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龙涎香氤氲缭绕。
鎏金烛台上的火光忽闪忽闪,少年帝王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案几,节奏缓慢而压抑,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不时嘴角微微上扬。
“劲风。”帝王的声音忽然打破沉寂,“传姜统领来见朕,还有白右使一同。”
“诺。”劲风躬身退下,却在转身时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座上君王,他今天似乎有些愉悦。
待殿门闭合,皇甫诚紧绷的肩线微不可察地放松下来。他从怀中取出一物,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那是小小的半枚银丝栀子佩,在烛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师傅......此时此刻的你,是否身处天策城内,我溜出王宫找你的话,你还会像以前一样收拾我吗?”
帝王低喃,指尖小心翼翼地抚过玉佩上细密的纹路。
玉佩上残留的温度让他确信,昨夜的相逢并非梦境。他的师傅,那个五年前不告而别的人,真的回来了。
殿外脚步声渐近,皇甫诚神色一凛,迅速将玉佩收回贴身的暗袋。转瞬间,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容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与疏离。
御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姜侑依旧一袭墨色劲装踏入殿中,腰间皇城司令牌泛着冷光。颈侧一道未愈的剑伤格外醒目,衣摆上还沾染着暗红的血迹,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却沉默寡言。
皇甫诚有时候也会嫉妒姜侑,他的武功乃她亲授。
与他并肩而立的白泽却是另一番气象。雪白衣袍上银线绣制的鹤羽栩栩如生,玉带环佩间尽显风流。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微微弯起,却让人看不透其中真意。
皇城司左右使,一黑一白,一个冷若冰霜,一个笑里藏刀,被朝臣们私下称为"活阎罗"与"笑面虎"。
“陛下。”二人齐声行礼。
皇甫诚的目光在姜侑颈侧的伤口上停留一瞬,眸色微沉:“两位爱卿,戎南质子夜闯御书房一事,皇城司作何解释?”
白泽从容上前一步,玉带上的环佩发出清脆声响:“回禀陛下,此事确有蹊跷。那质子不过十九二十岁年纪,竟能避开宫中重重守卫,必是有人暗中相助。臣请陛下再给些时日,定当查个水落石出。”
帝王不置可否,转而看向始终沉默的姜侑:“姜爱卿,你呢?”
“臣失职,甘愿领罚。”
姜侑声音低沉,眼神却飘向远处,显然心不在焉。
皇甫诚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忽然挥袖:“罢了,白爱卿,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先退下吧。姜爱卿留下。”
“臣遵旨。”
白泽躬身退出,转身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姜侑一眼。
待殿门再次闭合,皇甫诚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中竟带着几分罕见的温度:“看来你已经见过她了,是吗?”
姜侑身形一僵,随即单膝跪地:“......是。”
“所以,据你那封密报,那个质子也是她带走的?”
帝王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胸前暗袋的位置。
“是”
皇甫诚长叹一声,目光投向窗外灰暗的天色:“你们大人还是老样子,总爱玩这种美救英雄的把戏。”
他摆摆手,“罢了,由她玩去吧,你也退下。”
“诺。”
姜侑行礼退下,却在转身时听到帝王又低声说了一句——
“替朕......照顾好她。”
黑衣统领的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大步离去。
殿内重归寂静。皇甫诚取出那枚银丝栀子佩,在掌心轻轻摩挲。
记忆中女子清冷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如若阿诚真的适合这九五至尊的位置,那么,我就做那执笔人,为你扫清前路一切障碍。”
五年了,她终于回来了。带着那个孩子,也带着他永远猜不透的心思。
皇甫诚将玉佩贴近心口,眼神渐深。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她从自己眼前消失
*
雨水顺着青石阶蜿蜒而下,殷九司站在清云山脚,淅淅沥沥的雨水打湿了她的鬓发,却浇不灭眼底翻腾的寒焰。她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淬着冰。
“交出小七。”
声音不高,却穿透雨幕,清晰地砸在每一个守山弟子耳中,带着令人胆寒的煞气,“别逼我手握翎骨杀上清云山,让你们清云山血流成河,我说到做到,绝不食言!尔等尽可能来试试!”
守山弟子被她周身散发的无形威压逼得后退一步,为首者强作镇定:“你…你到底是谁?”
殷九司唇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更添森然。
*
两个时辰前…
殷小七迷迷糊糊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榻旁空空如也。
“诶,嘿嘿,姑姑不在,太好了!”小娃娃眼睛一亮,肉乎乎的小脸绽开窃喜,“正好快到姑姑生辰,我赶紧给她准备个生辰礼去!”
手脚并用地爬下床,小七趿拉着小鞋就往外跑。
“咚!”一声闷响,小七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结结实实地弹回了床榻,小屁股摔得生疼。
“哎哟!”他捂着额头,气鼓鼓地瞪着空气,“结界?我这个姑姑啊…”
真是把他看得比眼珠子还紧。
小七眼珠一转,从贴身小衣里摸出一枚温润的玉佩。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板起小脸,奶声奶气却无比认真地念道:“乾坤逆序,阴阳裂形。以吾真言,破尔虚障——疾!”
小手捏着玉佩,用力点在屏障上。
“啵”的一声轻响,屏障应声碎裂,消散。
殷小七得意地晃晃玉佩,小酒窝深深:“姑姑给的东西还是很好用的嘛!我出去玩一小会儿,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啦…”
片刻后…
殷小七站在一条完全陌生的小巷中,看着两旁高墙和紧闭的门户,小脸皱成了包子。他茫然地转了个圈,深深叹了口气,小大人似的:“唉,看来,姑姑说我遗传了爹爹的路痴属性,还真不是哄小孩子的啊。”
他索性认准一个方向,迈着小短腿一直走。
此刻,已是正午,却并不暖和。
拐过一个街角,一阵压抑的、细弱的啜泣声隐约传来。小七立刻警觉地缩回小脑袋,扒着墙角偷看。
只见两个穿着白色药袍的男子正围在一辆巨大的黑篷马车旁,鬼鬼祟祟。马车里,似乎有不止一个小孩在哭。
“三师兄,长老只要童子童女,你把那些个**岁的崽子们搞来做甚?”一人声音透着不满。
“我这不是没办法吗!”被称作三师兄的白衣男子烦躁道,“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看得紧,这些个孩子能搞来不容易了!”
“但这也不够啊?小月小姐的药引…”
“我能怎么办!先凑数!”
殷小七猛地收回小脑袋,心砰砰直跳。
——糟了,是人牙子,还是抓小孩去做什么“药引”的坏蛋,他得赶紧回去找姑姑来救他们!
“小弟弟,好看吗?”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在他头顶响起。
殷小七浑身一僵,猛地转身。
只见刚才那个白衣的三师兄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正饶有兴趣地盯着他,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殷小七吓得后退两步,却正好撞上刚从马车旁过来的另外一人!
“啊!”小七短促的惊叫。
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住他的口鼻,浓烈的、带着甜腻腥气的药粉扑面而来,他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
(未完待续…)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