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珏使劲扯动嗓子:“艾、艾佳。”
听到名字后,杨劲松眼底的情绪消散了,但带给林珏的阴翳并不会褪去,林珏尽量将自己的身体往后退,奈何半米之后便是生锈的铁门,她是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只能看着杨劲松,任由他逐渐向自己走来。
一步、两步、三步。
林珏以为杨劲松会立刻请她出去,或者继续威胁她,但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只是弯腰,将鞋架上的那双女士拖鞋摆了出来。
林珏有一瞬间的发懵。
“以后不要再打听我的事了。”
林珏看见杨劲松蹲在自己的面前,新安装的白炽灯很亮,就是因为太亮,在短短一分钟内便吸引了许多蚊虫,嗡嗡地盘旋在高处。林珏的脑子也是这样的声音,像是要炸开。
“穿上。”
“……”
“难道还要我帮你换?”
林珏连忙摇头,光速穿上摆在面前的这双女士拖鞋。触感很软,就算走在没有瓷砖的水泥地上也是软绵绵的。看来今天是什么也不能从杨劲松这里探寻到了,他对他的过去如此封闭,应该是有心结。
林珏知道两人的关系只能止步于此,是天天都待在一起,可要论最亲密的人,那远远谈不上。不过艾佳艾聪倒是和杨劲松挺熟的。
林珏不是菩萨心肠,但也并非毫无怜悯之心,她问杨劲松:“现在他们姐弟俩天天去街上要饭也不是个办法,你有没有想过一些办法?”
林珏是什么性格,杨劲松最为清楚不过。以至于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杨劲松都有怀疑林珏是不是被人下药了。
“如果还有其他的办法,也轮不到出去乞讨了。”
杨劲松把话说得十分悲观,好像在他们穷人的世界里,这个世界就是悲观的,黑色的,随时随地都在上演生离死别的悲剧。而林珏的世界则是天光大亮的,五彩斑斓的,他们这种哪怕只靠近一点点都会被灼伤。
“办法有很多啊,一些有钱人家也会领养小孩。”
“但他们不会分开。”杨劲松补充道。
之前家里唯一的老人去世之后,也有过城里来的年轻人到他们镇上看孩子,艾佳年纪大一些,又懂事,长得乖巧可人,有几户人家看上了她,但也仅仅是她。如果艾佳要走,那艾聪怎么办?这就是他们一路流浪至此的原因。
“各自找户人家不行吗?”林珏认为现下最要紧的是保障姐弟俩平安健康的长大,其他的一切在人命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
“你自己去问他们,这件事也不是我来决定。”
林珏并不是想和杨劲松达成意见,只是在提供一些解决方案,毕竟从熟悉程度来说的话,她肯定是不如杨劲松的,于是她对杨劲松漠然的态度有些恼火。
“你不是他们的哥哥吗?他们不是都听你的吗?想想办法都不愿意?”
刚刚想要进浴室的杨劲松顿住了身子,“林珏,这种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们有他们自己的坚持,我也不好阻拦,况且我都自顾不暇了,哪有什么能力可以帮助他们。”
“你什么自顾不暇?”
问到关键之处,杨劲松又不吱声了,他进了浴室,不一会儿水声就响起。
林珏知道,杨劲松不想说的事情便不会说,点到为止也就真的是止于此。她不打算在杨劲松身上自讨没趣,很快,她的思绪从复杂的一桩桩、一件件事上抽离出来,盘算了一些简单的东西,林珏选择在杨劲松的床边上坐下。
上次来他家的时候只有台灯,开着灯与没开的区别并不大,室内采光又差,不分白天黑夜的阴暗,她想观察都观察不了,这次算是让她逮着这个机会了。林珏开始环顾四周——破、旧、灰蒙蒙的,连刷白的墙也能给人一种灰色的压抑感觉,林珏不知道这样的地方究竟会有多便宜,给林珏钱她都不住,她宁愿睡大街。因为她一个人住在这里会做噩梦。林珏的眉头皱着,目光扫视到墙角的时候发现挂着的日历,日历很大,不算新,设计风格看着像是十年前的产物。林珏破天荒对这个日历生出好奇心,想走过去看看到底是何年何月。
结果真没让她失望,这个日历居然是05年的。红色的边框之内是一只大红公鸡,这画面在十几年后的林珏看起来是又诙谐又搞笑,不过这日历看起来还挺新,估计是这间房不怎么沾灰尘的缘故吧。林珏知道杨劲松从来不在意这些东西,但家里的每抽出来一件东西都是老物件,不到能当成古董卖的程度,也至少能把人吓一跳。林珏觉得好有趣,她端倪着日历上的公鸡就觉得很新鲜,没忍住笑。
杨劲松正巧在这个时候出浴室。热腾腾的雾气随之而来,林珏闻到了某种甘洌而清香的味道,那就是独属于杨劲松的味道。比她精心摆在化妆台上的任何一瓶香水都要简单,都要吸引人。林珏寻着这种香味回头,杨劲松同样也在望着她。
原本,他的眼神是很平静的,就像很多次林珏见的那样,看不清眼底是什么颜色,和那水汽一样朦胧,但当他真正看清林珏的时候,双眸又立刻变得锋利起来。像是有镰刀割破野草的狠劲,每次林珏看到杨劲松露出这种眼神的时候都在想:他是不是一直都讨厌自己?
“你在看什么?”
杨劲松的语气也很冷,和眼神串通一气,全都在抗拒着林珏。
他带着那团雾走了过来。裸露的上半身还可以看到未干的水珠,附在他的锁骨处,这些透明的水珠在耀眼的白光的折射下变得晶莹。林珏居然在此情此景之下不自觉闭上眼,她的心跳开始很乱,没有节奏地扑腾,又很疼痛,她懊恼着,或许今晚跟他回到这里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你究竟在看什么?”
当林珏重新睁开眼的时候,杨劲松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跟前。他弓着腰,双目平视林珏,企图从她的眼神中找出一点端倪,然而在她的眼中,杨劲松看到的只有恐惧、无措。除此之外,他读不出其他。
林珏没有开口,杨劲松和她无声对视近十秒,老式钟表的嘀嗒声围绕在两人之间,林珏的心开启了无能的狂躁,但她什么也没说,属于两人的寂静总是绵延到让人产生一种很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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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的错觉。林珏感觉十秒的对视像是十年,她在这十年里望了又望,看了又看,却始终看不见雾中的杨劲松,更没见过他回头。他是甘愿以及自愿走上这条路的。
十秒过后,杨劲松先抽离。他从林珏身边侧身而过,并没有多说什么,好像他发问也不是想要一个答案。杨劲松将挂着的老日历重新翻了一页,后又在日历的面前驻足了好一会儿,确认无误后他才移开视线,恢复往日平静脸色:“水是热的,你去洗漱吧。”
林珏的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难受,想起刚才杨劲松看自己的眼神忍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仿佛只要把肠胃里的东西清空,人就会随之流失记忆一样,她真希望自己有这项特异功能。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学会反思自己的行为,没有学过怎样与杨劲松这样的底层人相处,她看人或许天生带有蔑视,不尊。她甚至很少反思。但此时此刻,她突然有些后悔了,其实杨劲松一直都会用刚才那种嫌恶的眼神看她。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林珏终于问出了她的心里话。那个盘旋在她脑海中许久的,像是苍蝇一样,只要清醒着一秒,总要弄出一点响动来提醒自己:他厌恶你。他憎恨你。他看见就会犯恶心。
可杨劲松似乎并不打算回答林珏。他反而是作出一脸怪异的表情,似乎认为林珏吃错药了,问出这种问题来,不是想要两人都难堪吗?
“杨劲松,我问你,是不是讨厌我?”
一定要这么走上绝路吗?林珏有时候也挺拎不清的。
“你肯定很讨厌我吧。我让你丢了工作,逼迫你留在我身边,我让你做了那么多你不愿意做的事,到头来还得看我的脸色,你肯定是恨我的。”
林珏说这话时,感觉心脏都在随着肺腑而震动,明明只是酒后吐出一些真言,按照往常就是不过脑子地随口一说了,但今天的林珏却异常清醒,她甚至能够完整地记住此刻杨劲松的神情,记住体表的温度,记住她说下的每一个字,酒醒之后她能一字一句地背诵出来,她已经演练过太多遍了。
杨劲松被林珏的话给困惑住了,他无措地站在原地凝神许久,虽然知道林珏要的就是自己一个答案,但他仍然很纠结,不知所措。杨劲松很想抽烟,已经忍不住了,他不想回答林珏,因为他处理不好这种情绪,从小到大也没人教过他怎么去处理这种情绪,杨劲松对此,太陌生了。
于是他决定任凭处置,撒手不管。他马上到桌前抽出一根,准备立刻去往阳台。
然而下一秒,他的浑身都僵硬了——林珏触碰了他,从背后抱住他。
这种感觉和杨劲松上次不可扼制地想要亲吻林珏的感觉是一样的,在那一瞬间,他真的体会到了痛苦的滋味,从头到尾,从一而终的痛苦。
杨劲松不想败下阵来,他很烦躁地问:“一定要说出个答案吗?”
林珏说是。
伤害你是真,胁迫你是真,一次次的痛苦是真,但我还是想让你生出别的情感。
不过杨劲松没有依着林珏,他说:“那就是讨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