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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争吵

作者:岁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夜阑人静,只有烛影不停抖动。姜彤听了徐少衡的话,无语地看着他:“白日两家当着众人的面都说好了,怎么可能说取消就取消?”


    “那我就去求我娘!”徐少衡愤愤不平,“那个徐元卿整日我行我素,真当天底下人都愿意受他摆布……”


    姜彤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制止:“千万别!一门亲事而已,我嫁就嫁了,你可不要去添乱……”


    徐少衡向来是行动派,甩开姜彤的手就要往回走。结果步子没迈出两步,听到姜彤后面的话,不可置信地回头:“彤娘,你说什么?!”


    “我说……一门亲事而已,嫁就嫁了啊,”姜彤对上少年圆睁的双目,不解,“怎么了?”


    “我不同意!”少年激动地转身,一把抓住她衣角,“你忘了他素日是怎么对我的吗!我不许你和他成亲!”


    姜彤:“……”


    她确实忘了,这家伙从小被娇惯长大,总觉得别人事事都该依着他、向着他。尤其是涉及他兄长的事情上,他恨不得所有人都站在他这边,与徐元卿划清界限。


    往日他仗着和她熟,对她指手画脚的也就算了,如今还要管起她的婚事!


    姜彤内心油然生出一股郁气。


    ……但见他那悲愤的模样,她也心知此中情由所在,忍了半天,还是决定劝劝。


    她拉了张木凳示意他坐,自己坐到一旁的架子床边,探身认真道:“少衡,你看,咱俩一起长大,对彼此家中也多少都了解。你总念叨元卿哥对你不好,但你这些年做的事,有说服力吗?”


    姜彤掰着指头跟他数:


    “五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元卿哥,他独自一人院中读书。你在我耳边说,小时候他推你下水,害你大病一场。我那时信了,对他一点好颜色也没有。但后来徐伯母告诉我,你是自己落河受了惊吓,把当时不会凫水还跳下去捞你的元卿哥当成害你的人。徐伯母是你阿娘,她会说谎吗?”


    "七岁那年,徐伯伯请夫子为你开蒙,你三天两头把人气走,事后又都推到元卿哥身上,说他唆使人苛待你。元卿哥当时也不过十四岁,你觉得你爹从外面请来的夫子,会听他的话吗?”


    “十二岁那年,元卿哥远赴昌宁书院读书,好不容易过节回来团聚,你却设计将他让梯上跌落,写字的右手受伤,直接耽误了那年会试,以至于拖到今年才春闱中榜。这件事你自己最后也承认了,又如何去责怪他?”


    姜彤不说还好,一说徐少衡更气愤了,梗着脖子道:“我告诉过你,我爹娘偏心,眼里只有徐元卿。他做了什么坏事,从来是能遮掩就遮掩,我出了事,他们便不管,我能怎么办?我早就怀疑自己是从外面抱来的!”


    姜彤沉默——她怎么觉得正好相反,是徐少衡天天惹祸,徐家二老整日发愁怎么给他善后呢?


    徐少衡没注意姜彤的神色,振振有词:“还有那两个给我启蒙的老头,他们倚老卖老,天天找我茬打我手板,我不也给你看过吗?那时我两只手都红肿了,要不是后来找师父求救,说不定以后要变成残废!”


    姜彤不认可:“读书读不好,夫子便会打手板,这是三岁小儿都明白的道理!读书人有谁小时候没挨过手板?就是如此,你才更要发奋自强!”


    “他们就是有问题!”徐少衡提声犟道。


    姜彤闭眼,努力吸了口气,又睁开,“好,那就当他们有问题,对你太严厉了。那么害你兄长跌倒的事怎么说?这是你主动做的吧?你说元卿哥针对你,那你离他远点不就得了?为什么还非要凑上去?”


    “我那次真不是故意的……”徐少衡焉巴了一下,很快又直起脖子,“事情的前后起因你明明也知道,他从外面一回来,就借口要放他那堆破书烂简霸占了我院后的小楼。我气不过,才在门沿上塞了只假蛇。谁知道他那么胆小,直接吓得跌下了楼梯……而且我爹为此已经打了我三十大板,罚我半年不能出门,都这么多年了,还要我怎样!”


    姜彤实在看不惯他找理由:“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你只当是自己想出口气,却险些毁了你兄长的前程,难道不该为此反省一下吗?”


    “可我后来再也没动过他了,”少年的声音中也透出委屈,“他是我哥又怎样,我就是不喜欢他,更不想让你嫁给他!”


    说来说去又绕回到了婚事上,姜彤扶额:“嫁与不嫁,都是我和他的事吧,你又掺和什么?”


    少年顿时被噎住,半天说不出话。


    姜彤疑惑地抬眸看他,但少年对上她的目光,瞬时躲开,嘴中支支吾吾,眼珠子左移右闪,就是不敢正眼回看。


    姜彤一看他这满脸心虚的样子,估摸着他定是又做了什么亏心事。


    但他不说,她心知就算是硬撬也撬不出来,只能抱起胳膊强耐住性子,等他老实交代。


    片刻后,徐少衡抿了下红唇,终于张了嘴,眼神却是又一闪,径直看向了她身侧。姜彤顺着他的目光一扫——原来是徐伯母赠她的玉佩,刚才起身时,被她放在了床上。


    她还未及说什么,旁边蓝影忽动,闪电般往玉佩扑去。


    姜彤本能去拦,化手为刀横劈而下。徐少衡被挡,翻手再攻,她眼都不眨手腕一转,迅速擒住他右臂,反手就是一拧,旋即起身侧步,将他上身死死按在床的另一头。


    “哎哟——疼!彤娘!疼疼疼……”徐少衡瞬间便如犯人般被跪地剪手按住,动弹不得,哀声痛呼。


    姜彤也动了怒气:“好好说话就说话,你干什么?!”


    “我娘给的玉佩,我还不能拿来看看了?”徐少衡被迫单膝跪在床边,却十分嘴硬,“好疼!你快松手!”


    “你那是拿吗?!你那是抢!”姜彤死死将他手臂压在后背上,“而且伯母已经给我了,你有问过我吗?!”


    “一块破玉佩,有什么好稀罕的!”徐少衡歪着脑袋犹自不服,“再说了,以前你的东西我也是随便拿,你从来不曾说什么,怎么这次就要发火?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个徐元卿……”


    “徐少衡!”


    姜彤又急又气,手上下意识便加重了力道,换来徐少衡又一声痛呼。


    他努力撇过脸,气冲冲道:“你再不放开我,我明天就去找师父告状!”


    “告状就告状!”姜彤也被他提醒,死死将他两手捆住,“正好让我爹看看,他苦心教你功夫,你是怎么拿来学宵小跳墙爬窗的!”


    她也想跟他好好算算账。


    两人朝夕相处十多年,小时候姜彤知道他身体娇弱,三天两头生病,所以从来事事依着他,不跟他一般见识。


    两人一起玩,春天里做纸鸢,秋天里捉蚂蚱,他不喜欢自己的,偏偏要她的,每次她都二话不说让给他。


    后来长大了,寒冬酷暑要日日练字习武,他坚持不下去要她帮忙躲懒,她每次都哄着他、拽着他完成功课,免得被大人责罚。


    哪怕是他时不时闯祸,被罚关禁闭,她也总是悄悄去看他,给他带点心斋的酥糕、熟食铺的熏鸡,让他不至于那么难熬。


    这么多年来,她自认已经对他仁至义尽。


    却换来他得寸进尺。


    明知那块玉佩贵重,若有损失她担待不起,他还上手去抢,抢不过,还赖在她身上,跟她胡搅蛮缠。


    姜彤冷了心,再也不想跟他客气。当下一把抓起徐少衡,束着他的手将他推搡出门外,压着怒气道:“你想找我爹去告状,那就去吧!你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我和你哥有了婚约,请你以后自重,不要三更半夜往我这小女子的房里跑!夜深了,好走不送!”


    -


    翌日。


    外面天还黑着,姜彤就起了床。


    昨夜徐少衡被她扔出去后拍了半天门,见姜彤始终不理,也生了气,撂下狠话要与她绝交。


    饶是姜彤觉得自己有理,也因此翻来覆去整夜没睡好。早起胸中烦闷得不行,抄起刀在自己院子里练了大半时辰,直到挥汗如雨,才好了些。


    等出了院子,姜柏杰已经出门去官署。姜彤回屋换洗,穿了一身方便做事的浅茶窄袖长裙,唤来前院管事交代了一番,随即挎了个篮子出门。


    她要去城东的益珍药铺。


    益珍药铺是她娘亲沈玉珍留下来的铺子。当年沈玉珍病逝,姜柏杰对药材一窍不通,姜彤年纪又小,姜柏杰便做主托付给姜彤的舅舅沈系舟一家。


    沈系舟应下此事,但提了个条件,要求姜彤识字以后,每日都得抽出半天去药铺帮忙,为的是让她学习甄别药材,参与药铺的生意,将来顺利接回来。


    她走了大半个时辰,直到日头发力才到。此时药铺门前排起了两条队,前堂伙计游刃有余地穿梭在百格柜前挑拣草药,右明间里舅舅沈系舟正坐在半旧的矮木桌后,捏着毛笔小声给病人交代注意事项。


    姜彤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招呼一声,掀开柜台侧的草帘去了后院。


    院子里堆了不少新进的药材,有伙计正在查验归档搬运。她走到一名伙计身边:“我来吧,舅舅那边没人写方子,你去帮忙。”


    记档的伙计闻言点点头,将库房册子交给姜彤,一声不吭走开。


    没一会儿,身边一阵风动。姜彤的表妹沈芷从药铺二楼溜下来,凑到她身边:


    “表姐,今天一大早,有几个陌生人跑来咱们铺子外打量,鬼鬼祟祟的。我怀疑和你昨天定亲的徐家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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