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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还不熟

作者:菇菇弗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好家伙,这真是狗,不是下山的熊瞎子?”


    大个儿本被霍凌留在周家外独自撒欢,惹得左邻右舍的狗轮流叫,听见哨声后第一时间回转,跑到主人跟前,摇着尾巴听令。


    赵官媒哪见过这样的狗,当场吓得连退好几步。


    “这站起来,得比人还高吧?”


    说亲这么多年,她头回见有人相看时带着狗,怪不得一把岁数还打光棍,真是半点不冤。


    颜祺却当真不怕,还蹲下来仔细看了半晌,任由大狗围着自己闻嗅,看得赵官媒啧啧称奇。


    “宽背、立耳、尾冲天,通身黑,四爪白。”


    他起了兴致,仰面同霍凌道:“我爹曾说,四蹄踏雪,猎物杀绝,这样的猎狗,百里挑一。若不是自家大狗生怀的,恐是花过大价钱。”


    霍凌意外于他眼光精到,还懂相犬的口诀,抬手比了个数。


    “你说值不值?”


    “值,在我老家,这个数目买不到此等品相的好狗,还需再添个二三成才有戏。”


    霍凌眉目舒展,颇有得见知音的畅快。


    毕竟当初大哥听说他用一根值十几两的野山参,在大集上换了刚断奶的大个儿,险些打折他的腿。


    若是往后和眼前人在一处过日子,好似也不差。


    “我叫霍凌,在家行二,不是猎户,而是白龙山的赶山客。”


    霍凌示意颜祺起身,去看远处连绵的大山。


    山顶终年覆雪白头,绵延无际,横贯长林,走势如龙,故而得名白龙。


    颜祺看得出神。


    他素来不是那等偏开朗的性子,眼下却不由自主被汉子引着,一言一语说起话来,旁若无人一般。


    “你叫什么?”


    “颜祺。”


    霍凌默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


    村户人都大字不识二三个,不需费劲解释是哪个字,知晓怎么念足矣。


    “我知你没了亲人,我早年也没了爹娘,可越是这样,咱们留下的人越要好好活,才好让他们在天上心安。”


    颜祺闻言,眼眶倏地滚热。


    他垂下眸去,抬起袖子擦了擦眼。


    只是眼泪擦不绝,直到两边袖子都浸湿了,方才吸着鼻子停下来,随即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遭哭得短暂却畅快,神思也变得清明。


    他听霍凌问自己,愿不愿意嫁人。


    他点了点头,“愿意的。”


    霍凌遂侧过脸,垂眸细看他模样。


    他不知这是否就是所谓的缘分,只知这么看,起码是合眼缘的。


    而且两人都喜欢狗,至少成亲后不会大眼瞪小眼,没半句话可讲。


    “给我做夫郎,要随我一道进山赶山,山里有虎狼、有长虫,短则十天半月,长则一月才能下山一回,你怕不怕?”


    颜祺终于抬头,正眼望向霍凌,他见汉子一脸正色,不似作伪,心下震动,不成想对方真情愿择自己过门。


    几步外的大狗威风凛凛,湿润的鼻头在风里一动一动。


    颜祺知晓,嫁不嫁人本就由不得自己,若那人是眼前的汉子……


    他痛快道:“我不怕。”


    霍凌得了肯定答复,半句废话没有,朝前向那赵氏示意道:“劳烦官媒娘子见证,就他了。”


    “好极,好极!”


    赵官媒连赞两声,乐成一朵花儿。


    “我今朝也算是功德圆满。”


    周成祖好生欣慰,一边令老妻和儿媳妇招呼官媒人进屋吃茶,一边听霍凌说想借自家牛车去麻儿村寻郎中,赶紧喊儿子将车赶来。


    “是该去瞧瞧,别把小病拖成大病。”


    牛车不多时到了门口,霍凌接过大哥跑腿回家取来的钱袋,往怀里一揣。


    回头瞅见小哥儿独自对着高高的牛车,半天没爬上去,他伸手去扶。


    片刻前两人还不相识,自不好当众拉扯,现下已结作夫夫,便不必避嫌了。


    怎料小哥儿缩了缩胳膊,小声道:“我身上脏。”


    他衣服都已看不出原本颜色,头发打了绺,逃荒的路上不必提,前些日子又浑浑噩噩,连找处野水简单梳洗都顾不上,这会儿低头看自己,实在不好意思让人碰。


    霍凌却不管,大手一张,拎他就像拎小鸡。


    “哪有那么多穷讲究。”


    颜祺只觉脚下一空,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牛车上。


    霍凌看他抱膝坐稳,抬手和哥嫂作了别,扬起缰绳,驱车上路。


    马胡子是周边几个村屯唯一的草医,本名叫马百里,只是叫得人不多,他蓄了两撇怪滑稽的小胡子,遂无论男女老少都喊他作马胡子。


    人来时,他正在院子里挽着袖子切药材。


    见霍凌扶了个哥儿进来,看着走路都打晃,当即把刀一丢道:“这是谁害病了,赶紧送进屋,搁板子上。”


    “我夫郎,劳驾您给看看,额头烫得很,都快能摊蛋饼了。”


    这话听得马胡子的胡子一抖,小眼睛瞪得溜圆。


    “你小子啥时候有夫郎了?”


    “正是今天才有的。”


    马胡子家的西屋使木板搭了个床,专供来此的病患暂躺,上面铺了条薄絮褥子,又垫草席,方便更换。


    颜祺平躺下来,只觉得病势汹汹,呼出来的气灼灼烫人。


    马胡子洗了把手过来,又是掰眼皮又是号脉,忙了半天后坐下道:“这是急病,送来的及时,倒是没什么大碍,吃服药把高热压下去就是了,不过这哥儿底子亏空得厉害,少不得吃上一阵子补药调理。”


    到这里他已猜出小哥儿来历,这模样的流民他们村也来了几个,男女老少都有,个顶个瘦得皮包骨,可怜见的。


    “该吃什么就吃什么,您尽管开就是,别替我省银钱。”


    霍凌又问:“他这样的,用不用吃参?”


    白龙山里最值钱的山货,无疑就是野山参,当地又叫“棒槌”。


    山参依照年份不同,有不同的称呼,需至少四年生的方能入药,唤作“灯台子”,因野参长成得太慢,哪怕是霍凌这种常住山里的赶山人,一年到头也遇不见两回能挖的。


    霍凌这些年里到手的多是“灯台子”,大都换了钱,只留两株在家,备着需要时可应急。


    马胡子摆手加摇头,“没到那份上,且虚不受补,听说过没?哪用得上参了,压根不对症。”


    同时心道,霍家小子怪舍得,娶个病哥儿,大价钱的山参也肯用,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正应在这哥儿的运道上。


    他手下不停,写好方子,自去另一间屋里抓药。


    晚些时候又取针在颜祺耳朵后面放了记血,挤出来的血色发暗,留下一抹痕。


    来时还不到正午,等到颜祺退热已是傍晚,天都快黑了,马胡子终于松口,允了霍凌带人回家。


    颜祺出了一身汗,马家媳妇给他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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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条布巾擦了擦,多少舒服了些,踩在地上时步子也不再虚浮。


    “回去吃上三日药,再回来寻我复诊,三日里吃些好克化的清淡物,仔细着别吃风受凉。”


    霍凌听了这话,干脆把外衫脱了下来,披在颜祺肩上。


    这么一来,他身上就剩了一件单衣。


    颜祺慌乱间兜住过于宽大的衣裳,“我不用,你拿回去穿。”


    “没听郎中说,你得小心些别受凉。”


    他活动活动肩膀,“我火气旺,不冷。”


    两人毕竟不算太熟,颜祺尚还在花了霍凌好些药钱的忐忑里,教他这么一讲,也不知该怎么把衣服让回去,只得暂且默默披上。


    霍凌看小哥儿缩在松垮的衣领中,袖子长得能唱戏,只露出一张巴掌小脸,额心一点红痣,是哥儿独有的孕痣。


    他心里起了些陌生的滋味,品了品,揣测这大概就是有了夫郎的不同。


    以后这人,就是自己的枕边人了。


    ……


    回到下山村时天色彻底暗下来,牛车停在霍家门前,颜祺下车驻足,透过打开的院门看向面前的农家小院。


    和老家的土坯房不同,这边的屋子都是木头垒的,只院墙是夯土所筑,其中似还夹杂了大块的石头。


    当中正房坐北朝南,东西向是连着的三间屋,墙侧修起高高的烟囱。


    此外院里左右两侧还各有两间小屋,黑黢黢的没点灯,不似住人的,多半是存粮和杂物的仓房。


    大个儿听见霍凌的声音,早已狂奔出了院门,拉车的牛见了大狗,不安地原地踏步。


    “一边儿去,别吓着牛。”


    霍凌把它往旁边赶,霍峰和叶素萍闻声出了屋。


    “可算回来了,你哥往门外看了好几趟。”


    叶素萍打量颜祺,发现他身上披着霍凌的衣裳,看样子两个人相处得不差。


    “郎中怎么说?”


    霍凌拎着药包慢一步跳下车,霍峰接过去,说让他先进屋吃饭,自己去周家代他还车。


    “已退了热,开了三副药,说吃完后再去一趟,好换些调养身子的。”


    “那就好,一概听郎中的,年纪轻轻,可不好落下什么病根。”


    叶素萍语气和善,令颜祺少了些紧张。


    这时屋里的霍英不知遇见了什么事,扯起嗓子喊娘,霍凌遂道:“大嫂你进屋吧,外面有我,锅里可有吃食?”


    “有呢,特地给你俩留的,锅里是粥,菜在笼屉上,一直温着。”


    “辛苦大嫂。”


    颜祺听霍凌这么说,也跟着谢了一句,把叶素萍说得欢喜。


    “客气什么,往后都是一家人。”


    最要紧的是颜祺这一声“大嫂”叫得好,下半晌霍凌不在,霍峰夫妻俩念叨了半天这事,不知往后小两口能不能齐心过日子。


    先前没细想,如今这事真成了,少了提亲下聘那一套,加在一起,总好似差点意思。


    这会儿见颜祺肯叫人,心里也就踏实了。


    院里重回安静,只有大个儿绕着颜祺一个劲闻。


    在它眼里颜祺是霍凌带进家的,还穿着霍凌的衣裳,气味熟悉,白日里又见过,所以没有乱叫。


    霍凌弯腰摸摸大个儿脑袋,指了指颜祺道:“这也是咱家人。”


    大个儿像是听懂了,上前用鼻子拱了拱颜祺的手。


    颜祺莞尔,顺势挠了挠大个儿的下巴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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