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小姐几天没上衙原来是被自己亲爹苛待病了!”
“对,我听说是半夜被林夫人叫起来罚在院子外面跪着,冷风吹了一晚上,才病的。当天她爹就在林夫人院子里,俩人故意的。”
“怎么会有这样的爹娘?哎,我昨天从我姨母那回来,听他们说,皇家狩猎场闹鬼了!”
路衔青沿着太平街进入东市,听见街边的小摊贩议论林三小姐,心里的担心愈甚。停也没停地过了桑河,想起林知喜欢天工坊的竹节人,转身拐进天工坊。
还没进门就看见掌柜在躺椅上,悠闲地摇着蒲扇,听见有声音,看了一眼,头都没抬。店里的伙计在柜台后坐着,看到人来立即起身相迎,“姑娘想要点什么的?”
“竹节人。”
“好嘞,东西都在柜台里,这边来。”
路衔青走到柜台边,一一看过去,正好看到有套捕快样式的竹节人,指了一下,“我要这套。”
伙计从柜台里取出竹节人:“好嘞,姑娘要台子不?不要一贯,要的话一贯又300文,买两套送一个台子。”
“要。”路衔青从荷包里拿出一贯,又数出300文递给伙计。
伙计又取出一个台子并竹节人一块儿放进一个草编篮子里,递给她。
路衔青接过篮子,又拐进八珍堂,林知最喜欢吃这家的麻糍。
工部尚书林府就在文德街东头,穿过东市就到,她轻叩角门。门开一条缝,漏出一个脑袋,见来人不认识,语气带着不耐烦,“谁啊?”
“大理寺评事路衔青,来探望林府三小姐,麻烦通报一声。”
“等着。”门“啪”一声关上,过了好一会才开,路衔青跟着一个穿着粗布的婆子,走到内院,看见林知的贴身丫鬟青黛在内院门口等着。
青黛见到路衔青,给粗布婆子塞了个大荷包,“多谢王婶,路姑娘跟我来。”又接过路衔青手里的篮子。
“知知怎么了?两天都没上衙,也没回信。”路衔青问。
还没开口,青黛眼睛先红了,“路姑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走到林知院前,门口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青黛开口,“两位嬷嬷,这是路姑娘,老爷点了头的。”
两个婆子语气和善,手上拽篮子力度却让人难以拒绝,“我们老爷重视三小姐,请了好多名医,连御医也来了。路姑娘别介意,来探病的人都要接受检查,这也是为了早日找到害三小姐的人。”翻检一番后,又拆开糕点,才让两人进去。
“路姑娘,我家小姐已经昏迷三天了。”青黛声音哽咽,又不敢大声说话。
路衔青看见躺着不动、面色苍白呼吸微弱的人,想起平日里她总是笑着叫自己“阿青”,鼻子一酸,“大夫说怎么了?”
青黛摇摇头,“只说让准备后事。”
“三天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昏迷了?可是有人特意害她?”路衔青坐在床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林林知的脸。
“那天回来,小姐还让我找好书,好上衙时带过去。第二日一早我按平日的时辰来喊小姐起床,看到小姐脸色极差,又怎么都喊不醒,便请了大夫,让人去告假。”
“谁知,”青黛说着说着哭起来,“大夫说让准备后事。我又去禀了夫人,夫人差人又请了几个大夫,都是一套说辞,连御医也如此说。昨天国师也来看过一次,说可能中了妖术,过几天带人来看看,也许能活。”
“世界上哪会有什么妖!这病来的如此急,定是被人害了!”
青黛突然对着她跪下来,“路姑娘,之前听您说,小时候被一位老神医救过,能不能将人请来,为我家小姐瞧瞧。老爷说国师找的人要是也看不好,就把小姐烧了。您跟小姐关系好,求求您救救小姐。”
路衔青扶她起来,“不用说我也会请老神医,知知是我挚友,又待我恩重如山,我不会看着她不管,回去就给家里人写信。”
“青黛谢谢路姑娘。”
“院门口怎的还有两个婆子?”路衔青低声问。
青黛低下头,声音闷闷的,“老爷听国师说完就打算烧死小姐的,都上火堆了,又突然喊停,下令看管起来。我实在没法子了,又出不了府。小姐之前心善,救过王婶,我才偷偷使人递信,又假装收到姑娘的信,去求老爷,老爷让我想法子,让姑娘明日上衙说小姐得了重病,林家上下请了无数医师,来彻底洗掉之前苛待庶女的名声。”
路衔青一怔,心里发紧,下意识握紧双手,身子微微颤抖,“连她命都不顾?!这算得什么爹!”又叹口气,“知知从不与我说这些,我还以为她只是受了委屈,想着我们那小商之户家里都勾心斗角,豪门官宦更是多了去的阴私,但总归当父母的会护着自己的孩子。没想到...”
咚咚!一阵敲门声。
“路姑娘,天色不早了。”外面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
“知道了。”青黛应声,又凑近她压低声音,“不能再待下去了,路姑娘,您一定要救救小姐。”
“明日上衙先按照他们说的做,降低他们的警惕,我想法子把知知接出来,有什么情况赶紧传信给我。”路衔青深吸一口气,开门,一个刚刚守着院门的婆子站在屋子门口。
“路姑娘等等,”青黛拿出一本泛黄的书,上面赫然写着《山上山游记》,“这是小姐本来要带给你的书。”
婆子接过书仔细翻了一遍,又还给路衔青,她拿好书,出了林府。
从西市绕回去,顺路去镖局取哥哥路衔山寄的信。
路衔青递过去自己的户籍,领回一封信还有一个木箱子,长六尺,宽四尺五寸。她有些不解,上次来信没说还送了什么东西过来,也许是自己的常用物品?
她看着比自己还高的箱子果断选择雇一辆驴车,驴车包车5文钱一趟,若是等攒够一车人再走,1文钱一趟,路衔青的大木箱只能包车。
桑河沿着东西市,穿过整个桑城,从西市过了桑河就是居民区,她租的小院在听雨巷,独门独户,五间房。请了一个粗使婆子吴大娘和一个厨娘沈大娘,吴大娘和她住在一起,照顾她的生活起居。沈大娘家就在听雨巷,做完晚饭就回自己家。
“到了,我另付2文,可否帮我搬进院子里?”驾驴车的人收了钱,把木箱子拖进院子。
“路姑娘,这是?”沈大娘从厨房出来。
“我哥托镖局运过来的,”路衔青围着箱子转了一圈,“没给我钥匙啊?”
她嘟囔了一句,带着信回屋。
“小妹,爹娘让我给你带点银票,家里一切都好,安心当官。”
路衔青看着简短的信和夹带的五百两银票,又无语又想哭。
哥,你倒是写清楚你寄的箱子里是什么啊!提笔开始写回信,询问箱子里是什么?家里生意怎么样了?沈家之前说的退婚可退了?还提了请老神医来桑城一事。
写完回信已经酉时五刻,她让吴大娘找人将信送到镖局。沈大娘做了五菜一汤,三个人吃刚刚好。
吃完饭,路衔青在书房里想该怎么接林知出来,想的出神,又急着如厕,没留意被桌子腿绊了一下,右手猛地按在地上,被磨出血。她拿出手帕擦擦手上的土,随手把沾了血帕子放在桌子上,出去如厕。
手帕上的血化成一条血线飘向院子,钻进木箱的锁里,一个怪异的类似鸟的图案突然悬浮在锁上,很快又消失。
“咔哒”
如完厕出来,路衔青听见木箱子那边传来声音,心下一惊,谁?悄悄溜到墙边,拿上扫帚去箱子附近。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除了木箱子的锁掉了,什么也没发现。她放下扫帚,掀开箱子,里面赫然躺着一个男人。
路衔青愣了一瞬,手下一松,木箱子的盖子“啪”一声又重新盖上。
“路姑娘,怎么了?”吴大娘出声,人也从屋子里出来。
“没事。”她冲吴大娘笑笑,吴大娘听到又回屋里了。
路衔青重新打开盖子,将灯笼凑近,仔细观察箱子里的男人。唇红肤白,一点也不像死的,左手带着一个黑色的戒指,手心还有擦伤,似乎刚被伤到,血凝在上面。
深蓝色衣服,上面有暗色纹样,料子很好,家里有钱。旁边放着一把剑,锈的不成样子,应该是很久没用过。她伸手探了探鼻息,果然没气了,看着像是刚死的,具体的待会儿带刘仵作过来看看。
不会是我没及时打开闷死了吧?下午也没听到里面有人。怎么会是个男人?我哥怎么会寄一个男人?还是个...死的?难不成是沈家公子还没与我退婚就死了?不找凶手寄给我是什么意思?她想。
正观察着,箱子里的男子陡然睁开眼,路衔青差点叫出声,诈尸啊!
男人坐起来,看向她,开口,“你是...”还没说完,就被路衔青用手捂住嘴。
要是被人听到,以为她大半夜与男人私会,刚考的女官就完了!
男人皱紧眉头,嫌恶的挥挥手。
路衔青感觉胳膊一阵剧痛,扭头看向右肩处,血淋淋的,胳膊不见了!吓得倒退两步,灯笼掉在地上灭了。
什么人?这是如何做到的?竟有如此手法!路衔青心里升起一股恐惧,身体不自主抖了一下,痛意蔓延开来,她没忍住叫出声,警惕的看着坐起来的男人。旋即又面色古怪,那个男人的右胳膊也没了?!
男人看着自己也掉了胳膊的肩膀处,似是不觉得疼,竟没出声,连皱眉都没有,只盯着路衔青,眼神阴鸷,“唰”一下飘到她面前,掐住她的脖子,脚逐渐离地。
一条红线出现在两人左手手腕,环绕一圈,男人逐渐窒息,脸色更阴沉,“你做了什么?”
“唔唔唔唔唔。”路衔青左手无力地拍打男人的胳膊,右腿集聚力量猛地踢向他的裆部。
男人没有松手,那一脚像踢在石头上。
她彻底无力了,男人看见一圈红线爬上手腕,松开手,“共生契?”
“为什么?”她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路姑娘?你在外面吗?”吴大娘的声音传来,路衔青无力回答,肩膀处传来的痛感,已经让她快晕过去了。
男人俯视着她,又蹲下去掐住她的脖子,缓缓用力,语气里带着疯狂,“你猜,本尊能不能挣开共生契?”
路衔青说不出话,用仅存的手用力拍打几下,眼里全是不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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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木箱里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