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开口问,“阮丫头,你…”
突然,客厅玄关传来重重的敲门声。
保姆阿姨向外走去,应了一声,“肆哥儿,你回来了?被雪淋湿了吗?”
贺肆微微喘着气,竭力平复心情,站在门口,脱下来的黑色大衣肩头有一层薄薄的雪花,保姆阿姨接过,顺手挂到了旁边的置衣架处。
阮清音听到声响,立刻抬起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媚眼如丝,裹挟着让人看不真切的紧张神色。
贺肆愣了几秒,抬脚向客厅走去,目光落定在客厅某处,蓦地松了口气。
女人穿着宽松厚重的羊绒大衣,端坐在沙发角落,乌黑秀丽的长发及腰,自然散落在身后,极其具有攻击性的长相,美得明艳动人,只是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像是做错事惴惴不安的孩子。
“过来。”
男人的声音沉闷,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她,招了招手。
阮清音迟疑几秒,下意识地用手撑着后腰,艰难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他身边。
老太太约莫是猜出了什么,目光幽幽地盯着她看了许久,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捏着手里的檀木珠,指尖发白。
“冷吗?”
贺肆旁若无人地牵起她的手,软凉的触感。
阮清音似乎有些猜到他想要做什么, 一屋子的长辈都在看着。
“不冷。”
她穿着黑色的宽大羊绒大衣,肩和腰与从前无异,纤细清瘦,只是从侧面看,整个人身形臃肿了些,不似从前那般轻盈,薄薄的一片。
贺肆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伸手替她脱下大衣。
宽大尺码的大衣被褪下,阮清音的腹部高高隆起,肚子像是吹了气的皮球一般,又大又圆。
蔡淑华皱着眉,原本凌厉的目光突然变了,一刹那,瞬间站起身来,惊讶的半个字也说不出。
贺肆淡定的将手臂上的大衣递给保姆阿姨,“劳烦您挂起来。”
阮清音垂着眼,心在胸膛里怦怦地跳着。
老太太哎哟了一声,立刻站起身,整个人又惊又喜,高兴的什么话也说不出了,一手捂着胸膛,一手抹去脸上的泪。
“喜事儿,天大的喜事啊!”
蔡老师愣了半晌,终于想起来问了句,“什么时候的事儿?”
沙发上的父子俩一时间也有些欢喜,原本威严的表情,此刻也有些缓和松动,看似波澜不惊,手上的盏杯竟然抖出了些茶水。
“这肚子看起来,像是要生了。”
蔡老师扶着老太太上前,两人不约而同的上手去摸她的肚子。
“这样大的喜事儿,怎么能瞒着家里呢?”老太太缓过神,有些嗔怒地抬手拍了贺肆一巴掌。
力道不轻不重,但阮清音的脸色还是微微变了变。
她才准备开口解释,还是被旁边的人抢先一步,“现在知会家里也不晚,是我拦着她不让说,查出来的时候胎还没坐稳,提心吊胆地过了段时间,这一来二去就耽误了些,倒也不晚。”
贺肆唇边浮着一抹笑,自然上手去搂着阮清音的腰,动动嘴皮的功夫,三言两语间就把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胡闹,倘若不是过节,你们是想等着孩子出生后直接抱回家吗?”
“阿肆,你这办的什么糊涂事儿!这样大的事情竟然不知会一声,两个人真能沉得住气。”
他妈和他奶奶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开口围剿贺肆。
“哪能啊,这不还没到生的日子吗?”贺肆哭笑不得,试图辩解一句。
“你媳妇儿这肚子大的像是塞了两个西瓜,算算日子应该快要到预产期了,还口口声声说没到生的日子。”
阮清音原本特别瘦,头胎肚皮紧,蔡老师和贺老太太两个过来人看见这样大的肚子,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快要生了。
贺肆混不吝地哎哟了一声,动手将阮清音肚皮上的两只手挪开,不满道,“别摸了,先找个地儿让她坐一下吧。”
房间里瞬间热闹起来,贺正廷也起身,准备腾个地方让行动不便的儿媳妇落座。
老爷子也拄着拐杖指挥,“靠个垫子,让小方去多拿几个抱枕,倚着舒服点。”
阮清音有些不好意思,被安排得小心妥当,有些不适应被人围着伺候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动物园里被人参观的大熊猫,但又不至于那么冒犯,毕竟大家已经很克制的干站着,用眼睛去看,没有将她团团围住上手摸肚子了。
蔡淑华老师一改从前的冷漠,又着急又欣喜 ,却又不好将话说的太过分,只好嘀嘀咕咕了两句。
“几个月了?是不是快生了?”
“你们这些孩子,做事一点都不周到,这样大的事情为什么不知会家里一声,孕期营养跟得上吗,早知道让家里的阿姨去照顾你。”
老太太当即拍板,“干脆让小方收拾收拾衣服和行李,跟着他们一起回。”
贺肆听到这话头就大,立刻举手投降,“不用啊,罗阿姨照顾的就很周到,距离生产的日子还早着呢,您一个个都着急嘛呢?”
“还早?几个月啊?”
蔡老师和老太太两个人又重新打量了一下阮清音吹气球似的肚皮,暗自估算应该快要临产了。
“七个月,预产期在三月末四月初。”
老太太眼睛瞬间瞪大,看着那瘦弱的身板和格外大圆的肚子,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
纠结了半晌,嘀咕了一句,“不应该呀。”
“您老人家是不是觉得肚子特别大,像是快要生了?”贺肆唇边浮起一抹神气的笑,整个人容光焕发,得意洋洋。
“谁说不是呢?”
“您孙媳妇受累,肚子里可不是一个娃娃,双胞胎!所以肚子才大得吓人,她现在身子重,距离卸货还得有三个月呢。”
这话让一向沉稳的蔡老师原地蹦起来,欣喜雀跃的确认,“真的呀!你这小子不会是哄我们的吧?”
贺肆失笑,一边捏了捏阮清音的手掌心,一边变着法的跟人炫耀,“这种事情还能有假吗,去医院产检都多少次了,真的是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