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吧,那就寻些开花的。”宁惟意瞧见几棵白玉兰树,便自顾自地走过去,幸得枝桠不高,他便就折了三四朵。
他一折完回头一看,裴怀衡又不见了。
“怎的又没影儿了?”他拿着手中花枝和剪子走到亭中,坐下仔细修剪择叶。
没了裴怀衡,他也清静。
……
“你看!”忽然一大捧花枝被放在宁惟意面前,全是他刚才没瞧见的。
宁惟意拿起其中一支梨花:“你何处找来的?”
裴怀衡指了指被假山遮住的月洞门:“那假山过去有个门,然后再过去就有,不过苍月的笼子在那边,怕你又吓着,就我去折回来了。”
他手上动作一顿,原以为此人又是跑去玩儿,竟不知是去做这事,倒是错想了。
“它当真不咬人?”宁惟意也是想与苍月熟悉,只是这心下恐惧,只得一步步来,急不得。
“兽性在那儿,自是会的。”前头话给人宁惟意吓得倒吸口气,手中花枝都给吓落,他倒是大喘气吓人,“可若是它喜欢你,只会巴巴地趴在你脚边,堪堪叫两声,要你摸摸,待他日熟络,还得时时围着你走。”
先前有了苍月龇牙吼叫的场景,此刻叫他假想狼犬乖乖卧在脚边,他如何也想不出。
是宁惟意提起苍月的,他才与人说,怎的说了还不对劲儿啊。
“好了好了,不聊它,这花枝要如何修剪,你教教我。”裴怀衡将从他手中掉下的花枝,重新拾起放在他手中,转移了话题。
这有了话头,方才回神来此之事,便专注教裴怀衡修枝插花。
“这花头大的,留一两片叶即可,像那些枝柳的,只需择了折断处的叶,再寻那瓶身小,瓶口窄的,若觉着单调,也可寻些与之不冲撞的插入瓶中,切记,不可过多,不然瓶小物重,轻易摇倒。”
宁惟意来时只拿了一个瓷瓶,他仔细修整,只他一人就将瓶口占据,裴怀衡若是想学,只能再拿。
“你怎么连花艺也会?”他是越发好奇眼前人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这花艺按理说本是女子多学,可偏就眼前这人不仅会,还擅长。
宁惟意坦然答:“瞧着不错,便跟家中花匠,与外间花铺学,这如何也是一门技艺,反正技多不压身,多学些总是没坏处的。”
“所以再过会儿,你就该回去读书了。”
怎的又绕他这儿来了?
“本就答应今日放我一回的,万不可反悔!”
“我何时允了?”这厮竟耍起赖来。
裴怀衡抓着宁惟意的手臂就是晃,又拿求他皇兄那套用在宁惟意身上:“我既学了花艺,今日也不算荒废,到底是学了东西的,那些个书明日看不好吗?实在不行,你还可以教我其他,酿酒?!正好这有开得正盛的梨花与桃花,就酿酒可好?”
果真是只要不与书有关的,他都感兴趣。
这花用来酿酒也可,总好过在这硕大的院子争相开放,也无人观赏。
“今日不看也行,但明日需得补上。”
今日先应付过去,明日事明日愁。
“好嘞!”
答应得可真快。
既是他想,那宁惟意可就不管,只吩咐人了。
“那你去摘开得正盛的梨花来,要多些,摘花就好,不必折枝。”
这话一说完,人就跑去摘花了,叫宁惟意吃了一阵风。
离苍月近的梨花有人摘,那这旁的桃花就得他来,总不好真的全叫裴怀衡一人做。
过了一个时辰,王伯有事寻他们,栖落院和长庭院都寻遍了,才知他们二人来了满香园。
这时宁惟意刚摘好桃花上来,裴怀衡也从假山后的月洞门出来。
“哎呀!两位主子啊,这怎么都这副模样了?”
这两人头上落了不少花,肩上也是,一白一粉的。
他们互看对方,还互相嘲笑起来。
“王爷,吴公子派人邀您到府上一叙。”
“不去不去,替我拒了他。”他还在笑宁惟意。
“是。”王伯瞧着二人都用衣袍兜着花,实在不雅,“我这就去寻竹筛来。”
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先给人收拾了再说。
他们把花都弄到了栖落院,让青风和南泞一同帮忙清洗。
宁惟意身上脏了,去换身方便的衣裳,裴怀衡就将就着。
又花了好些时候,才把花都洗完,宁惟意又叫人搬去小厨房,拿了鸡蛋。
裴怀衡快没了兴趣,见他拿鸡蛋,忙叫止:“酿酒需要鸡蛋?”
“我何时同你说要酿酒的?”宁惟意自顾自地将蛋打在碗中。
“那我摘了又洗了那么多花!”怎的这般耍人玩儿!
就知他会如此。
“酿酒需好些时日,你如此一时兴起,是等不到最后,而且今日时候不早了,就做些其他,不会让你白出力的,梨花卷和桃花羹,你可吃?”
他费力小半日最后得了个不行的结果,是谁都不悦的,所以宁惟意哪能叫他努力白费,就想着反正有花,就做些吃食哄着。
“你都说了,那我肯定得吃!”
“那……干活?”他瞥了眼灶肚,让裴怀衡生火。
他也不管人会不会就让人去,裴怀衡也是,也不想想自己能不能把火生起来就坐过去了。
所幸这儿除了他们二人还有青风他们三人,裴怀衡不会肯定知道求助的。
……
几人一起在厨房努力,也是在晚膳前做好了。
宁惟意索性再炒几个菜,今日晚膳将就。
——
今日天气甚好,宜读书。
宁惟意还是一同往日般早早地来叫裴怀衡,他就被强行拉了起来用早膳,然后开始今日课业。
早晨先将昨日落下的补上,一来就让他练字。
本就犯困,这看到字就更困了。
“啪!”
突然一声竹片碰石桌的声音,直接将裴怀衡从困意中拉回来。
这宁惟意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戒尺。
“你要用它打我?”这玩意儿当是教训小孩儿用的,用在他身上,太折辱人了吧!
“才写了一页,若是再不写,就真该用它打你了。”宁惟意抬臂作势就要给人一下。
给人吓得,忙动笔,人都精神了。
见他写着,宁惟意就去寻王伯,要他采买些东西回来。
还说躲懒,结果人就在院门口说事儿,宁惟意一转头就能瞧见他。
他还是老老实实写字吧。
过了半个时辰,王伯回来了。
“东西都买好,放在厨房了。”
宁惟意起身,放下手中戒尺和书,和王伯前往厨房。
一听到厨房,以为宁惟意又要做好吃的,裴怀衡忙说:“今日又要做什么好吃的,有我的吗?”
“没有,不做。”
听到如此回答,裴怀衡立马泄了气,写字速度都慢下来。
宁惟意似是想到什么,停下脚步转身叮嘱:“你今日午膳可全靠这字哦。”
什么嘛!裴怀衡想抗议,但人都跑远了,想泄愤,但纸笔书籍都不能扔,那戒尺在这儿,实在碍眼。
于是他拿起戒尺就往墙外扔,眼不见心不烦的。
南泞在一边看他恼羞成怒,最后只扔了戒尺就想笑。
“笑笑笑!还不去捡回来!”
这气完还是得乖乖写字。
午膳之前宁惟意回来过一趟,瞧了裴怀衡写的,勉强能允了他用膳,并且吩咐了午后要学的,之后宁惟意就没出现过。
一连好几日,有时就见得青风、南泞、王伯三人,甚至当日学什么,看什么都是他们来传达的。
这宁惟意在干什么啊,日日不见踪影。
总算在第四日晚膳后瞧见人回来。
裴怀衡正被盯着温习,有些地方不熟,想四下张望想要记起来些,结果一望就瞧见宁惟意手里拿着铲子回来。
“这几日你哪儿去了,都瞧不见人。”刚说完,鼻尖就闻到了什么,很淡,当是宁惟意带来的。
他凑近了些闻,惊讶往后:“你居然喝酒了?”
“没喝。”宁惟意将他手中书拿过放下,而后又将手中铲子交给他,“这几日都老实看书练字,今夜我给你个奖励。”
奖励?!
“什么啊?”
学了这么久第一次宁惟意给他奖励,他期待得很,就这么被拉着来到满香园。
竟是来到棵枣树面前,它旁有三坛酒罐。
“你说的奖励是这个?”裴怀衡指着那三坛酒罐。
“这些是我废了好些时日、气力酿好的两坛梨花酿和一坛桃花酿,已经另给你装了两壶尝鲜,这些得埋起来,过些时日喝更好。”
所以宁惟意这几日都不盯着他练字背书,是在忙着酿酒……
自己不过句一时兴起的话,他竟真的给实现了。
“在哪儿挖?”
宁惟意大概给他指了位置,他就开始行动。
当然不能一个人,宁惟意拿起旁备着的锄头,也加入。
幸好拿了灯笼在旁边,不然这挖着挖着天色暗下来,他们还瞧不见。
花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将酒埋下去了。
二人简单洗了手,就来到亭中,先前说留的酒就在这儿。
裴怀衡高兴倒了两杯,闻这味道,有淡淡的桃花香,这壶当是桃花酿的。
喝起来虽没有艳香楼的招牌好喝,但清冽回甘,日常小酌怡情最是不错。
另一壶梨花酿也是如此,不过梨花酿香味更甚。
“没想到宁家二公子真的连酿酒都会。”他又接连好几杯下肚。
宁惟意只喝了各一杯,他不是贪杯之人,而且刚挖了坑,身上不少泥土,而且现下已晚,得快些回去沐浴更衣。
“你一个人慢慢喝吧,明日我晚些来叫你。”
得了这句话,裴怀衡就独坐亭中放开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