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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第 25 章

作者:入云栖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她旋即回头,透过帷帽纱,有两位女子提裙上着台阶,向她走来。她们同样带着帷帽,看不出是谁,但认出了旁边没带帷帽的人。


    “朝瑰公主!”程以宁白纱一撩,声音轻快极了。


    李容月走到她面前停下,却没那么似她掀开白纱,“程姑娘来赴谁的约?今日这一身可比上次宫宴漂亮,”


    程以宁答道:“我就随便出来走走,家里闷得慌。”


    逢人就夸她漂亮,这让她蛮不好意思的,其实她也没刻意怎么打扮,就是换了一身亮色的衣裙,多带了几只钗钗环环,涂了点胭脂、口脂罢了。


    进了桃花源,迎面走来一个姑娘引着她们上了二楼雅座,三人去下帷帽,交给各自侍女。


    另一位姑娘十分好看,模样清纯,面部留白很多,导致稍不痛快都被放大了许多。


    比如眼下,她那白皙的脸上挂满了愁绪,细看眼皮还略微肿泡,娇嫩纤弱之态与明艳华贵的李容月形成鲜明的对比。转头看向窗外的模样,活脱脱一个林妹妹。


    “这是玉岁公主。”可能是程以宁看得太过认真,李容月以为她不认识,又忽地想到,“你们见过的呀,除夕夜宴,上元佳节。”


    程以宁反应也快,哦了声,“难怪眼熟,嗨我贪吃又贪玩,这么好看的姑娘我没瞧仔细呢。”


    玉岁幽幽道:“再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嫁给眉单蛮子……”


    得,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程以宁尴尬得低头喝茶,只听容月道:“玉儿,我同父皇提过不下两次,自请和亲,均被拒绝。”


    玉岁道:“玉儿知道五姐姐费心了。唉可怜我生母是皇后,亲弟弟是皇太子,也免不了要嫁去那弹丸之地……”


    和亲政策始于西汉,其主要目的是以婚止戈。自古以来,外邦要求和亲不过是图皇帝给的那丰厚的嫁妆,至于人是不是真公主,没人计较;何况古代通讯不发达,换个人顶替,谁知道真假。


    程以宁就一直纳闷,这个皇帝为什么不找其他人冠上公主之衔出嫁,非得把自己唯一的嫡亲女送出去?


    “和亲说到底是国事,五姐姐再多说,传到那些言官耳朵里,怕是又要受弹劾了。”玉岁转过头,看着李容月,“这些我都知道。五姐姐,你说爹爹可有犹豫过?”


    李容月道:“自然是有的。这不是跟那些大臣们周旋了大半年,不得已才定下来的么?”


    “那是母后替我求的情,如若不然,只怕我眼下已经在边塞吹风沙了。”玉岁双手拢住茶杯,热气蒸腾而上,随即手又覆上杯口,将白气憋在杯里。


    玉岁的侍女急道:“公主!”


    程以宁也惊着了,“公主仔细灼着。”


    玉岁道:“乘我心还未死全,让我多感受感受吧。”


    闻言,李容月精致的脸庞也布满愁容了,道:“本想着带你出来散散心,倒让你越来越抑郁了。”


    程以宁也不知如何安慰,封建社会就是如此,婚嫁从来都不能由己。


    阁中静了一会,玉岁突然道:“五姐姐,我想在这里跳舞。”


    李容月张张嘴,玉岁在她开口前,道:“我知道你想说,身为女子不宜在公共场合做取悦他人之事。可是你瞧,这是哪儿?这是桃花源。是我们女子唯一可以光明正大出入而不受人指指点点的风月场所。”


    “我不信你不知这对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公平。”李容月好言相劝,“你是公主,出嫁在即,万一被人发现了,少不了要被说道了。”


    玉岁静了静,忽地轻轻道:“我知道的,我是公主,受万人敬仰,百姓是我的子民,哪怕与我恶言相对,我也理应保护他们。我若不嫁,边境局势会更加雪上加霜。”


    “去年秋收不甚理想,多处遍地饿殍,眉单芭里联合阻断了大源与西域三十六国的贸易,我们赖以生存的粮食、银钱等如今都紧缺得很,此刻并不是打仗的好时候,我嫁过去能让缓解两国关系,让大源得以喘息。”


    “这些是你告诉我的,我听进去了。”


    玉岁似是认命了,“我也不会再闹着不嫁,只是在真正嫁过去之前,五姐姐让我纵情一回吧,我只想在桃花源舞一曲‘明君舞’。”


    李容月最终还是被说动,玉岁带紧帷帽下去了。


    不得不说,玉岁舞姿的确动人,腰肢柔软,手臂徐徐展开的模样似振翅欲飞的鸟儿。


    一曲罢,台下掌声雷动,玉岁下台换回自己的衣衫,来到先前的阁中,刚一坐下,李容月张张嘴,似是要夸她,一个男子掀开珠帘,道:“果然是公主……哦,微臣三司使宫成见过朝瑰公主、玉岁公主。”


    这男子看上去三四十岁模样,穿着常服,看清人的刹那,脸上带着谄媚地笑。


    玉岁只撇了他一眼,李容月倒是礼数周到,点点头道:“宫先生,有何贵干?”


    宫成道:“方才见那舞者舞得婀娜多姿,心想必非池中物,问了桃花源的姑娘,寻至此,一见,果然是玉岁公主。”


    玉岁不吃恭维那一套,也懒得装周到,“宫先生,我们这里一屋子的女眷,你贸然前来,怕是不成体统。”


    知道玉岁历来就是这脾气,宫成也不恼,只道:“玉岁公主不日就要和亲,念及公主远在他乡,身边不能没个信得过的人,于是微臣特意将公主的儿时玩伴梅梅寻了回来,赠与公主。”


    “梅梅回来了?!”玉岁又惊又喜,这是程以宁第一次见她脸上展现出正面情绪。


    “她在哪呢,”玉岁往她身后瞧了瞧,不见人便催促道:“快快把她请来。”


    “梅梅是罪奴,罚她出宫已是公主求向圣上求情之后的最佳结果,眼下不宜出现在京城,她正在城外,待到公主出嫁那日,微臣的人便想法子让梅梅混进送亲仪仗内。”


    看来这个梅梅是因为犯了事儿,被赶出了京城,这个宫成为了巴结皇室,便将人找了回来。


    不知是什么关键词,触发了脑内剧情回溯,程以宁眼前无故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大片的绿是青草及腰深,一身玄色衣衫的李自蹊猛然回头,眼带杀意。


    她听到自己吓一跳的抽气声,而后问:“你是谁?你是迷路了吗?”


    而李自蹊看到她的第一反应是惊讶,接着是警惕地环顾四周,皱着眉瞳仁上下移动了一下,虽然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她依然察觉出这是带有敌意的打量。


    可那原身还在天真,心以为他遇到危险了,友好道:“是遇到山匪流寇了吗?我的马车府兵都在附近,我可以送你回家的。”


    他没说话,朝她走了过来。手臂背在身后,一步步靠近,衣服与草叶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千万只小虫子爬过骨膜,压迫感可怖,她倍感窒息,本能想要逃离。


    可原身是个愣头青,光在心中疑惑他为啥不说话,根本没有危机感,连退后的动作都不曾有过。


    突然,东南方向爆发出一声惨叫,李自蹊停住脚步,思忖好一会,像是决定放弃什么一般,才朝声音那边奔去。


    程以宁出了神,玉岁喃喃话语将她拉回,“太好了太好了……”


    玉岁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李容月看在眼里,也宽心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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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妥帖向宫成道:“如此,那便谢谢宫先生了。”


    玉岁问:“我现在可以去瞧瞧她么?”


    宫成道:“自然是可以的,微臣给两位公主引路。”


    一阵咚咚脚步声,三两个人路过珠帘之外。


    听到“两位”二字,自觉不妥,李容月道:“程姑娘也一同去吧。”


    “不了不了。”也不知程以宁有没有认真听,脖子向外抻得老长,心都飞出去了似的。


    “你们玩你们的,我先告辞了,改日再聚改日再聚。”程以宁边说边往外走,礼都忘了行。珠帘乱撞发出清脆又细密的声响,足以可见先前掀开它的人多急切。


    李容月盯着那珠子,若有所思,须臾低头笑了。


    这般笑容,玉岁只在十年前看到过。


    那时她才六岁,童年的记忆中,他们那对同胞兄妹关系非常好,李自蹊发病容月都亲自侍奉汤药,容月高烧李自蹊也急得到处请太医抓药。


    容月还自请与三哥哥一同出宫寻医,想根治他的病


    当时,父皇不是在后宫花天酒地,就是在前朝稳定局势,根本没什么时间享受承欢膝下之乐。除了能文的李合、能武的李贡,以及嫡出李稷,其他子女长什么样怕是都记不清。


    所以,父皇眼皮都没抬一下,就批了容月自请出宫的奏表。


    要是搁现在,父皇决计不会同意的。


    九个月后,五姐姐回来了。


    玉岁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容月离开时,宫里开满了石榴花,送她出宫的那天,石榴花像波斯进贡的地毯,铺满地,一点缝隙都没留。


    回来时她院里的梨花白得正好,容月还站在树下说她长高了,变好看了。


    容月姐姐回宫正巧赶上西域三十六国的朝贡。


    眉单知道大源新帝刚登基不久,还没站稳脚跟,于是在朝贡时大放厥词,颇让东道主下不来台。


    还扬言大源的公主送去眉单当侍女都不要,容月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他。


    这次宫宴,容月一举成名天下知,西域各国都看到了大源这位不仅容貌惊为天人,气节、气度、才情都绝佳的公主。


    此后,求娶朝瑰公主的各国使臣络绎不绝,父皇均拒绝:容月象征着大源,怎能轻易下降?


    眉单使臣一回去,边境就没安宁过了,三天一小打两天一大打那是常事。


    母后日日带着一众嫔妃与子女,轮流跪经祈福。


    不知是祈福有效,还是战士们真得力,捷报接连不断——三哥哥守住庇城、四哥哥打下小金国……


    小金国是个小国,夹在大源与西域之间,是战略缓冲区,如今这区域被敌方收服了,眉单可不得急了?于是,又恬不知耻得要求和亲,得知这一消息的容月笑得与眼下如出一辙。


    就是那种稳操胜券,一切尽在掌握中,得意中带有一丝期待的感觉。


    只不过少了当时那点期待。


    “五姐姐,你笑什么?”


    李容月道:“你终于可以见到心心念念的玩伴了,我替你开心啊。”


    “那种感觉就像是久坠黑暗,终于看到了一点光亮。”


    “玉岁,你的天要亮了。”


    李容月抵头瞅着杯子,里头颗粒茶梗在淡黄清澈的茶水中无处遁形,用低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道:“我的也是。”


    她又转头看向窗外,楼下街道车水马龙,一个卖货郎中挑着货,牵着小姑娘在夹缝艰难穿行,他那裤腰带勒得能看见肋骨弧度,小姑娘也瘦骨嶙峋。


    她轻叹道:“大家的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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