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过中央大街,萧砚舟掀开车帘一角,望着窗外的繁华景象 ——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茶楼里传来悠扬的琵琶声。
酒楼外悬挂的灯笼将整条街照得如同白昼,街头小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刚出炉的芝麻烧饼,热乎着呢!”
“冰镇酸梅汤,解腻消暑嘞!”
宁儿趴在车窗边,看得目不转睛:“爹爹,京城好热闹啊!比福州还要热闹!”
可这份热闹里,却藏着不和谐的混乱。
马车刚行到街角,就见一群身着华服的少年骑着高头大马,不顾街上的行人,纵马狂奔而来,嘴里还喊着:“让开!让开!别挡着爷的路!”
一个挑着担子的小贩躲闪不及,被马蹄撞倒在地,担子摔在地上,里面的水果滚了一地。
小贩刚想抱怨,就被其中一个少年甩了一鞭子:“不长眼的东西,敢挡爷的路,活腻了?”
萧砚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沈云连忙将宁儿搂进怀里,不让她看到这粗暴的一幕。
小桃撇了撇嘴,低声道:“刚到京城就见这阵仗,京里的勋贵子弟,依旧这么嚣张。”
他没想到,天子脚下的京城,治安竟如此混乱,勋贵子弟如此横行霸道。
看来,他这次回京任职,整治京城治安是他的首要任务,比想象中还要艰巨。
就在这时,一阵丝竹之声传来,马车转过街角,一座三层高的彩楼映入眼帘。
楼前悬挂着 “丰乐楼” 的金字招牌,灯笼高悬,彩绸飞舞,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站在楼前抛洒花瓣,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楼内隐约可见觥筹交错的身影,欢声笑语透过窗户传出来,一派纸醉金迷的景象。
“爹爹,那是什么地方啊?好漂亮!” 宁儿好奇地问道。
萧砚舟看着那熟悉的丰乐楼,想起当年在这里与范文程发生的冲突,眼神微微一暗,连忙放下车帘,指着另一侧的书画铺子转移话题:“宁儿乖,那是酒楼,没什么好看的。等咱们安顿好了,爹爹带你来买笔墨纸砚,好不好?”
宁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马车继续前行,终于驶入了梧桐巷。
这条巷子里多是达官显贵的府邸,青石板路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两侧的梧桐树在灯光下投下斑驳的树影,与外面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伯爷,到府了。” 李叔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萧砚舟长舒一口气,率先推开车门下车。
只见府门上的牌匾已经换成了 “平倭伯府”,鎏金的字迹在灯笼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李叔得意地捋着短须:"去年圣上赐爵后,礼部来人挂的匾。老奴特意让人他们每日擦拭,就等着伯爷回来看呢!"
府门内,二十余名护卫列队相迎。
"恭迎伯爷回府!"
这条幽静的巷子里,错落着七八户高门大宅,皆是朝中重臣的府邸。
萧府的动静,自然被旁人知晓,于是平倭伯回京的消息就传开了。
......
萧砚舟带着家人踏入平倭伯府大门,李叔便立刻忙活起来。
他先是指挥家丁将行李分门别类搬往各屋,又领着提前回京的护卫们去了前院的偏房 —— 那里早已打扫干净,备好的床榻、被褥整齐摆放,连兵器架都擦拭得锃亮。
“弟兄们一路辛苦,先歇着,晚膳我让厨房多备些肉菜!”
李叔将前院的安置事宜安排得井井有条,没一会儿,前院便传来护卫们整理行李的动静,却丝毫不显杂乱。
后院里,沈云则带着丫鬟婆子们忙碌起来。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青绸衣裙,亲自领着人擦拭回廊的栏杆,查看后院的菜园与水井。
这院子是萧砚舟当年上京赶考时买下的,算起来已有四五年光景,那时府里只有萧砚舟一个主子,后院不过是种些花草的小院子,如今添了沈云、小桃,还有宁儿和承志,连丫鬟婆子都多了五六人,原本宽敞的后院顿时显得局促起来。
“夫人,这后院的柴房也得腾一腾,不然过冬的柴火都没地方放。” 负责打理杂务的张婆子凑过来,脸上带着难色,“还有孩子们的玩具,堆在屋里占地方,放院里又怕丢。”
沈云点点头,望着院中拥挤的景象,轻轻叹了口气。
她记得萧砚舟曾说过,当年买下这院子时,他一个人住,连书房都显得空旷,如今却连转身都要格外留意,确实是不够住了。
待前院安顿妥当,李叔来后院回话时,萧砚舟也正好从书房出来。
他看着沈云额角的薄汗,看到丫鬟婆子住的比较局促,上前温声道:“这院子有些小了,当年我一个人住尚且宽敞,如今添了这么多口人,连孩子们玩耍的地方都没了。明日你寻个时间,去看看京里的宅子,咱们换个大些的。”
沈云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眼神里多了几分顾虑。
拉着萧砚舟走到廊下,避开丫鬟婆子的视线,轻声道:“夫君,不是我不愿换,只是我这身份…… 怕是不便随意出去露面。”
萧砚舟眉头微挑,示意她继续说。
“京城里认识我的人不少。” 沈云声音压得更低,“当年我虽改了姓名,可样貌没变。若是出去看宅子,万一被旧识认出来,难免惹出是非。”
她想起从前在京中的过往,那些与官眷们打交道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身份敏感,实在不敢轻易抛头露面。
萧砚舟这才明白她的顾虑,伸手握住她的手,语气笃定:“云儿,你不必这般谨慎。往后咱们在京中过日子,你是我萧砚舟明媒正娶的当家主母,府里的应酬、与官眷们的往来,少不得要你出面撑场面,总不能一直躲在后院,连门都不敢出。”
他这话戳中了沈云心中最隐秘的担忧 —— 她并非怕自己暴露,而是怕因身份问题,连主母的本分都做不了,反倒成了萧砚舟的拖累。
萧砚舟见状,继续说道:“所以啊,最好的法子不是躲,是变。让‘沈云’彻底有别于从前的‘高云舒’,就算有人瞧着面熟,也只会觉得是巧合,绝不会往‘已故的左相府小姐’身上想。”
他望着沈云的眼睛,语气里满是信任,“你本就聪明伶俐,在福州这两年福州也都学会了,现在不过是改改仪态、调调口音,对你来说哪里难?咱们只需找些空闲,让小桃帮着琢磨琢磨发髻衣裳,用不了几日,‘沈云’就会是个全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