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琛还在期待沈灵渠的反应,不料沈灵渠提钱。
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段云琛兴致全无。
段云琛沉默片刻,说道:“都是一家人,有必要说两家话,算的这么清楚吗?”
“看病付诊金,吃药付药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这又算什么一家人两家话,难道侯爷以为,我的香料是凭空飞来的不成?”
沈灵渠又说:“我听下人传话,侯爷找我前来是为了商议诊金,原来不是要付清欠款,是要赖账?”
段云琛面色微沉。
官兵上门,他尚且还有一丝侥幸,或许沈灵渠不知道这件事情呢?只是她手底下那绮香馆的人胡闹。
可现在,段云琛却无比确定,事情真的是沈灵渠做的。
她报官追讨诊金!
她竟真的要和他算账?
她以前那样柔顺,那样淡泊无争……
段云琛沉着脸,看了沈灵渠良久,无法理解她为何变化如此之大,就因为丢了一只猫吗?
猫的事情,当时他放任沈雉所为。
算是他对不起她吧。
现在她这样翻脸无情,他也应该忍让一二。
脑海之中闪过如此念头,段云琛心底的不悦淡去不少,他说:“古往今来生病请大夫吃药自是要花银子。
你为母亲用了心,出了力。
我不会因为你是府上少夫人,就觉得你应该白白付出,你的诊金和药钱我会给。
只是七万两,实在太多了,府上的情况你知道,没有太多现银。”
事实上,七万两于段家来说实在是天文数字。
别说一下拿不出,就是两下、三下、四下,积攒几年也拿不出那么多。
而且看个头疾而已,竟然两年花下七万两之多?
仙丹也没那么贵吧!
段云琛怀疑沈灵渠是狮子大张口。
但他不能那么说。
沈灵渠心情不好才这样胡来,他怎能不顺着她?左右她不是真的想要钱,无非是闹一闹脾气罢了。
段云琛心中有数,语气和缓温柔:“我问了,账上有现银三千多两,先前我回京时陛下还赏赐了一些东西。
这些都给你。
剩下的等日后府上有了进项,我再补给你,保准不会缺了你一枚铜钱。”
“好!”
沈灵渠利落地应了,走到桌边说:“那烦请侯爷给我立个字据。”
“什么?”
“欠条,白纸黑字写清楚了,否则来日侯爷要是不承认了,我找谁去要剩下的?”
段云琛眉毛紧紧皱起,面上温柔色也逐渐淡去,“你非要和我算的这么清楚?”
还要立字据!他以为他已经让的够多了,把府上能拿出来的都给她了,她竟还是这么不依不饶?
沈灵渠冰冷道:“亲兄弟尚且明算账,我和侯爷的关系,红口白舌说的话实在是不牢靠,还是立字据的好。”
“……”
段云琛深吸口气,缓缓走向沈灵渠,却不是提笔写欠条。
他停在沈灵渠面前一步远处,眸光深沉地看着沈灵渠。
男人身形高大俊挺,又是背光而来,将窗口透进来的日光遮挡,把沈灵渠笼罩在了他身形的阴影里。
沈灵渠面不改色,抬眸看着他:“如果侯爷不想立字据,又想了解诊金的事情,也可以,
只要侯爷替段云琦跟我签一封和离书,我立即离开段府,再不与段府清算诊金之事,你看如何?”
段云琛脸色陡变,一把抓住了沈灵渠的手腕,“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和离书。”
沈灵渠嗅到了段云琦身上的沉柏香。
那是她曾经专门为他调制的,觉得最是符合他的性情,每次嗅到那香气,她都心情愉悦忍不住浅笑。
可今日再嗅到,沈灵渠却半分感受都没有,只剩冷漠,“签一封和离书给我,了结一切。”
“你休想!”段云琛博然大怒,抓紧了沈灵渠的手腕一拉。
沈灵渠被拽的往前扑了一步,肩膀被段云琛另外一只手握住。
沈灵渠用力挣扎起来:“放手!”
段云琛好似没有听到。
他死死地盯着沈灵渠的眼睛,一字字说道:“你既进了段家的门,就永远是段家的人,休想和离!”
沈灵渠挣不出自己的手腕,后退两步想躲避,后背却抵在了书案上无处可退。
段云琛又往前跨了半步。
这一瞬他看着冷漠无情的沈灵渠,感受着沈灵渠用尽全力的挣扎,沈灵渠的眼底全是冰冷,还有忽视不了的厌恶……
她现在甚至没那么想念段云琦了。
他如今熏了她亲手调配的沉柏香她也无动于衷。
她那么冰冷疏离的叫他“侯爷”,她还要和他和离!
怎么可以?
段云琛的心情糟糕透顶,再没了往日理智,俯身朝沈灵渠脸上吻去。
她是他的妻子。
原就该靠在他的怀中任他予取予求。
却不料,就在他将要一亲芳泽的瞬间,胸前忽然袭来尖锐刺痛,他瞬间定住身子不敢动弹。
下一瞬——
啪!
沈灵渠毫不犹豫地一巴掌甩在段云琛的脸上,并且推开段云琛快步后退到安全地带,满面寒霜:“我刚说的话侯爷仔细考虑吧。
要么和离。
要么给我诊金。
诊金我一文钱都不会少,你们要是付不清那就去公堂,到时候也可用侯府的宅子、田地来抵。”
话落,沈灵渠利落地快步离去。
段云琛面色惨白地低头,看到自己身前扎着一根金针,所有的痛,都是从这金针扎进去的位置泛出的。
他现在甚至不敢动。
动一下,更痛的生不如死。
外头侯着的孔管事见沈灵渠大步离开,段云琛却不曾出声,犹豫半晌进去查看,惊慌失措地连胜呼唤“侯爷”。
“拔、拔针——”
段云琛忍着剧痛艰难出声。
孔管事犹豫着出声,将那金针拔出的一瞬间,段云琛四肢发软地跌过去。
孔管事大惊失色:“侯爷您没事吧?”
“没……”
段云琛跌在地上,慢慢地呼吸数次,总算缓和了身体的不适,他看着孔管事方才慌乱之下丢在地上的金针失声喃喃:“绵骨针……”
她竟用这个来对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