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骑们如狼似虎地散开,推开虚掩的大门涌入宅院。
空荡荡的宅院里,只有他们的脚步声来回回响,惊起了屋檐下几只躲雨的麻雀。
正堂内,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地面扫得一尘不染,连案几上的茶具都擦拭得锃亮,仿佛主人只是临时出门,随时会回来一般;
两侧厢房里,床褥叠得方方正正,衣柜空空如也,连件旧衣都没留下;
这显然不是仓皇逃窜的模样,而是经过精心收拾的有条不紊的撤离。
“大人,所有房间都查遍了,连张纸片、半根头发都没找到。” 一名缇骑快步上前禀报。
他们本想在据点里找到圣母教的教众名单、联络暗号或是下一步行动的计划,可如今却一无所获。
赵寒蹲下身,指尖抚过庭院青石板上的车辙印 —— 痕迹深浅均匀,间距整齐,显然是用同一种规格的马车运输过东西。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宅院四周的围墙,墙头上没有攀爬的痕迹,墙角也没有打斗的印记,“他们走得很从容,甚至可能提前就做好了撤离的准备。”
可圣母教在南郑策划袭击朝廷命官、聚集数十人教众,如此大张旗鼓的行动,南郑官府竟没有一丝察觉?
赵寒的脸色愈发阴沉,他不信南郑知府周延礼会如此失职,这里面定然藏着猫腻。
回到锦衣卫在南郑临时设立的衙门,赵寒将一摞厚厚的账册重重摔在案几上,震得桌上的茶盏叮当作响。
“查!给本官一厘一毫地查!” 他指着账册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对几名精通账目的缇骑厉声道,“这是南郑遭遇水灾时的赈灾账目,你们仔细核对,看看咱们这位周知府有没有手脚!若他没贪墨半分赈灾银两,本官把头割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烛火摇曳中,几名缇骑立刻伏案疾书,算盘珠子 “噼啪” 作响,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衙门里回荡,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时,总旗王焕捧着整理好的账目,脸色凝重地前来禀报:“大人,查清了。南郑知府周延礼在水灾期间,共贪墨赈灾银十二万八千两!其中四万八千两通过虚报灾民数量、伪造物资采购单据入账,剩下的八万两去向不明,账目上只含糊写着‘采买赈灾器具’,却没有任何对应的采购清单和收据。”
“好一个‘采买器具’!” 赵寒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讽,“恐怕这些‘器具’,都成了他私下孝敬圣母教的‘供奉’了吧!”
他猛地拍案而起,腰间的绣春刀发出 “嗡” 的一声轻响,“走!去把咱们周大人的府邸给抄了!我倒要看看,他把贪来的银子藏在了哪里!”
知府宅邸内,周延礼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听到院外传来的动静,刚想让人去查看,就见一群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冲了进来,如狼似虎地翻箱倒柜。
他瞬间面如死灰,瘫坐在椅子上,双手不住地颤抖。
“赵大人!下官冤枉啊!” 眼看锦衣卫就要搜到内院,周延礼突然从椅子上爬起来,扑到赵寒脚边,死死抱住他的腿,“下官从未贪墨赈灾银两,都是误会,都是有人陷害下官啊!”
赵寒嫌恶地一脚踢开他:“冤枉?你与圣母教左护法称兄道弟,多次书信往来,商议如何隐瞒圣母教在南郑的活动,甚至还将贪墨的赈灾银‘借’给圣母教作‘活动经费’,这些总不会也是被逼的吧?”
周延礼看着地上的密信,顿时如遭雷击,浑身瘫软在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押走!” 赵寒一挥手,语气冰冷,“把周延礼押入大牢,连同这些账册、书信,一并快马送往京城,交由陛下发落!”
缇骑们立刻上前,将周延礼架起来,拖着他往外走。
周延礼的哀嚎声在宅邸内回荡,却再也无人理会。
赵寒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望着窗外渐渐升高的太阳,眉头依旧紧锁 —— 虽然查到了南郑知府贪腐勾结圣母教的证据,可圣母教的教众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彻底消失在了南郑城。
他们下一步会去哪里?
又会策划怎样的阴谋?
这些问题,依旧没有答案。
......
解决完李茂才的后事,萧砚舟带着沈云、小桃和孩子们继续往京都进发。
江风送帆,船行一月,终于在这日傍晚抵达了京城码头。
夕阳的余晖洒在宽阔的河面上,将停泊的船只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京城码头热闹非凡,往来的商船、官船络绎不绝,搬运货物的脚夫、迎接亲友的百姓摩肩接踵,吆喝声、船桨声、马蹄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派喧嚣的市井图景。
“爹爹,我们到京城了吗?” 宁儿趴在船舷边,望着远处巍峨的城楼,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承志也跟着凑过来,小手指着岸边的人群,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萧砚舟笑着点头,伸手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到了,咱们到家了。”
就在这时,岸边传来一个洪亮又带着几分颤抖的声音:“伯爷!夫人!老奴来接您了!”
萧砚舟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正带着十几个家丁快步走来,汉子约莫四十出头,一身褐色短打,腰板挺得笔直,正是府里的老管家李叔 —— 铁头的父亲。
他身后跟着的家丁,手里都提着早已准备好的马车灯笼,显然是等候多时了。
“李叔!” 萧砚舟快步走下船,李叔立刻上前,“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眼眶瞬间泛红:“老奴参见伯爷!伯爷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老奴这一个月天天盼着消息,生怕您路上出什么岔子...”
“快起来,李叔。” 萧砚舟连忙扶起他,看着李叔眼角的皱纹和鬓边的白发,心中满是感慨。
李叔是他早年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跟着他从青州到京城,如今已是府里最信任的老人。
“这几年府里多亏了你照料,辛苦你了。”
“伯爷说的哪里话!” 李叔抹了把眼泪,激动地打量着萧砚舟,又转向沈云,恭敬地行礼,“老奴见过夫人。夫人一路辛苦了,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真是可爱。”
沈云微微颔首,笑着说道:“李叔不必多礼,这一路劳你惦记了。”
小桃抱着承志走过来,打趣道:“李叔,你可别光顾着跟伯爷和夫人说话。”
李叔这才注意到小桃,连忙深深一揖:“老奴见过桃姨娘。托姨娘的福,铁头这孩子如今出息了,还成了侍卫统领,老奴真是打心眼里高兴。”
众人寒暄了几句,李叔便指挥家丁将船上的行李搬上马车。
萧砚舟带着家人坐上马车,朝着城里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