秦书意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并未移开,她被他盯得后背发麻。
要是此时,她还在自己的房间里,一定会掐着柳承歌的小人玩偶的脖子大喊:哥,你别崩人设了好不好!
但是,很好,她穿书了。
秦书意正出神时,忽觉一阵冷梅香逼近。
柳承歌不知何时已来到面前,修长的手指不由分说扣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轻挑起她的下巴。
“柳师兄!”她慌乱抵住他的胸膛,掌心下一片平和,“男、男女有别……”
话音未落,微凉的指尖已抚上她颈侧。
柳承歌低笑时胸腔的震动顺着相贴的肌肤传来,酥麻感顿时窜上脊背。
“不喜欢?”他忽然俯身,薄唇几乎贴上她耳垂。
那只原本扶在腰后的手缓缓上移,指尖若有似无地描摹着她的脊椎骨节。
“书意。”
秦书意还未来得及反应,唇上便传来冰凉的触感——柳承歌的吻像初冬的雪,带着不容抗拒的寒意落下。
原著里待人疏离的高岭之花,为何对她如此……暧昧?
大哥,你人设崩了你知道吗?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不对劲,自己从未告知过姓名,他怎么知道的?
秦书意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眼前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美得摄人心魄,却像深渊般要将人吞噬。
她绷紧唇角,声音发颤:“你到底是谁?”
“书意……”柳承歌忽然收紧握住她手腕的力道,眉目间竟浮现出罕见的温柔,仿佛在凝视挚爱之人,“是我啊,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
她暗中使力想要挣脱,却发现对方五指如铁钳般纹丝不动。
寒意顺着脊背攀爬,秦书意强压惊慌,顺着话头道:“柳师兄莫要说笑……”
秦书意心中的小人正仰头长啸:柳承歌,你说的是人话吗?!
鼻尖突然相触,柳承歌低哑的嗓音带着蛊惑:“又在口是心非。”
他牵引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里装着什么吗?”
秦书意浑身僵直。
这个诡异的“柳承歌”完全无视她的抗拒,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突然话锋一转:“那不如先告诉我……”
他贴着耳畔轻语,呼出的气息冰冷刺骨,“当斩红尘刺穿师尊心脏时,我在想什么?”
这句话宛如惊雷炸响。
这正是原著中最令读者震撼的转折——青云门内鬼清查时,柳承歌魔修身份败露。
那个向来对他疼爱有加的常钺尊上,竟被最器重的弟子当胸一剑。
可这段剧情明明该在好久之后!
更可怕的是,眼前人竟似能窥探她阅读时的所思所想。
秦书意后背渗出冷汗,而“柳承歌”抚着她脊背的手,此刻仿佛毒蛇般令人毛骨悚然。
一个可怕的猜想突然击中秦书意——难道他能读心?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若真如此,她穿书者的身份、《倾世劫》的剧情,岂不是全被看光了?
就在她惊慌失措时,完全没注意到柳承歌眼底转瞬即逝的金芒。
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柳承歌忽然扭曲变形。
玄色衣袍化作虬结藤蔓,那张俊美的脸裂开狰狞纹路。
粗壮的妖藤如巨蟒缠身,冰凉滑腻的触感让她毛骨悚然。
“果然是个废物。”
真正的柳承歌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早察觉试炼场混入了藤妖,故意将计就计,想看看这个行为古怪的新弟子有何特别。
现在看来,不过是个连低级幻术都破不了的庸才。
斩红尘归鞘时发出清越铮鸣。
柳承歌转身欲走,弱肉强食本就是天道法则。
突然——
一道银芒自秦书意眉心迸射而出,宛如新月破开乌云。
缠绕的妖藤瞬间炸裂,藤妖发出凄厉嘶叫仓皇逃窜。
柳承歌瞳孔骤缩,身形已如鬼魅般掠至树下。
少女坠落的身影恰好跌入他怀中,轻盈又柔软,细软的发丝随风飘动,像小爪子轻挠他的脸。
柳承歌凝视她恬静的睡颜,忽然低笑:“倒是我看走眼了。”
残阳如血,玄衣青年抱着昏睡的少女踏过满地藤蔓残骸。
他眼底兴味盎然。
潺潺流水声萦绕耳畔,身上似乎盖着什么东西,带着清冽的冷梅香。
秦书意下意识裹紧“毯子”,闭着眼伸了个懒腰,想去摸床头的小柳承歌玩偶时——
“醒了?”
带着笑意的嗓音让她猛地睁眼,正对上柳承歌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秦书意:“……”
记忆如潮水涌来。
穿书。
藤妖。
幻境。
天要亡秦书意。
她一把扯起“毯子”蒙住脸,恨不能把自己闷死。
“柳师兄早安。”她扒拉下衣袍,挤出一个谄媚的笑。
柳承歌挑眉:“睡够了?那可否把在下的衣裳……”
“啊?”秦书意这才发现,自己紧紧攥着的“毯子”,竟是他的外衫。
藤妖制造的幻境里那些暧昧画面突然浮现,她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全须全尾地在这,定然是柳承歌出手相救。
她望向柳承歌的眸中多了几分光彩。
“多谢师兄救命之恩!”秦书意突然戏精上身,捧着衣袍声情并茂,“小女子愿为师兄上刀——”
冰凉的指尖突然压住她的唇。
“师妹当真不记得方才的事?”柳承歌俯身逼近,眸中闪着奇异的光,“比如……”
他指尖轻点自己眉心,“这里闪过银芒?”
秦书意呼吸一滞。
她只记得说要去找江蔓儿,之后便陷入那个荒唐的梦——梦里柳承歌搂着她,说要剖白心迹……
“藤妖的幻境太厉害了。”她干笑着转移话题。
柳承歌忽然抽回手,负在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目光如有实质,让她后颈发麻,像被猛兽盯上的猎物。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不自觉压低了几分:“柳师兄,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妥呀?”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偷偷抬眼看了看柳承歌的脸色,生怕说错一个字。
柳承歌轻轻摇了摇头,:“只是还不知道小师妹叫什么名字罢了。”
听到这话,秦书意悬着的心暂时落了地,暗自松了口气,赶忙说道:“我叫秦书意。”
“秦、书、意。”他一字一顿地念着,每个字都像在唇齿间细细研磨过。
“在呢。”
柳承歌忽然偏了偏头,几缕青丝从肩头滑落。
他唇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秦师妹这般怕我……莫非我生得青面獠牙?”
话音未落,他长睫忽地低垂,在瓷白的肌肤上投下扇形阴影。
方才还带着戏谑的眉眼,转瞬便蒙上一层朦胧水雾,活像被暴雨打湿的海棠。
秦书意看得目瞪口呆。
原著里心狠手辣大魔头,此刻竟露出这般楚楚可怜的神态——这演技若是放在现代,恐怕连某斯卡小金人都要自愧不如。
“师、师兄说笑了!”她慌忙摆手,差点咬到舌头,“您这般仙姿玉质,门中哪位师妹不……”
“是吗?”柳承歌忽然抬眸,眼底哪还有半分委屈。
他指尖绕着腰间玉佩的流苏,似笑非笑:“那师妹为何如此怕我?”
话音未落,身后枯枝突然“咔嚓”断裂。
“呀!”秦书意一个箭步窜到柳承歌身后,双手死死攥住他腰侧衣料。
感受到掌心下紧绷的肌肉,她才惊觉这个动作有多逾矩,却愣是没勇气松手。
阴影里传来破风箱似的喘息声。
柳承歌侧首瞥了眼瑟瑟发抖的少女,忽然轻笑:“这般胆量也敢闯试炼场?”
“修、修道之人……”秦书意强撑着从他肩头探出半张脸,声音却越来越小,“当……当克服……”
剩余的话卡在喉咙里。
晨光穿过树隙,正照在那团黑影上——那根本不是什么阴影,而是一个浑身血洞的人形怪物。
每个窟窿里都蠕动着细小的藤蔓,像无数蛆虫在啃食腐肉。
“啊——!”
秦书意的尖叫卡在喉咙里。
那个血人身上的每个窟窿都在汩汩冒血,扭曲的手指死死抠着地面,指甲缝里全是泥泞和碎肉。
这可比任何恐怖片都真实百倍——浓重的血腥味直冲脑门,她甚至能看清伤口里蠕动的虫子。
“西……南……”血人突然往前爬,抓住她的裙角,黏腻的血手印“啪”地绽放在月白衣料上。
秦书意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双眼球渐渐蒙上灰翳。
——死了。
就这么死在她面前。
温热的液体突然涌上眼眶。
作为现代社会的普通人,她连杀鸡都没见过,此刻却要直面这样**裸的死亡。
喉头泛起酸苦,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吐出来。
秦书意攥紧发抖的指尖。
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世界,残酷得令她窒息。
“走了。”
柳承歌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他玄色靴尖漫不经心踢开血人僵直的手指,仿佛只是拨开一片落叶。
“去……去哪?”
“西南。”他的手扶上剑鞘,“看来有人嫌试炼太无聊。能让巡查弟子临终示警的,不会是小麻烦。”
秦书意机械地跟上,靴底黏着未干的血迹,每一步都发出令人作呕的“咯吱”声。
原来这就是修真界,一路上尽是森森白骨。
“秦师妹。”走在前面的柳承歌突然驻足,“你说,在这世上——”
他转身,“什么样的人配活着?”
“人各有命,只要来到这世上,就有活下去的理由。”她垂眸盯着他的衣角,声音发虚。
“错。”柳承歌忽然转身,“是够强的人。”
他指尖轻点她心口,力量却穿透衣料,“既然选择寻仙问道,便该早有觉悟。”
话音未落,秦书意突然天旋地转。
秦书意蓦地抬头,正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这句话像淬了毒的箭,猛地扎进秦书意心口。
她瞳孔微颤,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他日后屠戮苍生的缘由?
喉间涌上千万句质问,却在瞬间尽数冻结。
天旋地转间,她已跌进冰冷的怀抱。
斩红尘发出清越剑鸣,柳承歌从不离身的那块墨玉螭纹佩在晃动间撞到了她的手背,剑身骤然涨大,载着两人飞向空中。
脚下云海翻涌,她腿一软,整个人栽进柳承歌怀里,吓得连脚趾都蜷缩起来。
“抓紧。”耳畔传来带笑的警告,“掉下去的话……”
他故意松了松揽在她腰间的力道,“就真成一滩烂泥了。”
秦书意怕他真的把自己扔下去,紧紧攥着他的手腕,双眼紧闭。
“抓紧了,我们赶时间。”柳承歌说道。
秦书意忙不迭地点头,虽然双腿还是发软,但腰间那只手臂,尽管只是虚虚环着,却也给了她些许安全感。
突然,斩红尘剑身猛地一震,秦书意还未来得及惊呼,整个人便随着剑身翻转而天旋地转。
她下意识转身搂紧柳承歌的脖子,睁眼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
前方天地间,一团遮天蔽日的猩红雾气如巨兽蛰伏,翻涌的血色雾气笼罩了方圆数里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