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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圣旨又如何?

作者:晚棠芃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楚逸尘的声音掷地有声,惊得王公公连退三步,蟒纹披风扫翻了一旁的香案。


    檀香倾覆,袅袅青烟中,麒麟怒目圆睁的纹路在朝阳下泛着冷光。


    “这……这……”王公公喉结剧烈滚动,指尖死死攥住圣旨边缘。


    他在御前当差三十年,却从未见过如此形制的令牌,其下竟是块盘踞着鎏金麒麟的血玉。


    满院寂静得能听见侯夫人急促的喘息声。


    楚侯爷望着儿子冷峻的目光,突然想起陛下病重之前,曾招其密诏,为防东宫势大,自己早备“临机专断”之权,却从未想过,这道底牌竟会在今日掀开。


    “可老奴宣读的是圣旨!”王公公突然尖声反驳,将圣旨高高举起,明黄绢帛在风中猎猎作响,“就算楚将军的令牌能代表陛下亲临,可圣谕既出,哪有收回的道理?”


    “圣谕?”楚逸尘突然冷笑,染血的手指重重叩击令牌,发出闷雷般的声响,“陛下如今龙体欠安,所有事务均由太子代为办理。所以,这玉玺亦是太子所掌。”


    他猛地转身,玄衣带起的劲风将圣旨边缘掀起:“王公公可知,太子私自纳妃,不合《皇室大婚典仪》哪一条?”


    王公公一时语塞。


    楚逸尘逼近半步,压低声音,忽而问道:“这道旨意上,可有皇后凤印?”


    王公公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当然知道,太子纳妃需经皇后首肯,而今早拿到的圣旨上,确实只有太子盖的印玺。


    “可……先皇后她早就……”王公公挺直腰背,仍要坚持。


    楚逸尘蓦地俯身在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先皇后殡天三年,可后宫之礼却未变,东宫敢如此颁旨——王公公,您说这算不算……矫诏?”


    王公公手中的拂尘抖了一抖,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他却仍强撑着道:“楚将军莫要揣度圣意!这圣旨……”


    “圣旨又如何?”楚逸尘突然抽出佩剑,剑锋挑开圣旨一角。


    围观的奴仆们惊得伏地,唯有他剑尖稳稳悬在“钦此”二字上方:“王公公若执意宣旨,本将就用此剑,将这道不合规矩的旨意,连同……”他目光扫过王公公颤抖的手,“连同传旨之人一并……”


    剑尖寒光映得王公公面如土色。


    “你……”王公公额上冷汗涔涔,突然想起今晨太子交给他圣旨时醉酒的笑容。


    楚逸尘猛地揪住王公公的衣领,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您老在司礼监当差三十载……比本将的年岁还要长些……公公不如教教,本将该怎么做?”


    王公公浑浊的老眼瞪得极大,瞳孔中倒映着楚逸尘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孔,这张被北境风沙磨砺出的脸庞,在晨光中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而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此刻正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冷光。


    “冷面阎王”,朝野上下都是这么称呼这位抚远大将军的。


    王公公想起去年冬狩时,楚逸尘一人一弓,在暴风雪中连射十八箭,箭箭穿喉,将潜入猎场的刺客尽数诛杀的场景。那时他站在血染的雪地里,面色如常地擦拭箭矢,仿佛方才收割的不是人命,只是寻常猎物。


    老太监的膝盖开始发抖。他想起兵部侍郎酒后失言,说楚逸尘在边关时,曾将通敌叛国之人亲手斩于军前,头颅悬挂辕门三日不卸。这般铁血手腕,这般杀伐果断……


    “老奴……”王公公的嗓音像是被砂纸磨过。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位青年将军若要寻他一个不是,莫说他这条老命,就是诛他九族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毕竟,这位可是连太子殿下都要忌惮三分的人物啊!


    楚逸尘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王公公甚至能听见自己衣领布料撕裂的声音。在那双如寒潭般深不见底的眼眸注视下,他仿佛已经看见自己被拖去诏狱,受尽酷刑的模样……


    “现在,您还要坚持宣读这道'圣旨'吗?”楚逸尘蓦地松开手,轻轻替他抚平衣襟褶皱,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将死之人。


    老太监双腿一软,颤抖着收起那道圣旨,声音嘶哑:“老奴……老奴这就回宫复命……”


    楚逸尘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如春风化雨,竟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明朗。


    他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王公公,指尖在老太监臂弯处轻轻一托,力道恰到好处,既显恭敬又不失体面。


    “王公公慢走。”他声音温润如玉,甚至带着几分关切,“晨露未散,这青石路滑,可要当心脚下。”说着,竟亲自搀着老太监往府门走去,步伐不疾不徐,仿佛方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


    阳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洒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光影。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点“冷面阎王”的影子?分明是个知礼守节的世家公子。


    可王公公却觉得后背发凉。


    “多谢……多谢楚将军体恤……”他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子。


    他偷眼去看楚逸尘的侧脸,却见那双眼睛依旧深不见底,方才的狠厉与此刻的温和都像是精心设计的面具,而面具之下究竟藏着什么,无人能知。


    走到府门口时,楚逸尘甚至体贴地帮老太监整了整歪斜的冠帽:“还请王公公代我向太子殿下问安。”他微微颔首,“若害得公公被殿下责罚……本将定会亲自登门谢罪。”


    这句话让王公公浑身一颤,他太清楚这位将军的“谢罪”意味着什么,去年户部克扣军饷,楚逸尘也是这般温言软语地说要去“谢罪”,结果三日后户部尚书就主动请辞还乡了。


    楚逸尘方才对他耳语的话还犹在耳畔——


    “您老在司礼监当差三十载,景元十二年先帝大丧时私吞了三颗东珠,景元十五年借着修缮慈宁宫的名目贪墨了八千两白银……”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字字如刃,“去岁腊月,您收受北狄商人贿赂,将三名细作放进宫中……这些事,太子殿下可都知道?”


    那些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勾当,此刻被楚逸尘如数家珍般道来,甚至连具体数目都分毫不差。


    “最有趣的是……”楚逸尘的指尖轻轻划过王公公的喉结,忽然低笑一声,“您养在宫外那个叫莺儿的对食,其实是西域派来的探子吧?只是陛下尚未可知。”


    “您在宫中的时间,比本将的年岁还要长些,公公不如教教,本将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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