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晌午,许砚秋就端着个蓝边大海碗往王桂香屋里钻。
瓷碗上蒙着层白纱布,掀开时腾出股甜丝丝的热气,莲子在琥珀色的羹汤里浮着,像撒了把碎玉。
"奶奶您闻闻,这银耳我泡了整宿,莲子是昨儿在后海市场挑的,颗颗不带芯儿。"他把碗搁在八仙桌上,又从怀里摸出个掉漆的铝勺,"您尝尝凉热,不行我再去灶上热乎热乎。"
聋老太正擦着窗台上的老座钟,听见响动手就顿在半空。
她凑近些,鼻尖跟着那股甜香动了动,眼角的皱纹慢慢舒展开:"小秋啊,我有二十年没喝着这么香的羹汤了。"说罢坐下来,铝勺碰着碗沿叮铃响,第一口含在嘴里,眼眶突然就红了,跟五八年电台食堂里的银耳羹一个味儿,那时候台长总说她念稿费嗓子,特意让大师傅给她留的。
许砚秋蹲在旁边的小马扎上,盯着老太太嘴角沾的羹汤。
他昨儿夜里把剪报又看了三遍,这会儿倒像揣了团火在胸口:"奶奶,昨儿我翻见张老剪报......"
"你是说《晚间故事》那个王珍珍?"王桂香的勺子停在碗里,银白的头发被穿堂风掀起一绺,"那是我小名儿。
五八年我在电台当播音员,专门念战地通讯。
您猜怎么着?"她突然笑了,皱纹里全是光,"那时候胡同里的人听我念到战士们啃冻馒头,全院的暖壶都往电台送;念到伤员要识字课本,转天就有人抱着一摞旧书拍门。
我那声儿啊,真能串起半城的灯。"
许砚秋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这是他听《故事会》入神时的习惯。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子里"叮"了一声——「察言观色LV.1启动:目标瞳孔放大20%,声线震颤频率0.5Hz,手部微抖符合回忆激动特征,可信度92%」。
他赶紧掏出裤兜里的小本子,笔尖在纸面戳出个小坑:"后来呢?"
"后来......"王桂香的手慢慢抚过桌角的老怀表,表壳磨得发亮,"我弟被卷进些乱事,我得回去照顾老娘。
走那天台长追着电车跑,手里举着我没念完的稿子,风把纸页吹得哗啦响......"她突然呛了一下,羹汤溅在蓝布衫上,"你看我这记性,说这些老掉牙的事儿干吗?"
"怎么老?这事新鲜多了!"许砚秋赶紧抽了张皱巴巴的卫生纸,轻轻按在她衣襟上,"奶奶您知道吗?
昨儿我把剪报往您窗台上一搁,您屋里的灯亮到后半夜,您捧着那照片的样儿,跟照片里那姑娘差不了几岁。"
王桂香的手突然攥住他手腕,力道大得不像七十多的人:"小秋,你......你是不是想让大伙儿知道?"
"知道您是给半城人念过故事的王珍珍啊!"许砚秋咧嘴笑,小虎牙在阳光下闪了闪,"明儿我让傻柱师父把食堂的大喇叭借咱用用,您往那跟前儿一坐,念段最得意的稿子,保准全院的人都搬着马扎来听!"
老太太的嘴唇抖了又抖,突然低头舀了满满一勺羹汤,呼噜呼噜喝得响:"死小子,汤都要凉了。"可许砚秋看见她睫毛上挂着亮闪闪的东西,像是眼泪。
傍晚时分,许砚秋揣着小本子往秦淮茹屋里钻。
贾家的门敞着,棒梗正趴桌上写作业,铅笔在本子上戳出个窟窿:"秋哥你来啦!
我妈蒸了枣花馍,在锅里捂着呐!"
"秦姐,跟您商量个事儿。"许砚秋把本子往桌上一摊,"您明儿上班能不能绕趟图书馆?
帮我查查五八年的《北京晚报》,找篇《王桂香同志因家庭变故辞去播音职务》的报道。"
秦淮茹正给棒梗补衣服,针脚在昏黄的灯泡下跳着:"王奶奶?
就那总蹲院里择菜的孤老太?"她接过本子扫了眼,突然"哎哟"一声,针戳在指头上,"还真有这事儿?
行,我明儿请半小时假,图书馆我熟,我表姐在那当管理员。"
转天晌午,许砚秋正蹲灶房帮傻柱切土豆丝,就见秦淮茹举着张泛黄的报纸冲进来,蓝布围裙角还沾着洗衣粉沫:"小秋你看!"她把报纸摊在案台上,手指抖得戳不准字,"《王珍珍同志因弟弟政治问题主动请辞,电台同仁深表惋惜》——你王奶奶当年是自己扛下的!"
傻柱凑过来看,菜刀"当啷"掉在菜板上:"合着咱院还藏着位老艺术家?
明儿我把食堂的收音机擦干净,让王奶奶来播段儿!"
许砚秋摸着报纸上的铅字,系统提示音又"叮"了:「生活智慧·挖掘历史真相完成,成就点数+100,当前等级:胡同新人(620/500),解锁「传统手艺·老物件修复」任务类型」。
他正乐呵着,就听院儿里传来"啪嗒"一声许大茂端着碗炸酱面从墙根儿转出来,碗沿碰在门框上,溅了裤脚一片酱点子。
他斜眼瞅了瞅案台上的报纸,又扫了眼许砚秋发亮的眼睛,喉结动了动,没说话,踢拉着破拖鞋走了。
许砚秋没注意到,他正翻着报纸琢磨明儿怎么布置广播台。
可傻柱盯着许大茂的背影皱了皱眉,用菜刀戳了戳许砚秋肩膀:"那小子最近老在院儿里晃悠,你防着点儿。"
转天晌午,许大茂蹲在自家门槛上啃凉馒头,眼睛跟着许砚秋往王桂香屋里送热粥的背影转。
他喉结动了动,把最后半块馍砸在地上——那报纸上的字他虽认不全,可“电台”“老艺术家”几个词他却记到心里了。
“这小子最近折腾得太欢实,保不准要掀翻咱院儿的规矩。”
许砚秋正蹲在王桂香屋门口修收音机,拧螺丝的手突然顿住——系统提示音“叮”地在脑子里炸响:「察觉异常视线,宿主被监视概率78%」。
他抬头扫了眼,正撞见墙根儿石榴树下,许大茂慌忙低头躲避的身影,嘴角抽了抽:“许大茂,你躲那撒尿呢?”
棒梗脸涨得通红撒腿就跑,棉裤腿带起一阵风,把许砚秋的工具包撞得晃了晃。
许砚秋望着他跑远的背影,摸着下巴笑:“许大茂这招儿,跟我七岁偷李大爷家桃儿被抓包似的,藏都不会藏。”
傍晚时分,许大茂缩着脖子溜进三大爷屋。
三大爷正戴着老花镜拨算盘,算盘珠子“噼啪”响得像炒豆。
“三大爷,我跟您说个事儿。”许大茂凑到桌前,压低声音,“王桂香那老太太要真有电台的背景,回头上边来人查,咱院儿的房本、补助啥的,说不定都得重新算。您老最会打算盘,这要真出事儿......”
三大爷的算盘珠子“啪”地磕在桌沿上,镜片后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你是说许砚秋那小子在折腾?”
“可不嘛!昨儿跟秦淮茹翻老报纸,今儿又鼓捣收音机。”许大茂往前凑了凑,“万一王老太太要回电台,到时候谁还把咱这些平头百姓放眼里?您看那许砚秋,最近跟傻柱走得近,保不准想借着这事儿往上爬......”
三大爷的手指在算盘上敲了敲,突然把算盘往怀里一收:“明儿我去王桂香屋里坐坐,探探她口风。”
许砚秋可没工夫琢磨这些。
他窝在杂物间的小桌前,把信纸铺得平平整整,笔尖蘸了蘸傻柱刚磨的墨汁:“电台的叔叔阿姨,我想给你们讲个故事......”旁边摊着王桂香的老怀表,表壳在灯泡下泛着温润的光,他用傻柱的海鸥相机拍了三张照片,挑最清楚的夹在信里。
“小秋,你这是写啥呢?”傻柱端着盆脏碗进来,水珠滴在信纸上,“写情书?我可跟你说,咱院儿可没姑娘配得上你......”
“师父你可别瞎说!”许砚秋慌忙用袖子盖住信纸,耳尖发红,“这是给电台的信,说王奶奶当年的事儿。您看这表链!”他把怀表举起来,“王奶奶说当年台长送的,刻着‘声动京城’四个字呢!”
傻柱凑近看,碗盆“哐当”摞在案台上:“嚯!还真有字儿!得嘞,我明儿去买信封!咱得用最硬实的牛皮纸,别路上磨破了。”
深夜,许砚秋趴在床上,把信小心翼翼塞进牛皮信封,封条上按了个红指印。
系统提示音突然“叮——”地炸响:
【邻里互助·守护尊严】任务完成!
成就点数+150(当前:770/500,院儿里能人预备役)
解锁技能:口才提升LV.1(逻辑清晰+20%,感染力+15%,吵架时自动组织论据)
许砚秋摸着发烫的太阳穴,嘴角咧到耳根,刚才给王桂香录回忆时,系统自动判定任务完成了?
他扒着窗户往外看,雪粒子正扑簌簌砸在青瓦上,王奶奶屋里的灯还亮着,影影绰绰能看见她摩挲怀表的手。
“奶奶,等电台回信儿,您的声音又能串起半城的灯了。”他裹紧被子,鼻尖冻得通红,“到时候许大茂那点儿小心思......呵,我这新学的口才,够他喝一壶的。”
转天清晨,许砚秋裹着傻柱给的旧棉袍,把信塞进胡同口的绿邮筒。
邮筒盖“咔嗒”合上的瞬间,他听见身后有人咳嗽,三大爷拄着拐棍站在槐树下,棉帽压得低低的,帽檐上落着层薄雪:“小秋啊,昨儿我去看王奶奶,她说你总给她送吃的......”
许砚秋心里警铃大作,脸上却堆起笑:“三大爷您也关心王奶奶?正好,等电台回信儿,您来听广播啊!王奶奶当年念的战地通讯,比《故事会》带劲多了,保准您听得入迷。”
三大爷的拐棍在雪地上戳出个小坑,干笑两声:“那敢情好......那敢情好。”他转身往回走,棉鞋踩得雪吱呀响,背影比平时佝偻了些。
许砚秋望着他的背影,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潜在阻碍·三大爷介入概率63%」。
他搓了搓冻红的手,往手心哈着白气:“来呗,我倒要看看,是您的算盘珠子快,还是我的口才好。”
风雪中,王桂香坐在炉边,怀表贴在胸口。
表盖内侧的字迹被体温焐得温热:“致声动京城的王珍珍,电台永远等你。”她轻轻哼起五八年常唱的小调,声音轻得像飘雪,却在炉火烧得噼啪响的屋里,荡起一圈圈温暖的涟漪。
几天后的清晨,许砚秋刚端着豆浆往王桂香屋里走,就听见院门口“吱呀”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