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渠离开的很快,且脸色十分难看。
佩兰也面色发白地跟在她身后。
方才沈灵渠进去的时候,佩兰是停在外头候着了。
但窗扇开着,里头说话的声音也不曾刻意压得很低。
因而佩兰听到了所有,也看到了一些——侯爷他、他竟对小姐不轨!
他怎么能那样?
疯了吗?
还好小姐不知做了什么,叫侯爷陡然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即便是完好逃离,沈灵渠行走间的背脊也紧绷着,呼吸更是有些沉重。
佩兰心中担忧无限,却是外面人多眼杂也不好关怀询问。
一直等回到灵致院里,佩兰终于问出口:“小姐,你还好吗?”
却不想沈灵渠这一路而来已经恢复冷静。
她笑笑:“我自然好。”
“那就好……”
佩兰舒了口气,又好奇道:“小姐刚才是对侯爷做了什么?是奇门武功吗?奴婢竟然都不知道小姐会武功!”
“那不是武功。”
沈灵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低头看着自己纤细手指,“只是金针刺穴。”
刺的时候讲究力道,如果刺到要紧的穴位甚至可以致人死命。
那是她自保用的。
京城太平盛世,最多沈雉耍把戏挑衅,她都懒得搭理。
自是极少用这一手。
只有当初和段云琦在一起的时候,曾在郊外遇到过盗贼,她对那盗贼用过一次,没想到这第二次竟是用在段云琦身上!
沈灵渠一时只觉可笑。
只是她盯着自己那双手,看着看着,忽然又迷茫起来。
这是自保的能力也是杀人的本事。
怎么感觉,印象里自己那个道姑师父不曾教过她,难道是忍冬教她的吗?还是道姑教过,她因为彼岸砂的缘故给忘了?
“小姐,侯爷真是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那样对你?他可是沈雉的夫君,二公子的丈夫,他——”
佩兰气愤地咬牙说着。
沈灵渠眼眸一晃,思绪回归现实。
她将纤细素手收回衣袖之中,冷淡道:“因为他已经不是侯爷了。”
佩兰错愕,“什么?”
“他不是。”
沈灵渠转身往里,也叫佩兰以及在一旁做事的雪艾跟进去,又吩咐连婆婆守着院子不让任何人靠近,
才将段云琦假扮段云琛之事告知两个贴身婢女。
先前她查证这桩事情,不论是去寺庙见到顾星野,还是被请到茶楼去,都是单独见的顾星野。
因为事情离奇,且那是段云琦自己选的。
她死了心便决定不在意,直接离京而去,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两个贴身婢女只字未提。
只有忍冬知道。
但现在不同以前了。
她不打算那么快走,而是要好好与这京城,与这京城里欺辱,辜负她的人清算一番。
那她便要让贴身亲近的人知道真相,知道自己的想法,以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佩兰和雪艾听的脸色发白,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她们如何能想象,一个女人的夫君,靠近她、迎娶她,都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
现在更找了机会让“自己”假死也要扮做另外一个女人的丈夫归来,只为给那另外的女人一个完整的婚姻,
为正当地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这是什么样的离奇怪谈?
可它事实就是发生了。
雪艾平素话少,性子十分温柔,对沈灵渠也极为爱护,此时听闻,气愤之后双眼泛起了泪花。
她低呼一声“小姐”,轻轻将沈灵渠拥抱,“他们太过分了。”
佩兰也红了眼眶。
沈雉争抢所有人的宠爱也就罢了,段云琛不愿意履行婚约也无所谓,起码段云琦是真心实意待小姐的。
她和雪艾曾在夜深人静时设想过自家小姐以后的生活。
当时就默念,段家二公子对小姐那样认真用心,只要有二公子陪在小姐身边,小姐以后必定幸福美满。
却不料她们以为的幸福美满,从一开始就是算计,就是虚情假意,如今更带来数不清的伤害。
佩兰也上前,连着雪艾和沈灵渠一起抱住,认真又坚定地说:“我们和小姐一条心,绝不让他们好过!”
她这两年一直希望小姐争一争抢一抢,让自己的生活好一点。
可小姐性子淡漠,不爱争抢。
她每每夜深人静时总慨叹。
如今好了,小姐终于要动作起来了!
佩兰放开沈灵渠和雪艾,就立即询问:“所以小姐决定和离是认真的?侯爷不是侯爷,是二——是他扮的。
看他今天的样子肯定不愿意签和离书,这可怎么办好?”
雪艾也放开了沈灵渠,疑问地看着她。
佩兰又问:“不如把一切告诉夫人,请夫人帮小姐做主,或者是叫三公子——”
“都不行。”
沈灵渠摇头:“沈夫人性情温柔,性子又善,很容易会被别人的言语带着走,我现在无凭无据,说了她不会信的。
怕是沈雉去跟她嚼一下舌根,她能以为我太过想念段云琦而发了失心疯。”
佩兰双唇微张,说不出话来。
“至于三哥,他是一心向着我的我明白,可是他……”
沈灵渠幽幽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他的性子,略有些莽撞,就怕我告诉他,他藏不住冲动行事。
到时候再被父亲知道了。
父亲管家严苛,三哥要是犯错肯定要受罚的,或许还会坏了事。
倒不如我自己计划来的稳妥。”
佩兰和雪艾对视一眼,都没话说。
不得不说,自家小姐把靖远侯,沈夫人,沈青涯三人的性子看的透彻清楚。
可是自己计划?
一个人撬动段家,还是继承了爵位,冒充段云琛身份的段云琦,哪有那么容易?
他既然走到这一步,必定先前已经做好万全准备,证据很难找。
佩兰把疑问说了出来。
沈灵渠一笑:“一个死了丈夫,处在深宅大院的侯府少夫人,当然对付不了沈家,对付不了如今的段云琛。
可我不是。”
她还有香医的身份,这两年里为不少贵人诊过病,积攒了几分勉强的人脉。
先前兵部郑崇是一个。
如今她可用别的。
比如,她特调幻梦的那位贵人。
“那位曾经说过,我帮了他大忙,如果我有难事,只需与他支会一声,现在就是时候了。”
沈灵渠话落,去到书案一旁最下层的抽屉里拿出一只莲花纹的荷包来。
莲花栩栩如生,一看就知出自极其厉害的绣娘之手。
佩兰“啊”了一声,低语:“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