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一声巨响,惊得原本喜怒不形于色的秦无念猛地后退两步,他想起了很可怕的一件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画卷,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那声响动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又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震得屋檐上的瓦片都簌簌作响。
秦寺穹却傻乎乎地看向被风吹来关上的窗户:“这些下人也是,大冷天的,还烧着炭盆,怎么还开了窗。”
秦无念脸色更白了,他盯着刚刚才关上的窗户。
他怕冷,才入冬就会让人烧炉子,断然不可能开窗户的。
侯府的下人也都知道,更是没人敢来开他的窗户。
可刚刚他们在房间里,并没有风……
开着窗户,却没有风灌进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有人堵着窗户。
不!
不是人!
从刚刚到现在,这里也只有他和秦寺穹两父子而已。
他惊恐地抓住秦寺穹:“快走!”
秦寺穹被父亲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拽着踉跄了几步。
他感觉到父亲的手在剧烈颤抖,掌心渗出冰冷的汗水,这种从未有过的失态让他心头涌上不祥的预感。
屋檐下的灯笼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投下的光影在青石板上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远处传来似有若无的呜咽声,像是被风吹散的哭泣,又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的呼唤。
秦无念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
他死死盯着回廊转角处的阴影,那里明明空无一人,却隐约能看到地面上的灰尘正缓缓聚拢,形成半个模糊的脚印轮廓。
脚印一步步地逼近,可他们眼前却没有人。
秦寺穹感觉一股子凉意直冲天灵盖,后脑勺都麻了:“父亲,那不会是……”
他都不敢喊出“母亲”二字了,太可怕了。
终于,脚步已经来到了他们父子跟前。
不到三寸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像是包裹着棺木的泥土被掀开。
秦寺穹的衣角无风自动,仿佛被无形的手指轻轻拨弄。
他瞪大眼睛,看到父亲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在惨白的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他拉着父亲想要后退,可父亲却像着了魔似得,纹丝不动。
“父亲!”
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来,秦寺穹惊恐地发现父亲的影子正在慢慢变形,逐渐拉长扭曲,最后竟在墙上形成了一个女人的轮廓。
那影子缓缓抬起手臂,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他噗通一声跪下:“母亲!母亲!求母亲不要杀父亲!”
他见识过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范瑶的厉害,也知道她是有仇必报的。
“昭昭已经知道错了,下去陪您了,您还想要怎样啊!”
影子停下了,就像提线木偶那般转动着脑袋,最后黑乎乎的爪子掐住了秦寺穹的脖子。
同时,影子也一点点地从墙面从脱离出来。
终于露出了范瑶那张脸。
“你既然那么喜欢范望舒,那你便下去陪她吧!”
范瑶满脸凶狠,又黑又长的指甲仿佛要嵌入秦无念的皮肉之中。
“噶——”
乌鸦俯冲而下,鸦羽飞落在她身上,惊起一片绿油油的火光。
“啊——”
范瑶惊恐地扭动着残躯,想逃进墙体之中,可她才往回撞,却撞了满头包。
谁也不知道,墙体之上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小纸人。
小纸人咿呀咿呀地笑着,贱兮兮的模样让秦寺穹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是那个刺客!
这东西到底什么来头?
秦无念终于挣脱了束缚,他抓起秦寺穹手里的三幅画就往外面跑。
他一定要保住性命, 也一定 要保住这三幅画。
他还要复活他心心念念的人!
眼见着他就要冲出月洞门了,可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闪现出来,一脚踹在他胸口上。
秦无念在空中画了个近乎完美的抛物线,才重重地摔在地上。
手中的画也散落了一地。
“咳咳咳……”秦无念不敢相信地捂着胸口,撑起身子,“延王?”
他不明白,为什么大晚上的,墨北延会出现在这儿,而且外面的人都死光了吗,都不知道通传一声。
不过好似刚刚秦寺穹嚎了几嗓子,都没人过来。
他猛地回头,范瑶那张脸已经怼了上来。
“秦无念!
“这三十年来我辛辛苦苦给你生儿育女,你却还惦记着范望舒!你当真对得起我!
“我要带着你一起下地狱!”
她浑身都散发着恶臭,甚至脸皮又开始脱落,在月光的照耀下,恢复了死前的模样。
秦无念吓得两腿发软:“不是,不是……”
“母亲!”
秦寺穹虽然也是害怕的,但也不能让母亲杀了父亲。
这桩丑事,断然不能在外人面前被揭露。
“母亲,您安息吧,您安息吧!”他拼命地磕着头,“那是父亲啊,求求您,您不要再作祟了。您不能因为父亲心中念着他人,您就嫉妒,就要化作厉鬼啊,而且当年不也是您爬上了父亲的床吗?”
最后那句话,就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范瑶的心窝子。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跪在地上,磕的脑门都破皮的秦寺穹,无语凝噎。
“呵!傻子!”
清冷的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
月光之下,阎司灵一身大红色衣裙,站立于屋顶之上。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站着,但那蔑视众生的目光也能让人望而生畏。
她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讥诮:“衡阳侯若再不说实话,小姨的怨念可就会越来越浓了。”
“你,你做了什么!”秦无念感觉后颈子都凉飕飕的。
比起范瑶这只厉鬼,很明显,屋顶上的人才最可怕。
阎司灵笑了笑:“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小姨死不瞑目,所以特意留了她几捋头发和几滴血在府上,这不,头七的时候,就回来了。”
“你!”
秦无念想要破口大骂,但在听到头发和血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地上的画。
“当年,衡阳侯不就是靠这个手段,强行拘下了我母亲的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