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昊声说我病了,但我想事实并非如此。康康围在我的周围,不停地拿鼻子嗅我,我认为我们的关系还并没有到如此亲昵的一步,但我并没有躲闪,我只是懒得。我认为我有些医者的天赋在身上,我把右前脚搭在左前脚上,我感受到了我自己的一丝气息在流逝,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丝魂魄,而万事的根因是什么呢,是桑劝作为我灵魂的一部分已经悄然离开了我三天有余。”
我按照文姜寻给我发的定位赶,等到了门口,我掏出手机一看,居然比约定的时间早了整整半个小时,我有些口干,想去买瓶水,谁知文姜寻从身后窜出来,把我吓一大跳。
“桑姐怎么到的这么早?”她问。
我松动我干渴的唇道:“你不也是?”
我看着文姜寻骑着一个小电驴,头上带着粉红色的安全帽,左肩上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帆布包,看样子像是刚从外头回来。
“我刚下课呢,打算回去换个衣服出来接你,谁知道在这儿碰见。走呗,姐,我带你进我们宿舍等着。”文姜寻说罢,往前挪了挪位置,这个举动这样的措辞仿佛并不是一种邀约,而是一种预设的理所当然的结果。
我其实是有些犹豫的,但第一次见面我总不好拂了人意,我有些别扭地坐上文姜寻的后座,手却僵硬万分,横在空中,落下不稳,扶上要动心。
“姐你坐好了么?扶稳我哦。”文姜寻的话并非是一种叮嘱,而像是一套固有的程序,或许千人一面,但我始终无法跨越我自己。
我把手反扣捏住背后的座椅,点头:“走吧走吧。”
上车时北京时间已过晚十点半,我到达文姜寻的宿舍,有不少舍友已经上床歇下,我跟在她背后有些蹑手蹑脚,原来文姜寻还在上大四呢,我差点忘了人是我学妹,嗨,曾萍你看这事儿闹得。
“姐你觉得暗就开我的台灯。”彼时的我坐在文姜寻的桌子前,宿舍非常狭小且拥挤,过道上都堆满了书籍,但文姜寻的那一片小天地非常的规整,而且里里外外散发着不知名的香味,而后我都打开了台灯我才想起,人要换衣服。
“哦不好意思,你是要换衣服是吧。”说罢我赶忙又关上。这句之前,文姜寻一直在我身后我并未去注意她,等到我关台灯的间隙,人突然从我的右后方靠来重新打开了台灯。
我发誓我并没有刻意地去注意什么,只是余光让我瞥见了文姜寻只穿了件内衣,好像就靠过来的那一瞬,整个空气香作了一团,我好像对香气过敏,一下子有些呼吸不畅。
虽值九月,可我还是身穿着薄衫,衣料的浅薄禁不住这样的摩擦,我觉得就那一刻,我的衣衫薄透了,但还不够,要更透,要感受山丘。
抱歉,讲到这里,我就有些占人便宜想法脱离了,我忏悔,我有罪。
那么接着讲。
如坐针毡的我在数分钟后趋于平静,临走到门口文姜寻还倒回去拿了另外一个头盔给我,我接过那顶黑色头盔,目光沉沉却始终挪不开那双纤细且修长的手。
“原来你在海师大,刚刚说下课是在上晚修吗?”我算是紧跟在文姜寻身后,但却不敢往前快半步,不知为何。
“没呢,现在大四被外派到市区的小学实习,我刚刚守完小孩子晚自习。”文姜寻瘦瘦小小的,推着小电驴往后退,我看她有些吃劲儿,就搭了把手。
九月的晚风还是黏腻,我再次坐到了文姜寻的后座,却比第一次要从容些许。晚风夹杂着些许海水的咸腥,但却被前座女孩的发香给掩盖,连带着那送到耳旁的声音都是清甜的,我只听得她道
“姐,你快帮我导一下航,杨记铺,我记得是从一个小巷穿过去。”
文姜寻在前座问我路,我被她逗乐了。在本地待的零碎的这四年,原来也不识路。
我说我做你的导航吧。
我虽不掌车舵,但却想在其他地方掌舵。
小电驴的后视镜到底还是善良的,把文姜寻的侧脸施舍与我,路灯不停地在往身后下坠,却骄矜地洒在她的侧脸上。我想这般温柔的人,总还是会被万物眷顾,昏黄的路灯斑驳的树影也要多偏爱她几分,如此般眷恋着她,迟迟不肯离去。
我们被海风推着走,走过小小的市区,走过她不那么熟悉的街道。文姜寻性格是外向的,爱和我介绍她的一切,她声音很细,甜得和蜜饯一样,没人会爱一直吃那玩意儿,但却愿意听她说话。
我想,她说什么都好,说她的遭遇,她的困难,她的看法,她的情绪。我仔仔细细地听,爱打断人说话的毛病在她这儿得到了根治。
我就这么坐在她的后座上,粉红色的头盔把她的小脑袋遮得七七八八,我爱海口秋日不冷不热的海风,却讨厌那顶粉红色的头盔。
那时的我,尚没来得及复盘我和文姜寻的林林总总,但我能深切地感知到,就在和文姜寻相处的这一时段,我卸下了我所有的包袱。
我和文姜寻来坐到了一个甜水铺的小店,虽是深夜,但小铺生意火爆,我俩被安排坐到了街边。
街边路灯昏黄且暗,我一昧盯着仔细点餐的文姜寻,暖黄的灯光照射在她白皙的左脸上,右脸的阴影又衬出她高挺的鼻梁。
我一时间看入了神,文姜寻叫我,都被我当成嘈杂的叫卖、交谈声,不去理会。
“桑姐。”文姜寻伸手摇摇我的手臂,我干咳两声回过神却装作很忙,忙不迭地去看菜单。
“就这些吧,特别好。”
文姜寻这会儿却开口笑了:“我还没点呢。”
我知道自己有些可笑,看着文姜寻若有所思的脸庞,我像是个被戳穿把戏的魔术师,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按照我的口味来?姐你喜欢芒果.......”
虽然嘴上说着按着自己的口味来,但文姜寻还是很照顾人的把自己选出的品类拿来给我再筛选了一遍。
小店虽然生意火爆,但上菜非常快,我估摸着左右不过一些糖水要不了一些时间,等待的间隙也就没找文姜寻聊些我想问的事情。
总感觉一上来就寻根问底的有些过于唐突,其实我和文姜寻的关系并没有到达一见面就互相阐述近况的地步,所以从方才一直到现在也就是东一句西一句的没头没尾。
其实是有些尴尬的,比我和陈姐一起都尴尬。
但文姜寻就是文姜寻,她总会以她的方式来使你走近她。
她是个话痨,感觉无论关系亲疏远近,她都能拉着人唠上家长里短。
这是好事,也不是件好事。
“对了,姐,你来海口做什么呢?前面没来得及问你。”
“明天Kanye在五源河办试听会,我是专门赶过来听的。”
文姜寻哦了一声,语调上昂,她闷了一口芒果椰奶,不紧不慢地回我:“我同学去当工作人员了呢,当时报名的时候拉上我一块,我说我不认识这个歌手,最后也就没有去成。”
我其实是个很沉闷的人,通常情况下,和朋友相处一块,是需要一个人找话题一个人接住话题的,但这在我身上很难实现,无论是当找话题的人,还是接住话题的人。
但文姜寻就是文姜寻,她总能以她的方式和你相处自然。
“所以Kanye都有哪些歌啊,我看看你的歌单呢?分享几首给我呗。”
我掏出手机,准备挑几首推荐给她,谁知文姜寻却一屁股坐到了我身边,当她坐下时,我能清晰地感知到她身上的香气,程度之深有如摩羯座台风。
“哇,你也喜欢子超兄呢。”虽然不经过别人同意就看别人的手机让人觉得有些被冒犯,但那人是文姜寻,一切又是那么的自然和心甘情愿,甚至有些喜出望外。
我从随身背的包里把子超兄拿出来递给文姜寻,不为别的,只为她说了一个“也”字。
“喏,送给你了,希望你好好对待他哦。”我看着文姜寻想从她脸上捕获到一星半点的情绪,但又害怕自己唐突的眼神再次被文姜寻捕捉了去。
“那你怎么办?”
我很震惊文姜寻会这么问,有些不知所措地回答:“什么怎么办?”
“那谁可以陪着你?”
我顿时明白了文姜寻这问句的涵义,对于女生来说,随身带着的玩偶或说挂件,都象征着一个时期的喜好,他们可以成为一种情绪的表达、社交的产物,也可以成为一些个陪伴。
见我没有搭话,文姜寻便把自己包上的一个笑眯眯的小八拆下来递给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但小八可以陪你。”
九月十四日晚,海风还带有台风的余韵,是那么的强劲就快要吹透我的全身。
我急忙把外衣裹紧,害怕风知晓我的心意,周遭的空气中除却海风的咸腥,还带有糖水的甜气,但我并不认为那是糖水本身所持有的,而是文姜寻所赋予他们的。
我嘴上说着感谢的话,心却飘飘然不知飞向何处。
我承认从一开始文姜寻约我出来兜风,我就有些不同寻常的心思,但此刻这种心思却达到一个峰值。你不可否认,总有那么一些人,明明没有见过几次,没有更深入地了解接触,你就是对他们抱有天生的好感。
我想文姜寻具有与生俱来的一种能力,一种感化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