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被砖头砸了一下,冲的她直犯恶心,耳朵也暂时听不见了。
“撞车?”她问。
医生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用口型对她说,“没事。车晃了一下,安心睡吧。”
说来奇怪,眼皮沉的睁不开,重重陷入沉睡。
驻地没空位子,警署人员无处安放。
抬进去又抬出来。
“我家医院人少,送我那吧。到时候你们可以随时来查。”
“也行,我们跟在你们后面,我护送吧。”警察忙的焦头烂额,也不管医院名有没有听过就放人了,反正能去看,总不能当着他眼皮子底下拐卖吧?
“好好好,那太好了,警察同志,你简直就是人民的大善人。”吹牛拍马。
一路上走了很远,越来越荒凉,车一震一震的。
“还没到吗?人不会走路上凉了吧。”警察不想送了,看着手机嘀咕,哪的医院啊?建这么远。他开始后悔刚才的决定,本来想借口早点回家,结果适得其反回去得到凌晨了。
他突然想到,自己怎么回去啊?这乡卡卡哪有出租车?完整的水泥路都没有!
“呃我突然,有点事,哈哈要不我先走……”温吞吞的,他不习惯驳人家面子,坐立不安的有些紧张。
“快了快了,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了。”主任按住他肩膀在一旁安抚。
这人怎么听不懂话呢?
他也不好强求,毕竟是自己提的,人家不同意也能理解。他们也怕遇到什么不安全的事情吧?嗯嗯,一定是这样,他给自己洗脑。
李淇哼哼唧唧,无人在意。
整个过程,李淇惜字如金,痛苦的呻吟。说话都是从鼻音里蹦出模糊不清的音节。
想到时不时活跃在网络上的器官贩卖新闻,冷汗直冒。
荒郊野岭的,路途坑坑洼洼,外面门牌都掉了一半,漆层层叠叠五颜六色,一看就是掉了刷,刷了掉。
“哎呦呵,你们这这么偏呐,平时有人来看吗?”
主任点头哈腰,头上的几根毛铮亮,精神抖擞,“有的有的。”
“设备够新吗?我看她伤那么重,能得到好的治疗吗?”
“放心,全是最新款,国外滴。”
“那就好。”警察为了赶时间顺着他的话说,心里还是不放心,将信将疑谁会来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看病啊,但他就是个打工的,哪有那么大权力。那些都是场面话,信了就有鬼了,早点结束早点回去。
爬山虎盖了满墙。
风雨沧桑都是谬赞。
树叶被风吹过来,落在脚边,寒风萧瑟。
白天下了场大雨,空气潮湿的腻人,地上坑坑洼洼的,积水不少,踩上去一脚深一脚浅摇摇晃晃。
鞋子全湿了,裤脚沾满了黄泥。
警察更嫌弃的嘴角下撇。
语重心长的说,“有点朴实啊。”
“那是,我们院的要求就是朴实为主,为人民服务。”主任款款而谈。
路灯只有半拉能照明,还是十年前的款式。
医院黑漆漆的,灯泡暗的不行,往里处甚至舍不得开灯。
护士侧着脸紧靠在她旁边,一脸匪夷所思,大声叫道,“你说什么?大点声!!”
阴暗处人头耸动,披头散发的,衣衫破烂都挂丝。
如果她没看错,刚刚那是鬼吧?!
我去,死这么惨,果然是黑诊所!
一晃又不见了,更吓人了好吧!
一群人围着,推着铁架床快速移动。
做完手术后。
被包的像个糯米粽子,推出来,全身裹满绷带,露出眼睛的位置,直挺挺的看着天花板。
折腾到大半夜,已经是凌晨了,见没什么需要干的,护工拉上门推出去。
李淇静静的躺在床上,调整状态快速愈合伤口。
睡不着,包扎的太狠了,全身都动不了。
这一天的经历太过玄幻,她还是有点接受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一只讨厌的苍蝇,门窗都关好了,飞不出去四处乱撞。最后落在木乃伊为数不多的皮肤上,搓手。
躺尸的人,抬手就是一巴掌,举着沉重的手臂大力出奇迹把没有眼色的东西扇飞了。
晕了一会,突然诈尸一样弹射坐起,一举一动利落干脆哪像个病号,全然没有了白天气喘游丝的虚弱模样,眼睛神采奕奕目露警觉,不顾上药的伤口,冷冰冰的环顾四周。
伤口相比之前已经恢复了很多,妖的魂附在人类身上没有妖力,但会带上妖的一些特性,比如耐疼,快速的恢复能力还有夜视。
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厕所在哪。
不想让别人进来,她不习惯,但又不想动,纠结半天决定自己动手,想起白天她们绑的手法,尝试着拆掉它。找到起始端拉起……
从小心翼翼的青涩到大胆流畅,越拆越顺手,完事。
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她感觉自己以后要是找不到工作可以帮别人拆绷带,绝对够快!
打开窗户往下望了一眼,好在所处楼层不高,目测离地面大概一个十几米,虽然手脚有点不便,对于常年飞跃攀岩的妖来说小菜一碟,没了妖力最基本的技能还是有的。
避开监控,在外面隔着玻璃一间一间探查,按原主记忆中,医院应该是伤患密集的地方,怎么这家医院人数少的可怜,值班人员靠着墙昏昏欲睡,困的头一点一点的砸下来,又强撑着抬起。
李淇打了个寒颤,吁,人类好惨,为了工作觉都不能睡,当牛做马的。
还是原来的世界好。
不知道绕到第几个窗口,里面被木板封上了,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听到滴答滴答水流一样的声音。
第六感告诉她,里面的东西很危险,识趣的离远了些,记住了这个位置。
晃荡半天,她终于找到了厕所,如释重负的解决完。
作为阴气最重,鬼魂最多的地带,走了半天都没有看到,只有人类。
难道这个世界没有鬼邪?她之前看到都都是幻觉?也是毕竟灵气都微的感觉不到 。
还是有点说不过去。
越想越不对,总感觉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
欸,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现在要紧的是找到杀死原主的凶手。
明天可以试着说话了,问问医生自己是什么情况。
她跳下去,在花坛里寻了些杂草,带上几根回到楼的外墙,
稳稳当当的一手扒着水管,一手把叶子揉碎,染上的绿色汁液,用食指蘸着画出小小一张附近的路线图,标上房间。
这个楼是向内凹的括号型建筑,她分别在三楼的四个拐角上做好标记,这样就不会迷路。
干好后,扔了草把手弄干净又回到了病房。
算算时间该睡觉了,她要当好“病人”。
胸有成竹的原路返回,爬到一半,她发现好像走岔了,她路痴。
没办法就一直顺着绕,总能找到。
攀爬在墙上,顺着水管,风箱。终于摸回了病房,窗户还是走时大开的模样。
里面的呼吸声没有了……
李淇谨慎的跃到树枝上,悄悄的观察,视线从墙壁,窗框,一路向上,几张病床上空空如也,床铺叠的整齐,她的床位散落的绷带还在。
焦躁不安起来,想离的再远一点,暗自思索,“被发现了吗?”
转移病人是几个意思?挪出空位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全面射杀自己?
灯还是关着的,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和她一起住进来的病人气味消失了。
都是幻觉吗?还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转移了病患。
身后一阵刺骨的凉风吹过来,树枝沙沙沙的晃荡。
她紧张的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咚咚咚——
清楚的听到胸腔内心脏有力的跳动,她的神经也跟着跳动。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过去良久,什么也没发生,鼓气勇气扭头什么也没有。
是她想多了。
松懈下来,带着必死无疑的心情爬进了房间,趴在床上,眼睛死死盯着门,锐利的势必要把它看出个洞来。
远处一个参天大树上,一对硕大的铜铃一样的眼睛,观察着这一切。
见她进去,呲溜一下走了。
无事发生……
惊疑不定的又四处认认真真看了一圈,渐渐放心下来,把绷带重新缠上,表面铺平。
睡觉。
第二天早上七点,护士小周来给她打吊针的时候,发现绷带松散了些,有点乱。
面露疑惑,难不成是病人自己把绷带拆了?可是这全身裹紧,没有人帮忙自己如何能做到?
“你昨晚出去了吗?”
木乃伊费力的睁开眼睛,黑黑的眼袋挂在脸上,眼睛无神,好像没有听清。
护士也不计较。
好奇的弯下腰细细打量,一寸一寸看过去,不愿错过任何细节,缠绕手法专业。可能病人太蹦跶,自己弄乱的吧。
嗯,绝对是这样,她高兴的下定论,总不能是闹鬼对吧,心情颇好。
“早上给自己加个鸡腿。”
拔下吊针的细软管。
“不好意思,第一天打,手生。”
“啊不,这是我工作了五年后,给别人打。”怕她没听清楚,又解释了一遍,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不知道想到什么,护士痴傻憨笑,突然来了一句,“嘿嘿,真好玩。”像突然出现的bug,只是一瞬又恢复了正常。
把李淇吓了一激灵。
空隙那流出小节水柱。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昨天给她打了五次没打上的就是这个护士!
木乃伊瞪大眼睛,“哇……呜呜。”
“哟,你不是不会说话的吗?”
抗议无效,所幸这次扎了三针就进去了。
看她要走木乃伊急了,挣扎着晃动四肢想起来,“呜呜呜……饿,想吃。”
护士眼疾手快的按住,“别动,还没好清爽。你要是想再打几针的话,随便作。”
木乃伊不动了。
接着补了一句,“你伤成这样怎么吃饭啊?多吊几天营养液,还是安心看我吃吧,吃完告诉你味道如何。”
不顾木乃伊眼泪汪汪的请求,无情走了。
刚走出门口,蹦的一下跳起来,把举着吊瓶的病人吓一跳。
举着病例仰天大笑,“啊哈哈哈扳回一局,小样看我收拾不了你?谁让在救护车上装傻的,哼。”
扭扭捏捏的甩着屁股,“我是一~~个~~~做在风雨成熟滴人嗯~”
“哥哥~你看~~我呀我是”
轻快的唱着歌,摇摇晃晃走了。
声音不大不小,只要不聋都能听见,故意的。
李淇脸色铁青,恨不得起来找她干一架,抑制住冲动,无语的对天翻了个白眼。
我真是闲的,早知道不装痴呆了。
小周护士前脚刚走,后脚又进来一个拿着吊瓶的护士。
膘肥体壮,脸胖的像圆盘,走两下胸前的两坨就抖三抖,讲丰盈都是谦虚了。
说要给她扎针。
“已经扎过了。”李淇提醒。
对方不听,她又提醒一遍。
这次那个护士暴跳如雷吼,双手叉腰大声粗道,“知道了知道了,那就再扎一次。”
“不……”不是刚扎上吗?
对方不听,坐在她空闲的那只手旁边,把被子压了个大坑,撕开包装薅出两根棉签就开始蘸。
李淇挪动着身体,不让她扎,她直接拿着针头就在她手臂上扎了两下
“嘶哈。”这小针是有点疼。
护士眼中势在必得,李淇相信她要是拒不配合,今天她绝对会把自己扎成塞子。
肥胖有力的大粗手按住,开始流程。
李淇非常怀疑,这么打,会死吧?
又不是身患绝症……
嘎吱——嘎吱——唰——
鞋面在地上挪动的声音由远及近。
这家医院,巡逻的是一个医生,瘸腿的矮子。每天在走廊上慢慢悠悠艰难的挪动,监督护士干活。
吧唧,重物落地的声音。半个腿已经锯掉了,另一个腿的脚被烧的惨不忍睹,也是难为他拄着拐棍巡逻。
“护士!护士快,快扶我起来。”
年迈苍老的声音从走廊传过来,听声音就在门口。
外面的电灯闪烁了几下,滋滋滋的。像是接触不良。
“来了,”
护士没有继续回答她的话,走过去,把他扶起来。然后扶着他进了房间坐在了女主旁边。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能坐在这里吗?”
“您随意。”
“谢谢。”
护士又被别人叫走了,
那医生面部恐怖,脸被大面积烧伤过,伤疤纵横交错铺了大半。眼眶萎缩,眼球又大又白。
他死死盯着自己。
李淇不想理他,呆呆的盯着天花板,手窝在被子里全是汗,拳头都捏紧了。
他扑过来,瞪大本来就像乒乓的眼睛,“就是这个头发,你该死。”
“就是你害的我们,是你!”
李淇被他掐的直翻白眼,大喊,“救命啊!!!来人啊!这有个神经病,咳咳。”
听到动静的护士赶来,身后带着一群人,不顾老人的挣扎把他拖走了。
“我们都是死神灵的奴仆。”
啪,关上门。
“喵呜~”
走廊上黑猫矫健的身影一晃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