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从手腕处钻入经脉,男人瞳孔骤缩——共生契竟在吞噬他的魔气,手背青筋暴起,却像被无形锁链禁锢般难以发力。魔气被吞噬的越来越多,又暂时无法挣脱共生契的束缚,男人松开手,冷笑道:“暂且留你一命。”
缓了好一会儿,路衔青才意识到自己没死。
一团黑色包裹住伤口顺势钻入身体,路衔青感觉伤口的痛意消失了,转头看自己的肩膀,血也不流了。男人伸腿踢她,“你一界凡人为何会共生契?”手心向上聚集魔气,好一会才出现一束浅灰色的发丝粗细的魔气。
啧,人界的魔气真是越来越少,都快没有了。
路衔青还没回答,吴大娘终于穿好衣服举着蜡出来,一眼看到自己房门口有条胳膊,直接吓晕过去。
“为什么杀我?什么是共生契?”路衔青盯着男人,喘着粗气。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怎么跟诈尸一样?仔细会想了一遍,也没想到自己有什么非要至她于死地,还下这么大功夫布局来害她的仇人。看到远处的胳膊,路衔青情绪低沉起来,虽然不知道他说的共生契是什么玩意,但估计是死不了了,胳膊不知道能不能等到老神医了,辛辛苦苦考的大理寺也完了。没关系,可以拜刘仵作为师,还能待在大理寺。
男人用左手控制吴大娘旁边的胳膊飘过来,又掐了个决,路衔青上衣碎了,又用魔气清理右肩膀的断裂处。
丝丝缕缕的魔气进入身体,带来凉意,路衔青羞愤地盯着他,骂了声,“无耻之徒!”
“闭嘴。”男人瞥她一眼,随即专心盯着胳膊和肩膀的连接处,将断掉的血管和骨头连接,刻意多放出一些魔气,探查她体内的异常,顺手抹掉了脖子上的淤青。
路衔青装死不说话,感觉胳膊接上了,瞬间弹起,跑回屋内。
“...”男人没说话,又接上自己断掉的胳膊,估摸着她换好了衣服,闪过去。路衔青猛地一抖,随即转过去系好衣服上最后一个绳子,“谈谈?”
男人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杯茶,“真难喝。”见路衔青转过来,“共生契,谁帮你的?”
“共生契是什么?”路衔青一脸茫然,猜想可能是他不得不松手的原因,开始回想刚刚打斗细节。
“你在何处遇到本尊?”
路衔青指指门外,“我从镖局领回来的,就在院子的木箱里。”
“镖局?”
“不知道谁托镖局运给我的,里面还有一把锈剑。”
“你领回来做了什么?”男人向门的方向伸出右手,“唰”,箱子里的剑飞进他手里。
“什么也没做,那个箱子被锁着,之后不知道锁怎么自己掉了。你是谁?为什么在那个箱子里,谁寄给我的?什么是共生契?”
男人慢悠悠的喝茶,慢悠悠的放下茶杯,“元兆,本尊的名讳。”
“你是谁派来的?”
“没有人能指派本尊,手。”
她不明所以,又警惕元兆又有什么新花样,没动作。
元兆直接划破她的左手,按在剑中间的凹槽上。路衔青看到,他的左手也开始滴血,手腕还出现一圈红线,又看向自己手腕,也有一圈。想起元兆一挥手俩人的胳膊一块飞掉的画面,好像明白了什么。共生契,似乎是指共伤?也许还共生共死?
血流满整个凹槽后,剑锈一点一点掉落,变成一把银光闪闪的的宝剑,剑柄有一怪异的鸟的图案。剑飞到路衔青身边,讨好似的轻轻蹭了两下。
元兆冷笑道:“原来是他家的血脉,你与南意是何关系?。”
路衔青看着元兆满脸生气,对自己的敌意却完全消失了,有些不解,疑惑的看向他,“不认识。”南意的血脉?她细数自己家所有亲戚,没想起来南意是谁,看来要写信问我哥了。
估计也不是什么主支血脉,元兆心想,“离这最近的仙师府在哪?”
“那些都是骗人的道士。”说完路衔青感觉略微有些不对,眼前这个诈尸的人似乎有点像书中的仙师,啊呸,魔族。不过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仙人和魔族!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元兆嫌弃的瞥她一眼,这是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连仙师府都没有,南家都堕落到如此地步了吗?手里骤然出现一团火,刻意控制火团在她面前打转。
“怎么做到的?原理是什么?”
元兆:“...,这是魔气!”
路衔青一脸不相信,想了想道:“我只在书中看到过,从没听说真的有仙人出现。”
“你们国师呢?”
她摇摇头,又带点气愤,“国师只会测算天气和胡言乱语。”又觉得不对,自己面前这个,可不就是跟个妖怪似的。
元兆见她什么也不知道,想自己去查,又担心受共生契影响被路衔青拖累,想到解除条件,脸色黑了几分,“你跟本尊走。”
“不行!”
“蝼蚁没有选择的权利。”
路衔青晃晃左手,红线还没彻底消退,嘴角微勾,“我们两个的还命绑在一起,我受伤,你亦受伤,我死,你亦死。”
元兆挑挑眉,似乎意外她能猜到共生契的作用,“还挺聪明,但你似乎忘了,本尊有法术。”
“那又如何,若是强行带我走,”路衔青拔掉头上的簪子抵在脖子上,血流出来,“谁都别活,你防的了一时,总有防不住的时候。”
元兆从储物戒取出一支深紫色玉箫,在手上转了一圈,挑起路衔青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判断她说的真假,丝毫不在意脖子流出的血。
路衔青打掉玉箫,“解除条件是什么?”
“你修炼到化神,最天才的修炼者也要800年,或者找到那个下契的人,他可以解开。”元兆收回手。
“虽然我不太信世界上真的有修炼者,但我们可以合作,找到那个人。”路衔青向他举起茶杯,“我是大理寺的人,查案子是我的本职,只要你不影响我的生活,我来说服那个人解开共生契。”
元兆意念一动,一个黑色的绳子把路衔青捆了个结实,茶杯掉在地上,碎成几瓣,“你既说什么也不知道,却又说能说服对方,莫不是在骗本尊?本尊大可一直将你定身带在身边。”
路衔青没察觉到杀意,便没挣扎,“很明显共生契是为了保我不死,我虽不知道是谁,但那人肯定认识我,我去劝说,说服的可能很大。”见元兆放松了点神情,又放软语气,“我也不想跟你绑定一辈子,好不容易考的大理寺,我还想继续留在那。”
“你这是...嫌弃本尊?”元兆挑眉。
“没有,”路衔青怕他不信,用力摇头,“绝对没有!”
元兆露出满意的神情,一挥手解开绳子,打入她体内一缕魔气,“你先跟本尊修炼,调查时能有自保之力,别拖累本尊受伤。”
路衔青盯着钻入手臂的黑气,表情有些裂开,“这是什么?”
“魔气。”
她僵在原地,嘴微张又闭上,重复几次,想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怎么也想不到原理,只听说过西水国有操纵虫子的蛊女,没听说过有蛊男,更何况看起来也不像虫子。路衔青感觉自己的认识崩塌了,无意识扯了扯衣领,似乎有些热。
好一会,才重新回归意识,看向元兆,“这是魔气?!魔...魔族是...是那种...书上说...说的魔族?”
元兆看她的眼神带着玩味,没说话。
路衔青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脑中浮现出林知苍白的脸,魔应该能治愈凡人中的毒或生的病吧?“这几天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暂时无法抽身查别的。”旋即又话锋一转:“如果你能帮我,那很快就解决了。”
“你敢使唤本尊?”元兆看向她。
“没有,是为了早点去查共生契。”
“哼!”元兆勉强认可这个理由,“什么事?”
路衔青将林知生病的事告诉他。
“不过凡间的小病罢了,这有何难?现在便去医好她,明日你就开始一边修炼一边查。”元兆说完,拽着路衔青停在空中,“指路。”
脚离开地面,什么都踩不到,强烈的不安涌上来,对无神论信念本就龟裂的路衔青彻底打碎了这个认识,心跳飞快,主动抓紧元兆,指了指林府的方向。
两人直接落在林知院子里,每个屋子都灭了灯,路衔青循着白天的记忆,推了推林知的房门,没推开。元兆玉箫轻点房门,门闫掉落。
刚进去,一个东西当头砸来,元兆闪身避过,路衔青接住,是一只鞋子。
“青黛?”路衔青压低声音问,又拽拽元兆的衣袖,示意他别急。
“路姑娘?”青黛放下手里的另一只鞋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这位是老神医的徒弟,”元兆想反驳,路衔青轻轻捏了他一下,“今天回去的时候遇见了,他明天就要走了。”
青黛拿了支蜡,点燃,拉开床幔,漏出一只手腕。元兆上前看了看,“丢了魂,再找不回来就死了。”
“你能救吗?”路衔青问。
“得找到魂,不然救不回来。”元兆在储物戒里掏出一个蜡烛,“这个是魂灯,取血滴上去,灯灭就彻底救不回来了。”
青黛小心的接过,去拿针取血,点燃魂灯,烛火不算旺盛,她连呼吸都轻了许多。转身找个茶杯,将魂灯放进去塞到床底下。
路衔青盖上林知的手,看向元兆,“有什么办法能保护知知吗?”
元兆又从储物戒掏出一张符,掐诀,符飞进林知身体里消失不见,“凡人无法伤害她。”
“找魂的事不用担心,交给我,你护好知知。”路衔青看着青黛,“也许国师真的有办法,等国师带人来之后,要是还不行,我带知知走,绝不会让她被烧死!”
青黛点点头,“路姑娘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姐。”
两人回到听雨巷的小院,路衔青给元兆铺好书房的床,“今晚你睡这里,现在你是我亲哥,从乌江过来找我,晚上才到。明天吴大娘和沈大娘问起来就这么说,你要是坏我名声,我马上就去死。”
元兆,“...”,“嗯。”捏着一张纸,“路衔青?”
“嗯。”她没好气地应声,转身出了书房。看见院子里一片狼藉,到处是血和碎布,又退回书房,“你有没有那种,一下子让院子恢复原状的法术。”
“...”
“不能让吴大娘看到。遭了,吴大娘!”路衔青拔腿跑向吴大娘的屋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