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明洲哥,你耳朵红了
温静也看见了,她脸色一变,下意识就要过去。
温稚一把拉住她:“大姐,你干什么去?你还想去找老五吗?”
温静忽然反应过来,赶紧摇头:“我不想!”
怕温稚不信,又重复了一遍:“我真没想找他。”
她只是习惯了家里弟弟妹妹有什么事她都第一时间去看,从小养成的习惯一下子没改过来。
温稚放开她,没再说话,刘梦琴知道那是温家老五的事,也不说看热闹的话了,拉着温稚就要走,不远处又跑来几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孙凤娥和温向东,还有老四温华。
她和温向东在厂里上班,厂子外面忽然来人说温华把人给打了,还把人脑袋打出血了,两口子吓得不轻,赶紧跑食品厂来看,一路上两个人不停的祈祷千万别有事,不然温家可就全完了。
可当三人赶到跟前时,心一下子凉了个头顶。
温华被公安同志控制着,地上躺着一个和满头都是血的男人,厂里的人抬着担架要把人抬到医院去,公安同志在做笔录调查,孙凤娥从人群里的说话声中才知道因为啥。
是食品厂的主任瞧不上温华,温家连一百多彩礼都拿不出来,女儿李梅梅又非温华不可,于是主任一气之下给李梅梅定了个亲事,对方是食品厂的组长,叫郑亮,他爸是食品厂开大车的,她妈是在街道办工作的,家世背景都比温家强不少倍。
李梅梅和郑亮从食品厂外回来正好撞见了温华。
温华知道了郑亮给李梅梅定好的对象,一下子不乐意了,就跟人打起来了,这不把人脑袋都打出血了吗,听到郑亮的母亲在街道办工作,孙凤娥腿都软了。
她儿子把人脑袋开瓢了,这事可不好办了。
孙凤娥气的打了温华几下,温华看着厂里的人在抬担架送昏迷不醒的郑亮去医院,脑子终于清醒了,脸上狰狞的神色消失殆尽,换上了恐慌害怕的表情:“妈,妈,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轻轻打了一下,谁知道他这么不经打,我就没跟他来真的,妈,你救救我,我不想坐牢。”
温华又看向对面哭鼻子的李梅梅:“梅梅,你快帮我跟公安同志说说,我不是故意的,是他先动的手,你就在旁边看着……”
“你个混账东西,自己干了错事还想让我闺女帮你作假证!”
李梅梅的人父亲李浩听到这事就赶过来了,气的抽了温华好几巴掌,孙凤娥心疼的抱住温华,骂李浩:“你凭啥打我儿子,你算什么东西!”
温向东也跑过去拽开李浩:“你再敢打我儿子一下试试!”
李梅梅赶紧护住她爸。
李浩气的眼角抽动,拽着李梅梅的手指着温向东和孙凤娥:“你说说你咋就看上这么一家子东西?你看看他爸妈,你觉得你嫁过去能好吗?一家子不讲理的东西,事都闹到这个地步了还在偏袒他们儿子!”
“我们咋不讲理了?明明是你先打我儿子的,还不让我说了?”
孙凤娥还在不讲理。
李浩懒得跟这种泼妇说话。
他让人把李梅梅拽回去,少在厂子外面丢人现眼。
孙凤娥和温向东还在护着温华,顾辉冷厉道:“行了!这里不是你胡搅蛮缠的地方,有什么话到公安局说,我们已经通知了郑亮的父母,让他们直接去公安局和你们见面。”
凡是知道孙凤娥和温向东干的,没一个看他们顺眼的。
顾辉把这事处理好,带着温华回公安局时,温向东陪着笑脸问:“公安同志,你看我儿子也不是故意的,你要不就把我儿子放了。”说着他从兜里取了几十块钱想塞到顾辉手里。
顾辉眉目一沉,呵斥道:“你儿子伤了人,你还想贿赂公安帮他脱罪?!”
温向东吓得脸色一变,拿着钱的手都抖了抖。
跟顾辉一块来的有三名公安,一名年长的公安板着脸训斥:“你这种行为是贿赂公安,你知不知道这些罪名都会扣在你儿子头上,那名同志现在被拉去医院检查了,他要是有生命危险,你儿子就是故意杀人,故意杀人最少判十年起步,那同志要是能保住一条命,你们就谢天谢地吧!”
温华腿都吓软了。
他手上带着手铐,浑身都麻木了。
孙凤娥和温向东也好不到哪去,温向东赶紧把钱
揣起来,问公安同志:“那啥,那要是他没啥事,我儿子是不是就能放了?”
顾辉冷冷看着他:“那名同志就算没事,你儿子犯得也是故意伤害罪,一样逃脱不了律法。”
老公安严厉道:“顾公安说得对,他这是故意伤害罪,你们现在最该做的不是问我们你儿子的事,而是等郑亮同志的父母去公安局,你们诚心诚意的给对方道歉,争取得到他们的谅解,还要负责郑亮同志的医药费,他们要是谅解你儿子,不追究这件事,这事还能宽大处理。”
两口子听后,心里凉了大半截。
谁家父母看到自个儿子被打得半死能原谅对方。
而且还要负责对方的医药费,那人被打那么惨,进了医院花多少钱都是个未知数,他们家里哪有那么多钱。
温华也一下子面如死灰……
在孙凤娥他们过去的时候温稚她们就走了。
在路口分别时,温静说:“小稚,你下午来老二这来,二姐给你留点鱼汤,你尝尝二姐的手艺。”
温稚笑道:“嗯。”
她们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下班的点,温稚前脚到家,陈明洲后脚就到了,男人看到桌上盆里的两条鱼:“你去食品站了?”
温稚:“没有,我和大姐还有杨慧姐刘婶子去水沟渠了,这是从那边水塘里捞出来的鱼,便宜还不要票。”说着端着盆去水房。
陈明洲将盆拿走:“我去收拾鱼。”
他顿了下,垂眸看了眼温稚的裤腿:“嫂子下水了?”
温稚摇头:“我没下水,大姐她们三个下水了,我在岸边站着呢。”
陈明洲没再说话,端着盆往出走时,忽然说:“嫂子的月事应该快到了,还是少碰凉水为好。”
温稚一愣,反应过来后脸颊倏地一红。
被小叔子记着自己的月事,温稚多少有些羞耻和难为情。
陈明洲说完便拿上刀去了水房,耳根也浮上了红色。
魏平在水房洗菜,看见陈明洲进来,打了声招呼,然后看到他耳根红红的,“咦”了一声:“明洲哥,你耳朵咋那么红?”
陈明洲:……
“被蚊子叮了。”
魏平一愣:“现在有蚊子吗?”
陈明洲刮了刮鱼鳞:“有。”
温稚中午擀的面条,吃饭时,温稚想到被陈明洲收拾好的鱼,叫了声:“陈明洲。”
陈明洲微一抬头:“嗯?”
屋门虚掩着,饭桌上就坐着他们两人,陈明洲背对着窗户坐着,男人冷俊的五官罩着阴影,棱角锋锐,肩膀宽括有型,温稚莫名想到那天晚上她挤到陈明洲被窝捂着男人的鼻唇。
她脸颊一烫,心虚低下头说:“那鱼你想怎么吃?我晚上做。”
陈明洲顿了下:“炖鱼吧,你和妈多喝点鱼汤。”
温稚没敢抬头:“知道了。”
吃过饭陈明洲去了厂里,温稚便去了二姐那。
温稚到的时候看见二姐还在家待着,她愣了一下:“二姐,你没去上班吗?”
“还没。”
刚说完又捂着嘴开始吐,张俊换了件衣服从屋里出来,看到温稚过来,让她先坐:“三妹,你和二姐先待着,我陪你二姐去趟医院看看,他老这么吐下去不是个办法。”
温稚道:“好。”
张俊和温丽走后,温静端着温热的鱼汤放到桌上:“老三,过来尝尝大姐的手艺。”
温稚喝了鱼汤,味足鲜美,特别好喝。
“大姐,二姐喝了吗?”
“没有,老二一闻就吐。”
温稚没想到怀孕这么遭罪。
她喝完一碗鱼汤就在二姐家待着,想等二姐回来,听听医生怎么说的,没多会,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温稚以为二姐和二姐夫回来了,她过去开门,看到门外的人竟是温向东和孙凤娥。
“你们怎么来了?”
孙凤娥也没想到老三在这,她没工夫找老三吵架,和温向东急匆匆的挤进去,屋里除了老大和老四,压根不见老二两口子的影子。
“老二和她男人呢?”
孙凤娥急的抓着温静的胳膊使劲晃,才短短一上午,她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多,温向东也没好到哪去,脸上愁云密布,铁青着脸大声问温静:“你说话啊,老二哪去了?!”
温稚看着情绪已经失控的孙凤娥和温向东,猜到应该是温华的事。
这事温稚还真没猜错。
上午孙凤娥和温向东去了公安局,只见到了郑亮的父亲,郑亮的母亲去医院看她儿子去了,要不是公安同志拦着,郑亮父亲都能打死温向东两口子,他根本不同意谅解,不论孙凤娥和温向东怎么求都没用。
一直到下午郑亮脱离危险,孙凤娥和温向东去医院看郑亮,想在找郑亮母亲求求情,谁知道对方张口要一千块钱的赔偿费,不给钱就不谅解。
一千块钱!
那可是一千块钱啊!
孙凤娥当时就哭晕了,温向东也没法子。
他们家哪拿的出一千一块钱啊,两口子商量了一下,决定去找温丽和张俊,张俊是公安,他肯定有办法帮他们的儿子,温丽是温华的姐姐,肯定也不会看着温华坐牢。
这才有了孙凤娥和温向东来公职家属院的事。
他们从医院赶过来,结果温丽和张俊都不在。
温静被孙凤掐的胳膊疼的厉害,她就是不说老二去了哪里,就算她脑子再笨也知道爸妈找老二两口子干啥,老二现在正是怀孕关键期,可不能受一点气。
“你说不说!”
见温静不说话,温向东气的扇了她一巴掌。
温静还是不吭气。
温稚小脸一绷,跑到厨房拿起菜刀,外面传来孙凤娥的声音:“向东,我有个办法。”
孙凤娥恶毒的瞪着温静和跑到厨房里的温稚,然后恶狠狠的说:“咱们让老大把工作卖了能换一笔钱,再把老大和老三嫁出去,还能换一笔钱,咱两再把工作卖了,说不定能凑一千块钱。”
温静脸色一变,想要推开孙凤娥,却被孙凤娥揪住头发:“你个贱蹄子狼心狗肺,连你亲弟弟都不管,我还要你这个女儿有啥用?你今天这份工作不卖也得卖!”
又跟温向东说:“你去把老三带过来,咱们把她们带回去!”
为了温华,两口子算是彻底豁出去了。
温向东转身跑向厨房,却又在一瞬间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他脸色惨白,魂都快吓没了,温稚挥着菜刀朝他砍过来:“你们谁也别想打我和大姐的注意!”
温稚双手死死抓着砍刀胡乱的砍,温向东骂骂咧咧的往一边闪,那一砍刀差点砍到他脑门上,孙凤娥也被温稚吓着了,她着急忙慌的松开温静,和温向东硬是被温稚逼得退到房门外。
温静也抄起板凳砸他们,两人骂骂咧咧的,骂她们不孝顺没良心,养他们还不如养两条狗。
温稚恨恨的盯着他们:“这辈子做你们的女儿,我才觉得倒霉,我要知道你们是这么不要脸的老东西,我一生下来还不如自己憋死。”
这几句话可把温向东和孙凤娥气坏了。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公职家属院里人的注意,隔壁的吴婶也跑出来了,看到又是孙凤娥和温向东来闹事,顿时不客气的骂道:“你们还敢来公职家属院!”
转头又见温稚拿着菜刀,赶紧跑过去:“哎呀,你这多危险啊,快放下,别伤着自己了。”
“我不放!”
温稚往一边躲开,这会像受了惊的猫,浑身炸毛,眼神恨恨的盯着孙凤娥和温向东,孙凤娥见状,看了眼围过来的人,一下子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杀人了,温老三杀人了,她要杀死我们老两口,没天理啊,这世道就没人给我们说法了。”
温稚骂道:“你们两个不要脸的老东西,为了救你们要坐牢的儿子,要把我和大姐卖了,你想都别想,我今天就是死也要拉上你们两个老不死的!”
“你们谁也别想再欺负我!”
温稚推开吴婶,举着菜刀救冲过去了,孙凤娥和温向东没想到温老三跟魔怔了一样,还真想杀了他们,孙凤娥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人群里忽然冲过来一个人,顾辉高大的身躯挡在温稚身前,极具力量的手指握住温稚的手腕,从她纤细的手指中夺走菜刀,温稚挣扎的推开他:“你放开我!他们要卖了我和大姐 ,我凭什么要忍着,你放手!放手!”
温稚使劲推搡着,顾辉将温稚的手臂控制在身后,一只手臂强有力的圈住她的手臂和腰肢,任由怀里的人蹦跶挣扎,震荡的胸膛感受到那具身体剧烈的发抖,顾辉安慰道:“没事了,嫂子,没事了,我不会让你和你大姐被他们卖掉,有公安在,不会由他们做违法的事。”
孙凤娥和温向东被赶来的公安控制住。
温稚恨恨的盯着他们,顾辉将菜刀递给吴婶,另一只手搓了搓温稚的手臂,安抚着怀里还在不停发抖的人儿:“嫂子,我们先进屋,他们的事交给我,你先冷静下来。”
裴叔也赶过来了,让两名公安带走孙凤娥和温向东。
温向东走的时候还在说:“公安同志,她杀人你们不管吗?我可是他爸!她个没良心的贱蹄子,老子白养她了,你们要是不让她坐牢,我就举报你们!”
“她这是正当防卫。”
顾辉目光冷锐的盯着温向东:“她没伤着你们,倒是你们闯到公职家属院,要卖掉她们,她们要是不反抗,岂不是真如了你们的意!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这是这是贩卖人口,犯法的!我们公安还要严厉调查你们!”
几句话就让温向东怂了。
他咬死说:“谁说我们是贩卖人口了?我嫁自己闺女,还用得着别人管吗?”
“我早就和你们断绝关系了!”
温稚恨恨的瞪着温向东,想挣开顾辉的紧锢,男人的手臂却跟铁钳一样牢固,顾辉抱紧温稚,冲裴叔使了个眼色,裴叔说:“先把他们带走。”
裴叔说完,又让邻居们散了。
温静拿着板凳呆呆的站在那,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闹剧里回过神来。
吴婶让温静先进屋,顾辉见温稚不动,干脆一只手臂搂住她的腰肢将人直接提起来进了屋子,怀里的人很轻,还没他当兵训练时背的沙袋重。
顾辉低头看着温稚绷紧的侧脸,手指安抚的捏捏温稚的手臂:“嫂子,你冷静点,我松手了。”
男人说完,试探性的松开手,见温稚的确安静了,他这才往旁边挪了几步,刚才一直抱着温稚的那只手臂有种不像自己的手臂,多了几分僵硬的生涩。
吴婶见温稚安静下来,这才拉着温稚坐在凳子上:“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要是真把人砍伤了,你可是要坐牢的。”
温稚低着头,比起刚才的失控,她这会安静的可怕。
温静看着自己的妹妹刚才拼尽全力保护她,她走过去抱住温稚,手心不停的摩挲着温稚的后脑勺:“是大姐没用,本来应该是大姐出头的,到让你个小的出面了,大姐向你保证,以后大姐一定站在你前面,不让别人再欺负你。”
温稚还是很安静。
但她抬起手臂抱住了温静。
“大姐,我没事。”
她的确没事,其实刚才拿起刀砍温向东和孙凤娥是她故意的,她这么做就是想吓唬那两人,以后别想再打她们的主意,不然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只是在孙凤娥坐在地上撒泼打滚满口胡言的时候,她才失去理智,那会是真想一菜刀剁了孙凤娥,和孙凤娥还有温向东同归于尽。
顾辉见温稚没事了,对吴婶说:“婶子,你看着这边,我去局里看看。”
吴婶说:“去吧,这有我呢。”
快下班的时间点张俊和温丽才回来,两人一进家属院就听说了早上那会发生的事,她们赶紧跑回家去看温静和温稚,却被吴婶告知,两人已经走了。
温静去食堂帮厨,温稚回机械厂了。
黄昏的红霞将家属院都镀了一层绯红的光,温稚系着围裙,在锅台前熬着鱼汤,菜板上放着切好的豆腐,她将豆腐片放进鱼汤里,盖上锅盖,鱼汤的香味传在走廊里,路过的人使劲耸了耸鼻子。
“陈工他嫂子,你做啥好吃的呢?这么香。”
“我闻着有点像鱼汤。”
温稚道:“嗯,是鱼汤。”
刘梦琴闻到味道,跑过来问温稚:“你这鱼汤咋做的?给我说说,我明天也熬个鱼汤。”
温稚把煮鱼汤的步骤告诉刘梦琴,刘梦琴听后一拍手:“行,我明天试试。”
杨慧饭刚做好,她看了眼很是安静的温稚。
好像她下午从她二姐那回来就特别安静,杨慧担心的问道:“小稚,你是不是有心事?”
温稚笑了下:“没有呀。”
杨慧把碗递给大丫:“小稚,你要是有啥难事一定要告诉我,我能帮的一定不帮。”
温稚笑道:“嗯。”
饭刚做好,陈明洲就回来了。
男人摘下手套放在柜子上,洗干净手出来帮温稚一起端饭。
鱼汤是用大瓷盆盛的,男人端着瓷盆放在桌上,鱼汤的味道鲜美,里面放着豆腐片,白白的鱼汤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温稚端着米饭放在桌上,又转身出去了。
陈明洲脱去外套搭在屋里的床尾栏杆上,出来时没见温稚,又看了眼柜子上不见踪影的手套。
陈明洲:……
她真是一点也不闲着。
没一会陶芳和黄雯也回来了,两人闻到鲜美的鱼汤味,陶芳从杨慧口中得知鱼咋来的,笑道:“那敢情好啊。”
黄雯耸了耸鼻子,别说,闻着可真香。
她都馋了。
别说她馋了,这片能闻到味的谁不馋?
这年头家家户户不是想吃肉就能吃上的,谁家要是有点肉味传出来,大家伙端着饭坐在走廊里吃,闻着肉味都能吃上好几碗饭。
魏平后面回来的,他闻到鱼香味,直接厚脸皮的赖在陈家蹭晚饭。
美名其曰:我爸不在家,就我一个人,我吃的也不‘多’。
晚饭饭桌上,魏平和陶芳聊着木材厂的事,陶芳又问:“平子,你爸啥时候回来?”
魏平说:“应该就这几天吧。”
今晚的饭桌上,温稚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魏平和陶芳没发现什么异常,可陈明洲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他看了眼低头吃米饭的温稚。
“嫂子。”
饭桌上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温稚愣了一下才抬起头:“嗯?怎么了?”
陈明洲的视线在温稚的眼睛上定格了稍许,问了别的事:“下午家里有人来吗?”
魏平喝了口鱼汤说:“咋了嫂子,温家又来人找你麻烦了?”
陶芳也抬起头,眼睛都瞪圆了,好像只要温稚说是,她就能立刻开骂。
温稚摇头:“没有,我下午去我二姐那了,我二姐现在怀孕总是吐,什么东西都吃不下,我二姐夫带她去医院检查了。”
陶芳说:“吐是正常,我当时怀尧书的时候也吐。”她又问:“那医生咋说的?”
温稚笑了下:“医生给我二姐输了点营养液,让她回家能吃就尽量吃点。”
温稚说完再没说别的了。
陈明洲却觉得,她没说完。
吃过饭陈明洲和魏平包揽了洗锅碗的活,陶芳和黄雯聊了会天就去睡了,明天木材厂又要来一批木头,她们得早点过去腾场地。
夜深了,走廊里安静无比。
陈明洲靠着栏杆点了根烟,透过窗户看着外屋坐在桌前练字的温稚,她低着头,零散的刘海遮住了她的额头,她写了一会,又用小刀削铅笔。
男人用力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摁灭丢在垃圾桶,这才开门进屋。
“嫂子,差不多了,我今晚教你其它的字。”
温稚没抬头,把最后两个字写完:“来了。”
教认字的地方还是在陈明洲屋里,温稚坐在板凳上,见陈明洲翻开一本书的第一页:“我读一句,你跟着读一句。”
温稚第一次接触书本,顿时正襟危坐:“好。”
看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男人眸底难得浸出几分笑意:“不用紧张。”
陈明洲带着她读了四页,连着读了三遍,又让她自己读,遇到不会读的字问她,温稚记忆力还不错,几乎没什么差错的读出来了。
温稚高兴的看向陈明洲:“我都会
读了!”
陈明洲泼了盆凉水:“读是一回事,能默写出这些字是另一回事。”
温稚:……
她“哦”了声。
陈明洲看到温稚眉眼间浮上发自内心的喜悦,冷不丁的问了句:“今天在你二姐那遇到温家人了?”
温稚一愣:“你怎么知道?”
这话说完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她忙闭上嘴。
其实她不想让陈明洲知道下午在二姐那发生的事,也不想给陈明洲添麻烦,更不想让陈明洲知道她下午那会差点杀了人。
她努力笑了下:“也没什么事,就是看见我大姐了,我继续读书了。”
陈明洲见她不愿意提,没再逼问,颔首道:“嗯。”
温稚读了好几遍,每读一遍,就把每一个字认真看一遍,等时间差不多了,陈明洲曲起手指在桌上轻叩:“嫂子,不早了,差不多该睡觉了。”
温稚这会正读的起劲,闻言还有些意犹未尽。
陈明洲眼底含笑:“明天继续,我教你读后面的内容。”
温稚笑道:“好。”
她合上书出去,洗漱了回屋躺在床上,本以为自己会失眠,没想到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等温稚睡着后,陈明洲从柜子里拿了件干净衣服换上,点了根烟出门下楼,骑着自行车离开了家属院,朝着公职家属院的方向去。
第32章 第32章陈明洲:嫂子打算在我这……
夜晚的青城市黑漆漆的,路上几乎见不到一个人。
陈明洲骑到公职家属院才停下,他停好自行车,正准备上二楼,家属院外忽的传来顾辉的声音:“明洲?”
陈明洲转身,顾辉一挑眉:“还真是你?”
顾辉脸上有些疲惫,他猜到陈明洲大晚上来公职家属院应该是为了下午他嫂子被温家老两口欺负的事,于是从兜里取了根烟递给陈明洲,瞥了眼自行车边上的石凳子:“坐下聊会。”
陈明洲坐在石凳上点燃烟,刚吸了一口烟就听见顾辉说:“我知道你嫂子受了委屈,温向东和孙凤娥我们也教训了,但他们并没有做违法的事,我们也只能给予口头教训。”
陈明洲弹烟灰的手指顿了一下,他看向顾辉:“孙凤娥和温向东下午来公职家属院了?”
顾辉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忽然问了句:“你嫂子没跟你说?”
陈明洲:“没有。”
顾辉:……
陈明洲咬了咬烟蒂:“你说说,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辉吐了口烟雾,简明扼要的把下午的事说了一遍,越往下说,陈明洲的脸色越沉,等顾辉说完,他碾灭烟,竟是笑了下:“这两个老东西为了他们的儿子,还真什么下三滥的事都干得出来。”
这两个老东西也挺能耐,把他嫂子那个闷性子都逼得提刀了。
见陈明洲起身,顾辉也跟着起身,似是知道他要做什么,提醒道:“明洲,别做傻事。”
“我心里有数。”
陈明洲提起自行车转了个方向,坐上车座时,似是想起什么,转头看顾辉:“你抱我嫂子了?”
顾辉:……
他耳根莫名有些红,挺难为情的:“我那是情急之下的突发状况。”
陈明洲没再说话,骑着自行车走了。
他没回机械厂,径直去了棉纺厂,将车停在楼下,去了二楼温家。
温家人这会都还没睡。
晚上天黑后孙凤娥和温向东才从公安局回来,两人一下午都在公安局接受教育和调查,早就没了一开始去公职家属院的嚣张,孙凤娥现在还记得,她和温向东出来的时候,那名顾公安对他们说:“这事再有下一次,就不是做思想教育这么简单了,最少关本个月起步,到时候你们棉纺厂的工作都保不住。”
两句话让老两口顿时对逼温稚和温静嫁人的心思歇了。
一家人坐在饭桌上愁眉苦脸的挠头,都在想办法怎么凑钱救老五出来。
要说这里最不愁的还是何亚兰。
她听着孙凤娥和温向东商量着卖工作凑钱救老五,何亚兰赶紧说:“你们要卖工作你们卖,别让我和温争卖,我两还指望工资养活孩子呢。”
说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里可是你们温家的种。”
这话一下子把孙凤娥的念头打消了。
倒是温向东说:“不行,你两必须有一个卖掉工作,咱家有一个有工作的就行了,你肚子现在还平着,等以后大了再说,老四现在必须救出来。”
“凭啥?!”
何亚兰一下子不乐意了:“爸,不带你这么偏心的,你有没有为我们想过?大家为了救他把工作全卖了,只留一个人的工资养活全家?养活的起吗?靠我还是靠温争啊?你们啥都想着老五,一点也不管老四的死活了?你们还指望我或者温争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你们一大家子?我告诉你们,你们想都不想!”
“何亚兰,你反了天了不成?还敢跟老子顶嘴!”
温向东拍桌站起来,何亚兰也不带怕的,站起来挺着肚子:“来打,你要是看不惯我就打我啊,往我这打,使劲打,把你们温家的孙子活活打死在我肚子里!”
何亚兰拍着肚子。
温争见状,忙抓住她的手别让她乱动:“爸,你就别我了,老五都这样,你还想把你四儿子也逼到绝路吗?我也要过日子啊,我和亚兰不管是谁把工作卖了,都养活不起全家。”
温向东气的指着他:“那可是你弟!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弟坐牢吗?!”
孙凤娥就在那哭,哭的跟谁欺负了她似的。
“就算他是我爹,他伤了人就该坐牢!”
何亚兰一把拍掉温争的手,直接冲温向东吼出来,气的温向东捂着心口直喘气,温争劝何亚兰别说了,何亚兰一把推开温争:“我凭啥不能说?犯错的是老五,凭啥要我们帮他兜底?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你们老两口要是非要卖工作救老五,我们就分家!你们谁也别想指望我和温争的工资养活你们!”
“何亚兰,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
温向东一脚踢翻凳子,上去就要收拾何亚兰,何亚兰赶紧躲到温争身后:“我肚子里可怀着你们温家的孙子,你敢打我我就离婚,让你四儿子没媳妇,让你们温家没孙子!”
温向东气的眉头直跳,今天是铁了心的想收拾何亚兰,孙凤娥赶紧拦住他:“向东,向东,不能打,她肚子里可是咱们温家的血脉,真打出问题,咱们温家就真的断后了。”
何亚兰一听,也不躲了,站到温争边上捂着肚子,挑衅的看向温向东。
她肚子里揣了个宝贝疙瘩,还治不了这一家了?
她巴不得老五在牢里别出来,还省的跟他们分房子了。
温向东下午才被老大老三气了一顿,现在又被何亚兰和老四气着了,他现在气的恨不得把房顶给掀了。温争也劝他:“爸,你也为我这个小家考虑考虑,我和亚兰都不能没工作。”
何亚兰说:“就是,再说了,老五在牢里有啥不好?有吃有住,一待就是好几年,还不用你们操心,这多好的事啊。”
“你他娘的说的是人话吗!”
温向东也不忍了,抄起桌上的搪瓷缸朝何亚兰砸过去,谁也没防住,何亚兰额头一下子被砸了个包,她啊啊叫着:“你们为了老五打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掉肚子里的孩子,让你们温家断子绝孙!”
“媳妇媳妇,你别闹了,别再激咱爸了。”
温争哄着何亚兰。
孙凤娥也骂她:“你少说两句吧!”
“叩叩。”
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也一下子停滞下来。
温争不耐烦的问:“谁啊?”
大晚上的不睡觉,没事往别人家跑干啥。
温向东这会还在气头上,骂了句:“谁他娘的大晚上敲老子的门,给老子滚!”
“咚咚咚”
这下叩门声直接变成砸门了。
温争不耐烦的皱眉:“谁啊,大晚上的有病吧?”
说着过去开门,一开门就看见门口站着一尊煞神,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屋里的人也都看见了站在门外的陈明洲,男人眉骨冷冽深黑,冷俊的脸色阴沉沉的,瞧着挺渗人的。
温向东和孙凤娥顿时想到了下午他们去找温稚的事。
晚上陈明洲就来了,肯定是那贱蹄子给她小叔子告状了!
“你来干啥?我们家不欢迎你!”
孙凤娥想过去关门,却看到陈明洲进来,她吓得停住脚步,往后退了好几步,温向东也有些怵陈明洲,警告他:“你要是敢打我们,我们就报警!”
何亚兰也挺怕陈明洲的。
之前暖瓶厂几个人被打的断胳膊断腿,虽然都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温家人都知道,除了陈明洲没别人。
何亚兰躲在温争身后,刚才的嚣张气焰早就没了。
温争也怵陈明洲,抓着何亚兰的手又往后退了几步。
陈明洲用脚踢上门,大力关门的声音让屋里刚才吵的面红耳赤的几个人大气不敢喘一声,他们看着陈明洲走到桌前,从后腰抽出一把菜刀剁在桌面上,“碰”的一声,吓得何亚兰几个人腿都软了,温向东也怂了:“你、你要干啥?我告诉你,杀人可是犯法的!”
孙凤娥还对温稚挥着菜刀的样子记忆犹新,没想到晚上她小叔子又来这一招。
陈明洲从进门一句话也没说。
男人用脚踢开椅子坐下,从兜里取了根烟点燃,烟雾缭绕徐徐上升,朦胧了男人冷俊的五官,他咬着烟头,黑峻峻的目光带有威慑性的扫过几个人,最后下巴朝菜刀扬了下:“送你们一把菜刀。”
几个人脸色变了变。
陈明洲弹了弹烟灰,冷冽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温向东和孙凤娥:“那么心疼你们儿子?三翻四次的找我嫂子麻烦,逼我嫂子改嫁?”
孙凤娥和温向东没敢说话。
陈明洲嗤笑了声,忽然起身揪住温争的后衣领将人直接按在桌上,锋利的刀刃就挨着温争的脖子,温争甚至感觉到了从刀刃上散出来的凉气,他吓得浑身打哆嗦,何亚兰尖叫一声,想跑出去喊人,被陈明洲吓住。
“你敢开这扇门,今晚你们谁也别想走出去。”
何亚兰瞬间不敢动了,一张脸吓得惨白。
温向东和孙凤娥最在乎的就是温家的根,温家的两个宝贝儿子。见温争被陈明洲死死按着,菜刀离他脖子就一个手指的距离,老两口早都吓得不知道咋办了。
活这么大,他们谁都没见过这种场面。
以前只听说机械厂的陈明洲混,没想到会这么混。
孙凤娥哭着说:“我们以后不去找老三了,绝对不找了,你快放了我儿子。”
温向东也求着陈明洲:“对对对,我们以后一定离老三远远的,你别伤着我们老四,你把他放了。”
温争上半身趴在桌上,后脖颈上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他想动都动不了。
陈明洲扬唇笑了下,他拽起温争,拍了拍他的脸:“你们说的我怎么听不懂?我过来只不过是送你们一把菜刀,跟我嫂子的四哥比划比划,怎么会伤着他?”
男人眼尾上挑了一下:“我说的对吗?”
温争早就吓得腿发抖了:“对对对,你说的对。”
陈明洲松开温争,又坐在板凳上,翘着二郎腿又点了根烟,朝温争和何亚兰扬了扬下巴:“过去。”
两人赶紧到孙凤娥和温向东那边,站在陈明洲对面。
他们和陈明洲只隔着一张桌子,明明他们有四个人,但谁也没敢上去找他麻烦,桌上立着一把锋利的菜刀,温争想到那把菜刀刚才差点抹在他脖子上,魂都快吓没了。
陈明洲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平静的吸完一根烟。
谁也不知道陈明洲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何亚兰死死抓着温争的手,面色惨白的看了眼其他三个人,屋里安静的只有烟草燃烧的声音,他们看着陈明洲抽完一根,又跟着点了一根。
几个人的心备受煎熬,额头都冒出了许多汗。
就在第三根烟快要燃尽时,陈明洲终于说话了。
“今天晚上的事,要是有第六个人知道。”男人目光一一扫过几个人,最后落在温向东身上:“你们最后一个儿子也别想安生,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全家都不安宁。”
温争腿一软,又差点坐在地上。
还没等爸妈说话,他赶紧说:“我发誓绝对不会有第六个人知道,我保证!”
开玩笑,陈明洲在青城市是哪号人物他不清楚吗?
别说他了,就是罗天兵那些人他们都惹不起,他只想过安生日子,想安稳的活着,不想每天活在担惊受怕的日子里,何亚兰也连连点头:“我也保证!”
温向东和孙凤娥哪敢逆着来?
就冲胡宝康他们被揍的断胳膊断腿,他们就知道陈明洲不带说虚话的。
老两口也不停的点头:“不说不说。”
陈明洲碾灭烟,起身拿起菜刀,指尖在刀刃上弹了下,发出“嗡”的一声:“这把菜刀不错,我刚磨过的,你们留着慢慢用。”
说完又把菜刀剁在桌上,吓得四个人心里齐齐一跳。
他们看着陈明洲开门走了,温争瞬间虚脱坐在地上,孙凤娥赶紧跑过去把门插上,温向东气的一把掀翻桌子,把陈明洲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何亚兰骂道:“你现在那么能耐,刚才温争被他按着的时候你咋不上去啊?”
一句话把温向东说的脸挂不住,又把何亚兰骂了一顿……
第二天一早,温稚又是被黄雯的大嗓门吵醒的。
她起来的时候婆婆也刚起,陶芳打了个哈欠:“我真服了这黄雯了,就没一天早上是消停的。”
温稚从水房过来的时候,碰见从屋里出来的陈明洲。
男人穿着白色工字背心,手里拿着牙刷和杯子,打了声招呼:“嫂子。”
温稚笑道:“嗯。”
她把米掏了掏倒进锅里,早上准备熬稀饭,走廊里来来往往都是人,大早上的都在忙着洗脸刷牙排队上厕所,家家户户门口也站着人做早饭。
刘梦琴在外面摘菜,把昨天上午在食品厂门口看到的事在走廊里宣扬着,陶芳坐在门口摘菜,听见刘梦琴的话,愣了一下:“你说的是真的?!”
刘梦琴笑道:“你问小稚和杨慧,她们都在场呢。”
陶芳看向温稚:“你弟真被公安抓走了?”
杨慧说:“假不了,我们几双眼睛亲眼看着的,他差点把人打死了,我们回来的路上听说,他打的还是街道办主任的儿子呢。”
温稚也点头:“对。”
陶芳幸灾乐祸道:“活该!得罪街道办主任,我看他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不知道自己挣钱娶媳妇,净想着用你们几个姐姐换彩礼钱,活该他坐牢。”
杨慧说:“就是,肯定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惩罚他呢。”
温稚心里没有一点心疼温华的意思。
她只觉得温华走到这一步,都是他自找的。
除了大姐和二姐,她对温家那几个人早就没有了亲情,哪怕她们是死是活,都和她无关。
陈明洲从水房过来时,陶芳把这事给他说了。
陈明洲看了眼在切葱的温稚,像是刚知道这件事:“是吗?”
今天天有点阴,这个点了都没见太阳,温稚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觉得这两天可能要下雨,吃过早饭他们都去上工了,温稚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又去了一趟公职家属院。
昨天去被孙凤娥和温向东搅的她都没等到二姐,也不知道二姐怎么样了。
温稚怕二姐这个点要去上班,于是一路都是小跑着,等跑到公职家属院时她出了一身薄汗,额头的碎发都湿了些。
顾辉从里面出来看见气喘吁吁的温稚:“你怎么过来了?”
温稚喘了口气说:“找我二姐,她在家吗?”
顾辉:“在,我刚从张俊家出来。”
他见温稚状态比昨天好许多,没再提昨天的事:“你进去吧。”
温稚点头:“好。”
她走
了两步,忽然转头看向顾辉高大挺拔的背影,小声说道:“顾公安,昨天的事谢谢你。”
顾辉转身,唇角微扬:“不用跟我客气,你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我随叫随到。”
听到这话,温稚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她抿唇点了下头:“谢谢。”
温稚上了二楼,敲开二姐夫家的门,看到大姐也在,张俊一边穿公安服一边嘱咐温丽:“你多少吃点东西,今天局里有事,我要晚点回来,有什么事你给大姐说。”
“三妹,你来了,快去看看你二姐。”
张俊拿起帽子带上。温稚问道:“二姐还吐呢?”
张俊发愁道:“今天早上吃的饭全吐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好。”
温稚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她进了屋里,看到二姐躺在床上,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了一场,脸色比昨天还要苍白,这才怀孕几天,人就瘦了一圈,温稚坐到床边安静的陪着二姐,三姐妹谁也没说话,过了一会温稚说:“二姐,你想一下,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温丽摇头,虚弱的叹了一声:“吃不下,啥都吃不下。”
她摸了摸肚子,烦躁的拉过被子蒙住脑袋,结果还没一会又掀开被子趴在床边呕吐。
温丽喝了点水,刚咽下喉咙又吐出来了。
她气的哭了一会,温静心疼的帮她理头发:“没事没事,你再忍忍,说不定过几天就好了。”
温丽拍了下肚子骂道:“这小祖宗是来折磨我的吧,不把你亲妈折腾死你不乐意是不是?”
温稚抓住温丽的手,轻轻摸了摸温丽的肚子:“宝宝,你要乖乖听话,不能总是这么折腾我二姐,你要把我二姐身子折腾坏了,你也好不了。”还哄着轻轻拍了一下:“你要听话。”
温稚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起来。
温丽和温静也笑起来了。
快中午的时候温静便回去了。
她走到公职家属院门口,又碰见了从外面进来的顾辉,顾辉的目光在温稚身上停留了片刻才问:“要回去了吗?”
温稚点头:“嗯。”
顾辉没说别的话,调转自行车头,默默走在温稚边上。
温稚:……
她看了眼顾辉:“你不用送我,我自己能回去。”
顾辉咳了一声说:“我有事找明洲,顺路。”
就算温稚脑子反应再迟钝,现在也明白了,顾辉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故意找借口送她,他为她做到这一点,无非都是看在陈明洲和陈尧书的份上。
温稚感激顾辉,却也不想再麻烦他。
她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顾辉:“顾公安,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
“嫂子。”
不远处传来陈明洲的声音,温稚话语一顿,转头看向不远处,陈明洲骑着自行车停在她对面,朝顾辉颔首打了声招呼。
顾辉看向陈明洲:“你今天下班挺早?”
陈明洲:“厂里没事。”
顾辉颔首:“行,你既然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温稚这下是百分百确定顾辉是有意送她回机械厂,估计前几次他也是有意的。
“顾公安。”
温稚叫住顾辉,顾辉回头:“嗯?”
温稚笑了下:“谢谢你。”
顾辉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不用和我客气。”
这一刻两人心照不宣,谁都没有戳破。
陈明洲点了根烟,微眯着眸看着这两人打哑谜,男人用力吸了口烟,见温稚说完跑过来,他舌尖抵了抵后槽牙,不咸不淡的笑了下:“和顾辉说什么呢?”
温稚说:“谢谢顾公安前几次送我回家。”
那双小手搭在他手臂上,借着他的力道坐上后座,陈明洲收回手,垂眸瞥了眼压下去一些的袖子,咬了咬烟头:“是吗?那是得好好感谢,改天我单独请顾辉吃个饭。”
温稚说了声:“好。”她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二姐这?”
陈明洲骑着自行车:“猜的。”
温稚:……
他猜的可真准。
到了下午天更阴了,快到晚上的时候还起了风,看天气怕是要下一场暴雨。
温稚记得木材厂是在大雨后的第二天出的事,如果明天要下雨,那应该就是后天的事,今天晚上陶芳和黄雯回来挺晚的,陶芳坐在饭桌上狼吞虎咽的吃着面条,瞧着是饿坏了。
“陶大姐,这天是不是要下雨?”
陶芳坐在门口吃饭,朝陈家问了一声,陶芳给碗里加了点咸菜,搬了个板凳也坐到外面:“我瞧着像,今天厂长还说了,明天要是下雨就休息一天。”
黄雯笑道:“那我祈求老天爷下一场大雨,让我休息一天。”
陶芳今天累坏了,吃过饭喝了半缸子水,洗漱了下就回屋了,温稚把外屋收拾了一下,看到陈明洲洗完锅碗进来,他挽起袖子进了屋子,从桌上抽出昨晚的书翻开,屈指叩了叩桌面:“嫂子,过来读书。”
温稚把凳子放到桌下,解下腰上的围裙挂在墙上,这才进屋坐在板凳上。
今晚的课程是接着昨晚的地方继续往下念。
不过在开始之前,陈明洲先提了个问题:“昨晚的四页还记着怎么读吗?”
温稚点头:“记着。”
“你等我一下。”
她又跑回自己屋里拿着本子去了陈明洲屋里,将本子翻开,邀功似的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等着夸奖:“这是我今天下午抄写的书本内容,前面四张,一共抄写了三遍,每写一个字我就念几遍,好多字我都知道怎么写了。”
陈明洲挑眉:“那我考考你。”
温稚兴奋点头:“嗯!”
看着温稚开心的模样,陈明洲眉眼里也不自觉染上了笑意,他将本子翻过来,抽查了两百多个字,温稚全都写出来了,但也错了十几个字,有几个字笔画繁多,是不太好写,而且陈明洲发现,很多字她写的笔画都不对。
见温稚咬了咬笔头,琢磨着怎么写笔画较多的这个字时,陈明洲起身走到她身后,男人弯下腰从后面靠近她,鼻息间都是温稚身上淡淡的皂角香,他垂眸看了眼温稚纠结的小脸,从她手中夺走铅笔。
“我教你。”
“先写左边部首,再写右上,笔画不能错。”
温稚认真听着,双手搭在桌面上,小脸瓷白细腻,卷翘的睫毛一眨一眨的,陈明洲看了眼温稚右边脸颊,心里忽然萌生出想捏一捏的冲动,他压下这股忽然涌上来的念头,另一只手撑在温稚左侧,以一种拥抱的姿势将温稚圈在怀里。
温稚毫无所觉,认真看着陈明洲将那几个错字一笔一划的写出来。
男人写完将笔交给温稚:“记住了吗?”
温稚点头:“记住了。”
她写完一个对她来说比较复杂的‘藏’字,连着写了三遍后抬起头:“我写的——”
话戛然而止。
温稚没想到陈明洲离她这么近,她抬头的瞬间,唇畔差一点擦过对方的嘴唇,两人距离很近,呼吸近在咫尺,温稚甚至能从对方那双深黑的瞳眸里看见她此刻惊讶的模样。
温稚小脸一红,下意识往后退了下,后背却撞在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上。
她这才惊觉,自己几乎被陈明洲圈在怀里。
顿时温稚脸上的红意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心也不受控制的砰砰狂跳,陈明洲耳根也浮上了红意,他收回左臂,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嫂子,抱歉,我没注意。”
温稚慌乱低下头,不想让陈明洲看到自己窘迫的脸颊:“没、没事。”
她知道陈明洲是无意的。
只是面对突然发生的尴尬,她有些手足无措而已。
对面的房门忽然传来拉门闩的声音,温稚下意识看过去,便见陈明洲的房门开着,而对面婆婆的房门即将从里面拉开。
温稚下意识的不想让婆婆看到她大晚上的在小叔子房间,尤其还是以现在这般极其亲密的姿势,见婆婆的房门已经拉开了一丝缝隙,温稚毫不犹豫的起身钻到了床底下,这一连串动作可谓做的无比熟练。
陈明洲:……
他转身,低头看着垂下的床单微微晃动着。
陶芳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看到陈明洲站在床边发楞,皱眉问道:“你不睡觉站那发啥呆呢?”
陈明洲转身:“在想事。”
他走到门前问:“妈,你怎么醒了?”
陶芳挠了挠头皮说:“睡觉前喝了半缸子水,被尿憋醒了。”
她看不到温稚的屋门关着,问了句:“你嫂子睡觉了?”
陈明洲:“嗯。”男人低沉的音色拉长了几分:“应该,睡着了。”
躲在床底的温稚心虚的抿紧唇,她紧张的蜷紧手指,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陈明洲的小腿和脚,只见男人将屋门虚掩上,又转身走到床边坐下,温稚感觉到床板响起轻微的‘咯吱’声。
她浑身都像是被煮熟了一样,红了个透顶。
一直等陶芳上完厕所回屋关门,温稚才松了口气。
没等她往出爬,就听见床边传来陈明洲的声音:“嫂子还打算在床底下待多久?”
温稚:……
她从床底下爬出来,察觉到头顶直视而来的视线,硬着头皮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撞上了陈明洲深黑的目光,男人脸上挂着似笑非笑,揶揄的看着她。
温稚脸都快熟透了。
她麻溜的从床底下钻出来,连字也不练了,低着头往出跑:“我困了,先睡觉了。”
陈明洲看着温稚‘逃窜’出去,他忽的垂下眸笑了下,拿起本子看了眼温稚写的字,然后合上本子拿起书靠在床边继续看。
到了半夜忽然响起了轰隆的雷声,闪电划破夜空,将漆黑的屋子照亮了一瞬间,温稚迷迷糊糊的听见了下雨声,她以为自己在做梦,翻了个身继续睡,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就听见黄雯的大嗓门。
“哎哟喂,下雨了,还是大暴雨。”
陶芳说:“今天去不了木材厂,在家歇着吧。”
温稚瞬间起身下床,拉开窗帘看向外面如瀑布的大雨。
按照书里的剧情,这场大雨会持续到黄昏才停,她得想办法怎么说服婆婆和黄婶明天别去木材厂,早上吃饭的时候,温稚一直低着头没敢看陈明洲,一想起昨晚的事她就觉得丢人。
今天在家没事可做,杨慧吃过饭来找温稚,说起蒋全和丁秀芬的事,蒋全还在试探着让她每个月少要点钱。
温稚没怎么听,满脑子都是明天木材厂的事。
中午的饭点陈明洲没回来,魏平也没回来给陈明洲拿饭,想来这会厂里忙的走不开,吃过饭温稚要去机械厂给陈明洲送饭,被陶芳拦住了:“下雨天的你就别去了,我去吧。”
“妈,我没事。”
温稚想让婆婆歇着,婆婆却一把拿走她手里的饭盒,走出去穿上雨衣说:“何正民和你何叔也没回来,你黄婶儿也要去送饭,我正好和她一块去。”
“陶大姐,走了。”
滂沱的大雨中传来黄雯催促的声音,陶芳:“来了。”
温稚在家索性没事做,继续将昨晚没写完的字接着写。
“小稚,出事了!出事了!”
刘梦琴忽然慌张从外面进来,温稚脸色微变:“刘婶子,出什么事了?”
刘梦琴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你妈给陈工送饭回来的时候滑了一跤,把胯骨摔着了,这会被陈工背到医院去了,你快去看看吧。”
温稚闻言,拿了把伞和刘梦琴赶紧去了医院。
书里也没有这段剧情,不过也没有婆婆给陈明洲送饭的剧情。
难道是因为婆婆去给陈明洲送饭,导致剧情发生了变化?
温稚和刘梦琴赶到医院的时候陶芳已经检查完了,陶芳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右腿伸直,捂着右边胯骨皱着右侧胯骨,黄雯在边上陪着她,温稚跑过去问:“妈,你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陶芳有气无力道:“医生说没啥大事,回家养几天就不疼了。”
黄雯说:“小稚,你妈没事,你别担心了。”
温稚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没事,只是养几天就好,她正好借此机会让婆婆在家休息,明天不用去木材厂了。
陈明洲交完费拿完药过来,看到温稚也在,又看了眼坐在黄雯边上的刘梦琴,便猜到原因。温稚也看见了陈明洲,见他手里拿着药,走过去问:“医生怎么说的?”
陈明洲给温稚看了下手里的跌打损伤药:“没大事,抹点药养几天就好了。”
温稚发现陈明洲的衣服都湿透了,他应该是知道婆婆摔倒后,没打伞就从厂里跑出来了。
陈明洲也看见温稚裤腿都是泥水,想必鞋子都湿了。
陈明洲去了陶芳那:“妈,我们回家。”
陶芳点头,陈明洲扶着她站起来,黄雯给陶芳穿上雨衣,陈明洲蹲下身背起陶芳,几个人出了医院,温稚看到陈明洲没有遮挡的走在大雨中,雨水冲刷着他的头发,温稚见状,跑过去将伞撑在他和陶芳身上。
头上的雨被阻挡,哗啦的雨声砸在雨伞上,陈明洲看了眼遮在头顶的雨伞,转头便见温稚为他撑着伞,她的头发和衣服瞬间被大雨渗透,白色的衬衫贴在身上,隐约可见身姿的曲线。
陈明洲眉峰一压,快步往旁边挪开,沉声嘱咐:“你自己撑伞就行,不用管我。”
说完男人快步跑了,温稚想追都追不上。
温稚:……
她只好自己撑伞。
黄雯和刘梦琴和温稚走在一起,看着陈明洲跑的极快的身影,“啧”了一声:“年轻就是好,背这么大一个人跑的都比咱们快。”
温稚也挺唏嘘的。
她就算不背人,就自己跑,也追不上背着人跑的陈明洲。
陈明洲跑回家,将陶芳放在凳子上,给她倒了杯热水,又拿起雨衣说:“妈,我出去一趟。”
“诶,明洲……”
陶芳都没来得及叫住他,人就跑没影了。
温稚和刘梦琴她们还有一截路才到石化大道,今天下大雨,路上行人寥寥无几,三个人一路走一路聊天,黄雯看到前面的人影,“诶”了一声:“陈工咋又回来了?”
温稚抬头,见陈明洲在大雨中奔跑,没几步便跑到她们跟前,他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雨水顺着脸颊棱角滑落,短利的头发浸着水珠,他看了眼温稚身上紧贴在肌肤上的衬衫,玲珑曲线尽显,比刚淋完雨时还要清晰。
男人抿紧唇,抖开雨衣递给温稚:“嫂子,把雨衣穿上。”
他顿了下,续道:“御寒。”
温稚刚才淋了点雨,的确有点冷,她没犹豫,在陈明洲接过伞时,将雨衣披在身上,罩住了娇俏的身段,见陈明洲把雨伞又递给她,温稚摇头:“我有雨衣,不用打伞了,你把伞打着吧。”
陈明洲:“不用,我衣服都湿透了,多余打伞。”
温稚:“哦。”
陈明洲把伞交给温稚就走了,黄雯笑道:“小稚,你小叔子对你可真好。”
刘梦琴笑道:“可不是吗,我就没见过谁家小叔子这么关心嫂子的,还特意来给送雨衣御寒,陈工人可真不错。”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
温稚怕黄雯和刘梦琴误会陈明洲,解释道:“他是替他大哥关照我。”
刘梦琴瞬间明白了温稚的意思,她尴尬的笑了笑:“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夸陈工人好。”
温稚回到家没见陈明洲,到是婆婆坐在凳子上,抱着热水缸看着外面的雨幕,陶芳看到温稚身上的雨衣就知道陈明洲刚才干啥去了,他这会还没回来,估计是去厂里了。
“妈,我扶你进去躺着,你休息休息。”
陶芳:“好。”
陶芳能走路,就是右腿不能受力太重,一受力胯骨就疼,温稚抓住陶芳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将她扶到床上,帮她脱掉外裤和鞋子,陶芳看着尽心尽力伺候她的温稚,别提多暖心了。
“妈,明天你就别去木材厂了,这几天在家好好休息养养。”
温稚帮陶芳盖好被子,说了一句。
陶芳说:“不去了,我这样去了也干不成活。”
温稚松了口
气,又听陶芳说:“不过你黄婶肯定要去,她还等着多挣点钱给她两儿子娶媳妇呢。”
温稚抿了抿唇,心里又升起一股愁绪。
书中写的是婆婆和黄婶儿在雨后第二天去木材厂出的事,黄婶会被砸断一条腿,现在婆婆因为摔伤躲过一劫,那黄婶儿呢?温稚觉得她肯定拦不住黄婶儿去木材厂,而且她也没有资格去阻拦黄婶儿。
黄婶儿平日里对她不错,她做不到冷眼看着黄婶儿出事却不管。
温稚犹豫了会说:“妈,这几天我替你去木材厂上工吧。”
陶芳喝水的动作一顿:“啊?你去啥木材厂,那都是杂七杂八的琐碎活,不好干。”
温稚笑道:“婆婆能干我也能干,反正我每天在家也是闲着,正好趁这几天去上工试试。”
见温稚真想去干,陶芳也没坚持:“行吧,你先去试试,要是觉得干不了就回来,让明洲帮我请几天假就行。”
温稚点头:“嗯。”
到了黄昏的时候,这场雨果真停了,和书里描述的一模一样,温稚更加坚信了明天木材厂会出事。
晚上陈明洲回来,从陶芳嘴里听说了温稚明天要替她去木材厂的事,晚上温稚来他屋里读书,陈明洲将教她读完两页,抬眸看了眼温稚认真看字的神色,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
温稚转头:“我读错了吗?”
陈明洲问:“嫂子确定明天要和黄婶子去木材厂干活?”
温稚没料到他是问这事:“嗯,确定。”
陈明洲:“你从来没上过班,没干过干过外面的重活,能适应吗?”
温稚笑道:“我能。”
她的确从来没上过班,但上班却是她最大的梦想,哪怕木材厂再苦再累,她也觉得高兴。
陈明洲看出温稚眼底藏不住的欢喜,眉峰微挑了一下:“嫂子很想上班?”
温稚低下头看着书本上的字,想到纺织厂的女工每天从厂里出来,聊着厂里布匹的花样和绣样,心里不羡慕是假的,她从长大后就做梦有一天能去纺织厂上班,她喜欢接触各式各样的布匹,丝绸,幻想着在布匹上搭配合适的花纹。
只是想归想,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
温稚抬头笑了下:“不是特别想,我在家能把你和妈照顾好,对我来就是最好的工作。”
陈明洲看了眼温稚带笑的眼睛,忽然垂下眸说了句:“你那是传统观念。”
男人点了下书本:“继续读书吧。”
温稚:“哦。”
今天陈明洲教温稚读了五页,温稚读的很是认真,遇到笔画复杂又多的字,陈明洲会写在本子上,让温稚熟悉笔画步骤。
铅笔短小,对陈明洲来说不太方便。
他拉开抽屉,取了三支铅笔放在桌上,正要关抽屉时,被一只手挡住了。
温稚双手用力抓着抽屉边缘,目光死死盯着抽屉里平躺着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穿着军装的陈尧书,男人坐在凳子上,头上带着军帽,清俊的脸上是如沐春风的笑意,和当初来温家提亲见到她时,笑的一模一样。
第33章 第33章嫂子,忘了大哥……
温稚到现在还记得陈尧书握着她手的力道,宽厚,温暖,很有安全感。
她眼睫颤了颤,凝聚在眼眶里的泪再也止不住的落下来。
陈明洲抓着抽屉的手绷紧了几分,目光扫过抽屉里书本上掉落的眼泪,呼吸陡然加重,他看着温稚拿起陈尧书的照片,莹白的指尖细细抚摸着照片上的人,眼里的柔情和不舍是他从未见过的一面。
“尧书……”
温稚咬紧下唇,眼泪汹涌溢出。
她深呼吸了几下,强忍住心中的酸楚和难过,将照片贴在胸口,抬头看陈明洲:“这张照片可以送给我吗?”
——不行。
这两个字卡在陈明洲的唇齿间,说不出来。
他看着温稚沁满泪水的眼窝,忽然萌生一种想撕碎这张照片的冲动,这种无端涌上来的恶劣情绪让陈明洲呼吸加重,他垂下眸,避开温稚热切盯着他的目光,喉咙有些艰涩:“好。”
陈明洲合上书:“嫂子,不早了,你明天还要去木材厂,早点睡吧。”
温稚点头:“嗯。”
她拿着照片起身,起身走到门外,却被陈明洲叫住。
温稚转身,陈明洲看着她眼睫上挂着的泪珠,喉咙吞咽了几下说:“嫂子,大哥已经走了,但我们还活着,人要往前看。”
温稚低下头应了一声就走了。
屋门关上,隔绝了陈明洲的视线。
男人弯下腰,双手使劲搓了搓脸,走到窗边点了根烟,望着黑漆漆的夜空,眉头紧皱,心里那处总感觉像是有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泛着微微的疼。
他努力忽略这种感觉,可是连着抽了三根烟都没能压住心里的烦躁。
于是穿上外套开门出去,跑下来去路上跑步,试图用运动驱散内心的烦躁。
家里面,温稚躺在床上,一直拿着陈尧书的照片看着。
指尖描绘着陈尧书的眉眼,鼻唇,脑海里不断涌现陈尧书来家里提亲,他们办酒席时陈尧书向别人炫耀她时高兴的眉眼,以至于温稚睡着后,梦里面都是陈尧书。
陈明洲跑了几圈回来,喝了半缸水,正要去水房时,忽的听见温稚屋里传出细碎的哭声。
男人倏然间握紧搪瓷缸,薄唇死死抿着。
他吐了口浊气,尽量不去听那细碎的哭声,去水房用凉水冲了脸和头发……
翌日一早,温稚起来的时候发现早饭竟然已经做好了。
里外屋都不见陈明洲的影子,但桌上放着一张字条。
“嫂子,早饭我做好了,厂里忙,我先走了。”
温稚庆幸自己现在识字,也庆幸陈明洲写的字都是他教过的。
她把饭菜端到屋里给陶芳,自己吃了点后,把锅碗洗了,就和黄雯一道去了木材厂,从机械厂家属院到木材厂走路就得四十多分钟,昨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有些地方淤泥不堪,温稚和黄雯只能绕路。
木材厂特别大,温稚跟着黄雯绕了几个弯,看到不远处落了十几处木头,摞的都很高,地上都是淤泥,大家都穿着雨鞋,黄雯带着温稚去了木头后面,是施工后留下的木头碎片,要把这些都捡起来放好,等着二次利用。
木材厂主任过来,今天来的不是陶芳,黄雯解释道:“副主任,这是陶大姐的儿媳妇,陶大姐昨天把胯骨摔伤了,她儿媳妇替她干活。”
主任看了眼温稚细皮嫩肉的模样,瞧着也不像是干活的料。
但想到这是陈工他嫂子,他也没为难:“行,你带她熟悉熟悉,等会要到一批木头,你们把那块地方腾出来。”
温稚顺着主任指的地方看了眼,那片有处空旷的地方,只不过堆了许多废弃木皮子,黄雯笑道:“行。”
温稚庆幸自己今天穿的雨鞋,带得手套。
她和黄雯把废弃的木皮子捡起来摞好搬到不远处的木头堆侧面的简易棚子下面,温稚一边搬木皮子,一边观察看这附近到底是哪一处木头会倒塌。
“黄大姐,你们过来,赶紧把这块的木头条子拿走,一会有人要来装木头,这些东西碍事。”
黄雯和温稚跑过去,看到一摞木头前扔了几十根木头条子,地上有一大片水洼,看着像是昨天有人从这里走过去,用木头条子垫路。
两人穿着雨鞋走过去,温稚刚拿起一根木头条子,心忽的一跳,下意识抬头看向旁边摞起的木头,会不会就是这里的木头倒塌的?没等温稚细想,黄雯催促说:“小稚,你别愣着了,赶紧干,这块泥水太多了。”
温稚:“好。”
她一直警醒着,时不时的看一眼两边的木头。
温稚抱着几根木头条子跑到棚子那头放下,返回来的时候便见靠近黄雯侧边的那摞高木头上方好像动了一下,她脸色一变,大声喊道:“黄婶儿,木头好像要掉下来了,你快跑!”
她不敢犹豫的跑过去,刚到跟前,旁边摞起的高木头忽然往下滚落,温稚一把抓住黄雯的胳膊拽着她跑到对面的平底上,刚刚还摞着高高的木头一瞬间倒塌,将旁边的木头也砸的滚下来,一瞬间这一排摞起的高木头全都滚落了。
黄雯劫后余生的看着倒塌下来的巨大木头,腿肚子都在
打颤。
那边切割木头的工人们听见声音,脸色一变,吼道:“木头塌了!快叫人!木头塌了!”
在办公室的主任听见动静,和一群人撒丫子跑出来,最害怕的莫过于主任,木头倒塌的地方就是陈工他嫂子和他婶子捡木头棒子的地方。
主任不敢想她们两被压在木头下的场面。
和一群人赶到跟前,挤开乌泱泱的人群,就见那两人好端端的站在对面的平地上。
主任可算松了一口气,赶紧问大家:“有没有人砸伤?有人受伤吗?”
“没有。”
“没有!”
人群里的回应声此起彼伏。
黄雯的身子这会还在抖着,她用力握着温稚的手,嘴皮子都哆嗦着:“小稚,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就被压在木头下面了。”
温稚也喘了口气,看着倒塌的木头还有些心有余悸。
幸好黄婶是站在靠木头前端那里,她拽黄婶儿也来得及,要是在中间,等她过去拽黄婶儿,估计两人都得被压在木头里,温稚笑了笑,回握住黄婶儿的手说:“黄婶儿没事就行。”
她因为改变书中剧情,救下婆婆和黄婶儿而开心。
黄雯以前只觉得温稚是个不错的姑娘,看着顺眼,乖巧,现在却是实打实的喜欢她,觉得她哪哪都好。
主任见大家伙都没事,说道:“你木头倒塌应该是昨天下雨的原因,大家伙没事就行,多来点人,把机器开过来,赶紧把木头大小分好,等会建筑队要来拉木头,别耽误人家的事。
几个人应声:“好。”
木材厂木头倒塌的事很快传到了外面。
魏德今天中午的火车到了青城,火车站离木材厂不远,他经过时听路上人提了几嘴,魏德赶回机械厂,把这段时间下乡的事汇报给厂长,顺便写了份技术报告交上去,然后去了二车间找陈明洲和魏平。
魏德回来的事很多人知道了,魏德的几个徒弟高兴的跑过去找他。
一群人站一起聊了会天,陈明洲踩在机盖上,检查机子的问题,顺便和魏德聊了几句乡下的事,副厂长从外面进来,和魏德打了声招呼:“魏工,你去过厂长那了?”
魏德笑道:“去过了,刚从他那过来。”
副厂长给魏德发了根烟,又给陈明洲递过去,男人一手蹲在机盖上,顺手接过烟咬在嘴里。
魏德问:“刘副厂长,我看你这像是刚回来?”
刘祥说:“刚从北城街那边过来,去看看那边厂子建的咋样了,对了,我回来的路上听说了一件事,木材厂好多木头都倒塌了,听说挺严重的,北城街去拉木头的建筑队都过去帮忙了。”
刘祥的话刚说完,在场的人便见还在机盖上的陈明洲跳下来就跑没影了。
刘祥和魏德都愣了一下,魏德问魏平:“啥情况?”
魏平脸色也变了:“爸,陶婶子和黄婶子在木材场干活呢。”
魏平话一落,魏德脸色也变了,转身就往木材厂跑。
除了他以外,魏平和张扬还有朱世军他们都去了。
刘祥赶紧招呼大家:“快快,先把手里的活放下,快去看看木材厂那边有没有人出事!”
木材厂这边,主任把温稚夸了一遍,夸她做事谨慎仔细,幸好她多观察周围的木头,这才帮黄雯避免了一场劫难,也让木材厂躲过一次麻烦事。
温稚被夸的不好意思,主任让她们去干活。
黄雯看着那些倒塌的木头,仍有些心有余悸。
“小稚,这次多亏了你,婶儿一定记着你的好,你这次对我来说,可是救命的大恩情。”
温稚笑道:“黄婶儿说的太严重了,我们快干活吧。”
黄雯点头:“诶,好好好。”
她两把那边的木头条子移到简易棚子下面,又去了淤泥多的地方,继续捡那一大堆废木片子,温稚干了有一会,觉得双腿有些累,穿着雨鞋在泥巴地里来回走,时间长了,小腿都酸了。
“温稚!”
“嫂子!”
“嫂子,黄婶!”
远处忽然传来一群男人的叫声,温稚竟然听见了陈明洲的声音。
她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了眼远处,便见陈明洲和魏平他们饶过木头跑到这边来,除了他们两,后面还跟了不少人,看着像是半个车间的人都来了,木材厂主任也跟在后面,他好笑的跟陈明洲说:“你看,我都说了吧,你嫂子没事。”
“陈明洲。”
温稚叫了陈明洲的名字。
她把怀里的木材放在棚子下面,陈明洲快步跑来,停在与温稚仅一步的距离,她干了半天活,身上的衣服脏了,额头也布了一层薄汗,额前鬓角的碎发也沾着汗液贴在瓷白的肌肤上,下巴还沾了点泥巴点子。
此刻的她虽然狼狈到了极点,但却是个活生生的人。
陈明洲努力压制住想要将温稚抱入怀里的冲动,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她:“嫂子,木材厂的事我听说了,你有没有伤着?”
温稚没想到机械厂离木材厂那么远他都能知道消息。
而且还着急忙慌的赶过来。
她心里暖洋洋的,隐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爬上心头。
“我没事,没伤着。”
怕陈明洲不信,还转了一圈:“你看,我好着呢。”
陈明洲暗暗松了口气:“没事就行。”
温稚身上的泥点子和狼狈让陈明洲心口泛起阵阵酸涩,在他眼里,她不该是这样的,更不该干这样的活,她应该去更好的地方,有更好的工作环境,这里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黄婶,你们没事吧?”
魏平和张扬他们跑过来关心询问。
黄雯把木板皮子放下,把刚才惊险的事说给大家伙听:“幸好小稚看见木头动了,拽了我一把,不然我肯定要被压在木头下面。”
黄雯描述的特别仔细,大家听得心惊肉跳。
魏平束起大拇指:“嫂子,你真厉害!”
朱世军他们也夸赞:“嫂子观察的可真仔细,我们佩服!”
温稚:……
她被一群人夸的脸颊都有些红。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提前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所以才会仔细观察周围,以防意外发生。
陈明洲不敢回想当时惊险的画面,他说:“嫂子,不干了,我们回家。”
温稚愣了一下:“不用回去,我没事,真没事。” :
她不想干活干个半途而废,这个活虽然累,可比在家先待着强,可这次陈明洲是铁了心,压根由不得她拒绝,直接跟主任说明了这事,主任跟陈明洲关系也不错,直接让走人。
魏平说:“嫂子,你还是回吧,别干了,你要是还在这干,我估计明洲哥在厂里干活也不踏实。”
魏德看了眼黄雯:“黄雯妹子,你还干吗?”
说实话,黄雯被早上那会的事吓着了,她想了想,摇头道:“不干了。”
黄婶儿都不干了,温稚也不好再坚持下去。
最后和木材厂主任算好工钱,让她们走了。
一群人走到机械厂家属院,陈明洲单独对温稚说:“嫂子,你回去好好洗个澡休息休息,我”他顿了下,续道:“我中午早点回来。”
温稚点头:“嗯,那我中午早点做饭。”
陈明洲沉吟了下,始终没继续开口,转身和魏平他们走了。
去机械厂的路上,魏德给陈明洲说了他舅舅的事。
陈明洲:“他过来吗?”
魏德说:“他挺愿意来的,我回来的时候他和我说了,下个月来。对了明洲,你舅舅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以前是他想不开,对你有偏见,都是他的错,他一直没来青城,也是没脸见你。”
陈明洲笑了下:“知道了。”
陈明洲先去二车间了,魏平凑过来和他爸联络感情,魏德看他:“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给我惹事? ”
魏平:……
他摊手:“爸,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
魏德毫不客气的戳穿他:“要不是有明洲看着你,说不定你真给我捅出几个篓子来。”
魏德:……
“爸,我是不是你亲儿子了?”
提到这茬事,魏德忽然想起一茬事,不过这事还真不好跟陈明洲说,倒是魏平看出他心里藏着事,好奇问道:“爸,你这趟下乡是不是遇到啥稀奇事了?”
魏德训他:“你要是把察言观色聪明劲用到学技术上,现在都快出师了。”
魏平:……
“不和您说了,我去找明洲哥了。”
魏德看了眼跳上机盖的陈明洲,想到在乡下见到的那个人,和陈尧书很像,虽然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但他敢确定,那人跟陈尧书至少有九分像,后来他在公社转了好几次,再没看见那个人,他都怀疑自己那天是不是看错了,所以这事也没跟陈明洲说。
人都已经没了,再提起来,也只是给活着的人添加痛苦……
温稚和黄雯回家时陶芳还挺纳闷的,这干的好好的,咋回来了。
黄雯回去喝了口水,没等陶芳问温稚啥情况,就主动把事说了,陶芳听的胆战心惊的,她说:“不干了也好了,这么一看的确太危险了,万一下次木头再掉下来砸到人咋办。”
陶芳想到自己昨天摔伤胯骨,今天没法去干活,温稚今天和黄雯一块去的,刚好木头倒塌,温稚及时发现带黄雯躲过一劫,陶芳越想越觉得这是她大儿子在天上帮她。
让温稚救她,帮她躲过一劫。
陶芳现在看温稚是更加喜欢了,她让温稚先去洗澡。
温稚和黄雯去了趟澡堂,洗完澡回来的时候在家属院门口碰见了过来的温静。
“大姐,你怎么来了?”
温静手里抱着一个牛皮纸包裹的东西,她把东西递给温稚:“这是公职食堂的点心师傅今天早上做的绿豆糕,我尝了一块特别好吃,就买了几块给你送过来。”
温稚笑道:“谢谢大姐。”
黄雯看了眼牛皮纸包:“这些糕点挺贵的吧?”
温静笑了下:“我在食堂里帮厨,食堂便宜卖给我的。”她对温稚说:“我给老二也带了几块,没想到她吃这个还不吐,连着吃了好几块,都吃完了。”
温稚听了也高兴。
温静把东西送到就走了,说是快中午了,得提前去食堂帮厨,温稚也就没留她。
她回去把牛皮纸打开,里面装了四块糕点,这年头糕点有多贵温稚心里清楚,就算再便宜,估计也得一些钱,大姐和赵鹏离婚,身上本就没多少钱,自己舍不得吃喝,把好的送给她和二姐。
温稚说不感动是假的。
陶芳尝了一块糕点:“好吃啊,没想到公职食堂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温稚也吃了一块。
嗯,的确好吃,她看了看绿豆糕,细细品味里面的食材,琢磨着看自己能不能学着做出来,大姐说二姐吃绿豆糕不吐,食堂每天不一定有绿豆糕,但她可以学着做,二姐想吃就能有现成的。
到了饭点时间,走廊里又是一片烟火气。
温稚看了眼家里的菜,做了个青菜豆腐汤,炒了个酸辣土豆丝,闷了点米饭,还专门给陶芳做了一碗鸡蛋羹,陈明洲并没有和他前面说的那样中午早点回来,反倒是饭做好一会儿了才回来,不过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两斤半排骨和两斤肉,还有两瓶牛奶和一包饼干,一兜桃酥。
陶芳眼睛都瞪圆了:“你从哪买的肉?这个点肉联厂不是早没肉了吗?”
陈明洲将肉递给温稚:“厂长说东街那边今天中午刚宰了一头猪,不要票,只分给内部人员,我和厂长还有副厂长,魏叔,几家一家分了点猪肉。”
原来是这样。
陶芳又看了眼陈明洲买的饼干和桃酥,还有牛奶,她记得他上次才买过。
陈明洲将那些吃的放在桌上,回头看了眼温稚和陶芳:“这些买回来你们两吃,没了我再去买。”
温稚看着都心疼,这得多少钱啊。
陶芳:……
她瞪了眼陈明洲:“这些东西哪有天天吃的,你以后少买点,这得多少钱啊。行了,赶紧吃饭吧,等你好一会了。”
陈明洲:“钱挣来就是花的。”
男人的目光几不可察的看了眼温稚:“不用总想着省那一点委屈自己。”
陶芳笑骂道:“你个臭小子埋汰谁呢。”
陈明洲摸了摸鼻尖:“我去洗手了。”
今天的饭桌上放了两块绿豆糕,陶芳说:“这是小稚她大姐送来的,明洲,你尝尝,还挺好吃的。”
陈明洲“嗯”了声,成汤时看见温稚掰下一小块小口的吃着绿豆糕,秀气的眉眼里都是对绿豆糕的满足和喜欢,他看了眼盘子里还剩一块绿豆糕,没有碰筷子,回了陶芳一句:“我想喝点带汤的。”
吃过饭陈明洲去了厂里,温稚扶着婆婆做到门口。
下午黄雯过来了一趟,提了一兜桃酥和十个鸡蛋,专门感谢温稚早上的救命之恩,要是没有温稚,她现在就不可能活蹦乱跳的跑,早躺在医院病床上了。
陶芳也不客气:“你给了我可就收了。”
黄雯笑道:“你要不收我还跟你生气呢。”。
这几天机械厂里挺忙的,听说乡下公社还有小领导来机械厂想借拖拉机开回去犁地,按天给租金,机械厂里放了好几台拖拉机,有几个是刚从省里拉回来的,有几处毛病,别人还修不了,得陈明洲来处理。
陈明洲已经连着五六天没有回家吃午饭了,都是温稚做好,魏平来家里取走。
今天午饭做好,温稚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魏平过来,于是跟婆婆说了一声,就拿起饭盒去机械厂给陈明洲送饭。
温稚随便问了两个人就知道陈明洲在四车间。
她去了四车间,看到陈明洲站在拖拉机机盖前,机盖掀起,男人手里拿着工具,他就穿了一件白色的工字背心,背心向上卷起,露出劲瘦的腰腹和后腰的两个腰窝,长腿分开站着,裤腰上的黑色皮带给他凭添了一股子野性。
温稚不自然的移开眼,刚想叫陈明洲,魏平先看见她了,喊了一声:“嫂子,你过来了。”
陈明洲闻言,回头看了眼车间外,见温稚过来,手里还提着饭盒,他把扳手扔给张扬:“我去吃饭。”
温稚看着朝她走来的陈明洲,他撩起背心擦了擦脸上的汗,露在外面的腰腹和手臂都是腱子肉,温稚看向别处,就是不好意思看陈明洲,男人拽下背心,走到温稚面前,眼里藏着几分笑意:“做的什么饭?”
温稚说:“杂酱面。”
她把饭盒递给陈明洲,陈明洲朝休息室扬了下下巴:“进去坐会休息下。”
温稚想说不用了,可陈明洲压根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他说完就径直去了
休息室,温稚只能跟在他身后,坐在他对面,眼珠子滴溜溜转,就是不看陈明洲。
陈明洲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个本子和铅笔放在温稚面前,又给温稚倒了一杯水:“喝点水。”
温稚“哦”了一声,端起搪瓷缸喝了一口,她记得这杯子是陈明洲的,温稚以前从来没想过和家人共用一个杯子的尴尬,可这会心里却忽的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她小幅度抬眼看了眼陈明洲打开饭盒拌面。
目光无意识的在陈明洲好看的薄唇上停滞了几秒。
陈明洲没抬头:“昨晚的字写的怎么样?”
温稚一下子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盯着小叔子的嘴唇看,顿时羞臊的低下头,暗骂自己不要脸,她又端起杯子掩饰的喝了一口水:“我今天早上又写了一些,记住了许多。”
陈明洲吃了一口面:“我说,你写。”
温稚:“好。”
她放下杯子,翻开本子,听陈明洲说一个字,她写一个字。
陈明洲平时吃饭挺快的,今天却出奇的慢,魏平和张扬从外面进来都愣了一下。
魏平拉开椅子坐到陈明洲旁边:“明洲哥,你还没吃完啊?”
陈明洲:……
“你活干完了?”
陈明洲没抬头,凉飕飕的说了一句。
魏平摸了摸鼻子:“没呢,我进来喝口水。”
“嫂子写啥呢?”
张扬看见温稚拿着铅笔写字,好奇的凑过去看,温稚被人盯着写字,顿时觉得不自在,怕自己字又丑又难看给陈明洲丢脸,身板也挺直了。
陈明洲掀起眼皮瞥了眼张扬挨着温稚,低头看着温稚写字,男人微眯了下眼睛,声音也不自觉冷了几分:“张扬,去看下拖拉机档杆有没有问题。”
张扬:“好。”
他扯了扯手上的手套,临走还夸了温稚一句:“嫂子的字真好看。”
温稚被夸的有些难为情。
陈明洲:……
魏平:字写得好看?
他咋记得嫂子的字挺……丑的。
魏平不信邪,过去也看了眼,顿时惊了一下,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嫂子的字还真漂亮了,魏平毫不吝啬的夸赞:“嫂子的字的确好看。”
陈明洲:……
他凉飕飕的看向魏平:“你还不快点喝完水去干活?!”
魏平:“明洲哥,你那么凶干啥,我就歇一小会。”
陈明洲几口吃完饭,起身收走温稚的本子,对温稚说:“嫂子,我吃完了,你先回去,厂里乱的很。”
温稚:“好。”
她收好饭盒离开休息室,魏平倒了一缸子水灌下去,抬手抹了下嘴上的水渍:“明洲哥,我去干活了。”
“嗯。”
陈明洲靠在椅背上点了根烟,等魏平走后,他拿出本子翻开看了眼,温稚写了二十个字,每个字都写的娟秀好看,他眯眼吸了口烟,撕下这张纸叠起来塞到口袋,摁灭烟起身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喝完剩下的半缸水,拿起手套去了车间继续干活。
自从温稚给陈明洲送了一次午饭后,魏平就没回去拿过午饭了,基本都是温稚中午去给陈明洲送饭,陈明洲都会在吃饭的功夫抽查她前一天晚上他教的字。
这天天气热的厉害,人走在太阳下面都感觉皮肤烫呼呼的。
温稚装好午饭,刚走到家属院门口就碰见了跑回来的魏平,魏平呼了一声,说:“嫂子,饭装好了?”
温稚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魏平说:“明洲哥说今天天热,让你别跑了,我回来帮他拿午饭。”
温稚笑道:“给。”
“小稚。”
杨慧从家属院出来,看见温稚和魏平,打了声招呼,然后问温稚:“我刚去你家找你,你婆婆说你给陈工送饭去了。”
温稚:“怎么了?”
杨慧不好当着魏平的面说:“我们边走边说吧。”
魏平见状,拿走饭盒说:“我先走了。”
温稚和杨慧刚走了几步路,迎面碰见了从对面来的马桂香和两个女人,马桂香一看到温稚就想到那天温稚泼了她三盆水,还害得她在家属院丢尽了脸面,气的到现在都牙痒痒。
她刚才过来的时候就瞧见温稚和魏平凑一块也不知道说啥呢。
不过一个寡妇,一个老鳏夫的儿子小光棍,两人凑一块能说啥?肯定说一些不正经的话。
温稚也看见马桂香了,和杨慧都没理她。
谁知道马桂香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经过她身边时,嘲讽的哼了声:“一个寡妇成天把自己打扮这么好看,也不知道勾搭谁呢。”
温稚:……
她转身冷冷的盯着马桂香,马桂香看她:“咋了?我说你了吗?我提名带姓了吗?你瞪我干啥?”
杨慧直接骂道:“你嘴咋这么贱,不说别人你能死吗?你再敢说寡妇,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马桂香噘着嘴往前凑:“来呀你来呀,我看你今天敢不敢撕我!”
杨慧气的要上去干她,还没动手,温稚忽然抬手抽了撅着脸凑过来的马桂香两巴掌,打的马桂香懵了好一会,温稚冷声道:“你再编排我,说我坏话,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杨慧忽然间有种错觉,她好像从温稚身上看到了几分陈明洲的影子。
马桂香回过神来,捂着两边脸,眼珠子顿时充满了火气:“你个贱-人,我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
杨慧就防备着,见马桂香过来,她立马撞过去,马桂香没防住,被撞的连连后退摔了个屁墩,边上和马桂香一块的两个女人谁也没帮马桂香,她们都是机械厂的家属,都知道温稚是陈工的嫂子,欺负温稚,等于跟陈工过不去,她们又不傻。
“杨慧,你个狗娘养的东西!”
马桂香爬起来冲过去,温稚冲着她说:“你今天敢碰我一下,我立马把你背着你丈夫干的事说出去!”
马桂香脸色又震惊又狰狞,两种表情结合在一起,竟有些滑稽。
杨慧和另外两个人对温稚说的话一下子来了好奇心。
杨慧问:“小稚,她背着她男人干啥事了?”
她见马桂香还真停住了,于是大胆的猜:“她偷人了?”
“你他娘的才偷人了!”
马桂香忽然气急败坏的骂骂咧咧,却也真不敢对温稚动手了,心里虚得很,不明白温稚到底知道她啥事,她和那人的事挺隐秘的,没一个人知道,她就不信一个刚来家属院没多久的小寡妇知道?
“你吓唬谁呢?我能背着我男人干啥?”
温稚走进马桂香,马桂香下意识就要伸手,温稚扬起下巴,只用她们两人才听到的声音说:“你和孙满贯的事我都知道,你经常趁你丈夫不在家去找孙满贯,那个人就是你张口闭口骂的老鳏夫。”
马桂香脸惨白,像看鬼一样的眼神看着温稚。
她到底咋知道的?
她和孙满贯的事做的特别秘密,平日里两人见面都会假装吵几句嘴,家属院谁都知道她和孙满贯有仇,谁都不可能想到她和孙满贯有一腿。
温稚续道:“那天晚上,你从孙满贯屋里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了。”
马桂香魂都吓飞了。
看着马桂香的反应,温稚挺满意的。
等温稚和杨慧走了,马桂香脑子还是懵的,她死死盯着温稚的背影,恨的都快把牙齿咬碎了,偏偏那两人还一个劲的问她,你到底瞒着你男人干啥事了?
马桂香骂道:“我藏私房钱了!我还能干啥!”
说完气呼呼的跑了。
两个女人互相看了眼,然后一起撇了撇嘴,学着马桂香说话:“我藏私房钱了,还能干啥。”
两人说完都忍不住笑起来。
杨慧和温稚也走远了,杨慧忍不住问温稚:“小稚,马桂香到底瞒着她男人干啥了?”
温稚也没打算瞒着杨慧,这事在那天在澡堂里马桂香编排她和陈明洲时,她就打算捅出去,马桂香要坏她名声,她就先怀了马桂香的名声,看到时候难受的是谁。
不过她空口白牙别人也不会信她,想要家属院的人实实在在的相信,还得另想个法子。
她记得书里面有提到一句,陈明洲和魏德代表机械厂去省里开会,晚上到家的时候,在机械厂家属院外碰见了孙满贯和马桂香在厂子外面的小树林里,只是两个男人没管那些破事。
想到这,温稚说:“她干的和丁秀芬是一样的事。”
杨慧愣了一下:“她跟谁啊?”
温稚:“孙满贯。”
杨慧脑袋歪了下:“啊?谁?孙满贯?!”
杨慧又“嘶”了一声:“不能吧,她不是一向跟孙满贯不对付吗?”
温稚看了
眼路边来往的人,凑到杨慧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杨慧听得那叫一个得劲,她捂着嘴惊呼:“合着这是她和孙满贯的手段。”
温稚点头:“嗯。”
马桂香和孙满贯会在那天晚上在厂子外面的小树林碰头,她一定要趁那次机会,先一步搞臭她的名声。
她想了下剧情,陈明洲和魏叔应该也快去省里开会了。
温稚忽然想起来一件:“对了慧姐,你要跟我说什么?”
杨慧被马桂香搅了一下,差点给忘了:“我打算去丁秀芬家一趟。”
温稚:“丁秀芬又反悔不给钱了?”
杨慧摇头:“那倒没有,只是家里没油票了,之前家里的油票全给丁秀芬了,我和大丫二丫一年都吃不上几次油水,蒋全拿回来只有几种票,唯独没有油票,我得亲自去丁秀芬家一趟要去。”
酱油厂的家属院正好和公职家属院就隔了一条街。
温稚说:“我陪你去,你去丁秀芬家,我去我二姐家。”
杨慧巴不得一路上温稚陪着,两人一路走一路聊天,杨慧说:“那马桂香下次再欺负你,我就把她和孙满贯的事扬出去。”
两人在人民路分开。
温稚去了温丽那,温丽一个人在家里,温稚发现几天没见,二姐又瘦了一圈。
她心疼的握住温丽的手:“二姐,你还吐吗?”
温丽恹恹的坐在凳子上:“比前段时间好一点了。”
温稚看见桌上放了一盘子绿豆糕,惊了一下:“二姐,你这几天不会一直在吃绿豆糕吧?”
温丽摆手:“那到没有,还吃了点其它的,只是吃绿豆糕不吐而已。”
温丽说完,给温稚拿了一块绿豆糕,自己也拿了一块:“你二姐夫知道我吃绿豆糕不吐,大半夜跑到糕点师傅家里敲开人家门,硬是求着人家给我做了一盘子绿豆糕。”
温稚羡慕道:“二姐夫真好。”
二姐的婚姻这么幸福,温稚打心里觉得开心高兴。
没多会温静也来了,温静看到温稚,问道:“老三,你吃过饭了吗?”
温稚:“吃过了。”
三姐妹说了会话,一直等杨慧来找温稚时,她才起身离开。
温静跟着温稚一块出来,等走出家属院,温静从口袋取出用纸包着的东西塞到温稚手里,温稚好奇道:“这是什么?”
她打开一看,是一片桃酥,桃酥碎成三瓣,还有屑子和瓜子瓤。
温稚眼睫一烫,看向温静:“大姐。”
温静说:“这是食堂师傅给我的,我没吃,给你留着呢,老二有张俊疼着,她不愁这些,你不一样,你在婆家日子怎么都比不上老二自在,你自己留着慢慢吃。”
温稚喉咙一哽,酸楚感溢上心头。
其实她在家里也不缺这些,陈明洲隔三差五的会买一些吃的回来,从来没亏过她,其实她之前也想过给大姐二姐拿点吃的过来,可是这个念头一浮现就被甩开了。
她本来就欠陈家的,现在更是在陈家白吃白住,要是再把陈家的东西拿给大姐二姐,要是让陈明洲和婆婆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说她,她也干不出这种事来。
如果她能有一份自己的工作,领自己的工资,就能光明正大的买东西分享给大姐二姐了。
温稚低下头,还是没忍住眼泪,眼泪哗哗的落。
温静笑道:“你个傻子,哭啥哭,你拿着在路上慢慢吃,我去陪老二了。”
杨慧在边上看着温稚和温静,别说,还挺羡慕这样的姐妹情。
温稚拿了半片桃酥递到温静嘴边:“大姐,咱两一起吃,我才不要吃独食。”
温静也馋桃酥,她从小到大都没吃过桃酥是啥味道,她本以为嫁了人能尝到一点,没想到跟了赵鹏以后,日子过得还不如以前,今天厨子给她这片桃酥的时候,她舍不得吃,就闻了闻味。
温静眼圈有点红:“好,咱两分着吃。”
“慧姐,你也来一片。”
桃酥碎成三瓣,温稚给杨慧分了一片,她看了眼一点一点吃着桃酥的大姐,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她工作挣钱了,一定给大姐买好几包桃酥,让大姐美美的吃一顿。
从公职家属院回来时天已经有些晚了。
温稚问了杨慧去丁秀芬那边的事,杨慧想起丁秀芬涨成猪肝色的脸就想笑:“她现在可怕我去她的家属院了。”她从兜里拿了三张油票:“你看,一共三斤邮票,够我和大丫二丫吃好久了。”
两人回到家属院天也不早了。
温稚回去的时候陶芳都快做好晚饭了,她前脚刚到,陈明洲没多会也回来了,陶芳把菜盛到锅里,好奇的问了句:“小稚,你上午送个饭就没影了,一下午跑哪去了?”
陈明洲水房过来,听见陶芳的话,抬眸看了眼温稚:“去你二姐那了?”
温稚:“嗯,看我二姐还吐不吐。”
陶芳问:“咋样,还吐吗?”
温稚说:“比前段时间好多了。”
她帮着一起往屋里端饭,饭刚放桌上,就见陈明洲解开外套扣子,从里面取了一包牛皮纸包着的东西,陶芳进来瞧见了,皱眉问:“你又买的啥?”
“糕点。”
男人回道。
温稚怔了一下,看着陈明洲解开细麻绳,揭开牛皮纸包,里面放着十二块糕点,有红色的,绿色的,黄色的,温稚只认得绿色的是绿豆糕,红色和黄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糕点。
她抬头看向陈明洲,不知道他从哪买回来的。
陶芳“呀”了一声:“这糕点你从哪买的?”
陈明洲将糕点放在桌中间,咳了一声:“托人买的。”
第34章 第34章陈明洲是你男人吧?
陶芳说他:“你买这么多干啥,这玩意肯定贼贵。”
陈明洲:“我看你们上次挺喜欢吃的,就多买了点回来。”
陶芳笑道:“你就瞎孝顺,花这冤枉钱干啥。”
陈明洲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温稚,见温稚出去端饭,他也出去帮忙。
婆婆晚上做的馒头稀饭炒菜,温稚没吃馒头,倒是吃了三块糕点。
一块黄的,口感有点像南瓜的味道,一块红色的,有点像红豆的口感。
温稚不知道陈明洲托谁买的糕点,不过她也算沾了婆婆的光,能够吃上这么好吃的糕点。
吃过饭温稚把锅碗包揽了,陶芳闲下来没事干,睡的也就晚了点,温稚洗完锅碗回来,见陈明洲将书本摊开在自己桌上,像是下一秒就要她进去读书。
温稚下意识的不想让婆婆知道她每晚在陈明洲房间待好久,于是赶在陈明洲开口之前说:“你把书拿出来,我在外屋读。”
陈明洲:……
他看了眼温稚,有些气又觉得好笑。
陶芳从黄雯家回来的时候,便看到温稚和陈明洲一人坐一个桌边在读书,她听见读书脑门就疼,看见书上的字也头晕,于是没滋没味的坐了会就回屋睡了。
温稚连着读了好几页,眼看着一本马上就读完了。
陈明洲带着她读了三遍,再让她自己读。
男人坐在凳子上,长腿交叠,手肘支在桌上,手指抵在鬓角出,歪着头看着放在桌面的另一本书。
他听见温稚读书的声音,掀起眼皮看了眼,暖黄的灯泡光色零零散散的洒在她身上,卷翘的睫毛在眼帘处投下浓密交错的剪影,那张水润的唇畔一张一合,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
陈明洲不知觉看了一会 ,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卑劣的念头——他想蹂-躏嫂子的唇。
这个念头一出,陈明洲顿时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他快速垂下眸,薄唇都抿成了直线。
温稚连着读了好几遍,她因为一边读一边认字,所以读完几遍下来,天已经彻底完了,陈明洲合上书:“不早了,该睡觉了。”
温稚还有些不舍。
她合上书:“好,我去洗漱。”
见温稚起身,陈明洲抬头叫她:“嫂子。”
温稚回头:“怎么了?”
陈明洲的指尖按了按太阳穴,带有侵略性的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在温稚的唇畔上,压低声音问:“今晚的糕点好吃吗?”
提到糕点,温稚眉眼里流露出自然的欢喜:“好吃,谢谢你。”
陈明洲笑道:“我们是一家人,不用跟我客气,你以后想吃什么,跟我说一声就行。”
温稚怎么好意思向自己小叔子开口要吃的。
但她也没明着拒绝陈明洲的好意:“我知道了。”。
这段时间的休息,陶芳的胯骨也没啥事了,她在家也待不住了,又和黄雯跑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临时干的活。
温稚昨天去了趟供销社,买了点南瓜和绿豆回来,她把绿豆泡了一晚上,琢磨了一晚上怎么做绿豆糕和南瓜糕,第二天一早起来吃过早饭开始动手,杨慧见温稚一直在锅台前忙忙碌碌的,凑过来好奇问:“你做啥呢?”
“绿豆糕和南瓜糕。”
刘梦琴也凑过来了,两人看她把绿豆蒸出来,用擀面杖的一头子把蒸好的绿豆捣碎,捣完以后又开始捣蒸好的南瓜,刘梦琴看着温稚给绿豆糕和南瓜糕里撒了些白糖,那么多白糖,她看着都心疼。
其实温稚也心疼。
可是没有白糖,做出来的没有甜味,不好吃。
温稚忙活了半上午,可算做好了南瓜糕和绿豆糕好,她特意在糕点上面用针尖刻了一种花朵,做出来看着特别好看,刘梦琴“啧啧”摇头:“小稚,你这手也太巧了,我看你都能去国营饭店当糕点师傅了。”
杨慧也说:“就是,你看糕点上的花,多好看啊。”
温稚给刘梦琴和杨慧一人掰了半块南瓜糕和绿豆糕让她们尝尝,两人各自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齐齐开口:“好吃!”
中午陶芳和陈明洲回来的时候看到饭桌上摆了一盘糕点。
陶芳以为又是陈明洲买回来:“你咋又买这么多?这得多少钱啊?这些好东西就算好吃也不能买来天天吃。”
陈明洲:……
温稚赶紧解释:“妈,这不是明洲买的,是我做的。”
陈明洲神色一顿,掀起眼皮看向温稚,耳里一直徘徊着她说的那两个字。
——明洲。
她叫他明洲。
陶芳“啊”了一声,不敢相信的拿起一块糕点看了看:“这糕点的确和明洲买回来的不一样,上面刻的还有花呢。”她震惊的看向温稚:“真是你做的?”
温稚点头:“嗯,真是我做的,妈,你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然后又对陈明洲说:“你也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陈明洲眼底浸着笑意:“好。”
陶芳咬了一口绿豆糕,吃完后又咬了一口南瓜糕,频频点头赞赏:“可以啊!小稚,妈以为你就做饭好吃,没想到还能做糕点呢,真没想到你吃上几次就自己学会咋做了。”
温稚开心的笑了,她看了眼陈明洲,男人颔首肯定:“好吃。”
做的好吃的能获得家人的赞赏,温稚别提有多开心了。
她笑道:“好吃你们就多吃点。”
上午吃过饭黄雯来找陶芳,也尝了口温稚做的糕点,把她又夸了一遍,比起在温家,做一顿饭获得家里人的谩骂和欺负,在机械厂,温稚几乎得到的都是夸奖和鼓励。
她开心的去水房洗锅碗,陈明洲拿着外套和手套也去了水房。
他站在温稚对面,看着温稚脸上的笑意,笑了下:“嫂子什么事这么高兴?”
温稚空了空碗里的水:“我学会了做糕点。”
陈明洲不吝啬的夸奖:“嫂子真棒。”
温稚:……
她莫名其妙的红了脸,忙低下头继续洗碗。
温稚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小幅度抬头看了眼陈明洲,犹豫着该不该说,陈明洲早已看出温稚有话要说,他拧干手套上的水,看向温稚:“嫂子有话要说?”
温稚抿了抿唇,小声说:“我能不能给我大姐和二姐送点绿豆糕?”
陈明洲唇角噙着笑意,语气温柔轻松:“嫂子,你也是咱们家的一份子,家里任何东西你都有支配权,你想送给谁都是你的自由,不用过问我们任何人。”
温稚看着陈明洲认真的目光,心里热乎乎的。
她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陈明洲晾完衣服就和魏平魏德去厂里了,温稚把家里的地扫了一下,然后装了两份糕点放在布兜里,离开家属院去往公职家属院。
温稚拐过弯走到人民路,看见远处的温静急急忙忙的往另一个路口走,在她前面有个七八岁大的孩子,那孩子也不知道跟温静说了什么,温静直接跑起来了。
“大姐!”
温稚叫了好几声,温静都没听见。
她加快脚步追过去,她跑到巷子里,拐了好几个巷子都没看见大姐的影子。
“大姐,你在哪?”
“大姐?”
温稚往反方向跑过去,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温静尖叫的声音:“你们是谁!你们放开我,啊啊放开我!!”
温稚脸色一变:“大姐!”
她刚要跑过去,一只手忽然从后面伸来,死死捂住她的嘴:“你个臭娘们多管闲事,信不信老子把你一块卖了!”
“大哥,我看她长的还挺漂亮的,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要不咱们把她也抓了吧?”
一个又高又胖的男人忽然从温稚后面走过来,他摸了摸下巴,打量了眼温稚:“大哥,你瞧,这娘们从正面看更好看,老大最近不是要一批好货吗?我看这娘们就不错。”
捂着温稚嘴的男人往前探头看了眼:“还真是啊,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出门做个买卖还能碰见这么好的货。”
高大的胖子看了眼温稚聚满泪水的眼睛,不怀好意的笑道:“小娘们,对不起了,这可怪不了我们,我们本来是要绑里面那个娘们的,谁让你非得追着她进来,这可是你自投罗网,怪不了我们。”
然后跟那人说:“带她走。”
“唔唔……”
温稚挣扎着,可嘴巴被死死的捂着,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听他们的意思,她好像撞上人贩子了。
温稚双手死死抓着那只捂着她唇鼻的手,想咬破他的手指,对方像是早都习惯了这些事,趁她下口时忽然抽出手,一棍子敲到她后颈,温稚后脖颈传来一阵剧痛,紧跟着就失去了意识。
胖子把昏迷的温稚扛在肩上去找那边的兄弟。
温静被人用绳子捆住了,嘴里塞得布团,刚才带她过来的孩子也跑没影了,温静看到对面来了一高一矮两个人,那高胖的人肩上扛了个女人,她身上的衣服特别眼熟,等他们走近,温静看到了那个女人的长相。
赫然是她的三妹,温稚!
“唔……唔!”
温静死命挣扎着,眼睛瞪的红红的,边上的人说:“别耽误时间,赶紧把人带走。”
温静一路上都担心的看着温稚,不知道她是怎么被抓住的。
温静脸上被绑了一块黑布,她不知道这些人要把她们带到哪里,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温静感觉这些人把她们带到了一间屋子,脸上的黑布撤下,温静的眼睛被亮光刺了下,她眯了眯眼睛,等眼睛适应了亮光后赶紧看周围的环境。
是一间屋子,屋里啥都没有,就铺了一层干稻草,屋里面除了她和老三,还有三个姑娘。
有两个女孩害怕的哭着,被那个瘦小的人踹了一脚:“哭哭哭!再哭看老子不打死你!”
两个女孩吓的抱成一团,闭紧嘴巴不敢发出声音。
温静身上的绳子被解开,人贩子拍了拍温静的脸说:“你给我老实点,进了这里,你就别想着再出去了。”
说完拿着绳子和别人出去了。
温静根本不知道这些人为啥绑她,她也没时间去想这些,等那些人一走,她赶紧跑到温稚坐下,将温稚的上半身抱起来靠在自己腿上,手不停的搓着温稚的脸颊和手臂,又急又害怕:“老三,你醒醒,老三,老三。”
见温稚没反应,温静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不停的擦着落下的泪,不断重复着:“老三,你别吓唬大姐,你醒醒,你睁开眼看看大姐好不好。”
“她晕了,一时半会醒不来。”
屋里面至始至终一声都没哭的女孩说了一句。
温静看到她坐在窗户下面,胳膊抱着腿,头发乱糟糟的,脸上都是泥土印子,她看了眼温静,又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温稚:“你两是亲姊妹?”
温静哭着点头:“嗯。”
那女孩冷笑了下:“你两还真倒霉。”
温静只想着温稚,好声好气的问她:“我三妹啥时候能醒来?”
那女孩说:“得小半天吧。”
温静又看了眼那两个抱成一团无声哭泣的女孩,手臂紧紧抱住温稚,不知道她们怎么就被这些人抓进来了,那个孩子为啥要骗她?这些人为啥要抓她?
几个人坐在屋里面地上,谁也没说话。
没一会那女孩又说话了:“喂,我叫邓招娣,你叫啥?”
温静见对方看着自己,说道:“我叫温静。”
邓招娣捡了根稻草缠绕到手上,似讽似嘲的说了句:“你两也是被你爸妈卖给人贩子了?”
邓招娣一句话让温静忽然意识到,这些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盯上她,难道是爸妈找的人,把她和老三给卖了?为的就是拿她们换钱救老五?
想到这点,温静脸色瞬间惨白,心里也冲上了一股强烈的怨气。
邓招娣看温静脸色就知道她猜对了。
她嘁了一声,说:“我也是被我爸妈卖给他们的。”
屋里面又恢复了安静,温静一直抱着温稚没放开,差不多过了有小半天,温稚还真醒了,她揉了揉疼的厉害的后脖颈,迷茫的看着陌生的环境和哭的眼睛红肿的大姐,昏迷前的事一股脑的涌进脑海。
温稚一下子坐起身,戒备的看了眼屋里的环境和陌生的三个女同志,最后看向温静,唇畔颤了颤,问道:“大姐,我们现在在哪?”
没等温静说话,边上的邓招娣开口了:“我们在人贩子窝里。”
人贩子窝?!
温稚没想到她还真撞上人贩子了。
想到大姐跟着一个小孩走到巷子里,温稚焦急的问:“大姐,带你过去的那个孩子是谁?叫什么名字?你认识他吗?”
温静摇头:“我不认识。他来食堂找我,说是你在那个巷子里等我,有急事让我过去,我也没多想就过去了,谁知道被他们绑了。”
温稚揉了揉泛疼的后脖颈,不明白这些人绑大姐干什么?
很明显他们绑她只是意外。
温静看了眼温稚不停的揉着后脖颈,她拽下温稚的手,看到她后脖颈有一道淤青,顿时心疼的问:“老三,是不是很疼?”
温稚不想让大姐担心,轻轻摇头,可谁知道一摇头脖子就跟要断了一样,这下温稚也不装了,老实道:“特别疼。”
温静又气又心疼,小声把人贩子骂了一顿。
“喂”邓招娣叫温稚:“你叫啥?”
温稚看向坐在窗户底下的女孩,瞧着年纪不大,应该比她要小好几岁:“我叫温稚。”
温静说:“老三,她叫邓招娣。”
邓招娣?温稚觉得特别耳熟,还没想到在哪里听过她的名字,就见邓招娣“啧啧”的摇了摇头说:“你完了。”
温稚一愣,心里也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温静也害怕的看向邓招娣。
邓招娣把挡在脸前的头发往耳朵后面捋了捋:“你长这么好看,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不过肯定不是把你卖到乡下,应该是要偷渡把你卖到港城,港城那边的人都瞧不起咱们大陆人,你在那边日子肯定不好过。”
温稚脸色变了变:“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的?”
邓招娣耸了耸肩:“我这是第三次被卖了,他们卖我一次,我跑一次,这是我第三次落在不同的人贩子窝里了。”
听邓招娣这么一说,温稚瞬间想到了她是谁。
书里面有段剧情,二姐夫破获了一桩拐卖人口的案子,获救的人员名单里就有一个小姑娘叫邓招娣,她被亲生父母卖了三次,三次都被人贩子带到火车站的时候趁机逃跑了,在外面流浪了几天,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又跑回家,没待多久又被亲生父母二次卖给人贩子。
她家人就是图了把她卖了换钱给两个儿子娶媳妇,在邓招娣偷跑回来的时候,她们比谁都高兴,因为又可以卖她一次,又能多拿一笔钱。
这次就是邓招娣被卖的第三次。
这一次她在火车站把人贩子的一只耳朵咬掉了,正好引来了追查拐卖人口的张俊和几名公安,几个人把人贩子带到公安局,邓招娣把自己被卖了三次的事告诉公安,邓招娣父母最后都被判刑坐牢,她们所获得的钱财都全部上交。
邓家两个儿子因此恨透了邓招娣,不让她回家住,邓招娣就天天砸家里玻璃,去公安局找公安哭委屈,去家里闹,去厂里闹,去妇联闹,最后硬是给自己求来了一份工作。
这事她记得这么清楚,还是因为在酒桌上,二姐夫给陈明洲说过这事。
温稚原本心里还担心自己和大姐跑不出去了,可想到这些,心里安定了不少。
她看了眼门外面,外面隐约能听见说话声,温稚站起来走到邓招娣边上坐下,邓招娣意外的看着温稚:“你干啥?”
温静也疑惑的看了眼温稚,就连那两个哭哭啼啼的女孩也看向温稚,她们发现温稚好像不怎么害怕,就好像她自己进的不是人贩子窝,而是自己家一样。
温稚小声问:“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带我们离开吗?”
邓招娣上下打量了眼温稚:“应该是明天凌晨天不亮那会吧。”
邓招娣还挺好奇的:“你不害怕啊?”
温稚点头:“怕,但是怕又不能解决问题。”
在陈家住的这些时日,有陈明洲护着,温稚的胆子已经变大了,而且人贩子这事她知道结果,所以心里没那么恐惧,她过来找邓招娣只是特别敬佩她,当时梦里知道这段剧情的时候她就特别敬佩这个女孩。
没想到有一天会见到她。
对面两个女孩哭了一会,也慢慢加入温稚和邓招娣的话语中,温稚从她们口中得知,另外两个女孩是被人贩子绑走的,她们上午才进来……
天边染上了红霞,红彤彤的光洒在机械厂家属院。
陶芳和黄雯转了一下午,终于找到了一个零活,能干二十多天。
陶芳回到家看见门锁着,问从水房过来的杨慧:“杨慧,小稚呢?”
杨慧说:“去她二姐那了。”
陶芳也没多问,温稚二姐现在怀孕天天吐,是挺让人担心的,小稚过去多陪陪她也好,陶芳在家里待了一会就开始准备晚饭,只是一直等到太阳落山都没见温稚回来,倒是陈明洲和魏家父子两才忙完回来。
陈明洲见今晚只有陶芳一个人做饭,他先去了趟水房,回来见陶芳端饭,便过去帮忙,端着饭进屋时,看见温稚的屋门开着,屋里面没见她的影子。
陈明洲眉峰一皱:“妈,嫂子呢?”
陶芳:“估计还在她二姐家呢,这个点还没回来,应该是留在那吃饭了。”
陈明洲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妈,你先吃,我过去一趟。”
陈明洲说完就跑出去了,陶芳叫都没叫住。
她看了眼桌上的汤面条:“这小子好赖吃
了再走啊,这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陈明洲骑上自行车去了公职家属院,这个点天都黑了,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他到了家属院门口,碰见刚从局里出来的顾辉,沉声问道:“你下午有没有看见我嫂子?”
顾辉瞬间警觉:“没有。”他追问:“你嫂子没在家?”
“没有。”
陈明洲将车扔给顾辉,冲上二楼张俊家,推开门看见张俊和温丽在桌前吃饭,看见陈明洲过来,温丽愣了一下:“你咋过来了?”
张俊笑道:“正好,我们也刚开始吃,既然来了,一块吃个饭。”
陈明洲眉峰紧皱:“我嫂子下午没过来?”
张俊不知道,看向温丽。
温丽一脸懵的摇头:“没来啊,咋了?”
刚问完,她心里咯噔一下,和张俊面面相觑,张俊试探的问:“三妹不见了?”
陈明洲声音又冷又沉:“邻居说我嫂子下午来你这了,但你这没她人。”
两句话瞬间让几人意识到了不妙。
“明洲,张俊”顾辉从楼下跑过来,脸色凝重道:“我刚在楼下碰到从食堂过来的田大厨,他说温静今天晚上没去食堂,他以为温静请假了,想来你这问问什么情况。”
但显然,张俊家也没温静的影子。
温静和温稚都不见了。
温丽见陈明洲一眨眼的功夫就跑了,张俊忙安抚温丽:“小丽,你在家待着,我跟过去看看。”
顾辉和张俊一起追着陈明洲,三人刚出了家属院,就碰见脸色焦急的裴叔,裴叔见三人脸色不对,问道:“你们干啥去?”
张俊说:“我大姐和三妹不见了。”
裴叔脸色一变,说道:“我这也刚接到两个一模一样的案子,两家人今天上午同时丢了女儿,到现在都没人影,家里人见孩子一直没回来,就着急来报案了,我正想找你们两,和大家伙一起去找找呢。”
这话一出,大家伙心都沉了下去。
看这样子,她们八成是遇到了人贩子。
顾辉说:“裴叔,我们叫上局里的人挨家挨户的排查!张俊,你快去追明洲,他应该是去棉纺厂了。”
张俊骑着自行车追上去,车轮子都快蹬冒烟了都没看到陈明洲的影子……
这个点家属院里的人都在家里吃饭。
何亚兰发现,公婆今晚吃饭的时候特别的心不在焉。
她碰了碰温争的胳膊:“你爸妈咋了?丢魂了?”
温争瞪她一眼:“你闭嘴,别惹事。”
何亚兰:……
晚上吃过饭,温向东和孙凤娥回到屋里,温向东坐在床边闷着头抽旱烟,孙凤娥坐在板凳上数钱,数了半天还是只有四百块钱,离一千块钱还差六百。
孙凤娥发愁:“向东,老大就卖了三百块钱,离一千块钱还差的远呢,咋办啊?”
温向东也发愁,郑家张口要一千块钱赔偿费,没钱就让老五坐牢,这么多钱,他们上哪去凑?本来上次他们想打老大和老三的注意,把两人嫁了换钱,结果被陈明洲收拾了一顿,老三他们是动不了了,老大没人护着,他们还动不了?
他们联系人贩子的事还是温华出的主意。
这事说来还是之前温家和胡家彻底闹僵,再没了结亲的机会。
温华暗地里联系过人贩子,想偷偷的把老三给卖了,换钱娶李梅梅,谁知道他先出事了,把人家街道办主任的儿子给打进医院了,人贩子这条信息还是孙凤娥去看温华的时候问他的,老两口琢磨了好几天才决定联系人贩子把老大给卖了。
可这老大也就卖了三百块钱。
孙凤娥攥紧钱坐到温向东边上:“向东,要不我们把老三也卖了吧?”
温向东瞬间瞪向孙凤娥,孙凤娥把钱摔到温向东身上:“你自己数数,才四百块钱,离一千还差六百,就算咱两把工作卖了还差点,但要是把老三卖了,肯定能凑够一千块钱,老三长得好看,又是个雏儿,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温向东不停的抽旱烟,一直没说话。
其实他也想过卖老三,可陈明洲那个煞神他们温家惹不起。
孙凤娥站起来吼道:“温向东,你难道真想老五在牢里待五年?!”
温向东一顿,他沉默了好一会,拿着烟杆在床沿上磕了几下,说:“那就按你说的办,不过卖老三这事,一定不能被任何人看到,要是陈明洲来找咱们麻烦,咱们咬死不承认,他应该拿咱们没办法。”
孙凤娥松了口气:“行,我现在去找那几个人贩子,把这事给他们说一声。”
孙凤娥刚出了房门,外屋忽然有人砸门,温争和何亚兰也是刚进屋,听见砸门声,几人先想到了上次陈明洲过来的事,温争的脸先白了,何亚兰的脸色也不好看,温向东从屋里出来,看了眼几个人的脸色,壮着胆子过去开门。
谁知道门刚开了个缝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震开了。
陈明洲阴沉着脸进来甩上门,拽着温向东将他摔在墙上,手肘狠狠抵着温向东的脖子,温向东瞬间涨红了脸,喘气都快喘不上了,他想踢开陈明洲,却被对方一拳打在肚子上,腹部剧烈的疼痛让他一下气失去了力气。
孙凤娥和温争他们吓的尖叫了一声。
温争不明白这个煞神咋又跑来了。
“说!你们把我嫂子藏哪了?!”
陈明洲眼神狠戾的盯着温向东,眼里的狠劲几乎能撕了温向东,温向东吓的浑身发抖,因为呼吸不畅,脸都快憋青了:“我、我不知道啊。”
孙凤娥吓的声音都在抖:“我们哪知道老三在哪,我们就没见过她,你把我男人放开,你……”
在陈明洲狠戾的眼神看过来时,孙凤娥吓的噤声。
“不说是吧?”
陈明洲一拳把温向东打的趴在地上,踹开椅子过去拽住就要躲回屋里的温争,何亚兰吓的尖叫,温争吓的都要尿裤子了。
咋每回倒霉的都是他啊!
“你要干啥?”
孙凤娥双手撑着桌子,双腿不停的抖动,温向东趴在地上,被打的还没缓过劲来。
陈明洲暴力开窗,将温争上半身直接按在窗户外面,黑沉的眼睛死死盯着孙凤娥:“说!我嫂子在哪,不说我就让你最在意的儿子摔下去!”
“妈,你到底干啥了啊,你快说啊,你到底把三姐藏哪了?温争可是你儿子,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啊!”
何亚兰急的直跺脚。
孙凤娥急的拍桌子:“我真不知道老三在哪啊,我就没见过老三啊!你就是把老四扔下去,我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啊!”
“妈,都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别害我了!”
温争脑袋一阵晕眩,他双手被迫垂在空中,下面虽然只有二楼高,可这边的窗户外面是巷子那边,下面堆放的都是杂七杂八的烂竹竿烂木头,他要是掉下去,指不定被烂竹竿烂木头戳成筛子。
温向东终于缓过那股疼劲了,他捂着肚子爬起来说:“我们真不知道老三在哪,你就是打死老四,我们也说不出来。”
陈明洲手上用了力道,温争两条腿都悬空了,他吓的尖叫,引来了好多看热闹的人,周围的邻居打开窗户往外看,只看到温争上半身趴在窗户外面,脖子后面摁着一只手,那只手的主人在窗户里面站着,没人看见是谁。
屋里的孙凤娥吓的瘫坐在地上,何亚兰直接吓晕过去了。
“我说我说!”
温向东连忙伸手安抚陈明洲:“我真不知道老三在哪,我只知道老大在哪。”
陈明洲眼睛微眯:“说!”
“别,别说。”孙凤娥阻止温向东:“他要找的是老三,咱们真没见过老三,老大又跟他没关系。”她看着温向东的眼睛,背对着陈明洲,小声咬牙道:“你要是说了,咱两都得坐牢。”
温向东瞬间不敢说话了。
陈明洲没了耐心,目光瞥向晕倒的何亚兰:“你们温家想要断子绝孙吗?”
孙凤娥急忙说:“杀人可是犯法的,你要是敢杀了我儿子和孙子,你也得坐牢!”
陈明洲冷笑:“你觉得我会怕吗?”
一句话说的两人没脾气了。
“我耐心有限。”
“数到三,我要知道答案。”
“一。”
男人松了一根手肘。
“二。”
男人又松了一根手指。
温争吼叫着求着爸妈让他们告诉陈明洲,他们到底把大姐藏哪了。
“三。”
“我说!”
温向东生怕陈明洲松手,立即说道:“我
们把老大卖给人贩子了,但老三我们是真没见过,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卖老三,要是卖了老三,我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陈明洲盯着温向东:“人贩子地址在哪?”
温向东:“解放路48号巷子,我只知道这个大概地方,具体日是哪一家我真不知道。”
温家屋后面和前面都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这个年代没有隔音板,温家传出这么大的动静,窗外和门外的人都听见了里面的声音。
温向东和孙凤娥两个老不死的狗东西,把自己女儿卖给了人贩子。
这他娘的是人干的事吗?
畜生都不如!
看热闹的邻居们没有不怕的,这两人能丧良心的卖掉自己的女儿,说不定哪天偷偷的再他们的孩子卖掉了咋办?顿时好多人开始在外面骂起温向东和孙凤娥,骂声从门外传了进来,温向东和孙凤娥脸色彻底没了血色。
完了。
这下是全完了。
那么多人知道了他们卖老大的事,公安同志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张俊就在门口听着,在陈明洲进去没一会他就到了。
他没进去就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不方便,他觉得陈明洲肯定能问出点线索来,但张俊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线索会是他的老丈人和丈母娘把自己的亲闺女卖给了人贩子。
陈明洲从温家出来,两人暂时没空管温向东和孙凤娥,张俊交代了棉纺厂的厂长,把这事反应了一下,以公安身份让厂长协助配合,先把温向东和孙凤娥带到公安局,再让他们通知公安局的人,立刻去往解放路48号解救被拐卖的人。
张俊和陈明洲赶去解放路48号,在路上的时候正好碰见拿着手电筒从一家出来的顾辉和一名公安,张俊和陈明洲都没停自行车。
张俊喊道:“解放路48号,人贩子在那一片,我已经通知局里的人了!”
顾辉脸色一沉,立刻骑自行车追过去……
天越来越黑,屋里面也没亮灯,温稚只能依靠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人。
温静紧挨着温稚,把她护在旁边,以防人贩子过来欺负温稚,她能保护她。
那两个小姑娘也坐过来了,五个人抱成一团。
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妈的,饿死老子了,咱们赶紧吃饭,吃完了眯一会就走。”
“大哥,咱们是几点的火车来着?”
外面那个又高又胖的人吃了口窝窝头说:“半夜两点半的。”
另一个人问:“里面那几个人咋办?给不给她们饭吃?”
胖子说:“先饿着,等上了火车再给她们吃饭,省的她们吃饱了有力气跑路。”
从中午到现在,温稚和温静滴水未进,嘴皮都有些干,邓招娣和那两个女孩比她们还惨,邓招娣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就喝了一碗水,吃了一个窝窝头,那两个女孩从上午到现在滴水未进,饿的肚子咕咕叫。
温稚也饿了。
她看了眼邓招娣:“你饿吗?”
邓招娣说:“我都饿习惯了,饿一天没啥感觉。”
温稚和温静都有些心疼邓招娣,显然邓招娣在家里的日子比她们还难过。
没一会外面有人打开门,一个瘦子进来,拿了个碗和铝壶,他看了眼抱成一团的五个人,“哦呦”一声:“还挺团结啊。”
温稚戒备的看了眼他。
温静抱紧温稚,把她紧紧护在怀里。
“喝不喝水?喝水了自己过来倒。”
说完把铝壶和碗放在地上,出去后又把门锁上了。
看到水,那两个女孩赶紧爬过去拿起铝壶到了一碗水,两人抡着喝了慢慢两大碗,邓招娣也过去喝了一碗水,问温稚她们:“你们喝不喝?”
温静:“喝!”
温稚后脖颈疼得厉害,连带着后脑勺和两个肩膀都疼,她不方便起来,温静提着铝壶过来,先给温稚到了一碗水让她喝,等温稚喝完她自己才喝。
几个人喝完水又抱成一团坐着。
没一会,有个女孩说:“我想上厕所。”
邓招娣:“想上就去墙角那尿去。”
那女孩也真是憋不住了,跑到墙角蹲下解决,屋里面本来就小,窗户还锁着,等两个女孩解决完,屋里面隐隐多了点尿骚味。
温稚也想上厕所,只是她实在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上,就一直憋着。
外面忽然传来惊呼声:“大哥,不好了!有四个人往这边来了,其中有两人还穿着公安服!”
胖子脸色一变,看向瘦子:“大哥,他们不会是来抓我们的吧?!”
“不可能!”瘦子立刻否决:“我们有介绍信,这房子也是老大户口下的,再说了,咱们在这里才待了四天,公安咋可能查到咱们。”
胖子说:“那会不会是公安在查盲流?”
另外三个人里闻言,心里松了口气:“应该是吧,我们刚来的那天晚上不是就有公安来查盲流吗。”
瘦子对其他几个人说:“去把她们绑起来,嘴堵上,别让她们闹出动静,等打发走公安我们再去火车站,到那先到火车站外面的林子里待一会,等时间到了我们再上火车。”
“我听大哥的!”
胖子说完,和另外两个人拿起绳子去了屋里面。
温稚看着三个人进来,想往后挪,却发现身上好像失去了力气,软绵绵的使不上劲,温稚小脸一变,双手用力撑在地上,却发现还是徒劳无功。
不止她发现了不对,邓招娣和其她几个也发现了不对。
温静软绵绵的靠在墙上,任由人贩子把她绑起来。
“你们在水里下药了?!”
温稚只能想到这一点。
那胖子得意笑道:“哟,你还挺聪明,不过你现在才发现,晚了。”
三个人绑完人,给她们嘴里塞了布团才走。
“唔唔……”
温静用脚碰了碰温稚,用尽全力背过身去,示意温稚帮她解绳子,可大家的手都在后面绑着,看不见,邓招娣反应过来,也用尽全身力气凑到温稚面前,朝她凑近脸,“唔唔”了两声,示意她蹭掉自己嘴里的布团。
温稚脖子疼得厉害,她忍着疼凑过去,用脸蛋使劲蹭邓招娣嘴里的布团,半边脸都磨出了红印子,脖子疼的要断了一样,眼泪都哗哗的往下落。
邓招娣使劲用舌头抵着布团,没一会还真成功了。
她说:“你弯下腰,我帮你咬开绳子。”
温稚点头。
邓招娣使劲咬绳子,磨了好一会才咬开绳子得死结,几个人见状,都流出了激动的眼泪,温稚依次帮大家解开绳子,她们脚步虚浮的走到门边,趴在门边努力听外面的动静。
大门外面。
顾辉敲开了这家的大门,这是他们进入解放路48号后,敲开的第七家门了。
这条巷子一共有二十四家,如果这家还没有,还有十七家。
“开门,查户口!”
顾辉再次敲门,没一会胖子跑出来开门,看到两名公安和两名没穿公安服的男人,心里着实慌了一下,不过想到屋里那几个娘们都被绑着,嘴里还塞着布团,又安下心来。 :
顾辉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里面:“家里有几个人?户口给我看一下。”
说着他率先走进去。
张俊和陈明洲还有另一名公安也进去了,从屋里出来了六个男人,几个人笑呵呵的拿出介绍信,瘦子说:“公安同志,我们是来走亲戚的,这是我大哥家,你看我们有介绍信。”
顾辉让同志检查,他拿着手电筒和陈明洲他们四处看。
顾辉他们都有种强烈的直觉,这家不简单,八成就是
人贩子窝。
瘦子见公安同志检查介绍信,他回头看见三名公安去了屋里,瘦子几人提心吊胆的面面相觑,胖子凑到瘦子耳边说:“大哥,咋办啊?”
瘦子发愁,见为首的穿着藏蓝色外套的高大男人率先进去,他立马跑过去:“公安同志,屋里没人了,我们都在外面呢,里面就不用检查了。”
顾辉冷冷看着瘦子,眼神带着逼视:“我们就是按规矩检查,你慌什么?”
“我没慌啊。”
瘦子强行解释,那名检查介绍信的公安同志打配合:“你,就是你”他指了下瘦子:“你这介绍信不对啊,过来,我有话问你。”
瘦子没办法,只能过去。
陈明洲踏进屋里,屋里面的门都开着,两间房里一览无余,没有藏人。
他走到一面墙前,这堵墙后面还有一间屋子,但屋门不在这里,顾辉也看出来了,张俊说:“你们两去找门,我去大门口堵着他们。”
瘦子他们看见公安同志出来,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两个人朝围着院墙转了一圈,然后走向了院墙后面的那扇藏在角落里的木门,几个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张俊敏锐的察觉到几个人脸上的情绪变化,他不动声色的关上大门,插上门栓。
“公安同志,那扇门锁着呢,钥匙在我大哥那,要不这样,等他回来你们再来看,行不行?”
瘦子和胖子赶紧跑过来,想阻止他们。
陈明洲一个眼神过去,阴冷狠戾,吓得两人头皮一麻,直觉这人有点不像公安同志,反倒像个亡命之徒的感觉,没等两人回神,那扇被锁着的大门里忽然传来“咚咚”的撞门声。
陈明洲冲到门前,低沉的嗓音夹杂着从未有过的紧张:“温稚,你在里面吗?”
又是“咚咚”两声,门后面传来温稚虚弱的声音:“我、我在。”
“救命,救命。”
门后面还有好几个女人的声音,听着有气无力。
瘦子脸色一变,猛地看向胖子:“我不是让你把她们绑起来了吗?”
胖子冷汗直冒:“我绑了啊!”
“张俊,王霖!包抄他们!”
顾辉陡然转身一个回旋踢踢翻那个高大的胖子,他一个在部队练过的,这六个人压根不放在眼里,几个人想跑,谁知道张俊堵在门口,大门赫然已经插上了,瘦子喊道:“爬墙!快爬墙!”
张俊和王霖冲过去阻拦他们,顾辉见胖子起来,又给了他一脚,冲去过抓瘦子,几个人在不同的地方爬墙,他们就三个人,腾不开手,眼见着又个人要翻过墙,黑夜里忽然扔过来一块板砖,不偏不倚的砸在那人的手臂上,那人“哎哟”一声,好不容易爬上墙又摔了下去。
顾辉朝陈明洲扬了扬下巴:“好手法。”
顾辉他们找绳子准备绑几个人。
陈明洲站在门外,对面人说:“你们别堵在门口,往后站,我要踹门。”
屋里面的人闻言,软着腿往后挪。
温稚盯着那扇门,听着陈明洲的声音,内心竟然特别有安全感,好像有陈明洲在,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眼下的事和书里的剧情已经不一样了,没想到姐夫他们会提前找到这里。
邓招娣看了眼温稚,好奇道:“外面的人是你男人吗?”
温稚赶紧摇头:“不、不是,是我小叔子。”
“碰”的一声,踹门声震响,木门颤了颤,陈明洲连着踹了三脚,木门轰然到底,砸在地上溅起一地尘埃,屋里的温稚看到站在门外的陈明洲,男人高大的身躯几乎遮住了外面透进来的光,木门低矮,他进来时不得不偏下头。
即使屋里面昏暗无比,可陈明洲还是一眼看到了被温静护在怀里的温稚。
她看起来安然无恙,但小脸苍白的厉害。
男人几步走到温稚面前,握住她的手臂将人拉到身前,正想问她有没有事,眼前的人腿一软就要坐在地上,陈明洲扣住温稚的腰身,弯腰将人打横抱在怀里,皱着眉将温稚浑身上下扫了一遍才问:“你有没有受伤?”
对方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严丝缝合的包裹住温稚。
那只强有力的打手扣着她的腿弯和腰身,温稚甚至能感觉到那双手上灼热的温度。
她轻轻摇了下头,却又“嘶”了一声,小脸也布满了剧痛。
第35章 第35章温稚犹豫:可不可以轻一……
温静看到老三被陈明洲小心呵护着,隐隐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不对劲,但她没往深处想,担忧的说:“她脖子被人贩子打了一棍子,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陈明洲脸色一沉,抱着温稚快速跑出屋子。
顾辉和张俊他们绑完人,看到陈明洲抱着温稚跑出去,猜到温稚可能受伤了,温稚有陈明洲陪着,顾辉不好跟过去,他还得看着这几个人贩子,等局里的人过来对接。
温稚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抱着跑起来是什么感觉。
好像在飞一样。
她被陈明洲放在前杠,男人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把着自行车把手,温稚被喂了药,脖子还挨了一棍子,这会浑身软绵绵的靠在陈明洲怀里,难得的没有难为情和乱动。
这个点医院只有值班的和急诊。
陈明洲抱着温稚折腾了一会才算给温稚检查完。
她躺在病床上,医生给陈明洲说检查结果:“她脖子好在没伤到神经和骨头,问题不算大,不过脖子还是得好好养着,这段时间脖子别有太大的转动幅度。”
医生说完,眉头又皱了皱,看向陈明洲:“她的抽血检测出来了,血液里有一种迷药成分,这种药轻者导致浑身软绵无力,重则陷入昏迷。”
医生冷冷看向陈明洲:“同志,她身体里怎么会有这种药?你们是什么关系?她又是你什么人?!”
温稚生怕医生误会陈明洲,急忙解释道:“医生,我是他嫂子,我和几个女孩被人贩子绑住了,是我小叔子和公安同志过来救的我们。”
温稚刚说完,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一个护士:“张医生,有几名公安同志带着四个女同志过来了,那几个女同志状况看着不太好。”
张医生没再怀疑陈明洲,立刻跟着护士走了。
陈明洲拉了个凳子坐在病床前,目光在温稚苍白的小脸上停滞了几秒,哑着声音问:“还有哪难受吗?”
温稚:“没有了。”
她在床上动了动,躺的不是很安稳,陈明洲眉峰微蹙,伸手搭在温稚额头,额头忽然覆上一只手,温稚身子僵住,瞬间不敢动了。
陈明洲收回手:“嫂子,你到底还有哪难受?”
男人又补了一句:“说实话,别瞒着我。”
温稚:……
她不敢看陈明洲,小声说:“我想上厕所。”
她快憋不住了。
陈明洲忽然咳了两声,耳根也浮上红意:“我扶你起来。”
男人手臂穿过温稚的肩膀,特意避开她的脖颈,扶起她坐在床边,又蹲到床边帮她穿鞋子,看着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的男人,温稚觉得陈明洲真的太好了,好到她想起陈明洲在不久的将来和书中女主认识,在一起,结婚,她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陈明洲叫来护士陪着温稚去了趟厕所。
她上完厕所回来时看见了病房里躺着的温静和邓招娣。
温静听医生说了,温稚脖子没事,她这才放心。
几个人都没吃饭,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公安同志给她们买了五份饭让她们先填饱肚子,没一会温丽也来了,得知温静和温稚被人贩子绑走,而且找人贩子的人还是她们的亲爸亲妈,温丽险些气晕过去。
她们温家三姐妹咋就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个黑心肝的爸妈。
温稚脖子不方便,抬起胳膊脖子就疼。
温丽给温稚喂的饭,陈明洲看了眼就出去了,张俊和顾辉奔波了一路,这会在医院外面抽烟,看见陈明洲出来,顾辉递
给陈明洲一根烟:“你嫂子怎么样?”
陈明洲:“不太好,脖子伤的挺严重的。”
顾辉抬眸看了眼二楼窗户没说话,只是用力吸了口烟,问了句:“伤到骨头没?”
陈明洲弹了弹烟灰:“没有。”
“明洲哥!”
“明洲!”
远处忽然传来魏平和陶芳的声音。
陈明洲:“你们怎么来了?”
陶芳跳下自行车,都快急哭了:“小稚咋样?我听说她被人贩子绑走了,有没有伤着?”
陈明洲看了眼魏平,魏平解释:“婶子一直不见你和嫂子回来,就让我去嫂子她二姐家看看,我正好看到公安同志带着人贩子回来,问了下才知道嫂子和她大姐都被人贩子绑走了,她们这会在医院,我这才着急忙慌的回去把这事告诉婶子。”
“哎哟,你就说小稚在哪个病房,我去看看她!”
“我带你去。”
陈明洲碾灭烟,带着魏平和陶芳去了二楼。
陶芳一进去就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温稚:“小稚,你咋样了?他们打你没有?是不是欺负你了?”
陶芳坐到床边用力握住温稚的手,是打心眼里担心她,这一路赶过来都急哭了。
温稚反手握住陶芳的手,宽心笑道:“妈,我没事。”
陶芳和温稚说了好一会话,没一会张俊和顾辉也上来了,张俊问道:“三妹,你怎么和大姐在一起?”
前面回局子的时候他问过孙凤娥和温向东了,那两人联系人贩子,只卖了大姐,并没有把三妹牵扯进来。
温稚说:“我本来打算去找二姐,但在经过人民路的时候,看见大姐跟一个小孩走了,我喊大姐,大姐没听见,就想跟过去看看有什么事。”说到这她顿了下:“谁知道被人贩子劫了,他们把我打晕,把我和大姐一块带走了。”
张俊没想到这么巧。
陶芳是越听越气。
两个黑心肝的畜生,连自己孩子都卖!
邓招娣在靠窗那边的病床,她狼吞虎咽的吃饭完,看了眼温稚病床前围了好几个人,话里话外都在关心温稚,邓招娣别提多羡慕了,虽然温稚跟她一样,都有个畜生父母,但她有个好婆家。
邓招娣又看了眼温静。
温静和她一样,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她也看着自己的妹妹。
谁知道没多会,外面来了个三个人,两个女人一个男人,进了病房直奔温静的病床前,温静震惊道:“梁姐,婶子,田大厨,你们咋来了?”
梁姐说:“我们也是听见公安局那边的动静才知道这事。”
田大厨专门提了一兜桃酥放在温静病床前,听着梁姐和婶子跟温静说话。
邓招娣:……
得,都有人关心,就她一个可怜鬼。
温丽怀着孕不舒服,张俊先带她会回去,陶芳要在医院照顾温稚,陈明洲说:“妈,你回去吧,这里有我。”
陶芳看他:“你在这像啥样子,你看,病房里全是女的,你一个大老爷们待在这合适吗?再说了,你嫂子上厕所你能管得了吗?”
几句话说的陈明洲默了声。
顾辉拍了拍陈明洲的肩:“我们明早再过来。”
陈明洲看了眼在和温静说话的温稚,对温稚打了声招呼:“嫂子,我先回去了,明早我再过来。”
温稚笑道:“好。”
顾辉看了眼温稚明亮的眼睛,也说了句:“嫂子,我也回去了。”
温稚:“好。”
陈明洲他们一走,病房里的空间都感觉大了不少。
没一会护士过来,给温稚后脖颈揉了点药油,温稚疼的眼泪直流,死死咬着唇畔,一点痛呼声没发出来了,看的陶芳心疼的直让护士轻点,护士说:“药油就得使劲擦,药效才能入进去,不然她得一直疼。”
晚上睡觉的时候,温稚坚持让婆婆躺床上,陶芳拒绝不了,婆媳两就躺在一张窄小的病床上凑合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陈明洲就过来了,给病房里的人都带了包子和稀饭。
“嫂子,你脖子怎么样了?”
温稚坐在病床上,僵硬着脖子没敢抬头:“感觉还是疼。”
而且好像比昨天还疼了。
陈明洲皱了皱眉,又去了趟医生看病时问了下温稚的情况。
医生说:“你们给她把药油坚持抹上,早晚各抹一次,我再给她开服药,最多三天她脖子就没那么疼了。”
“谢谢医生。”
陈明洲从看病室出来,刚走进看病室就看见温稚双手死死抓着被子,小脸疼的皱起来,贝齿用力咬着下唇,陶芳在边上陪她说话,护士站在病床前,使劲揉着温稚的脖子:“再忍忍,一会就好了。”
温稚疼的眼泪直流,眼前忽然伸来一只手,耳边也传来陈明洲磁性的声音:“疼了就咬我的手。”
温稚愣住,错愕的看向站在床边的陈明洲,陶芳反应过来,还专门抓住陈明洲的手往她嘴边递:“小稚,别客气,疼了就咬他,明洲皮糙肉厚,不怕咬。”
温稚:……
她忙看向别处:“不用。”
温静看着温稚,心里着实羡慕,也替温稚高兴。
她虽然没了丈夫,可婆家人对她无微不至的好。
“喂。”
邓招娣叫了一声,温静转头看她:“怎么了?”
邓招娣朝温稚那边扬了扬下巴:“我咋觉得温稚和她小叔子看着像两口子。”
温静:……
“你别瞎说,要是让别人听到了,对他们的名声不好。”
邓招娣撇了撇嘴:“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大家身体都没什么事了,医生让他们都出院了。
临走前,温稚过去找邓招娣,问她接下来怎么办。
邓招娣踢了踢脚尖,耸肩说:“去公安局,举报我爸妈。”
她抬头笑嘻嘻的看着温稚:“他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他们好过,反正我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温稚:“我支持你。”
她临走时又跟邓招娣小声说了句:“你一定要坚持下来,不能向任何人服软,我相信你一定会熬出头的。”
说完还朝邓招娣握了握拳鼓励她。
她记得剧情里是邓招娣回来后把她爸妈举报了,她闹了半个月后,妇联和革委会才想办法给她找了一份工作,虽然不是太好的工作,但是吃住都不是问题,比她在家里三天饿几顿好的多,而且还有工资领。
邓招娣笑道:“借你吉言。”
她磨了磨拳头,转身朝公安局走去。
这次她要准备大干一场!
几个人刚出院就碰见了从家属院过来的杨慧和黄雯,还有刘梦琴和魏平。
“小稚,你的事我都听平子说了,你脖子咋样了?”
杨慧跑过来担心的抓住温稚的手臂,黄雯看温稚没事,也放心了不少。
陶芳把昨晚的事又说了一遍,黄雯和刘梦琴听后,气的对人贩子骂骂咧咧的。
温静回公职家属院食堂了,温稚坐上陈明洲的自行车,跟他先回去,陶芳她们在后面慢慢走。温稚挺直脊背,双手抓着自行车后杠,脖子也不能大幅度的动,她看着眼前的景物一点点从眼前流逝。
“你昨晚是怎么猜到我和大姐在一起的?”
温稚忽然问了一句。
陈明洲自行车骑得很慢:“你去找你二姐,和你大姐同时失踪,我猜测你们多半在一起。”
温稚没想到陈明洲能想到这一点。
到了家属院,温稚没敢跳下自行车,她刚想一点点挪下来,陈明洲的胳膊再次伸过来,温稚抓住陈明洲的手臂站在地上,小声说:“谢谢你。”
“嫂子不用跟我客气。”
陈明洲陪着温稚上了二楼回家。
马桂香在楼下看着叔嫂二人离开,跟旁边人“啧啧”说:“我都说了这寡妇是个祸害,你们还不信,你看看她到了咱家属院出了多少事?她娘家让陈家不安宁,你们瞅瞅,她又被人贩子绑走了,她就是个丧门星,谁挨她谁倒霉。”
和她在一起的两个女人没说话。
她们可都听说了,温稚她爸妈把她们卖给人贩子了。
天呐,那都是一家子啥人啊!
陈明洲把温稚送回家就去厂里了,陶芳她们快中午的时候才回来,还给温稚带了个消息。
她们这么晚回来是去公安局和棉纺厂了,温向东和孙凤娥昨晚就被公安局的同志带走了,公安局同志抓获了六名人贩子。
这件事在青城市闹到挺大的。
陶芳给温稚
倒了一杯水说:“昨晚跟你一个病房的那个女娃,你记得吗?”
温稚:“记得,怎么了?”
陶芳“啧”了声:“她跟你一样命苦,也是被她爸妈卖给人贩子的。”
温稚:“我知道。”
陶芳一愣:“你咋知道的?”
温稚笑了下:“在人贩子窝里,她给我们说过。”
陶芳叹道:“也是个可怜的闺女,摊上这样的爸妈。”
午饭是陶芳做的,吃过饭黄雯来找陶芳出去干活,陶芳不放心温稚,临走前嘱咐温稚:“你就在家待着,别乱跑,有啥事等明洲回来再说。”
温稚:“知道了。”
陶芳走了没多会,温丽和温静过来了,温稚高兴道:“大姐,二姐,你们怎么来了?”
温静:“来看看你,你吃过了吗?”
温稚笑道:“吃过了。”
温丽坐到温稚身边,看了看她脖子,脖子后面一大片淤青,可见那些人下手有多狠,温丽气的骂了一通,然后说:“老三,没事,你二姐夫说了,那些人至少判十五年以上,也算是给你报仇了。”
温稚问:“二姐,那他们呢?”
她说完,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大姐,大姐脸上冷冰冰的,可见对孙凤娥和温向东有多恨,为了自己的儿子,连卖闺女的事都干得出来。
温丽握住温静的手,给予她安慰,对温稚说:“我听你二姐夫说,咱妈是主谋,至少十年起步,咱爸怎么着也五年起步。”
听到他们要蹲这么多年的牢,温稚心里就出了一口恶气。
温丽续道:“他们两都没脑子,老五把郑亮打进医院,人家父母要一千块钱赔偿金,摆明了是让老五坐牢,他们还真去凑这笔钱救老五,现在好了,老五没救出来,还把他们搭进去了,活该!”
温丽又重复了一遍:“活该!”
三姐妹谁都没再说话,其实她们心里不难受是假的,要是能做选择,她们都宁可不要这样的父母。
“大姐,二姐,我做了绿豆糕和南瓜糕,你们尝尝看好不好吃。”
温稚缓和气氛,去柜子里拿了极快糕点放在盘子里。
温丽看着糕点上画,惊讶道:“这花样是你刻的?!”
温稚笑道:“嗯,好看吗?”
“老三,你的手啥时候这么巧?二姐竟然一点没看出来。”
温丽咬了一口绿豆糕,和食堂大厨做的味道差不多,都一样好吃,口感细腻,吃下去也没有呕吐的感觉,温丽连着吃了三四块糕点,温静也吃了两块,她忽然想到什么,问温稚:“老三,你来找老二,是不是给老二送糕点?”
温稚有些意外大姐会猜到:“嗯,没想到会碰见你跟着一个孩子走了,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
温静叹了一声:“是大姐连累了你。”
温丽拍了拍手上的屑子:“行了,咱们三姐妹不说两家话,咱爸妈以后是出不来了,老五也出不来了,棉纺厂就剩下老四两口子了,以后咱们三姐妹把我们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老四那边也轮到我们操心,何亚兰巴不得咱们别回去。”
温静说:“我不会回去了。”
温稚说:“我也不回去。”
温丽走的时候带了几块糕点,黄昏的时候陶芳和黄雯还没回来,倒是陈明洲先回来了,男人推门进屋,外屋没有温稚,温稚房间的门虚掩着,陈明洲的手刚放到门上,里面便传来温稚清脆的声音:“是明洲回来了吗?”
‘明洲’两个字像是一根看不见的绳索,紧紧缠绕在陈明洲身上。
他觉得,他的名字从嫂子嘴里出来,有种别样的好听。
“是我。”
陈明洲站在门外:“嫂子,我方便进来吗?”
屋里传来温稚的声音:“方便的。”
陈明洲推开门,看见温稚撑着手臂想要起身,他几步走过去握住温稚的肩膀,宽大的手掌扣住她纤细的手臂,扶着她坐起来,这个季节身上的衣服都极为单薄,陈明洲半侧身子几乎贴在温稚后肩,她清晰的感觉到男人健硕的胸膛。
陈明洲扶她坐好就收回了手,没有任何逾越。
温稚脸颊倏地一红,她坐在床边,没敢抬头。
陈明洲问:“咱妈还没回来?”
温稚:“没有。”
“你脖子抹药了吗?”
“还没,我等咱妈回来再抹药。”
陈明洲看到桌上放着的药油:“嫂子,不介意的话,我帮你揉药吧。”
温稚:???
她错愕的看向陈明洲,男人神色坦然的解释:“妈手上的力道可能有些欠缺,药油揉不到位效果不大。”
温稚瞬间想到护士的手劲,再看一眼陈明洲布满青筋的手掌,下意识想拒绝,可耳边再次传来陈明洲的声音:“嫂子,我可以吗?”
‘不可以’三个字温稚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低低“嗯”了声,心有余悸道:“可不可以轻一点?”
男人声音有几分沙哑:“我尽量。”
外面天色近暗,残阳透过窗户照进来,零零散散的洒在温稚身上,将她脸颊照的通红,她看着陈明洲洗完手进来,男人挽起袖子,往手心倒了点药油走到她身侧:“嫂子,你把头发掀起来。”
温稚紧张的“哦”了下,将头发捋到一边,露出雪白纤细的后颈。
陈明洲低哑道:“嫂子,得罪了。”
温稚莫名的坐直了身子,手指紧张的揪着裤子面条,衣领被陈明洲的手指翻进去,男人粗粝的手指擦过她的皮肤,惹的温稚身子颤了几下。
陈明洲扫了眼温稚通红的脸颊,继续将她的衣领往下卷了卷。
女人脆弱的脖颈暴露在他眼底,连带着脖颈两侧的小肩也露出来一点,陈明洲喉结动了动,眼底慢慢被一股浓黑的暗涩侵袭。
“嫂子,我动手了。”
温稚咬紧嘴唇,那股痛感还记忆犹新:“你轻点。”
随着一声“好”落下,男人温热的手掌覆在温稚的脖颈上,药油的凉意一瞬间渗透皮肤,温稚凉的轻呼了声,随着陈明洲越-揉越用力,温稚疼的额头都起了一层薄汗,细碎的痛呼声溢出唇畔,手指也越揪越紧。
“疼……”
温稚实在忍不住了,哭着叫出声。
陈明洲呼吸发紧,手掌覆在温稚唇畔上:“疼了就咬我,药油不揉-重点起不了效果。”
温稚哪敢咬陈明洲,可是脖颈越来越疼,原本绷直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下沉。
“嫂子,别躲。”
温稚哭道:“我疼。”
不知道为什么,护士给她揉药油的时候,她也疼得厉害,就算哭也能忍一忍,可换做陈明洲,她莫名的脆弱了好多,就好像觉得只要她喊疼,陈明洲就会放过她。
可她想错了。
男人那只手臂横在她身前,手掌有力扣住她的手臂,将她下沉的身子板正,那只揉着药油的手毫不客气的加重,温稚疼的眼泪直流,抬手用力抓住陈明洲的手臂,手指用力掐在男人的肌肉上。
好像这样就能以此来分担她的疼痛。
陈明洲任由她掐着,她掐的那点力道对他来说跟挠痒痒差不多,可这股痒痒劲从手臂一路窜到小-腹,痒的浑身发热,陈明洲额头也出了一层薄汗。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比刚才还要沙哑:“快好了。”
屋里细碎的呜咽声和羽毛一样轻飘飘的挠着陈明洲的心口。
陈明洲额角青筋绷紧跳动,好一会才抬手:“好了。”
几乎在他说完,怀里的人脱了力,身子软绵绵的趴在他手臂上,陈明洲一只手臂撑起温稚,他袖子是挽起来的,温稚穿的又薄,手臂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了她身前的柔软。
陈明洲耳根蓦地烧红,他动了动手臂:“嫂子,我出去洗个手。”
等温稚坐起来,陈明洲快速抽回手跑出去,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架势。
陈明洲洗完手就没再进来,温稚听到他在外面做晚饭。
她扣好衣领,忽然觉得,脖子好像疼的
没那么厉害了,她试着转了下脖子,虽然还是疼,但是起码要比上午好些了,看来药油还挺管用的。
陶芳没多会就回来了,陈明洲也做好了晚饭。
饭桌上,陶芳说:“小稚,等会吃完饭我帮你揉药油。”
温稚咬馒头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抬头看向陈明洲,她始终不太想让婆婆知道是陈明洲帮她揉的药油,不想让婆婆觉得她和小叔子凑的太近,正想说是杨慧姐帮她揉过了。
谁知道陈明洲直接挑明了:“我帮嫂子揉过了。”
陶芳:“哦,揉过了就行。”
说完忽然觉得不对,又“啊”了一声,错愕抬头看向陈明洲,然后又看向温稚,温稚瞬间跟做了贼似的,心虚的低下头,不敢看陶芳的眼睛,陈明洲皱眉看陶芳:“咦什么?我手劲大,给嫂子揉药油的效果也好点。”
陈明洲坦荡的样子到让陶芳有些面子挂不住。
她尴尬的笑了笑:“揉了就行。”
只是,一个小叔子,一个嫂子,这么亲密接触,总归有些不合适。
吃过晚饭,陈明洲洗完锅碗回来,陶芳就把陈明洲拽进屋里了,她在房间来回走了两步,琢磨着怎么跟陈明洲说合适点。
陶芳偷偷看了眼陈明洲,见他靠在门上,挑眉看着她。
“妈是不是想说,我帮嫂子揉药油不太好?”
陶芳:……
她点头:“妈的确是这个意思,你看,你一个小叔子帮嫂子揉药油,这不成规矩,这事妈知道就行了,给你说一声,你以后注意点,万一哪天要是让别人知道了,瞎传你两闲话,你以后还咋娶媳妇?你嫂子还咋改嫁?”
陈明洲敏锐的抓住了陶芳话里的最后一句:“我嫂子要改嫁?”
陶芳说:“我是这么想的,总不能真让你嫂子给你大哥守一辈子寡吧?就算她愿意,妈也不忍心,我想着等你大哥一周年过了,就找媒人给小稚说一门合适的亲事。”
陈明洲下颚线绷紧了几分:“我先去看书了。”
“哎,你这孩子……”
陶芳愣是没叫住陈明洲,她看着陈明洲进了屋坐在床边翻开书,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她去了隔壁屋子,温稚坐在床边,摊开一件打着补丁的衣服在琢磨着,她侧对着屋门,脊背纤薄,脖颈细长,脸蛋也漂亮,是这片工厂区出了名的漂亮姑娘。
说实话,在知道明州给温稚揉药油的事后,她忽然开始担忧一件事。
小稚长这么漂亮,她那傻儿子会不会对自己嫂子起心思?
想到这里,陶芳莫名打了个冷颤,又觉得不可能。
明洲向来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小稚是他嫂子,他应该不会干对嫂子动心思的事。
想到这,陶芳又安了几分心。
天黑透了,家属院的人大多都睡下了。
温稚把衣服收起来,犹豫了一会,起身走到陈明洲房门口,男人掀起眼皮看向屋门口的温稚,放下书:“今晚还想读书?”
温稚低声道:“嗯,我想把那本书读完,就剩下几页了。”
陈明洲拉开椅子让她过来坐,等温稚坐下,他看了眼温稚的后颈,后脖颈被头发和衣领遮着,看不到皮肤下的淤青。
“怎么样?疼的还厉害吗?”
“好些了。”
温稚看着桌面,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又浮现出黄昏那会陈明洲帮她揉药油的事,男人宽大的手掌摩-擦着她的肌肤,掌心的力道大到她完全受不住。
温稚越想呼吸越急促,脸颊都开始浮上红意。
她用力掐了下手指,不让自己再想那些事,等陈明洲将书本摊开,教她开始读书时,温稚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书本上。
后面就剩下四页,陈明洲带着温稚读了三遍,再让她自己开始读。
温稚读了几遍,越读越顺畅。
陈明洲靠在床头,视线从书中移到温稚身上,指腹摩挲着书页,心里还在想着陶芳说的那句话:等大哥一周年过后,给嫂子说门亲事。
“嫂子。”
温稚正读的起劲,闻言,只是“嗯”了声,目光始终没舍得离开书本。
陈明洲问:“你有想过改嫁的事吗?”
温稚怔住,小幅度抬头看向陈明洲,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事,但还是郑重道:“没有想过,我当初亲口向你和妈承诺过,会为尧书守一辈子的寡,我不会食言。”
陈明洲薄唇轻抿了几分,心里就跟憋了一股气一样闷得慌。
他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只是从她嘴里听到‘尧书’两个字便觉得刺耳的很。
陈明洲的喉结动了动:“如果我和妈都想让你改嫁呢?”
温稚眼睫一颤,她呼吸急促的低下头,有些难受的说:“要是有一天你和妈不待见我了,想让我改嫁”她闭了闭眼说:“我嫁。”
“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明洲解释完,又觉得自己回答的太快。
他咳了声说:“嫂子误会了,我和妈永远不会不待见你,你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同样是这个家必不可少的一份子,我的意思是,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和我妈都尊重你的选择。”
温稚看向陈明洲,原本黯然的眼睛亮了许多:“真的?”
陈明洲颔首:“真的。”
他瞥了眼书本:“时间不早了,再读两遍该睡觉了。”
温稚笑道:“嗯。”
温稚又读了两遍才去睡觉,第二天一早起来就没不见陶芳和黄雯的影子了,温稚看到早饭已经做好了,陈明洲端着碗筷放在桌上,见温稚头发毛茸茸的,眼睛还有些惺忪。
男人眼底里带着笑意:“去洗漱,洗漱完吃饭。”
温稚问道:“咱妈呢?”
陈明洲:“天刚亮就走了,我给她热点了馒头和菜,她带着在路上吃。”
温稚也没问婆婆她和黄婶儿干的什么零活,怎么走那么着急。
吃过早饭,陈明洲给温稚脖子又揉了点药油才走。
温稚觉得今天早上好像没有昨晚那么疼了……
距离上次被人贩子绑架已经过去了三天,温向东和孙凤娥的判决结果也下来了。
孙凤娥判了十年,温向东判了七年,温华五年。
人贩子里几个,瘦子判了二十年,他们供出了那间房子的主人,正是他们口中的老大,人在南方,公安同志立刻联系南方公安,联合把此人抓起来了,这件拐卖人口的事件才算彻底解决。
这天早上吃过饭,温静来机械厂家属。
温稚脖子刚被陈明洲揉完药油,三天过去,她脖子真如医生所说,基本没那么疼了,现在只是大幅度扭动脖子才能感觉到些疼痛。
“老三,昨晚老四来找我了。”
温稚皱眉:“他找你干什么?”
温静似是冷笑了下,眼里都是对老四的失望和冷漠:“他说咱爸妈和老五都坐牢了,老二也嫁出去了,咱两也算是嫁出去的闺女,就别把户口留在家里了,他让我来跟你说一声,这两天把咱两的户口迁出去。”
温稚:……
她早就对温家那几个人没了念想,于是点头:“行,这两天咱两去派出所把户口的事办一下。”
中午陈明洲回来,温稚把户口的事给他说了。
陈明洲眉峰一抬,看着温稚,好一会没说话。
半晌,他搭下眼帘,平静道:“我知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种直觉,陈明洲好像有点不高兴。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陈明洲的脸色,见男人
脸色平静无波,又不像是不高兴。
吃过饭陈明洲把锅碗洗了,看了眼外屋在本子上练字的温稚:“嫂子,我去厂里了。”
温稚笑道:“好,路上慢点。”
陈明洲:“嗯。”
他下了楼,魏平和张扬在楼下等着他,三个人出了家属院,陈明洲忽然捏住刹车,从兜里取了根烟点燃,魏平打趣道:“明洲哥,就这一会都忍不了了?”
陈明洲闷着头抽烟,没搭理他。
魏平和张扬面面相觑,察觉到陈明洲的不对劲,魏平靠过去:“明洲哥,你咋了?”
张扬也问:“明洲哥,你有啥烦心事?说出来我们两帮你出出主意。”
陈明洲弹了弹烟灰,又将烟叼进嘴里:“你们先去厂里,我出去一趟。”
说完骑着自行车走了。
魏平纳闷的摸了摸后脑勺:“明洲哥出啥事了?”
张扬耸了耸肩:“我哪知道。”。
公职家属院食堂里,这个点大家都吃过午饭了,食堂正在收拾。
温静站在水池边洗锅碗,梁姐又拿来了些碗筷说:“小静,这些洗完就能下工了,我去擦桌子了。”
温静笑道:“好。”
田大厨把锅台收拾干净,转身看向温静,他拽了拽头上的帽子,问道:“温静,你身体咋样了?”
温静转头看了眼田大厨,笑道:“澡都没事了。”
田大厨点了点头:“哦,没事了就行。”
“小静,外面有人找你。”
梁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温静匆匆把手里的碗放下,田大厨说:“你去吧,剩下的我帮你洗。”
“不用不用,我等会回来洗。”
说完擦了擦手出去了。
田大厨也没跟她客气,过去帮她洗锅碗,梁姐擦完桌子进来,看到田大厨洗碗,惊讶道:“哟,哟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咱们得大厨子咋开始洗锅碗了?”
田大厨:……
梁姐走到水龙头跟前宁开水洗抹布,然后频频看向田大厨。
田大厨:……
他说:“温静出去了,剩下的锅碗也不多,我顺手就洗了。”
梁姐了然点头:“哦,顺手啊。”
田大厨:……
温静去了食堂外面,看到大门口的陈明洲,着实有些意外。
这还是老三她小叔子头一次来找她。
温静跑出去:“陈明洲,是不是老三出啥事了?”
陈明洲:“她很好。”
温静一愣:“那你来找我有啥事?”
男人碾灭烟,说道:“我想和大姐商量下,让我嫂子的户口跟着你。
第36章 第36章陈明洲竟然当众抱起她!……
温静皱眉,脸上有些不高兴:“你什么意思?你是嫌弃我家老三,不愿意我家老三的户口进你们陈家的户口本上?”
“大姐误会了。”
陈明洲抬眸看向远处:“嫂子和我大哥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她户口要真落在我们家,就真成了我大哥的媳妇,嫂子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我们不可能真让嫂子为大哥守一辈子的寡,如果户口落在你名下,她就还是个未婚的姑娘。”
温静好一会都没说话。
不得不说,陈明洲这一点是实打实的为老三考虑。
在户口本上,老三现在还是个未婚姑娘,以后老三要是改嫁,单从户口本上说话,也能漂亮点。
她问陈明洲:“老三知道这事吗?”
陈明洲:“不知道。”
他搭下眼皮看温静:“所以我来是想让大姐帮我们陈家找个说辞。”
温静点头:“我知道了。”
陈明洲颔首:“谢了。”
温静站在原地看着陈明洲骑着自行车离开,心里觉得特任欣慰。
老三能遇到陈家这么好的婆家,也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了。
她回到食堂,看到锅碗已经洗完了,池子也擦的干干净净,温静下意识看向梁姐,以为是梁姐帮她洗的,正要感谢梁姐,梁姐却说:“你别用那么感激的眼神看我,是田大厨帮你洗的。”
温静怔住,转身却不见田大厨的身影。
梁姐说:“田大厨走了。”
她挨着温静:“小静,问你件事,你有没有觉得田大厨对你有意思?”
温静脸色一变:“梁姐,这话可不能乱说,会坏了田大厨的名声。”
梁姐:……
这咋能叫乱说呢?
自从温静过来,瞧瞧那田大厨,又是给她带桃酥,又是帮她洗锅碗,还补差价,说食堂便宜卖给内部人员糕点,让她别有心理负担,以前咋没见田大厨这么好心。
不过想到温静才经历过不幸的婚姻,梁姐也没说下去:“行,就当我多想了,对了,刚才外面是谁找你啊?”
温静说:“是我三妹她小叔子。”
和梁姐聊了会天温静就去了机械厂家属院,这一路上她都在想该怎么跟老三说,才能让老三的户口跟她在一起,温静一直走到陈家门外,才总算想到一个极为说得过去的说辞。
她敲了敲门,没一会温稚打开门,看到温静,小脸上盛满笑意:“大姐,你来了。”
温静笑道:“嗯。”
温稚说:“大姐,你先等我一下,我把最后几个字写完,咱们就去老四家。”
温静:“没事。”
她坐在温稚旁边,低头看着温稚一笔一划的写字,她的子很好看,但是这些字她都不认识,温静看了眼放过去的一沓厚本子,有些惊奇:“这些都是你写的?”
温稚骄傲道:“嗯,都是我写的,大姐,我厉不厉害?”
温静夸赞道:“老三真厉害。”
她又问:“这些字你都认识吗?”
温稚写完最后一个字,点头:“都认识。”
然后跑到陈明洲屋里拿出那本她读完的书放在桌上:“大姐,这本书我自己都能读下来了,都是陈明洲教我的。”
温静笑道:“陈家人对你这么好,大姐也放心了。”
她随便抽查了几个字,虽然不认识,可听着温稚毫不犹豫的念出来,温静打心里替老三高兴,她合上书,说道:“老三,大姐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她顿了下,觉得不对:“是大姐想求你一件事。”
温稚看了眼大姐眉心间的愁绪,坐下来问:“什么事?”
温静握住温稚的手,眼里充满了祈求:“老三,你的户口能不能和大姐在一起?老四他们是一家子,老二和张俊是一家子,要是你的户口再迁到陈家,就真剩下大姐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温静说完,弯下腰趴在温稚腿上哭起来了。
温稚心口刺麻麻的难受,如果这事她没给陈明洲说,倒还好办,可她已经给陈明洲说了,要是把户口落在大姐名下,和大姐单开一个户口本,她不知道怎么给陈明洲解释。
长这么大,温稚很少见大姐哭这么厉害,肩膀都在剧烈的抖动。
她心下不忍,反手握住温静的手:“大姐,这事我跟陈明洲商量一下,他要是同意,我就把户口落在你名下。”
温静刷一下抬头:“真的?”
温稚一愣,怔怔的看着大姐,刚才看大姐哭那么厉害,她以为大姐眼睛都会哭红,没想到只是有点湿而已,温静压根没给温稚细想的时间,她使劲擦了擦眼睛,把眼睛擦得红红的。
“那行,你晚上和你小叔子商量商量,明天一早我再来找你。”
温稚:“好。”
温静前脚走,杨慧后脚就来了,她给温稚送了一小把大白兔奶糖,温稚眼睛一亮:“蒋全给你钱了?”
杨慧笑道:“没有,我又去丁秀芬家属院了,找她要糖票去了。”
杨慧嘴里塞了一个奶糖:“你快尝尝,甜甜的,可好吃了。”
大白兔奶糖温稚吃过,前几天陈明洲又买了一盒回来。
还有几颗大白兔奶糖在她抽屉里放着呢。
温稚剥了一颗糖纸塞到嘴里,奶香的甜味瞬间充斥在口腔里,她看着杨慧笑眯眯的眼睛,问道:“你现在身上攒了多少钱了?”
杨慧伸出手指晃了晃:“二百三十块钱。”
温稚秀眉皱了下:“还是不
够。”
但是买一份好点的工作,这个钱都不够,更别提杨慧后半辈子还要养活两个孩子,她至少要给手里多攒点钱,等后期给自己买一份工作,每个月有固定工作就好了,再等个五六年,改革开放,工作就不是那么难找了。
杨慧说:“你认字认得咋样了?”
提起这事温稚就高兴,她捧起桌上的书说:“这本书我都能读完了。”
杨慧震惊道:“这么厉害?!”
温稚傲娇点头:“那是。”
杨慧别提多羡慕温稚了,有个有文化的小叔子,还愿意耐心教她认字,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小稚,我刚才去供销社买东西,听别人说,咱们这片厂区有一所夜校,你有没有想过去夜校去学习?”
温稚还是第一次听说夜校的事,她问:“去夜校上学要教钱吗?”
杨慧摇头:“我也不知道,应该不交吧?”
温稚决定等陈明洲晚上回来,她问问他,他肯定懂的多。
如果夜校不交钱,她就去夜校学,不然每天晚上陈明洲都要抽时间教她读书人字,短时间还好,长时间也会影响他休息,而且万一……万一哪天被婆婆知道她每天晚上都在小叔子屋里待着学习,温稚害怕婆婆会不待见她。
陶芳和黄雯今天晚上回来的早,她们前脚回来,陈明洲和魏平他们也回来了。
陶芳看了眼温稚的脖子,淤青已经消了不少了:“还疼吗?”
温稚揉了揉脖子说:“好多了。”
“妈,我做的手擀面,我现在去下面。”
陶芳也累了,没跟她争:“行,我去洗把脸。”
吃过晚饭没多会陶芳就去睡了,饭桌上温稚打听了下,婆婆和黄婶儿干的是编竹条的工作,一整天坐在那里低着头,虽然不是重活,可干上一天,浑身骨头都要僵了。
温稚把外屋的地扫了扫,陈明洲洗完衣服过来,对温稚说:“嫂子,我帮擦药油。”
这几天一直是陈明洲帮她擦药油,连着擦了几天,温稚脖子基本上都好了,而且也没一开始那么疼了,尤其今天早上,陈明洲帮她擦药油已经没什么痛感了,倒是多了些莫名的酥麻,后脖子那块今天一天都觉得有股灼热的感觉。
“我脖子已经好了,不用揉药油了。”
她抿了抿唇,有些为难的开口。
陈明洲将药油倒在手心:“今晚再揉一次,药油正好还剩最后一点。”
温稚也不好拒绝:“好。”
她撩起头发,双手撑在桌上,控制自己上身不下沉,感觉到陈明洲的手指卷起她的衣领,衣服擦-过肌肤,男人的粗粝的指腹也擦-过皮肤,温稚浑身血液几乎在顷刻间沸腾,烧的她脸颊到脖子根都是红的。
陈明洲漆黑的眸在温稚泛红的颈子上停滞了几秒,眼底浸出几分难以察觉的笑意。
他抬手覆在温稚后颈,掌下敏锐的感觉到了女人微颤的身子。
“嫂子,放轻松。”
温稚实在没法放轻松。
她闭上眼,努力忽略掉身上的异样。
对方的手温热宽大,带着薄茧的指腹总是擦过她的肌肤,手心的药油从冰凉慢慢转变成灼热,男人另一只手抓着她的肩膀,让她动惮不得。
陈明洲手心擦着药油,垂眸看了眼温稚几乎红的要滴血的脸颊,眼里的笑意似乎更深了。
她身板很薄,皮肤太过娇嫩,他只是揉搓了一会就就红的厉害。
陈明洲的目光无意间落在温稚肩上,那里的衣领往下滑了一点,露出白色小背心带子,陈明洲呼吸陡然粗重,手上一下子没控制住力道,温稚疼的轻哼了一下,那声轻呼像是细密的蜘蛛网,穿透他的皮肉狠狠束缚住他的骨骼。
陈明洲暗暗呼了口气,迅速抽回手:“好了,我去水房洗手。”
一直到男人开门出去,温稚才松了口气。
她快速拢好衣领扣上,身子都软了一截。
魏平这个点正在水房洗衣服,瞧见陈明洲进来时呼吸有些紊乱,好奇道:“明洲哥,你跑步去了?”
陈明洲脚步一顿,顺着他的话“嗯”了一声。
魏平不满道:“你跑步咋不叫我啊,我要是跟你一块去跑步,我爸就不会让我洗衣服了。”
陈明洲:……
他洗完手回到家里,看见嫂子捧着书坐在外屋,正认真的读着,看见陈明洲进来,温稚刚才的轻松瞬间荡然无存,她抿了抿唇,起身道:“我、我去睡觉。”
陈明洲:“嫂子今晚不想学新字了?”
温稚脚步一顿,终是没抵住对认字的诱惑,转身跟着陈明洲去了他屋里,她坐在板凳上,看着陈明洲拿出一本新书放在她面前,翻开第一页教她读书。
男人声音很好听,低沉磁性。
没多会,温稚的思绪都沉浸在了书里,陈明洲带着她读完四页,连着读了三遍,再让她自己读,温稚一边读一遍仔细看每一个字,以至于自己再读完三遍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她打了个哈欠,眼里也有些困意。
陈明洲合上书:“不早了,该睡觉了。”
“好。”
温稚应了一声,刚要起身,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两件事忘了跟陈明洲说。
她又坐下,转头看向陈明洲:“有两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陈明洲大概猜到她要说什么,但还是装作不知道,颔首道:“你说。”
温稚把今天大姐来找她说户口的事告诉了陈明洲,然后续道:“我没有其它的意思,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给我大姐说一声。”
陈明洲没明确回答她,只问了一句:“嫂子是怎么想的?”
温稚纠结了一下,小心翼翼观察陈明洲的脸色,看他有没有不高兴:“我想着先和我大姐一个户口,等我大姐改嫁了,户口迁到男方家里,我再把户口迁回来,可以吗?”
陈明洲颔首:“好。”
温稚一愣,有些意外陈明洲答应的这么痛快。
她还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口舌呢。
温稚惊讶的神色尽落在陈明洲眼里,男人眼底藏着几分笑意:“第二件事是什么?”
温稚问道:“你知道夜校吗?”
陈明洲眼底的笑意瞬间荡然无存:“嫂子怎么好端端提起夜校了?”
温稚说:“我听杨慧姐说,咱们这片厂区有夜校,我明天想去打听的问问,要是夜校不收钱,我就去夜校学,这样你也不用每天晚上回来还得教我读书人字,你也能轻松些。”
陈明洲凝着温稚:“我从没觉得累过。”
温稚怔楞的看着陈明洲,男人眉峰几不可察的皱了下,他拿起书本闲散的靠在床头:“不管教不教你认字,我晚上都会看书到很晚,所以并不会影响我休息。”
他掀起眼皮:“嫂子,夜校每天晚上才能去,这片厂区人多又乱,你一个女人大晚上在家属院和夜校来回跑不安全,而且夜校人也人多,老师教不了你们太多的知识。”
陈明洲颠了下手里的书本:“我能在十天之内教你熟读完整本书,记住里面的字,夜校可不做不到。”
温稚:……
她到没想到这些。
首先是安全方面的问题,她一个人大晚上家属院和夜校来回跑,的确存在安全问题,温稚现在想到当时被胡宝康他们追赶时的恐惧和无奈,瞬间打消了去夜校的念头。
“那我不去夜校了。”
陈明洲唇边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好。”
天也不早了,温稚洗漱后就回屋睡觉了,第二天吃过早饭,陶芳
和陈明洲都去上班了,没多会大姐就来了,她手里还提着半兜子桃酥,温稚有些意外:“大姐,你怎么买这么多桃酥?”
温静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我买的,是上次咱们在医院的时候,田大厨和梁姐他们过来看我,给我拿来的,我没好意思收这些,想还给田大厨,人家愣是不收,我也没好意思都手下,给梁姐她们分了点,剩下的拿过来你吃。”
温稚眼睫一烫,心里热乎乎的,热意一直蔓延到眼眶。
她眨了眨眼,逼退眼底的泪水,只拿了两片桃酥放起来,剩下的绑起来又塞到温静手里:“大姐,我在陈家有吃的,陈家没有亏我,这些好东西你留着慢慢吃,对了,大姐,你等我一一下。”
她关上大门,从柜子上面拿下最后一瓶牛奶塞到温静怀里,温静脸色一变:“老三,这可使不得,要是让你婆婆和小叔子知道你给大姐东西,他们会咋看你?听大姐的话,快把东西放回去。”
其实温稚也担心。
陈明洲虽说她是家里的一份子,可她毕竟没有为家里挣一份收入。
她想了想说:“那你等我一下。”
说着又跑到碗柜里拿了个碗出来,拔出塞子给大姐倒了半碗牛奶:“大姐,你喝,可好喝了,要是我小叔子他们问我,我就说我喝的。”
她晃了晃手里的玻璃瓶:“你看,这里还有半瓶呢。”
温静看着递到嘴边的碗,鼻子跟前都是浓浓的奶香味,她闻了闻,舌尖都分泌出口水,最后还是没忍住肚子里的馋虫,端起碗喝了一小口,浓浓的奶香瞬间充斥在口腔里,是她这辈子都没喝过的味道。
温稚睁着大眼睛:“大姐,好喝吗?”
温静笑道:“好喝。”
温稚笑道:“那你快喝,多喝点。”
说完把碗往上抬了抬,温静措不及防的把半碗牛奶都喝进了肚子里,她舔了舔嘴唇,第一次尝到浓郁的牛奶味,心里的不愉快都不见了。
姐妹两离开家属院,温稚给温静手里又塞了四个大白兔奶糖,这大白兔奶糖是杨慧姐给她的,算是她自己的。
温静看着妹妹一出手不是牛奶就是糖,便知道她在陈家的日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
温稚笑道:“大姐,你吃,可好吃了。”
温静笑道:“好。”
姐妹两到了棉纺厂,何亚兰早就在家里等着她两了,她一看见温稚就一肚子火,就因为她,她男人没少被陈明洲揍,只不过她就算再讨厌温稚,也不敢当面找她麻烦,她怕陈明洲又来家里收拾他们。
三个人去了派出所,温稚没想到在派出所都能看见顾辉。
“顾公安,这边的普查都没问题了,我们接下来再去东街看看,听民-兵说,最近火车站又偷偷跑进来了一群盲流。”
顾辉颔首:“行,你们今天挨家挨户的排查。”
温稚从外面进来,看到顾辉站在桌前,男人今天破天荒的没穿公安外套,下身穿着橄榄色长裤,上身穿着白色衬衫,衬衫下摆系在裤腰里,黑色皮带勒在腰侧,衬的他腰身看起来很有力量感。
顾辉察觉到有人进来,转身冷漠的看了眼,见到是温稚时,眼底的冷漠顿时被笑意替代:“嫂子,你怎么来所里了?”
何亚兰没想到温稚还认识派出所里的人。
不过转念一想,这人叫她嫂子,八成是和陈明洲认识。
温稚说:“我和大姐来迁户口。”
顾辉眉峰一挑,凉凉的扫了眼温稚边上的何亚兰,何亚兰被顾辉看的后背直冒凉气,她心里暗骂:晦气,就知道和温稚走在一起没好事。
派出所的人知道她们办迁户口的事,也知道其中有个人是顾公安熟人,也没拿乔,看到她们手里有厂里的证明,三两下就把户口的事办好了。
温静和温稚一个户口,温静是户主。
何亚兰拿着办好的户口,头也不回的走了,她怕跟温稚待久了,自己也跟着倒霉。
忙完这些,天也不早了,也快到了做午饭的时间。
温静先回公职家属院了,顾辉将自行车调转了个方向,也没和温稚打哑谜,直截了当说:“嫂子,我送你回去吧。”
温稚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
顾辉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为了避免上次的事再次发生,我还是送你一程,走吧。”
温稚:……
见顾辉坚持,温稚根本拒绝不了。
派出所离公安局很近,离二姐家也近,就拐个弯的功夫,但离机械厂家属院就远了,顾辉看了眼天色,说道:“嫂子,我骑车送你,等你自己走回去,也到午饭的点了。”
温稚考虑到中午陈明洲要回来吃饭,万一自己回去晚了,耽误了陈明洲的事也不好。
于是踌躇着点了下头:“那谢谢你了。”
她走到自行车后座,正想着跨坐上去,就见顾辉也朝她伸出手臂,温稚愣住,顾辉笑了下:“我看明洲每次带你都这么帮你上车。”
温稚小声的“哦”了声。
她犹豫了一下,双手抓住顾辉的手臂,后脚踩在后杠轴轮处,借着顾辉的力道坐上后座,在她起身那一刻,温稚明显感觉到了顾辉瞬间绷紧的手臂肌肉。
感觉和陈明洲一样,硬的跟石头一样。
她赶紧收回手,低声说了句:“谢谢。”
顾辉不自在的咳了声:“没事。”
他骑着自行车,垂眸看了眼左手臂,刚才被温稚碰过的地方,跟着了火似的,惹的浑身冒汗,顾辉单手搓了搓脸,总觉得有点别扭。
他找话题:“嫂子脖子怎么样了?”
温稚:“已经好了。”
顾辉:“好了就行。”
顾辉要说跟一帮老爷们在一起,能说个一天一夜,可跟温稚在一起,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
车子拐过弯,骑到了小路上。
走在对面的何亚兰看着手里的户口本,户口本上的户主还是温向东,孙凤娥和温华也在,何亚兰烦躁的皱眉,啥时能能再把这三人的户口分出去就好了,这样一来,这个家就彻底是她和温争的了。
不过幸好孙凤娥和温向东判的时间都挺久的,倒是老五,才判了五年了,等他出来,肯定又要跟他们抢房子了。
何亚兰把户口本装起来,抬头的时候,忽然看见对面一辆自行车越骑越远,骑自行车的人赫然就是派出所的人,坐在后面的竟然是老三温稚!
何亚兰就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震惊的揉了揉眼睛。
老三这个寡妇,咋跟派出所民警在一起?。
赶在下班的前半个小时候陈明洲处理完手里的事就出来了。
他知道嫂子今天和她大姐去派出所办迁户口的事,按照这个脚程,这个点她还在路上往回走。
陈明洲骑上自行车赶去人民路,刚过了石化大道,便看到不远处顾辉骑着自行车过来看,他车座后坐着一个女人,微微晃动的小腿上的布料,正是嫂子今天早上穿的颜色。
陈明洲捏下刹车,凉凉的看着逐渐驶近的自行车。
男人眉峰皱了皱,单脚支在地上,从兜里取了根烟点上。
顾辉看到不远处忽然出现的陈明洲,慢慢捏住刹车停在他对面,颇有些诧异:“你今天下班挺早。”
陈明洲牙尖磨了磨烟蒂,语气平静道:“忙完就下班了。”
他微偏了下头,明知故问:“我嫂子?”
顾辉笑了下:“嗯,她一个人从派出所回来,我正好也没事做,就送她回来。”
温稚也听见陈明洲的声音。
在她跳下自行车走出来时,陈明洲的目光便落在温稚身上没移开过。
他微扬了下下巴:“嫂子,过来。”
温稚说:“等下。”
她转身扬起小脸看向顾辉,感激道:“顾公安,谢谢你送我过来。”
顾辉笑道:“不客气。”
陈明洲眉骨往下压了压,凉飕飕的看着温稚对顾辉笑眯眯的,觉得吸进肺腑的烟草味都带着一股子苦味,他碾灭烟,声音不自觉冷了几分:“说完了吗?”
“完了。”
温稚朝顾辉摆了摆手:“顾公安,我回去了。”
说完跑向陈明洲后座,她以为陈明洲会和之前一样,伸手臂借助她坐上后座,谁知道男人腰身忽然一转,强有力的手臂抱住她的腰身,稍一用力就将她抱到了后座上,陈明洲收回手,对顾辉说:“我们先回了。”
温稚还愣在后座,腰肢那处还有被人抱过后的紧束感。
从小到大,她还是头一次被人抱着腰坐在自行车上。
那个人,还是她小叔子。
顾辉看着两人渐渐远去,他点了根烟,微眯着眼轻“嘶”了一声。
他怎么感觉,陈明洲这小子在跟他较劲呢。
是他的错觉吗?
顾辉觉得自己有病,他调转车头,骑上车往回公安局走。
这边陈明洲骑车带着温稚,男人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一直到回到家里,温稚做好饭,端着饭进屋进屋时,陈明洲才问:“嫂子不是去派出
所办户口吗?怎么和顾辉一道回来?”
温稚拌了拌面条:“我和大姐去派出所的时候,顾公安在那办事呢,他看时间不早了,怕我回来的太晚赶不上饭点,所以说送我一下。”
陈明洲挑了一筷子面,闻言,心里的郁气散了不少。
男人问:“户口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温稚:“办好了。”
她吃了一口面,微微皱眉看向陈明洲:“面好像有一点咸了是不是?”
她刚才炒菜太急了,好像盐放多了。
男人低头吃了一大口面:“我觉得不错。”
温稚:……
她吃着都咸。
吃过饭陈明洲就去厂里了,温稚下午在家又把陈明洲昨晚教她的书本读了好几遍,然后把那四页也抄了一遍,每抄一个字就读好几遍。
陶芳那边连着干了好几天活,她干的不太熟练,竹条把手指割破了好几道,温稚没敢让她碰水,家里的饭都是她在做,不过衣服陈明洲现在没怎么让她洗,每次等她要洗衣服的时候,都被男人拿走了。
这天上午,温稚又做了点绿豆糕和南瓜糕,等吃过午饭,她装了点糕点去了二姐那边,给二姐和大姐都送了点,二姐现在吐的没那么厉害了,差不多后天要开始接着上班。
三姐妹聊了好一会温稚才回家。
她前脚刚走进家属院,后脚就感觉到周围来往的人看她的眼神不对劲,有的带着嘲弄,有的看着她的眼神带着鄙夷,温稚皱了皱眉,有些莫名。
没等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路过几个老太太,其中有个老太太说:“我就知道她年纪轻轻的肯定不安分,没想到胆子那么大,竟然敢勾搭公安局的人。”
“就是。”
有个老太太也淬了一声:“陈家真是造了孽了,娶了这么个不安分的主儿回来,把陈家的脸都丢尽了。”
温稚:???
她看向那几个走远的老太太,小脸也冷了下来。
明明她中午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半下午的功夫过去,那么多人看她的眼神就不对了?
她什么时候勾搭公安局的人了?
温稚气呼呼的上了楼,刚走到二楼就碰见了从屋里出来的刘梦琴。
刘梦琴一下子把温稚拽到屋里,问道:“小稚,你是不是刚从公职家属院回来了?”
温稚有些疑惑:“刘婶儿怎么知道的?”
刘梦琴拍了下大腿:“家属院半下午的时候都快传遍了,说你嫁进陈家后,三天两头的往公职家属院跑,是和公安局的顾公安勾搭在一起了,他们还说你前段时间有两天时间基本不着家,说是在你二姐那,谁知道是不是背着陈家人和顾公安那啥去了。”
温稚瞬间气的小脸都青了。
“是谁在胡说八道,坏我和顾公安的名声?那段时间明明是我大姐和他前夫的事,我才一直待在我二姐那的,他们凭什么往我和顾公安身上泼脏水!”
刘梦琴说:“这事就我和杨慧知道,大院上千号人,别人不知道啊,谁知道是谁传的流言蜚语,明摆着是看你过得好,心里不舒服才往你身上泼脏水。”
“还有……”
刘梦琴顿了顿,那些话脏的她都说不出口,于是又改了话题:“那些人嘴巴真贱!小稚,这事等陈工回来,一定要查个明白,可不能让人平白无故往你身上泼脏水。”
在机械厂家属院,她和顾辉都没接触过,顶多在公职家属院见面打个招呼,到底是谁胡言乱语造谣的?
温稚气道:“我知道,谢谢刘婶儿。”
温稚开门出去,在楼道碰见这条走廊里的邻居们,有些平日里跟温稚不熟的,看温稚的眼神都带着鄙夷。
杨慧出门倒水,看见温稚回来,把盆扔到屋里,跟着温稚进了陈家,担忧道:“小稚,你没事吧?”
温稚摇摇头:“杨慧姐,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就出去了半下午,怎么厂里全是传我的谣言?”
杨慧也因为这事惹了一肚子气:“我也不知道谣言从哪传出来的,我吃过饭去一趟供销社打醋,听见买东西的人说,机械厂陈工家的嫂子勾搭公安局的顾公安,还和人家滚被窝,被你二姐和二姐夫发现了,他们还帮你瞒着陈家人。”
温稚气的小脸涨红,一巴掌拍在桌上:“她们胡说八道!”
她这下才明白为什么刘婶儿说话吞吞吐吐的,原来外面传的话这么难听。
听杨慧姐的意思,好像这些谣言是从外面传进机械厂家属院的。
杨慧想了下,忽然睁大了眼睛:“小稚,会不会是马桂香干的?”
温稚秀眉紧皱:“不知道。”
要说在这家属院谁最讨厌温稚,好像非马桂香莫属。
温稚从回到家属院,心情就没有平复过,她说:“杨慧姐,我去找马桂香问清楚。”
杨慧:“我跟你一块去。”
她怕温稚一个人去找马桂香会吃亏。
马桂香家在对面那栋楼里,两人从这栋楼走到那栋楼,路上都能看见那些人看温稚的眼神带着嘲讽和鄙夷,温稚小脸从开始的涨红到惨白,她还是第一次被造谣者推到风尖浪口,被这么多人用目光针对,用言语伤害。
温稚和杨慧刚上了对面二楼,就听见马桂香说:“真的假的啊?你们听谁说的?”
另一个人说:“这事我今天下午在供销社听说了,听得真真的,是陈工他嫂子勾-引的顾公安,她二姐和二姐夫为了帮她隐瞒这些事,都没敢让陈工和陶芳知道。”
马桂香“啧啧”道:“这么说,陈工他嫂子真和顾公安钻一个被窝了?”
“你们放屁!”
杨慧实在听不下去了,扯着嗓子骂了一句。
她冲过去一巴掌呼在那个人说温稚勾-引顾公安的人,那个女人一时没防住,被杨慧一巴掌扇的坐在地上,反应过来后一下子爬起来叫骂着跟杨慧打起来。
温稚也气的失去了理智,跑过去打了马桂香一巴掌:“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勾引的顾公安?你凭什么在外面造谣我?”
温稚连着扇了马桂香两巴掌,气的脑门直发晕:“你造谣我,我还要说你——”
马桂香也顾不上被温稚打了脸,生怕温稚说出她和孙满贯的事,一把把温稚拉进自己家里关上门,一改刚才尖酸刻薄的德行,求着温稚:“我的姑奶奶啊,我求你嘴下留德,可千万别说我和孙满贯的事,就当我求你了行不行?”
温稚冷笑:“你造谣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马桂香苦着脸:“我没造你的谣啊。”
温稚气的瞪着她:“造谣我在公职家属院和顾公安……”温稚嫌话太脏了,都说不出口:“说我勾搭顾公安,不是你说的是谁说的?!”
马桂香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说话可要讲证据啊,你可不能冤枉我,我发誓我绝对没有造谣你,你和顾公安的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都知道我和孙满贯的事,我是疯了还是傻了,我没事找事给自己找麻烦造你的谣?”
温稚冷冷的看着
马桂香:“但你也说瞎话了,说我和顾公安……”
温稚嫌话难听,说不出口。
马桂香赶紧道歉:“我的错我的错,我保证下次绝对不说了。”
外面还在打架,杨慧被三个女人按着打,温稚拿起扫帚冲出去狠狠打在那几个人身上,还冲马桂香说:“你不帮我大家都别好过!”
马桂香:……
他娘的,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撞上温稚这个丧门星。
马桂香不得帮忙,把几个人分开,她还被杨慧抽了两巴掌,气的马桂香骂骂咧咧,也不知道在骂谁,温稚举着扫把,小脸冷冷的,看着对面三个女人指着杨慧骂,就是没敢当着温稚的面骂她。
她可是陈工的嫂子,得罪她等于得罪陈工,得罪陈工等于得罪厂长,她们还是分得清的。
那杨慧算啥东西?
温稚说:“你们活该该打,谁让你们乱造我的谣言,你们不编排我,杨慧姐会打你们吗?别说杨慧姐打你们了,就是我也要打你们!”
那三个女人也气坏了。
其中一个女人吼道:“谁他娘的闲的没事干造你的谣,你自己去外面听听去,这些谣言明明是从外面传进家属院的,我们都是听说的,关我们屁事!”
杨慧:“你们也跟着造谣,就关你们的事!”
这边打架的动静闹得挺大的,走廊里都堵满了人,大家伙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陈工他嫂子的厉害,也觉得陈工他嫂子好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着人也不敢说话,更别提和别人打架了。
刘梦琴听见动静也过来了,看见那三个女的还想上去打杨慧,见温稚上去帮忙,刘梦琴为了自己儿子,为了陈工能多带带她儿子,多教点他儿子本事,也混进去跟那三个老娘们拼了!
一时间场面又乱套了。
平日里跟陶芳关系不错的,都护着温稚,倒是没让温稚挨打。
这边打的特别凶,有人立马把这些事举报到妇联,没多会妇联的人匆匆赶到,把打架的一波人都带到妇联队去了……
机械厂车间里,何正民和邝强急匆匆的跑到一车间里,车间里没有陈工的影子,何正民说:“邝强,你去五到十车间去找陈工,我找这边。”
邝倩:“行。”
他绕过草木,跑到另一条道上,挨着几个车间找,一直到七车间才找到陈工,陈工正和隔壁市里的技术员说机器的事,魏平看见脸色不大好看的邝强,问道:“出啥事了?”
邝强说:“我妈和陈工他嫂子跟马桂香几个人打架,人现在全进妇联队了。”
魏平错愕瞪眼,回过神来跑到陈明洲身边,他想说嫂子的事,可看着陈明洲和技术员还在讨论机器问题,愣是不敢说,还是陈明洲叫了好几声魏平,魏平才回过神“啊”了声说:“明洲哥,咋了?”
陈明洲:……
男人皱眉:“你要发呆滚外面发呆去,别在这碍事。”
魏平摸了摸后脑勺,转身走了两步,觉得不妥,索性还是拐回来凑到陈明洲跟前把温稚的事说了,陈明洲神色骤然一沉:“你怎么不早说!”
说罢男人转身就跑了。
技术员一脸懵的看着已经跑没影的厂房门口,看向站在边上的魏平。
魏平摸了摸后脑勺说:“那个啥,陈工他忽然有急事,您稍等一下,我去找我爸,不是,我去找魏工过来。”
邝强也跟着陈明洲去了妇联队。
他妈也在那,他也不能不管。
路上的时候,陈明洲问邝强:“出了什么事?她们怎么会和人打架被带去妇联队?”
邝强想到那些谣言,纠结一会才说:“大院里有好多人传你嫂子和公安局一名公安的谣言,说的挺难听的,我妈和杨慧嫂子她们听不过耳就和人打起来了。”
陈明洲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顾辉。
他沉声问:“是顾公安?”
邝强点头:“对,是顾公安。她们说嫂子……”
邝强不敢说,陈明洲声音发沉:“说!”
邝强声音特别低的说:“说嫂子和顾公安钻一个被窝被他二姐和二姐夫看见,她们还帮嫂子瞒着你和陶婶儿。”
陈明洲脚步刹那间顿住,眼神冷的发狠:“谁传的?”
第37章 第37章陈明洲恨不得宰了顾辉……
认识陈明洲这么久,邝强还是第一次看到陈明洲这么可怕的眼神。
他赶紧摇头:“我不知道,大院里人都这么传的。”
陈明洲冷声道:“妇联队那边有我去处理,你现在回去叫平子和张扬他们,去大院给我挨个问,这些话是从谁嘴里传出来的!”
邝强“哦”了一声:“那我现在就去。”
妇联那边事情也问的差不多了。
妇联主任得知温稚她们打架是因为被人造谣,那几个女人说话也太难听了,妇联主任指着那几个人喝道:“你们既然都知道是谣言,还在四处传播,还当着人家的面说话那么难听,要我说你们挨打就是活该,你们自己想想,这事要是换做是你们,大家都在外面造你们的谣,你们受得了吗?”
几个人不吭气了。
马桂香也不敢说话。
妇女主任哼了声:“造谣的人胆子是真大啊!空口白牙就敢造公安局公安同志的谣言,我看是她好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妇女主任发号施令:“大家伙都给我去外面打听打听,这谣言到底是从哪传出来的。”
妇联队的人齐齐应声:“我们这就去。”
妇联主任安慰温稚:“同志,你也不用难受,你难受反而让那些造谣你的人高兴,要我说你就该挺起胸膛,让那些背后使阴招的看看。”
温稚点头:“谢谢主任。”
妇联队的人差不多都走了,那几个和杨慧她们打架的,也都蔫吧着脑袋走了。
马桂香看了眼温稚,拽着她走到边上,低声说:“温稚啊,我说的可都是真话,你和顾公安的谣言真不是我造谣的,我今天敢当着妇联队主任的面发誓,明天就敢当着公安局同志们的面发誓,我又不是活腻了,没事给你找茬。”
温稚看了眼马桂香,冷声道:“我知道了。”
马桂香纵使心里有气,还得给温稚陪着笑脸。
要不是温稚拿捏着她和孙满贯的把柄,我今天非得打死这个不要脸的丧门星。
马桂香憋着气走了。
温稚转身看向杨慧和刘梦琴,两人脸上多少都挂了彩,杨慧嘴唇都破了,温稚愧疚的握住杨慧和刘梦琴的手,感激道:“杨慧姐,刘婶儿,谢谢你们帮我。”
刘梦琴说:“咱们两家是啥关系啊,你不用跟我客气。”
杨慧反手握住温稚的手,安慰道:“你别担心我了,咱们现在最要紧的事也赶紧去找造谣的人到底是谁,要是让我找到了,我非得撕了她的嘴,让她一口白牙乱造谣!”
温稚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造她和顾公安的谣言。
三个人刚走出妇联队就看见了跑过来的陈明洲,男人应该是跑的很急,外套都没穿,只穿着一件白色工装背心,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
陈明洲跑到温稚跟前才停下,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极力遏制住想要抱温稚入怀的冲动,他将温稚全身打量了一眼,除了头发乱一点,身上没其它的伤。
“嫂子,你怎么样?有哪里受伤没?”
陈明洲声音带了点微喘,可见这一路跑过来有多着急。
温稚在见到陈明洲这一刻,心里忽然就不受控制的浮上委屈,明明她在知道自己被造谣,和人打架,被带去妇联队,都没有哭,也没想过哭,可看见陈明洲这一刻,眼眶就像是被烫到了似的,忍不住就聚满了泪水。
她慌乱低下头,没忍住滴泪:“我没事。”
声音也多了几分哽咽。
陈明洲喉头哽了一下,猛地攥紧拳头:“嫂子,这事交给我来处理,我一定会在明天之前找到造谣的事,让她还你一个清白。”
温稚用力咬着唇点头,她不敢说话,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哭出来。
陈明洲对杨慧和刘梦琴说:“谢谢你们护着我嫂子,等这件事处理完,我请你们两家吃饭。”
刘梦琴和杨慧赶紧摆手:“不用跟我们那么客气。”
陈明洲续道:“麻烦两位送我嫂子回去,我现在去处理谣言的事。”
杨慧点头:“行,你嫂子交给我你就
放心吧。”
刘梦琴说:“你快去吧,找出是谁,一定要好好揍她一顿,造这种谣的人太可恨了!”
陈明洲看了眼温稚,她始终低着头,垂在衣服下摆的手指用力攥在一起。
陈明洲知道嫂子在哭。
他皱了皱眉,压下心底呼之欲出的心疼,转身跑回厂里。
温稚和刘梦琴她们走得慢。
三个人回到机械厂的时候,厂里忽然多了很多没上班的青年,正挨家挨户的询问,温稚看到了从远处第三栋楼下来的陈明洲和罗天兵,楼下还有好多青年,这场面温稚还是头一次见。
前面那会回来时,好多人都在说她闲话,这会没一个人敢吱声。
陈明洲脸色阴沉冷冽,罗天兵说:“机械厂里几千号人,还得费一些时间,今晚把机械厂的人问完再看情况。”
“嗯。”
陈明洲应了一声,抬眸时看到不远处回来的温稚,拍了下罗天兵的肩膀:“你们继续,我回去一趟。”
罗天兵:“行。”
那边,温稚和杨慧她们回到家,蒋全从家里出来,看到杨慧一脸伤,下意识以为她又去酱油厂找丁秀芬闹去了,当即吓得脸煞白:“你干啥去了?咋带一身伤回来?跟谁打架了?”
大有一种兴师问罪的感觉。
杨慧:……
她冷声道:“你以为我能跟谁打架?”
蒋全心里没谱,下意识看向在屋外开锁的温稚,见她头发也有些乱,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难不成这两人真去酱油厂找丁秀芬闹去了?那他和丁秀芬的事岂不是就泄露了?
蒋全想问温稚,在看到忽然从走廊尽头跑过来的陈明洲时,顿时止住了。
他扯着杨慧:“我们回屋说。”
温稚回到家,关上门,走到脸盆前洗手洗脸,心里还在想着外面谣言的事。
到底是谁传的?
她在家属院也就跟马桂香一个人结仇,再没跟别人有过矛盾。
“吱呀——”
房门忽然推开,温稚顺着声音看过去,便见陈明洲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男人还穿着那件工装背心,他关上门朝她走来,此刻已近黄昏,屋里的光线暗了许多,男人高大身躯堵住了窗外透进来的光。
他逆着光,温稚只能看到男人线条流畅的棱角。
在对方靠近她时,温稚感觉到了从陈明洲身上层层递来的热意,毫无缝隙的将她包裹住,温稚甚至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你怎么回来了?”
温稚扬起小脸,看着隐匿在阴影中的男人。
陈明洲的目光在温稚唇上停滞了几秒,喉咙吞咽了几下:“过来看看嫂子。”
两人的距离明明已经很近了,可陈明洲觉得还是不够。
他放肆的让自己再靠近一步,再靠近半步,就这么近距离的站在温稚对面,低头看着只到他胸膛前的女人,对方身上的皂角香像是嗜隐的毒药,让陈明洲越陷越深。
“你怎么样?身上有没有伤着?”
他怕那会在外面,嫂子不方便告诉他。
在对方靠近她的那一瞬,温稚感觉到了从陈明洲身上扑过来的强烈的男性-气息,让她呼吸频率忍不住加快,心跳如雷,她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后退,扬起小脸看着几乎近在咫尺的陈明洲:“我真没受伤,她们没敢打我,倒是刘婶儿和杨慧姐为了帮我挨了不少打。”
陈明洲松了口气:“改天我买点东西上门感谢她们。”
温稚点头:“我和你一起去。”
陈明洲:“好。”
他紧了紧裤缝间的拳头,强忍住想要拥抱温稚的冲动。
这一刻陈明洲恨透了自己的身份,也嫉妒自己的大哥。
如果他是大哥,他就能光明正大的抱温稚。
陈明洲垂下眸,敛去眸底浓烈的情绪:“你在家待着,我继续找散播谣言的人。”
一直到陈明洲离开,温稚剧烈跳动的心才慢慢恢复平静。
她摸了摸心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才那一会心跳那么厉害。
温稚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点水慢慢平复心情,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时间不早了,婆婆和黄婶儿也快回来了,温稚去外面准备做晚饭,她看了眼楼下,大院里和刚才一样,一下子多了许多人,正在挨家挨户的询问。
温稚看到陈明洲和罗天兵从对面那栋楼下来,两人一道去了机械厂家属院外。
温稚把菜摘干净,刚拿到水房就听见外面传来陶芳和黄婶儿的声音。
“让老娘知道哪个王八崽子传我儿媳妇谣言,老娘一定活扒了她的皮!”
“真当我们陈家没人了?敢这么欺负人!”
“我们何家也不是好惹的!”
黄婶儿的声音也在外面响起:“跟陈家对着来也是跟着我们何家对着来,我们何家三个老爷们还收拾不了那个造谣的王八蛋?!”
陶芳一骂起来,平日里和陶芳关系不错的人也开始起哄了,大多人都看着,没敢吭气,不说陶芳一帮人骂人的事,就陈工带了几百号人挨家挨户的问谣言是从谁嘴里听出来的,她们就慌。
能不慌吗?
陈明洲以前是啥人她们都知道,现在全家属院大部分人都在传他嫂子的谣言,万一陈工做出啥事,倒霉的还是她们。
没多会陶芳和黄婶儿回来了,看到在走廊做饭的温稚,走过去安慰她。
“小稚,妈相信你,你就不是那种人。”
黄雯也说:“对,婶儿也相信你!要是再让我听见谁在你耳边叭叭,老娘撕了她!”
温稚感激的看着她们,眼眶又有点发烫:“妈,黄婶儿,谢谢你们。”。
这边的谣言像是一股风,吹到了公职家属院。
温静在食堂刚做完饭,没多会梁姐来找她,神秘兮兮的问:“小静,你三妹好像出事了。”
温静脸色一变,急的一下子抓紧梁姐的手臂:“老三咋了?”
梁姐说:“我下午那会从石化大道看我姐,回来的路上听别人说”梁姐顿了下,这话难听的她都说不出口,而且对象还是公职家属院里的顾公安。
见梁姐不说话了,温静急的摇晃她:“梁姐,你说啊,你说一半停住是要急死我啊。”
梁姐叹了声说:“机械厂那边传你三妹和顾公安的谣言,说你三妹隔三差五的往公职家属院跑,是跟顾公安勾搭在一起了,他两钻被窝还被张公安和温丽看见了,两人为了瞒住陈家,把这事压下来了。”
温丽闻言,气的心口狂跳。
这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人传出来的谣言!
这分明是要把老三往死里逼!
温静放开梁姐,跑到温丽家里,温丽和张俊正好在家里吃饭,见温静急匆匆进来,脸色也特别难看,温丽以为大姐出啥事了。
“大姐,你咋了?”
温静连着喘了几口气,张俊见状,给温静倒了一杯水:“大姐,你先喝口水缓缓。”
“不用。”
温静摇头,然后把梁姐给她说的事告诉温丽和张俊。
两人一听,皆是脸色一变。
温丽气的把碗都摔在了地上:“我今天不把那人揪出来打一顿,就不叫温丽!”
张俊也重重放下搪瓷缸,沉声道:“我去一趟机械厂。”
这事可不小,造谣烈士家属和公安同志的谣言,谣言还传的还这么难听,那人要是被找到,最少也要劳改三个月,他看传谣言的那人简直是活腻歪了!
温丽道:“我也要去!”
张俊知道这时候让温丽待在家里,她肯定待不住。
三人跑下楼的时候碰见了和裴叔一块回来的顾辉,顾辉见他们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眉峰微蹙,问道:“你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张俊看了眼被造谣的本人,估计他还不知道这事呢。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说,温丽嘴快,把谣言那事说出来了。
顾辉脸色一沉,眼底都浸出了冷冷的寒意:“谁造的谣言?”
温静:“不知道,我们现在过去看看。”
顾辉声音冷的厉害:“我也去。”
温丽拦住他:“这个节骨眼上你就别去了,现在机械厂传的都是你两的谣言,你去了不好。”
顾辉:“正因为传的都是我和嫂子的谣言,我才更应该出面,我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躲起来,才着了造谣言人的道。”
顾辉这么一说,温丽觉得好像也是这么个理。
裴叔说:“顾辉说得对,你们赶紧去,我这边在联系朋友四处问问是谁传的谣言。”
张俊骑自行车带着温丽走了,顾辉骑上自行车带着温静。
四个人赶到机械厂家属院的时候,看到家属院的楼道里和路上有不少年轻小伙子,挨家挨户的从每个家里面出来,顾辉看到了陈明洲和罗天兵从远处走来。
温丽和温静先去二楼找温稚。
顾辉和张俊去和陈明洲汇合。
罗天兵吸了口烟,碰了碰陈明洲的手臂:“诺,张公安和顾公安来了。”
陈明洲弹了弹烟灰,抬眸看向走过来的顾辉。
脑海里是哪些谣言。
——温稚和顾辉钻一个被窝了。
陈明洲的牙尖磨了磨烟头,压下想要暴揍顾辉的念头。
顾辉看了眼陈明洲脸上的冷意,知道他心里应该也憋了气:“谣言的事我听说了,陈明洲,你信不信我和你嫂子?”
陈明洲摁灭烟头:“废话。”
顾辉什么人他清楚,嫂子是什么人,他更清楚。
张俊问道:“查出是谁传的谣言了吗?”
陈明洲皱眉:“还没,不过我们查到这消息是从供销社传出来的,我们现在要去一趟供销社。”
顾辉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张俊:“我也去。”
大院里的人或多或少都看见了顾辉和张俊的到来,毕竟两人穿着公安服,又和陈工走在一起,里面的其中一个人应该是他们口中的顾公安。
谣言四起,顾公安还敢来家属院,还和陈工他们心平气和的在一起,可见这谣言八成不可信。
不过这传谣言的人也挺厉害,敢造谣公安。
陈家这边,温静和温丽坐在外屋桌边,安慰着温稚,陶芳也劝着温稚,让她别多想,说陈明洲肯定能找到造谣的人是谁。
温稚笑了笑:“妈,大姐,二姐,我真没事。”
她现在没有以前那么敏感、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和话语砸到她身上,她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惶恐胆怯,束手无策,不会再第一个想到的是命运的不公和悲愤,相反,生气过后的她现在很平静。
她这么安静,只是一直在想到底是谁造谣她和顾公安。
温丽问:“老三,你想想,你们厂里谁认识你?还看不惯你?她还认识顾辉,借此来造谣你们两。”
温稚摇头:“我想了一下午,没有这号人。”
陶芳气的拍了拍桌子:“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啊?”
温静安抚道:“婶子你别急,陈明洲他们都在外面打听。”
温静和温丽一直在陈家带着陪着温稚,陶芳干了一天活,实在累的不行,可她硬是睡不着,今天这事没个结果,她就躺不下。
温稚不忍心见陶芳一直这么熬着:“妈,你先回屋躺着,等有消息了,我来叫你。”
温静和温丽也劝了劝。
陶芳最后妥协点头:“行吧。”
温稚让大姐和二姐陪着她在屋里躺下,三姐妹挤在并不宽敞的一张床上,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以前三姐妹都没嫁人时,她们都挤在一张床上睡到大。
温丽怀孕了瞌睡多,和温静温稚说了一会,不自觉就睡着了。
温静帮老二掖了掖被角,小声说:“老三,你困了你也睡,大姐守着你们。”
温稚轻声道:“我不困。”
她看了眼窗外黑漆漆的夜晚,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捋了一遍,脑海里忽然浮现一个人。
——老四温争的媳妇,何亚兰。
她也见过顾辉。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又不敢确认。
她觉得何亚兰没有必要造谣她和顾公安,从她嫁进温家,她和何亚兰也没有过任何矛盾,她和大姐的户口也迁出来了,按理说她们之间更不可能有矛盾。
可是除了她,温稚再想不到还有谁了。
她越想越头疼,渐渐的也开始昏昏欲睡。
过了好一会,温静听见旁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她转头看到老三已经睡着了,顿时笑了下:“还说不困呢。”
她帮老三掖了掖被角,仔细听着外面楼道里的声音,隐约还能听见杂乱的脚步声。
夜渐渐深了,转眼已经到了后半夜。
温静也睡着了。
温稚夹在大姐和二姐中间,她睡的昏昏沉沉的,想翻身时感觉身上压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她艰难的睁开眼转头看了眼,便见二姐胳膊腿搭在她身上睡的正香。
温稚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悄悄挪开二姐的胳膊腿,坐起身轻手轻脚的爬下床,开门出去后看了眼外屋墙上挂着的表,已经凌晨三点了,陈明洲的屋门还大开着,床上被褥依旧叠的整整齐齐。
人到现在都没回来。
温稚倒了点水喝,因为记挂着谣言的事,起来后便睡不着了。
温稚一直在外屋凳子上坐着,当指针指到四点的时候,安静的走廊里终于传来了脚步声,温稚忙起身开门,正好和走到门口的陈明洲撞上,男人眉峰挑了一瞬:“嫂子还没睡?”
魏平也有些惊讶:“嫂子,你熬了一晚上?!”
温稚:“没有,我刚醒。”
陈明洲看着温稚脸上毫无惺忪的睡意,便知道她在说谎。
男人没戳穿她,让魏平先回去。
温稚不见张俊的身影:“我二姐夫没来吗?”
陈明洲:“他猜到你二姐睡了,就先回去了,明天一早过来接她。”
温稚侧开身让陈明洲进来,关上门后看向陈明洲,问道:“找到造谣的人了吗?”
男人喝了一缸子水,可见渴坏了,温稚见陈明洲用的是她的杯子,而且喝水的位置还是她刚才嘴唇碰过的地方,温稚根本来不及阻止,她张了张嘴,最终忍住没说,怕说出来两个人尴尬。
只是她脸颊染上了些薄红。
陈明洲放下杯子:“找到了。”
温稚瞬间抬头:“是谁?”
第38章 第38章陈明洲没忍住,亲她
陈明洲眼里浸着寒意:“你弟媳妇,何亚兰。”
这个答案在温稚意料之中,又在她意料之外。
她有些不解:“我并没有得罪她,她为什么要造谣我?”
其实在得知是何亚兰干的后,陈明洲就猜到了原因。
温争两次都因为温稚被他揍了一顿,何亚兰估计是因为这事对他和嫂子生恨,借机故意报复嫂子,但这事陈明洲不太想让温稚知道。
男人说:“可能是因为你爸妈坐牢的事,嫂子,天不早了,你赶紧睡吧,明天我和你二姐夫还有顾辉去处理何亚兰散播谣言的事。”
见陈明洲拿着搪瓷盆去水房,温稚看着男人的背影问:“你们怎么找到她的?”
陈明洲拽着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我们把供销的人问了个遍,她们说是棉纺厂的人说的,我们挨家挨户的找人问,问到是一个孩子说的,那孩子说是温争的媳妇给了他一把水果糖,让他在外面散播谣言,这些话从棉纺厂传到供销社,又从供销社传到机械厂。”
温稚:……
这个何亚兰,还真是煞费苦心。
温稚感激道:“明洲,谢谢你。”
男人目光凝着温稚,在女人湿润的唇畔上略过:“这是我该做的,嫂子不用跟我客气。”
温稚回屋的时候,二姐已经磨到了中间,胳膊腿又搭在大姐身上,她走到床边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到天快麻麻亮时才有了睡意,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被二姐的惊呼声吵醒。
温稚困倦的睁开眼,大姐和二姐不在床上,屋外面是婆婆和黄雯杨慧的声音,还有二姐骂骂咧咧的声音,听她们的意思,好像要去棉纺厂找何亚兰算账,温稚赶紧爬起来,出去的时候婆婆她们已经走了。
温稚看到陈明洲的屋门敞开,男人的被子和昨晚一样叠的整齐,要不是他昨晚回来过,她还以为他一夜未归。
现在才七点,他就睡了两个多小时,能睡好吗?
温稚
急忙去追婆婆她们,谁知道她们跑的特别快,她一路跑着都追不上,等赶到棉纺厂时,温家已经乱成一团了,就连好几名公安也来了,何亚兰和温争被堵在屋里,两人脸色惨白,尤其何亚兰,脸上都看不见血色了。
昨晚棉纺厂忽然涌进来一波人,挨家挨户的找造谣温稚和顾公安的人。
她打听到来查的人有顾公安,张俊,还有温稚的小叔子陈明洲,就连钢铁厂的罗天兵也来了,几百号人把棉纺厂问了个遍,直到她指使的那个孩子被陈明洲棉纺厂和陈明洲提溜到她面前时,何亚兰知道,自己完了。
她万万没想到陈明洲这么厉害,能号召几百号人挨家挨户的查问,竟还真被他问出来了。
棉纺厂厂长现在看见温家就厌烦。
这几个月里,温家闹出了多少事?给厂里惹了多少麻烦?
不是高价彩礼嫁女儿,就是找人贩子卖女儿,不是畜生的事他们不干,硬是把厂里搞得乌烟瘴气的,厂长气的指着温争的鼻子骂:“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祸祸你自己的亲妹妹,你是一点也不管?!”
温争理亏,没敢说话。
温家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人,走廊里都堵满了人。
张俊冷冷看着何亚兰:“四弟妹,三妹和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心里有什么不高兴的可以说出来,但你背地里害人就不对了,你知不知道谣言能杀死人?你散播这样的谣言,是在把三妹往死里逼,这次要不是我们把机械厂和棉纺厂翻了个底朝天,三妹和顾公安就真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那个听了何亚兰的话,在外面散播谣言的孩子,被自个儿家长踹在地上,打的哭爹喊娘,就为了给公安和厂长还有机械厂陈工一个说法。
孩子小不懂事,拿了点别人的好处就干了坏事,必须要好好打,要是不当着这些人的面好好收拾他,说不定这孩子都得被公安带到公安局里教训。
顾辉沉声道:“我见过你,上次在派出所,你和温静温稚去派出所办户口,你要求她们姐妹两把户口迁走,别落在温家。”
何亚兰脸色微变,迁户口的事她谁也没告诉,就连温争都没说。
温争也诧异的看向何亚兰:“你让大姐和三姐把户口迁走了?”
何亚兰接触到温争责怪的眼神,当下就不乐意了:“她们都是嫁出去的人了,户口还落在温家干啥?我这么做有啥错?”
温争:……
爸妈和老五坐牢,家里就剩下他们两口子,这个节骨眼上把大姐和三姐的户口分出去,他以后在棉纺厂咋做人?那些人本来可以在背地里说他,现在好了,直接该当面蛐蛐他了。
陈明洲对棉纺厂厂长说:“这个事我需要你们棉纺厂给个说法,我嫂子不能白白受了这份委屈。”
顾辉说:“按照国家律法,造谣烈士家属和公安,处以行政拘留十五天。”
何亚兰吓得瞪大了眼睛,温争也赶紧帮何亚兰说话:“顾公安,张俊,我媳妇怀孕了,她不能被拘留,你们能不能放她一马,这样,我让她给三姐道个歉好不好?张俊,咱们都是一家人,亚兰好歹是你弟妹,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拘留啊。”
张俊冷声说:“她既然犯了错就该承担责任,这个谁也求不了情。”
陈明洲:“厂长,我要何亚兰在被拘留之前,让她在你们棉纺厂用喇叭向我嫂子公开道歉,不然这事没完。”
说完,男人黑沉沉的目光落在何亚兰和温争身上,两人一接触到那双狠戾的眼神就想到了那天晚上陈明洲的手段,登时吓得后脊梁发凉。
温争连连点头:“道歉道歉,我们一定道歉!”
何亚兰不愿意,被温争拽着小声警告:“你难道想看着我出事吗?我要是出事了,你和孩子咋办?你以为我出了事,陈明洲能放过你吗?你别忘了昨天陈明洲和罗天兵带了几百号人来,你还想不想过安生日子了?”
温争说话声特别低,只有何亚兰听得见。
她咽了咽口水,这会才开始后怕。
但还是放不下脸面:“道歉就道歉。”
陈明洲:“在棉纺厂道完歉,还要去机械厂道歉。”
何亚兰:……
温争赶紧点头:“道道道,一定道歉。”
裴叔也来了,公安同志和棉纺厂厂长交接何亚兰造谣引起的一系列对温稚和顾公安名誉受损的事,棉纺厂脑门突突的,恨不得把温家人全赶出棉纺厂。
“你以为道歉就完事了?我今天不撕烂你我就不叫陶芳!”
人群里忽然挤进来了一群人,温争瞪眼一看,除了陶芳和大姐二姐她认识,其她三个女人他压根没见过,陶芳和杨慧一下子冲过去揪住何亚兰的头发,把人连踢带打的收拾了,黄雯和刘梦琴也上去了。
温静和温丽不好动手,两人就在边上冷眼旁观看着。
陈明洲和顾辉同样冷眼旁观。
和温家挨着的邻居们见状,也没上去帮忙,棉纺厂更不想管,他巴不得这个多事精吃多点苦头长长记性,别脑子一热啥蠢事都干,裴叔和张俊好歹披着公安服,做不到冷眼旁观,两人上前想要拉开陶芳她们。
温丽忽然捂住肚子:“张俊,我肚子,啊,我肚子疼。”
张俊一听,也不管何亚兰了,赶紧跑过去抱住温丽:“你肚子怎么了?”
温丽皱着眉,喘气道:“就是疼,不舒服,应该还是从机械厂赶过来的时候跑的太快了。”
张俊也没心思管何亚兰了,抱起温丽往出走:“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围堵的人见状,也纷纷让开路。
何亚兰也怀着孕,被一群女人揪着头发暴打,疼的哇哇叫,温争挤进去把媳妇护在怀里,给几个人求饶,他媳妇肚子里还有孩子,万一把孩子打没了可咋办,等差不多了,棉纺厂厂长才和顾辉还有裴叔把人拉开。
裴叔拽着陶芳,陶芳还呲着牙往前冲,见冲不过去,又蹦着踹了何亚兰一脚:“老娘告诉你,温稚有我们陈家护着,你以后再敢造谣她,老娘撕烂你的嘴!”
何亚兰这会比谁都后悔。
她要是知道陈明洲能找到造谣的人是她,她坚决不干这事,现在自己不仅挨了一顿打,还得被拘留。
何亚兰浑身没一处好地方,头发被扯的乱糟糟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衣服也破的乱七八糟,温争更别提了,他护着何亚兰,后背和脸上全是指甲印,脸上一道一道的,直接破相了。
这事闹得整个棉纺厂的人都知道了,温家都被围的水泄不通。
温稚看着走廊里满满当当的人,没硬挤进去。
刚才她在楼下碰见了二姐和二姐夫,二姐跟她说了温家的事,温稚只觉得心里痛快。
她干脆下楼等着,没多会,先下来的是婆婆和黄婶儿她们,陶芳说:“你啥时候过来的?”
温稚:“我过来有一会了。”
杨慧把刚才屋里发生的事给温稚说了一遍,温稚看着几个人胜利而归的模样,由心感谢:“谢谢你们。”
黄婶儿:“你还跟婶儿客气啥。”
杨慧:“就是,咱两谁跟谁啊。”
陶芳:“你是我陈家的人,谁敢欺负你就是欺负陈家,老娘第一个不饶她!”
温静握住温稚的手:“老三,没事,谣言的事已经说明白了,而且你小叔子说了,让何亚兰在棉纺厂和机械厂用播音喇叭向你道歉。”
这样一来,都不用一个个去传,两个厂所有人都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温稚没想到陈明洲想这么周到。
温静要求食堂帮厨,就先赶回去了。
陶芳和黄雯也要去干活,也走了,剩下杨慧和刘梦琴陪着她。
温稚看着楼梯口不断下来的人,大多都是要去上班但被温家热闹吸引的人,她们看见温稚,皆是惊讶了一下,一段时间不见,温家老三瞧着圆润了不少,身上的衣服布料看着都是特别好的,完全没了之前在温家时消瘦的身子和破旧的衣服。
看样子在陈家日子过得特别滋润。
有认识温稚的人 ,跟她打了声招呼。
温稚看到人群后面跟着陈明洲和顾辉还有魏平,谣言传出,温稚看顾辉都有些别扭,尤其想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就更不自在了。
倒是顾辉坦坦荡荡的叫了声:“嫂子。”
温稚当着众人的面应了声:“嗯。”
陈明洲走到温稚旁边:“你怎么过来了?”
温稚说:“我看妈她们都来了,就过来看看。”
正说着,温稚看到何亚兰和温争也下来了,裴叔和厂长还有主任他们都在,温争和何亚兰狼狈至极,脸上都是巴掌印和指甲印,看的温稚心里特别痛快。
等两人下来,温稚拦住何亚兰,何亚兰现在是真怕了温稚了。
这个窝囊废,却有陈家这群厉害的主儿护着,她一个寡妇凭什么?
可就算这样,何亚兰现在也不敢冷眼对温稚,她死死抓着温争,想绕开温稚,温稚挡住她的去路,当着许多人的面问:“你为什么要造谣和我顾公安?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何亚兰哪敢说她是因为陈明洲打了温争,心里不舒服才把气撒到她身上的。
见何亚兰低着头不说话,温争说:“三姐,你婆婆都打过我们了,亚兰也要给你道歉,你还揪着这事不放干啥?”
陈明洲眉峰一沉,还没等他上手,边上的人儿忽然冲过去扇了温争一巴掌。
她个子低,温争个子高,打温争的时候还小幅度的蹦了一下,陈明洲抿紧唇,压下唇边的笑意,顾辉没忍住,握住拳抵在唇边,努力压下翘起的唇角。
温稚气道:“我凭什么要不揪着不放?你们无缘无故的泼我一身脏水,还不允许我知道原因?”
温争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脸,很意外一向窝囊的三姐今天当众打了他一巴掌,他瞪大眼睛,刚想要骂她,倏地接触到陈明洲警告的目光,顿时偃旗息鼓,连一句反抗的话都不敢说了。
温稚气不过,尤其想到在家属院那些人说的难听的话,毫不犹豫的又打了何亚兰一巴掌,在何亚兰惊愕抬头瞪向她时,温稚毫不犹豫的又给了她一巴掌:“是不是很疼?那你有没有想过造谣我的时候,那些谣言扎在我身上有多疼?”
何亚兰气的攥紧手指,和温争一样,一句话也不敢说。
要不是她有个厉害的小叔子,今天他们还能由得了她在这撒野?
最后何亚兰被厂长和公安同志带着先去了棉纺厂的播音室,喇叭上播放着何亚兰对温稚的道歉,那些谣言都是她因为嫉妒温稚才瞎编的。
棉纺厂这边说完,何亚兰又被带到机械厂,在播音室里郑重道歉。
“我是温稚的弟妹,我叫何亚兰,对于温稚和顾公安的谣言,我郑重的向温稚和顾公安道歉,我不该编造谣言,散播谣言,毁温稚和顾公安的声誉……”
何亚兰又说了一堆道歉的话,以她的口才肯定说不出这些,想来应该是有人教她这么说的。
温稚猜测,那人或许是陈明洲或者是顾辉。
何亚兰因为造谣烈士家属和公安同志,处以十五日拘留,厂里也对何亚兰处以惩戒,扣除她年底的奖励,并处以警告,如果下次还有类似事情发展,厂里有权对何亚兰做出开除处置。
昨天下午全厂里都是对温稚和顾辉的谣言,今天厂里面到处都是对何亚兰所做的痛斥和鄙夷。
马桂香靠在门框上嗑瓜子,看着对面上楼的几个人,“呸”的一下吐掉瓜子皮:“有啥好得意的,不就仗着自己有个有本事的小叔子吗,离了小叔子,她屁也不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老盯着那小寡妇,小寡妇好像有所察觉,上到二楼的时候竟然朝她这边看过来。
马桂香:……
她赶紧看向别处,装作自己很忙的到处乱看。
两层楼离的虽然有些远,但要看清一个人还是没问题。
温稚从上楼的时候就觉得老有人盯着她,被人盯着的这种感觉是她从小就有的抵触感,于是她顺着那道目光看过去,便见对面的马桂香靠在门框上,看天看地,看玻璃看鞋子,就是没再看她。
温稚:……
她不会忘记昨天去找马桂香时听见她说的话。
要不是她这里有马桂香和孙满贯的把柄,估计马桂香早就把她的谣言传播到青城市了。
温稚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陈明洲去了厂里。
她在桌上趴了一会,本来想着眯一会就去做午饭,谁知道这一睡就彻底睡熟了。
到了晌午,外面都是下班回来打招呼和做饭的声音,陈家的家门虚掩着,屋里屋外都静悄悄的,陈明洲上了二楼,今天破天荒的没看见走廊里做饭的温稚,男人眉峰微蹙,快步走到门口,见门虚掩着。
他推开门,目光一瞬间定格在趴在桌上睡熟的女人身上。
陈明洲眼尾上挑,颇有些意外。
他进屋关门,轻声拉开椅子坐在温稚身侧,膝盖有意的挨着女人并拢的双腿,陈明洲低头看了眼睡的特别香的温稚。
她抿了抿唇,脸颊在衣袖上蹭了蹭,继续睡。
雪白的皮肤上可见被衣服压出的红痕。
陈明洲眼底浸出宠溺的笑意,他的手臂轻轻的插-过温稚的腿弯,另一只手臂放在她脊背上,手掌轻轻扣住温稚的肩膀,怕会惊醒她,于是动作很缓慢的抱起她。
温稚的脑袋无意识的靠在陈明洲怀里,小脸还在男人怀里蹭了蹭,像是在寻找一个舒服的位置。
陈明洲感觉自己的心柔软了许多。
他抱着温稚回到屋里,没舍得将她放在床上,愣是抱着她站在床边好一会,直到外面传来魏平的声音,陈明洲才不舍的放下温稚。
他拉过被子盖在温稚身上,手背无意识擦过温稚的脸颊。
她的肌肤雪白滑腻,和他粗糙的手指形成天然的对比。
陈明洲指腹摩挲了下,感受那抹在指尖一闪而过的滑腻感,身体里的血液也因为感受到那股香甜的气息开始沸腾,叫嚣着想要靠近她,再靠近她。
陈明洲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了。
他逼近温稚,鼻息间能感觉到温稚呼出的气息,男人喉结连续滚动了好几下,灼热的视线从温稚的眉毛扫到乌黑的睫毛,鼻梁,最后落在润润的唇畔上。
“明洲哥,咦,人呢?”
魏平推门进来,见外屋没人,下意识去陈明洲屋里找他,结果屋里也没人,魏平一头懵的出来,便见陈明洲从嫂子屋里出来。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朝屋里面看去,陈明洲关上门,阻隔了魏平的视线,低沉的嗓音多了几分粗粝的沙哑:“你过来干什么?”
魏平:……
他咋觉得明洲哥好像不高兴。
难道还在因为何亚兰造谣的事生气?
第39章 第39章明洲,你先放开我
魏平挠了挠头说:“我看嫂子今天没做饭,所以过来看看看出啥事了。”
陈明洲:……
“她昨晚没睡多会,困了,这会儿在屋里睡觉。”
魏平:“哦。”
他刚想说昨晚他和明洲哥压根就没睡,但想到嫂子是个女的,体力跟他们一帮糙老爷们没法比,而且他们有时候在厂里都也会熬一天一夜不睡觉。
魏平说:“我那有饭,明洲哥,去我那吃?”
陈明洲:“不用了,我自己做。”
魏平见状,也没多说,转身回去了,陈明洲中午炒了两个菜,热的白面馒头,他吃过午饭,把没动的饭菜
放在桌上温着,等温稚睡起来了再吃。
温稚这一觉睡的又香又沉,一直到黄昏她才醒。
温稚望着外面的天色,初醒时的困意一瞬间散了个精光,意识到自己睡在床上,迟钝的大脑也反应过来,不用想都知道,应该是陈明洲抱她进来将她放在床上的。
想到这,温稚脸颊腾起一抹羞臊的红。
她下床出去,看到桌上扣着罩子,然后揭开罩子看了眼,一盘酸辣土豆丝,一盘香辣肉丝,还有三个白面馒头。
温稚:……
陈明洲真是高估她的饭量了。
眼见着天色不早了,温稚赶紧洗了把脸,出去和面,在卤个西红柿卤,正好配着中午的菜吃,杨慧也从屋里出来,看见温稚头发有些毛茸茸的,再想到中午是陈工做的饭,便说:“你睡了一下午?”
温稚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嗯。”
杨慧笑道:“你小叔子可真能熬,一天一夜也没见他睡。”
温稚也这么觉得。
晚上陶芳和黄雯回来的时候温稚饭已经做好了。
走廊里家家户户的人都在外面做饭,大家嘴里聊着的大多都是棉纺厂温家何亚兰的事。
没多会陈明洲回来了。
温稚刚端起碗,男人修长的手便接住了碗的另一端,对方的指腹在碗底无意间触碰到了温稚的指尖,那一瞬间似有一股电流从指尖一路窜到四肢百骸。
温稚手指发麻的松开了碗,她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慌乱:“我去端菜。”
陈明洲没错过温稚转身时露出来的红红的耳尖。
男人眸底浸染出浓浓的笑意,拿着筷子走进屋子,陶芳从屋里出来,一眼便看见陈明洲扬起的唇角,纳闷道:“啥事这么高兴?”
陈明洲放下碗:“我今天收到舅舅发的电报了,他明天就到。”
陶芳笑道:“行行行,这事的确值得高兴,对了,你舅舅去木材厂上工,他是住那边还是住家里?”
陈明洲:“木材张有宿舍,他住那边,也省的路途远,来回跑了。”
陶芳:“也好,不过等他来了我可得他好好说说,去木材厂干活一定得多小心点,万一哪天下雨,木头再滑下来咋办。”
陈明洲:“嗯。”
吃过饭没多会陶芳先去睡了,温稚把婆婆的衣服拿到水房洗干净,杨慧也在水房,不过瞧着脸色不大好,温稚问了几句才知道,蒋全又和她吵架了,这次是因为蒋全的大姐一家子借钱,蒋全想要杨慧拿五十块钱出来,杨慧不拿,这才吵起来。
杨慧哼道:“我还不知道他打的啥主意,肯定是想借着他大姐的口借这笔钱又给丁秀芬那个贱人,他想得美!”
温稚:“聪明,他要,你就不给。”
杨慧点头:“就是!”
温稚洗完衣服才回屋,她看到陈明洲坐在床边,脊背靠在床头,拿着书的手懒懒的搭在腿上,头微微后仰抵在墙上,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
男人半边脸映在暖黄的灯光下,半边脸隐匿在暗影中,衬的鼻梁和下额更加的锋锐。
这还是温稚头一次见陈明洲坐着睡着。
他熬了两天一夜没睡,换做她早就熬不住了。
温稚放轻脚步进去,轻轻的从陈明洲手里拿走书放在桌上,她绕到另一边拉开被子轻轻盖在陈明洲身上,又绕到桌子这边帮他拽了拽被角。
但看着他就这么坐着睡觉,肯定不舒服。
温稚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摇了摇陈明洲的手臂:“陈明洲,你躺下睡好。”
见陈明洲没动,温稚又摇了摇他的手臂。
“明洲,你躺下睡好,坐着睡第二天身子骨不舒服。”
男人依旧没有回应。
温稚秀眉微蹙,有些意外陈明洲睡的这么沉。
她抿了抿唇,加大动作,又推了推陈明洲的手臂,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推搡的幅度过大,对方手臂才会忽然后撤,温稚一时不防,重心不稳的扑在了陈明洲怀里。
温稚上半身几乎严丝缝合的贴在陈明洲身上。
男人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工字背心,她身前的柔软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健硕的胸膛和绷紧的肌肉。
陈明洲此时睁开眼,不知道是不是熬的很久没睡的原因,眼底蔓延着红血丝,有些可怖的吓人,他另一只手臂顺势搂住温稚的腰身,不动声色的将女人柔软的身姿贴近他。
声音低沉沙哑的厉害:“嫂子?”
温稚:……
温稚这会羞的恨不得钻地缝。
她只是想叫醒陈明洲,让他躺好了睡,谁知道对方手臂就那么巧的被她推搡到了后面,她这才不小心倒在他身上。
想到上次她钻陈明洲被窝时,男人也是这么抱着她,手指沿着她的脖颈一路滑向脊背……
温稚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她撑着手臂想起身,可搂着她腰肢的手臂跟铁钳一样,让她动不了分毫。
温稚浑身都快红透了,尤其腰身那里真切的感受到陈明洲手臂上遒劲有力的肌肉线条。
她羞臊开口:“我不是有意的,明洲,你先放开我。”
第40章 第40章陈明洲:嫂子,过来…………
陈明洲似是刚睡醒,男人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温稚,不舍的松开手臂,然后抬手捏了捏眉心:“嫂子,你怎么在这?”
温稚:……
温稚一得到解脱就站起身,往后面退了好几步。
她有心要解释刚才的事,但看到陈明洲眼底浓稠的红血丝,觉得陈明洲刚才应该是睡迷糊了,她拨了拨鬓边有些乱的头发说:“还没,我这就去睡。”
说完赶紧转身走了。
只是在走到门口时,又顿住脚步,她没回头。
“你要睡觉的话,就躺着睡,坐着睡第二天浑身不舒服。”
身后传来陈明洲低沉沙哑的声音:“好。”
房门关上,屋里的光也瞬间彻底暗下去。
陈明洲眼底的困意消散了大半,他捻磨着指腹,脑海里闪过温稚通红的脸颊和耳尖,男人扬唇笑了下,躺回床上盖上薄被睡觉……
今天一早陶芳就起来了,特意给黄雯说了声,今天她请假不去了,她弟弟要来。
按照时间来算,舅舅应该是今天早上九点的火车。
陈明洲一大早起来就去了火车站,火车站人不少,许多人背着大包小包的往外挤,还有一些逃票的,盲流,都被民兵追赶着。
人群里有个人跛脚的男人背着两个蛇皮袋子,袋子装的满满的,左肩和右肩个扛着一个挤着人群往出走,他老远就看见了火车站外矗立在自行车边上的陈明洲。
四年没见,陈明洲瞧着更成熟稳重了,棱角分明的轮廓也比四年前多了几分凌厉。
陶仁泽想到以前他对陈明洲的那些看法,顿时都有些没脸见陈明洲了,他脚步顿了顿,正不知道该怎么跟陈明洲打招呼,对方已经看见了他了,朝他招了下手:“舅舅,这边。”
陶仁泽忍下胸腔里的复杂情绪,笑道:“欸,来了。”
说着加快步子赶过去。
陈明洲接过陶仁泽肩上的蛇皮袋子绑在后杠,随口打招呼问道:“舅舅都带的什么东西,怎么装这么多?”
陶仁泽说:“你姥姥上山摘的野蘑菇,还有一些山货,想着你们
城里肯定吃不上,就多装了点让我带过来。”
陈明洲笑道:“姥姥和二舅一家在家还好吗?”
陶仁泽:“她们都挺好的。”
舅舅外甥两人顺着路边往机械厂走,一路上基本都是陈明洲时不时的说上两句话,没一会,两人又恢复了以前那样,互相沉默寡言。
陶仁泽跛着腿走得慢,陈明洲步子放的慢。
走了一段路程,陶仁泽看了眼旁边高大的外甥,一路过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可这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直快到机械厂的时候,陶仁泽才终于开口:“明洲,以前的事是舅舅不对,舅舅不该对你有偏见,以前对你说的那些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陶仁泽觉得不够,还想说,却被陈明洲堵住了:“都过去了。”
男人停下自行车:“舅舅抽烟吗?”
陶仁泽愣了下点头:“抽的。”
陈明洲递给陶仁泽一根烟:“如舅舅说的一样,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说实话,陶仁泽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慌。
他用力吸了口烟,红着眼睛点头:“好。”
其实这事还得从上一辈说起。
陈明洲原本不是陈家的孩子,也不是陶芳的孩子,陈明洲亲爸以前是机械厂的高级技术员,和陈尧书的亲爸是过命的好交情,后来厂里机器出事,陈明洲亲爸为了救陈尧书的亲爸,把他推开,自己被忽然启动的机器压死了。
陈明洲亲爸一死,他亲妈就跟人跑了,剩下陈明洲一个一岁的奶娃娃。
从那以后,陶芳就收留了刚满一岁的陈明洲,并告诉所有人,陈明洲就是他们陈家的小儿子。
那时候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好过,陶芳的娘家都反对她收留陈明洲,但陶芳两口子坚决收养陈明洲,如果不是他爸,那么死的就是她的丈夫,所以这些年,陶芳一直都把陈明洲当做自己的亲儿子。
四年前陶芳丈夫去世,陶仁泽听着村里人说陶芳是个克夫的,收留的陈明洲也是个煞星,克死了他亲爸,又克死了他的养父,为此陶仁泽跟说闲话的人打了一架,把人差点打死了。
就因为这事,陶芳卖了工作,家里又凑了点钱才把这事平了。
他也因为这事这四年都没怎么跟陈明洲说过话。
一是心里的坎过不去,二是觉得自己没脸见陈明洲,他知道,其实最对不起陈明洲的就是他姐夫,如果陈明洲亲爸没有救他姐夫,陈明洲今天的路或许比现在走的更好。
其实当初部队选中了两个人,一个是陈尧书,另一个就是陈明洲。
只是两个孩子都走了,家里就没人照应了,陈明洲放弃了参军名额,故作轻松的说他受不了部队的约束,压根不是当兵的那块料。
他一开始也这么以为,直到有一次大姐在他面前哭,说都是她耽误了明洲,如果明洲不是为了照应这个家,照顾她,也不会待在这小小的机械厂。
陶仁泽抽完一根烟都解不开心里的苦涩。
他看了眼陈明洲,问道:“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陈明洲碾灭烟灰:“挺好的,我现在走了爸的老路子,是机械厂的技术员。”
陶仁泽笑道:“那就好,技术员是个吃香的活,你脑子灵活,学啥都快,肯定比你爸干的还好。”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机械厂,大老远的就听见了陶芳的声音:“仁泽,这这这,我在这!”
陶芳在二楼招手,陶仁泽抬头看到陶芳,也笑着招手:“大姐!”
陶芳呼呼的跑下楼,看到陈明洲推着的自行车后面绑了两个打蛇皮袋子,惊呼了一嗓子:“好家伙,你这是带了多少东西啊?都快把咱家的东西搬过来了吧?”
陶仁泽笑道:“哪有,是咱妈给你们带的山货。”
陈明洲将自行车停在楼下,和陶仁泽一人拎了一个麻袋上楼,刘梦琴看见脸生的陶仁泽,不用问都知道那是陶大姐她弟弟,姐弟二人长得都挺像的。
这个点家属院的人都吃过早饭了,好多人都上班去了。
陶仁泽干了一晚上的火车肯定没吃饭,温稚做了一份热乎乎的面条,陶仁泽也看到了在灶台前做饭的温稚,还没等她问,陶芳先介绍了:“这就是尧书的媳妇,温稚。”
温稚乖巧的叫了声:“舅舅。”
陶仁泽笑道:“欸。”
陶芳和陶仁泽快四年没见了,姐弟两又好多话要说,等姐弟两叙旧差不多后,陈明洲带陶仁泽去了木材厂见木材厂主任,把上工的事说一声,因为陈明洲早就打过招呼,陶仁泽一到就能上工开始干。
他刚到木材厂,工资并不高,最开始一个月十八块钱,又集体宿舍,对于陶仁泽来说,一个月十八块钱已经很不错了,一个月十八,一年就是二百一十六,在农村一大家子干一年都挣不了一百块钱。
陶仁泽当天下午就把行李带到了木材厂。
陶芳亲自去送的陶仁泽,天麻麻黑的时候陶芳和上班的陈明洲一前一后回来,晚上吃饭的时候,陈明洲说:“我明天要和魏叔去省里一趟。”
温稚愣了一下,他们去省里是去开会?
她想到陈明洲和魏叔晚上从省里回来时撞见了机械厂外树林里的马桂香和孙满贯偷情的事,于是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陈明洲掀眼皮看了眼眼巴巴的盯着的温稚,心窝一软,声音也不自觉软了许多:“当天晚上就回来了。”
陶芳说:“这次咋不是厂长和你去了?”
陈明洲:“厂长要去市里汇报厂里上半年的效益。”
一顿饭吃饭,没多会陶芳就去休息了。
陈明洲去魏平家和魏叔聊了会事,回家看见温稚的屋门虚掩着,里面暖黄的光顺着门缝倾泻而出,男人上前轻叩房门。
“嫂子。”
低沉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
坐在床边看书的温稚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我在。”
听着拿到软糯的嗓音,陈明洲眉眼浮上淡淡的笑意:“过来,我教你认字。”
温稚捏了捏书角,想说不用了,可看着这本书后半部分许多不认识的字,温稚犹豫了下还是起身:“好。”
她尽量忽略掉昨晚扑进陈明洲怀里的事,抱着书开门,跟着陈明洲进了他的屋子
谁知道她前脚刚进去,男人后脚便关上屋门,高大的身形刹那间逼近她,强烈的男性-气息也扑面而来,屋里面没有开灯,门一关,屋里视线瞬间黑暗无比。
温稚浑身感官瞬间敏感起来。
她手指死死抓着书本,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门板,抬头努力想看清近在咫尺的男人的面孔:“明洲,你、你关门做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温稚隐约感觉到了陈明洲逐渐粗重的呼吸,搅的她的心像是溅起了涟漪,呼吸的频率也不自觉加快了些。
“嫂子。”
男人的声音在黑夜里尤为沙哑。
他的视线比温稚好,在黑暗的夜里能看清温稚紧张的小脸,男人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手忽然伸向她。【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