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效禁锢》
1. chapter1
瀚海国际今年的奖学金又涨了,据说学校通过一些钞能力请来了一个班的学神。
有国际高中过来的交换生,有当年市中考的状元,还有拿过奥赛奖有望保送世界名校的天才,这群人在考场上杀伤力极大,智商上无疑是碾压众人。
纪庭朝把墨镜往上一抬,细细瞅着公告栏上的人物照片,大喝一声:“我去!”
徐千雪被声音所惊扰,眼神立刻从手机屏幕转移,她勾着纪庭朝手臂:“怎么啦?”
“怎么高三的也有转学生,瀚海这次真的是下了血本啊。”
“还不是为了让最后的成绩别太难看,纪庭朝,说的就是你这些拖后腿的。”来人口气十分不屑,穿着学校专门定制的国际班校裙,脚踩一双麦昆的小白鞋,纤细又白嫩的双腿被过膝白袜包裹着,再往上延伸,是一件非常有校供感的深蓝JK,也是国际生单独的校服,和普通班区别开来。
林珏从两人的身后走来,她嘴里含着一块薄荷糖,吐出的气息甘冽而清爽。
瀚海国际才成立不久,林珏这届高三是第一届高三,纵使学费交得贵、外教请的多,但学生成绩烂啊,和国外大学建交了又怎样,大部分家长最终还不是看成绩。
为了不让自己的名声太差,瀚海只好出此下策,用钱来摆平。
“林珏,你能说话不这么刺儿吗?”
纪庭朝皱着眉回头,林珏已经将徐千雪拉到自己身边了,她递给对方一颗薄荷糖。
还是像往常一样,徐千雪摇头,委婉拒绝。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吃薄荷糖。
“大哥,我只是说实话,菜就菜了,还能怎样。”
三人全是不学无术的少爷小姐,按道理说谁也没资格指责谁,但偏偏林珏脑子更聪明,成绩比两人更好,而且三人差距还不是一点半点。
一个次次名列前茅,一个次次排在倒尾。
“得,你牛逼,你牛逼行了吧。”纪庭朝不想和林珏掰扯,眼瞧着时间就要过六点,他颠了颠手中的车钥匙,“我要去体育馆训练了,宝贝,跟我走不?”
这话是对徐千雪说的,两人好了有三年了吧。刚上高中的时候就在一起了,没多久双方父母都知道了,因为从小玩到大,知根知底,家境相仿,全部都鼎力支持,什么早恋不早恋的,有钱人的家庭才不在乎,有点分寸就行。
徐千雪犹犹豫豫了半天,最后还是被林珏抢了先:“她就不了,纪庭朝,今天千雪陪我。”
“陪你干啥?”
什么事情都他妈记不住,林珏无奈撇嘴,后又说道:“排练。”
“哦,是最近那个艺术节吧。”
徐千雪点点头,和纪庭朝摆摆手。纪少爷不顾公众场合吗,朝他的宝贝做了个飞吻的手势,看得林珏起一身鸡皮疙瘩。
“快去吧你,路上堵死了。”
少爷开着十八岁生日父亲刚刚送的超跑出了校门,林珏和徐千雪也转身准备去舞室。
瀚海每年十月份都会举办一次艺术节表演,这场表演的含金量挺高的,毕竟学校倡导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一年就这么一次大型文艺表演,获奖者还有钱可以拿,这是瀚海的一贯操作了。
林珏为了今天能试着跟上节奏,早晨特意让家里司机把音响拿了过来,瀚海的舞室里的音响咋用不得劲儿,林珏在这方面挑剔得很。当然她只负责挑剔,搬东西这活儿她不可能做。
“那弟弟帮你搬的?”徐千雪漫不经心问。
“我本来没想麻烦他,他自个儿愿意的。”
美女就是美女,舔狗多。
徐千雪打开手机准备找音频,突然想起人没齐:“今天怎么就只有我们俩?”
林珏麻溜地将手上的黑色皮筋咬住,同时双手开始拢起乌黑的长发。长度已经到腰,漆亮的黑色,带有一点儿卷儿,很明显是做的造型,也就只能骗骗老袁那个中年男,林珏说那是自然卷。
“文惜说她今天早点回家有事,至于另外一个,我不知道。”
四人小组心没有一刻是齐的,这个舞能排到现在也是奇葩,好在林珏和徐千雪两人后面有个单独的part,今天来也可以先把后面的那支练好,至少到时候别出什么舞台事故闹笑话,林珏可丢不起这个脸。
哪知天不遂人愿,林珏准备大干一场,结果发现舞蹈室压根没开门。
几个装修工人围在舞室角落,林珏从门缝里探进去,有些焦灼地问:“叔,这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这个地方要修一段时间,你们以后别来了。”
林珏闻言撅着嘴,心里一下就不快起来,本来是图方便省事,现在倒好了。
“要不去你家?”徐千雪问林珏。
林珏家里有很大的舞室,装修十分精良,完全是按照她的意愿来,但是她家离瀚海其实有段距离,而且徐千雪回家也不方便,林珏眼珠子一转,“要不咱们去音乐教室?”
瀚海的音乐就是和教学楼在一栋,但是里面的设施都很齐全,空间也足,林珏一想,是个好去处。
“但是离教学楼挺近的欸……”
“那又怎样,我们的声音也不大,难不成你还怕被人看见?”
“怕是等会儿都来看你了。”徐千雪调侃林珏的万人迷体质,对方也不谦虚。
“没办法,有些时候也挺麻烦的。”
时针已经快指向七点,再不开始就真没多少空闲了,国际部的学生并不强制上晚自习,但普通班的学生是要的,林珏不想去的时候碰上大部队赶往教室,不然恐怕真的会引来目光。
上次林珏在操场上公开拒绝过一个追求者,为此她霸占了论坛整整一个星期,有人欲扒林珏的情史,有人疯狂造谣,还有人在网上发了疯般的意.淫……
林珏曾经因为网上的疯言疯语停过一周学,她自己不想来。
从这件事情之后她就得到一个颇为无奈的教训:有些时候人挺无辜的,被冠上美貌就容易被赋予罪名。
两人达成一致,偷摸着进了一楼音乐教室,林珏脱掉外套。
“什么时候纹的?”
徐千雪发现林珏的后颈处有一只燕尾蝶。纹身处还留着很浅的红印,应该是才不久搞上去的。
“就周末。”
“高考好像不能有纹身。”
徐千雪说的没毛病,但林珏哪是会关心这些的人,她恐怕也不知道这些规矩,听后也没什么大震撼,反而还笑了一下,“那到时候再洗了呗。”
林珏放好音乐,开始带着徐千雪一起扣细节,两人都有舞蹈底子,整个过程进行得很顺利,之后她们尝试跟节奏。
歌曲很炸,要是按照在舞室的音量确实有点吵了,所以她们还为此刻意调小了一点,应该是不明显的。但自习课下课的时候就已经有好几个人守在外面了,林珏一个眼神也没往外面瞟,是徐千雪告诉她的。
“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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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小段,我们快点结束吧,今天回去记动作,时间不多了。”
正当两人渐入佳境的时候,门响了。
林珏和徐千雪相视一眼,而后她立刻关掉音乐,走到门口,没有直接开门,只是微微探出一个脑袋。
运动后的脸颊泛着微红,额头上细密的汗只会让她的脸更添生机,远远看上去像是朦胧的、话剧里才会出现的那种脸庞,别人该是找不到什么旁的形容词了。
“同学,我们需要这间音乐教室来排练。”
男生把话说得板正,略显僵硬。
“排练?”
对方点点头。
“你们有批准的条子吗?”
对方没说话。
“没有吧。”
还是没回。
“没有批准的条子,这东西还真只能讲先来后到。”
林珏脸上露出一个稍微得逞的笑,这个时候她才模模糊糊地将视线转移到来人脸上。
的确是个生面孔。
少年的脸很秀气,睫毛长,脸又白,换个发型还真有点让人分不出男女,只是眉毛锋利,嘴唇薄,细看之下又会生出一丝邪魅的感觉。
林珏觉得重头戏在于他的眼睛,让人过目不忘,像是猎豹捕捉猎物时平静淡然地凝视着眼中小鹿,明明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撕咬了,偏偏还要装作无事发生,骇人,实在骇人。
“我们的确只通过了老师的口头批准,但是明天就可以重新补。”
“砰!”门被林珏重重关上,她在里面补充一句:“拿来了再说。”
林珏真的很讨厌跳舞的时候别人打扰她,她也真的脾气不好,不打算跟人继续沟通了,要想她现在走,除非把她抬出去,不然她可不愿。
好在门外的人比较体面,并没有再继续纠缠,今晚林珏和徐千雪进行得还算顺利,提前完成了任务,不过时间也不早了。
林珏的司机还有一会儿到,纪庭朝这小子倒是来的早。
他和徐千雪感情好,两年多了还是如胶似漆,基本上天天黏在一起,要是真有事儿也会互相报备,接送只是平常不过的事。
超跑哪儿能容下三个人,林珏装模作样地嘟囔着嘴,还是叫徐千雪赶快去校门口找纪庭朝,早点回去比较好。
弃姐妹于不顾这种事情徐千雪也做惯了,她背着书包就往校门口冲出去,只剩下林珏一个人在音乐教室。
她趁着这个空档重新抠了遍细节,意满之后才关掉灯离开教室。
时间已经非常晚了,学生的晚自习也早就结束,整栋教学楼就只有几间零星的教室还亮着灯。林珏胆子小,心里有点发毛,一出教室就把手机的电筒打开。
廊道幽深,只有印着“安全出口”的四个大字微微泛着绿光,林珏步子走得更加怯。
原本她都要克服恐惧了,却在转角处撞上一团黑影。
林珏心跳漏了几拍,吓得唇色泛白,她趴在门上,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待到她重新缓过来后,才发现眼前黑影是个人,就是刚刚那个来找自己理论的男生。
“你有病吧!大晚上在这儿装神弄鬼?”
林珏一点好气都没有,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男生没说话,眼神阴恻恻的,或许是天太黑了,林珏瞧不清他的模样,但她觉得此人太过奇怪,并不想过多纠缠,颦着眉立刻逃离现场。
刚刚那人的感觉,真像一只难缠的鬼。
2. chapter2
林珏当晚便做了噩梦。梦里面的男人看不清脸,她醒后也记不得梦见了谁,只记得那种深深的恐惧,记住自己在前方不停狂奔,直到很远的尽头。
李之容又在微信里面给她发来了早安问候,林珏点开对话框后并没有回复,她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走上体重秤。
这是她每天早上起床会做的第一件事。
45.3kg,这个数字又下降了。
林珏重新穿上拖鞋,按照惯例给自己来了一杯黑咖啡,起初她并不能接受这种苦到发涩的味道,但为了控制体重,慢慢也就习惯了。
一年三百五十六天,林珏放纵自己的时间并不多,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服美役,什么极端的方式都会做,比起学习成绩进步与否,她似乎更在意自己今天的体重。
司机早已在楼下等待她,而林珏还在衣帽间挑选今天的衣服——国际部的人是不强制穿校服的,她们也不需要参加那些早操,拥有独立的教学楼。瀚海把这拨人和普通学生区分得很开,仿佛他们生来就不受约束,生来就是高人一等的。
别的人也许不会这么觉得,但林珏这大小姐,还真不好说。
司机一路憋着汗水,赶到瀚海的时候正好让林珏卡着点进了校门。
林珏倒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走在路上的时候依旧像往常一样不紧不慢,学生会的人也没想着记她名字,她一点没有心虚的样子就从教室后排进去,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一到班上她就她就瞄见三四个空位。
纪庭朝这小子又没来学校,还把徐千雪拖出去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打开手机看消息。
纪庭朝:出去玩两天哈。
徐千雪:珏妹,纪庭朝带我去千湖山顶泡温泉。
。。。。。。
林珏简直无话可说,当然,他们这群有钱公子哥一贯如此任性,一学期有近一半的时间都在请假,老师也不能奈何他们,反正最后都是要送出国镀金的,不和寻常人挤高考这条路。
老师有这闲心操心这些人的成绩不如操心操心自己的年终奖拿不拿得到。因为操心他们实在多余,就纪庭朝那辆车,恐怕这辈子赚个好几十年不吃不喝才能够得着。
这个世界其实是很残酷的。明明人生来平等,却在无形之中分了贵贱。
由于他们两人的缺席,林珏和文惜的午饭一切从简,破天荒地走进食堂。往常的日子中午他们都会溜出学校吃一顿,人少了也就懒得动。
不得不说,平日里饥一顿饱一顿又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根本对食堂的饭难以下咽。林珏的胃娇气,对着面前餐盘里的东西实在难以产生食欲,胡乱咀嚼几下便兴致缺缺。
她提前去放餐盘,不料竟巧合地撞上了李之容。
小男生算是瀚海里林珏的头号迷弟了吧,仗着自己家里有点小钱就飘得很,林珏其实从来没有把这种人放在眼里,但她也并没有拒绝,只是在想:这个人还能做出什么事来,她好见见世面。
“林珏,周末有空吗?”
这样的邀约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发出了,但林珏似乎总有理由拒绝,她义正严辞:“周末要排练舞蹈,没有空。”
“一整天都要排练吗?晚上也没时间吗?我还说一起去吃个饭。”
想要请林珏吃饭的人也许真从瀚海排到了法国,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胆量的,一旦美到一种境界,人都要对自己多出一些考量:是否真的配得上,还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林珏感到有趣,或者说是好笑,毫不吝啬地赐给对方一个笑容:“请我吃什么呀?”
“什么都成。”
“那我可要好好宰你一顿咯。”
也许是害怕等会儿又引起围观,文惜从林珏身后叫住对方:“林珏,咱们走吧。”
少女回头,刚刚洋溢的笑容还在脸上未褪,她明白文惜的意思,于是回头,故作惋惜地叹道:“想和我吃饭,看看你的诚意咯。”
贝母手链在阳光地照耀下折射出耀眼光芒,一定是晃瞎了李之容的脸。
“你又逗他了。”
文惜用词十分巧妙,林珏也没有否认。
“只是觉得无聊而已。”在林珏看来,这只是无聊的玩乐,毕竟真正敢上来打扰她的人可没几个,林珏确实没什么人追。
“难道你不打算告诉她你和……”
“我干嘛告诉他?”林珏脸上露出几分不解的表情,把自己坦诚布公显然不是林珏的做事风格。
“我和陆文津都快一年没见了,他在国外什么情况我一点不知道,但他当初既然做了这种决定,不就是默认我们可以给彼此最大限度的自由吗?”
换句话说,自己凭什么要给对方守着贞节牌坊?
不过这句话林珏没说口,当然文惜是明白她意思的,她也能理解林珏,在她的心目中她和陆文津或许也就那样,没必要看得太重。
晚上的时候林珏依旧组织排练,这次人也没齐,还差徐千雪。不过林珏知道时间来不及,只好先三人练着。因为昨天争占位子这件事已经让林珏有了经验,只要自己到得早,对方就不能把自己怎么样,索性今天她没吃晚饭。
林珏想的就是先到先得,结果没想到这次让她失算了。杨劲松比她还早。
音乐教室里没有学生统一的桌椅板凳,杨劲松就坐在钢琴凳上看书。林珏脸上露出不悦,一扫而过发现对方拿着一本数学习题,只看不做。
“大哥,你在这儿学习?”林珏说话向来这样,语气不佳,那股高傲劲儿抹不掉。
杨劲松没搭理她。
林珏最烦这种人,她的语气更不好:“我问你呢,来这儿学习吗?”
“我占位置。”杨劲松终于肯开口了,的确是林珏想的那样。
可时间真的不等人,林珏不管别的演出怎么样,反正自己这个不能垮掉,这周她们都必须组织练舞,但出于私心,她又不想让别人去她家。
“这样吧,你开个价,把位置让给我。”林珏又想用钱摆平事儿了。
昨天开门的时候太过仓促,晚上的时候灯光又太过黑暗,林珏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瞧瞧这人,只是粗略扫过他的脸,这回天光大亮,林珏终于有机会把对方看个清楚。
第一感觉就是干净,第二感觉就是贫穷。
杨劲松是中途才转学到瀚海的,至今为止也没有买瀚海统一的校服,整套下来估计也是四位数。
而他现在穿的还是件松垮的薄薄的运动外套,里面一件平平无奇的白T,林珏看得出来,外面的运动外套是校服,但不是瀚海的,应该是他原来的学校。
他的帆布鞋很白,但有淡淡的皱纹,应该是反复洗刷过很多遍,已经到了褪色的地步。
林珏突然对这位面前的人来了兴趣,她随意坐在阶梯凳上,嘴里依旧含着薄荷糖,语气比刚才好了几分,“喂,你叫什么名字?”
杨劲松的眼神没从书本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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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并没有如林珏的愿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对方,只是说:“你没必要知道吧。”
林珏微微睁大双眼,似乎对这种回答表现出不可思议,“行,那不聊了,你说多少钱。”
“什么钱?”杨劲松终于肯抬头,他的语气一直很淡。
这张脸又让林珏想起那个梦魇,她突然喉头一紧,有些发不出声。
好半天,她的汗水都快冒出来,终于成功强行洗脑自己梦境并非现实,“500一天,你看成吗?”
大小姐一开价就是不一样,杨劲松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能赚那么多钱。
“我就占这个教室一周,一周过后我就不用,算算价钱,你看这个交易如何?”
人没有办法拒绝这种轻而易举的钱财,杨劲松也一样,他爽快地合上书本,临走前还不忘替对方打开教室里的风扇,林珏确实感到气息闷热。
“交易达成,你专心在这儿练舞吧,我就不打扰了。”
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事,都能用钱摆平,如果没摆平,那一定是钱没到位。林珏再次印证这个观点。
李之容或许真的被林珏下了药,第二天就给林珏送了一只某驴牌的包包。价格算是所有系列包包中居中的位置,但对于普通学生来说恐怕还是天文数字。
林珏也被他震惊到了,毕竟当初的自己真就是随口一说,哪知对方当了真,好像林珏真的就是花钱就跟的人。她自己都有一整个橱柜的名牌包,不差这一个。
当然,这么贵重的礼物她不能要,这天没过林珏就找到李之容。
对方小自己一届,她称李之容为弟弟没错,但什么话从她口中说出来都容易变味,林珏十分强硬地拒绝:“弟弟,这个贵重物品我不能要,那天只是和你开玩笑。”
李之容不信:“是你不喜欢吗?那要不咱们之后一起去选个?”
林珏当然不是这个原因,虽然她知道李之容家境不差,但这样的大笔花销显然是瞒着父母的。
要是让对方父母知道自己儿子高中就开始买包追妹子,不讲理的家长还不来学校闹翻天呢。林珏怕惹事上身,知晓拒绝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李之容,这不是我喜不喜欢的事儿,是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李之容显然不能理解。林珏也很无奈,觉得解释无效,只好说:“你就当我不喜欢吧,你送的我都不喜欢。”
……
李之容被林珏的话给噎住,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林珏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撂下这句话人影就消失了。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这期间杨劲松没有来叨扰,林珏后来问过文惜有关于杨劲松的事。
对方好像也参加了艺术节,听说在排演一个叫作《飞天》的音乐剧。林珏没放在心上,但文惜还强调了一句:杨劲松就是那个刚来的转学生。
这句话突然点醒了林珏。的确,杨劲松给人的感觉的确不像是瀚海的学生,但林珏在此之前始终没有把他和悬名在榜的人联系起来,如今别人一说,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但她不明白,这种学霸参加艺术节干嘛,印象中这种级别的学霸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杨劲松还真是,与众不同。
林珏这一周都很忙,忙着排练,忙着搞定服装,忙着的时候很容易忽略他人,这期间她一直没怎么关注讯息,有些事态逐渐开始走向不可控的地步,等到真正传到她耳中的时候,李之容已经消失快一周了。
3. chapter3
林珏是被班主任叫过去的,当时正好上完一节英语课,外教脾气好,课堂纪律也很一般,林珏直接睡了一整节,下课的时候袁刃锋找她她还没醒。
纪庭朝一见形势不对,朝林珏的桌子踢了一脚去。
林珏显然见怪不怪,她只是很烦别人吵醒自己香甜的睡梦,语气很不好:“谁啊,是不是有病?”
林珏眼睛都还没睁开呢,纪庭朝不方便说话,因为袁刃锋这个时候已经走到林珏的面前了,或许是受到某种感召,林珏慢慢回神,睁眼,定睛一看——
“睡得咋样?”
林珏立马躲开视线,坐直了身。
“要不要我去给你拿条毯子盖着?”
论阴阳人,袁刃锋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林珏都不会辩解。别人感受不到回应就不会再继续,但袁刃锋显然不是那个别人。
“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认为搬个床过来也是可以的,正好这后面空着。”
林珏:......
她依旧不讲话,眼神往斜前方瞥,已经看见那三人在笑自己了,估计是撞到袁刃锋的枪口上了吧。
“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林珏有点无语了,往常袁刃锋看着最多也就是像刚刚那样说几句,为了这点事叫办公室去真不至于,她有些困惑,而纪庭朝和徐千雪这两人已经开始同步起来,朝林珏做“拜拜”的手势,祝好运。
林珏一头雾水地跟着袁刃锋进了办公室,直到对方翘着二郎腿准备盘问时林珏才明白什么是语出惊人。
“你认识李之容吗?”
林珏微微歪头,显然在疑惑袁刃锋为什么会知晓这件事,不过她犹豫之后还是点头。
“最近一次联系他是什么时候?”
林珏对他又不上心,当然不知道具体时间,只能说:“大概一个星期前。”
袁刃锋狠狠啐一口痰,差点没把林珏恶心吐,“我叫你说准确时间,林珏,你以为这件事情是开玩笑的吗?”
林珏不明所以,“袁老师,我的确不知道具体时间啊,我和他根本就没啥关系。”
“没啥关系?没啥关系人家能白白给你送那么贵的礼物?”
林珏一听这话就不爽,她生平最受不得这种污蔑:“送我这么贵的礼物?他送我什么了?我收了吗?你别长着嘴巴就乱说,他想送啥礼物给我我管不着,但我压根没收。”
袁刃锋倒吸一口凉气,知道这对面的小祖宗不好惹,没想到脾气这么冲,别人一硬气他就立马软下来,“好好好,暂且不说这件事,不过你的确和李之容有过联系,只要和他有过联系的人就要接受调查,待会儿警察过来了,好好配合一下。”
林珏预感不妙,皱起眉头:“袁老师,是......出什么事了吗?”
“李之容失踪了。”
......
没挨到放学,林珏就被请到警察局,她不是第一批接受调查的人,但确是里面最为冷静,最事不关己的人。
以下是一些问话内容:
问:“你和李之容什么关系?”
答:“陌生人吧。”
“请认真回答我们的问题。”
“真的不熟,顶多算是他追求我的关系。”
问:“他追求你多久了?”
答:“记不太清,反正是这学期的事。”
问:“你是否了解他的人际关系,或者家庭情况。”
答:“不了解。”
问:“李之容追求你的时候,你们有没有产生过物质关系?”
答:“偶尔会送我一些零食或者帮我买早餐,不是什么大的金额。”
问:“那你和他最后一次联系是多久?”
这次林珏翻了手机,确定是在一周前的傍晚七点,放学后。
审讯结束。
林珏没想着问东问西,一脸懵逼地接受审问后只问李之容出了什么事,警察的回答也是模棱两可:调查中。
林珏点点头,时间已经来到傍晚,A市这一地段不算繁华,天黑了之后也没什么灯光,林珏被好心的警察送出了警局,收获了一些善意的提醒:最近小心一些,尤其是晚上的时候,别一个人走不熟悉的夜路。
林珏倒是不甚在意,毕竟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她打算直接叫车回家,却在漆黑纵深的小巷里发现了一个身影。
周遭都太寂静了,林珏感觉自己的心跳声顿时放大了百倍,她清楚地听见,那里在跳动。
“谁?”
林珏打开手电筒,她不敢照那团黑影,只是把光亮延展到坚硬的路面。已经是九月中旬,天气转凉,晚上的大风嗖刮不停,呼呼的声音让林珏无法平静。
“不要再装神弄鬼了,有本事就出来。”
还是没人搭理她。
这样情况只会让她的恐惧更甚,加之刚才警察说的话,一向大条的林珏也开始紧张起来,她装作无事发生地刷着短视频,企图往人流多的地方走。
还没等她真正迈出步子,有人已经从她身后捂住她的口鼻。
力量的悬殊让林珏瞬间被制衡,她被拖到那个漆黑的巷子里,那十几秒,迅疾,无措,大脑迅速宕机。
林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好尝试咬身后人的掌心企图挣脱。
她的齿贝很伶俐,须臾几秒便尝出了血腥味,是那里破了。
不过对方耐力极佳,林珏甚至没有听到小声的呜咽,掌心也没从自己的脸上移开,依旧完全地,包裹着。
那鲜血逐渐蔓延开来,林珏感觉它们随着自己的吞咽和呼吸抵达喉头,乃至肺腑。
她几乎是绝望地闭上双眼,走马灯似地回想起自己短暂的一生,确还算热烈而精彩,就是比较倒霉,今天就要交待在这里了,还没活够呢。她还没上大学,没做过爱,没完成自己的环球旅行大梦......他妈的,不能死啊!!!
然而她不切实际地想法在清晰听到对方声音的时候破灭了。
“你下嘴这么狠?”
杨劲松。
是他的声音。
林珏虽然看不清人脸,但听觉在黑暗中尤为敏锐,她确定以及肯定,于是熟悉而恐怖的感觉传来
她的心脏猛跳,怨念颇重,语气自然不是很好:“你干嘛呢在这儿?!”
林珏是有点恼怒了,但还是不敢对杨劲松爆粗口,她直觉对方也不是什么善茬。
“找你问点事。”杨劲松说得理直气壮。
林珏虽看不见人脸,但杨劲松的身影确是清晰的,在背后的昏黄灯照耀下,林珏依稀看见他宽薄的肩膀,随着风扬起的碎发,以及置于眼前的破裂的掌心……
她突然心一紧,像是接收到了什么预兆,皱了皱眉头,“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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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随后她听见对方轻蔑笑出声,似乎在对明知故问、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自己表示嘲讽。
“李之容的事,不需要我给你解释了吧。”
林珏心中一万个问号,这李之容和杨劲松有什么关系??八竿子打不着啊,两人不同届就算了,杨劲松这才转来多久,就算风光无限无人可比也不至于此啊,林珏打死都没想过两人有交集的可能。
不过须臾她就冷静作答,紧张程度更甚于刚刚在审讯室的时候,“他不见了,但和我没关系。”
话音刚落,寂静持续数十秒,林珏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默搅乱思绪,心跳依旧没有平息,她的确有点怕眼前这个人,莫名其妙地畏惧,像是这辈子做了亏心事被他揪住尾巴一样,痛不欲生地尝着自己种下的苦果。
“你先别这么急着下定论。”
“你究竟要干什么?我都说了和我没关系!”
杨劲松蓦得遏住对方喉咙,林珏闭上眼才知道自己的感觉并没有错——杨劲松真的是一个不好惹的人。
“你是不是在和他交往。”
林珏死命摇头。
杨劲松松开手放她说话。
“没有,我不骗你,他只是在追求我,但我没答应他。”
林珏现下已经不想去纠结杨劲松为什么会找到自己了,只求快点脱身,于是她开始疯狂输出。
“我和李之容真的半毛钱关系没有,不信你看我手机,我和他平时也不怎么联系,大多数消息我都不回,他平常也就给我买买早餐送送零食,除此之外我们没一点联系,你可以看聊天记录的。”
林珏颤抖着把手机递过去。杨劲松粗略翻看了一下,最后还给了对方。他应该也猜到李之容的失踪不是林珏捣的鬼,刚才这一番作为仅仅是为了了解情况,瀚海封锁消息严重,不是有关系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要不是杨劲松这几天心细发现李之容不在,一路跟踪林珏到警局,恐怕现在都不知道他已经失踪的事实。
他的语气缓和下来,刚才的确有点紧张过度,想来自己的那一番行径也让林珏心生了惧意吧,不过怕他倒也无所谓。
杨劲松重新扯了扯喉咙,“你要是不喜欢他,就放过他。”
林珏还没从刚才的一系列中缓和过来,回答得倒是很机灵,又快又坚决:“好,我保证以后不招惹他,但他失踪这件事……”
“我知道不是你。”
林珏闻言心中大舒一口气,“对嘛,我和他无冤无仇,没什么理由干出这种牵扯。”
“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离李之容远点,早就想和你说了。”
“早就”二字被林珏敏锐地捕捉到,细细想来,这并非林珏第一次偶然撞见杨劲松。前一周的夜里,楼道处的他,或许已经想说这些话了。看来那次也并非偶然,林珏突然后怕起来,以她平日里的性子,肯定会说:离不离他远点关你屁事,管好自己。
但现在的林珏不会这么说,她连连点头,说好,一定。
杨劲松先离开的小巷,林珏跟在他后面。两人逐渐走到同一盏路灯下,光影开始由黑变亮,清晰起来。
林珏看见对方的背影,才发现他在夜晚竟穿得如此薄。
不冷么?林珏心中一闪。
杨劲松的衣服真旧,皱皱的,像是地摊上挂着的或者是杂牌子上标着清仓大甩卖的衣服。
杨劲松真是个穷人。
4. chapter4
当天晚上,林珏再次陷入梦魇。梦里的人有了清晰的脸庞,待到林珏终于有机会仔细看清楚那人时,已经因为惊吓过度而清醒。
醒来已是夜半三点,林珏此刻毫无睡意,披上一件薄绒外套就往阳台走去。她的脑子还在不停地转动:杨劲松为什么会如此紧张李之容?他们的关系看来一点儿也不简单,但为什么警察都能找到自己,却找不到杨劲松?
他们的关系就那么的秘而不宣吗?
正当林珏陷入谜团中时,手机突然响了,是陆望津发来的消息。
两人差着十三小时的时差,能真正实时交流的时候并不多,林珏不会因为他熬夜,对方亦是如此。
消息内容也很平淡,无非就是几张照片,今天吃什么,明天准备吃什么,天气怎么样,两人无聊到没有任何新鲜事可以分享。林珏本来准备视而不见,但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就有些犯怵,她抱着想有人陪的想法回了消息。
对方进了电话过来。
陆望津比林珏大个四岁,目前正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攻读硕士学位。他早年便出国留学,美高美本好几年光阴让他早不似从前,与林珏日益生出罅隙,虽然每年林珏去美国的时候对方总会表现出开心激动的情绪,但林珏也会一口一个“望津哥哥”地叫啊,不妨碍她在国内和别的男人约会,装样子谁不会。
“我的小宝贝,怎么还没睡?”
林珏一直觉得陆望津说话很做作,两人大概有两个月没见了吧,不知道怎么把这么亲昵的话叫得出口。
“醒了,睡不着。”
“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林珏总不可能说自己的追求者出事,她因此进了局子吧。这样的话要是说出来基本就把两人苦心维持的脸面捅破了,那还了得。
“最近看上了几条裙子。去店里试的时候感觉很不错,你帮我买吗?我这个月花销有点超出了。”林珏朝对方撒娇。
“就因为这事?”
林珏没回答,她本来就只是想转移话题。
“你去买吧,我等会给你转账。”
林珏又和他腻歪一会儿,结束后钱就到账了。陆望津在这一点上的确不亏待自己,每个月光是转账就不少了,林珏提什么要求他都会满足,毕竟钱在他们这种人眼里看来,还真就是身外之物。
可是林珏依旧一夜未眠。只要一入睡,就会想起那人的身影,想起他在黑夜中朝自己伸来的双手,想起他猩红的鲜血残留在自己嘴角时剩余的味道……
林珏认为自己可能陷入某种魔怔了,第二天一早,收获十分明显的黑眼圈,林珏为此又多盖了几层粉上脸,搞了好一会儿才遮住。
艺术节逐渐逼近,为了能够呈现出最好的效果,林珏从今天开始已经在刻意地控制自己的食量——一天只吃一顿,热量控制在2000卡以内。
其实她已经算是个瘦子了,但上镜的要求就是近乎变态的苛刻。空闲时间她有自己的社交账号需要运营,每每拍照的时候她都在思考为什么上镜胖一圈。每拍一次照,她都要坚持自己一定要瘦下去的决心,她对自己有些时候挺恶毒的。
徐千雪和文惜劝不动她,这段时间一下课四人都会在音乐教室集合,她们中有一个人是临时找的,是个高一普通班的学生,叫做贾念慈,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相处的不错,后来因为林珏和她在节目上产生了一点分歧,就没什么过多的交流了。不过日期将近,四个人只好拧成一股绳。这期间多少有些磕绊,林珏的脚因为一个旋转的动作扭伤了。
这件事可大可小,但林珏显然是个将小事化了的人,她压根没在意这件事,毕竟这段时间大家都挺辛苦的,吃苦的又不止她一个。
虽然大小姐吃不得生活的苦,但在这方面韧劲尤为足,愣是一声不吭,挨着痛,遭罪了好几天,直到演出那天。
艺术节在瀚海的艺术大厅举行,这个地方仿照着国外的有名建筑复刻,虽然不是一比一,但总体环境确实不错,不是那种普通的公立高中能够媲美的。林珏她们四人今天早上六点钟就起来化妆,为了能够在服装上统一,林珏全部看过当天她们的穿搭,贾念慈没有那种类似韩团打歌服的衣服,为此林珏专门从家里多带林一套,衣服这种东西她从来不缺,相比之下舞台效果更加重要。
四人早上七点便在音乐教室集合,演员群里通知的是早上九点开始第一轮彩排。
瀚海极为重视这个一年一度的艺术节表演,为此学校专门放了一整天的假,一大早就有人来和林珏对接了,是学生会的成员,林珏本来没放在心上,但一看对方名字,还真是巧了,杨劲松。
他在大群里面@了所有人,并附道:“请相关节目负责人主动联系我。”
下面是一张长长的节目单。
里面的确有林珏她们的,但她倒是愣住了。旁边还在捣鼓发型的徐千雪提醒道:“林珏,快加一下那个谁,等会儿你跟他对接一下。”
徐千雪也没仔细看群里究竟是谁在发言,更何况她也不知道杨劲松和自己有那档子事,现在想起来还是汗毛耸立,整个节目一直都是林珏主要负责,她没办法,硬着头皮加了对方微信,心想以后烂在通讯录里就好了。
杨劲松只是公事公办,很快就通过林珏的好友申请,两人全然不提那天晚上的事。
他很快程序化地发来几条消息,像是从隔壁转发过来。
“上午九点第一次彩排,下午三点第二次彩排,地点艺术大厅,要求全员到,把你们的音乐发给我。”
“另外,有灯光上的要求也跟我说,具体一点。”
真就那股公事公办的味道,林珏都在怀疑自己想多了,她很快平复心情,回了句收到,随后把灯光要求整理好发给了杨劲松。
这家伙又要协调整个演出,自己也有演出,看来这段时间挺忙的啊,杨劲松再一次打破了林珏心中好好学生的模样,毕竟在她心目中,到了这种程度的学霸都是书呆子。不幽默,不风趣,不解风情。
杨劲松好像不是这样的人,他自己还导演音乐剧,就是不知道能做出个什么来。林珏有一瞬间生出好奇心,而下一秒就没空去想了,贾念慈说那件衣服她穿不上。
黑色的抽带式抹胸,确实比较挑人,但林珏当时思量着自己体型和贾念慈差不多,就把它带过来了,没想到确实不太行。
“我感觉穿上这件衣服就跟断气儿似的,而且那个下地的动作我也没办法做。”贾念慈的确抗拒这件衣服,首先这就不可能是她会尝试的款式,就算是舞台她也穿不上去。
林珏有些无语,这种情况自己属实是没想到,四个人围在一起沉默了十几秒,最后林珏还是退让了,她的态度也很一般,平常让她去将就别人这种事情根本做不到,为了节目她如今也忍了。
“要不,你穿我的?”
林珏给自己准备的一条黑红色的短裙,也是吊带,露肤度依旧很高,因为这种比较服装比较贴切她们的舞蹈。
贾念慈本来还在犹豫,但眼尖的文惜已经看出林珏在不爽的边缘了,她素来讨厌麻烦的人。
“你就穿她的吧,很好看的,林珏挑了好久呢!”文惜出来打圆场,贾念慈只好答应,毕竟接下来还有两场彩排,她们已经没有时间再去重新置办一套服装了。
四个人只是匆匆做好造型,就赶往艺术大厅开始第一次彩排。一路上穿过学校几栋教学楼,又引来许多目光。林珏其实已经习惯了,并且本人偶尔会很享受这种目光,虽然嘴上没承认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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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彩排,四个人找了台上的站位,她们没有跳舞,只是过了遍上台下台,但灯光有很明显的问题,并不是按给杨劲松说的那样,林珏也意识到了这点,下场的时候打算和灯光师重新说一下,她们这种舞蹈节目很注重灯光效果。
而当她在后台找到灯光师准备协调时,却发现已经有人在那了,杨劲松一直在幕后关注着林珏那组。不对,应该是每个组。整个场地没开灯,林珏眼前的杨劲松正好处于一个昏暗的白光下,光线很直接地打在他的头顶,要是别人过来杵着恐怕要变成畸形怪,只有杨劲松,反而因此平添了几分柔和。
林珏注意到他的手里还有一个对讲机,应该是联系其他工作人员用的,他的一只手还搭在椅子上,嘴唇轻抿着,似乎他也意识到什么不对劲。
“刚刚那组灯光有问题,第三秒出场的时候不开,等音乐出来的时候再开。中间切歌的时候灯光也出错了,我等会儿画个图给你,你下午的时候注意一点,别再搞错了。”
林珏听完这段话就知晓自己没有再进去说明的必要了,杨劲松已经代替了她,正巧趁着这个时机,她准备再和其他三人过几遍音乐。
中午时分林珏被徐千雪和文惜两人劝着吃了点饭,许是经常饿瘦的原因,林珏的胃已经很小,几口就能饱腹。
第二轮彩排没过多久开始,这回灯光一切正常,林珏下台的时候看见杨劲松,他也刚把目光从台上移开,将对讲机拿在嘴前。这回林珏发现他也做了造型,换上了西装,的确很正派,把他平日里的邪气压了压,因为瘦的原因,穿上西装后的杨劲松显得很高,黑色果然是洋气的颜色。林珏不禁在心里腹诽:
他能买得起这样的西装吗?估计有钱也不会买。
两轮彩排结束,林珏她们四人火急火燎地重新补妆,晚饭是没时间应付了,随着时间的临近,四个人都开始紧张起来。林珏很看重这次演出,为了这次艺术节她付出许多,目标就是前三,得奖。
当然她们的准备也很充分,就自我感觉而言,林珏认为这次表演已经很成熟了,属于那种热场子的。
所以节目安排在了后面,目的就是让气氛达到高潮。
《飞天》在林珏的前面,当时林珏正在侯场,翻着幕帘子偷偷看了点,杨劲松是总导演,但不是这个节目的主演,他只是客串了一下,出场频率不高,当然,一出场必是将整个观众席的音量都调高好几个度的存在。
林珏理解这些小迷妹的心理,谁个人的青春没有这种少女心境,杨劲松确实也不一般。
林珏的节目在倒数第二个,上台前,她专门让徐千雪给自己拍了几张照,准备等会儿po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最好再配上个“演出成功”的文案,但事实没如她的愿。
主持人报幕完,林珏摸着黑上场。期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彩带绊了林珏一跤,刚好是前几天扭到的右腿。她顿感不妙,但舞台经验丰富的她迅速调整好脚步,站到自己该站的位置后也只是轻微地呼了一口气。
疼痛从腿部蔓延至全身,林珏感受到台下一双双期待的眼睛,想到自己一直渴求的夸耀,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倒,就算是晕倒,也要在台上晕倒,就算是死,也要在台上死。
音乐一响,灯光迅速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她开始凭借肌肉记忆地重复着往常的动作,从面部表情到手部动作再到腿部,她一点都没偷工减料。整场演出都很炸很燃,台下的人开始呼喊、尖叫,口里全是女神,女神。林珏知道自己成功了,在结束的那一刻,灯光终于黑了下去。
林珏也终于撑不下去。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一半都是她自己造的,长时间高强度高负荷的训练早就让她落下病根,她活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在自己最耀眼的时刻,跌下。
5. chapter5
据说人在半昏半沉间做什么动作都是潜意识的,林珏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跑上了台,也不知道她靠上了谁的肩膀,就在迷迷糊糊间,整个世界处于天旋地转之中,林珏真的闭上了眼。
再次醒来的时候眼睛已经被医院通亮的白炽灯刺得很痛了。林珏头疼欲裂,浑身骨头像是被人卸下又重新组装过一样,她甚至凑不出足够的力气起身,很长一段时间内,她的脑子是混乱的。
她在哪。她发生了什么。她被谁带到这儿来的。
林珏脑子里想不出一个问题的答案,直到杨劲松走进房门。
他还是穿的那身西服,林珏看见他就会把思绪牵引到那场演出上。
幸好,自己晕倒得还算巧,差点就要把演出搞砸。
杨劲松的手里提着塑料袋,林珏的眼神从他略显沉静的脸上瞬移到他宽且单薄的肩膀,看见他左侧肩上有湿漉的痕迹。
她几乎是自然地脱口而出:“下雨了吗?”
杨劲松没搭理她,林珏再次转眼看见对方额前的碎发,发尖处还乘着水滴,他不需要回答了。
真的下雨了,雨势很大,洗刷掉整个A市最后残留的那丝夏日余热。
杨劲松把塑料口袋放在病床右侧的小桌上,他下意识看了眼林珏的吊瓶,而后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
他知道林珏右手用不了力,但他还是直愣愣地将滚烫的米粥递给对方。
林珏喉头很干涩,酝酿了半天也没用另一只手接过杨劲松给的东西,只是说:“给我水。”
一、二、三。
三秒过后,杨劲松把那碗粥重新放到了桌上,扫视一圈确定没有杯子和饮水机后走出病房。
林珏在五分钟后重新等来了杨劲松。这次他的手上多了个纸杯。杨劲松走到她的床头,像是和刚才一样,没有一点眼神波澜地将纸杯递给了林珏。
水是温热的。一向挑剔的林珏喝不惯这水,奈何自己口渴难耐,不然她绝不喝。
“你的朋友马上就来了,你先在这里等着。”
杨劲松边收拾边将桌上那一堆报告递给林珏,他显然并不关注林珏情况到底如何,只要人没死,就都不关他的事儿。
杨劲松是这场演出的负责人员,他要确保演出全程的秩序稳定和人员安全,或者换句话说,只要林珏不死在台上,和他关系都不大。能做到这个份上,杨劲松已经把该尽的责任尽到了,剩下的事他一概不管。
“桌上有粥,你可以喝点垫垫。”
“另外,你自己看看单子,一共多少钱算好了给我。”
林珏拿着自己的报告甚至比杨劲松还心不在焉,她瞧见对方有要走的趋势。
也没办法阻拦,林珏突然发不出声,算是默许了杨劲松的离开。等到病房再次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才有空闲瞧了瞧杨劲松给她的单子。
中度贫血、胃病。全是林珏的毛病,她一直不甚在意,只是看见诊疗金陷入了沉思。
一共一千多块钱,全是杨劲松给的。林珏这次算是欠上他的了,可惜她现在没有手机,这事儿还真只有回去才能干。
徐千雪、纪庭朝、文惜三人一起到的医院。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演出早已结束,林珏唯一关心的问题只有一个。
徐千雪问她怎么回事儿。文惜说她刚刚吓死人了,要不是杨劲松反应快,估计这事儿得闹大。
纪庭朝在那儿叼根烟,没点燃,嘴巴里吐的全是那股味道,“喂,你没事吧,整天尽搞些大动静。”
林珏剜了他一眼,仍旧问:“是前三吗?”
在场人都知道林珏很执着这点,人一旦执着起来就显得不管不顾,这些天林珏的做法他们全部看在眼里,所以换来的只有缄默。
一再的缄默。
林珏的眼神黯淡下来。
文惜很理解林珏,但这种事情也只能劝说:“林珏,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有些事情尽力就好。”
徐千雪随即附和:“是呀宝贝,我知道你特别特别想要得这个前三,但我们也不需要用这个名次来证明自己……”
林珏垂眸,轻飘飘地说:“没得是吧。”
纪庭朝看不下去林珏这个死样,他率先出口:“就是他妈个破奖,至于你这样么!?”
徐千雪朝后面的人睨一眼,因为她知道这对于林珏来说有多重要。
“滚。”
徐千雪的示意让纪庭朝知道自己可能说错话,尽管随口吐出的便是他的真心话,他还是无可奈何,选择退让。
“好,你们自己哄她。”
林珏其实不需要任何人来哄,徐千雪依旧在竭力安慰。
“你还不知道学校校方的秉性吗?这种节目一般都会固定获奖资格的。这次《飞天》一来几乎从演出形式上就胜出了。有些时候,不是我们的问题。”
《飞天》,又是杨劲松。
林珏现在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忍不住想要咬牙切齿,她就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都要横出这么一个人来。他是不是看见自己这么傻子般的努力,就预见了今天自己的可耻?
他怎么能这样?
林珏一句话都没说,直到三人将她送回家中,她又再次回到了那个没有人气的地方。
那么大、那么空。要是她在这里死了,也不会被人发现。
林珏从来不敢关掉所有灯,当整个世界都是黑色的时候,她想她真的会疯掉。
*
杨劲松在一小时后收到了林珏的转账。
一共是6000元。
不知道林珏怎么算的。就算上次买教室的事加起来,也应该不到5000,准确来说是4778元。
杨劲松确认后,没领钱。
YJS:“4778元,多发了。”
这句话发出去后,杨劲松没有等来林珏的信息。他刚好从打工的便利店下班,夜已经很深了。杨劲松要回到他所在的出租房。那一带终日蛇鼠流窜,遮天蔽日,脏乱差是整个西门巷的代名词,这也是唯一的A市城中村、真正意义上的贫民窟。
杨劲松习惯性地从便利店储物室拿出一个保质期在明天的三明治作为晚餐,这些贱卖三天都没销售出去的东西都会进他的肚子里,因为他舍不得丢,正好也没钱。杨劲松把这些临过期的食物作为他的早餐、晚餐,直到有一天他绝对厌倦。
就算有这么一天,他也会忍下恶心,继续吞咽,总比饿肚子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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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之前看了眼时间,刚好能赶上最后一辆公交,夜间没有能够到西门巷的公交,杨劲松当然不可能花几十块钱打车,有些时候真的会倒霉地错过最后一辆公交,这种情况下他都会选择走路或者跑回家。
今天是算幸运的了。只是老板扣了他两小时的工资,因为他的确迟到了两小时,往常放学赶过来是刚好合适的,但今天由于林珏那场意外,他没赶上时间,他没什么好埋怨的。
杨劲松花了十分钟走到公交站,临近十点的站台一个人也没有,他又花了十分钟等来了公交,等到自己真正接触到潮湿粘腻的地板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
他的房子同样空无一人,杨劲松不习惯开灯,这样的习惯会给他节约一些电费,同时也会让他习惯上黑暗。
黑暗的感觉,始终是无可替代的。
今夜的他也有些辗转难眠,想起林珏的事他也会心悸,要是真出什么岔子闹大了去了,他估计会很难做,钱拿不到,还要落得个监管不力的罪责。
幸好那家伙只是低血糖晕了过去,杨劲松知道那点钱对于林珏来说不过是一点皮毛,他不了解有钱人的生活,但来到这个学校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尤其是她这样的名人,她是不会稀罕这点钱的,至少明早起来,杨劲松就可以拿这笔钱去还债。
然而一觉睡到天亮,杨劲松起来看手机时发现对方依旧没搭理自己。他的手机很老,是从地下的二手手机市场上淘来的杂牌子,过了一晚上居然没充上电。杨劲松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他重新插上了电源,将林珏的转账退还了过去,并附道:“4778元。”
这个手机真的耐不住了,在杨劲松发完这条消息时便宣布罢工,杨劲松有些无奈地抿唇,随后起身洗澡。
出租屋的热水器很不稳定,洗到一半的时候总会坏掉,时冷时热,那种感觉很难受,索性杨劲松已经习惯。习惯,就不会难以忍受了。
这条巷子里的人大多是外地来的临时工人,早出晚归才是常态,他们好像都习惯走夜路了。每天早上杨劲松赶去上学的时候都会和很多外出打工的人一同出行,早出晚归久了,他对这些人也就熟悉了。
只不过人在疲惫的时候大多没什么热情,杨劲松总是习惯性地低着头,一副谁也不愿意搭理的样子。他赶的是最早一班的公交,六点的始发车,杨劲松要从起始站坐到近末尾的地方,一上这个公交就得待四十分钟,这四十分钟内,杨劲松通常会打开随身听,听一些英语报刊。有些时候念得人昏昏欲睡,但杨劲松从来不会睡着。
他集中七八十分的精力就能跟上外刊的速度,倒也不是特别费神。
七点钟的时候,杨劲松已经到达五楼教室。而这个时候的林珏,才刚刚被闹铃吵醒。
林珏几乎很少熬夜,为了保持好的皮肤她通常睡很早,昨晚回到家的时候她确实已经没什么精力看手机了,杨劲松给她发的消息她也是早上起床才发现。
那家伙还真是算得门清。
差的那点儿,在林珏看来根本不算什么钱,有钱人真的不会计较那么多,而杨劲松这番举动,还真的让林珏又勾起了兴趣。
既然他那么缺钱,那她不妨用钱找点乐子。
6. chapter6
杨劲松已经做完一套理综选择题的时候,林珏才刚刚从房间里出来。早上的她从来不亏待自己,一般这个时候她吃的最多,但也不是什么高热量的食物,通常情况下都是各类肉质蛋白加全麦,自己做成一个很典型的白人早餐。
林珏每天早上都会空腹喝一杯冰美式消肿,虽然它很苦,但喝久了也就习惯了,这样的苦味现在对她来说已经算不得苦。十分钟吃完早餐,走出家门,司机已然等待在一片绿盈盈的马路上。别墅区的绿化能够达到惊人的百分之七十,虽然夏天已过仍然绿意不减,林珏的父母当初给她选这个房子的时候可能也考虑到这点。
有绿色的地方,待着不容易抑郁,人的心情会稍微好一些。
司机师傅贴心地给林珏打开车门,一股淡且幽深的檀木香迅速席卷林珏的全身上下。
“小姐,今天晚上几点来接您?”秦叔很小心翼翼地开口,显然是平常被训怕了。
前段时间为了舞蹈节目林珏都会在学校待到很晚,这节目一过,她倒是清闲下来了,林珏是不可能自愿留在学校上自习的。
“六点半来吧,以后时间都恢复到以前。”
秦叔点头说是。
林珏趁着坐车的间隙将原本上次就该po出去的图片发布到了社交平台上。去年冬天的时候她就因为一组圣诞节图片而在网络中小火。图片里的林珏穿着红色的圣诞套装,短裙堪遮住大腿根部,她就这样便敢置身于雪地之中。照片里的她精致又不失俏皮,动作自然而灵动,随着雪落下的声音,她的脸上也露出丰富且不可多得的表情,林珏只是像往常一样将照片分享出去作为日常,并配文道:
“美衣给我天寒地冻里出门的勇气。”
这句话又堵上了一些网络喷子的嘴,林珏瞬间粉丝破万,事实上,直到如今,林珏已经能够依靠网络吃上很大一批福利了。不过这个时候的网络直播还没有兴起,林珏只是经常收到类似担任某宝模特的邀约。当然,她不差这钱,没必要做这她认为的苦差事。
今天也一如往常,照片一上传就陆续收到点赞和评论,林珏显然已经习惯,她满意地合拢手机,不一会儿的时间,车子已经开到了学校。
秦叔停在了学校临时的停车位上,林珏又重新拿着自己的YSL气垫在脸上拍了拍,最后从镜子里面确定好自己的模样再下车。
国际部的人一个比一个懒散,钱交的多,自然也就比较豪横。保安认得出这位有名的大小姐,纵使迟到了一两分钟也愿意给她放行,这几乎是国际部不成文的规矩了,管的那叫一个松散。
林珏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到班级。还没在位置上把板凳坐热就又被班主任请了出去。
林珏知道他是来关心自己的,但此刻她并不愿意周旋,胡乱搪塞两句,把昨天的情况简单陈述后林珏就回了教室。
纪庭朝和徐千雪今天又没来上课,估摸着是去哪儿嗨了,两人这学期感情剧增,光是请假的次数就快占了一半。
林珏喊了声文惜,问:“他俩不在,今天我们中午去吃啥?”
按照往常,这四个少爷小姐是断不可能屈尊于学习食堂的,他们通常会出学校打车去几家常光顾的餐厅,一顿饭的钱真可以抵普通人一周的伙食费。
林珏的确没什么兴致,她幅度极小地扭了扭头,“就去食堂怎么样?”
文惜没有异议。
初秋的中午还是有些许热气在的,林珏一进闹哄哄的食堂就把外套脱了,大小姐从左边晃到右边,足足花了一分钟也没选出自己喜欢的午餐,但她倒是发现了那个有点眼熟的人。
杨劲松在最右边的取餐口处排队。这条队伍很长很长,卖最低档的大锅饭。林珏看见他出了神——杨劲松戴着耳机,眼神平视着前方,和之前林珏见到他的样子都不同,或许是露天的顶楼把阳光照进来的缘故,林珏觉得杨劲松浑身上下的阴翳都散开了。她想,这个样子的杨劲松她没见过。
“林珏,我再下楼去看看。”
文惜也觉得食堂的饭不好吃,准备去二楼的小超市买点其他零食充饥。林珏点头答应,并没有跟上去。
她反而是朝队伍最长的那一列走去,排在了杨劲松的后面。
“在听什么?”
林珏很霸道地抢过杨劲松的耳机,没有问过对方是否同意。
前面的人可能是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却在看见身后之人的脸后平复脸上显露的情绪。
“我可以听听吗?”
杨劲松很高,林珏也不矮,不过林珏仍需要抬头仰视他的脸,尽管很多时候这张脸是面无表情的。
杨劲松并没有理她。林珏便自作主张地将不属于自己的耳机放进了她的耳朵里。
好无趣的一个人啊,居然可以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中听得进去播客。
林珏不了解杨劲松的喜好,也没有耐心继续听下去,她装作有理的样子把耳机递给了前面那人。
“喂。”
杨劲松听到林珏在叫她。
“还给你。”
杨劲松回头,没有看对方。
林珏有些纳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上辈子是仇人这辈子死生不复见。她对杨劲松的这种态度十分不满,心中的那点恶趣味也就随之上升。
林珏重新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可实在无法让人忽视。
杨劲松估计是没法忍受了,他重新摘下耳机回头,“4778元,麻烦转我。”
“就记着这钱啊。”林珏转头一笑,“不是不给你,我是想我们先谈点事,可以做个交易。”
杨劲松闻言皱眉,他当然不理解不明白林珏说的“交易”二字是什么意思,他不懂是哪门子交易,更不解他们两人能有什么交易可谈。
“直接转钱吧。”
听这话,杨劲松委婉拒绝了林珏。
林珏和自己天壤之别,杨劲松懂得道不同不相为谋的理,自然不会想要和对方过多纠缠。
“你确定不听听?能赚钱的活儿。”林珏的眼睛总是笑盈盈的,说起话来声音也软,很磨人。
杨劲松依旧摇头说不。
到这份上林珏也只好顺而低下头,她光明正大地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灰蒙蒙的头像,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账过去,并嗔道:“真无趣。”随后林珏离开这条长长的队伍,下了楼。
对于林珏这种人来说,事物和人都一个性质,讲究的是趣味。人和东西一旦能让她产生兴趣,她就心甘情愿为之买单;一旦不能,她便立马弃之。
杨劲松于林珏而言,是个有趣的人。但她的探寻终归是有限度的。
下午的体育课林珏借着肚子不舒服的由头留在了教室,今天日头那么足,出去干晒太阳有什么好,林珏选择待在教室。她拿着手机无聊地翻来覆去,四人组的群里突然来了消息。
是纪庭朝发的。几张风景图,晨光从云层之中破出,远处雾霭绵延,屹立于山之巅的景色就是好。
林珏正好看见,便迅速回了消息过去,“这是又去哪儿潇洒了?”
纪庭朝发来几条语音。
“崇吾山。”
“本来想招呼你和文惜一起去的,但你这不生病了嘛,还是少折腾点。”
爬山是个累活,林珏不一定能够完整的坚持下来,但事实被别人戳破她就不爽,“谁说的?爬山有啥好玩的,去了还不是当灯泡,懒得打扰你俩。”
徐千雪这时插进来,用的是纪庭朝的号,她也发语音,“林珏,你可别忘了以前陆望津在的时候你们是啥样的。”
陆望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长到林珏都已记忆模糊,她微眯着眼,点开了第二条语音。
“是啊是啊,林珏你知道他多久回来吗?去了美国就真把我们这些旧人给忘了。”
林珏知道陆望津不是这样的人,但她懒得替他辩解,只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口气,她说,我怎么知道。
体育课刚过十分钟,也许是受到谈话的影响,林珏已然在教室里坐不住。
她从抽屉里拿出防晒重新在自己的脸上、脖颈上厚涂了一层,最后又穿上一层防晒衣,她放下耳机,出了教室。
瀚海很大,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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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在最北侧靠近食堂的地方,林珏花了五分钟才走到。下午的课班级都多,一到操场上林珏就感到眩晕。
一些班级的老师比较循规蹈矩,坚持每次上课前都要绕着400米的跑道跑上三圈,一些班级的管理则比较松散,人都不齐就在喊解散,号令一吹,男生拍篮球、踢足球的声音就响起来,女生三两结队躲在阴凉处。
林珏就属于老师管理松散的那一批,她很快找到了文惜,准备走过去。
路上需要横穿足球场,几个别班男同学正在享受踢球,没曾想一个不注意,守门员抛球地时候直直砸向了过路人。
“嘶……”
林珏吃痛地抱着肩膀,面部瞬间因为疼痛而扭曲起来,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是真倒霉,应该跑到万佛寺是算一卦或者求个上上签免灾。
还没等到她的双眼重新睁开,突然就有一种强烈的不安的预感袭来。
“你没事吧?”几个就近的男生小跑过来,林珏没带眼镜,看不清他们的脸。
她吃痛的表情就像一头受惊的小鹿,模样惹人可怜,但脾气却不好惹。
林珏皱着眉,没有搭理来人的话。
“要去医务室看看吗?”其中一个男生看情况不对立马补充问。
林珏脱掉自己的外套,用很轻的力道触碰刚刚被意外侵袭的右肩。
“同学,要不我陪你去一趟医务室?”
林珏这下终于抬眼,她依然极力克制自己嫌恶的表情,尽管如此她的话音依旧冷到让人觉察出不悦。
“不用了,我自己去。”
林珏显然不认识刚刚那群人,但她好像又对他们有点印象。李之容很爱踢足球,好像这群人是李之容的朋友,林珏在李之容的朋友圈里见过他们,不是因为她过目不忘,实在是因为他们个个形象独特,想让人不记住都难。
作为李之容的朋友,林珏就更应当避嫌了,不然她定不会吃这个哑巴亏,今天非要和这群人好好掰扯一番。
医务室不远,林珏捂着肩膀走了两分钟就到。她很少来医务室,不太熟悉这里面的具体构造,进门前差点就摔个踉跄。
幸好,她的后方伸出来一只手,将林珏的胳膊拉扯住。
林珏顿感不妙,似乎浑身上下的经脉都被打通。她甚至不能明白为什么这股力量会涌上她的全身,更不能明白为什么那人的手部是如此的熟悉。
这种熟悉的感觉不会让人产生安全感,林珏有的只是恐惧。仿佛她生来恐惧这种力量,生来就能预见自己的未来,是如何的,被这股力量胁之、迫之。
“你……放手!”
杨劲松就在林珏的身后,听完林珏的控诉之后也顺她的意瞬间撒手,他好整以暇地端看对方,却没料到林珏此人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恶狼,全然忘记刚才是谁拉她一把了。
“我自己会走。”
林珏此刻心中万匹马奔腾,她就是想不明白了,最近这个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肩膀上的疼痛让她顾不上杨劲松意味深长的表情。
她略带凶狠地回头,重新进了门。
“问题不大,这周敷几次药就好了,别洗澡别碰水。”
校医给林珏拿了一袋子的药,正当叮咛医嘱的时候眼神不小心晃到了别处,看见了门外的身影,他立马低了头。
“好了,按我说的来吧,要是还不行下周再过来看一次。”
林珏很快意识到不对劲,她作势拿起桌前的袋子,很礼貌地道谢,出了医务室。
杨劲松在门口等着。上课时间,林珏不认为杨劲松是一个逃课的坏学生,毕竟他可是要拿奖学金的。更何况杨劲松看起来能跑能跳,林珏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段来医务室。
她避免了与杨劲松的眼神交汇,直直地走远了。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回头,第六感告诉她杨劲松一定在看着自己。即使没有四目相对她依然有些毛骨悚然。
直到很久以后,林珏已经走到了大门的水池旁,她找到长廊的石雕作为遮拦,才敢心虚地往后一望。
杨劲松进去了。
7. chapter7
林珏快速跑到医务室门口,将身子完全地贴在墙上,她从来没有站得如此紧张过,以至于室内声音传来的时候她都来不及思考。
“情况不是太好,你真的不能再我行我素了。”
是校医的声音,听起来比刚刚更为焦急。
“我有点没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必须接受更为全面系统的检查与治疗。”
话音刚落,室内安静良久。林珏听见自己心脏猛烈跳个不停,手心也随着全身血液膨胀而不自觉生出汗水。
“我还要高考。”
林珏忍不住想要探出个头,这个角度的她正好能看见杨劲松的背影。
普普通通的校服,浅蓝色的外套将他整个人衬得多了几分少年气。杨劲松的头发偏短,发色偏黄,不知道是营养不好还是天生如此,在阳光下尤其明显。顺眼而下的身形不胖不瘦,因为个子高大的缘故,林珏倒觉得杨劲松颇有几分压人的气势,视野来到最低处,林珏看见了他的那双白色帆布。
看起来材质一般啊,又薄又硬,白倒是挺白,冬天就要来了,杨劲松这样穿会冷吗?林珏不自觉想。
“欸,可是还有一年啊。”
杨劲松故作轻松地放缓说话语气,反倒像是在安慰别人:“放心吧,一年很快。”
林珏太过专注,以至于忘记自己这个方向并非杨劲松的死角,稍微心细的人都有可能发现,更别说像杨劲松这样的天生猎手了。
还没等林珏意识到自己暴露,杨劲松先朝她剜了一眼。这一眼,像是利剑。如果林珏是只停留驻足的小鸟,估计已然被射杀了。她实际也没好到哪里去,慌不择路地逃离现场。
只是猎手一旦认定一个猎物,又怎会让她轻易逃脱。
杨劲松迅速跑到前面拦截住林珏,眼疾手快地将她拖到了槐树后。
高大的树影瞬间遮挡了两人的身躯,杨劲松把林珏锢在这方寸之地,他的呼吸有些乱,眼神到底很淡定。
“听到了什么?”
林珏心里发怵,但气势上不能输。她一口否决,“什么都没听到,我本来打算再过来问点事,谁知道你们说什么。”
杨劲松其实不相信林珏的话,但他不认为林珏会闹哪样,他也不认为对方抱有对自己什么其他的想法,他太能区别不同情感的眼神了。他只是搞不明白,自己如此普通,怎么就引起了这个人的注意。
真是麻烦。
“无论你听到了什么,当作没听到。”
林珏直接无视了杨劲松的话,她瑟缩着脑袋,眼神已经丝毫不避讳,直视对方,裸露地问:“你生病了?”
病痛都是很私人的事,杨劲松认为这样的林珏很没有边界感。这无异于把脆弱易碎的东西都暴露出来,没有人傻成这样。
杨劲松的神情瞬间凝固,整个面部的肌肉都开始紧绷起来,林珏没有退路可言,只好将头扭向别处。
她也有不敢直视人的时候。
杨劲松一点儿不怜香惜玉,手掐着林珏的脸迫使对方向着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他被林珏惊慌失措、满脸受惊的表情给取悦到了。
“再说一遍,不该知道的事,别打听。”
明明只是被掐住了脸,林珏却感觉自己被掐住了脖颈,一瞬间呼吸不得,她的眉头紧皱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人的压迫感与生俱来,等到他走远了林珏才通了气。她心有余悸又愤懑不已,毕竟从小到大没有能这样对她。她就不明白,杨劲松这个人为什么这样不同。
林珏既羞耻又恼怒,想起对方总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就恨不得将他手拿把掐。最好……最好还能让对方永远在自己的面前抬不起头!
她又是满身疼痛又是满心怨念地回到教室,文惜姗姗来迟,体育课也即将下课。
文惜显然不知道林珏刚刚经历了什么,一脸惊讶地朝林珏走过来。
“天呐,林珏你不是待教室的吗,这咋了???”
林珏并不想跟旁人提起杨劲松,她眼底也没有心虚,如往常一样平淡地坐在凳上,一只脚还不合时宜地高翘着,她话向来少,不愿解释的时候往往一两句搪塞过去。
“刚刚下来了,结果不小心被砸了。”
文惜听后立刻上前关切,“没事吧?”
林珏关了上一秒还停留在某个对话框的手机,摇了摇头。她现在显然没有和人交涉的欲望,文惜看得出来,林珏有心事,即便很想再多说几句关切的话也无从下口了。她很会看人脸色,自行回到坐位,端坐在位置上找出什么东西,后又出了教室,下课铃在此时打响。
周五的课一向仁慈,体育课一过后只剩下两节自习课。班里的同学早就按耐不住,要不是有袁刃锋坐镇,恐怕整个班都要跑个一半。林珏较往常而言安静如鸡。平日里的她就是带头逃跑的那个,无视规则已然成为她的习惯,袁刃锋也不会因此问责,这仿佛成为了他们之间不成文的规定。但今天的林珏实在安静得奇怪。
她坐在倒数第二排的边上,这个位置是最不引人注目的地带,林珏在这个地方一待就是两年多,前后都是和她一起玩的,她并不无聊。但今天她却觉得尤为奇怪。周围人讲着笑掉大牙的段子时她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甚至觉得很吵。她在想,杨劲松这个时候应该在很安静地上自习吧。
做一道费解的数学题,或者背着早就超出高考范围的英语课外词汇,又或者他在默写语文课本上的某篇长篇大论……反正他不会像自己一样,新学期发的书到现在都没写上名字。
林珏对着隔壁教学楼望眼欲穿,她脑海里不断回想起刚刚在医务室的那一幕,回想起那些对话,回想起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种要把人生吞活剥的快感。
我算是手里握着他的软肋吗?
林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时间很快,夜幕重新降临在这座城市。A市繁华,但瀚海的位置不算城中心,夜间公交车倒是有一辆,刚好可以到杨劲松打工的便利店。选这份工作杨劲松是提前观望好了的,既要交通便利又要远近得当,除此之外还要考虑到自己的时间问题,这么一通筛选下来,合适的工作便寥寥无几。
杨劲松每天下晚自习都会赶上夜车第一班公交车,十点左右刚好可以和上白班的人交班,他会在这里守到凌晨,甚至更晚。
凌晨的便利店很安静,杨劲松很多时候都会趴在收银台睡着。便利店的灯光总是刺眼,家里面的总是昏暗,好在他两种都已习惯,无论什么样的环境,只要吃了药,他都能入睡。要是不行,加大一点剂量就好了。
一般来说,凌晨踏入便利店的客人很少,除了附近酒吧夜场的人偶尔会来买支烟,再没有别的面孔。
只是今天杨劲松在被人踏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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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那句“欢迎光临”吵醒之后没再看见往日的烟熏火燎。
少女脸色平淡如常,穿着宽大的普通校服,脸上素白但掩盖不了她的孤傲劲儿,她的身后是巨大黑幕,全然笼罩着她自己,杨劲松认为,这才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晰而完整地看林珏。
他的眼眸突然就黑了下去。
林珏却突然笑了起来,像是颇有几分得逞的得意样子,在所有人面前,她都是这样的高高在上。
两人装作不熟,林珏也并不感到意外。她进了便利店,从旁边的冷柜中挑了两瓶苏打水,径直走向了收银台。
杨劲松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林珏不轻不重地将苏打水放在杨劲松的面前,对方也还是没给她眼神,只是将条形码对着机器扫了两次。
“8元。”
林珏自然地打开付款码,一通下来再没有多的交流,她知道对方不待见自己,但他这样浑身不自在的表情看着就有趣。
杨劲松很是不解。他不知道林珏出现在这里是碰巧还是其他别的原因,脑子里纵使有过一瞬间的欲念也被下一秒的自己给剿灭了。
她只是路过而已。
然而下一秒,林珏将其中一瓶苏打水递了过去。他们两人终于对视,双方的眼神都像是利剑,偏偏有人也是沉闷性格,被刺痛了也一声不吭。
“你还好吗?”
杨劲松没接。
“我看你出汗了,是做噩梦了吗?”
杨劲松依旧没接,林珏把水重新放在收银台上。
“做噩梦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跟你讲我经常做噩梦的啊,你要是想醒过来,你就、”
“林珏。”
杨劲松终于不装哑巴了,他叫她。
她也就认真听着。
“你到底想干什么。”
“追你啊。”
安静的室内搅得林珏心瞬间乱起来,她的确是很随意地一说,她根本就不介意对方怎么看待,总是不管不顾。
杨劲松拿起那瓶水,打开瓶盖往自己喉咙里灌了一大半,依旧难以平静。他甚至知道对方就是在戏耍自己,但心跳依旧不受控制。
良久之后,他终于稍微平缓下来,“林珏,你不要开我玩笑了。”
少女双手撑在台上,故意俯下身子仰头看着杨劲松,她又长又直的头发倾泻下来,碰到了杨劲松的手臂,丝丝缕缕。
“那你陪我,我给你钱。”
杨劲松的眼睛死死盯着林珏的,对方笑颜如画,他却感觉到心冷,他又听见她说:
“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杨劲松反问林珏,“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林珏说也不说,朝杨劲松的微信里转了一万块钱,她拿记录页给杨劲松看。
“你陪着我,就不用每天晚上在这个破地方守着了,当然,赚的也更多。”
林珏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在羞辱人,在她的眼里,拿钱兑换的东西,最多只能算作交易品。
杨劲松蓦地笑出声,他紧绷的脸上终于肯露出一丝笑容,淡淡的。
“你就这么想和我谈这场交易?”
杨劲松其实想问她为什么,但话不能太直白。
林珏倒是比他更加坦诚,她原也不是一个爱说假话的人。
“就是想啊,别问我为什么。”
杨劲松却死咬着她不放,“给我一个理由。”
8. chapter8
双方哑语好半会儿,直到林珏深叹一口气。
“杨劲松,你知道吗,人是会寂寞的。”
对面的人听后突然蹙起眉来。
“人很寂寞的时候,有再多也没用,你说呢?”
杨劲松不言。
“一个人住在空洞的房间里,真的会害怕,会像你刚刚那样,做噩梦。”林珏笑得很狭促,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这个角度来看,还真像是一只刚放出鱼饵的小猫。
……
“你的寂寞与我无关。”
“怎么会与你无关呢?我看上你了,就与你有关。”
杨劲松被林珏的诡辩逼得哑口无言,他决定不再理会这个怪人,可对方愣是赖着不走——林珏直接走到了杨劲松的旁边,正巧旁边还有一个塑料板凳,很矮很旧,林珏露出一丝嫌恶的表情,下一秒依旧坐了上去。她又笑着仰头,看向杨劲松,一言不发。
凌晨一点的时候杨劲松下班,那个赖着不走的人也跟着他出来。杨劲松坐公交,那个赖皮鬼也跟着坐。
他在西门下车,她同样跟下车。
一路上杨劲松都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重新走进那条幽深的小巷时,他不自然地生出忧虑,但转念一想这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杨劲松始终强迫着欺骗自己。
这条路真黑啊,像这样没有光亮照进来的地方,人活着也像是受刑。杨劲松最终还是回了头,因为这一带的夜晚并不是那么的安全,他怕林珏有个三长两短最终惹到自己头上。
于是他放弃抵抗,回头。
然而林珏已经不在了。杨劲松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明明刚才还跟着自己下车,怎么就不在呢?
“林珏。”
“林珏……”
“林珏!”
他吼叫的声音很大,不过并没有换来半点回音。此刻的杨劲松已是焦急难耐,他想起了李之容的失踪,想起来十年前在这条街上发生的某件影响恶劣的碎尸案,想到她总是摇曳的裙子,想到她的脸……他就要疯了!
杨劲松开始拼命地往回跑,终于在转弯处看见林珏。
那人刚刚把手机从耳旁放下,想必是在接电话。
杨劲松立马在林珏面前露了怯,刚才的样子全让那个家伙看见了。
她笑,笑得真好看。“你担心我啊?”
杨劲松没承认,走到她跟前扫视她全身确认无恙,无奈地问:“你到底想怎样?”
“等你答应我啊。”
“要是我不答应你呢?”
林珏在杨劲松的嘴角处轻轻点了一下,说:“要是你不答应,我就亲你。”
时间停滞几秒,这几秒内,一向聪明的杨劲松居然任何反驳之词,在林珏面前,他好像丧失掉了这种能力。
“你真是个疯子。”
林珏不会因为杨劲松的三言两语而生气,她继而说:“我可是很讲道理的好不好,又没真的要亲你,要是你不想我亲你,你就答应我呗,答应我我保证不亲你。”
杨劲松一个也没选,林珏像个癞皮狗一样跟着他回了家。路上阴森森的,林珏不敢一个人,她小跑几步上前拉住杨劲松的胳膊,无心吐槽道:“你住的地方真吓人,你不害怕吗?”
“我居然不知道A市有这么破的地方。”
杨劲松住的房间在三楼,破旧的合租楼没有灯,两人摸着黑上去。这期间林珏一直紧紧握着杨劲松的胳膊,就像生怕对方跑了一样。她一路叽叽喳喳个不停,一会儿又是嫌弃楼梯窄一会儿又是嫌弃路太黑,好不容易等到杨劲松掏出钥匙打开门,她就差点晕过去。
“杨劲松,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林珏没有想过都2018年了,还有人住在这种破烂地儿,她知道杨劲松穷,但她显然对穷没有具体概念。
房子里没有瓷砖,客厅大灯坏了,杨劲松点的台灯,一屋子黑漆漆,什么都没有,安静到令人可怖。
“我又i没叫你跟过来。”
他没把多的眼神分给对方,也不想。
“你就一点儿也不害怕我吗?”
林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说:“你有什么好怕的。你既不是恶魔,我亦不是你的罪人,我不需要怕你。”
杨劲松真心觉得林珏该获得一个厚脸皮奖,一番胡扯下来竟然让人挑不出错处,他无话可说,只是自顾自地换上他的拖鞋,并没有管林珏,因为只有这一双。
杨劲松从来都只有他自己。
“拖鞋没你的。”
“我知道你是一个人住。”
林珏指了指杨劲松的脚下,傲慢地说:“我就要穿你的。”
“......”
杨劲松看她的样子也不想跟她争,他转而进了浴室,水声哗啦啦响起。不一会儿的时间杨劲松便出来了,他的手上提着拖鞋,赤足走在水泥地上。
林珏很满意他,也很配合地换上。
大小姐认真扫视一圈杨劲松的住所,表情竟然是啧啧称奇的,她问:“没厨房?”
杨劲松头也不抬地回:“在外面。”
刚才进门前的楼道尽头,有一个狭窄的公用厨房,同一层楼的租客们共同使用,卫生从来没有谁主动打理,住在这里的人,没素质的是大多数。杨劲松不用厨房。
“你会做饭吗?”
“饿不死。”
林珏往前走一大步,拉住对方的手:“好吃吗?”
杨劲松紧抿着唇,好一会儿才憋出三两个字:“……不知道”
林珏喜欢他这副表情,隐忍又难耐,她嘴角不觉上扬,“我试试不就知道了嘛。明天早上,你给我做饭。”
杨劲松回头睨她一眼,表情比刚才还要克制,“你要在这儿待一晚?”
林珏打开手机给杨劲松看,“已经凌晨一点半了,难道还要我走那夜路?”
杨劲松无言以对。
他进厕所冲澡。
几分钟的光景他便换了身衣裳出来,室内湿冷,秋末的天气总是让人怅惘,杨劲松穿的普通卫衣卫裤,出来的时候毛巾搭在自己头发上,他烦躁地摩挲着,本来想看看那人又在搞什么妖魔鬼怪,没曾想对方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他的床。
潮湿坚硬的床板,人在上面稍微一翻身就会咿呀咿呀地响,生锈的四脚早已斑驳,连被套都是沉闷的颜色,全然和这间屋子融为一体。
杨劲松突然没由来地一笑。
台灯没充电,整个室内光线愈来愈暗,他不着痕迹地在凳上坐下,躬着身子,林珏就在他的眼前——
校服在她的身上就是不一样。普普通通但还是很吸引人,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头发偶尔卷得夸张且张扬,还没来得及看见她的脸,人在远处望见就容易被她吸引了去。
一想到这,杨劲松的眼都默然。
这家伙霸占着自己的床,天不怕地不怕,总是觉得别人一副不敢动她的样子。杨劲松突然很烦。
他出了房门,吱吱呀呀的声音差点吵醒林珏,还好他留了个心眼,在开门的时候专门望着那处,林珏只是翻了个身,没被吵醒。杨劲松这才出去。
他坐在昏暗不知天明的窄廊抽烟。杨劲松买不起很贵的烟,也戒不掉这玩意儿,估计在外人看来,高高在上的年级第一是个神仙般的人物,是个家长推崇备至的好孩子。可杨劲松不是,他抽十元一包的黄果树,有时候不上班不上学,他一天能窝在家里抽两三包。
不是因为烟瘾大,更不是因为他喜欢那种劣质香烟的味道,整个屋子昏天黑地且烟雾缭绕到像是地狱的做派,没有人会喜欢这种末日的感觉。
后来杨劲松想清楚了,他和林珏一样,是害怕寂寞的人啊。
林珏睡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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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有过的安稳觉。她比较奇怪,有些时候怎么都叫不醒,睡觉像是昏迷;有些时候又习惯性醒很早,大约早上六点左右的样子她便会睁眼,今天就是后面那种情况。她早早醒来,不过并没动,单纯趴在杨劲松的床上呆了很久,早上起来的时候大脑处于宕机状态,她还发着懵,重新环顾四周居然没发现杨劲松的身影。
房间就那么大,林珏一眼就能望到头。
“喂。”
“杨劲松……”
“喂!”
门被推开,林珏看见杨劲松站在门口,晨日的光晕打在他的脸上,像镀了层金光,那一刻,的确是照亮了林珏。
“我在做饭。”
杨劲松平静地说。
林珏一挑眉,像是来了兴趣,勾着唇问:“做的什么。”
杨劲松懒得理她,敷衍回:“有什么做什么。”
“桌上有洗漱用品。”
杨劲松说完就走,回到那个逼仄的厨房重新忙碌。
他知道林珏娇气,又怕买的东西林珏不喜欢,今早去小卖部的时候,是他托老板娘帮他挑的东西。
毛巾是粉色的,牙刷是软毛,各种用品下来比他自己的贵上不少,他倒是没说什么。
林珏依旧不乐意。她嫌杨劲松家里没镜子,又嫌水太冷,今天天气微凉,这种水温她受不了,只好冲出房间,颇有愠色:“杨劲松,你家没热水吗?”
杨劲松是习惯早上洗冷水澡的人,他并不觉得那水冷,有些发懵。
“那么冷的水,怎么洗脸啊。”
这时杨劲松刚好完成自己的番茄鸡蛋面,他端着另外一碗递给林珏,沉着声:“先去吃饭。”
林珏以为杨劲松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更恼:“我说我想洗脸。”
杨劲松表情也很冷,但他不想对林珏发脾气,冷冷道:“我去帮你弄,你先吃。”
他把房间仅有的窗帘掀开,阳光铺洒开来。林珏坐在很旧的小木桌上,木桌摇摇晃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古董老物。林珏嫌它脏兮兮的,从自己的书包里扯了很多纸垫着,她虽然嘴上不满,但吃上第一口面的时候就被杨劲松的厨艺折服了。她觉得她只是太饿,随后光速吸完三分之一,她就饱了,不吃了。
林珏问厕所里的杨劲松,“好没呀?你的面要坨了。”说话间隙,林珏用筷子在杨劲松的碗里挑着。
“放那吧。”杨劲松还没弄好。
厕所里不断传来水声,杨劲松一直在调试。又过了几分钟,他终于肯出来,“应该好了,你去试试。”
林珏对他道了谢,而后马不停蹄地去厕所。
杨劲松看见林珏这个浪费食物的小东西给自己剩了这么多就恼火。不过他一声不吭,把对方碗里剩下的倒进了垃圾桶。
他吃东西很快,林珏在厕所里捣鼓半天,没等到她出来他就吃完了。
自己在家里几百年不会弄一次午饭,今天倒是蹭上了这尊大佛。
杨劲松收拾得很快,因为十点的时候他要去补课。
林珏闻后大惊:“你去补课?”
杨劲松看一眼时间也不剩多少,三言两语解释道:“去给学生补课。”
他自己还是个学生呢,哪有高中生给人补课的啊,林珏不得不佩服杨劲松。时间就像海绵,对于一个高三学生来说早就被挤来所剩无几,杨劲松非要把它榨干。
“昨天晚上的事,你给我个回答啊。”林珏正色言辞道。
杨劲松在她面前换衣服,没脱个精光,还剩下一件深蓝色短袖,他的衣服不多,很快便从柜子里找到了一件深色外套,他本来不想搭理林珏,对于这件事他只当对方无趣,想找个乐子玩。
奈何对方穷追不舍。
“林珏,你别玩我。”他的话始终很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说完,门被重重关上。
9. chapter9
“杨劲松!!你别给脸不要脸!!!”林珏在门口大吼:“你会后悔的!!!”
人早就走了。
林珏气不打一处,原地平复了好一会儿才给自己的司机打电话。
秦叔不接电话还不知道,自家小姐居然能在西门站,这地方除了住在那里的人谁会去,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开车时心神不宁的,生怕林珏出点问题。
近一个小时后他终于来到林珏说的地方。小巷里车进不来,林珏边走边骂,全程都在吸引目光。
这一带实在是乱。林珏没仔细瞧,就光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流浪汉都有三四个了。她的汗毛立起来,知道这些人和杨劲松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林珏越来越慌神,忙拨过去电话。电话里秦叔一直安慰她,林珏听后才稍微宽心些,有惊无险地走到了十字路口。
天敞亮着,没有人胆敢在青天白日之下作乱,人流熙熙攘攘,林珏逐渐平复好心情。
突然,她感觉到自己脚腕处一热。
“啊!”
一只手扒拉着林珏的小腿,本来她的心就慌乱,看的时候也没仔细,就只敢粗略地扫一眼那双紧握自己的手,很小,很瘦,皮包骨,没有生气。
林珏吓个半死,立刻回头,不敢动弹。
“姐姐……”
孩童的稚音牵动着林珏,她冷静三秒后回头,大呼一口气。
是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孩子。肤色蜡黄,骨头被皮肉包着,又瘦又小的身躯显得头大且突兀,看着瘆人。
林珏皱了皱眉。
“姐姐……能给点吃的吗?”
林珏的眉头拧得更紧。
她没蹲下身,也没回小男孩的话,就甩了一句给人家,她说:“你就在这儿等着啊。”
林珏不是大善人,但刚刚的那一幕确实刺痛了她。她的身边没有这样的小孩,多的是和她一样骄纵得宠的,今天马术课明天高尔夫,过生日要么五星级酒店要么租邮轮,在林珏的世界里,哪能想到这种场景。
林珏找了个就近的小卖部以最快的速度搜刮了一圈,从面包到牛奶再到一些她从来不吃的膨化食品,一通下来已经是一大袋。
不止如此,林珏还在结账的时候和小卖部老板挑了好些零钱。
她拿着这些零钱和零食袋回到刚才的路口。
小孩不见了。林珏四周环顾起来,发现他就蹲在角落,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小女孩。
两人瑟缩地蹲在角落,面前摆上个纸板,上面写了几排黑色的字。林珏没心关注那上面写了什么,她笑着朝那两位招招手。
小男孩盯着自己的姐姐,两人凝了好一会儿才过来。
林珏始终笑着,将那大袋子零食递给姐姐。她什么也没说,又把零钱拿给他们。
“去吃口热饭。”
两个小孩穿得脏兮兮的,但眼睛却很亮,睫毛很浓,皮肤算黑。林珏估摸着他们应该是山区的孩子,至于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知道,当然她什么也没问。
姐弟俩一直不停地道谢,不断点头的样子让林珏感到很酸,她摇头说没事,但她记住这两双眼睛了。
秦叔在这个时候赶来,刚刚好解救林珏于水火。她指着那辆乌亮的车,对着两小孩说:“我要回家了。”
两小孩异口同声地说姐姐再见。
林珏觉得苦涩的感觉更甚,以至于她在车上情绪都不太好,有些后悔没在最后走的时候给他们说声拜拜,更是后悔没留下一个联系方式,不过一切的后悔都是没用的。
秦叔给林珏带来了一个消息:林珏的爸妈临时取消了机票,下周不回。
这件事本来应该直接通知林珏的,但鉴于上次林珏艺术节没得奖,她没办法再找出多的由头和母亲交流,两人的对话框还停滞在三个月前吵架的地方,再说些什么都尴尬。
林珏苦笑一声,知道了也没什么,别人在外面已经是一家三口了,没她也很幸福。
她不情不淡地嗯了声。
周六日林珏都很闲。除了锻炼吃饭轰趴,她找不到别的玩法。
为了避免情绪空洞生出毛病,她又得给自己找点乐子玩。杨劲松不给她这个面子,有的人给。她先是打电话给徐千雪,结果对方不接,而后她又打电话给文惜,结果对方有事。
她突然就情绪低迷。
都说好朋友一起玩,但好像更多的时候只有自己。林珏给杨劲松发微信过去,问他昨晚的钱为什么不领。
“这么缺钱,为什么不要?人的自尊在金钱面前一文不值。”
杨劲松没理她。
直到中午的时候,林珏依旧还陷入一种莫名的怅惘之中。
李之容的消失让她很不适应,如果这个时候她叫他,他肯定会来找自己玩。突然的失踪对于林珏来说也是措手不及,但她一直也没把这种事往深处想,她是不敢。
林珏实在憋不下去了。她给杨劲松发了好几条消息,对方就跟死了一样,一条没回。林珏生气了。
她在自己家里的健身房疯狂锻炼了一下午,忍了好几个小时不看手机,结果还是没等来杨劲松的消息。
他就这么烦她吗?
他越是烦,她就越要缠着他,谁叫他抢了自己获奖的位置。
林珏知道杨劲松缺钱,但杨劲松也确实不是个贪小便宜的人,不收没有来头的钱,但他不能不要钱啊。
林珏其实心中已经有想法了,不过由于尚存的一丝良知,她的恶念被迅速掩埋。
算了,没必要计较。
林珏度过一个烦躁且空洞的周末。她去了一家新开的餐厅打卡,拍了很美的照片po到网上,相貌和审美都是极佳,收获了许多好评和私信,她挑挑拣拣地看,空洞的心又填满了一些,杨劲松一个字也没回复她。
很快来到了周一。
林珏不情不愿地向往常一样按掉闹铃,不情不愿地穿上校服,司机已然在楼下等待,她通常都会让秦叔等个十几分钟,等自己在偌大的全身镜面前确认无误后,她才会下楼。
林珏不怎么看群消息,她认为那些通知最是浪费时间,可这就意味着一旦真正遇上什么事,林珏一定是最后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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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珏像往常一样在临近关校门的前几分钟抵达瀚海,不过今天的瀚海有些异样。
往日里,和林珏同一批到达的学生不说多如牛毛但还是稀稀拉拉都那么几个,今天瀚海的大门有种诡异的静。
秦叔把林珏送到停车场,门口离这里有个几十米远,林珏看不真切,总觉得有些怪异。
一路上都没学生。
难道今天过头啦?
林珏迷糊打开手机瞅了眼时间,不过才八点二十七分。
她左顾右盼也没找个一个属于自己的“同伴”,一路上走的那叫一个心虚,可当她真正到达校门时,差点没吓个半死。
两个带着口罩的中年人坐在旁边,他们的身后挂着横幅,一看就是早早准备好的,上面的红字赫然:瀚海国际,还我儿子性命
林珏看清那排字,呼吸立马急促起来,身子不由地向后退。
由于林珏过分显眼,她十分不幸地与其中那个妇女对视上。
猩红且浮肿的眼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些不言而喻的祸事、破败的家庭以及怨念的诞生。
林珏差点没站稳。
几米开外的保安大声吼道:“在这里干啥!?快回家去!今天不上学!!”
林珏立刻明白个七七八八,掉头就跑,她重新拨通了秦叔的电话,边打电话边往停车场疾走,她甚至不敢跑,怕引人注目。
家属来找瀚海的麻烦,这段时间瀚海出了人命……一个男的死了……
林珏的手都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
一个男的……
为什么她不知道。
林珏胡乱翻着微信,发现四人群里都在为今天放假的事欢呼,看来他们都没来,没看见这幅瘆人的场景。
林珏的喉头都在发干,她又想,瀚海这么丁点儿小的地方,谁和谁搞上暧昧都能通过六人定律查出来,人命关天的大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林珏其实已经在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但她实在不敢想。
李之容……
那个人,会是李之容吗?
林珏此刻已是头疼欲裂,她强压下自己胡乱的思绪,在混沌之中等来了秦叔的车。幸好,她平安到家了,这段路途中,她将自己与李之容的全部相处细节都回忆了一遍,她尽己所能地想,最终还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李之容是典型的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在瀚海耀武扬威的人,高调得很。很多人看不起他,也有很多人喜欢巴结他,他花边新闻不少,在把林珏作为目标之前就谈过好几个,但……没有任何人有动机杀他!
林珏脑子被搅得很乱,火光电石之间她突然想起那晚。
那晚,自己前脚刚走出警局后脚就被人拖了去。那个人是杨劲松,他一定和李之容有关系!
林珏知道自己很烦人,但这次真的不是耍杨劲松,她给对方发了消息过去。
“在吗?”
“有没有空,想和你聊点事。”
“关于李之容的,我知道你和他一定有关系。”
“今晚,来我家。”
10. chapter10
林珏又给杨劲松发了个地址才关掉手机,虽然依旧像此前一样没有等到回音,但她预感到这次是不一样的。杨劲松和李之容的关系匪浅,他一定会过来找自己。
林珏就这样放轻松在家里等。等啊等,没过下午一点的时候就有保安打电话过来通知林珏。
别墅区的住宅隐私性都很好,除了每天站岗在外的保安之外其余安保人员也是素质极佳,非住户是不让进门的,混都混不进去。
林珏知道那个人是谁,在电话那一头说了声:“放他进来。”
十分钟后,杨劲松已经按照林珏给的门牌号找到了住处,独栋的别墅外有个小花园,里面种满了洋桔梗和某些不知名的绿植,一看就是有人精心打理。他在低矮的花帘门前站着,按了门铃。
没人出来。杨劲松心疑这是否又是林珏搞的恶作剧,便发了条消息:我到了。
二楼的落地窗刚好正对着小花园,杨劲松抬头一望正好看见那人向下俯瞰的瞬间,他屹立在那,林珏也移开了身子。
三分钟后,她终于姗姗来迟,穿的还是V字牌的睡衣,慵懒得很。
这么一对比之下,杨劲松显得有些局促,或者说是粗陋。他的气息有些乱,微喘着气,不消说,肯定是慌忙着赶过来的。
林珏本来想邀请他进去喝杯,顺顺气儿,可那家伙拗得很,一个步子也不肯挪,他说话时气息总是很稳:“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
这么算下来,李之容失踪已经有月余了,自从上次警察局问话之后,林珏再不知道他的任何消息,她也没打探过,但从今天她看见的那一幕来说,那个人多半是李之容。
杨劲松肯定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林珏猜到他不知道。可她还是问他:“今天早上你去学校了吗?”
杨劲松摇头,“早上临时收到消息,我就没去。”
林珏不喜欢过多的问东问西来打哑语,她直截了当地说:“今天早上我去了学校,看见有家长在外面闹事,我猜是这个原因才临时取消上课的。”
“就在学校?”杨劲松蹙着眉。
“对,瀚海出事了。哦不,应该是说有人出事了。”
杨劲松唇绷得很紧,他大概能听懂林珏这其中的意思,林珏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了解的并不比自己多多少,至少从他那里是问不出什么。
“你先别急,我的意思那也只是猜测,这也是最坏的打算。”
杨劲松完全没把话听进去,扭头就走。林珏知道他去哪里了。
瀚海的门口被各色车辆围得水泄不通,杨劲松从公交车上下来拼命挤了好久才抵达现场。的确是和林珏说的一般无二,两个家长跪坐在地上,后面便是血淋淋的横幅,摆明了想把这件事情闹大。杨劲松又看见她了,她的脸变了好多,以前是鲜艳美丽,现在是年老色衰,一副颓败的样子。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人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杨劲松在原地停滞不前,任凭他如何劝说自己、开导自己,就是没有办法迈开那一步。他想:时刻保持距离才是最好。
很长一段时间内,周遭都像是静了音。他看见往日里瀚海的领导亲自出来劝说,双方意见不合起了争执。他看见那个妇人在角落里哭红了眼,嘴里大喊着:我要真相!我要为我儿子讨回公道!!!
然而无用。瀚海的领导放弃和这个疯女人沟通,转而跟她的丈夫理论了起来。杨劲松什么也听不见,后来那个男人亲自把他的老婆拖上了车,这件事就这样了了。
杨劲松的视线都模糊起来。他知道,李之容死了。
瀚海为了不让自身名誉受损,全面封锁了消息。就连李之容的同班同学都不知道确切的原因,更别说杨劲松和林珏了。
据说每个瀚海的员工都和瀚海签订了合同,如果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将会受到严重的惩罚。不仅是辞职那么简单,还会被索要赔偿。
杨劲松再次找到了蒋邑。
“李之容到底出什么事了?我不相信你一点消息都没。”
作为校医,他当然也算作瀚海的一员,同样也签署了合同,保守秘密。
他或许本来不打算告诉杨劲松,只是模棱两可的语气:“这件事情你了解了也没用。”
杨劲松不管三七二十一,听见这句话就气急,双手撑在桌上,背弓着,一副浑身不自在的样子,“你是不是不告诉我?”
蒋邑叹了一口气,他明白杨劲松是怎样执着的一个人,不用杨劲松他说,他也会想方设法去调查,何必呢。
“李之容死了。尸体是在定江的下游发现的,发现的时候死亡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我了解到的就这么多。怎么死的,哪里死的,我一概不知。”
杨劲松了然,蒋邑到这程度上已经是知无不言,他立刻反应过来,“校外死亡的话,学校需要承担责任吗?”
蒋邑凝眉不语。
“闹事那天,我去过瀚海,见过那场面,瀚海显然是心虚了。毕竟捂嘴舞得那么严,都闹到了停课的地步。”
蒋邑耸耸肩,好言相劝道:“这些问题都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了,你上次还拿高考的幌子来挡我,怎么现在不演了?”
蒋邑想调节气氛,然而杨劲松不认账,他的脸很冷,像是冰窖里刚出来还未切割的冰块,冻人。
“小松,我觉得你真的不需要再执着于过去的那些事了。你一直说你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但我现在还是必须要提醒你,你必须注意你的身体……最好心思单纯些,别被过去影响了。”
杨劲松听没听进去蒋邑不知道,但他头也不回。
一出校医室的门学校里就放起了广播:“下午第八节课,全体同学进行大扫除并布置考场,有分配任务的同学来发展中心102室领取资料。”
天气灰蒙蒙的就要下雨,几声惊雷摧残着白日天光,新学期的月考就要来了。
*
“林珏,今天下午去吃老街那家新开的泰式料理吗?”
徐千雪招呼着林珏,手上还在进行着清扫的工作。
“不去了,明天考试,今天回去复习一下。”
“哟,我们林大小姐啥时候也知道复习了,每次不是说裸考照样杀我们吗?”纪庭朝不知从哪里钻了过来,说着些阴阳人的话。
林珏直接翻了个白眼,“纪庭朝,你不干活的吗?”
“全班就你不干活,还把你能得来知道在这儿说闲话了。”
林珏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目的就是想让班委听见。纪庭朝气得想直接捂嘴。
“好好好,姐,姐姐,别说了,我马上去干,好吗?”
两人日常拌嘴。徐千雪和文惜两人在旁笑得合不拢嘴。
“珏姐都不去,我也算了,免得到时候被你们喂狗粮。”
好好的一顿四人餐变成情侣餐,林珏直竖大拇指,称文惜:做得好,咱别去掺和。
一节课的洒扫完成,累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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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是林珏。虽然表面样子做的足,但林珏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累着,她的活永远是最轻松的,最好装样子的,也是最快完成的。
她结束完工作和劳动委员打了声招呼就提前回了,今天走得格外快。往常她回家还要做点运动或者去上一节舞蹈课,但今天她就在阳台上来回踱步,手中捏着手机都快冒出汗来,她用卫生纸擦了一遍又一遍才敢打那通电话。
“喂?”
“妈,你们打算多久没来?”
“我知道,你们放心吧。”
“嗯,明天就要考了。”
“好的。”
……
挂断电话,林珏迫使自己坐在书桌上。一想到刚刚那通电话还是心悸,明天就要考试,林珏怎么说也得抱个佛脚。
于是第二天早上林珏被闹钟吵得心跳直逼160,连秦叔都害怕她没起来打了一遍两遍电话,所幸她的手机离她远,声音又吵,林珏不得不起床去关掉那烦人的噪音。
时间比平常晚了五分钟,也还好。林珏加快了洗漱的速度,尽量在往常的同一时间上了车。
她今天没心思拿着镜子照呀照,好几篇文言文她都没背熟,现在正在翻看,想着能记一点是一点。
早自习时分全班人也同样看着语文背诵的文言文古诗,和往常的模样截然不同。
林珏真的不喜欢月考。明明国际部就和普通班实行着完全不同的教育体制,为什么还要和普通班一起月考,她抱怨已久,但又不得不被迫接受这种规则。
三十分钟过后各班学生陆续到达考场,本来林珏没戴眼镜,但怪就怪在杨劲松实在太扎眼,她早就记住对方了。
这是什么孽缘。
“考场位置不按成绩排的吗?”
林珏喃喃自语。
身后的女生小声开了口:“这次月考的顺序是随机的,据说以后高三的大型考试都按乱序来,学校要让我们完全适应高考模式。”
的确,如果按照顺序来的话,那么前后都是很稳定的,不会有那种陌生感。
林珏只能暗叹他和杨劲松的机缘太深。
语文考试还算顺利,林珏虽然背诵差,但至少不会让自己在试卷上留空白。
整整两个半小时的考试她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写完后看见自己满满当当的字迹就心生满意。
但下午的数学就不一样了。林珏刚写完第三道题就手脚冒汗,这套题的难度已然初见端倪。
林珏光速浏览了整套卷子,很抱歉地说:她的确不会,后面的大题前两道写出来也不一定能算出来,更别说后面四道了,那是下不了笔的程度。
林珏出现了很明显的应激反应,她的全身都麻木起来,皮肤上也泛起红色的点点,更可怖的是,林珏发现自己居然握不了笔,她的右手一直抖动不停,偶尔还会抽搐。
她在想,一定就要通过这种方式吗?好痛苦,痛苦得死去活来。
林珏真的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她想和自己做心理斗争,一个小时后她的内心终于争斗出来个结果。
她举手,起身去了厕所。
这一路上,林珏走得颤颤巍巍,紧抿着唇像是要上战场一样。哦不,她正在经历酷刑。
她一定不要败在这场考试之中,一定不能因为这个原因让自己的妈妈对自己再次失望,一定不要毁了自己……
林珏终于认栽了,大呼好几口气,她还是在厕所里翻出来手机。
11. chaper11
这是她有想过的最坏打算。如果情况实在太糟糕,她也只能这样,面对着无形的压力,全世界都好像在推着她走上这条路,本来就无路可逃。
作弊又怎样,在林珏眼中,穷凶极恶的罪名也比不上漠视来得可怕。
她迫使自己冷静,佯装无事地打开手机,拿出自己在草稿纸上做的小抄准备拍照。
“离考试结束仅剩十五分钟。”
广播突然响起,惊得林珏差点把手机摔落,所幸她反应及时,不过计划并不顺利。
厕所里的网不好,水果牌手机又是出了名的信号差,林珏看着屏幕中的那个圈一直转个不停,循环在原地,她就要疯了。
汗水从脸颊处滑落,林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大胆,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走到如今这个田地,她只知道事在人为,成功需要放手一搏。
瀚海的厕所和普通学校相差甚远,更像是小型商场的风格,男女厕所外面是统一的洗手台。光线一般,整体是暖色调,不怎么引人注意。林珏在厕所里看着答案始终转不出来,只好捏着步子往外面走。
大概率是不会有人的。当然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林珏知道这其中风险存在,但她无视了。
角落的光线不好,林珏像个鸵鸟一样立在那儿,面对着墙,如果没人注意到还好,要是真被人看见,难免不会被吓一大跳。
她在原地等待了十几秒页面便加载出来,选择题占比重答案也相对好记,林珏心不贪,保证自己像往常一样的分数就好了,她很快记下了选择题答案。
就当她犹豫要不要继续时,后背传来的凉意让她有些发毛。
林珏一向第六感很准,她感觉到了,后面有人。
于是她带着几分释然和万分之一的侥幸回了头——
杨劲松的眼神灼伤了她。有那么一瞬间,林珏感到无地自容,无处安放那些复杂的压迫人的情绪摧残着她,林珏甚至不知道怎么讲话,像是被人割了喉,疼痛凌迟她,最可怕的是,她无从辩解。
“你在干什么?”
林珏不明白,为什么杨劲松的声音会这么冷,他难道就是一具冰块堆砌而成的□□吗,为什么连吐出来的气息都是冷的?
林珏跟着冷笑一声:“你看到了,就是这样。”
林珏知道杨劲松太多,打心底里觉得这种人好玩弄,好撒气,因为有把柄在手,她可以肆意妄为。
但如今不同了。攻守形势易变,杨劲松此刻掌握了一个更大、更为毁天灭地的把柄。
他玩笑似的逼近对方,决不是因为某种出于正义感的规训,相反,他和林珏一样,终于盼来了这个机会,他也要好好享受一下了。
“你要告我吗?”
林珏的眼睛湿漉漉的,三分真情流露七分假意做戏,要是个看脸的傻蛋估计就着了她的道了,但杨劲松经过千锤百炼,显然已经知道林珏的秉性。
“告你?”杨劲松戏谑地笑,身体逐渐逼近林珏,压迫感顺势袭来。
想逃离,显然无路可逃。
“告不告的,全看我心情,要是你能把我哄开心了,我可以考虑考虑……”
杨劲松的话说得十分漫不经心,要是别人听见也知道这就是几句玩笑话。但林珏不这么认为,她自敲脑门,仿若陷入无限悔恨中。
“对不起。杨劲松,我对不起你。我不该一开始就找你麻烦,我也知道我对你态度不好,我更不该一直纠缠你,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林珏继续沉着嗓子说:“我不求你的原谅,这样吧,你说你要多少钱,我给你。我给你好不好?就当是用钱买个心安,你帮我保守秘密好不好?”
讲话到后面林珏越来越急促,杨劲松似乎没见过她这样。他有一双漠视人的眼睛,怎么看人都像事不关己的态度,林珏自认为没有感动杨劲松,这个条件不够诚心。
“你还要我怎样?”
杨劲松没说话,他也不会想到下一秒林珏竟跪在地上。
“杨劲松,我求你……”
“算我求你行吗?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我林珏发誓以后绝对不来找你麻烦。”
杨劲松扫了眼她扒拉在自己身上的双手,有些嫌恶地甩开了,“既然你那么怕被揭发,就不应该做这个。”
林珏连忙点头说是。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应该……”
杨劲松皱着眉蹲下,他弯着腰让自己的视线与林珏齐平,他看见了林珏右眼眶中蓄着的眼泪,往那处凝了好几秒。
“成绩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
那滴泪珠滑落,杨劲松抬起手,抚过林珏的脸颊,顺势擦掉。
林珏点了点头,“你不明白……”
少女的脸可以用“倔强”二字来形容,充斥着一股韧劲儿,原本清透柔和的面孔也因此多了些故事感,总有一种让人主动探寻的冲动。
杨劲松的手移开了,“把你的手机给我,现在出去,进考场。”
杨劲松可以帮着林珏隐瞒下过错,也可以拿着这个手机立刻到教务处举报林珏,明明有两种可能,但林珏却觉得杨劲松是在救她,她很自然地且毫无防备地将手机递给杨劲松。
她没有一丝犹豫,此时此刻的林珏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知道:杨劲松始终是一个很可靠的人,更不至于背信弃义。
她要得救了。
秉持着做惯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原则,林珏一脸无色地走出了厕所,她听杨劲松的,准备去考场完成最后几分钟的答卷。
最后的几分钟里,她的心反而比刚才平静许多,尽己所能地往答题卡上填写内容,不管是对是错。
“考试结束,请考生立即停笔,若有考生继续作答,监考员应及时制止,并予以当众警告,若再次作答,则作违规处理,考生将受到取消本次考试科目成绩的处理。”
广播铃声响起,林珏终于惊醒。她立刻放下黑笔,瞬而大脑空白。
监考员挨个儿收走学生的卷子。林珏霎时听见许多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整个考场处于一种低气压的鬼哭狼嚎中。
“叫什么叫!?你们应该庆幸,这不是高考!”监考员甲见状怒喝。
学生们继而噤声。一个个全部压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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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着。林珏的手心不断冒汗,想起自己刚刚在杨劲松面前的恸哭,她有些无地自容。
“可以走了。”
监考员乙收完卷子,站在讲台上发声号令。
接着,整个考试的人都奔向前后两个门,林珏下意识回望,发现杨劲松早已不在。刚刚收卷子的时候他就不在,杨劲松提前交卷了,不然也不会在厕所和林珏“误打误撞”。
林珏怀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快感重新攀爬上楼梯——她和杨劲松约定好,要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交还手机,这场协助必须无从知晓。
今天的风真大。
林珏的校服拉链没拉,衣服一直在往后面飞,似乎是在告诉她:
别走。别过去。是深渊呢。
林珏还是走上了天台。她的半张脸都被头发遮挡住,风好像个不速之客,横亘在两人之间。
“东西呢?”林珏朝杨劲松摊手,仿佛已经忘记是刚刚一脸乞怜的样子惹人心疼。杨劲松为此只是笑笑。他从来没打算为难过林珏,就算对方曾经真的惹他不快,但他知道,这都不是他讨厌林珏的原因。
杨劲松并不讨厌林珏,他极为自然地将手机递给了林珏,并附道:“别再动那些歪心思了。”
林珏向他保证:“你放心,我不会了。接下来的科目不是手拿把掐?”
两人相视一笑。杨劲松看一眼时间,抬眸问:“你先下去?”
林珏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是她依旧没忍住调侃,生来就是那德行。
“怎么,怕被说闲话啊?”林珏对他笑。
杨劲松有一瞬间哑口无言,手里摩挲着刚刚从校服口袋里拿出的烟,凝神几秒,他认真道:“林珏。”
“怎么。”
“摊上我,你不会有好事。”
林珏几乎想要脱口而出为什么,可脑海中尚存的理智告诉她这样讲没有好处,她换了一种方式,想起每次杨劲松望向自己的眼,她就要醉了,倒了。
杨劲松怎么什么事都没有?
林珏的语气有些嗔怪:“你很怕吗?”
这一问,吓得杨劲松拿烟的手一抖。身体的反应比他的嘴要诚实,“怕什么?我只是在教你权衡利弊。”
想起往日种种,仇恨交加的日夜,他怎么会有个安宁的未来?
和他沾染上的所有人,都不会有善终。
林珏听不懂杨劲松讲话,她只认为这家伙在犯病,说什么都能反驳你,和这种人沟通起来有些时候会很累,林珏不想扫自己的兴,她妥协:“好,我先走,你抽完这根下去。”
林珏指了指杨劲松烟雾缭绕的唇周,没想过如此割裂的画面出现在自己面前,她竟然会觉得性感。杨劲松还抽烟啊,真是和寻常三好学生不一样。她冷冷一笑,转身下楼。
很久之后,事情逐本溯源,林珏往往会想起今时今日,她没有足够的信任彼此,就算产生了某些异于旁人的情感也因为信念的摧毁而瞬间崩塌,她为此悔过一生,为此付出代价,林珏一直都在自作自受,同样没给别人一点好过。
杨劲松帮了她,她忘记道谢,这一欠,就是一辈子。
12. chapter12
托杨劲松的福,林珏晚饭时分趴在桌子上睡了个安生觉。整个班的人都在闹腾,全部指控出题太难、太偏,用纪庭朝的原话来说就是:“难到姥姥家了。”
林珏显得很沉默,她不想参与这场大讨论,唯有的是侥幸后的大脑发懵,她趴在桌上,想着杨劲松上午看自己的眼神;想起他那句:“把手机给我,现在出去,进考场。”;想起天台碰面时,他插着裤兜等自己的模样......
林珏突然头晕得厉害,逐渐听不清周围,直到袁刃锋走进班级宣布放学,全班的哄闹瞬间提升三个度,林珏才迫不得已被吵醒。
因为考试的缘故,林珏显得格外疲惫,以至于她没有应徐千雪的邀约。
“人家是好学生,考试的时候哪儿能跟你鬼混?”纪庭朝调侃。
“也是欸,那你好好准备明天的考试?我们就先撤了。”徐千雪也挺认同纪庭朝的话,毕竟林珏还不像自己一样是彻底摆烂的主。
林珏按时回到家,天还没有完全黑。这个时候的美国是深夜凌晨,林珏没办法打电话给别人,她冷静地想着今天的事,越想越觉得心悸。
再也不要这么犯险了。
林珏今天晚上复习到了十二点才肯关灯,想着明天不会像今天在数学考场上那样无措,谁料到第二天她根本没有走进考场的机会。
林珏早上刚到教室就被叫走了。这次不是袁刃锋的办公室,而是教务处。
坐在办公室的三个男领导迅速对林珏展开了围剿,杀得她措手不及。
“林珏是吧,有同学举报你昨天数学考试有抄袭嫌疑,这件事情我们想了一会儿还是希望你亲口承认。”
林珏大脑迅速宕机,十几秒内,波涛汹涌的热浪翻腾至她全身,她冷到全身麻木,冷到失去知觉,冷到没有办法再继续。
“这件事情你是没有办法逃避的,我们既然今天能找到你,就说明我们有证据证明你抄袭,你说不说实话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态度好一点,我们或许会从轻处理。”
旁边又是一个领导附和:“作弊是很严重的事,每次考试我们都有警告,是你自己要撞到这个枪口上。”
“把你的家长请来,我们一起沟通一下。”
林珏连视线都模糊起来,她想起曾经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些许期盼,想起仰望母亲时太阳洒在她身上的光辉,想起往昔昨日,她就要疯了。
“找啊!你们找啊!能把我爸妈找回来算你有本事,反正我算是看清了,我这辈子都找不回他们!!”林珏声嘶力竭,拍着板子和那几个坐在皮凳上的中年男人叫嚣。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但她不后悔。
“注意你的态度!!!”其中一个领导被林珏激怒。
“对于你这种认错态度不积极的,我们的惩罚都要加重。”其中一个人还较为冷静的人发话。
林珏破罐子破摔,彻底不在意了,她的语气近乎挑衅:“随便你,最好开除我。”
话一说完,她甚至没看清坐着的人脸色就走出了教务处。在场几个领导气得脸都在发抖,“马上开个会!这个学生简直太不是规矩了!!!”
这样猖狂的人,确实不多见。
但谁敢真正的开除林珏呢?这些坐在学校教务处的领导,哪怕是校长办公室的人,都不过是拿钱办事,他们的权力再大也大不过股东,大不过资本,谁人敢开除林珏,在股东大会上,零票人同意开除。
这是林珏知道的结果,她只是很心痛,声嘶力竭的下场让她感知疼痛的能力愈发强大,所有的感官仿佛都在被放大。
放大。无限放大。吞噬掉心脏。
林珏愤懑不已地找到杨劲松。
已经是中午,高三学生刚刚考完文理综合,在奔赴食堂的路上。
林珏就这样不顾上次杨劲松在天台上给她的劝诫箴言,将人拦在了班门口,乌泱泱的人因此回头。
杨劲松比林珏想象中要淡定。他只是微微皱眉,说不上来的严肃,或许他也猜到了七八分。
“为什么要揭发我?”思来想去,林珏认为杨劲松有动机,且有可行之法,在林珏这儿,杨劲松是第一嫌疑人。
少年的眼神有些疲惫,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上没睡好的缘故,眼睑下方耷拉着些许青色,有些憔悴之意。
“上去说。”杨劲松知会林珏一声,两人一前一后默不作声地走上顶楼天台。
林珏总是那么不管不顾,她认定的事就很难更改,一上到天台,她就继续逼问杨劲松:“最后一遍,你只需要告诉我答案。”
“什么答案?”
“是不是你?”林珏的眼神执着。
“我说不是,你信吗?”
“杨劲松!”林珏气得流泪。
男生的手干涩,夹着烟的时候青筋盘绕错杂,他的皮肤似乎很薄,轻轻一戳就会流血的那种。
林珏没想到他会笑,听见他说:“你就那么不信任我?”
林珏信誓旦旦:“我从来没信任过任何人。”
杨劲松笑得连连点头,他不发声,就只抽烟,像是在思索,他也知道林珏一直在等自己一个令她信服的答案,或者是辩解。
“林珏,无论你相不相信我,我都没有想要揭发过你。至于这件事情是怎么败露的,我无从知晓。毕竟有句话叫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林珏像是被杨劲松劈天盖给打了一拳,鼻青脸肿的她再也没办法原地驻足,她对他撂下狠话:“好,杨劲松,我最后信你一次,要是被我发现是你,我不放过你。”
“随时恭候。”
谈话结束,依旧是林珏先走,杨劲松留在原地。
现在冷静下来,林珏有了自己的判断:杨劲松这人虽然对自己没什么好感,但该说不说,做事有一套自己的准则——无论如何都不至于骗她。这件事情不是杨劲松搞得鬼。
林珏自认为没得罪过什么人,一时间她也猜不出来究竟是谁搞得鬼,好像在确认这个人不是杨劲松之后,她整个人都轻松起来,整个人轻飘飘的,那天在厕所里的对话,不是假的。
袁刃峰作为林珏的班主任,出了这档子事也难免不被领导指责。对于班里的少爷小姐来说,他的那点工资简直微薄到尘埃里,每天还得给这些大爷擦屁股收拾烂摊子,是个人都有点脾气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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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刃峰罚林珏打扫公区一个月。
大小姐这次一点脾气都没有,小伙伴们全部都围上来关心,他们全对林珏作弊一事只字不提,有点眼色的人都知道这是林珏的逆鳞。
纪庭朝主动提出周末出游的好主意,徐千雪随之附和。文惜在旁边调侃他们两人简直夫唱妇随,三人拌起嘴来。林珏好不容易被他们逗笑。
“得了吧,周末找个好地方,我请客吃饭。”林珏语气平常,说起话来总是松弛得可怕。
她拿着手中的扫把也没真正摆出个干活儿的样,反而是从兜里掏出了一颗薄荷糖。
绿色的纸壳包装,仿佛撕开的瞬间就有那股清凉袭来,这种感觉就像夏天,人的皮肤泡在冷水浴中,舌头浸润在雪糕中,真是让人放松啊。
林珏将糖轻轻含入口中,满意道:“你们提前去老地方等我,我去做做样子就过来。”
她说着就往一楼大厅走,路过教务处的时候她也没想这么多,顶多算是漫无目的的一瞥,正好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珏显然已经记住了杨劲松的背影。一向骄傲、认为全世界都应该被她抛诸脑后的林珏莫名其妙地因为这个背影停留了。人做出任何行为其实都是有原因的,但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清楚,清楚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就像此时此刻的林珏,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为他停留。很多年后,双方的纠葛更深,怨念更重,都早就忘记了一开始的感觉其实是心动。还没真正的爱上就生了恨。
“我们只要你说实话,林珏是不是在厕所里违规使用手机了?”
教导处的主任就这么对林珏抓着不放吗?林珏严重怀疑是他们几个kpi没达够,纯纯折腾、找事。
杨劲松背对着林珏,这一次是完完全全的视觉盲区,杨劲松不知道林珏来了,对方已经在墙上凝神听。
“徐主任,你这说的,我哪能知道。”
杨劲松在包庇林珏。
刹那间,林珏感觉自己捏紧的双手都松懈下来,比起事件是否败露,她或许更看重的是杨劲松的态度。
维护她还是舍弃她。
放任她还是禁锢她。
林珏如释重负。
接着,室内爆裂出一声冷笑,徐主任将茶杯重重地放上桌。
“你不要包庇了!!监控里面看的清清楚楚,林珏出来的时候状态就已经不对劲了,你敢说这件事情和你没关系??如果真没关系。我们不会平白无故找你。”
杨劲松瞬间垂了眸,从林珏的角度来看,他像是低下头,宛如一个承认错误的孩子,全然没有刚才的洒脱。
“我再问你一遍,林珏是不是在厕所里违规使用手机了?”
杨劲松没有说话。
“是不是?”
“……”
“我问你话呢,耳朵聋了吗?”
“……”
“你看到了她,还不举报她,杨劲松你知不知道这是包庇罪?”
“我知道。”
林珏突然流下眼泪。
她又听见杨劲松在里面说:“她在厕所里面拿手机搜题,我确实看见了。”
13. chapter13
杨劲松再无辩解,三两句道出真相,包括自己的那部分。
林珏实在听不下去。想起自己最为脆弱难堪的一面暴露在这个人面前,那一瞬间她甚至有想死的冲动。
怎么能这样呢?杨劲松怎么能这样呢?
这场对话后面进行得异常顺利,甚至可以说是满意。杨劲松是个令人满意的好学生。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徐主任意味深长地跟他讲大道理,从月考讲到高考,从高考讲到人生,一通下来实在令人佩服。
杨劲松被罚写检讨,五千字,没有通报。
林珏这次终于忍下了自己的冲劲儿。若是往常,依照她的性格,非得跑去扒了杨劲松一层皮不可。但这次她没有,她照常和其余三人吃饭,吃完饭又转场酒吧,微醺着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凌晨一点。
这个时候杨劲松在干什么呢?肯定是在守那丁点儿小的便利店。天气越来越冷了,他不怕回去的路上吹得脸疼吗?林珏简直要疯了,她不能原谅这个男人,无论有何种原因,她都要让他付出背弃自己的代价。
*
十月中的A市已经有了深秋的痕迹。路上全是落叶与泥土混杂的粘物,空气中也带了几分沁人的冷。这还不是最典型的,在A市的每年秋天,都会有大片大片泛红泛黄的梧桐叶,像是要把整个天空染了色。
这种景象在瀚海尤为明显。
林珏也没有处分。她家里面的人和瀚海董事的关系匪浅,这些教务处的人想收拾也收拾不到她的头上,但这回詹烟是真生气了。
电话里的口气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般,詹女士一向爱面子,林珏若是能给她长脸,她的态度也会好几分,要是真做出什么丢脸的事,她会摆平,但绝不会让林珏好过——林珏的卡被禁了。
自诩法眼通天的詹女士直言不讳:“你爸偷偷给你用的副卡给你停了,这段时间好好在家里反省一下,哪儿都别出去,没有我们的托举,你连个屁都不是。”
林珏无言以对,一再缄默,好在患难见真情,纪庭朝和徐千雪慷慨解囊,表示这点事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珏哥,你我兄弟还用说这些,缺多少直接只会我一声就行了。”
纪庭朝和徐千雪都给林珏转了钱,文惜也过问林珏,没转钱给她,因为她也不知道林珏卡被停的事。
林珏锦衣玉食惯了,根本不可能让自己过上太过差劲的生活,换句话来说,她的生活根本没有什么改变。该买买,该花花,今天在这个山庄拍点美照,明天周末兴致来了也可以直接飞到隔壁省吃上特色美食。处在她那个圈子,根本不可能缺钱,陆望津也大方,讯息里委婉表达了不能来看她的歉意,很快便发来个大红包过来,林珏很受用,她日子过得舒舒坦坦,杨劲松就截然不同了。
有些东西,天生注定。他要操心的事永远不止于学习,焦头烂额的瞬间也没有更多除了烟酒更好的缓和方式。日复一日的时间重复着,直到他看见黎明曙光到来的那一天,他甚至才敢微微松下那么一口气。有些时候,他的确是羡慕林珏的。而她呢?
如果知道自己最终还是把真相公之于众,大概会讨厌自己吧。
杨劲松已经很久没见过林珏——其实也就大概一周的时间。但时间的费渡仿若出了差错,或者说是杨劲松自己出现了幻觉,在他的印象中,以前的林珏几乎天天都可以和自己碰面,不是在食堂就是在学校的某条不知名小道上,有些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巧,在他的想象之中,他可以天天见到林珏。
这种想法是有点危险了。杨劲松开始有些垂头丧气,只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每天在紧张和泄气的两种状态之间横跳。解题、做小测验的时候神情是紧张的,除此之外,他显得异常空洞。
林珏去哪了??教导处的人会不会为难她??她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知道真相的她,会不会怪罪自己呢?该怎么面对她?
杨劲松一直在自我折磨。
然而浑噩不在状态的他接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便利店老板通知杨劲松,他被解雇了。
具体原因老板也没说明,但这种非正式工上哪儿都没保障,杨劲松甚至没地方说理去,但是他真没钱了。
一周一次家教赚的钱不足以支撑他的费用,他连饭都吃不起,瀚海的奖学金要第二学期才会发放下来,在此之前,他要是不赚钱,真的撑不过接下来的日子。
贫穷随时会让人走向穷途末路。
这段时间,杨劲松感觉整个人都是飘的,以至于林珏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他都会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是在做梦。还是那种带点奇幻色彩的、玄之又玄的梦。
林珏明明比他矮,却老是喜欢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的那种狠劲从来没有变过,她怀揣双手,好整以暇。
杨劲松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感情这种事情就是莫名其妙,不见她的时候,胡思乱想,见着的时候,又呼吸不畅,浑身不适。杨劲松觉得他和林珏真不对付。他眉心的皱纹化不开,听见林珏在他面前笑。
“去吃饭,走吗?”
两人十分钟后坐在了瀚海门口的一家牛肉面馆。本来林珏想去吃披萨,但她征询杨劲松意见的时候对方并没有点头答应她的请求,反而是进了就近的一家面馆,林珏也来这里吃过,只是不常来。
老板一是对夫妻,年过半百,岁月的确磨人,林珏上次来还是几个月前,几个月不见,他们脸上的痕迹又重了些。
“吃什么面?”林珏还有心思问他,杨劲松认为她心情该是不错,从上次的那件事情走出来了,又敢来骚扰他了,他也能舒心些。
“随便。”
“老板,两碗牛肉面吧,一碗大份,一碗小份。”
林珏最烦人说随便,但杨劲松就这个态度,她知道,也不强求。
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很快被端上来,林珏示意杨劲松先动筷,他也没推辞。
趁着他吃饭的罅隙,林珏又有了机会观察他。
杨劲松又瘦了,因为他的皮肤白,看起来像那种患上绝症的病号。人怎么能憔悴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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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人在真正关心杨劲松,关心他的生与死,而不仅仅是站在对岸远远一望。
林珏突然鼻头泛酸。
“杨劲松,你是不是要帮人补习?”
对方点点头。
“你的学生是几年级的?”
“初三。”
“一节课多少钱?”
“150。”
“还想赚钱吗?”
杨劲松抬头,盯着林珏,觉得她说出这句话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林珏的确很认真地在和杨劲松说,尽管对方是愣怔的。
“你来教我吧。我高三,付你双倍的价钱。”
一节课,300。
杨劲松表情恹恹的,并没有因为这笔突如其来的生意而欣喜,他害怕林珏又想耍自己。
于是他摇头拒绝,“不行。”
林珏摆摆手,显然不理解,问他:“为什么?”
杨劲松回答地很直接,像是拿出了公事公办的态度,“我教不好你。”
“你试试呗。”
“……我说了,我教不好你。”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林珏步步紧逼。
“还是说,你觉得我太笨了?小杨老师。”林珏凑近他,企图识破杨劲松的破绽。
“今天晚上九点,我在家里等你。小杨老师,记得来哦。”
林珏没留给杨劲松再次拒绝的机会,很快,她扫码付款,走出了面馆。
天空突然劈开一声闷雷,雨天就要来了。
冬天的雨,阴冷、潮湿,令人瑟缩,没有恋人的怀抱,真像一场劫难。
林珏知道,杨劲松一定会来,她也没有具体的原因促使她断定,但女人的直觉总是准的可怕。
晚上九点十五分,林珏在家里面恭候到了杨劲松。
他再次按响了林珏家的门铃,这一次林珏没来接他,反而直接告诉了他密码。杨劲松很顺利的进来了。
林珏的家像是迷宫,又像是花园。一进去就会给人一种沉醉的幻觉,像是被人下了迷药,束手无策,是危险中还带有甜蜜。
杨劲松深吸好几口气。
“林珏?”
没人理他。
约莫一分钟后,“哒哒哒”的声音传来,杨劲松循着声音向上望去。
林珏就在这时出现在楼梯转角,她发现杨劲松根本没有走进来,略显局促地站在玄关处。
他的身上湿了。雨水滴落在他的头发上,淋湿了他的校服,他的全身上下都笼罩在这层雾中,唯独他的眼清明。
“没带伞吗?”
林珏好心问。
她穿着肉色蕾丝裙,吊带很细,轻轻一扯就能断掉,整条裙子遮到大腿中部,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对于杨劲松来说,这就是诱惑。
林珏走到他的面前,在他的面前,她的美危险、令人沉沦、总是让他有着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冲动。
犯罪么。
杨劲松就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