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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画青回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1章 第41章大哥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温稚呆愣在原地,无措的眨了眨眼,她看着男人的手擦过她的耳畔,抓住墙上的灯绳往下一拉,黑暗的屋子一瞬间亮起来。


    温稚通红的脸颊毫无预兆的暴露在陈明洲眼里。


    两人距离挨得极近,陈明洲的手臂几乎贴着她的耳畔,她耳边的碎发似乎已经扫到了男人布满青筋血管的手臂上。


    陈明洲喉结不受控制的滚动了几下,眼底攀爬出浓稠的欲望,他微微俯身逼近温稚,看着温稚几乎要熟透的脸颊和紧张无措的眼睛,心里不由升起几分逗弄:“嫂子脸怎么这么红?”


    “轰”的一下!


    温稚感觉自己浑身都被烧透了。


    她快速低下头:“我、我有点热,我先回屋了。”


    说完转身想走,手腕却被陈明洲握住,男人明明没用什么力道,可让温稚怎么也挣不开,他没再逗温稚,怕把人逗的狠了,以后见着他躲着走就完了。


    “热了我去开窗。”


    陈明洲将温稚拽到桌前坐下:“你翻到昨晚我教你的那一页。”


    温稚如坐针毡,见陈明洲去开窗,她暗暗呼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还是控制不住加快的心跳,她将书放在桌上,努力不让自己去看走到床边坐下的陈明洲。


    桌子靠着床头放着,温稚坐在桌前,两人的距离不可控的离的很近。


    陈明洲的膝盖贴着温稚的腿,她努力并拢双腿,尽量放低自己的存在感。


    陈明洲看了眼恨不得缩成一团的温稚,知道自


    己太心急,吓着温稚了。


    他咳了声,将腿侧了几分,教她读后面的字。


    温稚喜欢认字,也喜欢读书,心思一旦钻入了书本里,对于刚才的尴尬就忘却了几分,一直到读了十页后陈明洲才让她自己再读几遍。


    他拿了本书靠在床头坐着,平日里他都是看着书,听着温稚柔软的声音在屋里徐徐环绕,可今天怎么也看不进去书里的内容,耳边清脆的声音像是无数根羽毛抚过四肢百骸,搅的陈明洲思绪混乱,呼吸也越来越粗重。


    他捏了捏眉心,努力压下小-腹升起的燥意,合上书放在桌上,见温稚疑惑的看向他,陈明洲解释:“我忽然想起有件事忘了跟平子说,我去找平子,你先读,读完就回屋睡觉。”


    温稚点头:“好。”


    陈明洲出门,靠在栏杆上点了根烟,试图用烟草味驱散内心的燥意,这个点家属院的人大部分都睡了,亮着灯的窗户寥寥几家。


    陈明洲抽完一根烟才下楼去跑步。


    屋里面,温稚连着读了三遍,读完才合上书出去。


    她看了眼外屋的墙上的钟表,已经晚上九点了,时间不早了,她系数了下就回屋休息了,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听见了屋外的脚步声。


    不用想就知道是陈明洲回来了。


    温稚这一觉睡的很沉,但也做了个极其不堪的梦。


    她竟然梦见陈明洲进了她的屋子,男人眼眶猩红,脸色冰冷阴沉,就这么一步步逼近她,将她逼到床角,攥住她的脚腕将她拉到身-下紧锢,容不得她半点抗拒。


    梦里的陈明洲像是变了个人,完全不顾她的感受,两指掐着她的两颊逼着她看着他的眼睛,质问她:“大哥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什么叫大哥可以他不行?


    在梦里,温稚被陈明洲逼得没有退路,男人的唇带着破坏性的惩罚磨砺着她的唇,厮磨感惊得温稚身子骨发软,她用力拍打推搡着陈明洲,在一阵手脚乱踢中惊醒了。


    屋外传来陶芳的拍门声:“小稚,你咋了?小稚。”


    温稚怔怔起身,恍惚的看着熟悉的屋子,又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整齐的衣服和平整的被褥,这才惊觉刚才一切都是梦。


    她竟然梦见小叔子强迫她做那种有悖常伦的事。


    温稚脸上的红一下子烧到了脖子根,陶芳还在叫她,温稚赶忙回应:“妈,我做了个噩梦,没事了。”


    陶芳这才放心:“醒了就赶紧起了,早饭快做好了。”


    温稚:“好。”


    她拍了拍脸蛋,驱散脸颊的红意,尽量逼自己忘掉刚才的梦。


    温稚出来时陶芳已经把饭菜端到桌上了,陈明洲屋门大开着,床上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屋里屋外都不见他的人影,没等她问呢,陶芳先说了:“明洲天不亮就和你魏叔走了,说是去省里开会,估摸着天黑才回来。”


    从青州市到省里有一趟火车,是早上六点的火车,坐三个小时到省里,下午还有一趟回来的。


    吃过早饭陶芳和黄雯去上工了,温稚上午去了温丽那,刚到公职家属院才反应过来,二姐应该去上班了,她又转头去食堂找大姐,没成想在门口碰见了温静和温丽。


    温静扶着温丽,温丽脸色有些苍白,一只手还捂着肚子。


    温稚急忙上前扶住她:“二姐,你怎么了?”


    温丽难受不想说话,温静替她说:“老二今天早上下楼梯摔了一跤,叫嚷着肚子疼,我带她去医院检查了一下。”


    温稚心里咯噔一下:“孩子有没有事?”


    温静摇头:“医生说没大事,不过医生说让老二在床上静养,这段时间别有剧烈的走动。”


    温稚松了口气,和温静扶着温丽上了二楼。


    “二姐夫呢?”


    温稚问。


    温静道:“昨晚和裴叔还有顾辉连夜去外地了,听说去抓外逃人员,得过几天才回来。”


    婆婆中午不回来,温稚今天一天都在二姐家待着照顾她。


    温静中午去食堂做饭,忙完了也急忙赶回来照顾老二。


    温丽靠坐在床上,看着一左一右坐在床边的温静和温稚,没忍住笑道:“我又不是国宝,你们两至于这么看着我吗?”


    温静:“咋能不至于?你要是再有个好歹,万一伤了孩子,你咋跟张俊交代?”


    温丽撇了撇嘴:“我用不着跟他交代。”


    温静气道:“就算不给张俊交代,那你自己呢?要是孩子有个万一,你难不难受?后不后悔?”


    温丽:……


    她摸了摸肚子,想到大姐以前一直想怀却怀不上,也没敢说什么戳她心窝子的话:“知道了,我听大姐的,躲在床上休养。”


    温稚:“大姐说得对。”


    温丽:……


    她笑骂了温稚一句:“你个小马后炮。”


    温稚笑了笑。


    温丽要是在家休养,酱油厂肯定是去不成了。


    温稚去酱油厂找主任帮温丽请几天假,她走进酱油厂,根据门卫说的话,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走到第二个路口拐进去,走了没几步忽然听见树后面传来巴掌声,特别响亮。


    温稚脚步一顿,好奇的转头看去,这一看,竟让她瞧见丁秀芬被打的一幕。


    而打她的则是一个看着跟蒋全提个差不多高的男人,那人脸色铁青难看,拽着丁秀芬的胳膊往他跟前一拉,恶狠狠的说:“丁秀芬,老子警告你,你再搅的我们家不安宁,别怪老子不要你!之前我大嫂好心帮你打蒋全的媳妇和那个寡妇,你倒好,胳膊肘往外拐,昨晚我妈和大嫂不过说了你几句,你还敢掀桌子,我这半年是不是给你脸了?你要是不想好好过日子就赶紧滚蛋!”


    丁秀芬的左脸印着清晰的五指印。


    她手臂被拽的生疼,却也不敢惹怒贾平,只能软下阵来,撒娇似的抱住贾平,扑进他怀里委屈的哭泣:“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对,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冲动掀桌子了,你就原谅我这次……”


    丁秀芬呜哩哇啦的说了好多软话,哄的贾平松开了拽着她胳膊的手,竟是抱着丁秀芬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声好气的说:“好了,知道错了就行,咱妈和大嫂那我再去帮你说说好话,你以后听点话,别在动不动掀桌子了,粮食那么贵,你桌子一掀,得糟蹋多少粮食,咱妈能不生气吗。”


    丁秀芬眼里都是狠狠的怨毒,嘴里却说着软话:“我知道了。”


    温稚:……


    活该。


    恶人自有恶人磨,说的就是丁秀芬。


    温稚去了趟主任那里,帮二姐请了七天假,出来的时候在门口碰见了丁秀芬,丁秀芬捂着左脸,脸色阴沉难看,全然没有刚才扑在贾平怀里时的乖巧和小鸟依人。


    丁秀芬看见温稚还惊了一下,声音也不自觉尖利了几分:“你咋又来酱油厂了?!”


    温稚:……


    “我想来就来,你管得着吗?”


    丁秀芬一噎:“你!”


    温稚的目光扫了眼丁秀芬捂着的左脸,丁秀芬脸色更加难看了。


    她往旁边侧了侧,小声嘟囔了句:“活该是个寡妇,看着就让人讨厌。”


    她嘟囔的声音很小,温稚没听全乎,只听到了寡妇、看着、的字眼,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她也没客气,直接戳穿丁秀芬捂着脸的伪装:“被你丈夫扇巴掌了?”


    丁秀芬一惊,意外温稚咋会知道。


    她愣愣的看向温稚,温稚傲娇的扬起下巴,哼道:“活该!”


    说完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丁秀芬气的跺了跺脚,恨不得冲上去摁倒温稚,痛痛快快的扇烂她的嘴巴!


    嘴巴太贱了!


    温稚回到公职家属院,又陪二姐待了一会才回机械厂。


    她今天晚上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得把杨慧和刘梦琴叫上,温稚回到家先去了杨慧家里,这个点杨慧正准备做完饭,见温稚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想到她今天一天都没在家,便问:“你今天去找你二姐了?”


    温稚点头,把二姐下楼梯摔到的事告诉杨慧。


    杨慧闻言,说道:“前三个月可得小心点,胎像不稳,很容易摔流产。”


    温稚听了也一阵后怕。


    她想起正事,于是凑到杨慧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杨慧闻言,高兴的眼睛都快迷城一条缝了:“好啊!这事我喜欢干!你等着,晚点我来找你。”


    温稚笑道:“嗯。”


    一想到今天晚上要干的大事,温稚也隐隐有几分兴奋。


    第42章 第42章嫂子,你能跟我走吗?……


    天麻麻黑的时候


    ,陶芳和黄雯回来了。


    温稚晚上做的手擀面,今天陶芳应该是累坏了,吃过饭洗漱了下就去睡觉了,隔壁的黄婶儿也没有像之前一样,吃过饭再训一顿何叔和何正民,她也早早休息了。


    温稚在外面刷过碗的时候,听着同样在外面洗锅碗的何正民给何叔说:“我希望我妈天天这么累,这样她一回家吃晚饭倒头就睡,没精力再叨叨我们了。”


    何叔没忍住笑出声,朝何正民后脑勺拍了下:“臭小子,真把你妈累死了,我就没媳妇了。”


    何正民:……


    温稚今天问二姐,火车从省里出发到青城市大概几点到,毕竟二姐夫常年外出,二姐应该知道一些,二姐告诉她,晚上十点十分到达青城市。


    十点十分,机械厂家属院的人都睡觉了。


    屋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小稚。”


    温稚轻手轻脚的出来,杨慧小声说:“陶婶子睡着了?”


    温稚点头:“吃过饭就睡着了。”


    温稚关好门,两人刚走了几步,就看见同样轻手轻脚出来的刘梦琴,刘梦琴脸上还带着隐隐的兴奋,她跑到温稚旁边,小声激动的问道:“你真听见孙满贯和马桂香说的话了?”


    温稚肯定点头:“听到了,他们两人商量好,晚上趁大家都睡了,去家属院外面的小树林里说悄悄话,我们现在过去,应该能碰见他们。”


    刘梦琴说:“你们先去,我去叫人。”


    温稚拦住她:“刘婶儿,咱们先去看的确认一下。”


    书上虽然是这么写的,可现实有没有变温稚不敢确认。


    刘梦琴闻言:“行,咱们去看看。”


    三个人摸黑去了机械厂附近的林子外面,她们猫着腰,放轻脚步,走了没多会,果然看见林子里面有两个人影,她们走近了些,听见孙满贯说:“香香,咱两快半个月没睡了,可想死我了。”


    温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杨慧也险些吐出来。


    刘梦琴小声道:“真是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你们两等着,我去叫人。”


    两人齐齐应声:“好。”


    这个点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树林里只有簌簌的风声和马桂香还有孙满贯调情的声音,温稚看到孙满贯抱住马桂香,她忙撇开头看向别处,杨慧在一旁小声啧啧:“太不要脸了!太不要脸了!”


    路的那头走来两个人,正是魏叔和陈明洲。


    两人赶上晚上的火车,十点十分才下了火车站,一路加快步伐走回来。


    魏叔递给陈明洲一根烟,他刚点燃烟就看到左边乌漆嘛黑的林子里有两个人影,那两人离路边比较近,两人分别躲在大树后面,好像探头看着什么热闹,魏叔看了眼林子深处,只隐约瞧见两个虚晃的人影,但具体是谁压根看不清。


    倒是趴在树后面的两个人,那身影瞧着很是熟悉。


    魏叔碰了碰陈明洲的手臂:“明洲,你看那是不是你嫂子?”


    陈明洲脚步一顿,循着魏叔指的方向看去,便见温稚趴在树后面,两只手覆在树干上,探头看着最里面,旁边树后面是隔壁杨慧。


    陈明洲眉峰微挑,有些意外嫂子大晚上不睡觉,跑到树林里看什么热闹。


    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魏叔:“叔,你帮我带回去,我去看看。”


    魏德结果提包:“行。”


    陈明洲脚步很轻的逼近温稚,快接近温稚时,他听见了不远处马桂香的声音。


    “你轻一点,捏疼我了。”


    “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吗。”


    陈明洲神色一顿,掀起眼皮瞥了眼远处。


    孙满贯把马桂香压在树干上,手伸到了马桂香的衣服里,两人正干着见不得人的龌龊事,陈明洲眉峰骤然皱起,他几步上前捂住温稚的眼睛,不想让她看见这么**的场面。


    眼前忽然覆上来一只手,后背也贴上来一具高大温热的身躯,温稚吓得尖叫,声音还未出口就被另一只手捂住了嘴,耳边传来熟悉的低沉男声。


    “嫂子,是我。”


    杨慧正看的入神,压根没注意这边的动静。


    温稚后怕的眨了眨眼,在陈明洲放开她时,她忽然往后退了一步,但身后贴着树干,退无可退,即使是夜里,也遮挡不住温稚脸上的红意。


    如果没看见陈明洲也就罢了,可陈明洲现在就在她眼前,对方身上强烈的气息强势的逼近她,让她不由得又想起梦里被陈明洲强迫做着有悖常伦的事。


    她没脸见陈明洲,讨厌自己将小叔子梦成那样的人。


    更讨厌现在的自己,看见陈明洲就下意识的想躲避,再也没了先前面对他时坦坦荡荡的模样。


    尤其刚刚她偷看孙满贯和马桂香的事还被陈明洲逮个正着,温稚都有钻地缝的心了。


    她手指死死扣着树干:“你怎么过来了?”


    陈明洲看着温稚的脑袋恨不得垂到地上,知道她或许是羞的:“我和魏叔经过正好看见你和杨慧嫂子了。”


    温稚:……


    她只顾着看戏,竟然把陈明洲和魏叔晚上会经过这的事给忘了。


    杨慧终于听见了声音,她一扭头就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陈明洲,险些叫出声,她及时捂了下嘴,惊道:“陈工,你咋来了?”


    陈明洲:……


    “路过。”


    杨慧“哦”了声,又看了眼林子外面,陈明洲问道:“杨慧嫂子在等人?”


    杨慧点头:“刘婶儿叫人去了,今天非得让厂里人都看看马桂香和孙满贯干的事,让她的脸彻底丢尽,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找小稚的麻烦。”


    陈明洲眉峰一皱:“她还找过我嫂子的麻烦?”


    “找过!”


    杨慧把前几次马桂香看见温稚都要糟蹋她几句的事告诉了陈明洲。


    陈明洲看着温稚,温稚抬起头:“我骂她了,不算她欺负我,我也欺负回去了。”


    杨慧:“对!”


    陈明洲:“嫂子做得对,以后人要是在你面前说难听的话,你只管还回去,出了任何事都有我顶着。”


    温稚笑了下:“嗯。”


    她觉得自己太不是东西了,竟然把这么好的小叔子在梦里梦成那样恶劣的人。


    林子那头,孙满贯已经脱了马桂香的裤子。


    陈明洲侧过身,利用高大的身躯挡住温稚的目光。


    这污秽的一幕,还是别脏了嫂子的眼。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杨慧说:“肯定是刘婶儿带人来了!”


    陈明洲握住温稚的手,压根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对杨慧说:“杨慧嫂子,我先带我嫂子回去了,剩下的事你们看着办。”


    杨慧知道陈工不想让他嫂子搅这趟浑水,她连连摆手:“行,你们快点走,不然一会被厂里的人撞上了。”


    陈明洲走的很快,温稚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男人攥着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烫的她肌肤如火烧般颤栗。


    温稚看着走在前面高大的男人,极力忽视着心里升起的阵阵涟漪,两人饶过林子走到对面的小道上,夜里黑漆漆的,那头的人拿着手电筒乱晃着,一直朝林子里面走进去。


    即使隔得远,温稚也听见了马桂香尖叫的声音。


    不用想,定是被厂里的人抓了个正着。


    活该。


    谁让她偷人。


    温稚认真听着对面林子里的动静,忽略了一直被陈明洲攥着的手腕,男人的注意力倒是在温稚身上,他垂眸看了眼温稚乖顺的模样,指腹几不可察的在她腕骨上按了按,这才不舍的松开:“嫂子,我们回家。”


    温稚回神:“好。”


    两人到家时正好


    碰见从屋里出来的陶芳,陶芳揉着眼睛,显然是刚睡醒,这会还迷糊着呢,见陈明洲和温稚一前一后回来,愣了一下:“你两干啥去了?”


    本就做了那场梦,温稚还心虚着,现下听婆婆问话,温稚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倒是陈明洲接话说:“我刚从火车站回来,听见厂子外面闹起来了。”


    陶芳:“看热闹去了?”


    说着困劲也散了不少,问温稚:“外面闹啥呢?”


    没等温稚说话,陈明洲续道:“马桂香和孙满贯在林子里被抓了。”


    不用细说陶芳就懂了。


    她乐呵道:“这我可得去看看热闹去。”


    说完还问温稚:“你去不去?”


    温稚摇头:“我就不去了。”


    陶芳:“行,那妈去了。”


    陶芳一走,屋里就剩下温稚和陈明洲,温稚实在不好意思跟陈明洲待在一起,便转身回了自己屋里,她脱了衣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从抽屉里拿出陈尧书的照片。


    温稚摸了摸照片上的人,从前那个有血有肉的人现在却成了一张冰冷的照片。


    那句“我有媳妇了”的话不停徘徊在温稚的脑海里。


    她抿了抿唇,将照片贴在心口,用心去感受,去思念陈尧书,不知道为什么,从昨晚到今天,她满心满眼想的都是陈明洲,尤其昨晚那场梦,让她今天看见陈明洲竟然有种从未有过的剧烈心跳。


    温稚呼了口气,尽量摒弃掉那些莫名出现的情绪。


    温稚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间睡着的,一直到第二天陶芳敲门温稚才醒,她迷迷糊糊的坐起身,看到被子上放着陈尧书的照片。


    她刚捡起照片,又听陶芳在催促的敲门。


    “来了。”


    温稚下床走到门前,刚打开门就被陶芳拽到外屋坐下。


    昨晚马桂香和孙满贯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陶芳看了个热闹,本来想回来给温稚说说的,谁知道她已经睡着了,陶芳憋了一早上,等不及叫醒温稚,把昨晚的热闹绘声绘色的说给温稚。


    昨晚刘梦琴回厂子叫了还多人,还叫了厂长的媳妇姜雪娥,一大群人打着手电筒赶到林子里,好巧不巧的看见了孙满贯在马桂香身上运动着。


    两人光着屁股被抓了正着,姜雪娥当场就气青了脸,连着打了马桂香好几巴掌,孙满贯也被厂里的人绑起来。


    这两人搞破鞋的事一夜之间传遍了机械厂,马桂香还没回到厂子就被他丈夫打个半死,今天天一亮马桂香丈夫就拽着她把婚离了。


    马桂香家是农村的,也是因为嫁给了她丈夫才能来城里住着享福,现在她和别人搞破鞋被丈夫赶出家门,等回到娘家,她的苦日子才真正开始。


    温稚问道:“马桂香现在在哪?”


    陶芳痛快道:“咱们厂有人把这事举报到妇联队了,妇联队来人把马桂香和孙满贯带到青山广场批判去了,哼,马桂香平日里仗着她男人是厂长媳妇的堂弟,没少在家属院嘚瑟,她丑事一出,多的是人看她的笑话。”


    陶芳说完才注意到温稚手里捏着一张照片。


    她低头看了眼,视线瞬间定格在照片上。


    那是她的大儿子,陈尧书。


    陶芳原本激昂的心情瞬间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一大早的好心情也被浓浓的悲伤席卷,温稚察觉到婆婆的情绪转变,吓得连忙把照片贴在心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先丧子,后丧夫,换做谁心里也不好受。


    温稚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出门前怎么就没把陈尧书的照片放在抽屉里,她正准备起身,陈明洲从外面进来,男人应该是从水房过来的,头发还带着水汽。


    他一眼瞧见陶芳悲戚的神色,眉峰皱了一下,眼神询问的看向温稚。


    温稚抿了抿唇,站起身将照片摊开让陈明洲看了眼,无声告诉他,妈是看了尧书的照片才这样的,然后她又把照片紧紧贴在自己心口。


    陈明洲眉峰皱的更紧了。


    男人视线死死盯着贴着温稚心口的照片,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无声的、强烈的嫉妒和酸楚。


    他强压下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咳了声对陶芳说:“妈,早上想吃什么,我去做。”


    陶芳声音有些无力:“我吃啥都行。”


    温稚回屋,把照片放在抽屉里,她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转头便见走进来的陈明洲,温稚有些莫名:“怎么了?”


    陈明洲垂眸看了眼打开的抽屉里,大哥的照片安静的躺在里面,他握了握拳头,掀起眼皮看向站在床边的温稚:“嫂子,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温稚疑惑道:“什么事?”


    陈明洲:“大哥的照片能不能交给我保管,嫂子以后要是想念大哥了,来我这看一看就行,大哥已经走了,你和妈都应该往前看。”


    温稚没想到陈明洲是来跟她说这些的。


    她想拒绝,想说她不会颓废下去,可没等她开口,陈明洲竟几部走来,压根没经过她同意,拿走了抽屉里的照片:“嫂子,就这么定了,今天你和妈歇着,我去做早饭。”


    说完转身走了。


    温稚:……


    今天早上陈明洲煮的粥,炒了一道菜,还去国营饭店买了几根油条和肉包子回来,陶芳的心情已经好多了,吃过饭她就和黄雯上工去了,温稚吃完最后一口肉包子,看了眼收拾着要去洗锅碗的陈明洲,连忙上前要接过他手里的锅。


    男人身子侧了下,避开温稚的手:“我去吧。”


    这种家里的活事事有人干,她闲下来的感觉真的有点不太习惯。


    她只能在屋里给自己找点事干,比如擦桌子,扫地。


    陈明洲忙完就去机械厂了,杨慧和刘梦琴拉着温稚去了青山广场,看马桂香和孙满贯被批判,三人赶到青山广场,看见马桂香和孙满贯被尼龙绳绑着,在他们身后立着一个长长的木牌子,上面写着搞破鞋三个字。


    刘梦琴说:“马桂香下午就要被厂长送回乡下了。”


    杨慧骂道:“活该,搞破鞋的都得是这样的下场!”


    温稚知道杨慧最恨的就是马桂香这类人,丁秀芬和蒋全搞破鞋,害的杨慧母女三人过了七年的苦日子。


    离开青山广场,温稚去了趟二姐那,和大姐轮番照顾着二姐。


    一直到下午黄昏的时候温稚才从公职家属院离开。


    她经过人民路,看见了从派出所出来温争,想来他应该是去看何亚兰了,温争也看见了温稚,温家姊妹五人,温静温丽温稚三姐妹感情要好许多,反倒温争和温华跟她们姐妹三人一点也不亲,自从温争娶了媳妇,温争和温华的关系也渐渐疏远了。


    温争没给温稚打招呼,他觉得温稚就是个麻烦精,丧门星。


    她在哪,哪就有麻烦,有她在的一天,他们温家就没消停过一天。


    温稚也没打理温争,姐弟二人沿着一条道各走各的。


    温稚听别人说起过棉纺厂温家的事,何亚兰被抓后,温争在厂里被不少人戳脊梁骨,前有温向东和孙凤娥卖女儿,后有弟媳妇造谣三姑子,温争在厂里现在就是过街老鼠,人人见了都能骂上几句……


    天越来越热,六月一过,眨眼间就到了七月底。


    陶芳已经半个多月没干活了,每天在家闲的发慌。


    前段时间陈明洲又去黑了买了几米布回来,本来想着让温稚去裁缝店做几件以上和陶芳传,温稚想自己做,一来可以打发时间,二来她能做自己喜欢的款式。


    经过这段时间每天坚持读书,温稚已经


    顺畅的读完好几本书了,也认识了很多很多的字。


    温稚知道这十来天杨慧特别忙,她在帮大丫二丫忙上学的事,这片厂区有一所小学,不过需要交学费,还要办一些手续,杨慧这几天一直在忙这些。


    下午的时候杨慧叫上温稚一道去的。


    两人看了眼学校,不过现在已经放暑假了,现在手续就算办好,上学也得等九月份了,两人从街道办回来的时候已经黄昏了,温稚刚进家门就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陶芳给温稚介绍:“小稚,这是咱们机械厂的人,你叫王婶儿。”


    温稚乖巧的打了声招呼:“王婶儿。”


    王婶儿笑道:“欸。”


    天色也不早了,温稚洗了下手去屋外准备和面,晚上打算做个手擀面。


    他刚把玉米面倒进搪瓷盆里,就听见王婶儿说:“那姑娘绝对好,是个高中生,长得又白又漂亮,在食品厂可是顶好的女同志,就是年纪小了点,比你们家陈明洲小五岁。”


    陶芳咦了声:“那就是十九岁?”


    “对,十九岁。”王婶儿说:“下乡政策一直都有,她姑娘上完学一直没找到工作,这年头想买工作也不容易,好工作太贵买不起,差点的工作那姑娘又干不来,她父母也舍不得她下乡,这才想给她找个好点的对象嫁了,他们托了好几家人才找到我,我想了一圈,咱们机械厂谁能有你们家陈明洲好?”


    王婶儿说着,开始数陈明洲的好:“长的又高又俊,是咱们青州城数得出的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是个高级技术员,哪哪都没的挑,我这不赶紧过来给你说了吗,陶大妹子,你放心,那姑娘家的底细我都给你打听清楚了,咱们都是一个厂的人,我肯定响着你。”


    “那姑娘一家都在食品厂工作,她爸是副主任,她妈是食品厂车间组长,她有个弟弟上个月去报名当兵了,家里现在就这一个宝贝姑娘,那家人脾气都好,不难说话。”


    王婶儿凑到陶芳跟前,小声说:“比温家好太多了。”


    陶芳下意识看了眼外屋,地上的影子微微晃着,瞧着像是在揉面。


    她松了口气,示意王婶儿别提温家了。


    陶芳说:“那行,等明洲回来,我跟他说说。”


    王婶儿笑道:“成,你这边要是和陈工说了,我明天就去食品厂,到时候定个日子让两人见个面再互相了解一下。”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陶芳送王婶儿出门,温稚已经活好了面,正蹲在地上摘菜叶。


    婆婆和王婶儿的话一字不落的落入温稚的耳朵。


    陈明洲相亲娶媳妇,明明是一件极好的喜事,可温稚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种酸酸的涩涩的感觉,就像是一口气喝了一瓶醋,酸的反胃的那种难受,她努力忽略掉这股莫名其妙冲上来的难受劲,把菜摘好端到水房洗干净。


    温稚出来时看见了刚进家门的陈明洲。


    “嫂子。”


    男人打了声招呼。


    温稚抿唇笑了下,走到菜板钱切菜做饭。


    陈明洲看了眼温稚垂下的眼睫,卷翘,微微轻颤了几下。


    他随意靠在门框上,视线一错不错的凝视着温稚的脸色:“晚上吃什么?”


    温稚没抬头:“吃面条。”


    “嫂子。”


    男人叫了她一声,就再没说话了。


    温稚不解,疑惑抬头,便撞进了男人幽深的眼睛里,她呼吸一顿,害怕被陈明洲看出她的不对劲,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温稚声音不自觉紧张了几分:“怎么了?”


    陈明洲:“嫂子有心事?”


    温稚没想到陈明洲能这么快发现她情绪的变化。


    她欲盖弥彰的摇头,又觉得自己回答的太快,赶忙找了个借口找补:“我就是想你大哥了。”


    陈明洲:……


    他垂下眸,没继续问下去,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强压下心里腾起的阵阵嫉妒。


    陶芳从屋里出来,看见陈明洲,问道:“今天厂里忙不忙?”


    陈明洲:“不算忙。”


    他进屋喝了口水,续道:“我下个月要下乡一趟,估摸着得小两月后才能回来。”


    男人声音不高不低,像是有意让温稚听见。


    温稚的确听见了,切菜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下个月不就是八月吗?


    按照书里的剧情,陈明洲下乡后会遇见女主,两人从相识到相爱,等一个多月后陈明洲先回城,在这边找关系帮女主办好回城手续,特意回去将女主接回来。


    想到书里男女主恩爱的剧情,温稚的心像是被一根刺狠狠刺了一下,她恍惚了一下,一不小心切到了手指,温稚“嘶”了一声,连忙放下刀将手含在嘴里。


    “怎么了?”


    陈明洲的注意力都在温稚身上,一听见声音就出来了,看着温稚捂着手指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不小心切刀手指了。”


    陶芳也出来了,急忙跑过来抓住温稚的手指看,陈明洲迈出的脚步生生顿在哪里。


    他看着陶芳带着温稚去了水房,便跟着过去,借着洗手的名义走到温稚身侧,垂眸看着她指尖不断冒出的鲜血,陈明洲眸底是肉眼可见的心疼,男人喉结动了动,对陶芳说:“妈,我带嫂子去卫生所包扎一下。”


    陶芳也被那道深口子吓着了:“那你们快去。”


    温稚想说不用,陶芳直接把她推搡出去:“快去快去,口子这么深,必须得包起来,心在天热,伤口要是不好好处理,发炎化脓了受罪的可是你自己。”


    温稚手指还在流血,陈明洲先用纱布简单为温稚包扎了一下,然后带她去卫生所。


    卫生所离机械厂不远,几步路就到了。


    温稚疼的小脸都快皱在一起了,尤其坐在凳子上,等医生将药水涂抹在伤口时,温稚疼的浑身抖了抖,手臂忽然一紧,她在疼痛中抬头看了眼,陈明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男人手掌轻轻握住她的手臂,似乎想给予她胆气。


    温稚脸颊莫名的一红,身子也下意识往前倾了倾,想要离陈明洲远一些。


    陈明洲将她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男人眼里闪过几分失落,却没有松手,而是收紧了几分力道,没让温稚再远离他半分。


    一直到手指包扎好陈明洲才松开温稚。


    两人离开卫生所,温稚一路上都耷拉着脑袋,也不知道是有心事还是手指疼的。


    “嫂子。”


    陈明洲叫住温稚,温稚没抬头:“嗯?”


    “我这趟下乡要去小两个月。”


    男人的声音响在耳边。


    这话男人那会子屋里给婆婆说过了,温稚也听见了。


    她笑了下:“是吗?是下乡做技术指导?”


    陈明洲:“嗯。”


    这会天已经麻麻黑了,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了。


    两人走在路上,谁也没再说胡。


    走在温稚身边的陈明洲忽然几步走到温稚身前,男人面朝温稚退着走,浓黑的眸子定格在温稚身上,俊朗的脸庞在夜里更显锋锐。


    温稚心尖颤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对面高大的陈明洲,没等她说话,对方先一步开口:“嫂子,我八月三号下乡,你能和我一起走吗?”


    温稚愣住,怔怔的看着陈明洲。


    第43章 第43章陈明洲:嫂子的事就是我……


    她很意外陈明洲会带着她一起下乡。


    想跟陈明洲下乡的念头一闪而过,又很快被温稚屏蔽掉。


    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陈明洲是她小叔子,不论是在家还是外面,他们之间都要保持距离,陈明洲或许只是客气的一说而已,她刚才那一刻竟然当真,差点开口答应。


    温稚低下头避开陈明洲漆黑的目光:“我不能去,我得在家里照看妈。”


    陈明洲依旧保持着倒退的步伐,他的语气步步紧逼:“妈可以照顾好自己。”


    温稚声音低了几许:“妈后面要去上工,我留在家里可以给妈做饭。”


    “好。”


    陈明洲低低应了声。


    他转身走在温稚身边,两人一路无话,走到家属院大门时,陈明洲又看了眼温稚的左手食指,食指上包着白色纱布,刚才在卫生所上药,他看了眼伤口,伤口挺深的。


    “这会疼的还厉害吗?”


    耳边冷不丁传来陈明洲的声音。


    温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不疼是假的,十指连心,疼的她头皮都发麻,可就算如此,她也不好意思在小叔子面前哭疼。


    于是轻轻摇头:“还好。”


    两人进了家属院,这会家家户户的人都在外面吃饭,陈明洲没再说话,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家,陶芳已经做好了晚饭,看见温稚手指包扎着  ,担忧的问:“小稚,医生咋说的?伤的严不严重?”


    那会看着血呼啦啦的,瞧着吓人的很。


    温稚笑了下,小脸还能看见几分苍白:“医生说没事。”


    一句话就没了。


    陈明洲将饭端进屋,补充道:“医生说伤口没好之前不要碰水,不能吃辣,伤口不能受热,不然会发炎导致伤口化脓溃烂。”


    这几句话说的陶芳都害怕了。


    “小稚,在手的伤还没好之前,你就别碰水了,家里活你也先别做了。”


    陶芳说了几句。


    “妈,没事的。”


    温稚想说她没有那么娇贵,话刚出口,又被陶芳堵回去了:“你就听妈的就成。”


    温稚没再坚持了。


    陶芳吃了几口面条,忽然想到陈明洲跟她说他下个月要下乡小两个月,王媒人天麻麻黑那会刚来家里说了食品厂副主任女儿结婚那事,这事得早点敲定下来,那姑娘父母都有体面工作,又是个高中声,就是不知道长什么模样。


    不过听王媒人说长得挺俏的,双眼皮大眼睛,说话也好听。


    她和王媒人打交道也有二十年了,她这人要说人姑娘漂亮,多半都是不假,当初王媒人也去看了温稚,也说温稚漂亮,在工厂区这一片,还真找不到第二个比她漂亮的人儿。


    陶芳想让二儿子下乡之前把这门亲事定下来,免得人家姑娘家等不及,再去找别人家。


    陶芳平日里吃饭速度挺快的,今天倒是慢得很。


    她又吃了几口面,看着陈明洲已经捞了第二碗面开始吃。


    陈明洲看了眼陶芳:“妈,你有话说?”


    不怪陈明洲这么问,实在是陶芳今晚太过异常,那眼神从坐在饭桌前几乎就从他身上没离开过。


    “啊,对。”


    陈明洲直白的问出来,倒是让陶芳知道咋起头了。


    温稚低着头安静的吃面,她知道婆婆在纠结什么,也知道婆婆要说什么,温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日里无异,她觉得自己这几个月大概是被陈明洲照顾的太好了,以至于自己都忘了在这个家的身份是什么。


    她屏蔽掉那些模糊的朦胧的悸动感,听着婆婆说话。


    “今天你王婶儿来找我了。”


    王婶儿是机械厂大院的媒婆,机械厂结婚的年轻男同志和女同志有一大半都是王媒人做的媒。


    听到王婶儿的名字陈明洲就知道陶芳要说什么。


    “你王婶儿说了,那女同志是食品厂副主任的女儿,今年刚满十九,比你小五岁,当然,年纪小了点,但人还不错,听你王婶儿说那闺女脾气好,不是个毛毛躁躁的人儿,长得也漂亮……”


    陶芳说的起劲,把那姑娘不停的夸。


    温稚默默的喝着碗里仅剩的面汤,面上平静,心里却像是灌了一碗辣汤,辣的嗓子眼有些堵得慌。


    “我有喜欢的人了。”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倏地打断陶芳还在夸赞那位女同志的话。


    “妈想着明天去一趟食品厂看看,再帮你把把关,多看……啊?!”


    陶芳话没说完就听到陈明洲说的话。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眼睛一瞬间都快瞪圆了:“你说啥?你有喜欢的姑娘了?谁啊?妈见过没?长啥样?家里干啥的?”


    一股脑问了一大堆问题。


    陈明洲:……


    陶芳想起几个月前魏德在她跟前说,明洲有喜欢的姑娘了,那时候她还问过明洲,但被明洲三言两语糊弄过去,她当时就泄气了,觉得魏德说的都是假的,现在再一想,好像不假。


    陶芳别提多高兴了,又问了一串问题。


    倒衬的温稚太过于安静了。


    陈明洲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低着头喝汤的温稚,他挑了挑面条,对陶芳说:“我对人家有心思,人家对我没心思,等这件事稳了,我会把人领到你跟前让你看个够。”


    陶芳更好奇了,心里抓肝挠肺似的。


    到底是哪个姑娘啊?她儿子样样都好,长得也不懒,人也沉稳,就是话少,她得知道是哪个姑娘,一定要找王大姐做媒,把这事做成了!


    陶芳越想心劲越足:“你能不能给我说说到底是谁?”


    陈明洲:“不能。”


    陶芳:……


    陈明洲看了眼吃完饭端着碗起身出去的温稚,也呼噜几口吃完面,正要起身,陶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那你给妈说,那闺女妈认识吗?”


    陈明洲沉吟了片刻才说:“认识。”


    陶芳眼睛一亮,继续问:“是咱们机械厂的人吗?”


    陈明洲看了眼从门外进来的温稚,她脸色平静,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温稚回到屋里拿起书坐在床边继续看书,可平日里她最喜欢的文字此刻都失了兴趣,注意力竟然一直集中在外面的对话里。


    她听见陈明洲对婆婆说:“你认识。”


    温稚下意识捏紧了书皮纸,脑海里竟然第一时间搜寻机械厂没结婚的女同志有多少个,但这念头刚起就被另一股念头打断了。


    不对呀。


    按照剧情,书里写的是陈明洲在没认识女主之前,没喜欢过任何人,这怎么和书里的剧情不一样?


    难道又是因为她的改变,导致现实再一次偏离了书里的剧情?


    不过温稚没细想这些,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对书本里的字失去了兴趣。


    屋外,陈明洲将碗筷收了端去水房刷洗。


    陶芳还在挠头细想,机械厂的姑娘,她还认识……


    青城市机械厂少说也有两千号人,没结婚的女同志一抓一大把,她认识的也不少,少说认识的没结婚的女同志里得有三四十号人了。


    这三四十号人里,年纪都差不多大,基本都是十八岁到二十一岁左右。


    陶芳:……


    不行,她得再问问明洲,那姑娘姓啥。


    等陈明洲洗完锅碗过来,陶芳就跟跟屁虫一样不停的问,问的陈明洲脑门直抽抽:“妈,事没成之前,关于她的事,我不会再透露一个字。”


    陶芳:……


    她知道儿子的脾气,只要他不愿意说,就算把他的嘴撬开也没用。


    陈明洲续道:“你找王婶儿把那事推了吧。”


    不用陶芳陈明洲说陶芳都知道。


    天也不早了,陶芳洗漱后就睡了,只是她并没有向往常一样一沾枕头没多会就睡着了,今晚翻来覆去的想明洲喜欢的姑娘到底是机械厂哪家的。


    温稚的手伤了,洗漱什么也不方便。


    外屋还亮着灯,她看了会书才从屋里出来,给盆里倒了点水,左手食指伤着,还包扎着纱布,碰不了水,温稚翘起食指,但指尖的头连着整只手都烧疼的厉害,尤其到了晚上更甚。


    外门忽然从外面推开,陈明洲带着淡淡的烟草味过来。


    男人站在温稚右肩后方,高大的体格几乎将温稚拢在怀里,手里湿漉漉的毛巾被陈明洲夺走,男人稍一用力就拧干了毛巾上的水,手背上的青筋血管在小麦色的皮肤下绽开,一路延伸到小臂,没入挽起的袖腕中。


    温稚看的小脸微微发热,鼻尖又都是陈明洲身上的气息。


    两人挨的极近,她不自在的往旁边挪了挪。


    “嫂子,医生说了,你的手不能碰水。”


    陈明洲将拧好的毛巾递给温稚,提醒了她一句。


    温稚低下头接过毛巾:“我没沾水,我用右手洗的脸。”


    陈明洲看着温稚耷拉的脑袋,眸底浸着笑意:“拧毛巾的事我帮你干。”


    温稚小声道:“谢谢。”


    她转身回屋,用濡湿的毛巾擦了擦脸蛋和脖子,又往脖子下面擦了擦,出去的时候看见陈明洲还在脸盆架子前站着,她脚步一顿,见陈明洲朝她伸出手:“毛巾给我。”


    温稚想到毛巾刚刚擦过哪里,手指一下子捏紧了毛巾,小脸也莫名的红了几分。


    屋里灯光并不暗,以至于温稚绯红的耳尖赤-裸-裸的暴露在陈明洲的眼底。


    男人喉结往下滚了几下,未经过温稚的同意,从她攥紧的指中拿走毛巾:“嫂子先进我屋里坐着,我今晚教你读另一本书,你已经认识许多字了,读起来不会费劲。”


    温稚站着没动。


    她心里有自己的考量,也有自己的顾虑。


    她觉得自己现在很不对劲,尤其面对陈明洲,她会因为陈明洲的一些举动害羞,脸红,会因为陈明洲,心里升出莫名其妙的微涩感。


    这种陌生的心悸让温稚有些恐慌。


    这种感觉,至少不应该是一个嫂子对小叔子该有的。


    今天王婶儿过来给陈明洲说亲事,晚上陈明洲提起他有喜欢的姑娘,包括书里面还未出现的女主,都让温稚清楚的知道一件事,她现在和陈明洲走得这么近是错误的,她和陈


    明洲之间应该像别的嫂子和小叔子一样,保持距离和分寸。


    温稚抿了抿唇:“不用了,我现在认识很多字了,你再有几天就要下乡了,也没时间教我,我吃饭那会想了想,我打算去夜校学习,夜校的老师教的虽然没你好,但我多少也能学到一些知识。”


    温稚说这些话时,始终没敢抬头看陈明洲,脑袋耷拉的跟鹌鹑似的。


    温稚说的话对陈明洲来说,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他将毛巾搭在脸盆架子上,看着与他足有三步之遥的温稚,继续今天在街上的话题:“嫂子,如果我能把妈安排好,你能跟我一起下乡吗?”


    温稚错愕抬头:“啊?”


    她明明说的是读书认字的事,怎么又扯到下乡的事了?


    陈明洲难得看见温稚这幅娇憨懵懂的模样,当下心更软了几分,更不想将她一人留在机械厂,只想让她随时随地待在他身边。


    “手这会疼的厉害吗?”


    陈明洲问了一句。


    温稚的脑子有些跟不上陈明洲:“还行。”


    其实特别疼,只是再疼也得忍着,说与不说都没什么关系。


    “嫂子,吃饭那会我对妈说的话不是真的。”


    陈明洲又说了这么一句。


    温稚:???


    她实在不明白陈明洲想说什么,只疑惑的问道:“你骗咱妈?”


    陈明洲看着温稚一张一合的唇畔,喉结忍不住滚动了几下:“不算骗。”


    男人说了个模棱两可的话,又补了一句:“嫂子以后就知道了。”


    温稚:???


    陈明洲朝温稚屋里微扬了下巴:“今天不早了,就不读书了,你先回屋睡吧。”


    说罢他转身出了家门,带上了外屋的铁门。


    温稚觉得今晚的陈明洲特别奇怪,她想不通也不愿意细想,手指疼的一抽一抽的,也让她想不了什么。


    温稚一晚上醒来了三次,都是被疼醒的。


    都说十指连心,一个指头受伤,感觉所有的手指都在疼。


    她这一觉睡到第二天陶芳早饭做好了才醒。


    温稚起来没见陈明洲,婆婆说陈明洲天刚亮就走了,说有事出去一趟,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早饭是温稚和婆婆一起吃的,一直到午饭的时候陈明洲才回来。


    他出了一头的汗,身上的藏蓝色工作服都湿了一半。


    男人回屋脱掉衣服,换了件干净的白色工装背心,出来时看见从屋里出来的温稚,叫了声:“嫂子。”


    温稚脚步一顿,视线在陈明洲青筋绽起的手臂上掠过。


    她看向别处:“嗯”了一声,然后续道:“咱妈做好饭了。”


    陈明洲笑了下:“看见了。”


    陶芳把饭端到桌上,顺便问:“你早上去哪了?”


    陈明洲拿了毛巾去水房:“办点私事。”


    吃过午饭,魏德和魏平过来叫走了陈明洲,这几天厂里挺忙的,忙完这两天陈明洲就要下乡了。


    温稚的手现在不能沾水,洗锅碗的事就落到了婆婆身上,婆婆端着锅碗去了水房,她前脚刚走,后脚黄婶儿就来了,见黄婶儿都快笑开花了,温稚好奇问道:“黄婶儿,什么事这么高兴?”


    黄雯笑道:“当然是好事了,刚才我下楼碰见张扬了,张扬听到小道消息,说离咱们青城市最近的永运县纸制品加工厂要两个临时工,管吃管住,干两个月,听说是哪个厂里有两个孕妇马上要生了,没办法请假了,正赶上厂里忙,所以才找人。”


    温稚却有些疑惑。


    这年头工作都是香饽饽,纸制品加工厂的活不累,而且在县城,还管吃管住,这消息都不用等放出去,就是厂里的人都会内部传开,提前有人顶上那两个位置,这个消息又怎么会从永运县传到青城市?


    没等温稚细想,陶芳洗完锅碗过来,黄婶儿兴冲冲的把这事说了。


    陶芳说不高兴是假的。


    这活轻松,还管吃管住,傻子才不干。


    可想到自己儿媳妇的手指还伤着,陶芳又犹豫了,温稚也看出婆婆想去,她一点也不想拖累婆婆,连忙道:“妈,你和黄婶儿去吧,我手指几天就好了,这几天我可以先不碰水,等明洲回来再做饭也行。”


    黄雯说:“对啊,陶大姐,反正你家明洲过几天才走,那时候小稚的手也好得差不多了。”


    陶芳这才点头:“行。”然后问陶芳:“啥时候去?”


    黄雯说:“明天到就行,咱们做明天早上去永运县的班车,三个小时就到了。”


    陶芳:“行。”


    晚上陈明洲下班一到家陶芳就说了这事,陈明洲帮着把饭菜端到桌上,看了眼拿着筷子走到对面的温稚,唇角噙着笑意对陶芳说:“那你明天和黄婶子早点过去。”


    陶芳交代着这几天陈明洲先做饭的事,温稚安静吃饭,默默听着。


    等陶芳说完,陈明洲倏地开口:“妈,我过几天下乡,准备把嫂子一块带走。”


    陶芳愣住,抬头:“啥?”


    温稚也愣住了,她明明已经拒绝过了……


    陈明洲埋头扒拉了一口米饭,续道:“妈要去永运县,我要下乡,嫂子一个人在家要是有个万一,我们就算再着急也一时半会赶不回来,我这趟要去的是正溪村,我两个老同学都在那边,我找他们打听了下,那边缺个记工的人,也是管吃管住,我让他帮我占了名额,等嫂子过去能直接上手干。”


    陶芳闻言,也没阻拦。


    毕竟孙凤娥和何亚兰干的事她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再加上之前她还被暖瓶厂胡宝康那几个人骚扰过,她和明洲这一走就是两个月,万一胡宝康那傻子脑子一热又找温稚麻烦可咋办?


    这么一想,陶芳便说:“我觉得不错,小稚,那你这几天收拾收拾,等三号了和明洲一块走。”


    温稚:……


    话都说到这里,温稚更不好再拒绝。


    她看了眼陈明洲,冷不防的撞上男人的眼睛,温稚清楚的看到了陈明洲眼窝里藏着的笑意。


    温稚:……


    她忽然有种错觉。


    这一切好像都是陈明洲干的。


    第44章 第44章陈明洲:我喜欢温稚,很……


    吃过饭陶芳和黄雯专门去了趟洗澡堂洗了个澡,家里就剩下温稚和陈明洲,温稚对陈明洲的做法有些生气,却也不好表现出来。


    毕竟陈明洲也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她总不能反过来怪人家。


    温稚坐在自己屋里捧着书本复习先前陈明洲教过她读的书。


    门外传来脚步声,没几步便停在她门外。


    即使温稚不抬头,眼角的余光也能看见堵在门口的陈明洲。


    她觉得自己没什么想和陈明洲说的,也不太愿意开口。


    于是便装作没看见。


    陈明洲倒也没恼,男人闲散的靠在门框上,取了根烟叼在嘴里,本想着点燃,但想到是在温稚屋里,又将烟收起来。


    “嫂子。”


    温稚没抬头,心却因为陈明洲叫‘嫂子’时跳了一下。


    她轻轻抿唇,眼睛盯着书上的字:“怎么了?”


    陈明洲眼睫低垂,扫了眼温稚明显因为紧张而并拢的双腿,眼底浸满了笑意,语调也轻柔了许多:“我这次自作主张也是因为担心嫂子,我怕我不在的这两个月,再有人欺负到家里,妈护不住你。”


    温稚搭在腿上的手下意识捏了捏。


    心里憋着的一股气也因为陈明洲几句话的解释


    一下子消了。


    其实说来说去,陈明洲都是为了她好。


    温稚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她是陈明洲的嫂子,她有她的身份和责任,陈明洲也是一样,温稚不知道别人家的嫂子和小叔子是怎么相处的,但何亚兰和温华的相处方式和她与陈明洲相处时完全不一样。


    温华是温家老五,何亚兰是他的四嫂,两个人每天都在算计着对方。


    何亚兰怕温华娶了媳妇和她抢温家的房子。


    温华气温争用她们姐妹的钱娶了媳妇,和老四两口子不对付。


    倒是陈家,陈明洲处处护着她,家里从不缺她一口吃的,甚至供销社的紧俏货他也会买回来,陈明洲说过,大哥不在了,他会代替大哥好好照顾她。


    可温稚害怕他这样的照顾,尤其在昨天王媒婆来家里给陈明洲说亲后,温稚才一下子明白了一件事。


    她不能太依赖陈明洲了,陈明洲结婚是迟早的事,他会有自己的妻子,孩子,自己的家庭,将来他不会再有太多精力分身照顾她这个嫂子,当然温稚也不敢再让陈明洲照顾,生怕将来的弟媳心里不舒服。


    温稚合上书,抬头便撞进男人漆黑的眼底。


    她有些不自在的捏了捏手指:“我知道了,我这几天把家里的菜和吃的收拾收拾,免得我们回来后家里的东西都坏了。”


    男人眼里的笑意蔓延到脸上,俊朗的脸庞好像更耀眼了:“好。”


    陶芳回来的时候温稚已经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陶芳就起了,温稚起的也早,饭桌上的时候,陶芳给陈明洲交代了好多事,无非就是在外多照顾照顾温稚。


    吃过饭陶芳和黄雯就走了,走廊里这一排望过去,不少人羡慕陶芳和黄雯找到一份管吃管住还轻松的活计,虽然只干两个月,但也很不错了。


    今天八月一号,后天她就要跟着陈明洲下乡。


    陈明洲去厂里了,温稚就去了趟公职家属院,到门口是正好碰上风尘仆仆的张俊和顾辉二人,两人各拎着两个黑色公文包,脸上都有了些青色胡茬。


    张俊打了声招呼:“三妹。”


    顾辉也道:“嫂子。”


    温稚笑了笑,看向张俊:“二姐夫,我二姐前两天下楼梯摔着了,这会——”


    在温稚说到温丽摔着时,张俊已经跑上楼了,温稚话都没说完。


    顾辉问:“人怎么样?伤着孩子了吗?”


    温稚摇头:“去医院检查过了,都还好,不过医生特意嘱咐,让我二姐以后多注意些。”


    顾辉颔首。


    因为上次何亚兰传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谣言,导致温稚看见顾辉就觉得不好意思。


    顾辉也差不多了,当时只想着把散播谣言的人揪出来,还温稚一个清白,现下事情已经解决,和温稚碰面,顾辉也颇不自在。


    他咳了声,将公文包换到左手,上楼后指了下左边:“嫂子,我先回去了。”


    温稚点头:“好。”


    顾辉垂眸时瞥见温稚左手上抱着的纱布,眉峰微蹙,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温稚抬了下手:“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手指。”


    顾辉视线在纱布上停留了片刻,犹豫片刻才问:“伤的严重吗?”


    温稚摇头:“就一个小口子,不严重。”


    顾辉没再问下去。


    温稚走进二姐家就听见二姐夫在问二姐有没有哪不舒服的,两口子好几天没见面,这会坐在床边互相抱着,温稚站在门口踌躇了下,还是觉得不要打扰他们为好。


    温稚转身碰见拿着脸盆往水房这边走的顾辉。


    顾辉换下了公安服,换着蓝白条纹的短袖,短利的头发乌黑浓密,胡茬给他整个人的气质添了几分沧桑的野性。


    见温稚去而复返,顾辉问道:“怎么不进去?”


    温稚道:“我下午再过来,先让他们两好好说说话。”


    顾辉笑道:“也是,在外面得时候张俊就天天念叨他媳妇。”


    男人看了眼温稚白皙的脸蛋,薄唇抿了下,然后指了下水房:“我先过去了。”


    温稚侧开身子让了下。


    顾辉扯下肩上的毛巾丢进盆里,走了两步又说:“对了嫂子,你回去给明洲说一声,今晚晚上我做东,大家去红星饭店聚一聚。”


    温稚:“好。”


    顾辉看得出来,温稚现在和他站在一起特别不自在。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点了点头:“行,我去洗脸了。”


    温稚回去的时候还早,她在屋里看了会书,等时间差不多了,想着先把菜摘了,洗菜的时候翘起左手食指就行了。


    只是还没等她开始动手,陈明洲先回来了。


    温稚愣了下:“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陈明洲摘下手套放在桌上:“我带你去卫生所换药。”


    提起换药就想到昨晚的疼,温稚想着拖一拖,等拖到晚上再换,陈明洲像是看出她的心思,根本不给她拖的机会,他站在门外,朝她微扬下巴:“走吧,一会医生要去吃饭了。”


    温稚:……


    “哦。”


    她跟着陈明洲去了卫生所,来的也巧,医生正好收拾着要去食堂打饭,见温稚过来,让她坐在板凳上,开始解她手指上的纱布,温稚害怕的偏开头闭上眼,不敢看自己手指上血腥的一幕,身子都有些微微发抖。


    陈明洲走到温稚伸手,手掌再一次攥住温稚的左手臂,不让她因为疼痛身子往下压。


    掌心下的手臂很是纤细,陈明洲都怕自己一用力捏断她的骨头。


    他垂眸看着温稚乌黑的脑袋和嘶嘶的吸气声,没忍住握拳抵住唇笑了下。


    医生帮温稚包扎好:“伤口恢复的还行,明天这个点再来换一次药。”


    两人离开卫生所,温稚因为刚换了药,伤口又开始疼,一路上也没说话,陈明洲默默陪着她,回到家陈明洲让温稚回屋休息,他做好午饭才叫温稚出来吃饭。


    陶芳不在,家里就剩下他们两人。


    桌上没了陶芳频频的说话声,倒显得一场安静。


    “对了”温稚忽然想起顾辉的话:“我今天去找二姐,碰见顾公安了,他让我给你说一声,今晚让我们去红星饭店聚一聚,他做东。”


    陈明洲掀起眼皮:“顾辉回来了?”


    温稚:“嗯。”


    男人垂眸,夹了一筷子菜进嘴里,脸色较比刚才冷淡了许多。


    饭后收拾碗筷时,陈明洲倏地问了句:“你下午还去你二姐那吗?”


    温稚点头:“去的。”


    陈明洲:“那等会我送你过去。”


    温稚想说不用了,但陈明洲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端着锅碗径直去了水房,回来后让她下楼。


    温稚:……


    这会走廊里来来往往都是人,刘梦琴打招呼:“小稚,你干啥去?”


    温稚:“去看看我大姐和二姐。”


    她跑下楼,按照习惯再次扶着陈明洲的手臂坐上自行车后座,一路上陈明洲两人谁也没说一句话,车子骑到公职家属院离,正好碰见从楼上下来的裴叔和顾辉,还有一名年轻的公安同志。


    “明州。”


    顾辉打了声招呼。


    陈明洲颔首,喊了声裴叔。


    裴叔笑道:“送你嫂子过来?”


    陈明洲:“嗯。”


    温稚坐在后杠,背朝着楼梯那边,回头看了眼朝这边走过来的三个人,正打算跳下去,谁知陈明洲忽然侧过身,左手臂直接擦过她的后腰,将她抱下自行车,然后从兜里取了几根烟递给裴叔他们,极正常的对温稚说:“你先上去,多陪陪你二姐,我下午来接你。”


    温稚:???


    夏天穿的衣服都单薄,温稚腰肢那块到现在还觉得烫呼呼的。


    她红着脸朝裴叔和顾辉打了声招呼就跑上了楼梯。


    裴叔是过来人,几乎在陈明洲抱着温稚下自行车时便觉出了不对劲,不过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不好多嘴问。


    顾辉也看出了不对劲,他皱了皱眉,接过陈明洲递过来的烟点燃,顾及到旁边有人,他没多问,几个人互相聊了几句,顾辉让裴叔和同事先走了,他朝外边扬了扬下巴:“明洲,出去走走?”


    陈明洲弹了弹烟灰:“嗯。”


    他放好自行车,跟着顾辉出去,一根烟刚抽完,顾辉又递来一根,陈明洲接过点燃。


    顾辉连着抽了好几口才开口:“明洲,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你嫂子有想法?”


    陈明洲直截了当道:“嗯。”


    陈明洲的直白让顾


    辉有几分哑然。


    他使劲搓了搓后脑勺,说不清心里是啥滋味,说酸不酸,说涨不涨的,形容不上来的感受,他又连着抽了好几口,试图用烟草味驱散心底忽然冒上来的莫名的滋味。


    “你嫂子知道吗?”


    顾辉问。


    陈明洲道:“不知道。”


    他弹了弹烟灰,毫不避讳顾辉:“我后天带她下乡,在乡下最少要带一个半月。”


    顾辉转头看陈明洲,眉头紧皱:“你妈和你嫂子同意了吗?”


    陈明洲也看向顾辉:“嗯。”


    他续道:“这趟下乡,我想和她说清楚。”


    后面的话陈明洲没再说了,不过顾辉也猜到了,说什么?当然是陈明洲喜欢温稚的事,他怎么也没想到陈明洲会对他嫂子有了念头,不过男女之情这事谁也说不来,有时候感觉到那了,自然而然就喜欢上了。


    再者,陈明洲和陈尧书也不是亲兄弟,温稚也还是个小姑娘,总不能真为尧书守一辈子寡。


    顾辉问:“你喜欢温稚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陈明洲碾灭烟:“除了你,还有裴叔,再没人知道。”


    刚才裴叔看过来的眼神陈明洲不是没瞧见,他今天当着几个人的面毫不避讳的抱着温稚,就是要把这事挑到明面上。


    同为男人,陈明洲怎么会看不出顾辉的心思。


    即便顾辉现在对温稚还没太深的心思,但想到两人经常碰面,陈明洲便觉得有股子憋屈卡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今天索性就当着顾辉的面把事挑明了,让顾辉清楚地知道他对温稚的心思和喜欢,好趁早让他打消那些念头。


    顾辉也碾灭烟头,脚尖在地上磨了又磨,直到把烟踩的扁的不成样子才抬脚,他脸上的胡茬上午就刮了,这会又感觉有了上午那会沧桑的感觉。


    “行。”


    顾辉说了声,续道:“你做事向来有谱,只是这件事关系到温稚在家属院的名声,你要是想和她走下去,这些事你都要想清楚,你们在一起之后会面对什么,你都要考虑到。”


    陈明洲:“我知道怎么处理。”。


    温静也在温丽家,三姐妹一下午都在家里待着说话。


    老大老二知道温稚后天要跟着小叔子下乡,生怕她吃苦。


    温稚笑道:“一点都不苦,陈明洲说乡下有个记工的工作给我留着,我过去就是动动笔杆子的事。”


    温静知道陈明洲一直在教老三认字,想到有一天她三妹也可以靠笔杆子挣钱,温静就觉得打心里自豪,温丽也嘱咐温稚:“乡下不比市里,要什么缺什么,你该备的东西都备着,乡下也不安全,庄稼地有多,要是遇到坏人喊人都喊不到,你多操点心,下了工就待在宿舍哪也别去。”


    温丽说着还是不放心,干脆说:“要不这样吧,陈明洲不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吗,那你就住到我家来,我就不信还有人敢来公职家属院欺负你?”


    温稚拒绝了。


    二姐话是这么说,可她不能真这么干。


    她不能给二姐添麻烦,更不能让二姐夫觉得家里多个人不自在。


    温丽不太明白温稚的感受,温静却懂。


    她说:“老二,你就别操心老三的事了,这次下乡又不是老三一个人,还有她小叔子呢,老三小叔子有多护着老三你又不是不知道,还能让老三受欺负了不成?”


    温静这么一说,温丽倒是放心了些。


    黄昏的时候陈明洲来了公职家属院,晚上顾辉做东,去红星饭店,几个人骑着自行车一道走,张俊带着温丽,陈明洲带着温稚,顾辉带着温静,裴叔和婶子也去了,顾辉定了个靠窗的圆桌。


    几个男人坐在饭桌上聊了些公安局和厂里的事。


    因为顾及到温丽怀孕,他们今晚在桌上都没点烟。


    也不知道是不是温稚的错觉,她总觉得今晚的顾辉好像有一点不太对劲,每次她眼神看过去时,对方的眼神都会及时避开。


    温稚疑惑的皱了皱眉,觉得应该是何亚兰造谣引起的。


    不过她也觉得挺不自在的。


    陈明洲按照温稚的喜好点了两道菜,菜上桌时,陈明洲给温稚夹了许多肉和菜挡在她面前,和上次一样对她说:“吃不完给我就行。”


    温稚看着碗里的食物堆的跟小山一样:……


    吴月玲给裴叔也加了点菜,她时不时看一眼温稚和陈明洲,过来人的眼神一瞧就觉得这叔嫂两之间有些不太对,裴叔在桌下的脚轻轻碰了下自家媳妇,示意她别多嘴。


    吴月玲又不傻,这事人家还没说啥呢,轮得到她一个外人瞎说?


    再说了,吴月玲瞧着倒像是陈明洲一个人的心思,温稚有没有那个心思还真看不出来。


    晚上也不加班,几个男人喝了点白酒,张俊知道后天陈明洲和温稚要下乡,端起酒杯跟陈明洲碰了下:“我可警告你小子,你把我小姨子带到乡下可得照顾好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个当姐夫的第一个不饶你。”


    然后朝温稚挑了下眉:“三妹,你小叔子要是没管你,你回来给姐夫说,姐夫帮你揍他。”


    温稚笑道:“不会的。”


    她莫名的有种强烈的坚定感,坚信陈明洲不会不管她,甚至会照顾好她。


    今晚的顾辉特别安静,偶尔跟几个人说上一两句就闷着头喝酒,一场饭局下来,顾辉喝醉了,裴叔背着顾辉先回去了,三姐妹说了一会话才分开。


    张俊带着温丽,吴婶带着温静,几个人就着月色骑上车走远了。


    陈明洲今晚也喝了些酒,微风拂过,温稚闻到了从男人身上飘过来的酒气。


    她走到自行车后座,想问问他喝了酒还能骑车吗,结果还没问出声,陈明洲忽然扭过腰,单手抱住她的腰,稍一用力将她抱上了后座,两人挨的极近,温稚的手下意识的按在了陈明洲健硕的胸膛上。


    他的身躯烫的惊人,衣服下的肌肉-硬-邦邦的。


    温稚脸上的热度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她慌乱的收回手,忙低下头,不敢看陈明洲,耳边倏地传来一道低低的笑声,伴随着热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廓,激的温稚身子颤了颤。


    第45章 第45章陈明洲:我们刚结婚


    “嫂子别紧张,我就是顺手帮你一把。”


    陈明洲说完就收回了手,只是身上淡淡的酒气还沁在温稚鼻尖。


    温稚手指紧紧抓在后杠上,一直没敢抬头,直到车子开始动起来她才小幅度抬了下脑袋,最先看见的是男人宽阔的脊背。


    今天陈明洲毫不避讳的抱了她两次,不管怎么想都让温稚觉得不自在。


    她觉得叔嫂之间不应该有这么亲密的接触。


    只是这话她不知道怎么跟陈明洲说,温稚脸颊的红意一直到机械厂家属院才算消下去,她轻轻吐了口气,在陈明洲刚一停好车时便跳下来,然后说:“我先上楼了。”


    陈明洲颔首:“好。”


    男人将自行车靠墙放好,抬眸看了眼噔噔噔的跑的飞快的人儿,脸上不自觉带了些笑意。


    陈明洲照旧给温稚摆了湿毛巾递给她。


    温稚躲回自己屋里擦了擦,出来时毛巾被陈明洲接过,温稚都觉得脸颊烧得慌,她找了个借口:“我有些困了,今晚不读书了,我先睡了。”


    陈明洲没阻拦:“好。”


    他将接触过温稚身体的毛巾在盆里洗了洗,拧开打在脸盆架子上,这才端着水盆去了趟水房,从水房出来,碰见了刚从屋里出来准备洗衣服的魏德。


    魏德给陈明洲递了根烟:“我听说你这趟下乡要带着你嫂子一起去?”


    陈明洲点燃烟吸了口:“嗯。”


    魏德点头:“也行,带着你嫂子也能多照看到她。”


    两人又聊了点厂里的事,陈明洲这趟时不得已才下乡,厂里有个指标,必须派个高级技术员下乡给公社那些放机械的地方都给那些人教一些技术,有些大型机器好多人见都没见过,更别提咋修了。


    机械厂里也就陈明洲和魏德懂的最


    多,一般的机子都让别人下乡指导去了,除非是大型机器才会让陈明洲和魏德去。


    陈明洲见魏叔大晚上洗衣服,顺口问了句。


    魏德笑道:“得洗干净点,明天带着平子去相亲。”


    陈明洲眉峰一挑,咬着烟的唇都弯了些:“怎么想着给平子找对象了?”


    魏德说:“这段时间下乡潮你知道了吧?”


    陈明洲点头:“嗯。”


    他妈还为此跟他说了相亲这事,想让他和食品厂的女同志相看。


    魏德续道:“王媒婆今天来找我了,说有个姑娘是食品厂副主任的闺女,十九岁,高中生,没工作,要是再不嫁人,就要下乡了,我合计着平子今年也二十一,不小了,先把亲事定下来,结婚的事可以放到过年。”


    陈明洲:……


    他全当第一次听到食品厂副主任女儿这个人,点头道:“也不错,平子要是喜欢,就先相处看看。”


    魏德也是这么想的,成与不成先看看。


    陈明洲回屋前看见了从走廊那头过来的魏平,魏平看见陈明洲,撒丫子就跑过来了,一把把陈明洲推搡到屋里,苦着脸说:“明洲哥,我爸明天要拽我去相亲,这事你得帮我!”


    陈明洲挑眉:“这事帮不了。”


    魏平:……


    陈明洲拍了下魏平的肩膀:“行了,你就听你爸的话,去跟人姑娘见见,行不行你明天见了再说,你爸这头已经跟王婶说好了,你明天要是不去,那不是打你爸的脸?”


    魏平:……


    他抬头看陈明洲:“明洲哥,按年纪算,你比我大四岁,要相亲也轮不到我,要不你明天去见见那姑娘,我听我爸说了,那女同志是食品厂的副主任……欸欸欸!”


    魏平话都没说完就被陈明洲两脚踹出去了。


    看着眼前瞬间阖上的铁门,魏平:……


    让我相亲,你和我爸说的一套一套的!让你去相亲,你倒好,直接把我踹出来了!


    温稚还没睡,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眼脑子里就是陈明洲抱她的画面,一想脸颊就跟火烧似的,那温度烫的一时半会都消不下来,魏平和陈明洲说话的声音她也听见了。


    温稚听了魏平让陈明洲去相亲的话,本想听听陈明洲怎么说,但听那动静,魏平好像被陈明洲踹出去了。


    温稚晚上睡得晚,第二天一早是被陈明洲叫醒的。


    叩门声连着敲了两下温稚才醒过来。


    她慌张的坐起身,连忙道:“我起了!”


    昨晚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的太多,一直到半夜才睡着,没想到一觉睡过头了,温稚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才看见陈明洲已经做好了早饭,桌上有一盘蒜薹炒肉,一个盘子放了几个白面包子,应该是去国营饭店买的。


    还有两碗大米花生粥,在她碗旁边还放了一碗蒸鸡蛋糕。


    温稚眼睫一颤,抬头看了眼拿着筷子进来的陈明洲。


    男人朝脸盆扬了下下巴:“别愣着,先洗脸刷牙,收拾好了过来吃饭。”


    温稚:“哦。”


    她低着头走到脸盆架子前,快速洗漱完后才坐在桌边。


    温稚看着眼前满满一碗粥和一碗鸡蛋羹,小声道:“太多了,我吃不完。”


    陈明洲:“吃不完剩着,能吃多少吃多少。”


    话是这么说,可温稚绝不会浪费粮食。


    她出去拿了个碗,给陈明洲拨了多半碗鸡蛋羹推过无,对上男人微蹙的眉峰,温稚忙解释:“我真吃不下这么多。”


    陈明洲:……


    这顿早饭,温稚吃了半个肉包子,小半碗鸡蛋羹,一碗粥,还有一点炒菜,下肚后感觉自己肚子都快撑爆了。


    桌上的饭,剩下的全进了陈明洲的肚子。


    温稚知道陈明洲饭量大,但没想到这么大,她觉得两个自己都吃不完那些饭,吃过饭陈明洲把锅碗端到水房洗干净,回来问温稚:“你今天还去你二姐那吗?”


    温稚摇头:“不去了,我把家里的衣服还有吃的收拾收拾,明天好带走。”


    陈明洲笑了下:“行,我中午回来做饭。”


    杨慧也知道了温稚明天要下乡的事,刘梦琴也知道了,两人听舍不得温稚的,这几个月的相处,刘梦琴从一开始亲近温稚只是为了讨好陈明洲,想着让他多教教他儿子,前两天她儿子还跟她说,陈工这个月修机子的时候会把他交代跟前学习。


    这可把刘梦琴高兴坏了,这年头有一门技术,工资都比普通工人高,而且待遇也好。


    单看陈明洲和魏德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了。


    现在刘梦琴是真觉得温稚这人不错,不嚼舌根,性子腼腆,说话也好听,跟她相处哪哪都舒服。


    刘梦琴说了会话就走了,杨慧倒是一直在温稚家待着,就连大丫二丫也来了,这几个月的时间,大丫二丫的气色瞧着明显比以前好些了,身上的衣服也不像从前那样,哪哪都是补丁。


    “温婶子,你啥时候回来?”


    蒋大丫坐在板凳上,趴在桌上问温稚,脸上都是对温稚的不舍。


    温稚笑道:“最多两个月就回来了。”


    蒋大丫说:“我会想温婶子的。”


    蒋二丫也说:“温婶子,二丫也会想你的。”


    温稚笑弯了眼睛,摸了摸大丫和二丫的脑袋,杨慧把两个孩子支走,和温稚说了下蒋全的事。


    现在的蒋全可谓事快到身无分文的地步了,每个月工作大部分都给了杨慧,剩下的钱自己还要买烟,还得给他的宝贝儿子买糖,自己花的就彻底没了,丁秀芬现在也不咋搭理蒋全了,要不是杨慧和温稚这两个定时炸弹在这摆着,丁秀芬早和蒋全断绝关系了。


    杨慧说:“我现在手里有四百块钱了,我再攒攒,现在已经八月二号了,丁秀芬那一百还没给我,我今晚得催催蒋全。”


    温稚也算了下,要是这个月的钱要过来,杨慧手里就差不多小五百了,再攒一攒,再给自己买一份工作,以后离了蒋全她也能养活好自己和两个孩子。


    温稚今天在家里把吃的和衣服都大包的装好。


    陈明洲这次要去的地方是平阳市胡阳县的正溪村,正是原书女主下乡当知青的地方,火车票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出发,走的前一天晚上,陈明洲带着温稚又去卫生所换了一次药。


    第二天一早两人去国营饭店吃过饭就去了火车站。


    八月正是天热的时候,衣服都单薄,占不了什么地方,温稚就准备了一个大包,将她和陈明洲的衣服都装进去了,另外一个小包装的是陈明洲前些天买回来没吃完的奶糖,桃酥,饼干,还有一小盒巧克力。


    在没嫁到陈家之前,温稚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天天没断过这些好吃的。


    “累吗?”


    边上的男人忽然问了一句。


    温稚摇头:“不累。”


    从机械厂到火车站走路要半个多小时,对温稚来说还真不累。


    两人到了火车站正好九点四十,还有二十分钟发车,检票那边已经排了许多人,陈明洲将两个包拎到一个手上,另一只手臂虚拢着温稚,避免她被别人挤到。


    因为手臂没挨着温稚,温稚是一点也没察觉到。


    她走在陈明洲右前侧,左右看了眼拥挤的人群,火车站里吵吵嚷嚷的,声音特别大,却让温稚有种不一样的新奇感,她从小到大还没坐过火车,这还是头一回。


    排到他们时,陈明洲递给售票员两张火车票,售票员检过票让他们进去。


    里面人都跑的飞快,也可以说人挤人,一时不注意就会被身后跑过去的人撞到。


    “嫂子,得罪了。”


    温稚的眼睛还在绿皮火车上落着,乍一听到陈明洲的话,有些云里雾里,没等她明白是什么意思,就被陈明洲搂住了肩膀,男人手臂稍一用力就让她不受控制的往他那边靠去。


    温稚的身子几乎是紧紧贴着陈明洲的身侧,她的胳膊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身上紧绷的肌肉和灼烫的温度。


    温稚的脸蛋轰的一下红了个透顶。


    她终于明白过来陈明洲那一句


    ‘得罪了’是什么意思。


    因为被陈明洲护着,来往的人都没怎么挤着温稚,但温稚的步子迈的特别僵硬迟钝,她几乎是被陈明洲半抱着走的。


    温稚更加觉得,这压根不是叔嫂间相处的方式。


    她抿着唇,挣了挣陈明洲的手臂:“明洲,我、我自己能走,你先放开我。”


    陈明洲垂眸看了眼温稚脸颊飘着的红意,掩去眸底的笑意,很认真的解释:“这里人多,我不护着你,我们会被挤散的。”


    温稚看了眼,人是多,但真不到挤散的程度。


    不过道排队上车的时候,温稚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人挤人,车厢里挤满了人,过道也挤得满满的,人都挤不过去,乘务员大喊着:“都往里挤挤,找到座位的往边上挪挪,把过道腾开,让后面的人过去,大家伙,赶紧的往里面挤挤!”


    乘务员嗓子都快喊冒烟了,就是压不住闹哄哄的车厢里的嘈杂声。


    陈明洲将温稚护在自己身前,手掌始终抓着温稚的手臂不曾松开,旁边有人挤过来差点碰到温稚,都被陈明洲手臂及时挡住。


    温稚这一刻才算见识到陈明洲个子高大的好处。


    她往后看,是男人健硕的胸膛,将后面的嘈杂堵的严严实实,往前看是男人护着她的遒劲有力的手臂,几乎将她护在了一小方干净的地方法。


    一直到火车开动十几分钟,温稚才被陈明洲带着走到车厢。


    陈明洲买了两张卧铺票,都是下铺。


    这一路虽然有陈明洲护着,可温稚还是觉得有些累,一到车厢她就坐在了卧铺上喘气,反观陈明洲跟平常无异,他将两个包放到卧铺下面,从包里取出零嘴和军用水壶,将一包零嘴放到温稚怀里:“累了吃点东西解解闷,我去打壶水。”


    温稚点了点头。


    她坐到窗户边上望着快速掠过的风景,在青城市生活这么多年,温稚从来不知道青城市外面是什么样的,外面的风景掠的太快,她眼睛都看不过来了,最后也没不看了,从包里取了奶糖拨开放到嘴里,然后打量自己所在的这间卧铺。


    卧铺一共有三层,陈明洲的上铺是空的,最上面那一层躺着一个年轻男人,她的上铺也是空的,第三层躺着四十多岁的女人,那女人正趴在窗栏杆那,朝温稚伸手:“同志,能不能帮我递一下那个包?”


    温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眼。


    在陈明洲卧铺下面,是一个橄榄色的大包,她点头:“好。”


    温稚弯腰去拽那个包,谁知道一下子没拽动,还险些将她在个跟头。


    温稚:……


    她没想到这包这么重。


    温稚左右手全用上,拽出那个包提起来,咬着牙举上去想递给那女的,那女跪在床边,双手往下伸,温稚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只是在提的时候听到了铁片碰撞的声音。


    一只手忽然攥住大包的袋子,将它从温稚手中夺走。


    沉重的力道一瞬间卸下,温稚愣了一下,转头便见陈明洲单手拎起放在三铺上,也没让那个中年女人接,那女人见状,感激道:“谢谢你啊小伙子。”


    陈明洲:“不客气。”


    温稚错愕的看了眼陈明洲的手臂,第一次直观的被他的力量震撼到。


    那么沉重的,他一只手就拎上去了……


    太厉害了!


    三铺的女人拉开提包的拉链,看到里面摞起来的十个铁锄头,可算松了口气,这些可都是给大队带的,人家给了钱和票的,她正好来这边办点事,顺带买了这些农具。


    之所以顺带在这边买,是因为这边厂子多,铁制品比下乡要便宜点。


    她原本把这东西放在下面,可看着车厢外面人来人往,怕万一被人偷了,她拿啥给大队?这才让下面的女同志帮她提上来,还是放在她身边安全点。


    “同志,你们去哪?”


    那女人拉好拉链,因为刚才的插曲,对下面的小夫妻有了好感,便自来熟的说起话来。


    陈明洲:“去平阳市。”


    那女人笑道:“巧了,我也去平阳市。”


    那女人又搭话跟温稚聊,温稚话少,也不善于跟陌生人这么自来熟,所以都是女人说,温稚回答。


    到最后那女人问:“我看你两都挺年轻的,你们结婚几年了?”


    温稚:???


    这婶子从哪看出她和陈明洲是两口子?


    没等温稚说话,陈明洲先开口了:“刚结婚。”


    温稚:???


    第46章 第46章温稚:她怎么能跟陈明洲……


    火车要行使七个小时,下午四五点才能到平阳市。


    白天的火车热闹喧嚣,温稚这个车厢也是一样。


    除了陈明洲床铺上面三床的男人一上来就睡觉外,中铺两个人也来了,是一对夫妻,瞧着和杨慧的年纪差不多大,也是个爱说话的,一来就和三铺的婶子聊起来了。


    温稚捧着壶盖喝水,视线一直盯着窗外,但仔细看,她身子有些绷着,眼角的余光也随着陈明洲的走动闪烁着。


    她到现在都没明白,陈明洲为什么要说他们是夫妻。


    陈明洲将包里的零食拿出来放在温稚边上:“你无聊了就吃点东西,下午四五点到,车上会有点无聊。”


    温稚不敢看陈明洲,只低着头点了下头:“知道了。”


    她现在一点也不觉得无聊,反倒觉得不自在极了。


    陈明洲看了眼跟鹌鹑似的一直耷拉着脑袋的温稚,知道他刚才对妇人说的话吓到温稚了,男人也没解释,坐在对面,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来看。


    那妇人看了眼温稚边上的零食,好家伙,饼干,巧克力,桃酥,还有其它好吃的,哪一样放到她们那可都是金贵的稀罕货,下乡人一年到头别说难吃到饼干和桃酥了,那巧克力大多人都没见过。


    这玩意只有城里人有些人才吃得起。


    搁乡下,有些孩子都没听说过。


    “小同志,你丈夫对你可真好。”


    妇人羡慕的说了一句。


    二铺的女人也附和点头:“就是,我就没见哪个男人这么舍得给自己媳妇买这么贵的零嘴。”


    温稚:……


    她顿时觉得边上的零嘴都有些烫手了。


    两人的话也让温稚一向忽略的事开始细想了。


    她其实也发现了,自从她来到陈家没几天后,温稚便慢慢发现,陈明洲隔三差五总会带回来各种紧俏的零嘴,她心里一直认为陈明洲以前也经常买回来给婆婆吃,但一开始陈明洲连着几次买回来,被婆婆说几句。


    温稚那时并没多放在心上,眼下听妇人一说,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她舔了舔嘴里剩下一半的奶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妇人,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温稚小幅度抬头瞄了眼陈明洲,男人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从包里又取了一本书递给她:“要看书吗?”


    温稚红着脸:“要!”


    她压下心里的异样,接过书放在腿上看,正好借此不用跟两个妇人聊天。


    中午饭是在火车上吃的,一直到下午四点半火车才到达平阳县,陈明洲装好东西,护着温稚下了火车,火车站附近有一家国营饭店,路上人还不少,一直到国营饭店人才开始少。


    陈明洲要了两碗饺子,又问温稚:“嫂子还想吃什么?”


    温稚摇头:“一碗饺子已经很多了。”


    这一碗她能不能吃完都是个问题。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陈明洲看了眼转头看着窗


    外的温稚,这才解释:“嫂子,早上那会在车上我顺着妇人的话说是不想向别人解释太多,避免一些麻烦。”


    温稚微微一愣,转头看向陈明洲,男人目光幽黑温和,倒是让温稚脸颊忽的腾起一抹不大明显的红意。


    她忙低下头“哦”了声,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团在心头,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有些淡淡的酸涩感。


    满满两大碗饺子上来,冒着热腾腾的热气,八月份吃热乎乎的饺子着实有些热。


    温稚吃了半碗就饱了,国营饭店的饺子个头大,份量也足,她实在塞不下去了,倒是陈明洲吃完饭,掀眸看了眼温稚碗里的饺子,眉峰微蹙:“不吃了?”


    温稚为难道:“我实在吃不下了。”


    男人闻言,竟是将她的碗直接端过去吃她的剩饭。


    温稚错愕的睁大了眼睛,以前她就算吃不完,陈明洲也不只是将她碗里的饭倒进他碗里,从没像今天一样,用她的碗。


    而且……


    而且吃饭的地方还是她的嘴碰过的。


    温稚好不容易稳下来的心又咯噔了几下,她抿紧唇,看到男人因为吃饭惹的原因,鬓角浸了了薄汗,身上的白衬衫也隐约能看见薄薄的汗渍。


    陈明洲已经快吃完了,温稚再想着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装作没看到,再次将视线放在窗外。


    陈明洲吞下最后一个饺子,眼底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他擦了下嘴,带着温稚离开国营饭店赶去汽车站,坐上了去胡阳县的最后一趟班车。


    温稚没想到在车上还能碰见‘熟人’。


    不是别人,正是在她上面三铺的婶子,那女人看见陈明洲和温稚也挺惊讶的:“咦,这么巧啊,你们也去平阳县啊?”


    温稚:……


    是啊,这也太巧了……


    妇人连忙拍了拍后面的位置:“快快,后面还有好几个座,等再晚点,一个座都没了。”


    陈明洲眼底也露出几分讶异,而后颔首:“谢谢婶子。”


    女人笑道:“有啥可谢的,别说,咱们还挺有缘分的。”见两人坐在她后面,她又问:“这趟车是去胡阳县的,你们去胡阳县哪?”


    陈明洲让温稚靠窗坐着,他把东西放到上面,坐下后说:“正溪村。”


    “哎哟呵,这不更巧了吗!”


    那女人笑的见牙不见眼:“我就是正溪村的妇女主任,没想到咱们还是去一处的,我走的时候听说正溪村大队过几天要接一位高级技术员指导公社的人怎么修理挖掘机,那位高级技术员是不是你?”


    她土生土长的正溪村人,从没见过陈明洲和温稚,两幅生面孔也不像是下乡知青,那只有技术员那一个可能性了。


    温稚没想到会这么巧。


    陈明洲也颇有些意外:“是。”


    妇人笑道:“我叫宋小娥,比你们大,你们叫我宋婶子就行,你是不知道,村里人都没见过挖掘机那个大家伙,我也没见过,要不是公社机修厂有个人说它叫啥,我们谁也不知道,技术员同志,你是在青城市机械厂工作的吗?我听说青城市机械厂可是省里最好的一家……”


    宋小娥本就是个话多的,眼下又碰见了下乡的高级技术员,那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咋说都说不完。


    陈明洲安静听着,是不是应一声。


    倒是温稚,只觉得头比身子大。


    完了完了。


    火车上陈明洲随便敷衍的人,竟然是他们要去的地方的本地人。


    怎么办?


    宋婶子现在误会她和陈明洲是夫妻,她要不要解释一下?


    只是没等她想好,宋小娥那头忽然话锋一转,说道:“陈同志,没想到你和你媳妇一块过来的。”然后哈哈笑道:“正好大队长他们给你屋里放的床是大床,够你两睡。”


    温稚:……


    她无助的看向陈明洲,男人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她以为陈明洲会向宋小娥解释一下,谁知对方客气道:“那就谢谢大队长了。”


    温稚:???


    第47章 第47章这是陈同志的妻子,温稚……


    从胡阳县到公社要两个小时,说实话,这一路温稚都如坐针毡。


    偏生宋小娥真是个爱说话的,一路上就没停过,车里面有七八个人都是正溪村的,她们听了宋小娥的话,一个个高兴的看向陈明洲和温稚。


    正溪村和公社是一体的,是胡阳县农业发展最好也是收成最高的一个公社,最近村里来了一个大家伙,但好多人都没见过那是啥东西,反正看着特别厉害,一铲子下去就是一个大坑,几铲子下去的大坑,那可是几个人一天的干活量。


    不过那个大家伙有点毛病,村里人又不会修,听大队长说,县里把这事汇报到市里,市里会派一名高级技术员下来专门指导。


    这个高级技术员就是与他们同车的陈技术员了。


    只是没想到陈技术员会带着他媳妇一起下乡。


    跟宋小娥认识的有五个都是妇女,她们自来熟的和温稚聊天,一口一个陈技术员他媳妇,听的温稚脑门直抽抽,现在就算她想辩解也没法辩解了。


    陈明洲看了眼极不自然的温稚,对几位婶子说:“婶子们,我媳妇叫温稚,你们可以称呼她名字。”


    媳妇两个字自然的从陈明洲嘴里出来。


    温稚下意识蜷紧手指,紧张的看了眼陈明洲,心里隐隐间总有种别扭的感觉。


    明明是叔嫂的身份,没想到下一趟乡,竟成了‘夫妻’。


    这一路几个婶子们说个不停,陈明洲和温稚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颠簸了两个小时终于到了正溪村公社,几个人一下车就朝远处嚷嚷着:“快去叫大队长,城里的技术员来了,赶紧的,快快快。”


    宋小娥这一吆喝,好多人看过来,有一些人激动的跑去大队部叫人。


    温稚看了眼正溪村的公社,一眼望去都是低矮的土房,路两边种着庄家,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左右,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边逐渐升起暗色,但依旧能看到庄稼地里还有不少人。


    几个人走过石桥,朝公社大队而去。


    大队长在知道城里的技术员过来后,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就赶过来了,温稚转头看到了不远处庄稼地里七八个年轻的女同志,只是看她们身上的衣服就知道不像是正溪村的,跟温稚一道坐车回来的婶子见温稚看着远处的知青,笑着说:“那些都是城里的知青。”


    城里的知青……


    温稚心口忽的一跳,猛地转头看向陈明洲。


    完了!


    剧情里是陈明洲一个人来的正溪村,他和女主知青从相识到互生爱意,最后陈明洲带着女主一起回城,可现在陈明洲不仅把她一起带下来了,而且在外人眼里,她和陈明洲还是一对夫妻。


    这样一来,陈明洲岂不是跟书里的女主就错过了?


    温稚:……


    她好像坏了陈明洲的好姻缘。


    温稚时不时的应几句别人的问话,跟着陈明洲去了大队部,大队长带着他们去了大队部,正溪村的大队部是一个大院子,一面是大铁门,剩下三面全是土房子。


    温稚看到右边两间房门外拉着绷绳,挂着晾晒的衣服。


    其它几家屋子外面也挂着几件衣服,瞧着像是长期住人的,宋小娥主动给温稚介绍,她指了下右边的三排房子:“那三间是我们正溪村知青的宿舍,靠大门那一间是他们做饭的厨房。”


    然后又指了下正前方三排房子:“那边两间房是县里几个开大家伙的人住的地方,剩下一间是我们大队说事的时候用的一间房。”


    说完又指向左边:“那两间,一间是会计的,一间是我们妇联队的房子。”


    宋小娥笑了笑说:“靠大门这一间就是你和陈技术员的屋子。”


    说完先带着温稚过去,因为挖掘机出了点问题,启动都启动不了,大队长着急的先把陈明洲带过去看看,怎么着也得先让那大家伙动一动。


    陈明洲看了眼被宋小娥和几个妇人包围的温稚,上前几步越过几个婶子,低声问温稚:“你在家待着,还是跟我过去?”


    温稚这会脑子里乱糟糟的,尤其一想到要和陈明洲同住一屋,且还是一张床,心里就更乱了,她暂时不想回屋,便说:“我跟你一起去。”


    陈明洲唇角带笑:“好。”


    看着两人并肩离开,宋小娥砸吧了下嘴,嘿嘿笑着碰了碰旁边人的肩膀,学着陈明洲说话:“你在家待着,还是跟我过去?”


    那婶子学着温


    稚说话:“我跟你一起去。”


    说完几人哈哈笑起来。


    宋小娥说:“刚结婚的小两口就是这么黏,一会也分不开,你瞧瞧,陈技术员下个乡也带把媳妇带上。”


    另一个人笑道:“能不带上吗,你看陈技术员的媳妇,长得又白又漂亮,放在家里万一被谁惦记上,陈技术员不得着急啊。”


    几人说完又笑了起来……


    挖掘机在正溪村的村子里,大队长一群人带着陈明洲过去,温稚安静的跟在陈明洲身后,等到了挖掘机跟前,温稚听见陈明洲对她说:“在这等我。”


    温稚:“哦。”


    陈明洲挽起袖子,走到挖掘机前听就挖掘机的人说哪里的问题。


    只是半天那人也说不明白哪的问题,温稚便见陈明洲单手抓住挖掘机门边的杆子,身形轻轻一跃便跳了上去,陈明洲拧开钥匙,自己调试着看是哪里的问题。


    修挖掘机的时间不久,不到半小时就搞定了。


    这可把正溪村的人高兴坏了,尤其是大队长。


    大队长不停的夸赞:“真不愧是城里来的高级技术员,我们捣鼓了两天都找不到问题,您一来不到半小时就搞定了。”


    负责挖掘机的有十个人,一个是开挖掘机的,一个是负责修的,另外八个是负责这次挖掘机干活的项目,那名手艺不精的技术员在看到陈明洲几下捣鼓好挖掘机,眼睛都快瞪圆了。


    城里来的高技术员就是不一样!


    折腾了一会,天已经黑了。


    乡下比不上城里,一到晚上到处都是黑漆漆的,陈明洲摘掉手套还给那名技术员,那技术员接过手套,殷勤的说:“陈同志,您好,我叫张明,是平阳市派过来的技术员。”


    说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不过我手艺不行,让您看笑话了。”


    陈明洲:“什么都是从不会到会的,我这趟过来在乡下要待一个半月,你跟着我,机械上的问题你有不懂的都问我。”


    张明笑道:“好嘞。”


    晚饭在大队长家吃的,知道城里的高级技术员今天会过来,大队长特意宰了一只鸡,还割了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做了八菜一汤,菜是他自己家出,鸡肉和猪肉走大队的公账。


    从去修挖掘机到来大队长家吃饭这一路,温稚基本没怎么说过话。


    陈明洲给温稚夹了几块肉,温稚眨了眨眼,抬头看了眼坐在她旁边的陈明洲。


    男人唇角噙着笑意,看起来心情颇好:“累不累?”


    温稚连忙摇头:“不累。”


    太别扭了。


    要是两人对外还是叔嫂的身份,温稚觉得自己会毫无压力,且自然的多,可眼下两人在外人眼里是夫妻,温稚越想越别扭。


    难道她真的要在这里和陈明洲假扮一个半月的夫妻?


    温稚觉得太荒唐了。


    吃过饭陈明洲带着温稚回大队部了,大队长人特别热情,生怕他们不认识路,非要亲自带他们过去,这个点在外面忙的人都回来了,温稚刚靠近大队部就听见了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大队部有两个屋子上面冒着袅袅炊烟,应该是县里那些人和知青们都在做完饭。


    “大家停停手里的活,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大队长一进大队部就拍手叫人,县里那部分人今天下午都见过陈明洲了,他们闻言,都过来了,右边屋里的知青们也放下手里的活过来。


    温稚瞬间感觉到许多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下意识有些紧张的蜷了蜷手指,手腕忽然一紧,一股干燥温热的掌心恰到好处的握住她的手腕。


    温稚倏然一怔,先是看了眼被陈明洲握住的手腕,又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


    “不用紧张。”


    男人声音低沉磁性,传在耳边竟莫名带起酥酥麻的感觉,握着她手腕的手掌也适时的松开。


    温稚暗暗松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


    她看到了走过来的十几个知青,男的有七个,女的有七个,温稚多看了几眼几个女知青,按照书里描述的模样想要找到女主。


    书里写到,女主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经常扎着两朵辫子,双眼皮大眼睛,嘴唇饱满红润,唇珠微突,右边眉尾处藏着一颗紫红色的小痣,不细看很难看见。


    温稚看了一圈,没瞧见有这种特征的人。


    大队长忽然问了句:“苏悦呢?咋没看见她人?”


    温稚呼吸一顿,苏悦,不就是书中的女主吗!


    她的视线在人群里扫视着,倏地瞧见从厨房里跑出来一个身形纤瘦的女人,扎着两朵辫子,双眼皮大眼睛,尤其上嘴唇的唇珠微突,仔细看,右边眉尾藏着很小的一颗紫红色的小痣。


    是苏悦。


    她就是这本书中的女主角,陈明洲未来的另一半。


    在没看到苏悦之前,温稚心里并没有太大的触动,可不知道怎么了,眼下书中真正的女主角走到了她对面,温稚的心一瞬间就好像被一直无形的大手猛地攥住,窒息的疼了一下。


    她咽了咽口水,小脸也比方才白了些许,在外人看来,像是赶了一天路累着了。


    “大队长,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添火,好不容易把火烧起来,要是灭了又得再烧一遍。”


    苏悦声音很好听,人也长得漂亮,她性格活泼大方,和知青队里的人都相处的很好。


    大队长闻言,笑了下:“来了就行。”


    他给大家介绍:“这位是青城市机械厂的高级技术员陈明洲陈同志,这位是陈同志的妻子。”大队长扭头问:“对了同志,你叫啥?”


    温稚声音有些低:“我叫温稚。”


    大队长说:“这位是陈同志的妻子,温稚。”


    他给大家伙说了几句陈明洲在这边负责的技术,又寒暄了几句。


    温稚见对面苏悦和同伴不知道说了什么,笑的眼睛弯弯的,随后苏悦抬起头看向这边,对方漂亮的眼睛先是看了她一眼,最后落在陈明洲身上。


    温稚脑子忽然一抽,竟下意识抬头看向身边的陈明洲,却冷不丁撞上男人漆黑的目光,温稚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陈明洲低笑:“没有。”


    大队长他们几人寒暄完就散了,知青们赶着做完饭,谁也没多留,急匆匆的回去了。


    温稚看了眼跑回厨房赶着做饭的苏悦,耳边忽然传来陈明洲的声音:“在看什么?”


    说罢,男人也看了眼对面,并没瞧见什么特别的。


    温稚摇头:“没看什么。”


    陈明洲眉峰微蹙,也没说话,带着温稚进了属于他们的那间屋子。


    屋子不算大,但屋里东西倒不缺,挨着墙边放着一张双人木床,墙上贴着一大片旧报纸,床铺上放着干净的被褥,挨着床边放着一张长方形桌子,床对面放着一张单人木柜,除了这些便没


    其他的。


    只是,屋里只有这一张床,且没有多余的被褥。


    那么,今晚她和陈明洲该怎么睡?


    就在温稚纠结时,安静的屋里忽然响起‘吱呀’一声。


    她一惊,转头便看见陈明洲关上了屋门,屋里亮着暖黄的灯光,灯泡不亮,比起城里灯泡的亮度暗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电压不稳,灯泡时不时的闪一下,也将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分裂成明暗两色。


    温稚忽然觉得本就不大的屋子好像更加逼仄了。


    她紧张的看向将背包放在桌上的陈明洲,男人转过身,动作娴熟的放下卷起的袖子,目光却凝着对面的温稚,突起的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好几下。


    第48章 第48章陈明洲感觉身下人儿颤了……


    “我不知道宋婶子是正溪村的人。”


    陈明洲顿了下,续道:“现在正溪村的人都误会我们是夫妻,还要辛苦嫂子在乡下的这一个多月陪我演完这场戏。”


    温稚:……


    这么说,她要假扮陈明洲一个半月,不,也有可能是两个月的妻子。


    温稚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和陈明洲假扮夫妻虽然尴尬,却也不难,难得是晚上睡觉的问题。


    难道叔嫂二人真要共睡一床?


    这要是传出去,别说她名声尽毁,就连陈明洲以后也要被大院的人指指点点,当初陈尧书牺牲,棉纺厂不好认对她指指点点,说她是个丧门星,克夫命,那种滋味温稚不想再受第二遍。


    她抿了抿唇,还是把憋了一路的心里话说出来:“明洲,我想了想,我还是回青城市吧,这边虽然没人认识我们,可就怕万一我们假扮夫妻的事传到机械厂,对我们名声都不好。”


    对于陈明洲来说,就算传回去也没事。


    他既然敢带着温稚下乡,就做了另一手准备。


    况且这趟下乡,他就是奔着想和温稚破了叔嫂这层关系来的。


    陈明洲微一摇头:“嫂子,怕是不行。”


    温稚一愣:“什么?”


    什么不行?


    是她回青城市不行?


    没等温稚想清楚,陈明洲又开口了:“我来之前,联系过这边的朋友,让她给你占一个记工分的工作,名额已经给你留好了,你要是走了,况且今天正溪村的人都见过我们了,你要是走了,他们该觉得城里来的技术员的媳妇不喜欢乡下。”


    陈明洲看到了温稚眼底的挣扎,使出杀手锏:“你这份工作我花了三十块钱让朋友帮你争取到的。”


    温稚眼睛刷一下瞪圆了!


    多少?!


    三十块钱?!


    温稚明显肉疼的皱紧眉,又听陈明洲说:“这笔钱已经进了正溪村大队的公账,就算你走,大队长也不会退回来。”


    温稚:……


    这可是三十块钱啊!


    而且三十块钱占的名额就只能工作一个多月,挣的工资都不一定够。


    温稚:……


    她忽然有点搞不明白陈明洲到底什么意思了。


    陈明洲为什么非要带着她下乡?还不惜花钱占一份只有一个多月的工作?他就图了能带着她,不让她被胡宝康他们欺负吗?


    这是温稚能想到的仅有的一个理由。


    当然,即便只有这一个理由,温稚也挑不出任何毛病,陈明洲是为了护着她才这么做,如果今天在火车上陈明洲没对宋婶子说谎就好了。


    至少,她现在不至于这么为难。


    温稚泄了一口气,说道:“我不走了。”


    她要靠这一个多月把陈明洲花进去的这笔钱挣回来。


    陈明洲眼底藏着浓浓的笑意:“好。”他转身拿走桌上的两个暖瓶,又看了眼屋里只有两个搪瓷盆,并没有单独的大盆,于是又放下暖瓶:“你先休息会,我出去一趟。”


    温稚:“你去哪?”


    温稚对这里很是陌生,唯一能依赖的人只有陈明洲,一听他要出去,温稚顿时有些紧张,小脸也白了几分。


    陈明洲脚步一顿:“去问院里的人供销社的位置,买些东西,你跟我一起去吗?”


    温稚犹豫了下,还是摇头:“不去了。”


    陈明洲笑道:“我出去后你把门从里面插上,谁敲门都别开,等我回来。”


    温稚点头:“好。”


    陈明洲出去后温稚便把门插上了,她走到窗户前,看见陈明洲去了县里来的那伙人屋里,没一会便有两个男人笑着和陈明洲一道出来离开大队部。


    对面的屋子都亮着灯,外面摆着两张大方桌子和几张长条凳子,桌子并不说多好,但至少能用,知青们做好晚饭,端着碗做到桌前吃饭,院子不算很大,距离也没多远,温稚看清楚知青们吃的是白水做的玉米面条,桌上放了两盘凉拌野菜。


    对于温稚来说,伙食还没她在温家吃得好。


    虽然在温家她没吃饱过。


    黄婶儿的大儿子就在乡下当知青,黄婶儿总说乡下的日子特别苦,有些人待上一两天就撑不住了,好多女同志为了不下乡,只能选择嫁人。


    好比当初的她也是一样。


    当时街道办的人也来找过爸妈,她没工作,也没结婚,老五也没结婚,家里必须有个人下乡,爸妈没让她乡下,而是四处找媒婆给她说亲,好用她换一笔钱给老五买份工作,当时她相亲过几个人,对方给的彩礼都不高,唯独主动上门的陈尧书。


    温稚黯然垂眸,不让自己再回忆和陈尧书短短的相处时光。


    对面挨着苏悦坐着的女知青碰了碰苏悦的手臂,朝对面的窗户扬了扬下巴:“你看见那女的没?”


    苏悦顺着她下巴扬过去的方向看了眼,对面的窗户后站了个女人,是陈技术员的媳妇,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颇有几分哀伤。


    那女知青‘啧’了声:“人跟人还真没法比,你看看人家,嫁了个好男人,舍不得和她分开,下乡都带着她,悦悦,我这几天听说了一件事,咱们大队新增了一个记工分的人,听说是靠关系进来的。”


    她朝苏悦挤眼,又朝温稚那边努了努嘴:“你说会不会是她?”


    苏悦看了眼窗户后面的温稚,然后收回视线说:“不管是不是都跟咱们没关系,人家走关系是人家的本事,再说了,人各有命,你觉得她嫁了个好男人不用下乡当知青受苦,但你又不是她,你知道她怎么想的吗?”


    女知青:……


    “悦悦,你嘴巴还是那么欠。”


    苏悦耸肩:“我是实事求是,我也只坚信一点,靠人不如靠己,你还是好好想想明天下田里的事吧。”


    女知青:……


    一想到田里都钻着蚂蟥,女知青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最讨厌这些臭虫子了!。


    没多会陈明洲就回来了,温稚听见他的声音才去开门,结果门一开就看见了陈明洲手里提着的大木桶。


    温稚怔住,眨了眨眼:“你买这么大的桶干什么?”


    陈明洲:“给你洗澡用。”


    温稚脸一热,心里也一暖,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桶买回来我在院里洗过了,里面有凉水,我去烧热水,等你洗澡。”


    陈明洲将桶放在屋里就出去了,他刚才打听了下,大院里有两个做饭的屋子,妇联队那间屋子先腾出来做厨房,大队专门找了个做饭的妇女每日三餐给县里下来的这批人做饭,现在吃饭的人又添了他和温稚。


    陈明洲去厨房烧了一锅热水端进来倒进木桶。


    温稚拘谨的坐在床边,说实话,赶了一天的路,她身上也黏腻的难受,要是能美美的洗个澡,别提多舒坦了。


    她小幅度抬头看向倒水的陈明洲,水花沿着桶往外溅了些,也溅在了陈明洲的衣服上,将他小腹前的衣服打湿了些,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隐约窥见到小腹上的肌肉线条。


    温稚眼睫一烫,慌乱的低下头,做贼心虚似的喘了口气。


    陈明洲掀眸看了眼耷拉着脑袋的温稚,知道她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了,你洗好了叫我,我进来倒水。”


    温稚轻声道:“好。”


    等陈明洲出去,温稚就关上了屋门,一并连窗帘也拉上了。


    她从包里拿出洗漱用品,脱掉衣服坐到木桶里,温热的水漫过肌肤,湮没到胸前时,温稚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就连身上的疲惫都散去了不少。


    温稚洗完澡钻出来,擦干净身子,从包里找了身干净衣服换上,这才开门去叫陈明洲,她看到陈明洲在县里下来的那些人屋门前站着,在他身边围了七八个男人,一群人也不知道在


    聊什么,有说有笑的。


    有人看见温稚出来,说道:“陈哥,嫂子出来了。”


    温稚:???


    温稚有些错愕。


    她没想到就一会儿的功夫陈明洲就跟他们混那么熟了。


    陈明洲摁灭烟,快走几步过来,视线在温稚湿漉漉的发梢上掠过,冷俊的眉眼里浮上了柔软的笑意:“怎么不把头发擦干点?”


    温稚摸了摸还在滴水的发梢:“我毛巾湿了,擦不干。”


    陈明洲:“用我的。”


    温稚:“什么?”


    她不明所以的跟着陈明洲进屋,却见男人从包里找出他自己的毛巾,朝温稚扬了扬下巴:“你坐床边,我帮你擦。”


    温稚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叔子给嫂子擦头发,这什么道理?!


    她下意识摇头:“不——”


    话没说完,男人两步便走到她身前,宽大的手掌按住她的肩膀,竟是轻而易举的将她推着坐在了床边,对方掌心温热,穿透薄薄的衣衫渗进她的肌肤里,温稚忍不住打了个颤,下意识绷直了脊背,动也不敢动。


    陈明洲捧起温稚湿漉漉的头发,用毛巾包裹住,按压着吸干发梢上的水分。


    她刚洗完澡,无论是她身上还是屋里,都充斥着淡淡的皂角香,香气像是细密攀爬的蜘蛛网,无形中攀上陈明洲的四肢百骸,男人喉结往下压了几下,指腹有意的蹭过温稚白皙的颈子。


    他明显感觉到眼前的人儿娇躯颤了下。


    屋里刚才闭门闭窗,本就闷热,陈明洲却觉得现在好似更热了。


    他撩起温稚的发梢,低头看着温稚频频扇动的眼睫,倏然走到她膝前蹲下,男人本就长得高大,就算蹲下也与温稚持平。


    遮在头顶的亮光陡然消失,房梁上暖黄的灯光一下子照进了温稚的眼里,她怔楞的看着单膝蹲在她面前的陈明洲,男人离她很近,甚至膝盖毫无阻碍的抵在她小腿。间。


    第49章 第49章温稚有些不满这个姿势……


    温稚身子一下子僵住了,不明所以的看着陈明洲。


    陈明洲搭着眼皮,手里捧着她的发梢用毛巾吸水,半晌男人才抬起眼睫看她:“嫂子。”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个称呼,可温稚愣是从这个称呼里听到了几分性感的沙哑,她暗道自己真是疯了。


    温稚忙避开陈明洲的视线,眼珠子乱转,就是不敢看陈明洲。


    陈明洲看出温稚的局促和紧张,他问:“嫂子还想着大哥吗?”


    温稚:“嗯。”


    对于陈尧书,她自然是想的。


    陈明洲沉默了稍许,腰背往前倾了几分,捞起她而后的头发包裹在毛巾里,两人离得更近了,男人身上强烈的压迫感一并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陈明洲身上烫人的气息,温稚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头发擦得差不多了,不擦了。”


    她想起身,肩膀却被男人宽大的手掌按住:“发梢还没干。”


    温稚:……


    温稚从来没觉得这么煎熬过,她这会要是再感觉不出来就真是个傻子了。


    哪有小叔子这么对待嫂子的?


    看了眼抵在她小腿间的膝盖,感受到男人粗粝的指腹划过她的脖颈,温稚身子忍不住颤了颤,这么亲密无间的举动,只有夫妻才能这么做。


    温稚抿紧唇,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陈明洲,冷不丁的撞上男人幽深的瞳眸。


    她呼吸一紧,又惊慌的错开视线。


    陈明洲看她的眼神和当初尧书看她的眼神有几分相似。


    想到这里,温稚心里咯噔了几下,她推开陈明洲,慌乱起身:“头发擦好了,我、我出去走走。”


    说完就要跑,只是刚跑到门口就被陈明洲攥住手腕。


    陈明洲叹了声,看来还是着急了,吓着她了。


    “赶了一天的路,时间也不早了,你先睡吧,我和他们聊会去。”


    陈明洲将毛巾塞到温稚手里,顺带把木桶拎出去,贴心的帮温稚关上门。


    屋里面就剩下温稚一人,可属于陈明洲的气息却霸道的挤满整个屋子,连空气里都是陈明洲的气息,温稚在原地驻足了好一会才回神,她将毛巾搭在木架上,又魂不守舍的走到床边坐下。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陈明洲好像……好像对她有意思?


    他刚才的眼神和陈尧书当时看她的眼神太像了。


    还有他对她亲密无间的举动,这一切都不得不让温稚多想。


    今天赶了一天的路的确累了,温稚看了眼并不算太大的双人木床,被褥只有一套,压根没有多余的,且这里也没有多余的房间和床。


    温稚:……


    难不成她真要跟陈明洲睡一张床上?


    温稚不敢想这事要是传到机械厂,那些人会怎么说她和陈明洲。


    不过正溪村应该没有认识他们的人,温稚抱着侥幸心理,躺到了床里面睡觉,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就连陈明洲进屋她都不知道。


    灯已经关了,屋里很暗,陈明洲的眼睛习惯了黑夜,一眼便看到躺在床里面睡得香沉的温稚。


    他从包里取出洗漱用品和换洗的衣服出去,去了大院里搭着的简易洗澡的地方冲了个凉水澡,洗完澡出来又打了一桶水,将他和温稚的衣服洗干净。


    知青宿舍里,晚上那会和苏悦说话的女知青叫邓洁。


    她刚从厕所回来,爬上床推了推苏悦和边上女知青,啧啧嘴说:“你们猜我看见啥了?”


    宿舍里的女知青一个个好奇的问道:“快说快说,看见啥了?”


    苏悦也有些好奇。


    邓洁又啧了声:“今天城里刚来的那个技术员,专门去供销社给他媳妇买了个洗澡用的木桶,这会技术员在院里洗两人衣服呢。”


    邓洁瘫到床上,仰头望着房梁:“我咋就碰不上这样的男人呢,我要是遇见了,就不用下乡天天干这些累死人的活了。”


    苏悦:……


    她翻身躺好:“无聊,你有时间看别人夫妻生活,还不如多想想地里的菜什么时候种好,我们什么时候能吃上新鲜的菜,而不是天天啃野菜。”


    没错,一群城里来的知青不会种菜,哪怕大队给她们知青分了几分地,他们种出来的菜要么干死,要么淹死,就没一个能活的。


    邓洁:……


    “悦悦,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院子外,张明见陈明洲晾好衣服,这才过去给陈明洲递了根烟:“陈哥,嫂子睡了?”


    陈明洲点燃烟:“嗯。”


    男人吐了口烟圈,和县里来的几个人聊了几句就回屋了。


    夜晚的大院很是安静,比起城里,夜晚的乡下频频想起蛙虫鸣叫,陈明洲在床边坐了一会才躺下,男人就躺在床边,双臂枕在脑后,没多会转头看向依旧面朝墙壁的温稚。


    她蜷成一团,给陈明洲留了个后背。


    过了一会,男人侧身面朝温稚,黑暗中,那双幽黑的眸描摹着温稚精致小巧的侧脸,他没忍住伸手,指腹轻轻擦过温稚白嫩的脸颊,最后停在湿润的唇畔上。


    温稚呼出的气息尽数喷洒在陈明洲指腹上,像是无数根细密的针刺进血液里,带起一连串酥麻的痒意。


    陈明洲呼吸一顿,小腹也瞬间绷紧了几分。


    他抽回手开门出去点了根烟,一直折腾到半夜才睡觉,偏生睡意朦胧时,身上倏然一重,陈明洲睁开眼便见原本面朝着墙壁的温稚翻过身来,胳膊腿搭在他身上,女人纤细的腿好巧不巧的压在他那处。


    好不容易上来的困意瞬间


    又没了,陈明洲轻轻挪开温稚的腿,女人似是不满这个姿势,嘴里嘤咛一声,腿再度搭上来。


    陈明洲:……


    男人吐了口浊气,干脆平躺在床上,任由温稚的胳膊腿压在他身上,只不过跟温稚的胳膊腿开始打起了车轮战,她的腿压上来,陈明洲往下拂了些,压上来,再次往下拂。


    一连几次,男人皮肤下的青色青筋根根暴起,眸底也染上了浓稠的欲-念,他一把攥住温稚的小腿,小腿上白软的肉挤在绷紧的五指缝中,男人捏的颇有些用力,温稚似是感觉到不舒服,踢了踢小腿想要挣脱束缚。


    陈明洲的喉结连着滚动了好几下,压下汹涌而来的欲念,松开温稚的小腿,起身出去蹲在屋檐下点了根烟。


    这一折腾,一直到后半夜陈明洲才睡下。


    第二天一早,温稚是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的,醒来时陈明洲已经不在了,没有一起来就面对人的尴尬,温稚的不自在少了许多。


    她起身下床,房门从外面推开,陈明洲打好了洗脸水放在地上:“先洗脸刷牙,准备吃早饭了。”


    温稚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好。”


    陈明洲收拾完就出去了,温稚也没好问他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乡下有一点和城里一样,吃过饭都要去上工。


    大队长过来给温稚说了下记工分的工作,她负责哪一片地,主要记这一片区域的人每个人一天有几个工分,好在那段时间陈明洲叫她认识了很多字,记工分这么简单的事温稚能做得来。


    乡下和城里一样热。


    温稚在城里待惯了,第一次下乡,也是第一次来到地里面转悠,早晨的太阳还好,并不是太晒人,但一到中午就晒的人皮肤疼,好在她不用干农活,记好早上出工人的名字便能歇一歇。


    中午回来的时候饭已经做好了,县里那边的人全是一帮老爷们,就温稚一个女的,吃饭的时候,温稚都是挤着陈明洲坐着,陈明洲笑看着温稚,夹了几块肉放到她碗里。


    温稚一愣:“我不吃,你吃的你就好。”


    陈明洲捞了一筷子面条:“我不吃。”


    温稚:……


    这边的火车不错,反观知青那边,照旧荞麦馒头和野菜团子,吃的没滋没味的,嘴里都快淡出水了。


    邓洁看了眼坐在那边的温稚,嘟囔道:“哎,都是城里人,可这待遇真是天差地别啊,悦悦,你看看,有钱就是好啊,人家技术员把媳妇带过来,还给安排了份记工分的轻松活,你看,还给他媳妇夹肉呢,你说人和人的差距咋那么大,我咋就没这么好的命?”


    苏悦:……


    她算是发现了,自从技术员两口子来之后,邓洁但凡说个事都离开技术员的媳妇。


    她咬了口野菜团子说:“你要是羡慕,有本事自己也找个有本事的丈夫。”说完抬头笑呵呵的看了眼邓洁:“我记得大队长儿子还没结婚,你要不去试试?”


    邓洁气的“啊”了一声:“你别拿我开玩笑,我才不要嫁给乡下人!”


    苏悦:……


    她懒得再搭理邓洁,吃过饭她还打算去找下宋小娥,问一问种菜上的学问,眼下把能吃的蔬菜种出来才是硬道理,她永远坚信一个硬道理。


    ——靠人不如靠己。她相信高考总有一天会恢复,她的人生不会永远埋没在黄土里。


    吃过饭午饭,洗碗的事根本轮不到温稚动手,陈明洲已经先一步拿走了她的碗筷,中午很热,大家伙都会休息一个半小时,陈明洲洗完锅碗回来,看见坐在床边的温稚。


    “你要不睡一会,等时间到了我叫你。”


    温稚摇头:“我不困。”


    反倒是她看到陈明洲眼底攀爬的红血丝,看起来像是昨晚没睡好。


    温稚顿了顿,还是主动问出来:“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陈明洲将碗筷放到桌上,闻言,眉峰挑了一瞬,转身倚在桌前,垂眸看着拘谨的坐在床边的温稚,低沉的嗓音竟是多了几分沙哑:“的确没睡好。”


    温稚怔住,僵硬抬头,第一眼便撞进男人带着笑意的眼底。


    第50章 第50章嫂子,你还要躲到什么时……


    温稚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为什么没睡好?


    ——是因为我扰的你睡不好吗?


    不论怎么问好像都不对。


    温稚第一次选择了沉默,不过沉默了一会便站起身:“那你睡会,我去院里坐一会。”


    说完便要起身,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攥住:“别走,陪我睡一会。”


    温稚脸色一僵,脸颊一瞬间腾起烫人的绯红,她错愕的看向陈明洲,震惊他竟然这么直白的说出这句话,但下一刻,男人只是倒在床上,腾出床边,拽着她坐在床边,而握着她的那只手却没松开。


    如果说昨晚她对陈明洲有一半的怀疑,那今天便是确定了。


    陈明洲对她的态度根本不是小叔子对待嫂子该有的态度。


    温稚慌乱的想抽回自己的手,陈明洲却攥的更紧,他眼底的红血丝好像更浓了,颇有几分可怜的看着温稚:“我很困,就陪我睡一会。”


    说完也不管温稚答不答应,直接闭眼睡觉。


    温稚:……


    她坐在床边,如坐针毡。


    手腕被男人攥着,根本挣脱不开,温稚脸皮薄,也说不出太过分的话,她坐了快半个小时,期间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谁知稍稍一动便又被那股力道强势拽住。


    温稚脑子很乱,一会想陈尧书,一会想陈明洲,一会又想到棉纺厂好多人当初背地里骂她丧门星,克夫命,越想手脚越发冷。


    她低头看向陈明洲,男人脸庞棱角锋锐,五官冷厉,睁眼时,眉眼里更多的是对旁人的冷漠和疏离,温稚到现在还记得当初陈明洲来棉纺厂接她时,他看她的眼神带着冰冷和厌恶。


    温稚想,如果当初她没做那场梦,如果没及时拦住陈明洲,或许她会和梦里的下场一模一样。


    而陈明洲今日就会和书里面的女主苏悦相识。


    温稚心口莫名一颤,尤其想到书里面陈明洲和苏悦恩爱的剧情时,更觉得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泛着细细密密的酸疼,她没细想这种没来由冲上来的感觉,等差不多快一个小时了,温稚再一次试探的抽手。


    不过依旧没抽-动。


    反倒陈明洲睁开眼,眼底的红血丝好像更多了。


    “嫂子,我很困,能再陪我半小时吗?”


    他声音又低又哑,竟无端让温稚心里升出几分心疼。


    她没敢看陈明洲,犹豫了一会才小声应道:“好。”


    陈明洲闭上眼,遮住眸底得逞的笑意……


    在乡下忙活的日子对于温稚来说过得很充实。


    一连七八天,温稚越干越起劲,也和对面的几个女知青熟了些。


    晚上下工,邓洁跑到温稚边上,羡慕道:“温同志,你丈夫对你真体贴,一下乡就给你买了个洗澡用的木盆,我看每次吃过饭他都抢着把碗筷端走,都不让你碰,你快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找到这么好的一个丈夫的?”


    温稚:……


    她能不能说,那不是她丈夫,是她丈夫的弟弟。


    这话温稚还真不敢说。


    她不自在的笑了笑:“就、就相亲认识的。”


    邓洁瘫到:“真好,我下乡之前也相亲过,但相到的都是些牛鬼蛇神,没一个靠谱的,要不然我也不会下乡。”


    几人走出地里面,朝着大院子去,苏悦喊道:“先别回去,咱们去看看地里的菜苗咋样了。”


    “对对对,菜苗,得赶紧把菜好好种出来,我吃野菜都快吃吐了。”


    邓洁说着就走,苏悦看到抱着本子的温稚,笑道:“温同志,你跟我们去转转,还是先回大院?”


    苏悦长得很漂亮,尤其一笑,衬的眉尾的那颗小紫红色的痣都多了几分耀眼,书里面对女主的容貌有过多的笔墨,也对她的性格有着重的描写。


    ——活泼,明媚,自信,不管


    遇到任何事,都不会自怨自艾,恢复高考后,她是第一批高上大学的人,和奋斗事业的男主互相成就。


    温稚越发觉得陈明洲不该对自己动心思的,他值得更好的。


    苏悦本就是他命定的妻子。


    温稚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划给知青的地不多,但要是种上菜,足够几个人吃了。


    温稚看着地里面刚长出来的菜苗,又看了眼低头丢了一堆坏死的菜苗,想来知青们没少折腾,温稚没种过地,也不懂怎么种菜,只看着几个知青拎着水桶开始给菜秧苗浇水。


    天已经麻麻黑了,知青们也忙活完了。


    五六个人往回走的时候碰见了朝这边跑过来的陈明洲和张明。


    邓洁第一个看见陈明洲,碰了碰温稚的手臂:“欸,你男人找你来了。”


    温稚一时没反应过来,苏悦朝远处扬了扬下巴:“陈技术员过来了。”


    温稚前面有两个个高的男知青挡住了她的视线,温稚往边上挪了两步便看到朝这边过来的陈明洲,男人是一路跑过来的,等人跑到跟前,温稚看见了他头上的薄汗,就连他身上的白色衬衫也被汗水打湿了些。


    张明喘了口气笑道:“嫂子,天黑了你都没回来,我们去地里没见着你,一猜你就到这边来了。”


    陈明洲见温稚除了脸蛋晒的有些红之外,并没有其它异样:“去看菜地了?”


    温稚点头:“嗯。”


    邓洁笑道:“陈同志,你可真是一刻也离不开你媳妇,就一下午没见,生怕人跑了似的。”


    邓洁的话引来了许多人的笑声,不过大家都是羡慕的笑。


    谁不羡慕啊。


    陈技术员长得好,工资高,关键还是青城市的高级技术员,这身份不管去哪个机械厂都是香饽饽,况且人家还这么疼媳妇。


    陈明洲倒是平静道:“让大家见笑了。”


    温稚抱紧本子,不知道怎么接话,索性装哑巴不说。


    回到大院,知青们搭伙做晚饭,这边又做饭的人,已经做好了晚饭,一群人洗过手去吃饭,吃过饭陈明洲照旧把碗筷拿走洗干净,又去厨房烧热水让温稚洗澡。


    自从来到乡下,温稚每晚坐在木桶里洗澡,此次不落,别提多舒服了。


    她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这才开门去叫陈明洲。


    知青那边才开始吃饭,各家屋里亮着灯,暖黄的光倒是给漆黑的小院也添了些亮光,邓洁看见站在屋外擦头发的温稚,打趣道:“温同志,你男人又给你倒洗澡水呢。”


    苏悦也笑了:“陈同志,你可是咱们正溪村好男人的代表啊。”


    温稚被说的不好意思,转身回屋。


    陈明洲脸上带笑,倒不见尴尬和不自在。


    张明他们也收拾完了,对在院里洗衣服的陈明洲说:“陈哥,东哥今天回来带了一瓶好酒,你过来喝两杯。”


    正说着,王东从屋里出来:“陈哥,你尝尝我们胡阳县的酒,跟你们青城市的酒比比咋样。”


    陈明洲拧干衣服,抬眸看了眼虚掩的屋门:“我待会过来。”


    他将衣服晾在绷绳上,进屋看到坐在床边擦拭头发的温稚,几步上前到温稚身前,夺走她手中的毛巾:“我帮你。”


    温稚:……


    她往后移了移,想从他手中抢过毛巾:“不用,我自己来。”


    这些天她有意跟陈明洲保持距离,可每次都效果甚微。


    无论她怎么做,男人总能找到任何缝隙钻进来,让她毫无拒绝的余地。


    温稚还是最近才发现陈明洲在面对她时多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固执和霸道,见争不过他,温稚再一次泄气,只能由着陈明洲帮她擦拭头发。


    温稚低着头,乌黑的头发顺着肩滑向胸前,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


    陈明洲撩起那撮乌黑的尾发,指骨关节轻轻蹭过那抹雪白的肌肤,感觉到床边的人身子轻轻颤了下,男人眼底浸满笑意,屋里的皂角香混合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萦绕在他鼻尖,陈明洲觉得,流动在身体里的血液也混着温稚身上的味道。


    让他忍不住靠近,贪恋,想要索取更多。


    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了。


    陈明洲蹲下身,膝盖再一次强势。抵-进温稚的小腿-间,将已经擦得半开的头发撩到后边,露出单薄纤细的双肩,也将温稚小巧的鹅蛋脸露出来,清水沁润过的肌肤湿润柔软,还带着淡淡的香甜的味道。


    温稚小腿被。迫。分开,错愕的瞪圆了眼睛,看着倏然间逼近的陈明洲,大脑都有一瞬间的短路。


    独属于陈明洲身上的气息顷刻间包裹住温稚,强烈的男性-气息也扑面而来,激的温稚面红耳赤,她一下子攥紧了手指,局促不安的看着只与她保持着一只手的距离的陈明洲。


    她甚至能感觉到陈明洲呼出的淡淡的气息。


    温稚整个人像是被扔进火炉,烫的惊人。


    她双手撑住床,想要借机往后推,想离陈明洲远些,想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对方却像是早就看出她的预谋,在她的手刚撑住床的那一刻,男人忽然抬手按在她的后颈,掌心力道一收,温稚惊呼一声,身子不受控制的扑进陈明洲怀里,她吓得快速抬手按住了陈明洲的胸膛。


    手心触碰的那一刻,温稚感觉到了男人胸前肌肉的硬-度。


    像是烧红的烙铁。


    陈明洲的眸底被激出了浓稠的猩红,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捏住温稚的双颊,迫使温稚抬起头看着他。


    “嫂子,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男人声音沙哑的厉害,甚至席卷着几分让温稚头皮发麻的危险感。【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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