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时,已是夜里十一点多,夏知遥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大厅,城市的空气潮湿又闷热,高架桥上霓虹交错,车流轰鸣,却没有一丝能让人安心的温度。
她站在人群中,打开手机,翻到章路远的聊天框。
【下飞机告诉我。】
【我过来来找你。】
他几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静静地躺在对话框里。
夏知遥打字:【到了。】
然后,再无回应。
她握着手机站了几分钟,直到手心被汗水濡湿,才慢慢拖着行李,拦了辆出租车。
一路上,她靠在车窗边闭着眼,耳边是司机调得有点刺耳的收音机广告声,她什么都没听进去,脑子空得像被掏空了一样。
从首都机场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屋子里黑漆漆的,没人在。
夏知遥自己按密码进了门,拉上行李箱,换了鞋,整个动作干脆得像个执行完毕的机械。
客厅的灯一盏也没开,只有窗外的灯光零零碎碎地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她站在玄关处,脱下外套,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浴室,镜子里倒映出自己的脸。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她依然没有一丝疲惫,妆容精致,镜子里那个人,就像这一路上无数次出现在人前的她,冷静、从容、完美无瑕。
夏知遥盯着镜子看了很久,久到呼吸开始发疼,然后,她缓缓抬起手,一寸一寸地,卸掉耳环,解开头发,揉乱了原本一丝不苟的发型,卸妆棉擦过眼影,抹掉睫毛膏,卸下唇色。
镜子里的女人,终于显露出最真实的模样,脸色苍白,眼眶微红,唇色褪尽,疲惫得像是随时会倒下。
夏知遥捏着洗手台的边缘,指尖泛白,却没有掉一滴眼泪,她盯着自己,仿佛盯着一个陌生人。
良久,她吸了一口气,松开洗手台,转身,拉开玄关的门。
夜色潮湿,风里夹着细小的雨丝,她拦了一辆车,随口报了一个并不熟悉的路名,车开出去,城市的霓虹和灯火在窗外拉成模糊的光带。
司机在前座哼着歌,声音飘渺而无关紧要,夜色很沉,出租车穿过湿漉漉的街道,
雨点断断续续地敲打着车窗,远远的路灯在模糊的水汽里拉出一片又一片晕染开的光斑。
夏知遥靠在后座,头轻轻倚着窗,闭着眼,一句话也没说。
车里开着收音机,不知道是哪个频道,声音很低,带着一点沙沙的杂音,可那旋律却在无声地涌进耳朵。
如果你能让她降落,天空如自由无尽头,可知那颗心在风中太落寞,就让她停留在你怀中。
男歌手低哑的声音慢慢流淌开来,温柔却又毫不留情地,一寸一寸划破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夏知遥指尖微微收紧,胸口像被什么慢慢压住,窒息,疼痛,却连推开的力气都没有。
歌词一遍又一遍地唱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为了她而写,她在风中漂泊了太久太久了,撑着,笑着,走着,累了,却没有地方可以真正停靠。
司机似乎也察觉到了后座的安静,不动声色地把音量调小了一点。
可夏知遥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听到最后一段,宁愿是条船如果你是大海,至少让她降落在你怀中。
她终于绷不住了,肩膀微微一颤,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一滴又一滴,打湿了掌心。
她用手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整个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降落,如果可以,她多想降落,多想不用再一个人硬撑着飞,不用再独自穿越漫长无尽的夜空。
可惜啊,没有人,真的在等她。她只能,继续飞。继续孤独地飞。
在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市,在这场无处着陆的雨夜里,她终于崩溃,又终于无声地,拾起自己的碎片,继续向前。
车子终于慢慢停在了路边,雨已经小了,潮湿的空气带着冷冷的泥土气息,
霓虹倒映在积水的地面上,斑斓而模糊。
夏知遥手机付了钱,准备下车,正要推门,司机却叫住了她。“姑娘,”他咬着烟,声音有些沙哑,从裤袋里摸出一根烟,递过来:“抽根烟,解解气?”
夏知遥怔了一下,轻轻摇头,声音微哑却带着一点礼貌的笑:“谢谢,我不抽烟。”
司机也不尴尬,自顾自地叼着烟点燃了,窗户开了一条小缝,火光在雨后的夜里微微跳动。
他吸了一口,吐出一缕烟雾,语气漫不经心地开口了:“小姑娘,没啥大不了的事。”
夏知遥没吭声,只是静静看着车窗外,司机似乎也不需要她回应,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们年轻人啊,爱一个人、忙工作,都是好事,可别太把自己往死里逼。”
“我看你,跟我家闺女差不多大……我闺女啊,去年谈了个男朋友,后来分了。哭得稀里哗啦的,跟世界末日似的。可你说,有啥呢?过两个月,啥事儿也没了。”
他吸了口烟,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点粗粝的温柔:“姑娘啊,你爸妈要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得多心疼啊。”
车里安静了,夏知遥靠在椅背上,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眼睛里一阵一阵发酸。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再流泪,用力呼吸了几下,把所有的情绪,死死压回去。
聊了一会,司机把烟掐了,咧嘴笑了笑:“行了,不多说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他伸手想打开车门,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偏过头来固执地说:“哎,前面路不好走,雨天又滑,我送你回去,免费的,不收钱。”
夏知遥无奈地笑了笑,没拒绝。
夏知遥推开家门,屋子里一片安静,只剩下冰冷的灯光打在地板上,把她的影子拉得细长又孤单。
她换了鞋,动作干脆而机械,随手点开手机App,找到刚才那趟车的记录,把一笔不小的红包转给了司机师傅,动作很快,连停顿都没有。
发完红包,夏知遥靠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在手机界面上滑着。
就在这时,一条新的微信弹了出来。
是郑晓天的短信:【你吃饭了没有】
【没吃过来一块吃点呗,我这有几个朋友打算攒个局,找你咨询点事。】
消息后面还跟了一个咬牙切齿的小表情包。
郑晓天是她大学时的同班同学,关系一直不错,他家里背景显赫,在父亲的公司里挂个职,却从不需要承担家族的责任,家里有个哥哥撑着。
郑晓天倒是四处浪荡,整天玩乐,生活看似潇洒自在,却也有着某种看似无所事事的坚持。
夏知遥盯着微信界面,指尖在键盘上停了一秒,本来想打字,随便寒暄两句,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用一张完美的面具把自己包裹得滴水不漏,可不知怎么的,手指一偏,直接按下了拨号键,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
那头是郑晓天懒洋洋的声音:“喂?大忙人想起我了?”
夏知遥轻笑了一声,嗓音压得很轻,带着点随意的调侃:“你又在哪儿逍遥呢?”
郑晓天那边静了静,然后笑着回道:“我在家正准备出门,你来吗?”
夏知遥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看着天花板,嗓音还是轻轻的,却带着一丝藏也藏不住的疲惫:“我刚回国,时差还没倒过来。”
郑晓天没多问,声音利落得让人心头一热:“行啊,正好不是吗,我过去接你吧。”
半小时后,郑晓天开车赶到约定的地点,车窗外,夜色深沉,雨后的空气有些潮湿。车内的空调轻轻吹拂,温暖的气息在车厢内弥漫开来。
他侧头看了眼副驾驶上的夏知遥,她依然是那副冷静的模样,眉眼之间似乎藏着一丝疲惫。
“怎么着,夏姐,工作还顺利吗?”郑晓天微微皱眉,虽然言语轻松,但语气里透出了一丝关心。
夏知遥抬头,目光随车窗外的霓虹灯一闪而过,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一切都还好。就是,最近有点累。”
听到她的回答,郑晓天眼底闪过一丝担忧,虽然没能完全掩饰,但他很快收敛了神色,继续问道:“你是不是又把所有的事都压在自己身上了?”
夏知遥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静静地看着车窗外的街景。
“我又不是不明白你的脾气,别总想着一个人扛。”郑晓天把车稳稳开着,似乎是想转移话题,“对了,章路远那孙子。”
他说到这里,语气立刻变得愤怒:“有多远滚多远吧。”他顿了顿,继续低声咒骂,“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吊着你这么好一个姑娘,脑袋是被门夹了?”一连串的脏话涌了出来,郑晓天愈说愈气,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夏知遥听到这些话,忍不住笑了出来。那笑容浅淡,却带着一种久违的轻松,仿佛瞬间驱散了她心头的所有疲惫。她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摇了摇头:“你就是这么喜欢管闲事。”
郑晓天听到她的笑声,眉眼一挑,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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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扬起了笑意,但眼底的火气仍未平息:“笑啥?我骂得不对吗?管闲事?你的事能叫闲事吗?”他的话音逐渐低沉,带着一种愈发强烈的情绪,“从我第一天知道你俩的事,我就觉得你脑袋坏了。”
夏知遥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按了按额角,语气透着一丝无奈与温柔:“你好意思说别人。”
郑晓天生性风流,男女通吃,风月场上的老手,似乎从来没有一刻是认真的,但他此刻眼神中透出的认真,却让夏知遥不禁愣了愣:“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那都是你情我愿的事,至少我没……”他突然停住,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忽然变得更加严肃,“夏知遥。”
夏知遥抬头看着他,眼里依然挂着未褪去的笑意。郑晓天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像是怕吓到她,又像是怕自己一开口就再也控制不住。
最终,他只是轻声说了一句:“你能不能,以后,别再搭理那种人了?”
车外的雨渐渐小了,夜色如墨,而这段简单的对话,却让空气中流淌着不言而喻的关怀与默契。
半小时后,郑晓天带着夏知遥和几个朋友一起坐进了一间热闹的餐厅。
餐厅的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桌上的盘子不断堆叠着新鲜出锅的海鲜,笑声和交谈声此起彼伏,整个氛围充满了活力和喧嚣。
夏知遥坐在角落,安静地低头夹菜,偶尔抬眼扫视着身边的几个人,桌上除了郑晓天,还有几位都是熟识的朋友,个个谈吐不凡,显然都在各自的行业中打拼了些年头。
郑晓天放下筷子,眯了眯眼睛,忽然话锋一转:“行了,别吃了,咱们说正事儿吧。”他举起酒杯,眼神里有一丝兴奋,“其实今天叫你们来,是想跟你们聊聊创业的事。”
几个朋友的表情都稍微严肃了一些,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聚精会神地盯着郑晓天。
郑晓天轻轻一笑,继续说道:“我最近在搞一个新项目,文化咨询加品牌战略策划,专注于新消费品牌升级和城市文化IP打造。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广告,也不是传统的咨询公司,而是把创意与系统打法结合起来。”
夏知遥挑了挑眉,嘴角轻扬,“听起来很有意思。”她的声音平静,却有种能引起郑晓天注意的微妙锋芒。
郑晓天瞥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认可,“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
他笑了笑,目光在餐桌上扫了一圈,似乎在寻找对方的反应,“这个项目,我们不止是为了做出好的文案,而是要让品牌、城市,甚至生活方式,都能从中找到灵魂。”
他停顿了片刻,压低了声音,目光在夏知遥的脸上扫过,带着一丝自信与挑战:“这个行业现在充满了机会,但也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和聪明的判断。适合像你这样有独立思考、又能拼命去实现的人。”
夏知遥没有立刻回应,依旧静静地听着,指尖轻轻敲击着茶杯边缘,眼神中有些迷茫,却又闪烁着决策的光芒。
郑晓天看她没有立刻回答,笑了笑,“当然,你要是懒得吃苦,混个安稳的副总监职位也没问题。我给你个选择,不想再熬日子,来跟我拼搏,要是懒得做,那就在合益继续,拿着稳定的薪水,慢慢熬着,干点表面功夫。”
他语气带着一丝挑衅,但也显得很真诚:“不过你肯定知道,合益那种地方,混下去,天花板早晚会压住你。”
夏知遥的手停在杯沿,眼睛微微眯起。她低下头,心里迅速做出权衡。郑晓天的话很有道理,在合益,五年十年,副总监顶多也就那样,人生的弯道早就注定了。
可如果去跟郑晓天做这件事,也许有可能,亲手创造一个新的道路。她沉默了片刻,终于抬起头,看向郑晓天:“资料发我看看。”
郑晓天一愣,随即笑容大盛,猛地拍了拍桌子:“我就知道,咱们这种人,不该等别人施舍舞台!”
周围的几个人也跟着笑了,气氛轻松了一些。餐桌上,人们纷纷开始聊起具体的项目和发展方向,郑晓天似乎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而夏知遥则默默地思考着自己的决定。
餐后,夏知遥坐在窗前,手机震了一下。她低头一看,是一条微信消息,周越发来的。
【你回国了吧?下次回来见。】
她盯着这几行字,久久没有反应。指尖在屏幕上停了一下,像是触碰到什么冷硬的东西。她笑了笑,笑意淡淡,却带着一丝无法察觉的苦涩。
【早到啦,都挺好的,你还发烧不?】
【记得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