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话从不会避开我的。”
“为什么?”
阎司灵笑了笑:“大概是觉得小孩子也听不到什么机密要文。再说了,张勇那么自负,从不认为我们能够救走阿哲,如何会防备这样一个孩子?”
说完她揉了揉司明哲的脑袋:“那你告诉姑姑,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他们说,有一个人很厉害,可以杀掉从地府来的阴官。”
谢必安皱起眉:“那个人是谁?”
司明哲摇摇头:“他们没说那个人是谁,不过说,那个人姓墨。”
“延王,墨北延?”谢必安“嚯”的一声站起身,就要往外面冲。
亏得他们家灵灵为狗男人巴心巴肝的,没想到要害灵灵的竟然是他。
阎司灵立刻抓住她的胳膊:“莫要冲动。”
“上京城有多少姓墨的,灵灵,你不会是现在还对他抱有幻想吧?狗男人不能信的!”
“我不是信他,而是信我自己。”
“嗯?”
阎司灵松开拉着谢必安的手,又问司明哲:“那阿哲,他们还说了那个姓墨的人在哪儿吗?”
“在兖州。”
阎司灵给了谢必安一个眼神,让她自己好好地体会。
谢必安知道自己冲动了,但还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会让阎司灵受伤的可能性:“为什么会是兖州呢?”
司明哲摇摇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阎司灵牵着他走到床边,让他自己爬上床。
可司明哲躺下之后,却不肯松开阎司灵的手:“姑姑,我怕。”
“我不走。”
阎司灵的话让谢必安瞠目结束。
今日她的举动已经出乎了意料了,谁都知道,地府十殿,最厌恶的便是小孩子了。
地府的小鬼们,见到她都是躲得老远,特别是那些调皮捣蛋的熊孩鬼,绝对是不敢靠近半分的。
否则,轻则残废,重则魂飞魄散。
司明哲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但就只是一会儿,他忽然又睁开眼睛:“姑姑,什么叫孽镜台啊?”
“为什么这样问?”
“掳走我的那个恶人说,清明时分,会有很多鬼从孽镜台中爬出来,孽镜台到底是台,还是镜子?”
“小孩子睡觉,别问那么多。”
阎司灵安抚着司明哲,但给了谢必安一眼。
谢必安明白后转身就走。
屋子里,就只有阎司灵和睡得香甜的司明哲。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孩子上心,也许是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就算被人逼到绝地,也死不认输。
只要还能动,就一定能撑下去。
她轻轻地拍打着盖在司明哲身上厚实的被褥,不远处的烛光落在她的脸上,映出一抹难得的温柔。
墨北延处理完手里的事回来,正好就看到这一幕。
他望的出神。
这样柔和的阎司灵,他从未见过。
平日里老谋深算、狡黠古怪、目空一切的模样仿佛被此刻的温暖融化,连带着空气都变得安静而祥和。
他站在门口,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生怕惊扰了这难得的画面。
烛火摇曳,映得她的侧脸线条柔和了几分,那双平日凌厉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星光般的柔光。
阎司灵歪头看向门外的墨北延:“杵门口做什么?”
墨北延悻悻走进去:“怕惊扰了司家的小郎君。”
司明哲已经熟睡,呼吸均匀,小脸上还挂着一丝不安的表情。
“无碍,已经睡着了。”
墨北延环伺了一圈:“谢必安呢?”
还是问清楚的好,那个叽叽喳喳的女人,很让人厌烦。
阎司灵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番他,一副自己了然于心的样子让墨北延沉了脸。
“把你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倒出去。”
“你又不是我脑子里的虫子,怎么知道我想的是有的没的?”
墨北延说不过她:“我和你说正经事。”
“巧了,我也有正经事和你说。”
她望向窗外,月色如水,洒满庭院。
“有个姓墨的人,在暗中操控这一切,清明节会从孽镜台释放百鬼,扰乱人间。”
不等墨北延问,阎司灵又继续说道:“我已经让谢必安去孽镜台查了,你的正事是什么?”
“端妃,死了。”
“怎么死的?”
这倒是出乎阎司灵的意料。
本来是打算顺着张勇这条线,能在端妃身上查到线索。
“跳井自尽了。”
就在张勇谋害司家小郎君的事传回大理寺立案之后,陆然将此事上禀兴平帝后,后宫便传来端妃自戕的消息。
阎司灵怀疑:“确定是自尽吗?大胤律令,妃嫔自戕,不是要问罪九族的吗?”
墨北延很欣慰:“所以我觉得有疑,她跳下去的那口井,就是之前挖出你嫂嫂的那口井。”
平日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阎司灵,总算是开始对他们大胤的事上心了。
虽然上心的是律法,但也是一个好的开始。
“那口枯井?”
“原本是枯井,可偏偏她跳下去的时候就有水了。”
阎司灵皱起眉:“我能看看尸体吗?”
光是听墨北延说,还真拿不准。
若是能看到尸体,说不定还能窥探尸体里魂魄所残存的记忆,说不定还能得到些线索。
“今夜只怕不行。”
“为什么?”
“你走得掉?”
墨北延抬了下下巴,示意她自己看看。
熟睡的司明哲一直抓着阎司灵的手,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阎司灵对墨北延道:“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就是。”
墨北延脱口而出:“我陪你。”
“嗯?”
这家伙有这么好心?
墨北延生怕被看出自己的小心思,立刻找补:“啊,那个,我是怕你重伤未愈,万一又有不知死活的人来袭击你,少了我这个最强助力,你被打死,我可就亏了。”
阎司灵忍俊不禁,倒也附和他的气质。
是个抠搜的。
墨北延自己去抬了个凳子,就在阎司灵的身旁坐下。
入春的天,并不算暖和。
墨北延身上还披着厚重的大氅,他靠近阎司灵,那一股子暖意便扑到了她身上。
她心中一阵说不上来的慌乱,久违的心跳也似漏了一拍。
这身子,按理说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