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缓缓起身,手中捻着佛珠,鎏金护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冽的光。
她居高临下地睨着林悦兮,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你以为有几分姿色,就能在这东宫掀起风浪?”她忽然俯身,护甲尖端挑起林悦兮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刺破肌肤,“这东宫——可不是李胤煜一个人的东宫。”
林悦兮脖颈猛地后仰,却被身后嬷嬷死死按住。她睫毛剧烈颤动,瞳孔因刺痛骤然收缩,眼底翻涌的抗拒像被按进泥里的火苗,明明摇曳却始终未熄。
佛珠“啪”地甩在她的脸上,太子妃不屑道:“若不是我父亲在朝中周旋,就凭他那样优柔寡断,如今也能稳稳坐在太子之位上?”
她突然转身,九凤金步摇纹丝不动,唯有裙摆扫过林悦兮染血的指尖:“听闻你们今日参加的文人雅集,竟然有辩题是关于立嫡立贤,呵呵,没想到,你倒是个有主见的。”
“可惜啊,”太子妃低笑一声,“在这深宫里,太有主见的女子……未必是个好结果。”
她缓步走到窗前,月光将她的侧脸镀上一层冷银:“本宫年少时,也曾相信过真情实意。”太子妃自嘲般地笑道,“直到大婚那夜,发现太子腰间还挂着别的女子的香囊——”
鎏金护甲猛地刺入窗棂,木屑簌簌落下:“从那日起,本宫便明白,这世上最靠得住的……唯有权力。”
太子妃突然癫狂地笑起来:“太子妃……皇后……太后……只要坐稳这些位置,本宫要什么没有?”
她突然掐住林悦兮的脖子,指甲陷入皮肉:“所以——任何会动摇本宫地位之人,本宫一个也不会手下留情。”
说着,太子妃的指尖突然一顿。
她看见林悦兮的眼中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平静。
那双被掐得泛红的眼睛,像是早已看透了一切,却依然保持着令人心惊的清醒。
她蓦地松开手,任由林悦兮跌落在地,痛苦地喘息。
太子妃缓步走回主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伏在地上的女子。
“说吧。”她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还有什么话要留下?本宫若是一时心情好,或许还会为你转达。”
林悦兮艰难地支起身子,脖颈上青紫的指痕触目惊心。她低低地咳嗽了几声,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
“东宫的枯井里有多少冤魂在哭嚎?太子妃娘娘数过吗?”
茶盏“咔”地一声被重重放下。
“多我一个……也不足为奇。”林悦兮抬起头,唇边竟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太子妃的瞳孔微微一缩,随即轻笑出声:“你倒是有趣。”她俯身,“难怪太子看你的眼神……和看那些蠢货不一样。”
鎏金护甲在林悦兮脸上留下一道血痕:“花容月貌的人从来不缺,但能如此清醒的……”她直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确实少见。”
殿内烛火摇曳,将太子妃的身影拉得扭曲而漫长。
“那些女子死前……”她像是在说一个有趣的故事,“可没有一个像你这般冷静。她们只会哭喊着太子,求他救命……”太子妃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荡的殿内回荡,“可有用吗?”
她走到窗前,猛地推开窗棂:“你听——东宫这么安静,太子会来吗?”夜风灌进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就算他听见了……”
太子妃转身,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你觉得,他会为了一个玩物,与本宫翻脸吗?”
林悦兮静静地看着她,忽然轻声问道:“那娘娘呢?”
“什么?”
“娘娘这般费尽心机守着的位置……”林悦兮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午夜梦回时,可曾后悔过?”
“本宫为何要后悔?本宫做的每一件事都称心如意,”太子妃冷笑道,“要后悔的人应该是太子,是他自己亲手将他的心头好们送上了不归路,要后悔的应该是你们这些自不量力的女子,是她们自己选择了与本宫作对的这条路。”
林悦兮并不为所动,只是面色平静道:“真正后悔的人……应该是娘娘,因为只有您才是真正爱着太子殿下的。”
太子妃的冷笑凝固在唇边,鎏金护甲“咔”地一声掐断了佛珠绳线。檀木珠子噼里啪啦滚落满地,在寂静的殿内发出惊心动魄的脆响。
“本宫爱……”她声音突然拔高,九凤步摇剧烈晃动,“你方才是没有听清本宫说的话吗?”
林悦兮面不改色:“臣女知道,娘娘爱的是权势,是您至高无上的地位,可若只是如此,您又怎会在大婚之夜,为看见别的女子的香囊而难过?只因为,”她声音温婉,“曾经情窦初开的少女,也曾仰慕过太子殿下,也曾真心期盼过,有朝一日,能与自己的郎君举案齐眉,红袖添香。”
“闭嘴!”太子妃猛地砸碎杯盏,她胸口剧烈起伏,鬓边一缕碎发垂落,竟显出几分罕见的狼狈。
林悦兮垂着渗血的手腕,望着太子妃鬓边晃动的九凤金步摇,忽然笑了。
“娘娘可曾记得,太子十三岁那年的秋猎?”她的声音轻得像秋夜的风,“当时,太子殿下险些受伤,却还是拼命去射那只兔子,所有人都道他箭术绝伦,唯有他转身将带血的兔皮递给您,说‘阿蘅别怕’。”
太子妃猛地抬头,这个连她自己都快遗忘的小名,此刻竟从眼前这个将死之人的口中溢出。
林悦兮望着太子妃骤然凝固的表情,继续道:“只因为,那年您生辰,乳母讲了玉兔捣药的故事,说若能得兔皮护腕,便能岁岁平安。”
见太子妃指尖微微发颤,她又轻声补充:“您当时哭着给他包扎伤口,问他为何这般冒险。他却说‘只要是阿蘅想要的,我便都要找来’。”
“满朝文武都笑太子荒唐,”林悦兮任由血珠滴落在青砖上,“可陛下却夸他‘情深义重’。您以为,若无太子执意求娶,以您父亲彼时的官职,又如何能让您母仪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