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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烈酒道寻香

作者:夜明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金陵的客栈室内明亮,小二忙得前里前后,看来这花灯节使原本热闹的金陵更加热闹了。


    朝煟忽然从一个人头上拿下的斗笠,身子暗侧。泠偰立马知晓什么意思,挡在朝煟身前。


    被拿走斗笠是个醉鬼,感觉到头顶一凉,叫唤道:“我的斗笠呢?”


    “谁知道,你这斗笠也坏的不行了,买个新的吧。”


    醉鬼笑呵呵道:“也是,呵呵呵。”


    朝煟叹了一口气,拿走人家斗笠也不好,又摘下放回那人的头顶了。他目光看向不远处。


    “哟,这里的人还挺多。”身着青袍手持长剑的男人道。


    另一位男人站在旁边,则身着暗紫头顶箬笠,一身玄黑锈衣风姿飒爽,嘴里似乎在嚼着什么东西。道:“要是人不多,壬国的金陵也就完蛋了!”


    黑衣男拿着酒,大仰一口。完事擦着嘴,大笑道:“今日是个好节,你我就在这爽快玩一番,等后天我们再去找人。”


    暗紫衣男人没讲话,也是默认了。嘻嘻哈哈又走到客栈外。朝煟二人站在客栈墙角,周围的人不是喝酒就是吹着牛,跳起来还要比画比画,也是幸好这些杂客误打误撞遮掩住,不然被盯住就麻烦了。朝煟蹙眉道:“顺云刺客这几天不应该在守着金陵吗?怎么在这里闲逛。”


    朝煟眼望客栈门口,戒备那二人会不会故意走出引出他们,再后杀出个回马枪。泠偰若有所思,提道:“从他们对话来看貌似是在寻什么人。”


    朝煟抚着右腰的佩剑,看门口稀稀疏疏的人,似乎是真走了,随后疑虑道:“不知寻谁。”


    出任务两人只剩一人回去,必定会派人出来寻个尸体。可寻尸体一定不会在这金陵寻,但被顺云弟子盯着了脸那就不好了,毕竟一个死人还能站在这里?


    二人在暗处干站无意义,于是泠偰道:“我看时辰尚早,先吃东西怎样?”


    朝煟颔首接受这个提议,说实话整日未好好吃顿饭,那必定得大干一场。胃也应时咕咕叫起,害得朝煟耳尖发红微烫,瞬时他心里万马奔腾驰踏他心里那片草地,好在泠偰并没有说话。


    他们找到空桌,对着小二说了几道招牌菜。朝煟坐在板凳上悠闲自在,想起了什么,倏地从怀里掏出一酒瓶。那酒瓶颈部纤细,瓶腹画刻青色瓷花,圆润柔美。


    “这是我从顺云拿出来的上等好酒,你会喝酒吗?”朝煟期待地问道。他晃着酒瓶,酒水在里面晃荡地叮当响。这就是除了玉佩之外的,自己的“东西”。


    泠偰见他两眼放光,只是夹起一道菜放在他的碗里。慢慢道:“会。”


    “我的意思是你的酒量好不好。”朝煟边说边倒着酒,很快斟满了两杯,酒香四溢,怡人忘怀。


    泠偰道:“尚能饮一杯。”


    朝煟挑眉,心道这位好友看来十分谦逊啊。他将酒杯推至上前,道:“来,看看你酒量如何。”


    泠偰先是观色,随后一饮而尽。


    “唉!!你喝这么快?这酒可是很烈的!”朝煟赶忙道。可那酒杯已经空空,迟了。


    但泠偰只是轻拭嘴角:“好酒。”


    朝煟平日也只敢倒酒杯的三分,这酒性子最烈的就是,喝完并不会直接晕头转向,而是稍过半个时辰,便会浑身具有灼烧感,面庞红晕,随即再看黑夜,那一颗星星也能看成满天星,也有对这酒有“一杯倒”之称。


    朝煟夹着菜往嘴里塞。俗话说,看眼识人,但这被遮住了眼,散醉成泥也看不出来。难不成夜国人酒量真如此之好?这种酒也能撑住?有人道夜国精雅静谧,喜酒畅怀。夜深人静之时漫步花园,一酒一人望天黑夜圆月,则成月下独酌。清池如镜倒月,一树生花一风意拂,则成镜花水月。这早已是夜国人的常态,酒量也在这舒怡的孤独下愈来愈好。


    朝煟再次称赞这酒之好,直到佳肴吃到只剩了最后一口,干脆他也饮尽。蓦然道:“这些菜还挺好吃。”


    泠偰道:“嗯,确实不错。”


    二人来到柜台前,结了账。


    跑堂的满怀歉意,赧然一笑:“两位公子,只剩下一间房了,刚刚有人入住,实在是没有两间房。”


    朝煟抿着嘴,心想换个客栈也没事。泠偰却拿出了钱,道:“那就这间。”


    跑堂连忙拿出钥匙,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泠偰接过钥匙,朝煟道:“其实我们换个客栈也可以。”


    泠偰道:“这几日人多,其他客栈大概也没了房间,住一起也能防止有窃贼。”


    朝煟倒也不是介意与泠偰一起睡觉,只是怕泠偰自忍不适与他共枕,想到最后,还是头一次庆幸自己睡觉老实。二人来到客房,没想到这房间也如此宽阔明亮,朝煟推开窗,街下行人你推我让、熙熙攘攘。


    泠偰脱下外衣,内里只剩下薄薄的白衣。他询问道:“时候也不早了,现在要入睡吗?”泠偰背身熄灭了烛火。


    朝煟坐在床榻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泠偰的背影,背薄腰细,白发似青柳凌乱却因天生本就柔软性子一垂舒适。他道:“我……”半天又跟吃了中药丸苦不出话一样,随后坐立难安,起身又给刚通风的窗户给关上,没多久,这紧闭的屋内一阵燥热,也将窗外喧哗赶走到初春的凉意中。


    泠偰不知他这是何意,像是理解了什么。道:“要是你介意与我共枕,我可以一夜不睡守在床边。”


    四目相视,可面前之人是蒙着眼睛,漫溢出尴尬的气息,朝煟好难为情地目视高挺清秀的男子,直说道:“我不介意!只是比较好奇,你们无望的人睡觉也不用摘下黑蚕暮吗?”


    闻言,泠偰恍然:“这倒是不用。”好像这中药丸又到了他的嘴里,一阵苦涩后的玩闹戏笑。没想到居然是问这个。


    天赐的能力又使他们痛苦,他们无法控制灵行,时刻摧残着他们的精神,“预知”成了诅咒。为了缓解这痛苦的折磨,有人耗尽所有气运,牺牲自己发明了“黑蚕暮”。无望的弟子可控制这“预知”的能力,但就此也有人的“心眼”被蒙蔽。


    泠偰的眼睛,与其他弟子不同。他也不知如何解释一番为好。


    朝煟乖乖地不再提这事,安心地坐到了床榻,拍了拍床,晃着脚。道:“你坐着,给我讲讲你们无望的事,我整日待着顺云,其他门派的事也只略知一二。”


    泠偰一坐在朝煟的旁边竟莫名浅露拘谨,屋内昏暗,唯一的光亮也是靠着窗外的灯火,窗外喧哗室内静怡。泠偰两手放在膝上,看着好生乖巧,却正经道:“你很想知道吗?”


    朝煟点头,心道泠偰这般也太老实了吧,全然不像他会这样坐的姿势。浅笑敛眉,好似在戏谑面前的人:“我们不是朋友吗?”


    见朝煟似孩童的好奇期待模样,泠偰莞尔道:“无望规矩不严,但每日必须完成今日该修炼的部分,然而这修炼的内容也算得了‘残酷’,但大家都乐此不疲。我的父亲对我抱有太大的期望,每当同门的弟子去吃饭,我总是晚一个时辰才去,那个时候饭都凉了。”


    朝煟双手撑着床,一怔:“那些伤,是他父亲所致的?”他暗自暼了暼泠偰,道:“你的父亲这么严格,那你有朋友吗?”


    泠偰接着道:“有,他们有时候陪着我继续修炼,有时候会玩去。”泠偰拿出自己的玉佩,仔细观摩,道:“无望有座山,名为‘长白林’,那里有许多奇珍异兽,或许是山上空气与外世不同,那些妖兽下了山,要是过了一天一夜,还不赶紧将他们赶回去就会变得异常失控、凶恶。当然,他们很听话,就是只听无望弟子的话。”


    朝煟激动道:“四翼嚣!那妖兽长着四个翅膀,还有酷似狗的尾巴,奇异的是只有一只眼睛,飞得还快,还是你们无望专有的‘坐骑’!”他仰首,又羡慕道:“要是我有个这样的妖兽当坐骑,天天游山玩水,那简直太帅了吧!”


    泠偰微微扭头,道:“那凶兽……不必羡慕,实际上想要骑着它出行,那也得门主的同意,况且不是所有的四翼嚣都这么温顺。长白林越深处,奇珍异兽就越多,有弟子去后山调查,可过了许久都没有回来,再派人去看也是同样的结果。在我出世前,这后山早就严禁入内。”


    朝煟把玩着自己的头饰,可惜道:“好吧。话说,你离开无望是为什么?”


    泠偰迟疑道:“寻找一种妖兽——狐鹿。这种妖物极其罕见,面如狐,身行矫捷,又有着鹿的耳朵、鹿角。它最擅长的就是迷惑人心,喜爱看人类互相猜疑,自相残杀的人。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私欲,那就是乐趣,连牲畜都不如。”


    朝煟道:“狐鹿这种妖兽,我在古籍里翻阅看见过,书中并没有记载这种妖兽会迷惑人心。”


    泠偰双手相搭交缠,俨然沉道:“没错,它是后天学会的,这种法术只有绝门才有。”


    绝门乃天下第一门派,登门关遥望三尺,深陷血潮已不能。“创世仙人”子南封初更是绝门前门主,代代相传,薪火不尽。可人人皆知那“子南封”一族年轻就会早早夭折,活得最久的也不过那三十岁,所有人都觊觎着绝门的势力,但都暗自不动,因实在寻不到如何“攻破”的办法。


    朝煟突发奇想,道:“难不成这狐鹿是绝门所出?”


    泠偰驳道:“不,只能是这狐鹿偷学,绝门这么做绝无利事,连对世人都不外传的法术,还会传给一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朝煟摊手,道:“确实,那你来壬国只是为了寻到狐鹿吗?”


    屋内霎时寂静。


    良久,泠偰才开口:“也不,我是想……”犹豫片刻,继续道,“想拿到高神乐的神冠。但我离开无望,也确实是为了狐鹿。”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就好像本就是为了在此刻说出一般。


    朝煟以为是什么大事,吐出一口浑气,他开怀道:“我还以为你真是为了来抓我呢。”


    “这也不可能……”泠偰愣道。


    朝煟撑着脸,道:“开个玩笑,高神乐的神冠?有何用处?”


    泠偰道:“记得白姑娘留下的宣纸吗?”


    朝煟道:“记得,怎么了?”


    “‘寻香’比武所用的纸正是那种宣纸。这比武在几日前就开始四处宣扬,胜者得高神乐的神冠。起初人们并不在意这比武,大家认为一千年以前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存在于世,直到那人拿出了真正的神冠示众,珍重法宝之人绝对能够看出来,那神冠蕴含了千年的孤独,以及那不可估量的法力。无人得知哪里而来,也没人在意,只想要拿到那神冠,因为这神冠的作用就是——改命。我还以为你知……”


    天,是凡人不可亵渎的存在,万人敬仰。有人发了疯,拼命地反抗,那就有本来心存不满的人,也跟着发疯。凡人称之为“逆天改命”。


    朝煟皱皱眉,道:“不知。前几日我在做任务,忙着假死离开顺云,怪不得我没听过这比武。你想改命?”


    泠偰沉思,道:“我认为一件法宝能够改天命格是不可能之事。话虽这么说,但取得了也不是一件坏事。”


    朝煟道:“如果真能改命呢?”


    泠偰意味深长地道出:“那我希望天别再降临苦难给苍生了。”


    朝煟不解道:“你爱苍生?”


    泠偰犹豫道:“爱吗?我只是见不得……疾苦。”


    朝煟接着道:“那你成了神,不就好了。”既然见不到苍生疾苦,那就成神为民天下,岂不一举两得?


    泠偰愣神,他没想到朝煟会说出成神这种痴人说梦的话。成神岂能简简单单地就成?历经千辛万苦,感悟天地。如“创世仙人”一般舍小爱为大爱,他弑父只为天下,他传道也只为天下。能做到像“创世仙人”一般的舍己为人,在这一千年里,一个人也没有。


    泠偰嘴唇暗动,他并没有觉得朝煟自大,而是认为,成神太难太难,仿若白日梦,谈天说地一般缥缈。他认真道:“朝煟,凡人太过渺小。连我们这类普普通通的人会有各自的法,形成独一无二的道行,全是因为创世仙人才拥有了一千年。”


    朝煟想不明白,怀着某种不满道:“在没有那老头之前,我们人也会法,只是太少。不然为什么那老头飞升之前还有人飞升?他只是沾上了‘统一’的光,创个“灵行”罢了。但要说这老头确实伟大——可肯定的是,人还能飞升,就是时机不对。人飞升不都得找个契机?你瞧瞧那老头,飞升了一千年这么久,这世间疾苦减少了吗?说不定在哪里坐着喝酒等着天君给他升职,我猜他这么‘伟大’,说不定坐上了天君的位置去了。”


    泠偰:“……”


    “若你心怀天下飞升了,说不定你比那老头做得更好?你看那老头,子孙后代,却活得还没个佣人久。”朝煟一口气吐出了所有。他认为自己不是对“创世仙人”的不满,而是认为凭什么人自他飞升后就不能飞升了。仔细一想理由又太过牵强。


    可他就是认为:天不公。


    泠偰见朝煟缓过气之后,才道:“嗯。其实有些人想要拿到神冠,是因为对‘飞升’有利。”


    “我想说的是,成神确实难,但不一定得靠个神冠,你自己也说了神冠只是个法宝。也不用因为‘创世仙人’飞升一千后无人飞升而气馁。更不要太过夸大那仙人的功德,总之你要飞升也不错,我赞成。还有这神冠,我也要拿。”


    他们其实对着神冠的法效抱有几丝怀疑。那人虽拿出示众,但其效果却没有展示。只是有人感受到那强大的能量,所以一并认为真能“改命”。心思缜密之人,还是做好了受欺骗的准备。最终效果如何还是得拿到手才知道,盲目地肯定,期望落空那可就不好了。但是得抱有这期望而生动力才能继续走下去。


    泠偰忍俊不禁:“怎成我要飞升?”


    “我只是说说,飞升也不见是件坏事。”朝煟扬起嘴角。


    半晌,泠偰注视他,道:“你要拿神冠为寻妹妹?”


    朝煟嘟哝道:“她在金陵,寻香也在金陵。我不是说了吗?她没告诉我她究竟在哪也只是苦苦寻找,不如参加这场比武,那神冠不是可以改命吗?改去我不能与妹妹相遇的命不可好?就算她死了,我也要见着尸体。还有,你要是想飞升,我真的同意,因为你真的很好。”最后一句分明是带着挑逗的意味,因为朝煟真的想试试看这泠偰喝了这么猛的烈酒,怎会没醉?


    果不其然,泠偰转过头,须臾,声音极其微弱,道:“好。谢谢你,你也很好。”若不是朝煟出于顺云,他还真听不见泠偰在说什么。


    朝煟假装惊讶道:“你不会害羞了吧?”


    泠偰捏住自己的毛绒披肩,道:“没有。”


    “我就知道,你是醉了!”朝煟忍不住惊呼。


    这次泠偰停息了良久,才道:“你真的要去寻香吗?那场比武其实十分危险,可能会失去性命……即便这样,你也要去吗?万一你的妹妹……”


    闻言,朝煟一怔,心底仿佛被蒙了一层灰,而他还在假装道:“这,又没什么?大家不都这样吗?”


    泠偰听出他是何意,默言了。


    朝煟继续道:“……你不也是要去寻香吗?”


    泠偰突然站起身,看着他,道:“不一样,其实我不是想要这神冠——我只是……”


    朝煟愣住了,这酒性这么猛?但泠偰此话一出,更让朝煟摸不着头脑。其实他也有些晕头转向,眼前迷迷糊糊,还有一个对于顺云的善听灵行的弊就是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如今这酒逐渐上头,醉得更是看得模模糊糊。朝煟支支吾吾地道:“只是什么?”


    泠偰一手抵住额间,道:“这场比武不该存在……你知道吗?朝煟?”


    朝煟蓦然不知该怎样回答他这个问题,想了半天,这比武既然能举办在这金陵,必定是没有问题的。须臾,他赶忙站起身,急道:“我们睡觉吧,睡觉吧!时候也确实不早了。”


    泠偰骤然握住朝煟的手,朝煟双手发颤,泠偰声音嘶哑了一分:“你若要参加这寻香,别离开我半步。”


    朝煟蹙眉,身体飘然,云里雾里地道:“别离开你半步什么意思?”他好歹也是位刺客,也不需要别人的保护。


    泠偰却磕了半天的话,一张好看的浅红唇吐出几个字:“我,不想你离开。”


    朝煟闻见,眼底下滚涌着黑水,小声嘟哝道:“你只是治好了我那些伤,与我同路罢了。我们认识得也不久,我想要去哪里,你也无法替我决定。你更不知我是什么脾性。”


    泠偰严肃接道:“……我不想你死。”


    半晌,朝煟脱出手,戳了戳他的脸,又一会儿,好像压着气坐在床铺上,为了让自己面色没那么阴沉,僵着一个笑:“别一天天死不死的话在脑子里想来想去。”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并不知这比武为何在你眼中这么危险还要去参加,也不知你为何要说出这番话。若你担心我,不希望我去,那不应该从一开始就避开比武这事?”


    泠偰瞬时被噎住了。朝煟见泠偰宛如一桩木头,一动不动。看向那被子,立马脱好外衣,脱好靴钻进了被子里,身子朝着墙壁那旁,声音微弱道:“现在说这些,不如早些歇息,再看明天。或许你是见我太可怜罢了。即便你一字不提,明日再四处逛逛金陵,我还是会知道。”


    泠偰盯着床上蜷缩一团的人,沉道:“嗯。”


    只能说幸好这床大,不然二人真得被挤死。


    早春的天气没有像寒冬那样恶劣,风却还在呼呼萧落。


    不知过了多久,朝煟睁开眼,坐起,一直盯着泠偰,他完全不懂面前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了……看着泠偰下半张脸,他吸会气,又小心地给泠偰盖上了被子。


    窗外渐渐冷落,没有规律的呼吸声。朝煟辗转反侧都睡不着,他小声地说道:“我说话有些过分了,抱歉啊。”


    可是,并没有回答。朝煟双手搭在腹上望着黑黢黢的天花,虽觉得泠偰有些冷冰冰,但和他睡在一起没想到这么暖和。朝煟轻转头,半睁一只眼将枕边人收尽眼中似要那人挣脱不了,可只是自我念想弄气。鬼使神差地,伸出一只手又碰了碰枕边人的脸,可枕边人好似板正的美雕,也不动分毫,可能是真的睡去了。


    温热的气息敞在被窝中,酒气悄悄溢出。


    念着念着,看了又看。朝煟执拗半会儿,在被窝里磨出沙沙声,喘着气,靠近枕边人单单握住了他的手,蜷着身子埋在他身旁,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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