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哲族祖训:鱼鳞离水,必见血光。
1. 鱼鳞梦魇
阿雅的指尖在账本上顿住,冻红的指节微微发颤。赫哲族特制的鱼油灯在柜台上投下摇晃的光晕,灯芯是用鲑鱼油浸过的,燃起来带着腥甜的香气。祖父说过,这种光能照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第七个了…...”
她盯着名单上被朱砂圈出的名字,每一个都对应着镇上购买过“民俗博物馆”鱼皮画的客人。
自从镇上的“民俗博物馆”开始高价收购赫哲族老物件,那些买了他们“非遗鱼皮画”的人,最近都开始梦游。最蹊跷的是,每个人惊醒时都喊着同一句话:
“鱼要吃我了。”
窗外突然刮起一阵猛烈的风雪,细碎的雪粒拍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鱼鳞在摩擦。阿雅下意识摸向腰间的鱼皮刀——那是祖父留给她的。这把刀的桦木刀柄上缠着辟邪用的鲑鱼筋,摸上去总是湿漉漉的,仿佛刚从江里捞出来。刀鞘上刻着赫哲族古老的鱼纹,那是祖父留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
“叮铃——”
门铃突兀地响起。阿雅掀起柜台布帘,看见婚庆店的林老板娘站在门口。女人穿着件褪色的蓝棉袄,袖口沾着未化的雪粒,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柜台后的《乌苏里船歌》唱片,瞳孔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银光。
“阿雅。”女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冰碴子般的寒意,“你爷爷那幅《乌苏里新娘》,当真不卖?”
灯影忽地一暗。阿雅清楚地看见,林老板娘的眼白上浮现出一层细密的银鳞,转瞬即逝。
2. 夜访
“您上次买的剪纸,还喜欢吗?”阿雅不动声色地一边擦着鱼皮画框,一边问。
这时,玻璃映出林老板娘僵直的背影。 女人突然抽搐似的笑起来,笑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喜欢,特别喜欢!贴在床头,每晚都能梦见鱼……”她的指甲深深抠进柜台木板,木屑簌簌掉落,“好多鱼,在啃我的脚…...”
阿雅的后背窜起一阵凉意。三天前,她亲眼看见买过博物馆鱼皮画的粮店老赵,赤脚站在冰窟窿里抓鱼生吃。老人的腮帮子被鱼鳍扎得鲜血淋漓,却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重复着:“鱼饿了…...鱼饿了…...”
“今晚我能看看那些剪纸吗?”阿雅解下围裙,露出腰间寒光闪闪的鱼皮刀,"正好有新到的鱼线,给您补补脱线的部分。"
林老板娘的眼珠转了转,突然凑近。
阿雅闻到她身上传来一股腐腥味,像是搁浅多日的死鱼。
“来呀…...”女人的牙齿泛着诡异的青色,“我让你看个够…...”
3. 剪纸泣血
林老板娘的卧室让阿雅浑身发冷。四壁贴满了鱼皮剪纸,大红大绿的喜字在月光下泛着油腻的光泽。那些镂空的鱼纹仿佛有了生命,在墙面上缓缓游动。
阿雅用刀尖挑起一幅新娘剪影,突然触电般缩回手——
剪纸新娘的眼睛正在渗血。
猩红的血珠顺着镂空处滴落,在地板上汇成小小的水洼。更可怕的是,所有剪纸新娘的脸,都和林老板娘一模一样。
“这是第三个月了…...”女人机械地梳着头,梳齿间缠着几缕银亮的鱼鳞,“每晚睡着,我就站在江底,看着那些鱼啃我的脚......”
她猛地扯开衣领。锁骨下方布满鳞状淤青,有些已经刺破皮肤,露出里面蓝荧荧的硬质鳞片。阿雅倒吸一口冷气,这分明是赫哲族传说中“鱼噬症”的症状——被水神诅咒的人,会慢慢变成鱼。
座钟突然敲响。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像是某种信号,林老板娘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她的指甲暴长成青色,喉咙里挤出“咕噜咕噜”的水声。墙上的剪纸新娘们齐刷刷转头,血泪淌过腮红,嘴角诡异地扬起。
她正在变成鱼。
阿雅抄起鱼油灯砸向窗户。
“哗啦”一声脆响,她纵身跃出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人皮里钻出来。
4.再进现场
“民俗博物馆”的铜牌在雪地里泛着冷光,像一块被随意丢弃的墓碑。
阿雅又站在街对面,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了一层薄霜。这座仿古建筑是去年新建的,号称“保护赫哲族文化遗产”,可门前的石阶上却刻着歪歪扭扭的标语——“非遗变现,文化致富”。
她咬了咬牙,把手机调成录像模式,藏进厚实的羊毛围巾里。镜头对准展厅中央的玻璃柜时,她的手指微微发抖——那里本该陈列着祖父捐赠的鱼皮神偶,是镇馆之宝。可现在,玻璃柜里摆着数十幅机械复刻的《乌苏里新娘》,每一幅都完美得令人作呕。
标价牌上的烫金字体刺痛她的眼睛:
【赫哲族秘婚图腾*AI修复限量版】
【佩戴可梦溯先祖记忆】
【限量版888元】
“您对萨满婚俗感兴趣?”
一句温和又似从相识的男声突然在背后响起,阿雅浑身一僵,手指下意识按下了停止录制键。她缓缓转身,对上一张斯文含笑的脸——博物馆馆长,四十岁上下,穿着考究的中山装,袖口绣着暗纹。
可当他的手腕微微转动时,阿雅瞳孔骤缩——他袖口露出的根本不是纹身,而是一片青灰色的…….鳞片?
“最后一幅刚被预订,不过……”馆长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背包带,冰凉的触感让她后背发麻。
“真迹总比仿品值钱,您说是不是?”
他的眼睛在笑,可瞳孔却像冷血动物般细长。
5.暴露
仓库的铁门在背后重重闭合时,阿雅才意识到自己的行踪早就暴露了。
昏暗的灯光下,成排的木架上摆满了鱼皮制品,可没有一件是完整的——有的被剪成碎片,有的泡在泛黄的液体里,还有的……被钉在木板上,像标本一样展开。
“你们用赝品下咒!”她攥紧腰间的鱼皮刀,缓缓后退。刀柄上缠的鱼线突然簌簌震动——这是赫哲猎人的预警术,意味着三米内有金属器物靠近。
馆长轻笑一声,从神龛捧出一个骨灰坛大小的鱼鳔胶罐子。浑浊的液体里,漂浮着几十片……
阿雅的胃部猛地抽搐起来。
那是人的眼角膜,每一片都连着细小的血管,像被粗暴撕下的邮票。它们在液体中缓缓旋转,仿佛还在“看”着她。
“这才是真正的‘记忆追溯’。”馆长的声音突然变得黏腻,“你祖父宁死不肯完成《乌苏里新娘》的眼睛……我们只好自己取。”
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消息提示音。屏幕亮起,自动播放她设置的动态壁纸——去年冬至,祖父在冰窟前回头对她笑的视频。
下一秒,罐子里所有的角膜齐刷刷转向了屏幕。
6.逃亡
阿雅撞开消防通道夺路而逃,耳边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和身后诡异的……鳞片摩擦声?
转过第二个货架时,她猛地刹住脚步——
七个戴婚庆胸花的男女正机械地折叠鱼皮画,他们的动作整齐得可怕,每折一下,指缝就脱落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皮肤?
“…...新娘梳妆…...”最年轻的女人哼着走调的《嫁令阔》,脖子诡异地后仰,露出喉间一片青鳞,“……鱼鳞做胭脂……”
阿雅捂住嘴后退,鞋跟踩到一根森白的物件——是人的肋骨,表面布满细密的齿痕。
7. 骨笛惊魂
凛冽的江风裹着雪粒子抽在脸上。阿雅跌跌撞撞冲进江边废弃的桦皮船,怀里的照片散落一地——那是她偷拍的博物馆地下室,墙上挂满正在阴干的......人皮?每张人皮上都刺着精美的鱼鳞纹样。
“出来吧小姑娘。”电筒光柱扫过船篷,三个博物馆保安围了上来。领头那个脸上有道狰狞的刀疤,舌头不时舔过开裂的嘴角:"我们馆长就想问问,你爷爷还留了多少幅画?"
阿雅攥紧鱼皮刀,刀柄上的鲑鱼筋突然渗出粘液——这是极度危险的征兆。就在刀疤脸伸手抓来的瞬间,船尾的木板“咔嚓”碎裂。
月光如银练般泻入,照亮那个矫健的黑影。来人苍白的手指间握着一支森白的骨笛,笛尾坠着枚蓝莹莹的鳞片,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光。
“闭眼。”
他的声音熟悉又低沉冷冽,却奇异地让人安心。阿雅下意识合上眼睑,下一秒,尖锐的笛声撕裂夜空。那声音不似人间所有,更像是千万条鱼在同时尖叫。
保安们手中的画卷应声碎裂,纸屑中窜出黑雾状的鱼形黑影,惨叫着化为腥臭的黏液。阿雅感觉有冰凉的东西擦过脸颊,睁开眼时,正对上那人近在咫尺的面容——
他睫毛上凝着细碎的霜,呼出的白气拂过她鼻尖,带着冰雪的气息。骨笛冰冷的尖端抵住她咽喉:
“再跟着我,下次碎的就是你的魂。”
8. 鲛人债
阿雅突然出手!鱼皮刀划出一道银弧,精准地割开对方袖口。一道狰狞的旧伤暴露在月光下——那根本不是普通疤痕,而是皮肤下嵌着的......鳞片?
男人猛地掐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挣扎间鱼油灯滚落,火苗“嗤”地舔上他袖口。跃动的火光中,阿雅看清了他骤然收缩的瞳孔——那眼底竟浮起一层淡蓝的瞬膜,就像......鱼的眼睛。
“你们赫哲族不是最懂鱼吗?”他冷笑,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讥诮,“看不出我是来讨债的?”
船外传来更多杂乱的脚步声。男人眉头紧蹙,突然扯开阿雅衣领,将一枚冰凉的鳞片塞进她领口。
他的指尖擦过锁骨,激起一阵战栗:
“含着它,那些东西暂时找不到你。”
他翻身跃入江中的前一秒,阿雅借着月光看清了他后颈——那里有个靛青色的胎记,分明是条摆尾的鲑鱼,和祖父笔记里画的“水神印记”一模一样。
9. 归途
破晓时分,阿雅蹲在江边石滩上干呕。指间捏着那枚鳞片,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彩光,像是活物般微微颤动。
“含着?”她想起那人冰冷的指尖划过自己锁骨的感觉,耳根突然发烫,“当我是鱼吗?”
远处传来悠长的汽笛声。阿雅撑着膝盖站起来,却不慎将那枚鳞片掉入水中。
下一秒,整片江水突然沸腾般翻涌。数不清的鱼鳍划破水面,朝她所在的位置疯狂汇聚。最可怕的是,那些鱼......全都长着人脸。
阿雅认出了其中几条——正是最近失踪的,买过鱼皮画的镇上居民。
(本章完)
【下章预告】
第3章《骨笛惊魂》
- “你祖父的破画,害死的人还不够多?”
- 鱼皮刀vs骨笛的首次交锋
- 冰层下的红衣新娘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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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诅咒画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