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秋雨下了五日,萧懿安在漪兰斋也躺了五日。
窗外的梧桐叶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乱糟糟的。接连被亲近的人背叛,她只觉得身心俱疲,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小姐,该喝药了。"新来的婢女青杏轻手轻脚地进来,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
萧懿安坐起身,长发凌乱地披在白色睡衣上。她看着药汤里自己憔悴的倒影,突然想起阿暮最后一次给她梳头时说的话:"小姐的头发真漂亮,奴婢给您梳个新发髻好不好?"
那时候阿暮笑得那么真诚,谁能想到……
药碗里的倒影晃动着,夏班、孙逸飞、阿暮的脸一个个闪过。
"先放着吧。"萧懿安转过头,喉咙发紧。
青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药碗放在床头,又点了一支安神香。袅袅青烟中,听见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
萧从林的声音传来:"小姐好些了吗?"
青杏回答:"能坐起来了,就是不肯喝药。"
赵陵叹气:"还是不肯喝?昨天有仪带蜜饯来看她,她连帐子都没掀。欸,让她多睡会儿吧,别去打扰了。"
脚步声又响起,渐渐远去。
萧懿安掀开被子,抓过屏风上的外衣披上,推开了房门。
"爹。"
廊下的两人同时回头,萧从林还穿着半副铠甲。
赵陵道:"我去吩咐厨房备些清粥。"说罢离去。
屋檐上的水珠滴答滴答落在石阶上。
萧从林见她只披了件单衣,皱眉道:"进屋说,别着凉了。"
待下人退下,萧懿安道:"阿暮是圣上安插的眼线。"
萧从林倒茶的手顿了顿:"陵娘告诉我了。"
萧懿安仔细观察着萧从林的神色。这些年赵籍对萧家恩宠有加,萧从林也屡立战功回报,没想到这份君臣情谊终究抵不过帝王的猜忌。
萧从林喝了口茶:"他还是老样子啊。"
这句话轻飘飘的,她设想过萧从林会震怒,会心寒,却没想到是近乎习以为常的感慨?
"爹早知会如此?那阿暮您也知道?"
"猜到了,他就是这个样子,让他放个眼线在府里,才能安心。"
"为何不告诉女儿?"
“说了让你徒增烦恼吗?你不是跟阿暮处得很好吗?况且为父知道,她不会害你,就如圣上安个棋子,也只是为了监视我。”
“可是,她对孙逸飞通风报信。”
“孙逸飞是个意外,毕竟是太子的人,老子帮儿子也很正常。”
萧懿安一时语塞。
"眼线也好,猜忌也罢。"萧从林将药碗递到她面前,"有为父在,没人能动你分毫。把药喝了,我看着你喝。"
萧懿安捧着药碗,想起往日喝药时阿暮总会偷偷塞糖给她,不由黯然。刚想放下碗,抬头对上父亲不容拒绝的眼神,只得皱着眉头一饮而尽。
萧从林道:"北境近来不太安稳,为父后日就要启程去西北戍边了。"
"后日就走吗?这么急?等等,去西北?”
萧从林颔首,语气随意得像在讨论明日天气:"安儿要不要随为父同去?整日闷在这深宅大院里,不如去看看塞外风光。"
这几日萧懿安确实思绪纷乱,尤其是每每想起与阿暮朝夕相处的点滴,心头便像压了块石头,换个环境或许能纾解郁结。
她道:"爹,我去。"正好借此机会,也能探查黄子良的下落。
第二日清晨,萧懿安的马车停在周国公府门前。
门房见是萧家大小姐,忙不迭地往里通报,不多时,袁沁柔亲自迎了出来。她一袭淡青色长裙,发间一支素银步摇,比往日更添几分温婉。
"许久不见,脸色怎么这么差?"袁沁柔目光落在萧懿安略显苍白的脸上。
萧懿安浅浅一笑:"已经无碍了,沁柔姐不必挂心。"说着将手中锦盒递给一旁的婢女,"听闻小满会坐了,特地带了些小玩意来看看。"
穿过两道门,隐约听见婴孩咿呀的笑声。
周奉英正举着个五彩布老虎逗弄怀中的孩子,见她们进来,朗声笑道:"萧小姐来得正好,这小丫头今早刚学会拍手呢。"
小满穿着大红锦缎薄袄,活像个年画娃娃。见萧懿安靠近,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抓萧懿安衣襟上的流苏。
"这孩子活泼得很,有时我都抱不住了。"袁沁柔接过孩子。
周奉英为萧懿安斟了杯桂花茶,笑道:"自打把这小丫头带在身边,沁柔笑得比过去一年都多。"
"新生命总是能带来欢愉。"袁沁柔轻声应道,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小满。
婴孩身上特有的奶香弥漫,萧懿安看着小满红润的脸蛋和乌溜溜的大眼睛,道:“长得真好。"
"可不是?"周奉英得意地道,"昨天大夫来看,说比一般孩子还重二两呢。"
袁沁柔一边给小满擦口水,一边笑着说:"你那些宝贝兵器该收起来了,等她会爬了可不得了。"
三人不约而同望向墙角,那里赫然立着周奉英最爱的丈二红缨枪,枪头虽已卸下,乌木枪杆却擦得锃亮。
“还收什么,马上就走了,下趟回来,怕是小满都会叫爹爹了。”周奉英指轻轻刮着小满胖乎乎的脸蛋。
"奉英兄也要出远门?"
袁沁柔道:“也?懿安要去哪?”
萧懿安道:"父亲明日就要启程去西北,我也随行。"
"西北?我听说那边是大漠,风沙很大,"袁沁柔转进屋子里,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盒香膏,"用骆驼奶炼的,据说抹这个脸不容易皲裂。"
“多谢沁柔姐。”
周奉英神色凝重:"西南的俾鲜国有些不安分,圣上命我三日后带兵出征。"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袁沁柔低头整理着小满的衣领,眼眶微微发红。
周家世代为将,当年周国公被先帝一手提拔,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如今老国公年事已高,周家的荣耀,终究要由这一辈来延续了。
只是,战场上刀枪无眼,此去经年,归期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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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懿安上辈子一直单身,不太能理解夫妻分别的感受。她试着想象如果是赵云珂要离开自己会怎样,结果心里直摇头——她才不会舍不得,巴不得永远见不到他才好。
"沁肉姐。"萧懿安刚想说话,就见袁沁柔已经调整好情绪,开始逗小满玩了。明明不舍却刻意维持的温馨场面,反而让人看着更心酸。
萧懿安从袖中取出个丝绒小包:"给小满带了件礼物。"
丝绒展开,露出那枚曾掀起轩然大波的羊脂玉坠。
"虽然因为这玉坠惹出许多事端。"萧懿安将红绳轻轻套在小满颈间,"但错的不是什么物什,而是人。"
玉坠贴在小满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小满好奇地抓着玉石往嘴里塞,被袁沁柔及时拦住,她咯咯笑起来。
"希望今后这玉坠真如传言一样。"萧懿安轻声道,"能护小满一生,辟邪护身,保平安顺遂。"
忽听前院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伴随着"噼里啪啦"的花盆碎裂声,一个中气十足的嗓音震得廊下鸟雀四散:
"小畜生!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听这动静,周奉英挠挠头,袁沁柔也轻轻叹口气,萧懿安还未来得及询问,一道青色身影旋风般冲进来,不是周奉轩又是谁?
"逆子!"周国公挥舞着鸡毛掸子,虽年过六旬却步伐矫健,"今日非叫你长长记性!"
"我就要娶她一个!别的我都不喜欢!"周奉轩边跑边嚷,"嫂嫂救救我!"
"父亲息怒!"袁沁柔慌忙上前劝阻,周奉轩趁机从身侧溜过。老国公收势不及,鸡毛掸子"啪"地打在柱子上,掸头羽毛顿时散落大半。
"成何体统!"周夫人匆匆赶来,见到萧懿安顿时脚步一顿,"让萧姑娘见笑了。"
萧懿安忍着笑行礼:"见过国公、夫人。"
周国公这才发现来了外人,急忙将半秃的鸡毛掸子藏在身后,捋着胡须强作威严:"原是萧家丫头……"话未说完,躲在后面的周奉轩突然探出头:"父亲若不应允,儿子宁愿孤独一生!"
"你!"周国公气得胡子翘起,又要去追,被夫人死死拽住衣袖。
"懿安难得来一趟,你非要让小辈看笑话不成?"国公夫人压低声音。
周国公瞪着眼睛喘粗气,活像只鼓气的青蛙。萧懿安识趣地福身告辞:"晚辈先行告退。"
袁沁柔送她到门口:"让你见笑了。前些日子父亲想让奉轩去军营历练,他不肯去,父子俩就闹僵了。后来父亲又看上了陈尚书家的嫡女,想说给奉轩。"
萧懿安道:"可依奉轩兄的性子,断断不肯的。"周奉轩除了王静姝,换谁也不娶。
"是啊,父亲这次是真动怒了。"袁沁柔无奈地摇摇头,"不过他们父子常这样,过几日气消了就好。"
将萧懿安送至府门前,袁沁柔柔声道:"此去西北,多保重。"
回到萧府后,萧懿安提笔给赵允珩写了封信,告知自己将随父前往西北,途中会留意探查黄子良的下落。若有消息,再行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