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古代,农门肥女有空间》 第147章 谴责谢家 夜色渐冷,凉风吹过时,惹得人直打寒颤。 然而,此时在校园中的几人,心却更冷。 “谢家当真是好手段!” 宋世鸿冷笑,精明的眼眸中,尽显锋芒。 方才与谢宴川一对,他们才知晓这长达十年的欺瞒。 自从谢宴川母亲十年前去世后,每年雷打不动的家书,都是谢家寻人专门模仿字迹而写。 宋世鸿心疼女儿,看见家书中要钱,自是大把大把地寄。 却不曾想,那一箱箱真金白银,都尽数落入谢家人的肚里! 对这些,谢宴川毫不知情。 “真是一群腌臜之人!” 宋世鸿将细心保存的绝亲书拿出,似是泄愤,把绝亲书给撕成一张张碎片,随着风扬出去。 “自视清高的谢家,一面嫌弃我宋家是商贾,入不得台面!一面却又要隐瞒我女儿的死,以她名义拿钱!” 说着,宋世鸿似又想到什么,他话锋一转:“可为何他们去年要断亲?” 江南距离京城路途遥远,宋世鸿掌管江南一带的商户,忙得脚不沾地都是常态。 他自没什么时间前往京城去探望女儿。 谢家分明可以继续写信要钱,又怎么会忽然整断亲这么一出? 他的询问,让吕月明心头一跳。 不会是从去年开始,谢宴川的身体就每况愈下了吧? 察觉到她的目光,谢宴川淡淡地瞧了瞧吕月明,他回答道:“约莫是良心发现。” “他们有良心?!” 宋世鸿惊呼,他动了动唇,却发现无话可说了。 知道真相后,失去女儿的伤痛,令他情绪郁结。 桌上放着的,是已经凉了的菜。 宋世鸿忽然甩手,声音有些低:“有酒吗?” 家中无人喝酒自然没有,周伯忙出去买。 很快,一坛酒水放在宋世鸿的脚下。 他自顾自地倒了两碗,一碗给谢宴川,一碗自己端着。 “我们爷孙第一次坐下来说话,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下……罢了罢了,喝!” 宋世鸿眼眶又有些红了。 他不管谢宴川,一口气将满满一碗酒水灌下。 待放下酒碗,瞧见谢宴川无甚动作,宋世鸿横眉竖眼:“你这小子怎么不喝!是瞧不起我?” 周伯眼神微动。 公子这身子,喝烈酒要命。 只是,该怎么与家主解释? 谢宴川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有些红脸的老头,眯了眯眼眸。 忽然,一只白皙的手从旁边伸来,直接接过酒水,洒在地上。 “酒怎么只能是自己喝,也要让已故者品鉴。” 谢宴川看她动作,薄唇不自觉地勾了勾。 此时,已经有些上头的宋世鸿趴在桌上,忽地又哭了出来。 他眼泪汪汪的,身体止不住的抽搐,嘴中喃喃说道:“是,是该让她一起喝酒的……她以前最喜欢拉着我喝酒,我又总喝不过她,傻闺女……” 小院内很安静。 酒水后劲和情绪的释放作用下,宋世鸿甚至哭抽了过去。 “家主!” 一直沉默的宋明忙上前来,招呼着周伯与自己一起搀扶宋世鸿。 他扫了一眼身后的小屋子,眼神轻闪。 这就两间可以睡人的房间,小夫妻一间,周伯一间,哪儿还有家主可以睡的? 只是……家主如今醉成这般模样,也不适合随意挪动。 吕月明看出宋明的犹豫,她起身说道:“将周伯的屋子收拾出来,换一套被褥给宋家主。” 周伯自是没有意见。 一行人忙碌到后半夜,才将醉醉熏熏的宋世鸿给安置好。 宋明擦擦额头的汗,他收敛自己对外的高傲,微微低了头:“谢公子,吕老板,今日之事是我冒昧,还望二位能够莫要计较。” 他指的,是先上门来这儿发了一通脾气的事。 “嗯,你留下照顾……外祖父。” 谢宴川第一次这么称呼宋世鸿,声音很淡。 忽然,吕月明打了个哈欠。 她有些犯懒了。 平日里为了能够早起前往安县,她睡得不是一般的早。 只是今日折腾得稍微晚点了,她作为谢宴川的妻子,也不好意思自己先钻回被窝睡觉,只能硬撑着。 眼下困意席卷而来,吕月明的眼皮子微微耷拉着。 谢宴川垂眸看了看他。 女人的睫毛轻颤,像是扑闪的蝴蝶翅膀一般。 他眼底闪过一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淡笑。 谢宴川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扣着吕月明的手腕。 他指腹微凉的温度,让吕月明一个激灵猛地醒过来。 他们怎么又牵上了。 吕月明摇摇头,甩开这个想法。 不远处,宋明瞧见这一幕,已经说不出话。 虽说吕月明聪慧有胆识,可这容貌到底是配不上谢宴川…… 罢了。 连家主都没说什么,他又哪儿能质疑。 吕月明有些不适应的想要把手抽离出来,然而谢宴川却抓得更紧。 她被他牵着回到两人的房间,谢宴川这才主动松手。 他看了吕月明一眼,微微抿唇:“睡吧。” 睡吧? 就这么简单两个字? 吕月明原本还在思考他会说什么。 她帮他招待亲人,帮他挡酒,他一句感谢都没有? 吕月明莫名感到火大。 她甩开谢宴川,独自钻入被窝。 看着吕月明的身影,谢宴川的眼眸渐深。 若是往日,他会想着这条命终归是要早死的,那一碗烈酒,他定会喝下。 可今日,有她在身侧,他便犹豫了。 活着似乎没什么不好。 …… 翌日清晨,吕月明是被一阵摔碗声给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伸手摸了摸身侧的床榻,还有些温度,看来谢宴川也刚刚起身没多久。 屋外,传来宋世鸿的怒骂:“这帮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们到底还瞒了我什么?!” 这又是怎么了。 吕月明也没了睡意,她换上衣裳,慢慢悠悠地走出房间。 小院里,宋世鸿正抓着周伯的衣领,面红耳赤地说道:“快说!将我孙儿这些年受的苦,一五一十告诉我!” 他瞧着还有些晕乎,但是那眼睛却格外的明亮。 吕月明默默地来到谢宴川身边,她问道:“你们和他说了什么吗?” 能够让宋世鸿这么气急败坏的,应该只有那件事。 第148章 都是一家人 “周伯说漏了嘴,但不多。” 谢宴川与她解释。 原来,周伯今晨起来做早膳时,宋明瞧他弄得过分清淡,便好奇问了一句。 周伯回:“公子体弱,无法吃腥重之物,否则身体会撑不住。” 这话说出来可不得了。 唬得宋明忙去告诉将将喝了醒酒汤的宋世鸿。 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而此时,吕月明的出现被宋世鸿注意到。 男人轻轻眯了眯眼,立马松开周伯,往旁边一坐,气度不凡:“孙媳妇,你说!” 吕月明差点没反应过来对方在喊自己。 她看了看谢宴川,后者没什么反应。 那她该说么? “说!”宋世鸿咬牙,气得浑身直颤,“我倒要看看,这群畜生具体干了什么事,日后也好寻他们报仇!” 隐瞒他女儿的死,还苛怠孙儿! 实在是欺人太甚! 吕月明听得“报仇”二字,瞬间来了兴趣。 她就是个有仇必报之人。 再者,宋家虽比不得官家,但人脉广,钱也多,想要找谢家报仇还是可以做的。 她又看了一眼谢宴川,见他没有表态,便默认为可以说了。 “谢公子自小被谢家种了蛊,然而蛊虫反噬,导致他的身体撑不住了。” 吕月明先言简意赅地总结。 说完这话后,她忽的抬起手,小手放在眼睛下方轻轻擦了擦。 她又道:“只可惜谢公子精才绝艳,却在谢家受尽折磨,吃不好饭,睡不好觉都是常有的事……” 吕月明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 她都快要将原主在吕家受到的遭遇全部嫁接在谢宴川的身上。 啪! 宋世鸿一巴掌猛拍打在桌子上。 他的酒意已经完全醒过来,此时只一股滔天的怒意。 “好生歹毒的一家人!!” 谢宴川尚且如此,那他的女儿呢? 活着的时候是否也受到废人的折磨? 身后,周伯默默地来到谢宴川身边,他压低声音:“公子,吕姑娘说的……不是我们吧。” 前些年,谢宴川在谢家还是受人尊敬的。 只是随着新夫人上位,加之他身体越发孱弱,才会被谢家慢慢抛弃。 吕月明说的那些事,谢宴川几乎没经历过。 闻言,谢宴川摇摇头,语气轻叹:“随她。” 她形容的,都像是能够发生在十里村的事。 所以,那是她的过去? 谢宴川心中有一阵奇怪的感受,像是绵密的疼。 “是啊,好歹毒的一家人,都快要将谢公子逼至绝境!”吕月明义愤填膺地附和着宋世鸿的话。 她说话有分寸,只说谢宴川是身体有些撑不住,却没有说活不过二十的预言,也让宋世鸿没有过分的担忧。 “不对。” 忽的,宋世鸿的视线落在吕月明身上。 他上下看看她,眼眸微微眯了眯:“你为何唤我孙儿是谢公子?你们如此生分?” 吕月明微微挑眉。 她没想到,宋世鸿的注意力居然在这儿! 她有些尴尬。 让她一直当着谢宴川的面喊夫君,实在别扭。 “外祖父,我与明儿夫妻之间的事,不劳您费心。”谢宴川轻启薄唇,他自然地将话题转移开,“说起来,昨日宋管家上门,是为了……合作?” 宋明见自己被点名,皮都紧了。 他迎上宋世鸿探究的眼睛,把前因后果详细说了一次。 “所以,是孙媳妇不愿受到宋家庇护?”宋世鸿询问。 这算哪门子的庇护。 吕月明轻笑,没有戳破宋世鸿的意图,只是道:“我与外祖父眼下也算一家人,难道还不能受到庇护?况且,都是一家人,合作不合作的,也没那么重要。” 显然,她还是想做个体户。 宋世鸿见她有想法,哼笑:“滑头,这次便放过你。” 见守下自己店铺的所有权,吕月明心情很好。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捡来的便宜夫君,身世背景竟如此厉害。 真是幸运。 宋世鸿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意味深长地望着谢宴川,嘱咐道:“宋家家产大,我无法长时间在外待着,你寻个时间回家看看,将你母亲的牌位带回家。” 谢宴川眼神轻闪,他点了点头。 “外祖父不如多留一日。”吕月明主动邀请,“明日我与谢公子搬新家,不如吃个乔迁宴沾沾喜气,然后再离开?” 左右不过相差一日,总归是可以耽误的。 宋世鸿又看了看这小破院子,一甩长袖:“倒不如跟我回江南,住宅可比这儿好。” 他睡惯了软榻,昨夜在周伯那硬木板的床上实在铬得慌。 思及此,宋世鸿更加心疼谢宴川。 他看两人没有想去江南享受的意思,只好说道:“行,既是孙媳妇主动挽留,我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就等明日吃你们的乔迁宴!” 宋世鸿稍微又休息片刻,便领着宋明前去安县见商贾了。 他难得来一次,总要再说服一些人和宋家“合作”。 待人离开,吕月明则是将纸墨铺开,一笔一划很认真的写着。 “在写什么?”谢宴川看她写了好几张纸,不免好奇,多问一句。 “请帖。” 吕月明说着,又写了一份:“乔迁宴总要热闹些,更何况……请一些人来,还能收点礼。” 她的重点,是在收礼。 修缮这一处新房,快将她给掏空了。 请人一道吃饭,回回血总是不错的。 谢宴川见她在谋算收礼一事,无奈摇头,轻声道:“财迷。” 吕月明不置可否。 爱钱没什么不对,只要她赚得干净! 前后约莫写了近二十份请帖,吕月明这才开始精准投送。 上到江家姐弟,下至李老二那群工人,她都请。 唯独……吕家大房。 眼瞅着周遭的人都收到吕月明乔迁新居的请帖,自家还空空如也,赵秀芳摘豆角的力气都变大许多。 门外又传来人议论吕月明有出息有本事的话。 赵秀芳一恼,直将豆角给一把丢在地上。 她回过头,不满地看着屋檐下正抄书的吕贵满,咬着牙抱怨:“你怎不去找你那侄女寻个请帖!?她连三房都请了,明摆着要给我们难堪!” 吕贵满懒洋洋地看着赵秀芳,哼了哼。 “没钱带礼,你想空手去?”他嘲讽一句,“大房在这十里村,早都丢尽了脸!” 第149章 许愿 “什么意思?!你觉得是我的锅?!” 赵秀芳不干了,一脚踹在木桶上,她叉着腰,气势汹汹地瞪着吕贵满,咬着牙咒骂:“如果你稍微有点用,我们大房早都扬眉吐气,说不定还搬到安县里边住了!” 她骂骂咧咧的,又说到吕贵满的痛处。 男人一甩炸了毛的毛笔,声音难听:“你要是会相夫教子,家里会成这样?再多说一句,我休了你!” 吕贵满是真的不满。 他本就处于低谷,还要被妻子时刻辱骂,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抛下这话,吕贵满扬长离开。 “休!有本事休!我看就你这样的还能找婆娘不!” 赵秀芳指着吕贵满的后背,带着哭腔怒骂。 她独自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院子里面,气得牙痒痒,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虽说他们早都分家了,但在外人眼里,还是亲人。 吕月明请了三房却不请大房,只会让人戳她大房的脊梁骨。 她深吸一口气,转而往隔壁走去,想着挑个耳根子软的蒋云开刀。 但,此时的蒋云,忙到连说闲话的时间都没有。 看着二房这小房子门外堆着满满的箱子,赵秀芳眉心突突地跳动,心中划过一抹猜测。 她强撑着笑,给蒋云打招呼:“这大箱子小箱子的,是要去做什么?” 不等蒋云回答,吕月华从箱子后面探出个小脑袋。 她咯咯地笑着,小脸天真:“大伯娘,我们要搬家啦~姐姐接我们过去住在一起呢,那是个大房子,可漂亮了!” 什么?! 这娘俩居然也能够蹭上那新房?! 赵秀芳险些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她见蒋云根本也不搭理自己,有些不是滋味。 想当初,高高在上的可是自己…… 赵秀芳到底是不想再拉下脸面要请帖,灰溜溜地回了家。 …… 乔迁当日,天色刚蒙蒙亮,吕月明便起了身。 她一动,谢宴川也醒了。 借着外面的晨光,吕月明眨巴着眼眸,眼睛一闪一闪的,像是小星星似的。 她笑着,脸上红扑扑的:“谢公子,入住新房,我可是专门为你准备了一间屋子的,我们到时候就不用挤在一张床了,开心吗?” 谢宴川:“……” 他看着她换衣裳,眼神微微闪烁。 应该怎么告诉她,其实……也可以不用分房的。 吕月明换上一套先前买的新衣裳,在铜镜前转了几圈。 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她一截白皙的手腕。 谢宴川瞧见这一幕,凤眸轻眯。 她最近瘦了很多,连手腕的腕骨都已经能够看出形状。 虽现在还谈不上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却也初见美人骨。 吕月明也察觉衣裳大了些,只好将腰间的系带又多绕了几圈。 她这才回眸,对着谢宴川招招手:“你可以再休息会,我先去新房好生准备,今日有不少客人要来。” 吕月明显然没有将谢宴川当作自己新房的主人。 她一溜烟地跑走,轻快的脚步难掩她心中的欢喜。 谢宴川沉默着起身,换了衣裳后,也要离开小院。 “公子,我们也要现在去?”周伯想着待开席前抵达就行。 “我与她夫妻一体,自是要与她一道迎客。” 谢宴川撇开周伯,信步前往。 他如今不太喜欢吕月明与他割席,总想着两人一起做点什么才是。 万一,今天是最后一次与她以夫妻的身份共处。 周伯只好收拾东西,满面愁容。 万一,公子今天挺不过去呢? 怎么就不能悠着点。 吕月明还在厨房忙碌时,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淡淡的衣皂味。 她微微挑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吕姑娘,我们成亲了。” 谢宴川淡淡的提醒。 不知为何,吕月明感觉自己在这话中听出一丝幽怨。 她低低地咳嗽一声,只得说着:“那你帮我打几个鸡蛋,我做蛋糕。” 蛋糕…… 这个东西,谢宴川是第二次听见。 上一次是吕月华的生辰。 他垂了垂眼眸,修长的手在敲着鸡蛋,优雅而贵气。 厨房忽的有些安静,谢宴川问了一句:“蛋糕是特地在生辰时吃的么?” “是也不是。” 吕月明手上动作顿了顿,她解释着:“想吃的时候都可以,只是生辰时的蛋糕可以帮人们实现愿望,辟邪消灾。” 她信口胡诹,反正谢宴川也不懂。 谢宴川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很认真地询问吕月明:“当真可以实现愿望?” “嗯。” “那我希望……”我可以活过二十岁。 只是,谢宴川的心愿并未说出口,便被吕月明急哄哄地打断。 她低着头,额角的碎发遮挡着面容,吕月明轻启唇畔:“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 厨房再一次陷入安静。 吕月明看着指尖的面团,揉捏的力度越来越大,原本平静的心此刻掀起波涛。 她希望,谢宴川可以打破预言。 傍晚。 客人们陆陆续续地来吃乔迁宴,吕月明没有收工人们给的三瓜两枣,只是笑着招呼:“你们帮了我不少的忙,便算作今日的贺礼,可要记得不醉不归。” 工人们本就过得清苦,吕月明自不想剥削他们。 说收礼回血也不过是玩笑的想法。 “啧啧,这新房真是气派!” 忽然,一道轻佻的声音响起,江鹤游摇着折扇跨进门,身后小厮抬着半人高的红木箱子。 他的视线从谢宴川的身上划过,最后落在吕月明的身上:“明儿妹妹,小小贺礼不成敬意。” 谢宴川眸色深了几分。 身后,江听风利落下马车,她抬手轻拍江鹤游的手臂,嗔怪着:“胡乱喊什么!吕老板,我与小鹤叨扰了。” 吕月明知晓江鹤游就是不着调的脾性,并未与他计较,自然也没瞧见谢宴川眼底的一抹异色。 此时,青绸轿子缓缓停靠在新房门外。 宋世鸿下了轿,身上气派非凡。 他微微抬手,身后跟着的数十人往旁边一站,齐刷刷地放下身上抬着的贺礼。 宋世鸿出手阔绰,就连江家姐弟带来的红木箱子此时都算不得什么。 他上下打量着这新房,虽觉得还是简单,却也比那小院子好上不少。 宋世鸿语气爽朗,中气十足:“时间紧迫,我准备的东西不算多,你们夫妻二人不会嫌弃吧?” 第150章 二十岁生辰快乐 这哪儿能嫌弃。 就后面那些东西,有金蟾,招财树…… 随便掏出一件,都能够抵上不少人的一辈子赚的钱。 这下,大家的脑海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问题。 他是谁? 宋明刚清点完带来的礼,从队伍后方走上前,向宋世鸿拱了拱手:“家主,带来的礼没有疏漏。” 瞧见宋明,江听风才知道宋世鸿的身份。 能够让宋世鸿亲自前来送礼,这的确令人感到意外! 吕月明身上,有什么本事! 十里村的人虽不知宋世鸿的身份,却也认得出那些宝贝。 这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吕月明新房进了个有钱老爷的消息如同一阵风,吹遍整个十里村。 赵秀芳和老太太躲在新房门外,她们眼睁睁地看着宝贝们被端进门,都快将牙齿给咬碎。 “果然,先前就不该答应分家!” 她们两人眼红,吕月明自是不知。 此时,她正忙着在家中招待客人。 宋世鸿和江家姐弟没什么架子,即便身边坐的都是十里村的穷人,他们还是能够保持风度,面上未曾显露任何的嫌弃。 太阳已经有了下山的迹象,然而新房的气氛却越来越热闹。 李老二带着工人们抬来了两坛烈酒,粗着嗓子:“吕老板,喝上!不醉不归!” “喝!” 吕月明看了看身侧的谢宴川,眼中有些让人看不透的情绪,像是蒙了一层薄雾。 她心底轻叹,圆圆的脸蛋却带笑:“谢公子,我若是喝醉,你可要醒着,我明早起时可要看见你。” 吕月明飞快地说完这句话,随后便面向李老二等人,他们在桌上喝酒。 划拳声音此起彼伏。 谢宴川坐在原位,他的身形端正,手中拿着切开的蛋糕,一点点地品尝着。 本该是甜腻的东西,他现在吃着,却觉得没甚味道。 宋世鸿也喝了酒,歪歪扭扭地凑过来,哼笑一声:“孙儿,你这媳妇可谓女中豪杰啊,我就没见过她这样的。” 饶是宋世鸿活了大半辈子,也没有遇到像是吕月明这样的女子。 他不算顽固的老古董,自然欣赏大方的吕月明。 闻言,谢宴川扯了扯嘴角,目光温和而沉静地落在吕月明的身上,一直追随着她。 “嗯,她很好。” 不知过了多久,那两坛烈酒快被喝完,吕月明东倒西歪的,就连端着酒碗的手都有些颤抖。 但她还要扒拉着江鹤游的肩膀,嘴巴里面嘟嘟哝哝:“喝!继续喝!你们怎么不行啊!我还醒着呢!” 她就想要醉一场。 江鹤游的酒量没比吕月明好多少,他一扭头,就对上女子懵懂清澈的双眸,有些诱人。 他的脸颊红彤彤的,就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你……我……” 就在此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从一旁伸过来,直接拉着吕月明的手,想要把她带走。 然而,吕月明反手却塞了一杯酒给谢宴川。 她歪了歪脑袋,小嘴水润,脸上笑容乖巧。 “谢公子也喝!你怎么不喝呀。” 只此一言,谢宴川便知道,吕月明现在是彻底的喝醉了。 若是还有理智,怎么会让他喝酒。 谢宴川夺过酒碗正想放在桌上时,吕月明却撅着嘴,不满地扑上来,作势就要抢。 四周的人醉得都差不多了,唯独捧着一个小茶盏的吕月华,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姐姐和姐夫“打架”。 两个人拉扯之间,一个不小心,半碗酒全部洒在了谢宴川的前襟。 原本月牙白的意料瞬间洇开一片,隐约露出他的身体轮廓。 谢宴川却没有多管,而是紧紧地捏着吕月明的手腕,他的声音有些哑:“你醉了。” 醉了? 吕月明眨眨眼,她摇摇头,刚想说自己还能喝,身子却不受控制地一软。 谢宴川下意识地接住,女子娇软的身体撞入他的怀中。 她身上浓郁的酒香味道有些醉人,让谢宴川一时忘了松手。 他微微垂眸,视线落在吕月明的脸上。 她脸上肉嘟嘟的,却不显丑陋,此刻有一种娇憨感,嘴唇一张一合,似乎还在说着什么。 谢宴川喉结微微滚了滚。 他回头看了一眼满是狼藉的饭桌,轻声对周伯说道:“照顾好客人。” 随后,他打横抱起吕月明,直接往二楼走去。 谢宴川的视线几乎是时时刻刻放在吕月明身上的。 她比他所想的要轻了不少,就连原本毫无形状的腰肢都有了明显的曲线。 二楼的卧房还有着新木的味道,谢宴川刚刚将人放在桌上,脖子却忽然被勾住。 吕月明不知何时醒了,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你开心吗?” 她笑意很浅,脸颊凝着两朵红云,瞧着很娇,让人的心不自觉地柔了几分。 谢宴川从未与女子这般接触过。 但他还是遵循着自己的心,抬手轻轻拨弄开吕月明鬓间的碎发,小心又缓慢。 “开心。” 吕月明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她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又摇摇脑袋。 房中忽然安静了。 但他们两人相望的姿势依旧没有改变。 谢宴川盯着她,狭长的眼眸轻轻眯了眯。 就在这个时候,吕月明的耳朵动了动,她哼哼着:“快听!” 听什么? 没有等谢宴川回答,窗外“砰”地炸开一朵烟花。 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 烟花不间断地放着,带来一些喜气。 吕月明牵着谢宴川的手,直接奔到窗边。 烟花绚烂,将漆黑的夜空炸开半边亮光。 吕月明笑得眉眼弯弯。 她歪了歪脑袋,对着谢宴川挤了挤眼:“我算准时辰的,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么?” 谢宴川不知。 于他而言,这也许只是生命倒计时前的最后一刻。 屋外的烟花绚丽,五彩的光照在吕月明的脸蛋上,明明灭灭。 他盯着她瞧,眼眸渐深,谢宴川微微摇头。 吕月明像是得逞的小狐狸,有些得意,也很兴奋。 她紧紧地抓着谢宴川的手,像是要与他证明什么,指着外面的烟花。 “子时!是子时!谢公子,恭喜你啊,开启了二十岁的人生!” 第151章 受她引诱 二十岁的新生,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到来。 谢宴川从未想过,他竟然也能够受到上天的眷顾。 他的愿望,竟然成真了! 忽然,腕间抓着他的手松开,吕月明双手交叉。 她对着窗外的烟花,缓缓闭上眼眸,一字一顿:“我昨天许的愿望已经实现了,还愿。” 昨天是谢宴川的生辰,她怎么还许愿了。 谢宴川盯着她,不经意地询问:“你许了什么愿?” “我希望你能够活着。” 吕月明的思绪又陷入一阵混沌,她也没了防备,很认真地回答谢宴川:“一直活着。” 谢宴川失笑。 他望着她,眼神动容。 忽然,谢宴川感到有温热的液体划过脸颊。 不等他有任何的反应,吕月明却先一步抬手,她温热的手指轻轻地落在谢宴川的脸上,胡乱地替他擦着眼泪。 “多大个人了,怎么还哭,丢人。” 吕月明嗔怪一句,帮他擦眼泪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她看着他的脸,微微咂舌:“果然,好看的人落泪都容易让人感到心碎。” 谢宴川的哭,不是嚎啕大哭。 他的眼泪,就像是一行珍珠,一点点下坠。 让他本就清贵的面容沾染了几分悲悯世人的神性。 谢宴川被她的话给逗笑。 他轻轻扬唇,大掌覆盖在吕月明的手上,将她的手拉下。 “怎么了?” 吕月明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她好奇地看着谢宴川,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见女子面容疑惑,谢宴川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 他莫不是也醉了酒? 怎么思绪有些失了理智。 吕月明的注意力落在谢宴川的唇上,她眨了眨眸子,暗道秀色可餐。 她这么想,也的确这么做了。 吕月明借着酒水作用,微微踮起脚尖,她的手指扣入他的手心,两人十指相扣。 她有些笨拙地找到谢宴川的唇,覆了上去。 谢宴川的大脑“哄”的一声炸开来。 女子身上的清香和酒味,强势地扫过他的理智。 谢宴川想,他约莫是真的醉了,怎么受她引诱。 但他又甘之如饴。 谢宴川一手扣着她的手,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反客为主,直接加深这个吻。 她承受着他的动作,疯狂而热烈。 窗外的烟花还在不间断的放着,二楼卧房的床帐轻轻晃动着滑落…… 翌日。 冬日难得有一个好天气,阳光洒入屋内时,吕月明浑身酸疼地睁开眼睛。 她盯着头顶陌生的床帐,微微怔愣。 昨夜破碎的记忆猛地涌上来。 似乎,是她先下嘴的? 禽兽啊。 怎么对着谢宴川做出这种事情! 色字头上一把刀,实在是罪过! 吕月明捂住脸颊,无声哀嚎着。 她的脖子有些僵硬,吕月明往旁边偷偷看了一眼,见谢宴川还睡着,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估计累着了? 所以一时半会儿不会醒过来。 她甚至没心思欣赏谢宴川的容颜,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吕月明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她脚尖刚刚沾地,腿一软却差点跪下去。 忽然,一只手立马伸出,将她稳稳地扶住。 吕月明如遇雷击。 她尴尬地回头,对着床塌上的男人轻笑:“早上好。” 谢宴川却没有与她嬉皮笑脸。 他只是定定的望着吕月明,眼眸越发的深,似有不满:“用完就跑,你一贯的风格,上次也是这样。” 上次? 哪次! 吕月明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她被迫看着谢宴川的脸,一时却又看呆了。 过去一夜,他怎得还要更好看些,这笔挺的眉眼,如玉瓷般的肌肤,像是妖精一样。 真是自己赚到了。 吕月明强迫自己忽视掉谢宴川的美色,有些局促:“我……我先去洗漱。” 她甩了甩手,愣是从谢宴川的钳制中离开,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卧房。 瞧着她有些慌乱的背影,谢宴川扯了扯嘴角,眼底闪过一抹深意。 冲出卧房后,吕月明靠在墙上,大口地呼吸。 真是见鬼了。 她怎么会色胆包天,对着刚刚度过一劫的谢宴川做这种事! 吕月明稍微冷静一阵后,转身去了隔壁的盥洗室。 她用冷水洗漱后,才觉得自己飘飞的思绪回笼。 但,让她现在再回到卧房面对谢宴川是绝不可能的! 吕月明直接越过卧房下楼。 一楼的空间开阔,吕月明出现时,正好遇见端着一锅汤上桌的蒋云。 一瞧吕月明,蒋云的脸上是说不出的欢喜。 她这表情,吕月明以往没见过,甚至……用有点鸡贼来形容都不为过。 一旁的吕月华也是,又是捂嘴,又是捂眼睛的,那手忙脚乱的样子,有些奇怪。 吕月明沉默地看了看身上衣裳,完整的,也不脏。 她们这什么反应。 蒋云热情地拉着吕月明坐下,塞了一碗热汤在她的手中,眼巴巴地盯着:“明儿,快喝了。” 吕月明手中的汤汁无比浓稠,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但是,对上母亲关切的眼神,她还是喝了下去。 喝完后,吕月明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热乎乎的,她好奇地问道:“娘,这是什么?华儿怎么不喝?” “五红汤。” 蒋云丢出汤的名字,很认真地嘱咐吕月明:“你第一次,流了血所以娘想着给你补补血,这一锅都是给你的,记得喝完,这是对你好的东西。” 吕月明的大脑短暂地停止思考。 人言否! 什么叫做第一次流血! 不过,她们怎么都知道! 尤其是吕月华,那八卦又害羞的笑容,实在是太刺眼了。 昨晚到底多么的激烈。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更软了。 吕月明的沉默,落在蒋云的眼中,就是害羞。 她语重心长地说着:“明儿,你既然嫁为人妇,交好一事是迟早的,你也不用害羞,娘都是过来人。” 吕月明的注意力却不在此。 她看着从外面散步回来的宋世鸿。 后者的笑容深重,藏着一抹打趣的味道。 吕月华很喜欢宋世鸿,忙冲过去,黏在小老头的身边。 “华儿,你帮我问问你姐姐,我老头子什么时候能抱上重外孙,也就是你的侄儿?” 第152章 你不想负责? 吕月明脚下趔趄。 她迎上屋内几人的眼睛,无一不在表示,他们很想她为家里添个小娃娃。 生平第一次,吕月明感受到了什么叫催生的压力。 “姐姐~你快回答外祖父嘛,华儿也很想要一个小侄儿,或者小侄女。” 吕月华被宋世鸿轻拍后背,黑黝黝的眼珠子提溜地转,立马钻到吕月明身边。 她仰起小脸,很认真地盯着吕月明。 看着妹妹天真的模样,吕月明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笑意尴尬:“我……我铺子还要算账,此事容后再议!” 丢下这话,吕月明胡乱地擦了擦嘴。 她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桌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一锅汤,心底微微叹息。 只能辜负娘的好意了。 吕月明转身往门外冲。 只是,她刚刚跨出门槛,身后便传来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谢宴川不知何时竟也下来了楼,手中拎着她厚厚的披风,淡淡道:“我送你。” 他的视线轻扫过桌上的五红汤,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吕月明动了动唇,想拒绝,却又迎上几双期待的眼睛。 她似乎,无法拒绝了。 两个人沉默地走在乡间小路上。 昨晚放纵一夜,现在时间已经晚了些,周围路过有村民,瞥见两人,还对着他们打招呼。 “月明和自家夫君的关系越来越好,今日还有人送出门。” “人家新婚燕尔的,能不好么。” 村民们打趣的声音慢慢远去,吕月明尴尬得恨不得钻到泥巴里。 旁边的男人不吭声,就是一步步地跟着她,将步调调整到和她一致。 吕月明绞尽脑汁,她想着应该怎么解释昨晚的事。 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给吞回去。 她现在还不知道谢宴川是什么心态。 觉得被侵犯了? 还是说觉得还行? 吕月明叹息。 真是喝酒耽误事情! 就在此时,谢宴川忽然开口,他抿了抿唇,就这么瞧着吕月明:“你不想负责?” 吕月明一惊。 什么就是她不负责了! 这话说出来,就像是一个幽怨的小媳妇…… “这话,应该是我说吧。” 吕月明默默的说道。 谢宴川侧眸看了看吕月明,似笑非笑:“那你要负责么?” 她噎住。 这男人到底什么意思! 男人心,海底针! 就在吕月明觉得有点头疼时,余光中出现前往县城的牛车,她憋出一句:“不用送了,我赶时间,我坐牛车。” 她不嫌弃牛车脏,扯过谢宴川手中的披风,直接跳上去。 吕月明和车夫商量着价格,语速有些快,他们的声音逐渐消散在谢宴川的眼前。 他看着女子的背影,微微眯了眯凤眸,薄唇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她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 他们现在有的是时间,不着急。 …… 直到跳下牛车,吕月明才觉得悬吊吊的心放下。 天知道,她刚才多么害怕谢宴川跟着一起来。 好在,男人并没有这么做,也让她有了松一口气的时间。 她需要时间理清楚思绪,再仔细想想谢宴川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花容月貌的货,丽婶早都主动送了过去。 吕月明在里面转了一圈,见店里面秩序不错,也没什么挑剔的,她转身前往自助餐饭店。 隔着饭店还有一条街的距离时,转角处传来阵阵叹息。 还有说话声传出。 “夫君,我们当真要将这间铺子转出去么?再想想吧。” 是一个妇人。 随后,男人的声音传出:“嗯,老母亲病重,我们为人子女不能不孝,家中的钱如何够,眼下只有将铺子转了才行。” 转铺子? 吕月明一听,心思活络起来。 这里,和自助餐隔的不远,并且也在闹市的位置。 如果能够盘下来的话,再开一家店…… 不过,在下决定前,还是要先算算自助餐饭店的营收。 毕竟自助餐的地段也很好,同样处于闹市。 想着,吕月明已经站在了自助餐饭店前,她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裳。 方才坐着牛车来,她都快要被车上的味道给腌制入味。 “啧啧,哪儿来的臭丫头。” 一道打趣地声音响起,吕月明往身侧瞧了一眼,正是在用折扇扇风的江鹤游。 男人今日穿得异常骚包,一身红衣,腰间佩戴足够多的配饰,随着他走路时发出叮当的声音,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是个花孔雀。 “方才坐牛车来的。”吕月明如是说着。 “那臭烘烘的车?” 江鹤游感到惊愕,转而他又凑近吕月明,微微弯着腰,桃花眼轻轻眯了眯。 “不对,十分不对。吕老板,你今天很不一样。” 不一样? 吕月明眉心突突地跳着。 只要现在稍微风吹草动,她的脑子里面浮现的,都是昨夜零散而疯狂的画面。 她微微垂眸,语气故意放得很平:“怎么不一样。” “难说。”江鹤游又左右瞧瞧,“容光焕发,面带桃色,犹如春日到来时……” “胡说八道什么!” 吕月明立马打断。 她背过身,生怕被江鹤游真的看出什么,自顾自地往店里面走去:“我看你是自己想找个姑娘了!” 找个姑娘? 江鹤游看着吕月明的背影,轻声叹息。 昨夜,十里村燃放烟花时,他迷迷糊糊地想要寻吕月明一起看。 找了一圈不见人。 谁知道,他一抬头,瞧见的画面便险些将他的酒劲给赶跑。 夜色下,吕月明踮起脚尖主动吻上谢宴川。 那一瞬间,江鹤游很难形容心情。 有些酸,也有些疼。 他不懂这是什么,更不愿承认,索性故意耍着酒疯,闹腾着要回家。 眼看吕月明已经要走远,江鹤游收了折扇,转而换上一抹微笑,大步追了过去,声音着急。 “吕老板,你可不能臭气熏天地进入饭店,快去后面待着,免得将我们的客人熏跑。” 吕月明:“……” 有那么臭? 但还好,只要转移开江鹤游的注意力就行。 她不想被人看出这么尴尬的事情。 吕月明在后面稍微待了一会,身上的气味便散干净了。 她这才将江鹤游喊到面前:“我最近有些忙,店里面的营收如何?” 第153章 新店铺 一听吕月明要查账,江鹤游使唤着人拿来账目。 他翻开一瞧,有些兴冲冲地说着:“别说,最近几日,我可是学会了如何看账本!我与你说,按照我的估算,我们饭店的利润,已经就要超过隔壁的茶楼了。” 对于一个新的饭馆而言,能够赶上隔壁,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江鹤游悠悠地晃着折扇,哼笑一声:“唉,我果真是厉害,想做什么都能够做成。” 吕月明抿了抿唇,检查账目,眼底闪烁着一抹微光。 正如江鹤游所言,利润非常可观,甚至比吕月明先前想的还要更好! 如此一来,她想要重新开一家店就没有后顾之忧。 “我们来分账。”吕月明拿起算盘,指尖在上面劈里啪啦地打着。 过去这么长时间,总要让江鹤游瞧见点银两才行。 她按照先前的说法,拿出一袋钱,塞给江鹤游:“这些是最近的分成。” 手中的钱袋沉甸甸的,也让江鹤游的心情变得沉重。 他意味深长地望着吕月明,轻轻咳了咳。 江鹤游缓缓呼出一口气,问道:“你这什么表情,怎么给我一种你要单干的感觉?” 别说。 还真让江鹤游给猜对了。 吕月明一开始压根没想要与江鹤游再共同开一家饭店。 然而,此时看着男人的眼神,她只好换了个说法:“我的确想要再开一家饭店,但不是自助餐,就是正常点单上菜。” “好事啊!” 江鹤游忙拍着手,他随意地将钱袋子丢在一边,笑意有些轻佻:“明儿妹妹,发财的事情可不能忘记我。” 奇怪。 是错觉么。 吕月明总觉得刚才在江鹤游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失落。 但看男人面上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她也不再多想,而是说着:“如果是新的饭店,二八分你也愿意?” 二八分,就是他们最开始谈下的分成比例。 江鹤游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一副二世祖的模样,幽幽地说道:“你见我什么时候差钱了?” 吕月明想,她在某些方面真算得上是黑心商人。 而江鹤游也真算得上是败家子。 “算了,五五分,友情价。”吕月明肉疼。 江鹤游扯了扯嘴角,他立马起身,热情四溢:“既如此,我们现在就去寻铺面?其实你若是想要,我家名下还有铺面,只是地段不是那么好。” “不用,我已经看好了。” 吕月明领着江鹤游往前面走了几步,便到了转角的位置。 不用吕月明说,江鹤游也知道,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地段。 且不论在闹市,光说它占地拐角,便能够让两面的百姓都能够瞧见,很醒目。 只是…… 这铺面不是开着呢? 还有客人进去用餐。 江鹤游轻轻咳嗽一声,拉了拉吕月明的衣袖,和她耳语:“吕老板,虽说我们要有想法,但也不是这么有想法的。人家的店铺开得好好的,怎么能够……” “放心。” 吕月明往后面退了一步,她解释着:“我今天来时,听见这里面的老板说要转让铺面,他家中母亲生病急需用钱。” 这下,江鹤游明白她为何会忽然查账了。 “行!那我们进去等着,总要第一个拿下!” 江鹤游对吕月明的话没有任何的怀疑,领着她便往店内走去。 店内如今就老板与老板娘两人,老板娘在后厨,老板则是立马迎上。 他面含笑意,却显得很命苦。 “二位需要什么?” 吕月明随意点了东西,老板转身时,还叹了口气。 这让吕月明更加有信心了。 待到午间高峰期过去,吕月明二人还稳稳地坐在店内。 老板娘这才得空,她拿出一张告示,贴在门外。 “成了。” 吕月明立马起身,笑盈盈地往老板身边走去。 “客人您需要什么吗?”老板愁容满面。 吕月明嘴角微微上扬。 “我见您要转让铺面,便想着来问问,价格不是问题,我诚心想要。” 吕月明言简意赅地表述自己的目的。 听罢,老板又盯着吕月明上下看了看。 身形丰腴,又是个年轻的女人,难不成是她? 最近风头正盛的吕月明! 半晌后,他一拍脑袋:“你……你是吕老板?!” “是。” 吕月明点点头,心中却有些意外。 她的名头都已经这么大了么。 老板立马给吕月明倒了茶水,他坐下后先是一声哀叹:“若非我母亲病重,我如今也不着急卖铺子,这地方的位置很好,吕老板应当知道。” “是。” 吕月明顺着对方的话,也没多做回应。 “我是不得不卖。”老板接着说。 “是,能理解。”吕月明回。 身旁,江鹤游磕着瓜子儿,见两人说得有来有回,颇感好玩。 他忍不住多看了吕月明几眼。 她一向伶牙俐齿,在简短的对话中,慢慢地掌握主导权。 这让江鹤游回忆起她先前想要盘下自助餐饭店时的模样,有趣至极。 在老板一声声的诉苦中,吕月明慢慢地将话题引了回来:“您在此处开铺子时间不短,对铺面不舍我自是清楚,只是……再不舍,您如今不也要卖出去么?” “……” 老板没吭声。 “我第一时间上门,您一定能够感受到我的诚意,不是吗?”她接着问。 老板默默点头。 见状,吕月明又缓缓问道:“既如此,您是打算贱卖,还是打算哄抬价格?” 老板被她的话给堵住。 他的确想要以卖惨来抬高价格。 她都看出来了。 “卖给谁不是卖,您卖给我,日后来我店里消费,我还能给您打折不是?” 吕月明眯了眯眼眸,嘴角凝着一抹温和的笑。 说着,她又替老板倒了一杯茶水,声音淡淡的:“您家中有困难,我接受您抬高价格,却不代表可以毫无底线地要高价,老板您可明白?” 吕月明已经把诚意摆在面上了。 若是老板再不识趣,就有些说不过去。 老板和老板娘对视一眼,两人又去后面合计一阵,终于是拿出地契。 “百闻不如一见,吕老板比传言更加厉害。” 第154章 一辈子绣花 老板与吕月明签订转让契约,感慨一声。 原本,他只当吕月明是个有小聪明,会投机取巧的女商人。 如今一见,才发觉对方的思维成熟,连他都有些无法匹及。 闻言,吕月明扯了扯嘴角。 她拿到地契,爽快给钱,送走夫妻俩时,还不忘说一句:“日后来,我给你们打折。” 夫妻二人的脚步更快。 隔壁有商户瞧见还没撕下来的告示,也急哄哄地冲来。 有人认识吕月明,心中立马起了不好的预感。 “这间铺子,被吕老板盘了?” 吕月明笑眯眯地望着他们,点点头:“不巧,诸位比我动作稍微慢一点。” 几人互相瞧了瞧,心思各异。 从开胭脂水粉店,再到开饭店,吕月明已经向他们证明她可以做到,并且还能做得很好。 眼下还让她给抢着地段如此好的一家店铺,只怕会将安县的小商户重新洗牌。 她一个从十里村来的胖姑娘,眼光毒辣至此,日后怕是要赶上江家了。 吕月明不管他们心中的小九九,她只是观赏着即将重开的饭店,暗自想着应该怎么改造。 江鹤游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时不时的往她身上瞧:“吕老板,你可是这周遭出了名的老板了,不知道多少人暗中眼红。” “眼红也不会让我掉块肉,钱赚到自己的手中才是正解。” 吕月明淡淡地回答。 反正,他们也不过就是茶余饭后闲谈几句。 只是,吕月明显然低估安县的商人对她的好奇。 她要在好地段开第三家店铺的事,如同一阵龙卷风,迅速地传播开。 这阵风,吹到了十里村,恰恰落入大房的耳中。 “不可能!” 赵秀芳这几日忙着绣花去卖,刚从外面回来,就听见树下围聚一堆人,他们说的正是吕月明。 她摇着头,十个指头几乎要镶嵌进掌心中。 “绝对不可能!她哪儿有那么多精力,两家店都够折腾,天天早出晚归的,更别提第三家店,少吹牛了。” 她的话,瞬间引起谈论八卦的女人们的哄笑。 有人上下瞧瞧赵秀芳,摇着头:“秀芳啊,我劝你还是对月明好一些,不然……你怕是要绣一辈子的绣花鞋了。” 赵秀芳被说得脸青一阵红一阵的。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意,背身离开。 身后,村妇们的讨论络绎不绝。 赵秀芳一到家,立马将竹篮子摔在地上。 质量本就不好的东西哪儿经得起她这么折腾,瞬间四分五裂。 老太太近日心情郁结,如今见赵秀芳又在发脾气,她也倍感头疼:“老大媳妇,你又做什么,竹篮子坏了,你之后用什么?” 他们可没多余的闲钱兜底。 老太太正在破烂的躺椅上闭目养神,家中过分安静,呈现一片衰败之景。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赵秀芳不懂。 明明他们大房原先才是过得最好的! 三房便罢了。 一想到吕月明那个死肥猪越来越好,她便感到一阵心焦。 家中的两个男人没一个顶用的!思及此处,赵秀芳猛地冲到屋内,将房门挨个打开检查。 屋子里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她惹起的动静有些大,老太太轻啧一声,不满地盯着她:“折腾了竹篮子还嫌不够?是还想把房门给弄烂?” “吕怀安为何还不回家!” 赵秀芳气得浑身直发抖。 自那日还了吕月明的钱后,吕怀安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回过家。 老太太见她提起大孙子,重重叹息。 嘎吱—— 忽然,虚掩的大门被人推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混账东西,滚出去!” 赵秀芳先是看见吕怀安,气色还稍微好了些。 但转而又瞧见与吕怀安双手紧握的宝儿,她难掩怒火,扯过旁边的扫帚丢去。 吕怀安连忙牵着宝儿躲开。 他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院落,眼神微闪,他冷声道:“娘,我今日来只是为了告诉你,我与宝儿即将成亲。” 宝儿乖巧安静地站在吕怀安的身边。 她和往日的打扮不同。 今日,宝儿身上穿着一件素雅的衫子,乌黑的头发在身后挽成一个低髻,脸颊素净,身上也不戴任何首饰。 如此瞧着,当真和良家姑娘没有差别。 “娘。”宝儿抬头,对着赵秀芳喊了一声,声音温和。 也就是这么一声,差点没让赵秀芳直接昏厥。 她撑着墙,目光微微发颤,抬起手指着两人:“你……你们滚!滚!!” 吕怀安不放开宝儿的手,他扯了扯嘴角,也不为赵秀芳的生气而害怕。 他抬起头,胸膛挺起来。 “不瞒娘,您就算不答应,我与宝儿也会成亲,我在回来前已经将婚书递交给衙门。” 说着,吕怀安眼底有些难掩自得。 他像是提到一件很自豪的事:“娘,这段时间我在外抄书谋生,倒也过得不错。起码比在家中永远受气强。” 在家里,吕怀安感受不到认可。 他知晓继续待着也不会让赵秀芳开心,索性牵着宝儿离开。独留赵秀芳在院中破防。 赵秀芳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息。 她又见老太太坐在躺椅上没太大反应,只觉得更是生气。 怎么到头来,这个家就仿佛只是她一个人的一样,只有她上蹿下跳地着急! “这个家完了!”她失声尖叫,“老的不来事,小的不懂事!完了!都完了!” 赵秀芳大步离开,她冲出去,想着找个安静的地方冷静。 可谁想,好巧不巧的,她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吕月明新房附近。 忽然,有一个年轻村姑不小心撞到赵秀芳,那村姑连忙道歉,转而又飞快地往新房跑去。 赵秀芳咬了咬牙,她大力地揉着被撞的地方,低骂:“晦气!” 但,慢慢的赵秀芳却发现不对。 往吕月明新房去的人越发的多,还都是些女人。 她眼珠子一转,也混了过去。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在这儿排着领鸡蛋?” 赵秀芳拉着身边的村妇询问。 对方却是憋不住笑,对着赵秀芳摇头:“什么鸡蛋啊,是蒋婶要招新的女工帮明丫头做东西呢,工钱可比卖鸡蛋高。” 第155章 我只想要你 蒋云那柔柔弱弱的废物都能招女工了! 凭什么! 赵秀芳心中只有满腔的嫉妒。 身边叽叽喳喳的村姑们宛如村角的麻雀,吵嚷得令人心烦。 赵秀芳无法融入她们。 她踮脚往吕月明新房里面瞧,蒋云满面春风,温和而平静地接待每一位前来的女人。 这么瞧着,赵秀芳的脑子里鬼使神差地觉得蒋云也变好了。 怎么就她越过越不好过! 她不想继续在此处待着了。“走开!别挡着我!” 赵秀芳将怒意无差别地撒在身边的人身上。 她推开她们,怒气冲冲地离开,眼中遍布阴霾。…… 冬天的天色黑得很早。 眼瞅着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吕月明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在外面躲了一天,她眼下不得不回去面对了。 就在此时,那辆熟悉的马车停靠在店门外。 吕月明的心跳加速。 她来这儿经历的事情也不少了,这还是第一次产生想当缩头乌龟的冲动。 周伯对着吕月明笑笑,态度显然比之前又好了些:“吕姑娘,我来接你回家。” 吕月明磨磨蹭蹭地往外走。 她看着紧闭的轿帘,粉唇紧紧地抿着。 “吕姑娘怎么还不上马车?”周伯询问,他皱了皱眉,“公子还在家中等着。” 家中! 吕月明又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还能够继续拖延一会儿。 第一次,吕月明觉得回家的路如此短。 看着炊烟袅袅的新房,她的脸都皱巴在一起了。 蒋云对她招招手,嘴角带着一抹笑:“明儿,快来吃饭,顺便把汤喝了。” 一听喝汤,吕月明的手都紧了。 好巧不巧,木楼梯传来男人沉稳的下楼声。 吕月明的心也随着这声音跳动。 她硬着头皮,猛地将汤灌进肚子,眼不见心不烦将碗丢开。 一家人在一张桌子吃饭,吕月明飞快地扒拉着碗,连多余的一个眼神都不给谢宴川。 她第一个放下碗筷,寻了个借口上二楼。 看着两间挨着的卧房,吕月明没有犹豫。 她沉住气,直接转身去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这样……谢宴川应该知道她的态度了吧。 楼下,蒋云看着空下来的座位,叹了口气:“宴川,明儿就是害羞,你别和她计较。” “嗯,不会的。” 谢宴川声音淡漠。 他慢条斯理的享用晚膳,一点也不着急。 待到夜深,就连周伯都回房休息后,谢宴川才不紧不慢地上楼。 他和吕月明站在了一个位置,左边是他与吕月明昨夜共眠的房间,此刻漆黑一片。 右边则亮着盈盈烛光。 谢宴川也没有犹豫,直接往右边走。 他站在门前,抬手轻轻敲了敲,声音透着一抹喑哑:“开门。” “……” 房中一片安静。 吕月明听见谢宴川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一辈子不见?” 一辈子! 吕月明有些摸不着头脑。 哪儿至于是一辈子。 按照他们的约定,也不过一年。 谢宴川一直在门外站着,吕月明看着门上透出来的人影,心中叹息。 罢了。 总要面对。 吕月明将房门拉开,谢宴川很自然地走了进来。 他坐在桌案旁,示意吕月明坐下。 两人面对面,气氛有些凝重,就像是他们先前约定成亲一年那样。 吕月明原本等着谢宴川开口,但等来等去,都是他轻轻吹着茶水热气的声音。 她的指头左右抠着,抓耳挠腮。 这男人到底什么意思。 她总要根据他的反应,再做出自己的决定才是。 就在吕月明打算胡乱说点什么时,她忽然听见了谢宴川的声音。 男人微微掀了掀眼皮,淡淡地望着她。 “吕姑娘,我想与你长相思守,此生不弃。” 吕月明愣住。 什么。 她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思绪像是离家出走。 吕月明拍了拍脸,指了指自己,又拿过旁边小小的铜镜,放在面前照了照。 虽说现在不能算丑陋,却也绝对还算不上配得上谢宴川这张脸的…… 他图什么。 图她能赚钱,还是图初夜的情结…… 吕月明的脑子一团浆糊。 谢宴川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圆圆的脸蛋皱皱巴巴,有些娇憨。 谢宴川也难得瞧见她如此表情,眼底闪过一抹轻笑。 “你想要得到什么?”吕月明觉得,还是将利益敞开了讲舒服。 知道对方要什么,她也好抉择。 直到现在,吕月明也不相信谢宴川会看上她。 并非她轻贱自己,而是谢宴川方方面面都堪称极品。 谢宴川心底轻叹。 他轻启薄唇,声音温和几分。 “若一定要有一个答案,你才能安心……” 谢宴川微微一顿。 他黝黑的眼眸藏着让吕月明无法发觉的强硬:“吕姑娘,我想要得到的,是你。” “……” 吕月明沉默。 她双手捧着茶杯,仔细地回忆着和谢宴川的点点滴滴。 从相识,到成亲…… 不对。 谢宴川怎么会因受人陷害就与她成亲。 他哪儿是那么心善的人。 尤其是他还能大大方方地说将遗产留给她。 他还接她回家,还与她同睡,还…… 仔细想想,他们之间的相处似乎早都不是契约夫妻能做到的。 一切有迹可循。 或许谢宴川一开始并未打算与她说明,只是昨夜之事太过突然让他不得不挑明。 她竟然,靠着人格魅力吸引了他?? “所以,你还是不打算对我负责?”谢宴川声音有些发紧。 吕月明抬起头,对上他有些执拗的眼神时,忙低头,耳朵都红的能够滴血。 真是尴尬。 她没遇到过。 忽然,吕月明吸了吸鼻子。 她冷不丁冒出一句:“你闻到什么味道没?” “……”谢宴川捏了捏眉心,耐着性子,“不要转移话题,今夜给我答案。” “不是。” 吕月明又深呼吸,又觉得这味道很淡:“是真的有一股糊味。” 见她并未开玩笑,谢宴川也不再纠结方才的事。 两人安静下来。 糊味起初很淡,像烧焦的棉线。 吕月明怀疑是不是自己过分紧张,出现错觉。 直到浓烟顺着门缝钻进来,她才猛地起身。 “真的着火了!” 第156章 人为纵火 吕月明的喊声惊醒了整栋房子。 原本熟睡的几人连忙起身,他们收拾东西往外跑。 吕月明不放心,又飞快地检查几个房间,确定人走光了,这才打算逃跑。 忽然,她一转身,就瞧见浓烟中的那一抹模糊的身影。 是他。 谢宴川上前,他一把扣着吕月明的手腕,指尖的温度有些凉。 “快走。” 他知道吕月明要检查,便在后面等着,并未催促。 而是在她放下心后,才带着她冲出浓烟。 两人出来得较晚,将外面等着的人吓一跳。 “明儿,还好你没有事。” 蒋云走上前来,轻轻地替吕月明擦着脸颊的灰尘,眼神心疼。 吕月明安抚地看了看蒋云,随后拉开她的手。 她转而盯着谢宴川,小脸带着冷意:“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跑走?” “你为什么不跑?”谢宴川反问,语气随意。 他不过是与她一道出来。 吕月明有些气。 她就是不愿看见身边的人有受伤的可能。 轰隆—— 屋檐被烧断,沉重的木头重重的砸在地上,火舌子随着夜风张扬地飘动着。 说来也怪,火势蔓延得极其迅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整个房子吞噬其中,就连天边都被这一处火光映亮。 吕月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抱着蒋云,大声喊着:“姐姐辛辛苦苦建造的房子……” 一旁,周伯正拼命打水,想着减少些损失。 只可惜,在滔天火势前,他的力量太小。 吕月明站在原处。 说不心疼是假的。 但对比起来,家人都平安更重要。 她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 一只手慢慢地搭在了吕月明的肩上,她没有拒绝。 “没事的,一切都有重来的机会。”谢宴川声音淡然。 吕月明正思索着后续怎么办时,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 她回头看了一眼。 火光下,村民们自发地赶来,他们手中或提着桶,或捧着盆,气势汹汹:“明丫头,蒋婶,你们放心,咱都是来帮你们灭火的!” 蒋云忙着跟大家道谢。 一群人不多说废话,一趟趟地往那屋子上倒水。 人多了后,想要将火扑灭就显得容易。 火势很快被阻止。 但留下的却是烧得乌黑的一堆破木头。 吕月明的神色淡漠,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村长见状,心中也为她感到惋惜。 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这新房才住一日,就又没了。 真是倒霉丫头。 他清了清嗓子,上前说道:“明丫头,莫要灰心,只是失去房子,人没事就行。” “是啊,大不了重新修一个。” “先前的屋子还在呢,这段时间就住之前的屋子也不错。” “明丫头这下可要记住小心火烛了,以后别再遭殃。” …… 村民们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都想着能够稍微劝一劝吕月明。 毕竟,这事情放在谁的身上都有些接受不了。 就在他们以为吕月明心灰意冷,会嚎啕大哭时,吕月明忽然往前走。 她站在焦黑的柴堆前,指尖微微拂过地上粘腻的油脂。 吕月明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她方才就在思考,火势为何会蔓延的这般迅猛。 如今似乎有了眉目。 吕月明起身,又绕着房子走了一圈,见屋角处都有油脂的残留,被烧过的地方都黑乎乎的一团。 这火,是人为! 而对方围着房子放了一圈,无疑是想烧死他们! 吕月明生起滔天的怒意。 她轻扫一眼方才帮忙的村民,从新房附近,再到村口,她眼熟的人都来了。 就连大房也来了人。 可唯独…… “我那大伯娘在何处?”吕月明忽然发问。 人群安静了一瞬。 有人小声说着:“刚才还看见赵婶在后面呢,她人怎么不见了……” 吕贵满的脸色瞬间变了。 “明儿这是什么意思?”吕贵满上前一步,主动询问。 吕月明瞥了他一眼,暗含打量。 见对方神色自然,甚至还敢主动提问,不像是知情的。 “大伯倒不如将大伯娘找来,一问便知。” 吕月明哼笑,眼神闪着寒芒:“今夜的火灾,是有人故意纵火!我势必要将此人抓出来,报官!” “有人纵火?!” 村长都被吓一跳。 若是吕月明他们反应稍微慢点,现在都是尸体了。 这事情可不得了。 村长也不再打马虎眼,立马站出来,他回头看看身后的村民们,朗声说道:“恶意纵火有违律法,更违常伦,罪恶至极!此事,就算明丫头不查,我也要查个底朝天!” 要是传出去,他十里村村长的颜面往哪儿放。 吕月明走近吕贵满,眼底沉郁:“大伯,你最好祈祷这件事情与大伯娘无关。” “绝对没关系!你别血口喷人!” 吕贵满虽然这么说着,视线却开始乱飘。 他也想要在人群中找到赵秀芳的身影。 但无论怎么看都没有,明明他们是一起出门的。 “明丫头,你先来仔细说说,到底从何处看出纵火,村长给你撑腰!” 吕月明听见村长的声音,才放过吕贵满,令他看着那一圈残留的油脂。 村民们见没自己什么事情了,纷纷离开。 吕月明一夜未睡。 同样彻夜未曾闭眼的,还有大房一家。 赵秀芳缩在炕角,指甲抠进了掌心。 她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二房,谁知道那火油威力这么猛…… “是不是你!”吕贵满的声音疲惫。 今夜,他一直在问,但赵秀芳始终这副模样。 其实他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不是,赵秀芳早就否认了。 赵秀芳低垂着头,还是不肯说话。 “你若是不说,我现在把你带到吕月明的跟前!” 眼看远处的天将要翻起鱼肚白,吕贵满累了。 这下,赵秀芳像是被阎王催命,她“噗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 “贵满,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们夫妻一体,你不会把我交出去的,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会演变成这样。” 赵秀芳胡乱地说着,眼珠子乱转,想着如何解决此事。 她哀求着吕贵满,声音沙哑:“贵满,我们逃吧!左右这十里村也是个破地方,没什么好待的!我们一起走,换一个地方开始新生活!” 第157章 毒妇 “我呸!” 一旁沉默的老太太此时终于是回过神。 她一把甩开拐杖,扒拉着亲儿子的手臂,猛地摇着头:“儿子,别听她胡说八道!这个蠢妇是想要害了我们吕家!” 仔细想想,若她往日对吕月明那死丫头稍微好点,大房也不会没落至此。 都怪赵秀芳一个劲给她吹耳旁风! 赵秀芳抬头对上吕贵满的眼神。 男人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曾经逆来顺受的人如今站在高位。 赵秀芳再讨厌这种卑微的感受眼下也要忍着。 “娘说得对,这个家被你毁了。”吕贵满一字一顿,说出这话后,他有一种许久没有过的爽快。 原来,他也早受够赵秀芳。 “好啊!” 赵秀芳见事情难控,立马站起来,又恢复往日那偏执傲慢的模样:“你们如果不跟着我搬家,我就去衙门自首!我说是你们指使我!要知道,按照我朝律法纵火罪流放三千里!” “你在威胁我?!” 吕贵满咬了咬牙,脸色阴沉。 “是威胁又如何。”赵秀芳扫了一眼这已经破碎不堪的家,哼笑,“我们是一体的,你以为把我交出去你们就能够躲得掉?愚蠢。” 吕贵满哑口无言。 的确。 在外人的眼中,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只是让他离开土生土长的家乡,终究会不舍得。 可转念他又想到吕月明昨夜的眼神,就仿佛暗夜中的一条带毒的蛇,吕贵满的脊背一阵发凉。 那死丫头有仇必报,可厉害了。 “收拾细软,今夜出发。” 吕贵满似是泄气,终究是答应和赵秀芳一起亡命天涯。 …… 吕月明清点好家中的损失,眉头便没松开过。 这每一砖每一瓦,可都是她辛苦劳作的结果。 才享受一天就没有了,她只能庆幸一楼还勉强能够住人。 村长撑着有些疲惫的身体,轻轻拍了拍吕月明的肩膀:“明丫头,我看此事应该不是人为的,许是入冬太干燥了。” 吕月明没有回答村长。 是不是,她心中自有判断。 而她也会亲自把人抓出来。 村长没有得到吕月明的回应,想着给他们一家冷静的时间,拖着沉重的身体离开。 等着外人走后,谢宴川缓缓来到了吕月明身侧。 他轻声询问:“打算如何做?” “瓮中捉鳖。”吕月明扯了扯嘴角,眼神透着一抹凉薄,“他们敢做,却不见得有这个胆子敢承担。” 光是报官一词,就能够吓得大房屁滚尿流。 不过,目前为止,吕月明心中怀疑的只有赵秀芳。 “嗯,我与你一起。”谢宴川淡淡的说着。 他抬眼看着眼前烧毁的新房,凤眸藏着阴郁。 这里于他而言,是很特殊的。 有人胆大包天敢下手? 实在是活腻了。 夜色降临。 三个黑影鬼鬼祟祟地往村口的方向跑。 赵秀芳背着包袱,不时回头张望,心跳飙升。 忽然,一束火把亮起,刺得她睁不开眼,脚步瞬间僵硬。 “大伯这是要去哪?”吕月明的声音比夜风还冷。 火光映照在她的脸颊上,如同暗夜里的鬼魅般,令人不寒而栗。 谢宴川静立在她身侧,月光勾勒着他清瘦的轮廓。 他眼神淡漠的扫过三人,一股空前的威压感瞬间朝三人身上席去。 老太太和赵秀芳被吓得腿一软,直接瘫软在地。 吕贵满的包袱“咚”地掉在地上,露出半截房契,他们还想将房子也卖掉。 吕月明将视线定格在赵秀芳的身上,她上前一步,逼迫赵秀芳看着自己。 “大伯娘,你呢?昨夜都去了何处?今夜又想去何处?” 她语气幽幽。 赵秀芳上下牙齿打架,她颤颤巍巍的,却不敢吭声。 此时,她才感受到吕月明的恐怖。 见赵秀芳不回答,吕月明更加肯定心中答案。 她笑笑,只是笑意令人不寒而栗。 下一瞬,吕月明抬脚,狠狠地踩在了赵秀芳的小腿肚上。 她左右碾着,动作逐渐加重。 赵秀芳杀猪般的声音响彻整个十里村。 她哀嚎,又无处可逃:“明……明儿,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钻心的疼让她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吕月明恍若没有听见。 一旁,老太太见吕月明注意力不在他们的身上,想要趁乱离开。 不料她刚起身,迎头就撞上周伯。 周伯眉眼极低,瞪着人看时,像是要把对方眼珠子都给挖走。 老太太受不住这种惊吓,双腿一热,空气中弥漫出一股尿骚味。 “你不是故意?” 吕月明冷笑:“你轻飘飘一句不是故意,我房子的损失谁来赔?若出了人命寻谁算账?!赵秀芳,你又蠢又坏,凭什么认为我会信你的话!” 她把控着力气,在赵秀芳脸色惨白时收脚。 赵秀芳牙齿轻颤,她的腿受了伤,眼下想跑也跑不了。 “都这个时候了,我没必要骗你,我真的只想吓唬你们,我哪儿会真的有杀心!” “谁信?”吕月明哼了哼,她盯着赵秀芳,“你如今不是后悔,而是害怕,害怕流放,害怕认罪。” “我没有!” 赵秀芳立马反驳,她倒是找到了一个委屈的点,便无尽地扩大:“我说了我不想烧死你们,你凭什么一直冤枉我!” 吕月明怒极反笑。 她的脸可真大! “分家后我从未想过主动招惹你,你一再挑衅,如今痛下杀手难道不合理?”吕月明反问,言辞犀利。 “挑衅?!如果不是为了大房这两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我至于眼红你二房一个寡妇家?!” 赵秀芳似是被戳中痛处,立马跳脚。 她左右看看,把怒意迁到吕贵满身上,声嘶力竭:“是你!全家上下为你一人考取功名耗费多少,你却屡屡落榜!还有你那好色的儿子,如今为了个娼妓还不愿回家!都是你们逼我的!” 吕贵满原本正缩着脖子在旁边看戏,眼下见火烧过来,立马端正腰板:“毒妇!” 毒妇。 便是赵秀芳辛苦多年得到的评价。 她忽的失去说话的力气,难以置信地看着吕贵满。 赵秀芳半跌坐在泥地上,她的面容像是瞬间老了十岁,看着随时都能碎掉。 吕月明眯了眯眼眸,暗叹可悲。 为了两个男人做尽坏事,到最后却连一句夸赞都没有。 “大伯。”吕月明忽然看向吕贵满,眼底闪烁着危险,“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做?” 第158章 报官 吕月明想看看,这个躲在女人身后一辈子的男人,如今会怎么选。 她的眼神似刀子,令吕贵满浑身不自在。 看样子,吕月明是要追责的。 他又未曾参与此事,为何要被赵秀芳牵连? 倒不如趁此机会,将她给休了罢! “明儿,我已考虑好休妻!这等毒妇,我吕家留不得!” 吕贵满下定决心后,犹如新生,高高的抬起下巴,睥睨地盯着脚下的赵秀芳。 他的话,刺痛了赵秀芳的心。 女人抬头,眼泪顺着皱纹流下:“吕贵满,我为你生儿子,操持整个吕家,你如今这样待我?!” “你生病无法下床时是我为你端屎端尿,你落第心情郁结时是我给你端茶送水,你前些年挑灯夜战时是我陪你熬到三更天……” “我所做一切皆是为了这个家!可如今你……你竟如此凉薄!吕贵满,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她声泪俱下,像是在哀鸣。 休妻,这种丢人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在她赵秀芳的身上…… “你不能休了我!”赵秀芳忽然转身,她神情悲怆,瞧着满脸痛苦,“明儿,明儿!是他们娘俩指使我做的,他们让我撒火油的……” 她越说越激动,干枯的手指死死地抓着泥土,指缝中满是污秽。 一旁,老太太有些站不住了,忙打断赵秀芳:“闭嘴!你自己作恶多端还想要拖我们下水!贵满,现在就写休书,这女人留不得了!” 赵秀芳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她回眸瞪着老太太看。 两个女人都不是什么善茬,直接互相倒对方的不是,愣是把对方骂到一文不值。 吕贵满被吵得耳根子疼,他悄悄看了看吕月明,见她正冷眼旁观,立马细细簌簌地打开自己的行囊,掏出纸笔,当即写下休书。 片刻后,吕贵满讪笑着将休书递给吕月明:“明儿,这事与我无关了!” 字迹潦草,但上面内容齐全,可以说……吕贵满早都在心中拟定休书内容。 今日之事给了他鼓起勇气休妻。 吕月明随便看完,将休书还给吕贵满,眯了眯眸子:“第一次见大伯这么有主见。” 一家人离心,她并不意外。 这几人凑在一起,都凑不出一个好鸟。 吕贵满感到自己又被吕月明讽了一句,他抠了抠脑袋,尴尬着将休书丢在赵秀芳的脸上。 “毒妇,日后休要再说你是我吕家人!” 休书墨迹未干,蹭了赵秀芳一脸。 她抓着休书,五指逐渐扣紧,随即又将休书撕得粉碎,纸屑混杂着眼泪粘在脸上。 “好啊!好啊!我赵秀芳这辈子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么个废物!” 赵秀芳踉跄着站起来,她指着吕贵满,深吸一口气:“哈,成亲时你家一穷二白,是我苦苦支撑,你……噗!” 忽然,赵秀芳气极攻心,竟生生吐出一口鲜红的血。 她盯着泥土上那摊血,忽地有些癫狂的大笑。 吕贵满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又小心地看向吕月明:“明儿,冤有头债有主,我与赵秀芳再无夫妻关系,你可不能胡乱攀扯。” 吕月明看着狂笑不止的赵秀芳,只感到一阵可悲。 但是,再可悲又如何。 做错了,就要罚。 “大伯娘方才说,是大伯二人指使,既然如此那我不能因为你休妻就放了你们。” 吕月明话音将落,便瞧见吕贵满眼底的反抗。 她不管,接着道:“真假我无法判断,只能交给衙门定夺。” “哈!衙门,去衙门,就去衙门好啊。” 赵秀芳拍着手叫好,又牵着自己的衣服转圈跳舞,像是庆祝什么:“我们都去衙门,那儿有吃有喝的,再也不用愁赚钱了!” 吕月明听见赵秀芳有些变形的声音,微微蹙眉,心中感到一些古怪。 她怎么觉得赵秀芳疯了? “疯婆娘乱叫什么!” 吕贵满这下才觉得恼火。 他连休书都写了,还要被抓去衙门。 他可是秀才,传出去老脸往哪儿放! “明儿,她乱说的你千万不要相信。”吕贵满垂死挣扎。 他有些贼眉鼠眼地盯着吕月明,又想趁机逃走。 只是,周伯看出他的想法,往侧面一站,笔挺挺地立着。 “想去哪儿?” 周伯心中也藏着火气,此时发泄出来,三下五除二地将吕贵满给反扣住,又用带来的麻绳将人捆上。 连正是壮年的吕贵满都不是周伯的对手,更别提年老体衰的老太太。 娘俩被抓住后,他们虎视眈眈地盯着还在傻笑的赵秀芳。 女人捡起沾了泥巴的纸屑,往天上轻轻一抛,在飘飞的纸屑中转圈。 她哼着歌,很快乐的样子。 “疯婆娘!!”吕贵满咬牙咒骂。 吕月明狐疑地看着赵秀芳,眼底闪过一抹凝重。 真疯了? 她让周伯把赵秀芳也绑下。 “被烧的房子一楼虽勉强能住人,但并不避风,冬日凉寒,我们先回原来的家。”吕月明提到此事还觉得心疼,她随之又道,“周伯将他们三人带回去捆好,明日一早报官。” 一路上,赵秀芳的笑声不间断。 即便到家后,吕月明入睡前,都还能听见赵秀芳在厨房中痴傻地笑。 …… 翌日清晨,吕月明带着三个人前去衙门。 此时正是村民们赶着去地里松土的时候,一路上都有人对着吕家大房指指点点。 吕月明新房被烧,竟然是家人做的? 赵秀芳一直傻乐,对外界的鄙视毫不知情。 但吕贵满娘俩却恨不得将脑袋塞在地里,丢死人了。 县衙的官老爷端坐在高位,他垂眸看着堂下一家人,有些不耐烦:“那笑个不停的是什么情况?” 衙役立马虎着脸恐吓赵秀芳:“这是公堂之上,你这村妇不知好歹,竟还发笑蔑视官威!” 吕贵满垂头丧气地跪在一旁。 他也想让赵秀芳别笑了。 听了一夜,他的神经快要被麻痹了。 然而,赵秀芳似乎是听不懂人话,冲着衙役歪着脑袋,好奇地询问:“官威是谁?我为什么要蔑视他?” 满堂哗然。 吕月明抿了抿唇,心思渐深。 看样子,赵秀芳像是真的疯了。 第159章 吕家大房跑路了 显然,官老爷也察觉不对,他撩着胡子,狐疑地盯着吕月明:“抓个疯子来做甚?” 疯子行事诡异,想要定罪都有宽恕。 不待吕月明说话,吕贵满却像是抓到什么,他眼珠子提溜地转,计上心头。 “青天大老爷,秀才吕贵满实属冤枉!都是我这疯媳妇作恶多端,放火油烧了侄女儿的新房!可我对此毫不知情,还望您可以明鉴!” 说着,吕贵满不忘在地上磕头。 他这模样瞧着竟还有些虔诚。 官老爷皱着眉头,看着吕月明递交上来的折子,反问:“他说的可是真的?” “不是。” 吕月明冷眼轻扫吕贵满,声音淡漠:“我的大伯娘昨夜在被休妻前还是清醒的,她当时说是受到我大伯的指使。” “所以是休妻后疯了?”官老爷接着问。 “是。”吕月明又道,“此事十里村的村民可以作证,他们都知晓我大伯娘是一个很精明的女人,先前并非疯子。” “我呸!你胡说八道!” 吕贵满咬牙切齿。 他可是秀才! 以后还要考科举当官老爷的,怎么能有污点? “我是一个读书人,怎么会做这种事情!也唯独赵秀芳这个毒妇能做!” “谁是毒妇!我不是!我不是!!” 赵秀芳捂着耳朵,惊慌失措地四下看看,她的神色痛苦。 堂上瞬间吵嚷成一片。 官老爷看了看吕月明,见她正端端正正地站着,很平静。 等赵秀芳哭喊得差不多了,官老爷一拍惊堂木。 他声音威严:“此案鉴于各方言论做出以下决断!” “鉴于赵秀芳放火油乃事实,本该流放荒地,但念及她已成疯子,律法上可以宽容。” “吕贵满虽未亲自放火,但赵秀芳清醒时指认你,有失品德,本官念赵秀芳已疯无法再次指认,无需流放但剥去你秀才的名头,以正视听!” “此案已结,可有异议?” 官老爷的话,一锤定音。 剥去功名。 此话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子,悬挂在吕贵满的脑袋上。 他跌坐在地上,喊不出任何的话。 没了。 什么都没了。 连他最引以为傲的秀才名号也没了。 堂上一片死相。 赵秀芳什么都不懂,又哭又笑的。 老太太和吕贵满靠在一起,像是打了霜的茄子,失落得很。 看着大房的下场,吕月明微微蹙眉,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 虽说有了处决,但总觉得不够大快人心。 可赵秀芳又真的疯了。 “吕氏还有异议?”官老爷询问吕月明。 闻言,吕月明摇摇头,没有继续在县衙纠缠。 她也不再管吕贵满如何,转身要离开,却看见县衙门外围了满满几圈人。 大多都是十里村的。 他们也是想过来凑热闹,如今见到吕家大房的下场,纷纷感到唏嘘。 那嚣张跋扈的赵秀芳……真的疯了? 午时,十里村村口的枯树下聚了三五个妇人。 “你才回来可错过了晨间一出好戏啊!” “什么好戏?” “啧,吕家那位最凶悍的疯了!她方才还在路边哭哭笑笑的,把草堆里面的张老汉吓一跳呢。” “是她疯了啊,那也合理,毕竟亏心事做得不少,老天爷都看着的!” “……” 几个妇人嘴巴碎,说话也没个把门的,讲到有趣时笑得花枝乱颤。 突然,其中一个妇人神色一变,笑容僵硬在脸上,她忙冲着其他人挤眉弄眼:“别说了。” 几人往后看,却只瞧见了吕怀安冷硬的背影。 宝儿疾步跟着吕怀安,她宽慰着他:“她们都是舌头长的,别太担心,许是闹着玩。” 但吕怀安却不觉得。 他就是听见有人说村上一处新房被烧,想到了吕月明这才打算带着宝儿回来看看。 谁料刚到村口就听见一群女人说那些话。 吕家最凶悍的有两位,他的亲娘和三婶。 但亏心事做多了的,唯独他娘。 吕怀安越想越觉得不是事,几乎是跑回家的。 大房的门打开着,空荡荡的院子中,一个女人手中拿着纸糊的风筝绕圈跑。 “……娘。” 吕怀安的喉咙有些发紧。 他喊着,声音难掩紧张。 听见吕怀安的声音,赵秀芳停下来,她回过头看着他,忽然朝这边跑来,嘴巴里面喊着“儿子”。 她一把抓着吕怀安的衣服,将风筝塞给吕怀安,咯咯笑道:“你小时候最喜欢玩的就是风筝了!娘给你扎了一个,喜欢吗?” 吕怀安看着怀中破了洞的风筝,心中涌现出一股酸涩。 此时,他是真的相信,赵秀芳疯了。 可是爹和奶奶呢? 吕怀安在家中找了一圈,但几个房间空空如也。 他心中感到有些烦躁。 娘都成这个样子了,爹和奶奶居然不知所踪,他们怎么放心的。 吕怀安想着先等等,等到晚上说不定就能够看见他们。 却不料,一直到月亮爬上山,都无人再进门。 赵秀芳蹲坐在吕怀安的身边,捂着自己的肚子,她皱着眉:“我饿了。” 宝儿一听,立马去厨房看,可米缸打开后,里面空的。 他们连一口稀饭都吃不上。 眼下时间又晚了,吕怀安看着身侧撒娇的赵秀芳,深吸一口气:“去找堂妹。” 他也是大房的人,自然了解自家人的性格。 一天的时间都不曾出现,怕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宝儿一听他要找吕月明,微微垂眸,没有吭声。 他们领着赵秀芳一起去了谢家。 此时,吕月明刚打算歇息,听见屋外敲门声,她坐起身:“大晚上的谁啊。” 谢宴川见她撅着小嘴抱怨,薄唇微微上扬。 他敛了笑,也起身换上衣裳,跟着吕月明一道出门。 “明儿,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可是……我还是应该带着我娘来亲自和你道歉。” 吕怀安低了头,声音沉闷。 宝儿与赵秀芳都在他的身侧。 见吕月明看向自己,宝儿冲她轻轻一笑,眼底带着一抹感激。 而赵秀芳则没有肆意的哭笑,双手捂着肚子轻轻揉,嘟哝着“饿”。 他们似乎,都变了很多。 吕月明让开位置,示意三人进入小院,又让周伯端了剩菜上来。 她瞧着吕怀安,轻声说着:“官府既然下了判决,那没什么好再道歉的,堂哥若是上门来要口饭吃,吃了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