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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发现铜马

作者:晴耕雨读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棉花田里,女知青们跪地拾棉花,腰上绑着麻袋,像蜗牛一样在棉垄间爬行。


    男知青弓着身子,弯着腰摘棉。


    太阳渐渐升高,戈壁滩变成了一个大蒸笼。


    知青们头戴湿毛巾,腰间挂盐水竹筒,穿梭在棉垄间,手不停歇地采摘着棉桃。


    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火辣辣的疼。


    顾清如一边摘着棉花,一边回头看到顾青松笨拙的身影,他动作生疏,时不时被棉株划到手臂,疼得龇牙咧嘴。


    "哇——"他举起被棉壳划出三道红痕的手背,眼泪瞬间糊了满脸,


    "它咬我!"


    几个正在劳作的职工忍不住笑出声。


    顾清如快步走过去,看见弟弟的草帽歪在一边,脸上沾着棉絮和泥痕,活像只炸毛的麻雀。


    他面前散落着不到十朵棉花,其中三朵还被踩进了土里。


    "捡起来。"她指着那些沾泥的棉桃。


    "不要!"顾青松突然抓起一把沙土扬向棉株,


    "破棉花!烂棉花!"


    天气燥热,顾清如忍不住想要发火。


    这时,田垄那头传来清脆的童声:"羞羞脸!"


    六岁的红玲挎着半满的小布兜走过来,两根羊角辫上系着头绳,


    "我都能捡二十朵了!"


    青松闻言,看看自己空空的布兜子,喊道:


    “可它总是咬我!”


    红玲忽然从自己兜里抓出几朵棉花塞过来:


    "给你。"


    见顾青松呆住的样子,她老气横秋地补充:


    "我爸爸说,兵团的孩子不打架,要团结。"


    红玲教顾青松摘棉花,“你要掐住下面,一扭就行了。”


    有了红玲的带领,顾青松开始摘的有模有样起来。


    正午太阳最毒的时候,林知南和周红梅推着板车来送饭。


    “开饭喽——”


    孩子们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听哨响,立刻丢下布兜,撒腿往地头跑。


    平时兵团实行早晚两餐,棉花丰收季炊事班会根据劳动强度和物资供应情况,提供兼具饱腹感和实用性的简餐。


    “排队!排队!”林知南敲着铁勺,


    “一人一勺汤,一个饭团,土豆自己拿!”


    大铁桶里,清汤寡水的白菜帮子加萝卜片煮的清汤,飘着几点油星子,每人一勺扣在搪瓷饭盒里。


    偶尔能捞到一片半透明的萝卜片,就算是走运。


    高粱米饭团用蒸笼布裹着,捏在手里沉甸甸的,带着粗粮特有的扎实感。


    孩子们吃得狼吞虎咽,毕竟干了一上午活,窝窝头蘸菜汤都是香的。


    顾青松捧着搪瓷饭盒,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热汤,烫得直吐舌头,可还是舍不得放下。


    “给。”红玲忽然从兜里摸出一小块咸鱼干,指甲盖大小,边缘还带着盐粒。


    顾青松眼睛一亮:“哪来的?”


    “我爹省给我的。”红玲压低声音,


    “说是舟山来的,可香了。”


    两个孩子凑在一起,像两只小老鼠似的,珍惜地啃着那一丁点咸鱼干,咸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不远处,李连长端着饭盒,正跟几个老职工蹲在田埂上吃饭。


    李连长可以吃干部灶,却坚持和大家一起吃大锅饭。


    林知南往他碗里多捞了一勺稠的,菜汤里的白菜帮子明显比别人多几片。


    李连长直接把饭盒里的菜拨了一半给旁边的知青:


    “年轻人长身体,多吃点。


    “红玲!”


    “来嘞!”


    一个老职工招呼孩子过去,红玲朝着她爹跑去。


    只剩顾青松小小一只坐在田埂上。


    他听见"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一个晒得黝黑的男孩像小马驹般冲过来,草帽歪戴在脑后,露出剃得短短的"锅盖头"。


    是之前欺负他的二嘎子!


    顾青松吓得连忙站起来躲到树后面。


    "我爸爸说你姐姐是好人。"


    "这个给你!"


    二嘎子从兜里掏出个东西,


    那是个用棉杆扎成的风车,粗糙的杆子上绑着不知从哪撕来的纸。


    风一吹,纸片就"哗啦啦"转起来,在阳光下甩出晃眼的光斑。


    顾青松忘了哭,伸手去够那个转个不停的小玩意。


    看着顾青松玩的开心,二嘎子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要不要吃烤蚂蚱,可香了。"


    顾青松咽了咽口水,点点头。


    几个孩子开始在田里追逐蚂蚱。


    等顾清如给中暑的职工送完药回来,发现兵团的几个小家伙竟在田埂树荫下睡成了一排。


    下午的棉田像个蒸笼。


    顾青松的布兜才装了薄薄一层棉花,他的嘴唇干裂起皮,小脸晒得通红。


    有好几次顾清如看到他偷偷抹眼泪,但他没再喊苦喊累。


    天黑以后,棉田里才响起收工的哨音。


    顾青松勉强捡满半兜棉花。


    当他拖着布兜踉踉跄跄地走到田埂时,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记分员老赵蹲在田埂边,一笔一划地往工分纸上登记。


    轮到顾青松时,老赵犯了难。


    小男孩的布兜里,棉花稀稀拉拉地铺了个底,连秤盘都没压下去多少。


    老赵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李连长、宋组长,欲言又止——这点分量,连半个工分都够不上。


    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


    “五岁娃娃能捡多少?别记了吧……”


    顾青松攥着布兜带子的手紧了紧,嘴唇抿成一条线,却没吭声。


    宋毅忽然走过来,伸手拎起那个小布兜,在掌心掂了掂。


    他声音不大,却让周围安静下来,


    “兵团的孩子,捡一朵是一朵。”


    说完,他从自己的麻袋里取了一把塞进去,掂了掂。


    拿过老赵手里的粉笔,在工分榜最底下,儿童名单的顶上,工工整整写下:


    顾青松 1公斤 0.5工分


    顾青松盯着看了好久,突然伸手摸了摸,粉笔灰沾在指尖,像是某种神圣的印记。


    二嘎子从背后扑过来,一把勾住他的脖子:


    “走!领窝头去!半个工分也能换半个窝头!”


    两个小小的身影奔向炊事班的铁桶。


    晚上顾青松期期艾艾的回到地窝子,


    顾清如递给他一个水壶和一个窝头。


    他接过去狼吞虎咽地吃着,连掉在衣服上的渣都捡起来塞进嘴里。


    "明天还去捡棉花吗?"顾清如问。


    他低着头,半晌才闷闷地说:


    "去。"


    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见顾青松终于没精力跟她作对,顾清如着实松了一口气。


    看来让他参加劳动是对的。


    劳动最能教育人。


    也许在兵团这片热土上,连最顽劣的小树苗也能被扶正,长成笔直的白杨。


    地窝子的煤油灯在夜风中微微摇曳,顾清如坐在炕沿,顾青松已经睡着了。


    顾清如开始盘算,若是顾青松住在这里,吃食不用担心,她的空间还有很多,


    得检查一下他的包袱,有什么衣物,好提前准备。


    顾清如轻手轻脚地挪过去,解开他小包袱的结。


    几套旧布衣,几颗磨圆的石子,大概是他在沪市弄堂里捡的“宝贝”。


    一个缺了耳朵的锡皮小兵,漆都快掉光了。


    她的手指忽然碰到一个硬物,拨开衣物一看——


    赫然是铜马——!


    那尊本该在沪市顾家的铜马,此刻正静静躺在包袱最底层,这就是父亲说的证据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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