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瑶和周砚,边用点心边听雨品茶,从音乐聊到了四季,四季聊到了三餐,三餐聊到人间烟火,不知不觉间过了两个时辰。
至夏日骄阳穿过回廊照进窗棂,温柔地落在对方脸上,二人才发现雨早已停歇。
虽相谈甚欢,林书瑶却早已看到周砚眼中的红血丝。
他应该许久没有休息了吧?
她取出手帕擦了擦手后,起身笑着行礼:“有幸遇到六弟,今日就此别过,若有机会下次再会。”
周砚忙起身回礼,抬首间看到阳光下正随风轻轻摇摆的罗汉松,心底顿生一股沉闷。
一声“下次再会”何其难?
胸口酸涩难忍,他仍笑着回:“下次再会,四嫂珍重。”
“六弟珍重”林书瑶回。
至那抹紫色彻底消失在这方小院,周砚收回视线,为自己续了一盏茶。
庄玄:“少主是否继续休息?”
周砚摇摇头:“即刻出发去颍川!”
“少主,吴王妃定然看到了你眼中的红血丝”庄玄沉痛出声。
“我知道,可若请不到安神医,我无颜再见她”
顿了一下,周砚垂眸看向对面已经冷却的茶盏,
眼中尽是欢喜期待:“她想听我再吹奏一曲《春日》,我如何能让她失望?”
林书瑶猜想吴王已经发现她离府,所以出了禅房后一刻不敢耽搁迅速赶回洛阳城。
那日吴王妃小产的消息刚传出,林书瑶的好友柳若芙就送去了拜帖。
可周谞让人将所有拜帖都拦了下来。
他知道林书瑶和柳若芙交情匪浅,但柳大郎是太子洗马,他并不放心柳若芙。
若她看出林书瑶的异样,他所有的布置岂不是都会白费?
今日,柳若芙又送来了第三份拜帖,知不能继续阻拦,他打算先向林书瑶交待清楚再让柳若芙入府。
谁知,林书瑶竟胆大包天偷偷出了府!
向来温文尔雅的吴王从未大声呵斥过下人,也从未责罚过他们。
今日为了王妃,他怒不可遏之下竟然动用的了杖刑。
林书瑶回到王府时,见府中所有人皆战战兢兢地等着她。
竹雨和那些掩护她出府的侍人,则被杖责得奄奄一息。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吴王大怒,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皇权的压力。
甫一进汀兰苑,她立即上前行礼:“还请王爷息怒,妾身只是思念娘亲故而去了白马寺。”
有外人在场,周谞虽然气她隐瞒,却依然一脸失而复得的喜悦,快步走过去扶住她的手。
“阿瑶回来便好,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林书瑶知道周谞已经怒极,因为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在慢慢收紧。
可她没有抽回手,而是温声回:“是妾身考虑不周,还请王爷息怒,让他们退下可好?”
周谞闻言,看了一眼近侍叶泉。
叶泉迅速让所有人退下,只留岁禾。
岁禾一脸担忧,见过林书瑶的视线后,不得不开口:“王爷和王妃先进屋休息,奴婢去准备茶水。”
无外人在场,周谞迅速收起所有表情,拉着林书瑶进了内室。
至房门合上,他才松开了手,然后掏出拜帖,“砰”的一声,将其用力摔在桌案上。
林书瑶正轻揉手腕上被他捏出的红印,见到有柳府印记的帖子,抬眸看着他:“你来此是为这个?”
“若非亲自走这一趟,我怎能发现王妃的自作主张?”
周谞说话时,眼底一片清冷,嘴角带着嘲讽,哪里还看得到方才那份柔情。
林书瑶自知理亏,却反问:“若非自作主张,王爷会同意吗?”
“小产是假,你不必”
“可我想阿娘是真”林书瑶迅速打断他的话。
“我想阿娘是真,我委屈求全是真,我与王爷相敬如宾亦是真”
一想到自己可能只余两月性命,林书瑶说话间不自觉红了眼眶。
"你"周谞刚开口,便怔住。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向来冷静端方的她,一言一行得体到挑不出任何错,更不会如此情绪外露。
她眼眶中的那抹晶莹,让他顿时忘了反驳。
怔愣须臾,他问:“就不能再等几日吗?几日后,我可以陪你去。”
林书瑶听后,笑问:“你心中永远以大局为重,我如何敢奢望几日后你会相陪?”
“林书瑶,你原来不是这样的!”她眼中的嘲讽太刺眼,周谞突然熄了气焰。
这些日子,他周旋于礼部和工部,每日忙得焦头烂额。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连她偷偷出府都未及时发现。
他凝视着她:“我很累,我以为你能理解我,即便只是盟友,我也以为你在冲动行事前会先考虑我。”
今日的周谞是陌生的,林书瑶第一次觉得他终于像个活人。
可她已经不想花精力去分辨哪个是真实的他。
他与她,一开始就是假的,那便没必要变成真的。
“王爷,你并不懂人心”林书瑶回望他的双眼:“任何女娘,知道小产那一刻,都想见娘亲,而非等至几日后。”
周谞唯有沉默以对,他确实不懂女娘会怎么想。
林书瑶继续道:“你我是盟友,我和身后的沈氏与你在一条船上,我又怎会不知轻重?
你若认为我是在狡辩,大可进宫问德妃娘娘,看她如何回答。”
“此事何必叨扰母妃?”周谞一脸不赞同。
他简直,简直冥顽不灵,难以沟通!
林书瑶一气之下回:“那便随你要杀要剐,我悉听尊便!”
言罢,她转身走向衣柜:“还请王爷慢走,我累了,不便相送。”
她这是,在赶自己出去?
她竟然敢对自己翻脸?
周谞一脸不可置信,以至于忘了反驳,愣愣地跟着岁禾出了房间才回过神来。
林书瑶突然发现,忤逆周谞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只觉神清气爽。
落日前,周谞让叶泉前来传话:林氏女娘明日下午入府。
林书瑶放下正在摆弄的荷花,问:“王爷下午进宫了?”
叶泉点点头。
林书瑶轻笑:“你替我回复王爷,大恩铭记在心不敢忘。”
叶泉答诺后,去书房将这话转告给周谞。
正在看书的周谞听完,轻嗤一声,不置可否:“她不给我闯大祸,就算还了恩,谁稀罕她铭记。”
翌日清晨,为了不让好友担忧,林书瑶好好梳洗了一番。
窗畔桌案上昨日插入长颈白瓷花瓶的荷花不知不觉间竟打开了花苞,此时正散发出淡淡的芬芳,让这个清晨增添了一份淡雅。
看着粉嫩的花瓣,她忍不住赞叹:“今日才发现,这花离了荷塘也能如此动人。”
岁禾正为林书瑶挽发,笑回:“您若喜欢,奴婢让人时时换新即可,去花园赏荷的想法,就暂时打消吧!”
“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可没说想去赏荷。”林书瑶无奈一笑。
“奴婢自四岁就跟着您,您只需挑挑眼角,奴婢就能猜到您在想什么”岁禾得意地回。
挽好发后,她开始挑选发簪。
林书瑶嫁妆丰厚,头饰自是数不胜数,只是以往很少佩戴。
岁禾知女娘刚“小产”不宜打扮得太喜庆,可看到抽屉里琳琅满目的首饰,她又心有不甘。
若真如话本剧情,女娘时日无多,为何不能在剩下这些日子好好打扮呢?
“用那根白玉簪就行”林书瑶道。
“柳家女娘若看到您穿戴太素,肯定以为你伤心过度,只会愈发心疼您”岁禾答。
林书瑶无奈,又指了指并蒂海棠金步摇:“再加这个吧,不能更多了。”
岁禾得令后取出步摇轻轻插入发髻中,又不甘心的插了一支镂空蝴蝶金簪。
凝望着铜镜中的这张脸,虽略带疲惫,双眸却神采奕奕。
林书瑶脑海中想起话本中那句描写:“吴王妃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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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小产两月后,郁郁而终。”
以郑熙视觉写的言情话本,从头至尾有关自己的描写只有寥寥数语。
林书瑶不在意周谞是否背着自己和郑熙暧昧拉扯,可她在意向来豁达的自己,竟会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郁郁而终?
若真会在两月后病逝,也断不该是这样的原因,她绝不会放弃找寻真相。
不多时,林书瑶刚喝过汤药,柳若芙登门了。
甫一进内室,她眼中的关切藏都藏不住。
“你该好好在床上静养才是,何必与我如此见外。”
林书瑶:“已经躺了数日,今日就想坐在窗前看看夏日的美。”
“这景色哪日都可看,不急这一时”柳若芙一脸不赞同。
细细看过林书瑶后,她伸手握住林书瑶的手:“才几日未见,你竟消瘦了这么多。”
说着,她的眼眶忍不住发红,眼泪险些落了下来。
林书瑶就怕好友会这般,故而特意打扮了一番。
此刻见状,忙出声安慰:“你无需为我难过,太医说静养一阵就能康复。”
“我阿娘当年小产后缠绵病榻很久,我也是怕”怕什么,柳若芙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能和林书瑶成为好友,除了兴趣相投,最主要是二人的母亲都已去世。
林书瑶知她未尽之言,于是紧紧回握住她的手:“阿芙莫哭,太医说我休养期间不可忧思过重,为了我好,你能不能多笑笑?”
柳若芙一听这话,忙拿出手帕拭去眼角的泪:“我听你的,你这几日好好休养,若缺什么药告知我一声即可,柳府没有的,我让长兄去东宫找。”
柳若芙的长兄柳阳是太子洗马,柳氏兄弟自幼和太子一起长大,交情匪浅。
“暂无所缺,不过心意我先领了”林书瑶笑回。
柳若芙见林书瑶这样虚弱的笑,以为好友正强撑着安慰自己,心底愈发难受。
不过她还记得太医的医嘱,于是忍下泪意后和好友说了几件她觉得有趣的事。
看到瓶中的绽放的荷花,她笑道:“下月七夕日,皇后邀请洛阳五品以上官员的女娘去九州池赏荷,届时你一定要陪我去。”
“皇后是想为未婚女娘和郎君趁机互相相看,我既已婚,不便去吧?”林书瑶忙摇头。
“你是去帮我掌掌眼,免得我被人骗了去!”
柳若芙不想好友一直沉浸在悲伤中,出去看看美景或许能换一个心情。
“阿芙这般聪慧,哪有那般容易上当?”林书瑶狡黠一笑。
“你打趣我,我要与次兄说,让他为我出头”柳若芙言罢,将下巴高高扬起。
还是这幅孩子气的模样,林书瑶想起当初二人初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柳若芙只比林书瑶小两岁,柳氏却对外称舍不得女儿,想多留几年,故一直未定亲。
林书瑶:“找我不如找你次兄帮你掌掌眼,男子看男子的眼光或许更独到。”
“他眼光不行,我不放心”柳若芙摇头。
柳二公子若听到妹妹这般编排他,定会急得举起刀扇追打好友吧?
林书瑶忍不住再次笑出声。
笑了须臾,转念想起梦中之事,她轻叹:“我陪你去就是,不过,无需等至七夕,我今日就让人摘些荷花送你。”
好友喜欢荷花,林书瑶之前确实是想陪好友去院中赏荷。
只是看到好友一进屋就抹眼泪,便只能作罢。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见侍人捧着一大把荷花进来,柳若芙这才起身告辞。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旭日不知何时升上高空,明媚的阳光从窗棂照了进来,传来的阵阵蝉鸣声愈发清晰。
在柔和的光晕中,林书瑶边摆弄着荷花边感叹:“也不知阿芙这支花会被哪家郎君摘走。”
“您放心,有河东柳氏在,柳家女娘嫁得不会差”岁禾答。
林书瑶听了,未做解释。
都说傻人有傻福,岁禾听不懂她的担忧,也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