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我…你……”
“你如何,我又如何?
既然几位曾经与殿下共读诗书,想必再读一次殿下也不会不答应。”
祁钰面上还笑着,一双眼却愈来愈冰冷,黑如点墨般的瞳仁刺向几人,只叫他们更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再问一遍,你们当真认识太子吗?”
这声音清冽又低柔,带着慵懒的说不清楚的醉人,轻飘飘传进几人耳朵里,盛夏烈日当空,本该热的人心燥热难耐,眼前问话的貌美少年,却叫他们遍体生寒。
一瞬间几人吓得魂飞魄散,直接跪倒在地上求饶:
“公子饶命啊,小的们与太子不熟!”
“都是小的们信口开河,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周围人渐渐围了过来,说出的话瞬间翻转过来,全都是嘲讽这几人胆敢恶意造谣……
还有人皱着眉头指着几人道:
“我就说太傅怎么看也不是道貌岸然之人,都是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小人,毁坏别人的名声,也不知道太傅如何得罪你们了?”
“想来心里恶毒,看不得别人好吧!”
“说不准就是看姜太傅不顺眼……”
这几人趴在地上求着绕,哭哭啼啼的说了一通:
“公子饶命,我们只是听人差遣,收了一点点好处,才大着胆子来挑事端,我们再也不敢了!
公子就放过我们吧,我们都是些苦命人,家中还有老母亲和弟弟妹妹们要养,都是为了讨生活,各位大人不了解我们这些穷人乞丐,平日里连吃顿饱饭都难,更别提向公子这般见多识广,读书写字了……”
几人穿着打扮的确是粗布麻衣,涕泗横流放声大哭,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悲痛,更显得凄惨,一时间仿佛两人掉了个个,这场景好像他们几人是受了委屈的。
风头变来变去,聚着的人多眼杂,还有人被这几人感动,偷偷摸摸的观察着祁钰,交头接耳起来。
祁钰俯身将人扶起来,声音温柔:
“怕什么,怕我不让你们离开吗?世上苦难之人这么多,你们的遭遇凄惨,我也感同身受为你们难过……”
余下几人心中一喜,彼此互相对视,看这情况,今日全身而退也有可能?
祁钰只叫书童疏散人群,继续今日接下来的活动,既然事情都已经明了,没必要再聚在一起,让人瞧笑话。笑着领几人出府,一路上几人不动声色,脚下却集了满成力气,等他们一个不注意,就赶紧逃跑。
这几人眼瞅着跟着他们兄弟几个的,就剩下祁钰一人,看祁钰这形象也不像会武功的样子,当即撒腿就要跑时,锋利的剑刃直冲脖颈,莫不是闪的快,怕是已经血溅当场!
一柄长剑抵在跟前,吓得这几人一动也不敢动。
“在下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为了钱而随意诋毁他人,凭空捏造事实,这样对太傅对太子都不好,不知几位兄弟认不认同?”
身后传来如冰般的清冷的悦耳之音,祁钰走到几人面前,随手抽出怀中的玉雕折扇,白玉修长的指尖轻点,外侧的两片宽扇骨便若隐若现出摇曳的青竹。
玉扇一摇,便有清风徐来之感,而后面上便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公子说的是,小的们受教!”
“公子说的是!”
“小的们知错了,公子饶命啊公子!”
祁钰来拜见老师,自然不会携带武器,不过祁府的侍卫停在了太傅府几百米处,祁钰武功不高,但贴身侍卫桐余武力超群,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鲜有敌手。
“听几位说,是受人差遣才来招惹是非,不知是何人指使?”
“我们也没见到人,只是有人在城东寺里下了帖子,我们只拿了定金,其余什么也不知道,想必事成之后才会有人来找我们接头。”被剑抵脖子的那人连忙将事情和盘托出,头往后仰身形微颤,想要躲剑却不敢动弹。
太子与先生两相不合,其实也算的上人尽皆知了,当初先生怒斥太子不好管教时,不少人也都在跟前,先生曾扬言称,太子日后不要说是他的学生。
两人一般轻易没有牵扯,就算是太子或先生的仇家,也不该用这样不讲道理且夺人眼球的计策,好像想要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谁做的一样。
念此,也只能先让人跟着他们查探,看看能有些什么消息了。
……
城外百里处,隐匿着一处极大的院子。
亭台楼阁影影绰绰,假山奇石罗列在其中,绿荫之间,清泉流淌,石阶上急匆匆走来一人,往庭院深处而去。
“殿下。”
院中一角,大片竹林密密,竹影摇晃,看不清人在何处,等走进了才瞧见人,原来是太子殿下的一处别院,天气炎热,此处却清爽宜人,东彦璃换了一身窄袖紧身衣,凌空而跃形似游龙,剑法凌厉迅猛,寒光乍现,回身落地后,地上只留下片片支离破碎的竹叶。
将剑顺手递给一旁等候的小厮,东彦璃顺手挽着袖子,平日里无事可做时,就练功练上几个时辰,今日到现在都还没好好休息过。
因为练武微微敞开的领口,隐隐约约露出一小片紧实、性感分明的胸膛,冲击力十足,豆大的汗珠流淌着,淹没在层层衣服下。
“何事?”
“咱们的人已经暴露,此地不宜久留。”卫屹声音急切,心中懊恼,这次是他们太自大了,才中了对方的陷阱。
这安大人仗着自己身为二皇子外祖父,从不将人放在眼里,前些日子送去渭阳官银,他竟然将一半都流了出去,他们好不容易查到账本的踪迹,却不料回来时遭到袭击,前去的兄弟几乎全军覆没,回来的几人还伤势惨重!
“殿下,还是尽快回京吧,我们留在此处的人太少,若真对上,恐怕抗不了多久!”
“不必。”
东彦璃面色寒冷,声音低沉“你将账本先收起来,我亲自去会会他,这次受了这么大的屈辱,等我替兄弟们讨回公道后回来再说。”
卫屹神色一变,想劝劝殿下,还没开口殿下制止了他,拧着眉冷眼看着自己,卫屹心中暗忖,只希望殿下一切顺利,莫要受伤了才好……
又突然想起什么,踌躇半晌才硬着头皮说道:“殿下,先前我们派去太傅府上挑事儿的人已经回了信。”
“哦,如何了?”
东彦璃心不在焉,这种小事还需要告诉他吗,他跟前又没有多余的闲人,针对挑刺儿这种事,往常都是吩咐他们花钱找人办事儿,后续如何根本不管。
也从来都不关心他们是怎样做的,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传成什么样子。
“信上说……这次的行动被祁公子拦了下来。”
“祁公子,哪个祁公子?”
“前几日东南区别院见过的祁公子,曾在姜太傅跟前学过几年,也算是太傅的学生,想来不愿意让人在老师府上捣乱,所以才制止了他们的行为。”
一经提起,东彦璃一下子就回想起来,那个身娇体弱又不爱说话的漂亮哑巴,倒是很会坏他的好事儿……
……
日头东升西落,天空犹如罩上了一层暗色的纱,书房外才传来一阵的脚步声,书桌旁的祁言修慢条斯理的练着字迹,偶尔停下笔拿起来鉴赏一番。
“站在外面作甚,还不进来?”话音刚落门应声而开,祁钰便立在门口,听到祁言修发话,才抬脚进了门。
祁钰进了门后,便立在书桌前,低眉顺眼一动不动,“父亲唤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祁言修细细观摩了半晌,才施舍了祁钰一个眼神,“听说你昨日去拜见了姜太傅,没惹出什么大乱子吧?”
“……没有。”
祁钰无言以对,祁言修还真是一时心血来潮要找自己的麻烦,平日里看她不顺眼,不论她平时做什么事情,都只会嫌她不误正事,怕她出什么差错乱子,对她从没有过一句好话。
“没有?呵……我倒是听人说,你做了一件大好事,还惊动了不少人,就连太傅也发帖来感谢你。”
祁言修抬起一双眼,目光凌厉的看着她,面露嘲讽之意:
“来找你,自然是有要事提点你,祁家如今投奔了太子,为父怕你不清楚,随意行事冲撞了同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希望你日后行事多注意些!”
祁钰神色异样,她不知道祁言修什么时候已经选择站队太子党,竟然还专门警告她:
“父亲之前不是告诫过我,朝堂勾心斗角竞争激烈,一步踏错很有可能就家破人亡,只能明哲保身以求自保,我们祁家保持中立即可,为何要突然归顺太子?”
“我自有我的道理,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有什么可纠结的?”祁言修执笔的手一顿,一滴墨晕染在写了一半的纸上,这张纸便已是作废了。
“父亲,依我之见,不如我们好好思量一番再做决定……”祁钰出声试探。
“放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臣子本就应听命,岂是你说了算的?”祁言修语气严肃,直接打断祁钰要说的话:
“出去!”
“既然如此,那女儿只能从命。”
祁钰拱手行礼准备离开,祁父神色大变叫住祁钰,眼中已是一片冰寒,颤抖着身子大发雷霆的怒斥道:“谁让你称呼自己为女子的,你又忘记了吗?整个府里上上下下,没人将你当做女子,祁府只有祁家嫡子祁钰,你最好少提这些话!”
“……是,祁钰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