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月明看着枕边的木盒,心头燃起一团火。
“这三日内,我们必须想出对策。回尚书府绝无可能,那与自投罗网何异?”
“不必忧心。”谢宴川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沉稳,“我如今已是官身,谢昀纵有千般手段,亦不敢明目张胆胁迫朝廷命官。他既要用我光耀门楣,便不敢真将我逼至绝路。”
他语气平淡,似是胸有成足。
吕月明望着他清俊侧脸,窗外月色落在他挺直鼻梁上,投下淡淡阴影。
她焦躁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是了,他早已不是那个在安县时孤立无援的落魄公子。
“我明白了。”她反手与他十指相扣,“那这三日,我们便好好演完这场戏。”
翌日,天色刚蒙蒙亮,院外便传来叩门声。
周伯前去应门,不多时,周管家那带着笑意的声音便在院中响起:“老爷和夫人挂心大公子,特命老奴再来瞧瞧。不知大公子今日可好些了?”
吕月明与榻上的谢宴川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皆是一片了然。
她起身整理了下衣裙,这才掀帘而出。
今日她特意穿了件素净的月白襦裙,未施粉黛,乌发松松绾起,更添几分我见犹怜的脆弱美感。
“周管家费心了。”吕月明微微颔首,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宴川他……今日倒是能起身说几句话了,只是精神仍是不济。”
她侧身将周管家让进屋内。
“您请进。”
屋内药味未散,窗户半开,透进些许微光。
谢宴川半倚在榻上,身上盖着薄被,脸色依旧苍白,唇上没什么血色,但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此刻睁着,虽带着刻意营造的虚弱,却比昨日那全然昏死的状态好了太多。
周管家眯着眼,仔细打量着他,脸上堆满关切。
“大公子能醒过来就好,真是万幸!老爷在家中亦是忧心不已,若非公务缠身,定要亲自前来探望。”
谢宴川微微掀了掀眼皮,目光似乎有些涣散,声音低哑微弱:“有劳……父亲挂心了。”
短短几字,说得颇为吃力,说完便轻轻咳了几声。
吕月明立刻上前,动作自然地拿起一旁温着的药碗,用汤匙小心喂了他一口水,又替他拭了拭嘴角。
她垂着眼睫,语气哽咽:“昨日用了药,夜里总算不再呕血,身上也暖了些许。只是人依旧没什么力气。”
她抬起泛红的眼圈看向周管家,泪眼婆娑。
“这药,果真只能缓三日么?”
周管家叹了口气,目光在谢宴川苍白却难掩清俊的脸上转了转,又扫过吕月明忧惧交加的神情,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吕姑娘,这解药炼制极为不易,老爷手中……也确实只有这些。老爷说了,只要大公子肯回心转意,回到府中,一家人团聚,后续的解药自然源源不断。”
他顿了顿,往前凑近半步,声音压低,带着几分语重心长。
“大公子,老奴说句逾越的话。老爷的性子,您是知道的。他既开了口,便没有收回的道理。如今您虽有了官身,可到底是谢家子孙,血脉亲情割不断。老爷……也是为了您好,为了谢家好。这还有两日工夫,您可要仔细思量清楚啊。硬扛着,吃亏的终究是您自己。”
榻上的谢宴川闭了闭眼,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薄唇紧抿,并未接话。
吕月明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指节微微发白。
她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周管家,眼中水光潋滟,带着几分认命般的哀戚:“管家的话,我们记下了。这两日我们定会好好劝劝宴川。只求……只求谢大人能再多给我们一点时间。”
周管家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下满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吕姑娘是明白人。那老奴便先回去复命了,大公子还需好生静养才是。”
他又看了一眼榻上沉默不语的谢宴川,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送走周管家,关上院门,吕月明靠在门板上,缓缓吐出一口清气,有些无奈。
榻上,谢宴川已然坐直了身子,方才那副虚弱不堪的模样一扫而空,虽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清明。
他看向吕月明,唇角极淡地勾了一下:“明儿,演得不错。”
吕月明走到床边坐下,拿起那个木盒把玩,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接下来,就看这两日,他们还能使出什么招数了。”
谢宴川目光落在窗外渐明的天光上,语气平静无波:“无妨,见招拆招便是,只是不知明儿明日进宫时,能否帮我带一封信给贵妃娘娘,让她转交给陛下。”
吕月明闻言,眸光微动。
谢宴川此时要送信给陛下,必定与谢昀的威胁有关。
她点头应下:“好,我明日一定带到。”
谢宴川自枕下取出一封火漆封口的信笺,递给她时指尖温热,目光沉静地望入她眼底:“万事小心。”
吕月明将信收进袖中,抿唇一笑:“放心,哄人开心我在行。”
不过就是说一些漂亮话,她在现代时可是个社畜,场面话最在行了。
……、
次日清晨,天色未明,吕月明便起身梳洗。
她选了一身浅碧色襦裙,乌发绾作简单的螺髻,只簪一支白玉簪,清丽脱俗。
马车抵达宫门时,晨雾未散。
朱红宫墙巍峨肃穆,吕月明垂首跟在引路内侍身后,步履平稳,袖中还紧紧的捏着那封信。
长春宫内暖香馥郁,淑贵妃刚起身,刚坐在镜前。
见吕月明进来,她懒懒抬眼,唇角似笑非笑:“今日来得倒早。”
“娘娘凤仪万千,民女不敢怠慢。”吕月明屈膝行礼,声音清柔。
淑贵妃轻笑一声,示意她近前。
吕月明净了手,取过妆奁中的玉梳,指尖轻柔地梳理着贵妃的青丝。
她手法娴熟,心思却转得飞快。
待妆容初成,淑贵妃对镜端详,满意颔首:“你这双手,果真巧得很。”
吕月明适时上前一步,自袖中取出那封信,双手奉上,声音压低了几分。
“娘娘,这是宴川让我转交的,想请娘娘……代为呈给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