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总绝嗣?和小哑巴闪婚后真香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潮湿的雨,倾斜的伞
他起身,下意识迎上前,阮清音像是一只小鸟一样飞到他怀里。
怀里瘦瘦的人儿还在轻轻发抖,他张开双臂将人搂得更紧了些,他贪婪地将脸埋在女人柔滑的发丝里。
“跑什么,小心摔了。”
怀里的人仍然不讲话,轻轻发抖,两只细白的胳膊紧紧抱着他的腰。
贺肆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他试图将人从怀里拉出来,但无奈阮清音抱得特别紧,他声音沙哑,焦急而又无措,“怎么了?做噩梦了?”
阮清音摇摇头,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贺肆以为她是难过亲人的离世,轻声安抚着,“清音,别怕,还有我。”
“贺肆,我们和好吧。”她从他怀里挣开,捧着贺肆的脸吻了吻。
贺肆没反应过来,人还愣在原地,抬手摸了摸刚才被吻的地方,“你说什么?”
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度以为听错了。
“抱歉,刚才你和你妈妈的话我都听见了,我说,我们和好吧。”
阮清音重复了一遍,她主动将手攀住贺肆的脖颈,踮起脚尖,紧张地闭着眼,吻了吻他的唇。
“不会后悔?”贺肆声音明显变了腔,他有些不敢相信,生怕是自己的一场梦,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脸。
“嗯。”
贺肆仰了仰头,灯光闪着泪花,心里的酸楚和欢喜一齐迸裂,整个人轻轻发抖,将人拽入怀里,“我们两个人好好活,好好过。”
他没忍住,泪水流下。
天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人这一生或许会经过很多人,走掉的算是过客,产生深深羁绊还能留下相伴偕老的少之又少。
他不贪多,只愿得一人心,如今,夙愿已成,至此,人生美顺。
翌日清晨,阮清音醒来的时候,觉得脸上有点痒痒的,她伸手摸了摸,有一些湿。
她用纸巾擦去眼泪,伸手取了床头的手机,在办公OA上申请了一个月的假。
林逸的未接电话一长串,从凌晨开始打,但她情绪不好,手机也静音,没接到。
她拨了回去,一边往楼下走,一边听着林逸数落她。
“这样大的事,你为什么没联系我…我们呢,我和白莺莺不算是你朋友吗?倘若不是陈阿姨给我打电话,你是不是一直打算瞒着我。”
阮清音哭得太狠了,声音哑了大半,“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来不及通知你们了,我也不是一个人,有人陪着我。”
听筒对面的人静了一瞬,“你还好吗?”
阮清音没回答,只是在餐桌前坐了下来。
贺肆背对着她,在水池前洗着圣女果,听见椅子拉开的动静回头望了她一眼。
“醒了?早饭一会就好了,饿了先喝点牛奶垫垫肚子。”
阮清音觉得这样就很好,阳光洒进房子里,爱人为她洗手做羹,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是她从前最渴望的。
贺肆端了盘洗净的圣女果走过来,亲自喂了她一颗,“甜吗?”
“甜。”阮清音点点头,苍白的脸有一点欢喜的神色。
贺肆看了她一眼,压低音量,用嘴型说,“你继续忙,早饭一会就好。”
她点头,将手机换了只耳朵听,“学长,你刚才说什么?”
林逸声音带了些苦涩,他顿了几秒,“没事了,改天我想去祭拜一下叔叔。”
阮清音嘴角的笑意渐渐黯淡,“谢谢你,学长。”
“清音。”挂断电话前,林逸突然急声在电话那边喊了她一声。
她不明所以,应了一声,“嗯?怎么了?”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幸福。”
阮清音吸了吸鼻子,有些哽咽,眼眶热气腾腾,“好,我会的。”
我会幸福的,一定。
林逸释然地笑了笑,“挂了,等你们结婚,请我去吃一杯喜酒。”
阮清音看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贺肆,他手忙脚乱地将粥煮糊了,房子里弥漫着一股焦糊的香气。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太子爷究竟能做什么?
“好,倘若真有那天,一定请你吃一杯喜酒。”
撂了电话,她推开椅子往厨房走去,她踮着脚看了一眼糊黑的锅,里面的粥都糊了,干的焦黄。
阮清音顿时火大,一边关火一边数落毛手毛脚帮不上半点忙的贺肆,“你笨死了,煮个粥都能毁了一口锅。”
“电话打完了?”
阮清音瞪了他一眼,哑着嗓子,“嗯,干嘛?”
“你那位好学长打来的?”
阮清音还以为他在吃醋,手叉起腰,“你别来劲啊。”
“说都说不得了?问问而已,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吃他的醋了,毕竟他得喝我喜酒。”
阮清音起先一愣,而后立刻反应过来他偷听了自己打电话,气得半死,“哦,那完了,订婚宴昨天就过去了,你赶明和沈小姐结婚的时候,一定要给我学长递上喜帖。”
“阮清音,你没完了是吧,能不能好好说话,我这辈子不会娶别的女人,我喜帖上的另一个人名只能是阮清音。”
“你这锅粥是故意煮糊的?为的是让我早点和学长挂电话?”阮清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
“不是,单纯是我没有做饭的天赋。”贺肆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是存心的,摇了摇头,把这事全撇在了自己没有天分上。
阮清音看着糊掉的一锅粥有些头大,刚准备说什么就被贺肆推出厨房,“做饭的油烟对女人的皮肤不好,你以后不许进来,一顿早餐而已,没有稀饭,还有牛奶。”
阮清音明显不信他,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重新坐回椅子。
她看着贺肆在中岛台忙碌的身影,心里有些酸涩,她需要谢谢贺肆,谢谢他在这种时刻仍然插诨打科,谢谢他填补了自己心里空出的一个角落。
阮清音解锁手机,登上了那个久违的账号,她知道寥寥无几的粉丝人数里,有一个默认账号名和头像的粉丝是贺肆。
当年她离开京北时,存心发了三行诀别书,决心要与贺肆划清界限,再不来往。
后来,她再也没登录这个账号。
如今,她重新编辑了一条博客,发送。
【亲人的离世像是一场潮湿的大雨,幸而有爱人替我撑伞。
后来,每个雨季,都有一把倾向我的伞。】
第二百七十六章 热恋的感觉
白莺莺推掉了巴黎的广告,不顾经纪人的骂,第一时间赶到了阮清音身边。
“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瞒着?”白莺莺有些难过,但又不敢当着阮清音面哭,怕勾起她的伤心事。
阮清音眼睛红红,忍着哭声,“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来不及…”
“清音,你还有我们这些朋友,都会好的。”白莺莺抱了抱她,用手轻轻拍着阮清音的后背。
白莺莺推掉了工作,将阮清音从燕西别墅带回自己的大平层。
贺肆忙完工作,第一时间赶回家,别墅空荡荡的。
他连鞋子都没换,径直上了二楼,推开一间间的房门,却不见阮清音的身影。
三花和它生的两只小猫也被带走了,贺肆喘着粗气,惊恐和失落涌上心头,凝神扶着墙站稳,他颤巍巍地给阮清音拨去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滴滴的忙音,他垂下手的那一刻,电话被接听了。
“喂,你去哪了?”贺肆自己都没发觉到,他的声音在发抖,整个人还是有些懵。
阮清音愣了一秒,“你没看桌子上我留的字条吗?莺莺最近休假,接我去她家住一段时间。”
贺肆往外走,靠着栏杆俯看餐桌,桌边果然有一张白色的留言字条。
悬着的心渐渐落地,但又莫名生气。
“阮清音,你住这不行吗?这么大一栋别墅住不下你是不是?”
“姓白的,她很闲吗?经纪人没给她安排工作吗?女明星不用拍戏不用接代言吗?”贺肆有些生气,但又收敛着脾气没有发作。
阮清音将手机拿远一些,生怕被白莺莺听见,“你又在闹什么脾气,打电话就是为了劈头盖脸地凶我一顿?”
贺肆骤然沉默了,语气顿时软了下来,“没有,我没那个意思。”
阮清音也不傻,联想到他刚才的慌张和咄咄逼人,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以为我不要你了?以为我说和好是骗你的,自己一个人受不住打击偷偷跑了是吗?”
“嗯。”
阮清音哭笑不得,“贺肆,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地址发来,我去接你。”贺肆语气坚定,转身下楼。
阮清音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醉醺醺的白莺莺,急忙出声喊住电话那边的人,“就住一晚,明天我就回了。”
贺肆停住脚步,拧着眉,还准备再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一道细细柔柔地声音响起,“行吗?”
这声音像是小猫爪在挠他的心,贺肆抿着嘴,脸色却不大好看,停了好一瞬才开口,“明早我去接你。”
“嗯。”
白莺莺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从阮清音手里抢过电话,不服气地大骂,“你是皇帝啊,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我们姐妹俩住一起怎么了,老娘不结婚了,就准备和她相互扶持着养老过日子。”
贺肆冷笑,“你不结婚,她还得嫁人呢。没人娶你,有人娶她,你俩绑一块算怎么回事?”
白莺莺气得脸一白,委屈地撇了撇嘴,“这什么人啊,怎么往人心口上扎刀子!”
阮清音一边安抚她,一边将电话挂断,以免贺肆再说些其他的话刺激白莺莺。
白莺莺一个人喝空了半桌子的酒,此刻明显醉了,用手托着脸,认真地盯着她,“你们两个人和好了?”
“嗯,我想过了,人这一辈子世事无常,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从前那点事上了。莺莺,我得承认,我确实还爱他。”
“挺好,看得出来他这次处于下位者。”白莺莺人是醉着的,但心却不糊涂。
阮清音明显一愣,“什么意思?”
“他想娶你,他在意你,清音,你要幸福,才能对得起那个傻子放手。”白莺莺喝醉了,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明显有些激动。
阮清音费力地将人扶回房,替她脱了鞋子和外套,掖好被子,伸手关灯的那一刻却被白莺莺喊住。
“怎么了?想喝水吗?”阮清音蹲在床边,用手替她拢了碎发。
“我大概明白那个傻子为什么喜欢你了,你太好了,清音,好到让我甚至没办法嫉妒你。”白莺莺的脆弱彻底暴露在外,躺在床上无声地流眼泪,“我喜欢林逸,可是他只喜欢你,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傻的人,他为什么不能回头看看我。”
阮清音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替她擦去眼泪,“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感情的事,她有什么立场宽慰旁人呢。
她一个人在客厅坐了很久,膝头趴着酣睡的三花,她将脸埋在三花的身上,无声地泪水打湿了一大片的茸毛。
翌日清晨,她在沙发上翻了个身,险些掉下去,浑身惊出了一身汗,捞起手机看了一眼。
静音模式,贺肆两个小时前发的一条消息:醒了吗?
她猛地坐起身,走到露台向下看,蒙蒙亮的天边有一道橙光,路边果真停了辆熟悉的黑色宾利,仍然是醒目的车牌号。
车边靠着一道挺阔的人影,他靠着车门,心有灵犀般地抬头望她。
两人对上目光,阮清音撇撇嘴,觉得这人真是有毛病,两个小时前天还没亮,他来这么早干什么!
怕不是一夜没睡。
她心里酸涩,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
贺肆看见她了,湮灭指尖的烟,将手机放到耳边。
阮清音捏着震动的手机,滑动接听。
“哭什么,被小爷的真心感动哭了?”
阮清音鼻子酸酸,眼眶也萦绕着热气,听到这话突然乐了,嘴硬道,“谁哭了。”
“那你撇嘴是几个意思,得,我哭了行吧,我想你想到流眼泪,睡不着,下来吧宝贝,回家了。”
贺肆的声音散漫,京片子口音带了些混不吝,随着微弱的风声,声线慵懒温柔,轻轻撩拨着阮清音的心。
阮清音脸微微发烫,一边惊异这么远的距离,他能细微观察到自己的表情,一边小声嘟囔道,“属你眼睛好使,长了双鹰眼。”
贺肆噗嗤笑出声,慵懒缱绻地声音挠着阮清音的耳朵和心痒痒,“怎么,一晚上没见,就像我想成这样?”
“贺肆。”阮清音突然出声叫他。
贺肆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你脸皮真厚啊。”
贺肆笑,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谢谢夸奖~”
第二百七十七章 总裁也睡粉色蕾丝花边床
阮清音一点脾气都没了,她突然扬着手,朝着贺肆的方向挥挥手。
听筒里传来男人散漫温柔的声音,“干嘛,不下楼抱抱我,在上面杵着变石头呢。”
阮清音撇嘴,“什么石头?”
“望夫石。”贺肆轻笑一声,赶在她恼羞成怒前,及时出声,“下来呗,凌晨四点多的风可冷了,我都快冻僵了,需要美女香软的一个拥抱,甜甜的香吻。”
阮清音骂了他一句,但还是在挂断电话后飞快地去洗漱了一下,将三花和它的两个宝宝装进太空舱里,小心翼翼地踮着脚离开了。
晨风的确凉,一出楼门,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拖三,朝着贺肆的方向走。
贺肆张开双臂,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将脸贪婪地埋在她发丝里,突然睁开狭长的眸子,像狗一样埋在她脖颈深深地嗅着。
“做什么!这还在外面呢!”阮清音浑身一僵,下意识推开他,太空舱里的猫咪咪地叫个不停。
“喝酒了?”贺肆表情有些严肃,垂下漆黑的眸子,盯着她。
阮清音有些心虚,夹杂着一点无语,小声嘟囔着,“狗鼻子?喝了一点点而已。”
贺肆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料碰她,有些凉。
“下次在车上等,生病了怎么办?”阮清音埋怨他,却被人抱得更紧了些。
贺肆没说话,只是贪恋地抱着她,下巴轻轻蹭着她的脖颈,“回家。”
两人窝在家里一整天,贺肆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阮清音下楼喂猫,他跟着。
阮清音去厨房冰箱里取牛奶,他跟着。
阮清音去院子里浇花,他跟着。
阮清音去洗手间,他跟着。
阮清音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眼疾手快地堵住门,瞪了他一眼,“有完没完,上厕所也跟着?”
贺肆嘿嘿一笑,厚颜无耻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我就在你眼皮子底下,难不成还能跑了?”
贺肆不讲话了,被人关在洗手间门口。
阮清音上床午睡,他立刻自觉地睡到另一边。
没一会,就开始暴露本性了,阮清音才闭上眼睛,按住他不安分的手,“消停一会,不然我就搬回梧桐国际港。”
贺肆委屈地背过身,自己生了一会闷气,等身边传来轻轻的呼吸声,他才小心翼翼地转过身。
他忍不住凑上前,轻轻亲了亲她的睫毛,又吻了吻她柔软的唇瓣。
阮清音太困了,忍不住用手推开他,发出很轻的一声哼唧,像是小猫一样,明明是在抗拒,却给人一种撒娇的感觉。
“睡吧。”
贺肆吻了吻她,转身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比起来阮清音的人,他更在意那颗心。
冷水顺着贺肆冷峻的脸流下,他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阮清音的人和心,都只能属于他。
…
中厦大饭店,贺肆最后一个到的,他们点好了菜,但却没一个人动筷,都在等他。
“哟,自罚三杯的人来了。”臣琲吹了个轻浮的口哨,冲着贺肆抬了抬下巴,“哥几个等你等得花都谢了。”
“滚一边去,我开车来的,不喝。”贺肆心情很好,整个人有些疲倦,但眉眼间又有一些满足,整个人神清气爽,意气风发。
“得,四哥这是好事将近啊,现在不喝,过点时间的喜酒总得请兄弟们喝吧。”宋望知瞥了一眼旁边的臣依蓓,故意说这话刺激她。
果然,小姑娘手轻轻一抖,红酒洒了一半,臣琲眼疾手快地将高脚杯扶起,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走神了?”
臣依蓓声音有些抖,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没,没拿稳。”
调侃的话题就这样轻飘飘地掀过去。
乔茜是在饭局进行一半的时候来的,臣琲特别殷勤地给她拉椅子,沏茶。
这殷切劲,惹得满屋子唏嘘声一片。
一贯不喜欢乔茜的臣依蓓都说了句,“说不定我以后得改口了。”
贺肆觉得这饭局特无聊,临出门时软磨硬泡地缠着阮清音好一会,但她不喜欢这种场合。
阮清音是个细心的人,特地申明不是他朋友不好,只是单纯觉得没意思。
他也不好再勉强,只能抓着人索了几个吻算是补偿。
贺肆兴致缺缺地坐在那,也没动几筷子,一口酒也不喝。突然起身,也不顾其他人什么反应,挥了挥手,“走了,回家陪老婆了。”
“他算是栽了,哥几个准备红包,该随份子了。”
“挺好,只是有些意外,他这样的人有一天也会收心。”
“这才哪到哪,等结完婚生了孩子,到时候能不能请出来他都不一定了。”
酒桌上嘻嘻哈哈一阵,桌上两位女士飞快地看了彼此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一丝失落和同情。
贺肆回了家,第一时间去给三花喂猫粮,发觉瓷碗里堆了小山一样高猫粮,旁边还有刚换的纯净水。
他心里一软,第一次有种回家过日子的感觉。
一边松领带,一边向二楼走去。
阮清音最近很爱睡觉,白天睡,晚上睡,中午还要睡,宁愿不吃饭也要睡觉。
房间里黑漆漆的,贺肆换了衣服,躺进被窝,将人搂到怀里。
他感觉被子和床单有些和平常睡的不太一样,干脆开了阅读灯仔细端详,看着粉色碎花床品,四周一圈少女心的蕾丝边,无奈的笑出声。
“笑什么。”阮清音闷闷地问了句,眼皮都不舍得睁一下。
“喂,我身价多少你知道吗?你知道我在富豪榜上排第几吗?”贺肆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
“干我什么事。”阮清音睡得迷迷糊糊,不想理他,拍掉了他的手,准备翻身睡个好觉。
“传出去我睡粉色蕾丝边的床,是不是有点丢人?”贺肆亲了亲她,用手撩开她的发丝,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
“那你别睡,或者我明天搬回客房…唔…”阮清音还没说完,就被人用嘴堵住了后面的话。
“谁说我不乐意睡的?我就乐意睡粉色蕾丝花边的床。”贺肆将人抱在怀里,亲了亲,“你吃饭了吗?我从中厦打包了几份菜,起来吃点。”
“不饿,让我睡会觉,求你了。”
贺肆拧眉,用手碰碰她的肩膀,“怎么回事,这几天一直嗜睡,小心睡成傻子。”
第二百七十八章 怀孕了?
阮清音不满地嘟囔了一声,大意是对他骂自己睡成傻子不乐意,背过身继续睡。
贺肆拿她没办法,只能亲了亲她的后脖颈,去浴室洗澡换衣服。
门啪塔一声,关了。
阮清音却没有睡意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贺肆那句,“怎么回事,这几天一直嗜睡。”
她飞快地在心里算了算生理期,迟了快半个月,心里咯噔一下。
浴室的水流声哗哗作响,她和贺肆已经很久没做了,但前段时间却很频繁。
更何况,他们从来不做措施,两人在一起这些年,从来没买过一次小雨伞。
贺肆更是仗着自己的体质,在这事上从来都是肆无忌惮。
阮清音睡意全无,她指尖泛白,心里像是有猫爪在挠一样,心里又痒又疼。
贺肆身上流着水珠,裹着一条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看见灯里的一道人影,愣住了。
阮清音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垂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怎么了?做噩梦了?”贺肆拧眉,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反常,牵握住她的手,温软冰凉。
房间里只留了一盏昏黄暧昧的灯光,两人四目相对,眼眸流转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嗯,做了个梦。”阮清音犹豫几秒,最终还是选择隐瞒,她怕不是,让贺肆空欢喜一场。
“什么梦,说给我听听。”贺肆将人抱在怀里,身上满是沐浴露的香气,沁人心脾的薄荷檀木。
阮清音不想说,将脸埋在他的腹肌里,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叫了几声。
两人皆是一愣,贺肆扶着她的肩膀,一脸严肃,“阮清音,你记得喂猫,怎么不记得订餐或者从冰箱里简单找点东西垫下肚子呢。”
阮清音撇撇嘴,挣开他的钳制,趿上拖鞋出门,贺肆叹了一口气,套上真丝睡衣,跟在她身后。
中厦打包回来的餐盒都摆在桌上,阮清音饿得头晕眼花,低血糖犯了,坐下就拆了双筷子,准备直接吃。
“热一下,三分钟。”贺肆将餐盒拿到厨房,用微波炉加热,他靠在中岛台,目光低垂,睫毛长翘,半个身子湮没于光影中。
他皮肤重新白回来了,两年前,曾经去西北跟进政府合作的项目,那段时间晒黑了一些,面上也沧桑了些,整个人哪怕换洗一番,也给人一种风霜凛冽的感觉。
阮清音撑不住了,从冰箱里翻出了一只牛角包,匆匆忙忙撕开包装袋啃了一口,苍白的脸色才勉强缓和了一些,可是唇色仍然发白。
贺肆见状皱着眉,面上有层薄薄的怒意,“阮清音,我不明白你整天到底在想些什么,记得喂猫,就没时间给自己订个餐吗?非得把自己饿死才知道吃饭是不是?”
阮清音不说话,低着头又啃了一口干面包,贺肆气得上前将面包抽走,扔了。
房子里弥漫着一股好闻的饭香,贺肆戴上隔热手套,从微波炉取出来,一一端到桌子前,又拎着她的衣领将人送到餐桌前。
“吃吧,别把自己饿死了,睡觉就能睡饱是不是?”
贺肆这个人有个致命的缺点,嘴毒,一旦嘴毒起来甚至能击碎他所有的闪光点,有钱、长得帅、心思细腻…
阮清音不想同他吵,自知理亏,重新拾起筷子吃着。
话梅排骨、清炖蟹粉狮子头、什锦汤、油焖大虾、莲藕排骨汤…
她满足地吃着,遇到好吃的菜时,两只眼睛都会发光。
贺肆看着她,心里的气消了一半。
其实他也是在生自己的气,偏偏要去聚会凑那个热闹有意思吗,明知道这几天她心情不好,喜欢一个人窝在家里睡觉,就应该寸步不离的守着。
明明有低血糖,还不按时吃饭,是想把自己饿死吗?
还真是“体面”的死法,贺肆心里气得要死,但看着她乖乖坐在那吃饭,又忽然不气了。
阮清音看了看那盘油焖大虾,她很想吃,但不想剥虾壳,会弄脏手。
她移开目光,夹起一块小排啃着。
贺肆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在自己面前放了只空碗,戴上酒店送的一次性手套,优雅地剥着虾。
干净利落地剥了一只,捏着虾尾放到她面前的碗里。
阮清音有些受宠若惊,心想他不是还在生气吗,弱弱地问了句,“给我的?”
贺肆没看她,故意说反话,“不是,给三花的。”
“哦。”阮清音果然不吃了。
三花格外通人性,听到两人的对话,嘴里叼着一只小猫慢慢踱步向她走来。
将小猫丢到阮清音脚边,喵喵的叫了两声。
阮清音不明白它的意思,疑惑地问道,“三花,你把小宝衔过来是几个意思啊?它太小了,不能吃饭,得喝奶。”
三花敏捷地跳上她旁边的椅子,又跳到她膝头,仰着头喵喵的叫着。
“你想吃?”
“喵!”那意思好像在说是。
阮清音反应过来了,用筷子夹起贺肆剥的虾,“喏,你爸给你剥的虾。”
三花心满意足地咬住,跳下了地板。
贺肆看了一眼阮清音,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有病吧。
阮清音撇撇嘴,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一盘虾而已,反正还有小排骨和别的菜,她才不稀罕呢。
一会的功夫,贺肆便剥了整整一碗,他将碗换到阮清音面前,败下阵来,“吃吧。”
三花一直趴在不远处盯着,贺肆将虾仁推到阮清音面前时,它又慢悠悠地站起来,踱着小碎花步子向餐桌的方向走来。
“停,你给我站那。”
“不是给你吃的,吃你猫粮去。”
贺肆板着脸,用手指着三花,训它。
三花果然站在那不往前走了,贺肆摘下手套,看着阮清音,“你全吃了,不许喂它。”
“哦。”
送上门的虾,这可是你求着我吃的,那我就勉为其难,给你点面子。
阮清音也不矫情,格外赏脸地吃空了一小碗的虾仁,她胃口很好,吃了一会后,虚浮的手脚渐渐恢复了些力气,人也回了半条命。
贺肆等她吃完,主动将餐具收到厨房。
“不需要刷吗?我看有洗碗机。”
贺肆果然还是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气少爷,一本正经地揽住阮清音往楼上走,“不会弄,明天等阿姨来清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医院做检查遇故人
贺肆跟在她后面进了卧室,掀开被子,靠着床头看她,深邃的眼眸闪过一抹光。
冷峻的一张面孔,眉峰锐利,慵懒的眸子深不见底,躺在粉色蕾丝花边的床品里。
极致的反差,却意外的养眼。
贺肆抬眼看她,引诱般地拍了拍一旁的床,“上来。”
阮清音机警地摇头,转身跑入浴室,门关上的那一刻,还听见贺肆带了点笑意的声音,“需要我帮忙吗?”
“不要!”阮清音气得将浴袍抱紧了些,冲着门外喊了声。
贺肆垂着眼皮,低低地笑了几声。
重新折返上床,拉开手边的矮角柜,里面一只藏蓝色的绒布盒,他看了眼紧闭的浴室门,有些抖的开了那个盒子。
首饰盒内自带一小枚灯,灯光打在那枚女戒,11.26克拉的古典型切割艳彩浅粉钻石,净度极高,灯光闪着,却让人看不出一点瑕疵,钻石两端各镶嵌着一枚盾型的白钻,戒托则是铂金,内环刻了两人名字的缩写。
他想求婚,想举办一场最豪华梦幻的婚礼,想把当年所有的一切都弥补给阮清音。
阮清音慢吞吞地洗完澡,头发吹得半干,隔着吹风机的轰鸣声,听见贺肆隔着门问,“好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了吹风机裹紧浴袍,双手抱在身前,施施然地走出去。
一道身影压上来,将她抵到墙边,铺天盖地的吻细细落下。
阮清音顿时就急了,偏开脸去躲,“贺肆,我有事想和你说。”
贺肆果真停下来了,微微喘着,盯着她看,“什么事呢?”
是啊,什么事呢。
阮清音一下子被问住了,哽在喉咙里的话突然说不出来了。
贺肆用手撩开她睡袍的带子,无声而又散漫地笑笑,“想不起来就慢慢想,反正夜还长着呢。”
阮清音紧张地手心冒汗了,她还没去验证自己的猜想,可就算是中奖了,真怀了,他们如今的关系又算什么呢?
这算是未婚生子吗?
贺肆会不会因为这个孩子更加迫切的想和她升级关系呢?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用力顶了一下。
阮清音猛地惊醒,一边护住肚子,一边像是滑溜溜的泥鳅一样,沿着墙边逃了。
她想跑去客房,但却被贺肆抢先一步,被人扛在肩上。
贺肆轻手轻脚地将她放上床,声音沙哑,带了些疑惑不解,仰头看她,“跑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阮清音不想自己一个人惶惶不安,她主动握住贺肆的手,声音有些发抖,“再给我些时间,行吗?”
贺肆盯着她,眼神清亮,粉嫩娇艳的唇,媚眼如丝,水汪汪地让人看了忍不住动心,巴掌大的白嫩小脸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他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是我太着急了,吓到你了。”
阮清音摇头,抱紧他的腰,声音闷闷地,“没关系的。”
贺肆揉了揉那颗脑袋,海藻一样的乌黑秀发散发着好闻的香气。
他察觉到怀里的人有些发抖,无声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掌心那枚钻戒。
现在时机还没到,她心里还有伤。
他不想把她逼得太紧。
…
次日,她是被浴室里的哗哗水流声吵醒的。
贺肆换了一身新的西装,打扮得格外清爽,从衣帽间拎着一根蓝灰暗格纹领带走出来,见她醒了,唇角带了些笑意,“再睡会,我上午要去公司见个大客户,中午回来接你出去吃饭。”
阮清音点点头,素着一张脸格外清丽脱俗,粉色衬得她皮肤娇嫩得如花一样。
贺肆心下一软,亲了亲她的额头和脸颊。
“早餐在楼下,起床后记得吃。不许再像昨天那样睡一天。”贺肆捏了捏她的脸,一脸不高兴的威胁道。
阮清音抿着嘴,硬着头皮听他数落,目光突然停在他掌心拎着的那根领带,“给我。”
她摊开掌心,贺肆瞬间了然,将那根领带递给她,自己则是半跪在床沿,心甘情愿地低头。
阮清音手很巧,但毕竟从前没做过这样的事,只是看过学长系过一次。
她凭借着一点印象,笨拙地替他系上领带,但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别扭,刚想上手拆掉,却被贺肆捉住手腕。
阮清音有些窘迫,“有些丑,你自己重新系一下。”
贺肆挑眉看她,压根不在意领带系得什么样,他只在乎是她亲手系上的,“这样就很好。”
两人腻歪了一小会,徐秘书就一直等在楼下,频频看着腕上的表,却也不敢催。
直到过了半个小时,贺肆才神清气爽地从别墅内走出来,徐秘书立刻有眼色地上前接过包和西装外套。
临上车前,贺肆突然抬头看了眼二楼主卧的露台。
白色的纱窗飘逸在风里,阮清音站在栏杆旁,一张笑脸冲他挥挥手。
贺肆觉得他幸福极了,竭力忍住眼眶中的泪,冲她也挥挥手算是回应。
阮清音靠在栏杆旁,亲眼看着那辆车驶远,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她用最快的速度冲进浴室洗漱换衣服。
胸膛里的一颗心脏猛烈跳着,她提前和白莺莺说好了,借她的司机和车一用。
她刚下楼,就给早就等在别墅区的司机打了个电话。
她预约了医院检查,但却怕被贺肆觉察到,让白莺莺的车来接,到时候还能拿白莺莺约她出门当借口。
阮清音有些紧张,直到车子平稳停在中心医院的临时停车位上,司机唤了她一声,阮清音才猛地回过神。
她特意避开宋望知所在的军区医院,想着公立医院很少能遇见他圈子里的好友,干脆也没有戴墨镜和口罩。
她怕打扮得严严实实,会招来更多人的注意。
阮清音去医院前台预约了个妇产科的门诊,在护士的指引下坐电梯去了八楼。
电梯叮的一声,在三楼停住,阮清音瞥了一眼箱壁内的医院检查指引图,验血影像楼?
她向后站了站,突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无处可藏,直直地与那人对上视线。
“是你?”宋琴错愕几秒,憔悴消瘦的脸与从前保养精致的贵夫人简直判若两人。
第二百八十章 委屈宣泄
阮清音看清对方的长相后,脸色惨白,一种恐惧从心底凄凄惨惨地蔓延开。
她下意识扶住箱壁,强撑着站稳,惨白的脸色勉强恢复了些血色。
周遭的人好奇地看了一眼她,转脸问电梯外的苍老女人,“您还上不上?”
宋琴冷着脸,走进了电梯。
电梯又在四楼停了,旁边那对夫妻走出去了,只剩下她和宋琴两个人。
宋琴身上没有一点珠宝首饰,手上那枚婚戒都不见踪影了。
阮家在京北排不上号,顶多算是中流富贵人家,前两年和陈氏银行联姻的事盛极一时,后来女婿卷走了阮家账面上所有的钱,陈氏银行也宣布破产,甚至还欠了周家二少的一大笔债。
阮家彻底倒台,昔日的合作伙伴都反目成仇,阮正翔夫妻二人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当年的事情惹得贺肆大怒,动用关系将阮薇薇弄进了监狱,判了四年缓期执行。
阮家的别墅房产全都被法拍抵债了,她流产后伤心离京。
再没见过阮正翔和宋琴,所谓生理上有血缘关系的父母,对她来说,狗屁不是。
“怎么?亲手将你妹妹送进监狱,毁了我和你爸,如今见了面,直接装作不认识了是吗?”
最先开口的人是宋琴,她穿着超市里最常见的女士衬褂,面容憔悴消瘦,却仍然放不下从前富太太的架子,头发用发胶精心打理过,波浪卷的发型。
阮清音看着她,下意识皱了眉,“不然呢,您还指望着我卑躬屈膝地向您请安问好吗?”
“阮清音!你真是出息了!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下贱没有教养的人?我可是你亲妈!”
阮清音心底最后的那点仁慈也没了,她从前奢望从阮家这里得到爱,可现实却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
阮清音盯着电梯数字上行到八楼,她冷笑,一字一句道,“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只是你从来没有试图了解我,因为在你心里,我就是多余的垃圾,你们为了脸面认回我,但却从来没有真正接纳过我。”
说完,她就要走出电梯,却被人一把薅住头发。
阮清音疼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她猛地挣脱,震惊地看着宋琴手里的那一缕长发,“你疯了?”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在医院吗?你爸生病了,胃癌晚期,没几天可活了。你就这么狠心,不去看看他吗?”
阮清音冷着脸,说出了这辈子最绝情的话,“他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去看他?”
阮清音走出了电梯,八楼妇产科,映入眼帘的全是大着肚子的孕妇,旁边陪同着家属。
宋琴脸色猛地僵白,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突然冲出去,一把攥住阮清音的手腕骨,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贱蹄子!早知道让你死在外面,我真后悔当初把你接回去。”
阮清音捂住脸,十分的镇定,脸色凄惨,“那我得多谢你当年的收留了,阮正翔快死了,你为什么不告诉你们疼爱的小女儿阮薇薇呢?”
宋琴一愣,反应过来后越发恼怒,“你还有脸提薇薇,她不是被你亲手送进监狱了吗?你让我去找谁说?!”
阮清音了然地笑笑,“原来你不知道啊,她出狱了,现在攀上了沈家的千金,日子过得不错。”
肉眼可见宋琴泄了气,整个人僵愣在原地,好半天没说出一句反驳的话,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薇薇不可能出来不着我们。”
阮清音看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完全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反而有一些凄惨,她苦笑,“这算不算是报应,倘若你当时能施舍给我一点点爱就好了。哪怕一点点,你都不愿意给我,甚至懒得做戏骗我。”
宋琴闻言像是被人踩住尾巴一样,瞬间跳脚,“你胡说!没给你爱,没给你钱,你是怎么长大的?喝西北风吗!要不是我们,你早就在大街上冻死了,还有那病病歪歪的人贩子,要不是我们出钱养着他,他早就死了!”
她们的争吵引来一群人的围观。
阮清音心一点点下沉,她甚至还奢望宋琴能够有一点点的良心发现,一点点的羞愧自责。
真是可笑,宋琴是怎么腆着脸说出这种话的。
阮薇薇有不限额的卡,上下学有司机接送,上最好的国际学校,一车库的车,数不清的成衣和包。
可她呢?
高中每个月五百块钱的生活费,小心拮据地花完了,还得她张嘴去要,给不给还要看宋琴当下的心情。
住在保姆房旁边的小隔间,校服和一身休闲服轮换穿。
考上大学后,她彻底搬出了十几平米的隔间,家里没有人过问她大学四年的生活费、学费,她也不会放下自尊去张嘴要了。
勤工俭学,打好几份工读完了大学,除此之外,还要自己支付护工陈阿姨的工资、养父的医疗费。
她低血糖的毛病就是在那时候落下的,还有一点贫血。
即便这样,阮正翔还逼着她嫁给年老的矿老板,宋琴甚至对验孕棒做手脚,一家人联合着将她逼到绝路。
阮清音深吸一口气,不想再回忆那些痛苦的过往了,她忍住泪,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甩给宋琴,“我十七岁就没家了,这张卡里有十五万,算是我把生活费和养父医疗费还给你。”
“以后,我和你,和阮正翔,再无关系。”
宋琴站在原地,没想到她会这样决绝,迟疑几秒后立刻弯腰捡起那张银行卡。
“密码是多少?”
阮清音深吸一口气,觉得心脏疼,“我生日。”
宋琴竖起眉毛,“什么?我问你密码是多少。”
“密码就是我生日,也对,你从来没有给我过过生日,还记得你亲生女儿哪天生日吗?”阮清音彻底心死,看着宋琴灰白的脸冷冷一笑。
她预约的门诊也去不成了,转身进了电梯下楼。
走出医院大楼,她飞快地抹了一把眼泪,路边站着一道熟悉的人影。
高瘦的身形,穿着一身高定的西装,唯独那根领带歪歪斜斜,看上去有些滑稽。
她迟疑几秒,朝他的方向走去。
“哭什么?”贺肆将人揽到路的内侧,怕来往的车子碰到她。
第二百八十一章 验孕棒
阮清音深吸一口气,瞳孔微微一缩,强忍着难过,装作没事人一样笑笑,“你怎么来了?”
贺肆低头看了一眼她,扶住她的肩膀,“我问你,你哭什么?”
他的眉头轻轻皱着,疼惜地看着她脸颊的那滴泪,“好端端的来医院做什么?身体不舒服?”
阮清音飞快地摇了下头,垂下眼不敢看他,扯了个谎,“阮正翔在这住院,胃癌晚期。”
贺肆不讲话了,牵起她软凉的小手往车上走。
车子平稳地驶在建外大街,阮清音靠在车窗边盯着外面一闪而过的高楼大厦,她的头皮还有些疼。
宋琴太狠了,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压根没留一点的情面,眼睛都不眨的扯下来一缕头发丝。
贺肆掌着方向盘,瞥见副驾驶座的那个小小的人影蜷成一团,两只脚脱了鞋子踩在座椅上,将脸埋在双膝间,长发垂下来遮住脸。
瘦弱的肩膀轻轻地抖动着,她哭了一路。
车子停在了烟火气的四环小巷旁,车内的冷气十足,阮清音却还是哭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一张脸满是眼泪,贺肆心疼地拿起纸巾替她擦眼泪,擦鼻涕,有洁癖的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阮清音撇撇嘴,刚要说话就冒了个鼻涕泡,她窘得脸通红,下意识躲。
贺肆用虎口挡起她的下巴,目光清亮坦然,“躲什么,你比这还丢人的时候我又不是没见过。”
说完,他就用纸巾替她擦干净鼻涕。
“饿了吗?”贺肆也不问她为什么哭,但心里却也清楚她为什么难过。
阮清音像是一只小兽,看起来弱小可怜,其实内心强大,坚韧不拔的精神堪比高山深海。
阮清音才哭过,将下巴垫在膝头,瓮声瓮气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您多厉害啊,我前脚才走,后脚你就跑了,开会的文件落在家里了,回去拿的时候,发现人不见了,我被吓出了一身汗。”贺肆的语气有些调侃,半是戏谑半严肃。
阮清音撇撇嘴,瞪了他一眼,苦着一张小脸看上去有些可怜,“唉,别这样说,好像我像你养的鸟雀一样。”
贺肆没再揭她伤疤,下巴冲着窗外一抬,“那条街上有许多小饭店,还有你们女人都爱吃的甜品和奶茶店,你在车上等,我下去随便买点。”
阮清音本来想说不饿,但瞥见巷子口有家百姓大药房,到嘴边的话突然就哽住了。
“吃什么?我去买。”贺肆不清楚她心里的小九九,以为她又走神了,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阮清音深吸一口气,面容平静,“巷子里好像有家桂花酿挺出名的,在最里面的那趟胡同,不过几年没吃了,兴许关门了也说不准。”
贺肆伸手去解安全带,亲了亲她的脸颊,“在车上等。”
阮清音乖巧地点头,趴着窗户看见那道高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子里,她才抓起皮夹和手机下车。
他停车的地方离那家百姓大药房不过百十米的距离,阮清音的心快要跳出来了,遮住脸小跑进药店。
穿着白色大褂的医药师问她哪里不舒服,买些什么药。
“验孕棒,测得最准的那种。”
对方看了她一眼,拿出一盒在机子上扫着,“八十。”
阮清音的头皮还扯着疼,抬手一摸,指腹上有些血水,她又要了一盒碘伏消毒棉签。
对方又在机器上扫了个条形码,“一百。”
结完帐后,她当场将那盒验孕棒拆了,两支装,塞进衣服的口袋里,盒子丢在了店内的垃圾桶。
阮清音深吸一口气,拿起那盒碘伏消毒棉签走出药店,正好遇见买完东西从巷子里出来的贺肆。
两人对视一眼,阮清音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贺肆抬起头看了眼她身后的药店广告牌,眉头轻轻拧在一起。
阮清音深吸一口气,三两步跑到他面前。
贺肆很敏锐,轻轻扫了她一眼手里的方盒,“你有事瞒着我?去药店买什么了?”
阮清音撇撇嘴,坦荡地将那盒碘伏棉签送到他面前,“受了点伤,买了盒消毒棉签。”
贺肆的目光定在她身上,眸子深不见底,又看了一眼药盒,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哪里受伤了?”
阮清音太紧张了,掌心甚至冒了冷汗,她挤出一抹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阮清音,我问,你哪受伤了?”贺肆变了脸,深深地吸气,声音沙哑,目光森冷,周身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气势。
阮清音故作轻松地笑笑,将脑袋凑上去,用手拨开头顶的一小缕头发,指着疼痛的那块地方,“哎呀,我也看不清什么样,稍微有些破皮,有些疼。”
贺肆看了一眼,乌黑亮丽的长发底下是白嫩的头皮,有一块地方暗红,细看是结痂的血,周边的发也有些乱。
他眸光一暗,声音有些发抖,“怎么弄的?”
阮清音不说话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贺肆的脸色,“可能是我不小心碰到哪了。”
贺肆咬着牙又问了一遍。
“阮清音,你不说实话是想让我去调医院的监控吗?”
阮清音脸色一变,她当然信贺肆能有这本事,生怕挂妇产科门诊的事一并被查出来,急忙开口,“不小心被人扯了一下头发。”
“不小心?”贺肆咬着牙偏开脸,他很想撬开这个女人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的什么,什么情况能不小心扯到对方的头发,头皮还渗出血了。
贺肆也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大步流星地上车。
阮清音愣在原地,立刻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急忙追上。
“宋琴扯的!”她一时情急,生怕贺肆真去医院查监控了。
贺肆拧着眉看她,“宋琴是谁?”
“我亲妈…”阮清音低着头,小声说道。
贺肆大概明白她为什么从医院出来后,哭了一路了。
他心疼地不敢再看第二眼,从她手里夺过那盒碘伏棉签,语气明显不好,“过来!”
阮清音哪敢在这节骨眼和他对着干,只能乖乖低头,主动将脑袋凑上去。
第二百八十二章 认错拿出个认错的态度
贺肆的手很好看,细白修长,骨节分明,他轻轻一掰,碘伏液顺着管壁浸湿另一头棉签。
他动作很轻,但阮清音还是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强行将眼泪憋了回去。
“疼?”贺肆拧着眉,收回了手。
阮清音点点头,可怜巴巴地嗯了一声。
贺肆又心疼又生气,“她还打你哪了?”
阮清音摇摇头,不敢再说了,她了解贺肆这臭脾气,倘若把宋琴骂她的话原封不动的学出来,估计他现在就能开着车去医院把宋琴头发薅秃。
“你还手了吗?”贺肆突然抬眼看她,“说话,又哑巴了是不是?”
阮清音看了他一眼,明显底气不足,“没有。”
贺肆气结,不死心地继续刨根问底,“为什么不还手,她对你做了那些破事,你还觉得要尊重她,不应该还手?”
阮清音撇撇嘴,“没有,在我心里,我只有一个妈。”
贺肆点点头,揉了揉她的头。
阮清音却疼得眼泪都飙出来了,下意识去躲,头却又结结实实地撞到了车顶上,两只手捂着脑袋惨叫了一声。
场面一度有些混乱,贺肆怒火中烧,脸色铁青,“阮清音,你是不是傻?她打你,你就不会还手?现在来劲了,被打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那么狂?”
“你打不过她,就不会打电话给我?傻站在那任由那个疯女人薅你头发?”
“我要是不去医院,你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我?”
“坐好,捆上安全带去医院!”
阮清音瞪大眼,可怜巴巴地去拉他的袖子,“去医院做什么?别啊,你把她打了就能给我出气了?”
“不值当为了那样的人把自己搭进去。”
“再说了,我都给她钱了,一张银行卡算是两清,毕竟她收留我的那些年确实出了生活费和养父的医药费。”
贺肆脑袋嗡嗡作响,他掀了掀眼皮,气得冷笑,“你说什么?你还给她钱了?”
阮清音不觉得自己那句话说错了,迟疑地点点头。
“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阮清音底气不足,“为什么这么说…”
“她打你,你还给她钱,阮清音,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那你现在遇到了。
这话她只敢在心里说,阮清音老老实实地窝在副驾驶座上。
贺肆太阳穴隐隐鼓起,他气得胸口疼,“你给了她多少钱?”
“十…”
“大点声!我听不见。”
“十五万!你行了啊,凶什么凶,这是我自己的钱,每一分钱都是我辛辛苦苦攒的,没花你的。”
贺肆气得心脏受不了,干脆降下车窗,向右打了把方向盘,将车子停在路边,从口袋里摸了盒烟。
咬着烟找打火机的空档,瞥见阮清音眼睛圆鼓鼓地瞪着他。
“怎么着,我说你,你还不服气是吧?”
阮清音气鼓鼓得背过身,像是一只小河豚,独自生闷气。
贺肆吸了支烟,粗鲁地将人重新拎回座椅,用安全带捆上。
“我不去医院!”
“嗯,回家。”
贺肆独自消化了情绪,语气软了许多。
两人无声地僵持着,一路沉默地回了燕西别墅。
贺肆气归气,但还是蹲下来替她换鞋子,他将袖口挽上去,坐在了沙发上,倒了杯水慢慢地喝着。
“还不过来,站那罚站呢?”贺肆瞥了一眼杵在玄关处磨磨蹭蹭的人。
阮清音偷偷看了他的脸色,放下包,慢吞吞地走过去。
“过来,我们谈谈。”贺肆拍了拍旁边的沙发,眉宇凌厉,脸上还有些薄薄的愠色,显然还没消气。
阮清音摸了摸口袋,“我想先去洗手间,等我一会行吗?”
贺肆没讲话,又在嘴里咬了根烟,突然发现人站在原地看他。
突然气就消了一大半,掀了掀眼皮存心逗她,“怎么?需要我抱着你去?”
阮清音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反应过来后咯噔咯噔地跑上二楼。
贺肆纳闷,“一楼不是有洗手间吗?”
“不习惯!”
阮清音哪敢说实话,一路小跑到客房,将门反锁,又跑进洗手间将门反锁。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等待验孕棒结果的时候,整个人紧张到指尖都在发麻。
五分钟过去了…
一条杠…
阮清音有些不死心,哆哆嗦嗦地拆另一支的包装袋。
门突然被人敲响,响起贺肆慵懒散漫的声音,“完事了吗?”
阮清音大脑一片空白,停止拆包装的动作,一点也不敢动了。
她满脑子都是把这两支验孕棒藏起来。
直接丢了?不行!万一贺肆那个变态翻垃圾桶呢?
那还能藏到哪去?
她紧张到手心和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怕声音因为紧张到颤抖被贺肆发觉异常。
隔着门,贺肆又屈起长指,敲了敲。
“我也没说什么重话吧,出来咱们聊聊。”
阮清音被吓得手一抖,险些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心一横,干脆将两根验孕棒藏在壁柜里的卫生巾包装里。
贺肆绝不可能去翻这些东西的,暂时能躲过去就行。
她做完一切,看着镜子里自己红得可疑的脸,开了水龙头,掬起清水扑在脸上。
贺肆耐心几乎被消磨殆尽,他掀了掀眼皮,看着磨砂玻璃门里的人影,又敲了敲门。
阮清音深深吸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些,用纸巾擦去脸上的水滴,开了门。
“怎么这么久?”贺肆皱着眉,视线越过她向后看,却被人用手推着向后退了几步。
“这种事还有慢的?”
“你怎么突然来客房上洗手间?主卧的不能用吗?”
“我习惯了,从前就住在这个房间,我还是习惯这里。”
贺肆抿着嘴,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自己躲在里面哭了?”
“哈?”阮清音有些错愕,谁哭了?她为什么要哭?
她摇摇头,否认三连,“没有啊,我没哭,你看错了。”
贺肆深吸一口气,权当她是装着若无其事,“我刚才话说重了,但也是被你气的。”
阮清音无奈地下弯嘴角,有些无语,“道歉的话,不说后半句的效果会更好,听起来更真心。”
贺肆语塞,眼神有些迷茫,他怎么从前就没发现阮清音思路还挺跳脱…
第二百八十三章 求婚
阮清音也不知道后面的事是怎么发生的。
她就被贺肆抱进了浴室,水浪声哗哗作响,意识也一点点的游离飞散。
快要到顶的时候,她撑着浴缸,心想,反正没怀孕,没什么好怕的。
她开始变得主动,带了些讨好的意味,尽管有些生疏,但还是让贺肆感到欢喜。
“下次不许那么傻了,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怎么办?”贺肆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将人抱在怀里。
“找你。”
贺肆满意极了,扯着唇笑,“嗯,学乖了。”
水花四溅,阮清音累到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抓住他的小臂,央求道,“上床躺会行吗?”
贺肆将人抱起来,用浴巾裹严实送到床上。
两个人抱着聊了会天,直到阮清音的肚子咕噜噜地响着。
“饿了?”贺肆垂着眼,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额头,手臂捞起地面上的白衬衫套在身上,“你是想赖会床,还是和我一起下楼?”
“再赖一会床,我累。”她眯着眼,被子的一角遮住大片塞雪的肌肤,声音软绵撒娇,贺肆很是受用。
他有点不舍得下楼了。
他半个身子重新压在床侧,将人抱在怀里,捏着她的腕骨,变魔术似的摊开掌心,一枚大克拉的粉钻戒指格外亮眼。
阮清音惊得绷直了身子,仰头无措地看了一眼贺肆,心脏砰砰砰地跳着,却还明知故问,“什么意思?”
“我想要个名分。”贺肆啄了啄她的下巴,眸光深深,他起身单膝跪在地摊上,脚边还堆着两人凌乱的衣物。
阮清音没想到他会突然求婚,一时语塞,紧张地声音都有点抖,“贺肆,我还没想好…”
“清音,我想过策划一场盛大隆重的求婚宴,可这事我想过很多次,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你不喜欢与人打交道,不想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我也不想搭好舞台,在众目睽睽下把你架到那,你有拒绝我的权利。”
阮清音噗嗤乐了,笑声缓和了些紧张的气氛,她单手支起下巴,长翘的睫毛轻轻地眨着,“那你到底是想让我答应,还是拒绝?”
贺肆捏着戒指的手一抖,慌张地开口,“当然是答应了!”
“你是有拒绝我的权利,但我不希望你拒绝我。”
“嚯,什么话都被你说了。”阮清音无奈地摇着头,弯弯的细眉拧在一起,像是在犯难。
贺肆屏住呼吸,心脏一紧,嘴角浮现一抹苦涩的笑,“你还是觉得太快了是吗?没关系,我可以等,一次求不成,我就多求几次,直到你答应。”
他垂下头,将那枚戒指握在掌心。
一只白嫩的手伸到他面前,贺肆抬眸望去,眼神里有些迷茫,“怎么了?”
阮清音有些傲娇,“我又没拒绝,这么快就把戒指收回去了,一看就不是真心的,算了…”说着,她就要作势收回手。
“哎!别介啊。”贺肆喜出望外,眼疾手快地抓住那只好看修长的手,“戴上了就是我的人了,不能反悔。”
阮清音存心逗他,佯装向后躲了一下,“那我再考虑考虑?”
“晚了!”贺肆哪还有在外的冷冽,咧着嘴傻乐,满是不值钱的笑。
贺肆有些紧张,跪在地板上,认认真真地将那枚戒指戴到她右手的无名指位置。
他难以平复心情,握住她的手,低头落了个吻。
“就那么高兴?”阮清音心里又软又有点难过,用手摸了摸他的脖颈。
贺肆心情特别好,整个人神清气爽,仰头索要了个绵长深远的吻。
“婚纱你是喜欢奢侈品牌的高定成衣,还是设计师独一无二的量体裁衣?干脆下个月飞去巴黎找品牌设计师沟通一下,按照你喜欢的款式定制几件!”
“婚礼还是要办的,我这样的家庭有限制,只能委屈你在国内办仪式,但我们可以环游世界度蜜月。”
“我们办两场婚礼好不好,一场按照长辈们的喜好办中式的,一场邀请至亲好友办西式穿白纱,教堂婚礼还是草坪婚礼?第二场完全按照你的意思办。”
“我们周末回老宅好不好,奶奶一定很高兴,清音,这次我们要好好的,一直白头到老,老到掉了牙、头发胡子花白,老眼昏花也不放开彼此的手。”
贺肆自顾自地说着,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没一会的功夫就规划到两人七老八十的未来了。
看得出来,他很高兴,眉眼弯弯,冷峻的面容也多了几分笑意。
阮清音抿着唇,眉眼有一丝惆怅,“贺肆,我们能不能先不要办婚礼?”
贺肆脸上的笑意瞬间敛起,眉宇凌厉,眸光一暗,“为什么?”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不喜欢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一场仪式而已,我本身也不在意这些。”阮清音看出他有情绪,主动攀住男人的脖颈,在他拧起的眉宇间落了一个吻,“除了这件事,其他的我都答应你。”
贺肆用手指推开她的额头,“别撒娇,我不吃这套。”
“真不吃这套?”阮清音狡黠地眨了眨眼,捧起他的脸细细吻了个遍。
贺肆嘴角不经意地轻轻上扬,但面上还是不太高兴,故意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和她讲,“阮清音,你真想好了?这辈子可就结这一次婚了。以后等你人老珠黄,老得走不动路的时候,你可别跑我面前翻旧账,说这辈子没穿过婚纱办过喜宴。”
阮清音瞪了他一眼,“婚纱还是要穿的,拍个照片留个纪念,等咱俩都老了就翻出来看看,回味一下年轻的岁月。”
“不办婚礼,我怎么请你学长喝喜酒啊,你得穿得漂漂亮亮,办一场正儿八经的仪式,才能让他彻底死心不是。”贺肆掀了掀眼皮,仍然有些遗憾。
“婚礼就算了好不好,我们请几个要好的朋友吃顿饭就可以了。”
“你刚才说,除了这件事其他都听我的,这话算数吗?”贺肆笑了笑,屈起食指刮了刮她挺翘的鼻梁骨。
阮清音下意识挡住身前,心里的警铃大作,“你想干嘛?”
贺肆起身,笑得直不起腰,“瞧你那出息,我说的是明天去民政局把证扯了,你想哪去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旧事重提,挺伤人的
贺肆心情很好,嘴角微微上扬,闪过一抹宠溺的笑,“再睡会,等会下楼吃饭。”
阮清音将脸埋在被子里,垂着睫毛点头,一双灵动含情的眼眸湿漉漉的。
贺肆俯身吻了吻她的脸颊,满意地夸道,“真乖。”
阮清音皱着一张小脸,嫌弃地擦了一下脸。
尽管这动作格外不起眼,但还是落入男人深沉的眸子。
贺肆拧着眉,存心气她,两手撑在床沿,俯身在她白嫩的小脸上落了一个又一个吻。
阮清音想躲,却又被一双大手叩住脚腕,动弹不得,苦着一张小脸乖乖坐在床上。
“你嫌弃我?”贺肆拧着眉,目光幽幽地盯着她。
阮清音偏开头,小声嘟囔着,“没有。”
贺肆显然不信,用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阮清音直视自己,“小骗子。”
阮清音撇撇嘴,“好好说话,别动不动亲我一脸口水。”
她心里七上八下,总是忍不住走神,反复想起藏在洗手间壁柜里的验孕棒。
贺肆眯起狭长的眸子,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脚腕,漫不经心地撩拨她,“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走神想什么呢?”
他不紧不慢地说着,却发现阮清音似乎很紧张,提着一颗心,长翘的睫毛轻轻地颤着。
贺肆拧着眉,有些意外她的反应,掀了掀眼皮看她,“被说中了,真有事瞒着我?”
阮清音猛地摇头,生怕被贺肆发觉异常。
“你在浴室藏人了?怎么老是往那个方向瞥呢。”贺肆只是随便开个玩笑,但却感觉怀里的人一僵,嘴角的笑瞬间收敛,挑眉看了她一眼,“怎么,难不成被我说中了?”
阮清音目光猛地收回,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能藏什么人?刚才在浴室里掉了两个耳钉而已。”
她说着便偏过头,有意撩起长发,露出耳朵,“都怪你非要在浴池里…那是我最喜欢的一对碎钻耳钉。”
贺肆看了一眼,白嫩的耳垂果然空空如也。
“多大的钻石?”
“米珠大小。”
他收回目光,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白嫩的耳垂,“一副耳钉,丢了再买,碎钻石而已,有什么好心疼的,我给你买更大更贵的。”
阮清音撇撇嘴,幽幽地说了句,“大的又不一定贵,能有多大。”
“起码跟你手上的戒指差不多吧。”贺肆对女人的珠宝一窍不通,但他从专业投资人的角度看,比起来花里胡哨的设计,纯净极高的特殊工艺完整钻石更有收藏性价比。
“哦,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乔茜手上的那枚戒指是你送的对吧。”阮清音垂着眼,无名指的那枚粉钻格外耀眼,在灯下闪着绚烂的火彩,那是真宝石才会折射出的光芒。
贺肆发现她有点不高兴,皱着一张脸,所有情绪都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贺肆皱着眉,神思恍惚,他对送过乔茜戒指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什么戒指?你记错了…”
话还没说完,后知后觉地停住,电光火石间的那一刻,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但阮清音说的不对,那枚戒指不是他送的。
阮清音其实在心里想过很多次,但最终都没有问出口,她觉得过去的事就该放手,让过去成为过去。
可她仍然会难过,至今在微博搜索相关词条,还能扒出百万讨论热度的#乔明星无名指的钻戒#
网友当时化身福尔摩斯,扒出了两人高中时代就是人人艳羡的校园情侣,还挖出了乔茜交往对象是京北金字塔世家继承人。
阮清音一个人偷偷浏览过词条高热度的所有帖子,看着自称知情人士爆料两人从少年时就一往情深,后来男方为爱离京,远赴她所在的巴黎。
七年,贺肆曾经和一个女人纠缠过七年。
她头有些疼,不想再纠缠这些没意义的过往了。
可是,乔茜直播被拍到的那枚戒指和他手上的那枚的确是一对。
阮清音本来有些后悔聊这个让人不痛快的旧事,但贺肆神色淡然,毫不在意的样子有些刺痛她那颗脆弱的小心脏。
她偏要旧事重提,哪怕两人关系才刚刚修复,她也要说。
“你不记得了吗?怎么会呢。”阮清音嘲讽地笑笑,“那场直播,她戴着那枚饱受争议的戒指,当着百万在线观看网友拨通了你的电话。”
“我记得你接了。”
贺肆目光幽幽定在她身上,突然埋头低低笑了两声。
“你笑什么?”阮清音刚燃起来的斗志就这样被男人低低的笑声浇灭了。
贺肆也不回答,只是低低地笑。
直到他笑够了,才直起腰,对上阮清音这个傻姑娘迷茫的眼睛,他还是忍不住想笑。
“你有病吧,贺肆,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好笑。”阮清音强忍着眼泪,伸手去摘无名指的戒指,“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戴着那枚男戒和我做,十指相扣的时候,我觉得恶心。”
贺肆目光一凝,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制止,她就干脆利索地将那枚戒指扔到了他脚边。
贺肆弯腰捡起那枚戒指,强硬地掰着她的手指,要重新戴进去。
阮清音别开脸,不知哪来的力气,一直攥着拳不愿意让他将戒指重新套入自己的手指。
“你在闹什么脾气。”
“我没闹。”
“阮清音,你这样摘婚戒,和从前动不动提离婚有什么区别,咱俩不是说好了吗,要在一起好好过。”
“…”
贺肆深吸一口气,他脾气不好,也没耐心去哄人,但是阮清音跟别人不一样。
毕竟是老婆,该哄的还是要哄。
“乔茜那枚戒指,不是我送的,但是从我这里拿走的,的确和我手上的男戒是一对。”
“阮清音,那枚女戒本该是你的,我请著名设计师私人定制,两枚戒指内侧刻着我们的名字。”
“公司年会,我本来是打算借那个时候送给你,但你和你的好学长太过亲密,险些将我气死。”
“后来,她就偷偷拿走了那枚戒指,戴在手上被周廷看见了,我没有解释,是怕你被周廷盯上。”
“我刚才笑,是觉得你傻得可爱。”
阮清音不说话了,慢慢松开紧握的拳。
贺肆松了口气,将戒指安稳地送入她无名指。
“阿音,以后别随便提离婚和分开。”
“嗯。”
“婚戒尺寸合适吗?我偷偷量的。”
“嗯。”
“那下次别扔了,挺伤人的。”
“哦。”
第二百八十五章 验孕棒两条杠
贺肆定的外送餐盒到了,他下楼取餐,顺便给三花喂猫粮。
阮清音伸出右手,细细打量着这枚粉色钻戒,很美很纯净,没有一点瑕疵,她对珠宝没什么了解,不懂得这颗粉钻的产地和克拉,更不知道这样成色的彩钻在拍卖场上有多贵。
阮清音还沉浸在欣赏钻石的世界里,猛地想起洗手间壁柜里藏着的东西。
她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小跑到洗手间,谨慎地将门反锁。
怎么样才能将验孕棒丢掉呢,贺肆的确没有翻垃圾桶的癖好,但万一被清扫卫生的阿姨看见了呢。
阮清音脸蹭的一下红了,她急得鼻尖冒了一些薄汗。
不管了,先把验孕棒转移位置,回来找个时机再丢了。
她从卫生棉的包装袋里摸出了两根验孕棒,一支才刚拆开,还没用过。
另一支,她准备用纸巾包起来。
阮清音站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涌上心头,手里的那支验孕棒掉在了地上。
大脑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刚才不还是一道杠吗?
怎么一转眼变成两道杠了?
阮清音站在镜子前凌乱了,自己买的不是测得最准的那种吗?
她宁愿相信自己被人骗了,也不敢往怀孕上去想。
平复好心情,她哆哆嗦嗦地捡起那支验孕棒,在灯下细细看着,的确是两道杠。
但另一条很浅,粉红色的一条杠。
她决定重新测,这次等了十分钟左右,纯白大理石台面上摆着两支验孕棒。
全是两条杠。
阮清音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不好了,下意识地覆上小腹,平坦得没有任何异样。
她对着镜子撩开白色的衬衣,盈盈一握的细腰与平常无异,压根瞧不出是位孕妇。
阮清音既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她要做妈妈了。
害怕的是,之前的那个孩子无症状胎停,她怕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门外响起贺肆的脚步声,阮清音飞快地将两支验孕棒重新塞回包装袋。
她特意冲了一次马桶,洗了洗手走出门。
“吃饭。”
阮清音点点头,跟在他身后下楼。
贺肆让徐秘书订的私厨,特地根据她的口味订的菜。
阮清音才走进餐区,便被呛得咳嗽,定睛一看,全是红彤彤的干辣椒。
麻辣小龙虾、水煮牛肉、椒麻鸡…
贺肆替她拉开椅子,两人面对面,阮清音没什么胃口。
脑子里还想着怀孕的事,随便夹了一筷子菜,吃进嘴里,辣得立刻跑到冰箱前翻解辣的饮品。
“怎么了?”贺肆有些纳闷,替她拧开一瓶水,“饭菜不合胃口?都是你爱吃的,国安胡同那开了家川菜馆,我想着你喜欢,特意让徐秘书买的。”
阮清音辣得脸通红,脑子一片空白,连连摆手,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吃不了,最近胃有些不舒服,还是吃点清淡的吧。”
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原本挺爱吃辣的,怎么如今连辣椒的味道都闻不了了。
贺肆挽起袖子,在岛台前对着ipad的教程蒸鸡蛋羹,瞥了一眼阮清音,开着冰箱门,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阮清音觉得冷风吹在身上凉凉的,很舒服,但没有正常人开着冰箱降温的。
她翻了翻冰箱,打算吃个冰激凌甜筒,却被一只手给半路劫了。
“哎哎哎!”
“胃不好还吃凉的,你跟自己身体有仇啊。”
阮清音撇撇嘴,重新坐回去,看着贺肆用筷子搅拌着玻璃碗的蛋液,他看上去也不像是不会做饭的少爷啊。
阮清音更加笃定,前段时间他将粥煮糊了是故意为之,就是为了打断她和学长打电话。
过了一会,一碗晶莹滑嫩的蛋羹端到她面前,阮清音捏住勺子,舀了一口送进嘴里。
“好吃!”她不吝啬赞美,比了个大拇指。
贺肆面容平静,但眼尾上挑,唇角也勾起细小的弧度。
一碗简单的蒸蛋,放了点酱油和香油,她吃得干干净净。
贺肆很有成就感,靠在沙发上开着电话会议,心情都好了许多,将人揽在怀里。
阮清音端着一盘随餐附赠的果盘,喂他吃了颗杨梅。
贺肆酸得皱起眉头,侧脸看了她一眼,“酸。”
电话会议里汇报的人突然停了,以为是自己哪个地方讲的惹大老板不高兴了,战战兢兢地问道,“贺总,您对报价不满意吗?”
“没有,继续。”贺肆抬手将自己闭麦,扭头看了一眼阮清音,又将目光下移到她手里的果盘,“酸,别吃了,扔了。”
阮清音立刻瞪了他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好好工作,抱着果盘准备换个沙发窝着,却被人揽住腰。
“陪我开会。”
“哦。”阮清音点点头,嘴巴塞的满满当当,一边一只杨梅,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爱上这种水果了。
“不酸吗?”贺肆哪还有心思开会,看着她吃得香,不自觉地滚了滚喉结。
阮清音认真品尝了一下,“不啊…唔…”
贺肆突然扳着她的肩膀,不算温柔地吻了上去,熟练地撬开她的牙齿,是一个缠绵杨梅味道的深吻。
阮清音手脚发软,心脏漏跳半拍,试着推开他。
贺肆眯着狭长的眸子,舔了舔唇瓣的杨梅汁水,很酸,带一丝丝果香。
不知道为什么,比她喂自己吃的那颗味道好一点。
“好吃,但还是酸。”贺肆用指腹擦去她唇角的汁液,继续抱着电脑开电话会议。
阮清音没说什么,只是一个人抱着果盘将里面的凤梨和杨梅吃了个精光,反倒是甜口的蓝莓和车厘子一颗没动。
她起身去洗手了,贺肆的视线轻轻落在了空了一半的果盘上,他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翌日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照进房子,阮清音就听见浴室的哗哗水流声,她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暗自懊恼昨晚忘记拉窗帘了。
下一刻就感觉身体腾空,被人打横抱起。
贺肆一大清早不睡觉,将自己捯饬得真像样,穿着立领白色衬衫,黑色西装长裤,没打领结,微微解开领口的两粒纽扣。
他才洗过澡,身上还有薄荷味剃须水的清香。
第二百八十六章 你的婚戒呢
阮清音闷哼了一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翻身想要继续睡的时候突然瞪大眼。
“你放我下来,混蛋,早上睁开眼就想…”阮清音气得用手捶他,脸色羞红一片。
贺肆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在她粉色牙刷上挤牙膏,“洗漱,换衣服。”
“贺肆,我困!我想睡觉,你没听说过,睡眠不足影响…”
胎儿发育。
阮清音突然间大脑清醒了,话哽在喉咙里,消声不说了。
贺肆拧着眉,饶有兴致地盯着她,“怎么不说了?影响什么?”
“影响我的大脑发育,睡眠不足会变笨的。”阮清音明显底气不足,她一说谎,连贺肆的眼睛都不敢看。
贺肆拧着眉,掀了掀眼皮看了她一眼,“少刷点手机和无脑爱情剧比什么都有用,但你本身也不笨,挺聪明的。”
阮清音起初听到前半句话还有点生气,但听到贺肆毫不吝啬地夸她,她心情瞬间好了,甚至有点暗爽。
即便这样,她还是端着姿态,骄傲地瞥了他一眼,“摆在明面的事实,用不着专门夸我啦。”
“嗯,洗漱,换衣服。”贺肆将电动牙刷递上前,他认真想了下,“你要是嫌累,我…”
“打住!我自己来!”
阮清音真是怕了他,不等他说完就能猜到贺肆的后半句话,无非就是代劳替她刷牙。
她洗完脸,素颜的脸白皙透亮,甚至嫩得能掐出水。
贺肆盯着她,真心赞叹道,“平时用什么牌子的护肤品,也没见你去美容院,皮肤很好。”
阮清音不禁夸,三两句就翘起尾巴,沾沾自喜,“嗨,天生丽质没办法,最关键的还是年轻,你也快四十了吧,有时间我去商场给你挑两套护肤品,你也得保养保养,不然咱俩出门,人家还以为咱们不是什么正经关系。”
贺肆的脸瞬间垮了,重新变回那张冰块面瘫脸,他用手捏住阮清音的脸,她的嘴巴变成O型。
“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谁快四十了?”贺肆气得眉毛竖起来,肺都要炸了,冷着一张好看的脸,毫不留情地蹂躏着她又嫩又白的小脸。
“没错啊,你马上就过三十五的生日了,过了年就三十六,再有个两三年就四十了。”阮清音挑挑拣拣洗手台面是护肤品,什么神仙水、黑绷带贵妇面霜啦,好像通通都不能用了。
她在心里默默列了个购物单,洗护用品得换、身体乳面膜得换、水乳面霜、化妆品口红全都得换!
保险起见,她得换成零添加的那种,上网做做攻略看哪个品牌是母婴可用。
阮清音想得太专注,全然没注意到贺肆的脸黑得难看。
“阮清音,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大学金融课能听懂吗,不会每天翘课去找你亲爱的学长了吧。”
阮清音瞪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呢。”
“老子今年三十四周岁,你一个整天和数字打交道的银行人,分不清三十四和四十是吧?”贺肆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这女人仗着比他年轻几岁,直接一棍子把他赶到四十岁了。
阮清音无声地叹了口气,没看出来这个男人还挺在意自己的年龄。
贺肆转身走了,丢下她一个人对着镜子干瞪眼。
要不要主动去和他道个歉?
有必要因为年龄生气吗?
阮清音正纠结着要不要低头去破冰,就听见贺肆折返回来的脚步声。
他手里提着一摞白衬衫,整个人靠在门框上,神情恹恹,“挑一件出门穿。”
“你手里这一摞有区别吗?不都是一个款式?我今天想穿连衣裙,要出门去哪吗?为什么要换白衬衫,有固定的服装要求?”阮清音简单补了个水,涂了个防晒。
防晒还是白莺莺代言的产品,成分挺简单,是个大品牌。
那天探班结束后,助理收拾了一大包让她带回去,说是品牌方送的,阮清音用过两次,挺适合她的肤质。
“嗯,我都答应你不办婚礼了,你不也得满足我扯证复婚的要求?”贺肆态度坚决,将白衬衫一一摆在床上,“挑一件。”
阮清音指着角落里的一件方领褶皱风琴式衬衫,“就这件吧。”
贺肆有些意外,她竟然不抗拒复婚,这么听话?
他哪里会知道,阮清音现在不得不乖乖地领证复婚,毕竟肚子一天天的就像是吹气球一样鼓起来了,孩子总得上户口,终究得姓贺。
她没必要到这一步了还矫情。
婚戒都戴上了。
脑海中闪过婚戒的念头,她偷偷看了一眼贺肆的手,纤长骨感,白皙的皮肤暴起青色的血管。
只是,十根手指光秃秃的,没有婚戒。
阮清音冷哼一声,走到床上拿起那件白衬衫在身上比划,“你的婚戒呢?怎么,想在你哪个妹妹面前维持单身人设?贺总应酬那么多,戴婚戒出门是不是不方便啊。”
“乔茜戴女戒那段时间,我看你婚戒不也戴的挺勤?别拿周廷出来说事,当时做戏做全套了,现在又是几个意思?”
阮清音其实不想扯着过去那点破事不放,但这事像是一根刺扎在她心里。每次想到,总归是不舒服,加上怀孕初期,她情绪波动比较大,总是控制不住地想找贺肆不痛快。
贺肆一愣,闻言看着自己的手。
阮清音那枚戒指是他一点点画的草稿,委托私人品牌根据图纸定做,婚戒上的几颗钻石全是这些年他拍卖到手的裸钻石里精挑细选出来的。
他格外看重这枚女戒,至于男戒就简单多了,同一产地开发出来的粉钻,特意挑的最小克拉,嵌进了铂金素圈里。
为了和女戒的款式形成呼应,设计师还特意挑了两枚小尺寸的白钻嵌在主钻两边。
戒指内圈同样镶嵌着两人名字缩写。
他没在意男戒,总想着哄阮清音把戒指戴上,经她这么一提,后知后觉地回想,他的那枚戒指呢?
贺肆回到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只黑色绒布首饰盒。
打开,一枚低调极简的男戒指映入眼帘,那颗一克拉的粉色钻石完美镶嵌进铂金素圈,完全不突兀。
他下意识要戴在手上,却突然停住。
男戒得让阮清音亲手给他套上,他拿着戒指盒折返回卧室。
阮清音瞥了一眼,平静地声音都没变,“想戴就戴,不想戴也不勉强,但是你不戴,我也不乐意戴,毕竟钻石有点大,碍事。”
贺肆气笑,“谁说不戴了?哪有人自己戴婚戒的,给我戴上。”
阮清音换好了白衬衫,长发温顺自然地披散在身后,整个人未施粉黛,简单涂了个口红,就已经美得不可方物。
看着和自己手上款式相似的男素圈戒指,阮清音的脸色缓了一些,取出那枚戒指,缓缓套入他的左手无名指。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复婚
贺肆将人抱在怀里,低头深深地埋在她脖颈处,“老夫老妻了,别整天闹了呗。”
阮清音气得翻白眼,“谁闹了,倒是你现在脾气大的很,不许人提年龄,不许提你前任。”
贺肆无奈地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脸,“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翻旧账?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别提了呗。”
“嗯。”阮清音乖乖应了一声,心有不甘似地补了句,“那你以后也别提学长。”
贺肆低头亲了亲她,“成,我听我老婆的。他喜欢你就喜欢呗,只能说明我眼光好,我老婆魅力大,招人喜欢。”
“别贫。”
“还困吗?再睡会?”
“我不…唔…”
徐秘书在楼下等得脖子都抻长了,望眼欲穿地盯着旋转楼梯,贺总不是说上楼喊太太起床吗?
喊人起床用得着这么久吗?
徐秘书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耐心地站在楼下玄关处等,直到两人一前一后的下楼,他才发觉自己脚麻了。
贺肆神清气爽,眯起狭长的眸子打哈欠,下了一半的楼梯,突然停住脚步,停下来等人。
“证件都带齐了吗?”阮清音低头检查牛皮纸袋的东西,明显对贺肆办事不放心。
贺肆伸手叩住她的细腰,轻笑一声,“怎么?就这么想和我扯证复婚?看不出来,贺太太还挺迫切。”
阮清音无语极了,将手里的牛皮纸袋摔到他怀里,转身要上楼。
“我错了我错了,是我迫不及待,急不可耐,心急想吃热豆腐。”贺肆一把叩住她的腕骨,将人拉住,换了副面孔急忙求饶。
阮清音哭笑不得,“你语文是数学老师教的?这都什么破词!”
她认真想了想,“坦白说,我真不急着去领证,复婚也不急于这一时,不然…”
贺肆真急了,一把将人打横抱起,“速战速决,迟则生变。”
徐秘书瞪大眼睛,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到嘴巴成O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太牛逼了,几天不见,太太把贺总训成狗了。
贺肆生怕她反悔,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阮清音颠得想吐,抬手拍了他一巴掌,“我还没换鞋。”
贺肆马上领会她的意思,单手抱着她,俯身拎起一双银白色的高跟鞋,“车上再换。”
司机戴着白色手套面不改色地守在车侧,见他们从别墅里出来,有眼色地提前拉开车门。
阮清音羞得脸通红,和人商量,“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贺肆轻轻瞥她一眼,一口回绝,“不用,抱着稳妥点,万一跑了呢?”
贺肆弯腰,小心将人抱进车里。
他面不改色地屈膝蹲下,毫不在意司机和助理诧异的目光,温柔握住白嫩纤细的脚腕。
阮清音又羞又惊,下意识向后躲,却被一只大手牢牢叩住脚腕骨,贺肆出声安抚她,“别动。”
阮清音果真坐在那,任由贺肆亲手替她换上那双银色高跟鞋。
“其实不用,我自己来也可以。”
贺肆看了她一眼,依旧是欠打的散漫口吻,“我心甘情愿,不行么?”
阮清音扶额坐好,靠在椅背上不说话了,她发现和贺肆斗嘴是件辛苦的事,他总是能语出惊人,常常让人哑口,无言以对。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他突然反握住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贺肆眼皮一跳,“冷?”
还不等阮清音开口,贺肆便让司机将冷气调高温度。
徐秘书特别有眼色,立刻从副驾的储物架里取出一条披肩,拆了包装递给贺肆。
阮清音哭笑不得,“怎么车上总是有披肩和毛毯,徐秘书像是哆啦A梦一样,什么都能变出来。”
徐秘书嘿嘿一笑,才转过脸就对上老板的那双狭长冷眸。
他立刻收敛了笑脸,重新变回无情的打工机器人,嘴巴一张一合,说出了程式化的模板客套话,“太太过奖了,这都是贺总贴心,我只不过是借花献佛。”
阮清音感觉有些怪怪的,贺肆手底下的人怎么一个个都像是机器人一样,连个玩笑都开不了。
徐秘书从后视镜偷瞥了一眼大老板,猛地松了口气,好险,保住了年终奖,保住了年薪百万的工作,不用回家帮妈妈收苞米了。
她确实有些冷,裹着披肩睡了一会。
这次怀孕和上一次的孕期反应大不相同,口味全变了,体感温度也降低了许多,怕冷,唯一不变的是犯困,懒洋洋得像是睡不醒一样。
睁开眼时,车子早已平稳地停在政府大楼外。
司机和徐秘书两个人早已不见,她迷迷瞪瞪地看了一圈,原本是靠在车窗玻璃上睡觉的,但却是在贺肆的怀里醒过来的。
“到了,怎么不叫醒我?”阮清音睡得太沉了,声音沙哑。
贺肆弯了弯嘴角,“我叫了,你没醒。”
阮清音皱起眉,显然不信,“怎么叫的?”
贺肆盯着她,眼睛亮晶晶地,俯身凑上前亲了亲她的嘴唇。
“?”阮清音无语住了,“就这样叫的?”
贺肆点头,一脸高兴模样,“就这样,你一直不醒,我就一直这样,叫醒服务满意吗?”
阮清音瞪了他一眼,发觉他的嘴唇上隐隐有些口红,她深吸一口气,定住神,“贺肆!你亲了我一路?”
“有吗?我已经很克制了。”贺肆一脸无辜,惋惜的语气让阮清音瞬间头大。
她有些懊恼,自己睡得这么沉,他的司机和助理在前排座椅还要配合着装瞎看不见贺肆在后面亲她。
她觉得没脸见人了。
贺肆抬腕看了眼时间,“刚刚好,上午还能办完手续。”
阮清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贺肆牵住手腕拉下车。
政府大楼前长长的楼梯,她才爬了几步就有些喘,高跟鞋好看不好穿,直接将她脚后跟磨破了。
阮清音却坚持着,她不想在外面被贺肆抱起来,咬着牙也要爬,可没一会就额头上沁出一层细细的汗,脸也白了一度。
贺肆停下脚步,敏锐地看向她的脚,脸上微微有些懊恼,“我疏忽了,应该带一双平底鞋出来的。”
“没事。”阮清音还在嘴硬,可一抬头就看见还有百十层阶梯,她心里叫苦连天。
民政局重新装修,临时搬来了政府大楼办理业务,他们从前结婚领了一次证,离婚领了一次证,都不是在这里领的。
第二百八十八章 领证
贺肆下了几步台阶,站在她面前,嘴角小幅度地扬起。
阮清音迷茫地看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希望我们这一次能有个幸福的结局。”贺肆不觉得爬百十阶梯辛苦,从前他们去过两次民政局,车子刹停在门口,两人就进去了。
他觉得这样就挺好,换个地方办理手续,迎接他们崭新的未来。
贺肆没说话,向下迈了一个台阶。
“别…”阮清音瞬间了然,明白贺肆是要抱她,她低声央求道,“这么多人,别抱了。”
贺肆背过身蹲在她脚边,“不抱了,背你。”
“哈?”阮清音眨眨眼,鼻尖上冒出细细的汗珠,头顶烈日,站在原地与他僵持。
“你故意的?拖延时间等人家下班?”贺肆扫了她一眼。
“真不用了,这么高的台阶,光是爬就已经很累了,你背我上去,会更累的。”
阮清音说的是实话,不是在矫情。
“我乐意,上来。”贺肆态度强硬,突然停住话头,换了个提议,“不然你想让我把你扛在肩上?不是不行…”
阮清音拼命摇头,那会膈到肚子的。
身后突然有一些重量,两只白嫩的手臂攀住他的脖颈,好闻的香气扑面而来,她的长发柔顺地蹭着他的耳垂和脖颈。
贺肆弯了弯唇,背着她向上爬。
“重吗?”阮清音偏过头,真心发问。
贺肆摇头,开口讥讽,“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一把骨头架子能多重?”
阮清音撇撇嘴,难得没反驳,没有一个女人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瘦。
贺肆的嘴巴是毒了点,就当他是在夸人了。
“阮清音。”贺肆突然停住脚步,连名带姓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阮清音偏头,“累了?我…”
“累个屁!阮清音,你真的把自己养得很差,很轻,太瘦了。”贺肆声音有些异样,说了两句便安静了。
阮清音觉得古怪,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摸到了一点湿湿的泪水。
“你哭了?”阮清音觉得难以理解,她深吸一口气,趴在他耳边又问了一遍,“你真的哭了?为什么哭,喂,男子汉大丈夫…”
贺肆偏过头,倔强地不理她。
“我不瘦啊,每天都在好好吃饭,真的。”阮清音急了,她想不通好端端的,贺肆怎么突然变脸,说翻脸就翻脸。
贺肆背着她,一步一步地迈着台阶,一句话也不愿意搭理她。
“行,你有本事一直别理我。”阮清音上了脾气,气得在他背上动来动去,“放我下来,我长腿了,自己能走。”
台阶密而陡,贺肆突然出声,“别乱动,掉下去摔着了怎么办。”
“摔呗,也好过某人给我甩脸子。”她声音有点变了,贺肆眼皮莫名跳了一下,脖子里湿了一片,痒痒的。
他抬手摸了一下,指腹沾了点清泪。
“别哭了。”贺肆叹了口气,终于迈上了最后一节台阶。
阮清音趴在他身上,贺肆的肩膀宽,后背也坚实,她靠在上面委屈地掉眼泪,兴许是体内激素作乱,哭得怎么也止不住。
“你凶我,还不许我哭?霸道他妈给霸道开门——霸道到家了!”犹豫几秒后还是做不出把鼻涕抹人家身上的邋遢事,阮清音吸了吸鼻涕,越说越委屈。
贺肆没听过这么邪门的歇后语,叹了口气,“不凶你了,我错了,别哭了,等会让人看见了还以为你是被我拐来结婚的。”
“那你还凶我吗?”阮清音气得张嘴咬住他的耳垂,不轻不重地留了一串小牙印。
贺肆滚了滚喉结,妥协的开口,声音有些哑,“不凶了。”
阮清音不讲话了,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处,闻着他身上薄荷冷檀的香气。
民政局的员工正在收拾东西,还有十分钟就要下班了,他们上一秒还在商量中午去哪家餐馆吃饭,下一秒齐刷刷地看向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帅男人。
他站在窗口前,递上牛皮纸文件袋,礼貌而疏离地开口,“你好,领结婚证。”
登记员的目光盯着他,在心里感慨难得一见这么帅的男人。
“你自己来的吗?”登记员将文件袋里的证件拿出,再抬头的时候他身边多出一个漂亮女人。
“二位好般配啊,填下资料。”
其他办理窗口的工作人员也纷纷看着他们,纷纷感慨着真般配,甚至有的人掏出手机开始搜,不会是哪个明星吧?
阮清音眼睛还红红的,窗口的工作人员难免多看了她两眼,盖章前,特意问了句,“二位是自愿登记结婚的吗?”
贺肆皱着眉,不太有耐心的点点头。
“您呢?”登记员并不在意他的回答,转脸看向阮清音,“您是自愿的吗?”
贺肆突然握住她的手,幽深的目光恳切深长。
“我是自愿的。”
咔嚓一声,时间定格在那一刻。
照片上的两个人穿着白衬衫,男人面容冷峻,眉峰锐利,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整个人好看得像是从时尚画报里走出的模特。
女人简直不能用漂亮来形容,白嫩吹弹可破的肌肤,妩媚好看的长相并不风情,媚眼如丝,整个人美艳大方。
贺肆捏着崭新的红本,如视珍宝的看了又看,不舍得放进档案袋。
他掏出手机,一手准备拍照,一手牵住阮清音,手里拿着两本结婚证,刻意露出两人的婚戒。
“做什么?”阮清音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贺肆笑而不语,编辑了一条很短的文案,配图发送。
——
澄明园
陈牧野捧着手机哇哇乱叫,像是动物园里跑出来的猩猩,臣琲和宋望知不约而同地投去嫌弃的表情。
臣依蓓毕竟年纪小,好奇心也重,主动凑上前,“怎么了?”
“四哥扯证了,俩人破镜重圆又结婚了。”陈牧野压根不知情依蓓小姑娘的暗恋心思,大大咧咧地将手机给她看,“四哥发的朋友圈。”
一个“又”字用的很精妙。
一时间,包房里所有的人都看向陈牧野,后知后觉的拿手机去看朋友圈。
果然,新鲜刚出炉的朋友圈,五分钟前发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 看把人调教成什么样了
“啧,难怪把我们都约到这儿,原来是等着收礼金呢。”臣琲乐了,点开那张图片看了一眼。
宋望知嘴角不经意地上扬,抬眼看向臣依蓓。
小姑娘脸色极其难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无力地垂下手,陈牧野眼疾手快地将自己手机抢救回来。
“怎么了,依蓓妹妹,你不舒服吗?脸色怎么难看成这样?”陈牧野咦了一声,也顾不上被摔到地上的手机,走到臣依蓓身边。
臣琲也起身了,脸色微变。
“抱歉,我需要去一趟洗手间。”臣依蓓扯起一抹笑,手有些发抖。
臣琲轻声问了句,“哪里不舒服?哥带你回家。”
“我没事,你别管我了。”臣依蓓语气不好,脸上全写着“别管我”的不耐烦,但就一瞬间,她深吸一口气,“哥,让我一个人静静,没什么事。”
臣琲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却被人拉住。
臣依蓓神色难堪,顶着好奇窥探的目光离开了包房。
“依蓓妹妹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陈牧野挠了挠头,满脸问号。
臣琲不悦地回头看了一眼,“你刚才拉我做什么?”
宋望知喝了杯酒,掀了掀眼皮,“女孩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不开心,你一个当哥的,就不知道给人家小姑娘一点私人空间?”
臣琲脸色缓和了一些,坐下来喝了杯酒,突然后知后觉地问了句,“哎,你怎么知道我妹是这几天不舒服的?小姑娘的生理期,你比我这个当亲哥的都清楚?”
陈牧野猛地瞪大眼睛,“是欸,宋望知,你…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宋望知神情恹恹,捞起手机向外走,显然不太想搭理这两个人。
“喂,你要走?”
宋望知挥挥手,“医院有个远程线上会议,我出去找个清静点的地方连线。”
陈牧野叹了一口气,举起酒杯碰了碰臣琲的杯子,“你也别太担心了,妹妹都长大了,有点自己的小心思也正常。”
臣琲冷着脸,目光幽幽,“小姑娘兴许是瞒着家里谈恋爱了,她上次偷偷订票回国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陈牧野险些将一口酒喷出来,“真假,妹妹才二十岁啊,小小年纪怎么学着人家谈恋爱呢。”
臣琲脸色不太好看,“我问过一次,她还跟我生气,但是有一次我不小心看了她亮着屏幕的手机,她朋友给她发了条消息挺奇怪。”
陈牧野偏头看他,“怎么个奇怪法?”
“她朋友说——你在人家眼里就是个小妹妹,你俩的年龄都快差一轮生肖了。”
“操,依蓓妹妹这是找了个老男人,十二岁的年龄差,那不是比你还大两岁?”陈牧野一阵恶寒,无意间火上浇油,“哪个臭不要脸的老男人,二十岁的小妹妹也能下得去手,你查过了吗,有可疑的对象吗?”
臣琲没有一点思绪,提起这件事就头疼,爸妈还不知道这件事,要是让他们知道捧在掌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小姑娘为了一个老男人跑回国,二老得气死。
“没有,但这个人一定在国内。”
陈牧野摇摇头,“那范围可大了,那妹妹喜欢,你也不同意?”
臣琲扫了他一眼,“你跟谁一伙的?那个混蛋比我妹大那么多,老牛吃嫩草,真下得去手。”
两人正说着,门突然被敲响,侍应生推开门,贺肆春光满面,牵着阮清音的手走进来。
“哟,恭喜恭喜,朋友圈看见了,够高调的啊!嫂子好!没想到兜兜转转,你还是成了我嫂子。”
陈牧野两杯酒下肚,说话就没分寸了。
贺肆啧了一声,伸手推开陈牧野,护着阮清音往里走。
“你老婆怀孕了?”臣琲冷不丁开口。
一句话险些让阮清音吐血,头顶甚至炸开一道雷,这是什么人形B超机,就看了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贺肆皱着眉,扫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阮清音面不改色,站在那脚都在发软,听到贺肆这样问,她也立刻竖起耳朵偷听。
“那你这么着急扯证复婚,还小心翼翼地护着,生怕小野碰到她一样,不是怀孕了是什么。”
贺肆替她拉开椅子,“我娶她,跟有没有孩子没关系,我不想别的男人靠近我老婆,这也没问题吧?”
陈牧野点头如捣蒜,“没问题没问题!”
阮清音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因为光跃游戏公司和昇利银行有业务往来,她前段时间还和臣总打过几次照面。
她对臣琲的印象有三,一精明的商人、极其有做生意的头脑;二温暖的哥哥,宠妹狂魔;三仗义的朋友,贺肆的发小。
就在刚刚,她差点要给臣总加第四个印象标签了——人形B超机。
幸好他只是随口一说。
阮清音和他的朋友们打了个照面,接着在手机上回消息,白莺莺才刚拍完一场戏,正卸了妆从酒店往这边赶,学长则是回她半个小时后到。
“学长和莺莺都在路上,我们再等一会行吗?”
贺肆点头,替她倒了一杯梨汤,“当然。”
陈牧野闻言一愣,“还有别人要来吗?”
贺肆靠在椅背上,懒散地开口,“我还请了乔茜,还有我老婆的两个朋友,一会到。”
臣琲听见乔茜的名字后,愣了一瞬,“你和乔茜还有来往?”
贺肆正喝着冰糖梨水,听到这话险些喷出来,立刻扭头看了一眼阮清音,确认她的情绪,“你别胡扯,我们两个人领了证,不打算办婚礼了,请朋友吃个饭,收个份子钱。”
“请乔茜也是和我老婆商量好的,你他妈的别挑事。”
贺肆一口一个我老婆,喊得贼六。
陈牧野沉默几秒,存心学着他的语气和样子喊,“我老婆~我老婆~我老婆~”
“四哥,我知道你有老婆了,咱能不炫了吗?”
贺肆淡然地点点头,“你是嫉妒了吧?我就爱把我老婆挂在嘴边,怎么了?”
一句话说得阮清音面红耳赤,忍不住伸出手悄悄在桌子下面掐了一把贺肆的腿。
贺肆拧眉,凑到她身边顿时变了语气,“老婆,疼~”
阮清音面红耳赤,清咳了一声,“你好好说话,正经点。”
贺肆点头,“好的,老婆!”
臣琲和陈牧野彼此对视一眼,默契地扭头哕了一声。
第二百九十章 叫一声哥哥听
走廊昏暗,偶尔传来厅内的低音贝斯金属乐,臣依蓓红着眼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心情差到了极点。
一道颀长高瘦的人影靠在墙上,把玩着一枚钻石耳钉,指尖迸发出璀璨的光芒。
“哭完了,心情有没有好一些?”
臣依蓓下意识想躲,但却被人攥住手腕抵到墙上,她借着走廊里昏幽的灯,看清了男人的面庞。
臣依蓓仰着头看他,一双含情的美眸,说出的话却如冷月寒霜,“你不怕我哥知道吗?”
宋望知克制地收回目光,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尾,抹去一滴泪水,嘴角弯了弯,“我怕什么?”
“我是你朋友的妹妹,麻烦你注意点分寸。”臣依蓓红着眼,试图挣脱他的禁锢。
她穿了件无袖白月光色上衣,宋望知的目光从她白腻的肩头划过,视线下移,落在了牛仔短裙下那双笔直细长的腿。
“那你呢?”宋望知冷笑一声,单手撑住墙面,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你哥知道你对他朋友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吗?蓓蓓,你不远万里从美国飞回来,为了什么,需要我点破吗?”
臣依蓓红着眼,瞳孔微缩,身体微微发抖,暗恋多年的秘密被人戳破的那一刻,她甚至有些害怕。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她慌乱地偏开脸,摇头否认。
宋望知抿着唇,一言不发,动手将她垂落的长发挽到耳后。
“他也知道吗?”臣依蓓声音娇柔,下意识拉住他的衬衫下摆。
宋望知掀了掀眼皮,看了她一眼,“除了我,他们都不知道。”
臣依蓓咬着下唇,好看的眸子里弥漫起一层雾气,“宋望知,你可不可以帮我保守秘密?”
“你是在求我?妹妹,你家大人没教过你,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吗?”
臣依蓓垂着眼,绞着手,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你想让我怎么做呢?”
“喊声哥哥听。”
臣依蓓愣了一瞬,蹙起眉不敢相信,“就这?”
宋望知勾起唇笑,故意贴近她,“不然呢?你想让我提些更过分的要求?”
“妹妹,我提了,你就能无条件满足我吗?”
气氛变得暧昧炙热起来,臣依蓓脸皮薄,她几乎没有和异性单独相处过,更别提还是在这样昏暗隐蔽的角落,离得这样近。
“小宋哥哥…”
“喊哥哥。”
臣依蓓垂着眼,脸皮烫得吓人,睫毛轻轻地颤着,心一横,径直开口喊人,“哥哥,这样可以了吗?你答应我的事情,能做到吗?”
宋望知笑笑,伸手撩开她侧脸的碎发,指尖微凉,碰到她耳垂的那一刻,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僵愣在原地。
“放心,你喜欢贺肆的事情,我不会给任何人说。”宋望知第一次给女生戴耳钉,手法毫无娴熟可言,往日拿手术刀的巧手此刻也像是僵直了一样,生硬笨拙。
臣依蓓抿着唇,心脏在胸腔里砰砰响个不停。
“疼吗?”宋望知替她戴好,礼貌性地向后退了半步。
臣依蓓伸手摸了摸温凉耳垂上的那枚钻石耳钉,“不疼,它为什么会在你那?”
“刚刚在包房里捡的。”宋望知声音有些低,两人离得又近,他像是在蛊惑人心。
“蓓蓓,你还喜欢他吗?他现在和别人领证结婚了,你死心了吗?”
宋望知穿着浅蓝色的衬衫,外搭浅灰色的套头卫衣,清爽干净得像是大学生,只是整个人身上的书卷高智气息太过浓厚,臣依蓓有些畏惧这样的“好学生”。
臣依蓓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暂时还很难过,但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他现在的生活。”
宋望知盯着她,滚了滚喉结,吞下了那句压在心里多年的一句话。
“你会帮我保守秘密的对吗?”臣依蓓抬起头看他,红红的眼睛像是小兔子一样,猛地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脆生生地补了句,“哥哥。”
宋望知递上纸巾,“嗯,擦干眼泪和我一起回去,他们都还在等着呢。”
臣依蓓吸了吸鼻子,“好。”
宋望知:“你之前就没想过让你哥牵线搭桥?有句话说的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臣依蓓果断的摇摇头,“我哥不会同意的。”
宋望知偏头看了她一眼,“为什么?”
“我和贺肆哥哥差了十岁还零八个月,我哥不会接受我和比我大那么多的男人在一起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宋望知轻蔑地笑笑,停住了脚步,眸光深深,“那你呢?你也觉得年龄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吗?你能接受自己恋人比你大吗?”
臣依蓓不解地回头望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在意年龄差,我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和心意。”
宋望知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一样,丝丝缕缕地灼烧着他那颗躁动的心。
臣依蓓哪里会知道他存了什么心思,她对他,一向都是避之不及。
如今对方握住了她的小辫子,臣依蓓决定和他保持好距离,熬过这段时间就会回美国,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
两人走向包房,宋望知推开门,说笑的人声突然停了,默契地看着他们。
“你怎么和我妹一起回来?”臣琲瞬间冷了脸,怀疑的目光在他和臣依蓓身上来回游走。
宋望知宠辱不惊,面容清隽,一本正经的扯谎,“碰巧,刚在电梯口碰见了。”
臣琲半信半疑,拉着臣依蓓在自己旁边的位置坐下,当着满桌的宾客直言,“离这些人都远点,全是老男人!你还小,涉世未深,万一被骗了呢?”
陈牧野不乐意了,“哎哎哎哎,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们这些都是老男人,你自己老去吧,我和望知比你和四哥还小两岁。妹妹你甭听你哥的,他就是惊弓之鸟,一朝被蛇咬,怕我们这些井绳了。”
“啊?”臣依蓓皱眉,“什么意思啊。”
陈牧野大咧咧地,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你哥说你和一个老男人谈恋爱了,听说比你大一轮生肖呢,他就你这么一个妹妹,自然把你当成眼珠子一样看着。”
宋望知脸色有些难看,举着酒杯抿了一口酒,视线落在了臣依蓓茫然的脸上。
第二百九十一章 友人聚会
臣琲冷着脸,恨不得用目光杀死多嘴的陈牧野。
早知道这人嘴上没个把门的, 刚才就不该告诉他。
臣依蓓咬着下唇,坚决否认,“我没有,哥你别胡说。”
臣琲安抚性地揉了揉她的头顶,“知道了,但你离这桌上的男人都远点,听哥的,没一个好东西。”
阮清音将手机反扣桌面,饿得头晕眼花,轻轻扫了一眼神色慌张的年轻女孩。
她从口袋里翻出一块巧克力,准备撕开包装垫一下肚子。
下一秒却被人抽走,贺肆的手很好看,一边笑着和他的朋友们聊天,一边替她拆开包装。
“饿了?”贺肆拧眉,看着她发白的脸色有些心疼。
阮清音摇头,但是手指却在轻轻发抖,“低血糖犯了,没事。”
贺肆招手喊来服务员,提前点菜。
“梅渍排骨、酸汤鱼…”贺肆迅速翻着菜单,抱出一串的菜名,抬头扫了眼其他人,“看看还想吃什么,自己点菜。”
陈牧野招招手,将服务员叫到自己身边,指着菜单的图片,“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通通不要,其他全都上一份。”
服务员愣了几秒,接着将自己才记好的几道菜划掉。
“你有病吧,点这么多又吃不完。”臣琲瞪了他一眼,转脸温声让服务员加了几道不辣的菜。
服务员一愣,“目前为止,没有辣口味的菜。”
这话一出,几个人纷纷看向贺肆,“哟,转性了,前段时间不是一直热衷于辣口味的菜吗?”
“就是,还在群里问我们有没有好吃的川菜馆和私房菜。”
“我老婆最近胃不舒服,天也热了,爱吃点清淡的。”贺肆替她倒了一杯水蜜桃汁,掀了掀眼皮,“乐意吃什么就吃什么,管得着吗你们。”
“姐妹,我想死…你…”白莺莺推开门,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她尴尬地轻咳了几声,反应迅速的将黑屏的手机贴到耳边,“喂,啊…拍夜戏,行啊。”
“好了,别随地大小演了,我的大明星。”阮清音起身,将人拉到自己旁边的空位置坐下,轻声安慰道,“朋友间聚个餐而已,不用拘谨。”
白莺莺这两年发展势头很猛,很争气地跻身于一线女星行列。
公司也有意捧她,高奢代言和名导大制作的好本子砸到手软。
她穿着简单的黑色帽衫,白色吊带背心和牛仔短裤,一双美腿白得发亮。
白莺莺是个人精,扫了一眼包房里的面孔后,瞬间明白了,这不是她想象中的普通姐妹局。
她压低音量,和阮清音咬耳朵,“这么多钻石二代,你怎么不提前给姐妹打声招呼呢,早知道我就全妆出击了,害我卸了妆,随便换了件衣服就来了,你不仗义嗷!”
“我一开始就说了,贺肆的朋友也都会来,你没看消息吗?”
白莺莺翻出手机看了看,懊恼地拍了一下脑门,“那会拍戏呢,手机助理拿着的,只知道你晚上约我吃饭,我让助理回了你消息,后来对话框被顶上去了。”
两个人凑在一起小声咬耳朵,旁人一个字也听不见。
陈牧野细细打量了一遍刚进门的女人,拧起的眉宇渐渐松开,“嫂子,你这位朋友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哈?”阮清音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平移到另一边了,贺肆伸手拽着她坐的那把椅子,将人拉到自己旁边。
“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
阮清音迷茫地看他,“我有吗?”
她只不过是稍稍地偏向了白莺莺的那边,哪有离他特别远。
左手边是贺肆,右手边是白莺莺。
就算她端水坐在正中间,贺肆也会不依不饶地嫌她偏向白莺莺吧。
“你有,贺太太,请你不要见友忘色成吗?”贺肆捏了捏她的手心,向后靠了一些,偏头看着白莺莺。
“贺总好。”白莺莺将打工人的精神贯彻到底,即便是拍了一天的戏,也能笑脸盈盈地举着高脚杯主动上前敬老板酒。
贺肆很给面子地跟她碰了一下杯子,“得了,别这么拘着,也不是你的性子。”
“嘿嘿,谢谢老板。”
陈牧野瞪着眼,就这样被人晾在一旁。
他不服气,被家里惯坏了,脾气也不好,“喂,这屋子里又没有太阳,你戴个墨镜能看见人吗?”
白莺莺皮笑肉不笑,听到那声喂后,脸上有些挂不住,摘下墨镜,灯光直刺刺地照着,她眯起眼睛。
素颜就这样彻底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她适应了包房内的灯光,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应酬笑容,“大家好,我是白莺莺,很高兴认识各位。”
臣琲和宋望知扫了她一眼,礼貌性地点头示意,很快地挪开视线。
白莺莺心里惋惜极了,她自认为了解男人,这俩敷衍了事的应酬模样,显然是对她没什么兴趣。
行吧,她不是那种上赶着贴人家冷屁股的那种人。
白莺莺转头对着角落里的年轻女孩笑,“你好漂亮啊,气质好好,是舞蹈生吗?”
臣依蓓即便心情不好,但家教森严,冲她挥挥手问了个好,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
白莺莺社交一圈后坐回位置,从包里掏出粉饼和口红,等上菜的空档,慢慢补起妆。
“哎,你这涂的什么,往眼睫毛上涂?”
“睫毛膏。”
“哇,你皮肤好好,妆前妆后没差别啊。”
“谢谢。”
陈牧野跨越半个餐桌,坐到了白莺莺旁边,特意让两张椅子靠得特别近,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题。
白莺莺不喜欢这个浪荡花花公子,一点也不成熟,也不稳重,嘴上没个把门的,穿得还浮夸,长得嘛…勉勉强强吧。
但不是她的菜。
女明星圈子里也有自己的择偶标准,有权有地位的高于有钱的,同等条件下,年轻的男人肯定比上了年纪的老头香。
贺总的几个朋友条件没得说,他们不能算是二代,祖祖辈辈积累的财富可不是普通二代能比的。
白莺莺到了年纪,是动过结婚成家的念头,毕竟在这个圈子里靠脸吃饭,吃青春饭能吃多久呢?
找个条件好,对她好的富商阔少结婚,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上岸。
但是,贺总的几位朋友,她偏偏看不上这位。
浮夸,肤浅,没内涵!
除了有钱和长得好看,简直一俗人。
第二百九十二章 危机感
白莺莺不爱搭理他,但毕竟是大老板的朋友,也不能不给面子。
他的每句话,她都句句有回应。
“咱俩有微信,我之前给你发过消息,但你都没搭理我。”
“啊?是吗?我拍戏,剧组的群太多了,兴许是置顶顶下去了。”
“那以后能约你出来玩吗?没别的意思,单纯觉得你挺合眼缘。”
“好啊,有机会一定,只是最近很忙,在剧组拍戏呢。”
白莺莺在圈里混了这些年,敷衍人很有一套。
她打算让这位少爷自讨没趣,一会新鲜劲就败了。
白莺莺简单化了个妆,转脸问阮清音,“咱这饭局还等谁呢,怎么还不上菜?”
阮清音一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人还没到齐。
她解锁手机,给学长发消息。
——学长,你到了吗?房间号我发你了。
林逸几乎是秒回:
——抱歉清音,我在中央十字街和一辆车追尾了,今晚的饭局可能没办法参加了,你们不用等我了,尽快开席吧。
阮清音眼皮一跳,神情专注地在键盘上敲字,全然没注意到旁边的男人脸色有些冷。
她的手悬停在键盘上,犹豫了一下,打出一句话:
——好的,注意安全,我们有机会再聚。
屏幕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阮清音表情有些凝重,骨节分明的手指抽走了她的手机。
“哎…”阮清音抬头,对上一双黑漆漆深沉的瞳仁,顿时把后半句话咽下去了。
贺肆脸色不太好看,是风雨欲满楼的前兆,他敲了敲桌面,“喊人上菜,我饿了。”
臣琲从手机里抬起头,“乔茜快到了,再等十分钟。”
贺肆冷着脸,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饿了,等不了一点。”
白莺莺看出了端倪,侧身和阮清音咬耳朵,“他怎么阴晴不定,刚才不还好好的?话说,姓林的还来不来,不会是伤心欲绝,一个人躲在家里深夜买醉的吧。”
阮清音抿抿唇,什么也没说。
乔茜姗姗来迟,她进门的时候,正在上最后一道菜,比起来白莺莺的素面朝天和随意穿搭,她才像是盛装出席的女明星,穿了一条粉色的无袖礼裙,绸缎的面料衬得她肤白貌美,温婉清新。
“啧,虽然姐妹不屑于雌竞,但被人狠狠踩在脚底下的感觉真不好。”白莺莺突然止住话头,认真看了一眼阮清音,“你今天领证,就这样去的?”
“嗯。”阮清音心情有些微妙,兴致缺缺地回了句。
能感觉到贺肆在生气,可她又不想去哄。
整天吃学长的醋,他没吃够吗?
“怎么也不化妆,早知道把我造型团队借给你了。”
乔茜送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得体的微笑,“恭喜你们,祝你们二人齐心同舟,日子长新,白头偕老。”
贺肆掀了掀眼皮,脸色稍微有些缓和,接过礼物,道了声谢。
阮清音看着乔茜,心里有些感慨。
“新婚快乐,希望你要幸福。”乔茜上前,主动抱了抱阮清音。
阮清音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道,“谢谢。”
场面一度有些安静,臣琲出声缓和气氛,“哎呀,礼金回来补上,哥几个没准备。”
贺肆看了他一眼,“嗯,记得补上。”
一顿饭吃得并不开心,贺肆即便冷脸,但不妨碍给她剥虾、夹菜、挑鱼刺。
没一会,她面前的餐盘便堆满了。
阮清音也有点小脾气,贺肆亲手剥的虾,就放在那,她也不吃;夹的菜、挑的鱼肉,她也一口都不吃。
贺肆瞥她一眼,阮清音直接无视他的幽幽目光。
几个男人推杯换盏,互相灌酒。
贺肆也在气头上,别人灌酒,他照单全收。
走出酒店,他们一行人坐好几台车,先后离去。
贺肆喝醉了,他靠在后椅背上,眸光深深地盯着她,“哄我。”
阮清音存心不理他,目光平直地落在前面,司机陈师傅觉得气氛有些怪,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后视镜。
车内狭小的空间充斥着酒精的气味,冷气十足也降不了贺肆的火。
“阮清音,我说让你哄我。”贺肆有些恼怒,抬手叩住她的后脖颈,将人扯到自己怀里。
阮清音皱着眉,两只小手在他胸膛上扑腾扑腾,“你有病吧,你是幼稚园的小朋友,需要人哄?我凭什么哄你,给我甩脸子还要我哄?”
贺肆冷着脸吻上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堵住这个女人的嘴,尽说些他不爱听的话。
阮清音被吻得手脚发软,白皙的面皮上覆了一层可疑的绯红色,她微微喘着气,衣领也被人解开几粒扣子,胸口起起伏伏。
“陈师傅,升起挡板。”
阮清音皱着眉,看着前排座椅后突然自动升降起一层黑色的隔板,她下意识地觉得不妙,手挡在身前,一副防备的警惕架势。
贺肆单手环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叩住她的下巴,偏执而又倔强的问,“你给那个男人发消息时,停顿的那一分钟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阮清音偏开脸,但却被贺肆咬住下巴。
不轻不重地一口,落了一小圈白色的牙印。
贺肆身上有酒气,她格外抗拒这个味道,倔强地向后躲闪。
“你撒谎,你担心他的安全,我说的对吗?”
阮清音用手推开他,“贺肆,你喝醉了。”
“那你哄我。”贺肆黑沉的眸子盯着她,语气带了几分乞求的意味,“求你了,你哄哄我吧。”
阮清音闭了闭眼,她冷静下来后,伸手捧住贺肆发烫的脸,“好,我哄哄你。那你能告诉我,我和学长的聊天内容哪一条让你不高兴了吗?”
贺肆抿抿唇,面色有些缓和,“我只是觉得,你在担心他的安危,我不喜欢我老婆担心别的男人。”
阮清音点头,确认了一个事实——这人确实是在无理取闹。
“还有,我给你剥的虾你不吃,挑的鱼肉也不吃,夹的菜也当没看见。”
“阮清音,你哄哄我,我就不生气了。”贺肆大致是真的醉了,整个人靠在阮清音的怀里,喃喃自语道。
阮清音让陈师傅关了冷气,将后车窗打开,夏日的风燥热闷湿,她却低头吻了吻怀里的男人的额头。
“小气鬼,答应过我的话全都不作数了。”
“你就这么有危机感?嗯?”
阮清音很小声地贴在他耳边说。
第二百九十三章 拉扯
翌日清晨,贺肆被浴室的水流声吵醒,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抱床边的人,他扑了个空。
阮清音擦干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看了他一眼走进衣帽间。
贺肆愣了几秒,勉强缓过来,想起断片前的记忆。
他掀开被子下床,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穿的是睡衣,贺肆冷着脸靠在衣帽间的门上,清了清嗓子,“你帮我换的睡衣?”
阮清音换好了一套白色西装,拎着包向外走,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仿佛他是空气。
“去哪啊?”贺肆声线冷冷,蹙起眉地伸手拦她,“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哪都别想去。”
阮清音抬眼看他,目光凉如水,一张妩媚动人的脸没有任何的波澜,薄唇轻启,“我销假了,回银行上班。”
“为什么?”贺肆看了她一眼,眉宇凌厉,脸颊的一侧微微红涨。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安静持续了一会。
阮清音抿唇,深吸气,“我觉得自己可以去上班了,我手上还有很多风险管理部的S级项目需要处理。”
贺肆喝醉酒了,后面的记忆都已经断片了,他仔细盯着阮清音的脸看了一会,试探性地问,“我昨天晚上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吗?”
“没有。”
贺肆不甘心,继续问,“那我说了难听的话?”
阮清音飞快瞥他一眼,“没有。”
“你是打算搬出去?”贺肆目光幽深,落在了她手上的一个提包,里面装了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
“我明天要飞三亚,合作的项目有个基地,我们需要实地考察搭建平台。”阮清音心里很乱,她觉得现在的日子只是表面平静,贺肆似乎还在介意她和学长的关系。
无论她如何解释,贺肆也都耿耿于怀。
昨晚两人爆发了一场小型战争。
贺肆问的问题,她不算是撒谎,但也隐瞒了一些事情。
昨晚陈师傅把喝得烂醉如泥的贺肆扶上二楼,她本来是想去客房将就一晚,但是贺肆躺在床上,面色潮红,意识也混沌不清,用手扯开领口,几粒扣子瞬间崩掉。
贺肆嘴里一直喊着热,阮清音犹豫几秒后上前替他解开纽扣,剥下他身上的白色衬衫。
下一刻就天旋地转,被人重重压在床上。
“阮清音,我前段时间收到一支录音笔,你不好奇里面的内容吗?”
贺肆喝醉了,酒气滚烫,喷薄在她的脖颈深处。
阮清音一边用手推他,一边小心护住肚子,低声喝止他的下一步举动,“贺肆,你放开我。”
“你不好奇什么录音内容吗?”贺肆发了狠地吻她,细碎滚烫的落在她身前的大片白嫩。
“你学长问你,倘若他早点出手,勇敢的向你告白,你们之间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他还说,如果大学那会,他追求你,那你们会不会步入婚姻的殿堂。
你说,会。”
阮清音怔住,一些模糊的记忆渐渐浮现出来,大概是很多年前吧,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但那个时候,她还没有爱上贺肆。
那些话,现在不作数的。
“你的那位学长好心机,他说希望你幸福,可却背着你给我发这种录音,离间我们感情。”
贺肆发了狠地撕她的衣服,张嘴咬住她的脖子。
酥麻的痛感席遍全身,挣扎中,她的小腹突然痉挛,整个人疼得脸色发白。
熟悉的痛感让阮清音警铃大作,抬手一巴掌扇在了贺肆冷峻的侧脸上。
贺肆停住了,恢复了些冷静和理智,他单手撑在床头,满脸震惊,静静地看着她。
阮清音忍不住的发抖,指尖冰凉,腹部的痉挛持续不停,声音都在发抖,“贺肆,你喝醉了。”
她其实想说,我肚子里有孩子,我害怕,你别这样。
但对上贺肆那双黑漆漆的瞳仁时,话又哽在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不敢赌,贺肆究竟醉了几分。
…
贺肆深吸一口气,懊恼自己喝了许多的酒,丧失了一晚的记忆。
他了解阮清音,冷静得有些过分了。
他笃定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脸颊微微疼痛。
贺肆深吸一口气,俯身低头,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声线沙哑却带了几分恳求的意味,“哪都别去,我们聊聊。”
“抱歉,我上班真的快要迟到了,等下周我从三亚回来再聊。”
阮清音头也不回地拎着手提袋走了,贺肆深吸一口气,宿醉后的偏头疼挥之不散。
他大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阮清音头也不回地上了一辆出租车,三花叼着一只小猫追出去好远。
猫比人有感情,起码它敢挽回。
——
下班后,阮清音在手机上约了个门诊。
李雯神秘兮兮地潜入她的办公室,放在桌上一只小小的礼盒。
“什么东西?”阮清音不动声色地将手机锁屏,生怕被人看见自己预约的妇产科门诊信息。
“打开看看,我买了三套,分你一套,别说姐妹不仗义哈。”
李雯冲着她挤眉弄眼,故意卖关子。
阮清音拆开那只巴掌大的盒子,两根手指迟疑地捏起一根白色的肩带,简单的蕾丝布料甚至不能算是一件衣服。
开放程度不亚于十八禁,她飞快地将东西放回盒子,盖好归还给李雯。
“这东西对我来说没什么用,您留着自用吧。”阮清音脸都红了,烫得吓人。
李雯怒其不争地瞪了她一眼,“我的傻姐妹,你知道咱们行里的男同事这次出门都在行李箱里放了什么吗?”
“什么?”
“好多盒小雨伞!”
阮清音显然不信,这未免太扯了,“啊?”
“女同事也都带了比基尼和性感睡衣,这次S级的客户都会去,原本我还有点不高兴活动推迟,现在想想正合适,听说三亚那边在开一个模特技能大赛,就在咱酒店里办,到时候肯定会有艳遇!”
李雯二话不说地拿出那件薄薄的性感蕾丝布料往她身上比划,“多好看呢,我保证你绝对终生难忘这次的旅程。”
阮清音很想和她解释,但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沉默几秒后开口,“我真用不上,你收回去吧。”
第二百九十四章 宝贝,你不能这样
李雯眼尖,一把攥住她的手,声音都有些抖了,“这不会是真的吧?”
阮清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无名指上的那枚粉钻在阳光下熠熠生光,十克拉的主钻实在是让人很难忽视。
清音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一下,深吸一口气,清亮的眸子盯着她,满不在乎地笑笑,“一朋友送的,假的,戴着玩的。”
“谁啊?”李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一样,“什么朋友,男的女的?是贺总吗?”
阮清音犹豫一下,摇摇头,“不是他。”
“前些天,香港某富商拍卖了一枚七克拉的粉钻还上了新闻,听说纯净度一般,但是彩钻稀有,大克拉的更是有市无价,那枚七克拉的成交额在八位数。”
阮清音笑了笑,“都告诉你是假的了,不然我怎么会戴出来,高货。”
李雯走了,阮清音立刻将无名指的那枚粉钻戒指摘下来,放到包里的夹层。
她收拾好东西,准备下楼。
目光瞥到桌上的那只小盒子上,李雯竟然没带走?
她拉开抽屉放进去,又觉得这种私密的东西放在办公室万一被同事看见就不好了。
犹豫几秒后,她将盒子塞进包里。
…
医院,妇产科门诊楼。
阮清音坐在走廊的候诊椅上,手机安静得可怕,没有任何的消息。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么,护士突然走出来,“下一位患者,阮清音。”
“哪位是,来了吗?”
阮清音猛地回过神,“我是。”
护士扫了她一眼,“进来吧,医生都快下班了。”
“末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上个月一号。”
“嗯,检查报告显示你确实是怀孕了,两个月了,结婚了吗?”
阮清音点头,心却微微地颤着,竭力冷静地回道,“结婚了。”
“已婚状态,这孩子要吗?要的话,得带着证件在医院建档案,方便后续产检。”
“要,但是我改天再来建档案行吗?”
“你有点贫血,我给你开了点补铁剂,按时吃。”医生皱着眉盯着电脑,突然问了句,“有病史吗?”
“没有。”
“这是第一胎?”
阮清音抿着唇,被人勾起伤心往事,情绪低落,“不是,之前怀过一次,孕二十几周的时候流产了,无症状胎停。医生,这个孩子健康吗?”
“嗯,目前看孩子发育得很好。胎停的原因很多,你可以和你丈夫做个基因筛查,排查一下病症。”
“孕初期,要注意休息,前三个月要格外注意些,不要剧烈运动。”
阮清音经历过一次了,她瞬间就听明白了医生的弦外之音,羞涩地点点头。
走出医院的时候,天色已晚。
手机突然震动,贺肆打来了电话。
阮清音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接听,“喂。”
贺肆声线低沉,犹如他的脾气一样阴晴不定,“在哪?”
“有事?”
“嗯,今晚回老宅吃饭,我让司机去接你。”
“我刚下班,打车过去吧。”
电话那边静了一瞬,冷冷说了句,“随你。”
阮清音挂断电话,手覆上小腹的位置,这一次,她只希望孩子能够平安降生。
清音知道贺肆还在生她的气,但她不想去哄。
在路边拦了辆车,报了地名。
这座纸醉金迷的京城,夜幕降临之时,华灯初上,远处的高楼大厦流光溢彩,城市街头繁华如梦。
她靠在窗上,拨通了学长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人接起,对方的语气显然透着惊喜,“清音?这么晚了,有事吗?”
“学长,那段录音是你的手笔?”阮清音没心情和他叙旧,单刀直入主题。
林逸静了一瞬,“嗯,你知道了?”
“为什么呢?”阮清音轻声问道,耳畔呼啸着八月盛夏的夜风。
她有些茫然、费解,想不明白学长为什么会录那段音频,又为什么会寄给贺肆。
林逸捏住手机,紧张地发问,“他找你麻烦了是吗?”
“学长,你能告诉我这样做的原因吗?我想知道。”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录音是我送的。”林逸不愿多说,“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不后悔自己的举动。”
“学长,我不怨你,也不会恨你。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做。”
林逸叹了口气,“清音,你不会懂的。”
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
阮清音亲手挂断了电话,沉默地看着窗外浮华盛世。
林逸将手机扔回副驾驶座,趴在方向盘上,喃喃自语道,“我只是想让贺肆明白,倘若他不珍惜你,我会把你抢回来。”
出租车缓缓停在国浦胡同,贺家老宅门前一前一后地停着两辆车。
阮清音结完帐,将从医院拿的补铁剂和检查报告单尽数塞进包里。
贺家的别墅外,影影绰绰的路灯下有一道高瘦的身影,他靠在墙上,手上把玩着一只金属打火机。
噌得一声,橙红色的火苗就在他指尖此消彼长,在夏季的夜风里跳跃着。
阮清音专心走路,没注意到那道人影。
“你去哪了?”
突如其来的沉声吓得阮清音愣在原地,手一抖,包甩在地上,一只小盒子滚落出来。
阮清音的一颗心脏骤然提起,右眼皮跳个不停,幸好检查报告单和补铁剂被放进了有拉链的夹层。
贺肆皱着眉,目光轻轻从她身上扫过,“你在害怕什么?”
“你故意等在这吓我呢?”阮清音俯身捡包,看清地面上的那盒子后,心脏狂跳。
一只满是青筋的大手抢先一步,将盒子捡走了。
“你给我!”阮清音声音有些抖,她紧张地抿着唇,摊开掌心向贺肆索要。
“这么紧张?下班这么久,去哪了?”
阮清音瞥他一眼,“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行里加班,我哪都没去。”
贺肆嗤笑一声,捏住她的下巴,“现在骗人的话张嘴就来?我等了一下午都没见到你人,你同事说你一下班就走了。你说在加班?”
“宝贝,你不能这样,张嘴就骗人,不怕鼻子会变长吗?”
贺肆满脸都是“你看我信吗”的表情,挑眉看了她一眼,松开手,目光轻飘飘地落回那只盒子。
第二百九十五章 春天的石榴花
阮清音掀了掀眼皮,瞳孔微缩,声音都有些发颤,“别碰,给我。”
贺肆瞥了她一眼,故意晃了晃盒子。
阮清音的心也跟着起起落落。
仿佛他捏住的不是包装盒,而是她的心一样。
“怎么,什么东西这么见不得人?”
倘若时间倒回几个小时前,阮清音宁愿这个东西被全银行的同事轮流传看,也绝不会一时糊涂把它塞到包里。
阮清音踮着脚,却只能碰到他的袖口,贺肆存心利用身高差,将盒子举过她的头顶。
贺肆嘴角微微上扬,慢悠悠地晃了晃那只盒子,“求我。”
阮清音心一横,“求你了,还给我。”
贺肆的瞳仁漆黑而幽深,灵活的手指飞快拆开那条丝带,将盒子打开。
路灯昏明,白色灯光直刺刺地照在那块蕾丝布料上。
贺肆皱着眉,一根手指挑起细带蕾丝,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
眸光深深,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滚了滚喉结。
阮清音下意识用手挡在身前,恼羞成怒地踩了一脚他的皮鞋,踮着脚将那块不算衣服的布料抢回来。
“你有病吧!”阮清音差点被气死,她想将这件衣服扔了,但总不能扔在贺家老宅门前。
咬咬牙,塞回包里,心里快要恨死李雯了。
贺肆将人捞入怀里,憋着笑,“几个意思啊?”
阮清音咬着下唇,脸烫得吓人。
贺肆动手将她的碎发挽到耳后,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俯身轻语,“这算是礼物吗?白色挺衬你的。”
“贺肆,你误会了。”
贺肆嘴角上弯,用手叩住她的脖颈,俯身落了个蜻蜓点水的吻。
“将错就错也挺好,你觉得呢?”
房子长廊的声控灯突然亮了,阮清音像是受惊的鸟一样将人推开,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跳着。
贺肆将盒子盖好,牵着她的手往家里走。
两人才刚进门,贺奶奶便健步如飞地冲到玄关处,“是小阮回来了吗?”
“是,你最喜欢的清音回来了。”贺肆语气散漫,却习惯性地替她换好鞋子,“奶奶,医生说过的话您都忘了是不是?您心脏里多了个零件,您慢点走,更不能跑。”
几年不见,老太太确实苍老了许多,但好在精神状态不错,一巴掌拍在贺肆后背,气势如虹,“起开,别挡着我们祖孙俩叙旧。”
贺肆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得得得,她是您亲孙女,我是捡来的。”
阮清音一颗心又被提起来,她小心观察了一眼贺肆的表情,似乎是无心之举,没有别的意图,才松了口气。
“奶奶您好,您的身体还好吗?”阮清音反握住老太太温暖柔软的手,心绪万千,再次回到这栋房子,过往的记忆如云烟一样翻涌。
贺老太太怔愣在原地,张着嘴上下打量她。
“好孩子,你能开口讲话了!”贺老太太老泪纵横,满脸震惊,听着她温柔清脆的声音又惊又喜。
阮清音抬手抹去老人家眼角的泪,“是,我能开口讲话了。”
“你的病全好了?”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坐在沙发上,在灯下细细打量着她。
“好了,全都好了。”她轻声安慰着老太太,只字不提她离京那几年的辛酸。
“好孩子,你受苦了。”
阮清音急忙摇头,安抚情绪激动的老太太,“奶奶,我这不好好的吗?”
贺肆喝了口茶,长腿交叠,悠然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祖孙俩煽情地叙旧。
“奶奶,您老就那么喜欢她?”
老太太点头,“喜欢,我就是那么喜欢小阮这个好孩子。”
“缘分没散,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贺老太太抹了一把泪,和阮清音说起了悄悄话,“你走的那些年,肆哥儿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沉稳了许多,但我们都觉得不好,他整天也不笑,像是一具提线木偶。”
“他妈给安排了许多相亲,他一个都不见,一心扑在工作上,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前年过年胃穿孔住院,喝酒喝的。”
“瞒着家里人,我们赶到医院,他挂着点滴说梦话,凑近一听,全是在喊你的名字。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高烧了半个月,整个人住在医院里,瘦得特别多,我们全被吓坏了,那一年,他险些没捡回来那条命。”
“哎哟喂,奶奶,您总翻那些陈年旧历做什么。”贺肆依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眉眼弯弯,轻轻一哂,他剥了颗荔枝,亲手喂到老太太嘴里。
“你堵我嘴是吧?我偏要和阮丫头说!你那些年一点也不爱惜自己身体,不吃饭落下的胃病,还总是酗酒。”贺老太太嚼嚼嚼,才把荔枝核吐出来,贺肆又喂了一颗。
阮清音看着他,很难把眼前这个人和奶奶描述的那个没有感情、行尸走肉生活的贺肆联系在一起。
分开的那两年,她一个人在杭州默默捱过春夏秋冬。
两人重逢后,她总是会收到很多份京北发去的快递。
某年初夏,快递员送货上门了一整套洗烘一体的高级家电,便利贴上龙飞凤舞的行书——梅雨季,你需要。
同年圣诞节,她加班回家,门口放着一堆快递,围巾、帽子和长款羽绒服,还有厚厚的雪地棉,依旧有一张便利贴——南方没有暖气,注意保暖。
两人在春节决裂后的第一个春天,她收到了一盆石榴花,火红的百褶花瓣,青绿色的嫩芽,足足有半人高,依旧一张便利贴——京北的春天迟了些,杭州呢,春光好不好?
她住的地方被贺肆一点点填满,心也不再空落落的。
贺奶奶一拍大腿,“我给阮丫头准备了一份见面礼,等我去拿。”
客厅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贺肆将桌上的那盘杨梅推到她面前,“仙居东魁的杨梅,今年的最后一波,尝尝。”
她听话地挑了颗,放进嘴里。
好酸,酸得她流出了眼泪。
“很酸?”贺肆皱着眉,坐到了她身边。
阮清音不说话,只是默默流泪,她用手背擦,怎么也擦不干净,“特别酸。”
贺肆摊开掌心,“吐出来。”
“前年除夕,你飞去杭州找我。是那一年春节生病的?”阮清音看着他,双眸水光潋滟。
贺肆没回答,只是轻飘飘地揭过话题,“都过去了,记不清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我们能不能别吵架了
最后一道菜上齐的时候,蔡老师和贺正廷夫妇才进门,保姆阿姨立刻将包接过去。
“爸妈,我们回来了。”
话音刚落,他们便停住了,互相对视一眼。
阮清音放下碗筷,站起来准备向二位长辈问好,还没开口就被蔡老师打断。
蔡淑华拧眉扫了她一眼,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语气实在算不上好。
阮清音怔愣在原地,脸上有一丝难堪。
贺肆不满的啧了一声,搁下筷子,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崭新的红本,往桌子上一放,“她回自己家,需要解释什么吗?”
老太太一把夺过两个红本,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赞不绝口,“这照片拍的好,喜庆!精神!”
“那是,您孙子这张脸怎么拍都好看。”贺肆全然不顾蔡老师难看的脸的,哪怕她气得说不出话,他也照样贫嘴。
阮清音刚想开口,却被贺肆一把攥住手腕,拉回了椅子。
“坐着,安心吃饭,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用你招待吃饭了?”
贺正廷拍了拍自己妻子的肩膀,“洗手吃饭。”
蔡老师一脸不情愿地坐在餐桌上,看着自己儿子殷勤地给那女人剥虾,夹菜,更不高兴了。
“我吃不下了。”阮清音为难地看着自己的碗像小山一样摞得高高的,小声提醒道。
一盘油焖大虾全都被贺肆剥壳放到她碗里了,一桌子长辈呢。
贺肆拿过湿毛巾擦手,温柔地看着她,“没关系,能吃多少是多少。”
蔡淑华皱着眉,有些讶然,“你能开口说话了?什么时候的事?”
阮清音立刻放下筷子,双手放在膝盖前,坐得端正,“嗯,大约两年前吧。”
她的声音很好听,如清泉细流,不娇不柔,温柔清脆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蔡老师脸色缓和了些,眼底划过一丝的震惊,但很快面如常色。
“在家里吃饭,不用拘束,吃吧。”蔡淑华主动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鱼肉。
阮清音有些意外,这算是接纳她了吗?
吃完饭,长辈们先后上楼,回卧室休息。
贺肆瘫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只清窑里烧成的鸟雀。
阮清音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开看向电视,“我明天飞三亚,一周后回来。”
“嗯,你早上说过了。”贺肆手里拿了块麂皮,全神贯注地擦着鸟雀的尖嘴。
“你不介意?”
“我介意你就不去了,在家陪我?”贺肆掀了掀眼皮,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散漫,没有什么异常。
“这个项目注入资金过亿,算是S级,我明年晋升高层,需要履历。”阮清音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贺肆将那块麂皮布扔掉了,手里的古玩瓷器突然就没意思了。
他静静地盯着阮清音,满脸幽怨,“你缺钱花吗?”
阮清音有些意外他会这样问,轻轻摇头,“不啊。”
“那你干脆不要去上班了,我养你,养得起。”贺肆双手交握在身前,语气仍然是一贯的散漫。
阮清音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清楚他是借着玩笑话说出心声。
她顿了顿,挤出一抹笑,“这件事,我们上次不是说过了吗,等我退休了再做富太太。”
贺肆唇一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懂了,反正你就是舍不得离开那破地方是吧。”
“那没得谈了,你继续朝九晚五的上班,放着富贵的闲日子不过,非得自讨苦吃。”
贺肆迈起脚步,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眼看又要谈崩,阮清音伸手去扯他的袖口,急得声音都变了,“我们不要因为这件事吵架了好不好?我喜欢现在的工作,喜欢一起共事的同事,你为什么总是执着于把我困在家里呢?”
“不好!”贺肆冷冷扫了她一眼,再无半点柔情,“你是喜欢工作,还是喜欢同事?阮清音,到了今天,你还在外人面前还维持着单身人设。”
“我没有!”阮清音气得脸色苍白,下意识否认。
贺肆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往上一扯,光秃秃的手指干净白嫩。
“你没有?婚戒呢?为什么不戴!就这么怕被人知道你结婚了?”
阮清音既委屈又气愤,“我不是在维持单身人设,我只是觉得那戒指钻石太大,招人耳目,惹是非!我不想成为别人议论的对象有错吗?”
贺肆冷笑,用手叩住她的下巴,“当然没错,你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从前我觉得自己亏欠你,没有戒指,没有婚礼,这一次我想好好弥补你。”
“你拒绝婚礼,不戴婚戒,到头来,是我一个人自作多情!”
贺肆猛地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眼中再无往日的柔情和温柔。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上楼。
客厅里安静得可怕,阮清音一个人站在原地,过了好久,拿起柜子上的包,翻出那枚熠熠生光的粉钻戒指。
为什么总是发生争执?
阮清音看着包里的检查单,陷入了迷茫。
次日清晨,李雯给她发了一大串的消息。
——机场等你。
——几位大老板都到了,发登机牌了。
——你人呢?五十分钟后登机啊。
——行李托运了。
阮清音收拾好东西,走到床边,低头吻了吻贺肆的额头。
“贺肆,我也有自己的尊严和人生目标,我不想做你掌中雀,象牙塔里的爱人,这有错吗?”
“等我回来,我们聊聊行吗?”
“我有事告诉你。”
窗外阳光透着白色的纱窗照进来,男人冷峻平静得没有一丝动容。
“我走了。”
阮清音拎着包走出了卧室,轻轻掩上门。
房间里彻底安静了,贺肆睁开眼,抬手摸了摸温凉的额头,心情跌落到谷底。
他不该和她吵架的。
他听着一楼传来阮清音和奶奶告别的声音,听着车子发动的声音,突然掀开被子,光着脚跑下去。
“她人呢?”贺肆目光炽热,四处张望着。
贺老太太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无语的表情全写在了脸上,“走了!你怎么不继续睡?也不知道起床送阮丫头去机场。”
第二百九十七章 我和她没什么好说的
贺肆愣了一瞬,颓废地躺在太师椅上,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
“吵架了?”贺老太太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贺肆摇头,“奶奶,从前我找她复合,她不愿意回头。她那时兴许说得对,我们两个人哪怕和好了,也不过是在走老路。”
老太太突然放下茶盏,看着他独自神伤,“你后悔了?”
“我不后悔,只是经常吵架,意见不合让我感到很累。”
“肆哥儿,你这脾气得改。我们把你宠坏了,不是所有人必须围着你转,人和人相爱的时候,千般好,万般情。但不能仗着爱,随便说什么伤人的话,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刀子一样的话磋磨。”
贺肆仰着脸,盯着天花板发呆,“奶奶,我只是想让她多陪陪我,她整天忙着工作,在我身边的时间屈指可数。”
“单纯是因为这个?”贺老太太泡了一壶茶,煮沸的山泉水滚过一遭毛尖,整个房子里萦绕着一股甘甜的茶香。
“不全是,她太好了,我怕很多人觊觎她。”贺肆目光幽深,叹了口气,“好到我自私地想把她困在身边。”
“肆哥儿,她不是你养得一只雀儿,不是鱼塘里的锦鲤,不是山庄观赏的野花,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她是一个活生生独立的人啊。”
“你不是对她不信任,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感情没你想得那么脆弱,也没那么坚不可摧!你怕失去她,可你同样也没有平等地去爱她。”
贺肆眼睛渐渐恢复了亮光,猛地坐起身,“奶奶,我大概懂了。”
贺老太太欣慰地点头,招手喊他,“过来喝杯茶,今年雨前的细毛尖。”
“不喝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贺肆像是下定决心一样,起身上楼,衣角轻轻翻飞。
…
阮清音赶到机场的时候,大家已经在陆续登机了。
林逸什么也没说,只是自然迅速替她办理了值机,托运行李一系列繁琐的事。
“麻烦帮这位小姐升舱。”林逸和柜台工作人员交涉沟通。
阮清音皱眉看了一眼办公群,立刻上前打断他,“谢谢,但不麻烦了。”
“清音,你业绩额特别高,为行里做出了杰出贡献,我代表行里给你升个舱不算什么的。”林逸试图说服她。
阮清音态度坚决,面带微笑地拿回自己的登机牌,“经济舱就挺好,我不需要搞特殊,和其他同事一样就好。”
“清音…”
“谢谢你,真的没必要。”
林逸无奈摇头,“一点小事,不值得谢。”
两人无声地排着队,相比于队伍里的欢声笑语,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
李雯拎着咖啡凑上来,大咧咧地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异常,“林行长,请你喝咖啡。”
林逸礼貌接过,道了声谢。
“音音,你爱喝的摩卡。”
阮清音摇头,“心意领了,最近有些贫血,医生建议少喝咖啡。”
“没事,两杯我也喝得下。”李雯一愣,立刻决定奖励自己喝两杯。
阮清音哭笑不得,冲着远方的某个角落微抬下巴,“信贷部门的宋辉处长不是你直属上司吗,干脆送他一杯得了。”
李雯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着,“我就算全倒了,也绝对不会请那个魔鬼喝的!简直是浪费老娘辛苦赚的钱!”
阮清音不解,“宋处长是高材生,人挺绅士的,项目跨部门合作过几次,挺好相处。”
李雯白眼快翻到天上了,凑在阮清音身边大诉苦水,“那是在你面前,他简直没有人性!我告诉你…”
林逸喝了一口冰美式,觉得特别苦。
他能感觉到,清音有意疏远他。
三大行长和S级客户是头等舱,其余的一行人全都在经济舱。
他们登机的时候,机场一片哗然,许多人举着手机围着一个人小幅度地移动。
“谁啊?”
“演颂乐郡主的那个明星,前段时间爆火的一部古装。”
“哦哦,我好像有印象了,看过她演的城市恋爱,演技挺好!”
“最近很火啊,前两年不温不火,演技好,但是资源差。”
“嗯,去年有部剧拿了影后,这些年一直上春晚,算是彻底火了,有演技的明星火是好事。”
阮清音听着几位同事在八卦,看着那个光彩照人的明星在vip登机口和粉丝告别,心里有几分感慨。
白莺莺终于火了,三十岁的年纪终于迎来了事业的春天。
她过了闸机,手机突然震动。
白莺莺:姐妹,你在机场?
阮清音有些意外,正想着这算不算是心灵感应。
她迅速回复——嗯,我看见你了,星味十足啊!
白莺莺:我助理刚才说在登机口看见你了,去哪啊你,咱俩不会是一趟航班吧?
白莺莺:图片
白莺莺:我搭这班飞机飞三亚,出席一场和电竞游戏团队联名的饮品线下活动。
阮清音定睛一看,还真是一趟航班。
她还没回,白莺莺立刻一个电话甩过来。
“我操!姐妹,你猜我在头等舱看见谁了!”白莺莺捂着嘴,压低音量。
“林逸?”
“嗯!猜对了一半,还有一个!”
阮清音疑惑地皱着眉,那还能有谁。
头等舱的S级客户,白莺莺应该没有认识的了吧。
她正想着,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清楚。
听筒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白莺莺谄媚又夹杂心虚的笑声,“好久不见啊,老板。”
熟悉的低沉声音透着听筒传来,“你在打电话?”
白莺莺干笑几声,“很明显吗?”
“你说呢?”
隔着听筒,阮清音都能感觉到男人的无语。
“嘿嘿,你要不要和你老婆打个招呼。”白莺莺递上手机,说话的音量也瞬间削弱。
手机被递给贺肆了,白莺莺并不知道他们吵架了,单纯是好心办坏事,拍马屁拍到腿上了。
阮清音咬住手指,情不自禁地握紧手机。
脑子里全都是,贺肆为什么也会在飞机上?
她怎么没接到通知?
他也是去三亚的吗?
贺肆没有提过啊!
昨晚两人还吵了一架,她犹豫着张了张嘴,准备说点什么缓和气氛。
“不用了,没什么好说的。”男人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阮清音瞳孔微缩,一颗心缓缓下沉。
第二百九十八章 这对我来说,是困扰
阮清音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
听筒里传来白莺莺疑惑的声音,“你怎么坐头等舱?”
“我不坐头等舱,难道去驾驶舱吗?”贺肆皱着眉,用看傻子的眼神扫了一眼白莺莺。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纳闷你们两个人怎么没坐一起,不会又吵架了吧?”
贺肆被“又”字刺伤,眸光深深地睇了她一眼,“你很闲吗?这么多问题,你怎么不自己问她。”
白莺莺切了一声,转脸在心里把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正巧广播里的空姐提示将手机调至飞行模式,白莺莺正准备挂断电话,手一抖却按成了扩音键。
“阮部,好巧啊,咱们的座位竟然连在一起!这真是缘分啊。”
肖宇满是惊喜的语气透过听筒传出,整个头等舱的人都回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白莺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将手机挂断,抬头却对上脸色难看的贺肆。
——
“阮部长,你不记得我了吗?”年轻的小伙子有些尴尬,挠了挠头。
阮清音愣了一秒,认出了面前的实习生,是两年前一起去西北审查的项目组成员肖宇。
“认得,肖…”
“肖宇,宇宙的宇。”他立刻介绍了自己,无形间化解了阮清音的尴尬。
“我转正了,现在被调到市场部了。”肖宇主动和她介绍起自己的情况,两人不知不觉聊了一路。
飞机抵达凤凰国际机场时,阮清音甚至被迫知道了肖宇有两只金渐层、一只布偶猫。
肖宇还和从前一样热情,主动帮阮清音拿行李箱,两人有说有笑地并肩走着。
行里给S级客户安排了商务车,阮清音和其他的同事一样站在机场外等大巴车。
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停在了两百米开外,显眼的京A33333。
副驾驶座下来一位年轻的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长裤,文质彬彬的还戴了副方边眼镜。
他径直走来,银行的同事议论纷纷。
三亚气候宜人,阮清音却不这么觉得,抱着双臂站在风里觉得有点冷,裙摆飞扬。
肖宇精力旺盛,滔滔不绝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同事们小范围的发出议论声,阮清音终于抬起头,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向路边。
徐秘书顶着所有人的目光,一步步地走向她。
“阮小姐,借一步说话。”徐秘书面带微笑,态度不卑不亢,让人琢磨不出他们的关系。
阮清音猛地看向不远处停在路边的那台黑车,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车里坐着的人是谁了。
两人走到机场出口的圆柱旁,巧妙地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说吧,什么事?”
“贺总问您,需要一起坐车去酒店吗?”
阮清音拧眉,犹豫几秒后果断拒绝,“不了,我跟着行里的车走。”
徐秘书擦了擦额头薄薄的汗,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递上一个白色信封,“这是给您的。”
“什么?”阮清音接过,拆开是一张纯黑色的酒店房卡。
“贺总让您晚上去找他。”
“我可以不去吗?”
徐秘书停顿一两秒,将贺肆的话原封不动地学给她听,“您可以试试。”
阮清音深吸一口气,话却哽在喉咙里说不出,那张房卡灼烧着她的手。
“还有事吗?”
“贺总让我提醒您,手机开机,他联系不上您,很担心。”
“那我先走了,您注意安全。”徐秘书逃似地飞快离开了,生怕阮清音将卡塞还给他。
行里的大巴车也到了,同事们排着队有序上车,肖宇拉着她的行李箱,一步三回头地四周张望。
阮清音将卡收好,面不改色地走出去。
那台黑色的车仍然停在路边,透着茶色的玻璃,她看不清里面的人。
“阮部长,你没事吧?刚才那个人找你什么事?”
肖宇盯着她上下检查,好像刚才发生了多么危险的事一样。
“没事,车来了,我们走吧。”阮清音强挤出一抹笑宽慰他。
“清音。”
本该和S级大客户一同乘商务车离开的林逸突然出现。
“嗯?有事吗,林行长。”
林逸愣了一瞬,“我想说,前面的商务车还有空余的,你要一起吗?”
“不了。”
…
徐秘书飞快地从后视镜瞥了一眼,贺总抿着唇,脸色冷得吓人。
“贺总,我们出发去酒店吗?”
贺肆眸光一暗,目睹了不远处发生的一切。
林逸单手抄兜,一手放在金属栏杆处,俯身看着阮清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两人像是在僵持。
站在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的男人,意气风发,看上去也就二十几岁,跟在阮清音身旁殷切地跑前跑后,还替她拉着行李箱。
飞机上,白莺莺手机里外放的声音应该就是他的吧。
弟弟就是有意思,在职场上随便搭讪女领导。
贺肆觉得他有些眼熟,但又没有印象在哪见过。
他冷笑,唇边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先是一个姓林的学长,接着又是一个年轻男人。
怎么,他最近是捅了阮清音的男人窝了?
贺肆掀了掀眼皮,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阮清音这么受欢迎。
事实上,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
徐秘书和司机陈师傅两个人都直勾勾地盯着,看得出神了。
“怎么,还在这继续看我老婆和别的男人聊天?”贺肆转着打火机,兴致不高。
徐秘书尴尬地回过神,示意司机师傅开车。
黑色的阿斯顿马丁风驰电掣地驶过。
后驾驶座的车窗半降,贺肆靠在椅背上,偏头挑眉看她。
这匆匆一眼让阮清音的呼吸都乱了。
“清音…”
“学长,我想单独和你聊两句。”阮清音平复了一下心情,深吸一口气。
肖宇特别有眼色,见氛围不对,立刻开口,“那我先帮你把行李箱放上车。”
林逸抬手揉了揉眉心,“清音,你没必要避我我如洪水猛兽一样,我只是不希望你那么辛苦。”
“我可以跟着大部队坐经济舱、坐大巴,没必要对我特殊照顾,这样对我来说是困扰。”
林逸愣了一瞬,接着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我大概明白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
阮清音头也不回地上了车,大巴缓缓发动前行。
林逸被远远落在后面,高瘦的身影逐渐变小,直至成为一个小黑点。
肖宇殷切地给她拧开矿泉水,“您和林行长很熟吗?其实我是有点怕林行的,他虽然是三大行里最年轻的,但我对他总是有种莫名的畏惧。”
阮清音脸色有些难看,“抱歉,我想一个人静静。”
肖宇点点头,乖乖地背着包坐到前面的空座上。
他转过身,脸上挂着温暖富有感染力的笑,“我这里有面包和巧克力哦,如果你饿了,可以找我要!我不打扰你了。”
肖宇像是小太阳一样温暖、热情但是又善解人意。
他果真没再打扰她,阮清音靠着窗,不知不觉地昏昏欲睡。
两辆大巴车稳稳停在酒店大堂前,夜幕低垂,海风吹散了所有人的舟车劳顿的疲累。
一群人等在大堂办理入住,李雯隔老远就看见了阮清音,飞一样地朝她跑去。
阮清音下意识用手护住小腹,好在李雯大大咧咧,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行里太抠了,两个人一间房,差旅费到底都报到哪里去了?咱俩一间房好不好?”
阮清音点点头,摸到口袋里的房卡后又猛地摇摇头。
她今晚兴许不会在自己房间里过夜,就算避开所有人的耳目,也瞒不过住在同一个房间的舍友。
最好的情况还是自己单独一个房间。
李雯瞬间苦着一张脸,“你什么意思啊?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呢?”
叮咚,李雯手机响了,拿出一看最新发布的内部群消息,“经高层协商,考虑到差旅预算问题,两个人一间房,处长以上的中层管理者单独一间房,请各位及时去前台办理入住,领取房卡,明天一早10点大堂集合,祝大家晚安!”
“哈?”阮清音这个事情未免巧合得有些过分。“临时发的新通知?”
李雯哀怨地点了点头,“林行刚发的,新鲜热乎的通知,你不用和我挤一间房了。”
话音刚落,她就咦了一声,“你没收到吗?三亚内部群。”
阮清音后知后觉地将手机从包里翻出来,开机解锁,铺天盖地的消息全方位的轰炸而来。
白莺莺给她打了将近二十个电话,微信消息弹出的时候页面都卡顿了。
她匆匆扫了一眼,全是在骂贺肆,通篇全是惨无人道、万恶的资本主义家、他这样的人舔一舔嘴巴,会不会被自己毒死等诸如此类的话。
滑到最下面,白莺莺恨铁不成钢——姐妹,你手机要是没有用的话,就捐出去好吗?
——捐给有需要的人,你手机去当飞行驾驶员了吗?
——开飞行模式不让你失联啊!
——算了,本来是想问你要不要搭我车走,看到消息回我一下,报个平安。
阮清音心里暖暖的,翻了个表情包回复。
再翻翻其他的消息,除了工作内部群的通知,手机安静得像是坏掉了一样。
置顶的那个H,没有一条消息。
阮清音有些无语,他连消息都没有给自己发。
徐秘书还说贺肆联系不上她会担心。
一条消息不发叫担心吗?
阮清音也不知自己生的是哪门子气,将手机丢回包里,去前台办理了入住,乘着电梯上楼。
回到房间,她先去洗了个澡,折腾了一天,全身都是汗。
裙子扔进洗衣篓的那一刻,徐秘书交给她的那张房卡掉出来了。
阮清音愣了几秒,装没看见一样转身就走。
她躺在床上,简单了解明天活动流程,和甲方对接一下项目进度,去电竞团队基地参加线下的代言活动。
下午银行出具一份风险资格认定表,按照相关流程核对账目,最后评定风险,初步估算电竞基地的投资盈利。
白莺莺打来了电话,两人聊了一会儿,突然提到起飞前的乌龙。
“你是不知道,当时外放一出,咱们贺总的脸色难看死了,那眼光跟刀子似的,恨不得当场结果了我。”
“幸好姐妹福大命大,不然你可能就要在娱乐头版上看到我的讣告了。”
“怎么着啊,你那个小弟弟什么情况,年下不喊姐,心思有点野呀。”
“怕不是对你有什么想法吧,我说现在的年轻人也真是够勇敢的,在职场里就敢搭讪上司,怕不是想被你潜规则。”
白莺莺私下讲话百无禁忌,跟电视上光鲜亮丽、气质明艳的大明星截然不同。
哪怕是面对媒体的采访,她的话都很少。
粉丝还认为她们的姐姐私底下是个安静的高冷女子,实际上阮清音常常会被她的“奇思妙语”吓到。
“胡说什么呢,他叫我阮部长,哪有你说的那么多小心思。”
两人正说着话,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阮清音瞬间从床上坐起来,一脸警惕。
“我先不和你说了,有人敲门。”
白莺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了。
阮清音走到玄关处,试探性的问了句,“谁呀?”
酒店的房门上并没有猫眼,她不敢贸然开门,可对方仍然不依不饶的敲着门。
一遍又一遍的敲门声,正在一点点的摧残着阮清音的精神。
她深吸一口气,将门打开一条缝,还没来得及窥探对方的真容,就被一双大手抵开。
“房卡没收到吗?怎么不来找我?”贺肆穿着一件真丝薄衫,领口微敞,在玄关处昏暗的灯光下充满诱惑。
他声音很低,但字字句句格外蛊惑人心。
“丢了,不小心搞丢了。”阮清音扯了个谎,但演技太过于拙劣,被男人一秒识破。
“小骗子,不怕鼻子变长吗?”
阮清音脸色瞬间涨红,气氛有些旖旎暧昧,“哪有骗人。”
房门不知什么时候被关上的,她被人吻得有些情意迷乱。
“带了吗?”贺肆将她抵到墙上,大手顺着她的裙摆向上,声音沙哑而又低迷。
阮清音下意识地用手去挡,但却被贺肆粗鲁地叩紧反握。
“你不是买了一件白色蕾丝的衣服吗?带了吗,现在可以穿给我看了。”
阮清音呜咽两声,“不是我买的!”
一只大手叩住她的脖颈,这个吻深绵到她无力反抗,“所以呢,到底带了没有?你不是放进包里了吗。”
第三百章 他要做爸爸了
气氛开始变得有些暧昧,阮清音感觉天旋地转,她看着头顶的灯一直在摇曳摆动。
真丝睡衣也被人褪下,贺肆吻得深入,她有些招架不住。
“不行。”阮清音最后一丝理智仍在,用手去推他,却无济于事。
她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身体却很诚实地迎合他,“贺肆!真的不行,求你了。”
“为什么不行?”贺肆停下动作,额前的碎发已经变得湿漉漉,被汗水浸湿。
漆黑深邃的瞳仁盯着她,倔强地想要得到一个答复。
阮清音咬住下唇,经过一番心理斗争,极其小声地说道,“我怀孕了。”
“?”贺肆猛地停住,微微喘着,声音还有些沙哑,“你说什么?”
“我说,我怀孕了,两个月了。”阮清音咬住下唇,脸色绯红,白嫩的肌肤上泌出一层薄薄的汗。
“什么时候的事?你去查过了吗?”贺肆的脸色不太好看,抿着唇,深不见底的眸子像是要把她看穿。
阮清音迟疑地点点头,“我没打算瞒着你,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和你开口,原本打算从三亚回去后和你说。”
“我去冲个澡,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贺肆的声音完全沙哑,略带一些鼻音。
阮清音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了,脸红得赛晚霞,伸手拉过被子遮住自己。
听着浴室里哗哗作响的水流声,阮清音勉强恢复了一些理智,她捡起地板上的睡裙套上,从包里翻出了那张检查单,忐忑不安地在床上等。
时间过得很漫长,她快要睡着了,贺肆才穿着宽大的睡袍从浴室里走出来。
“我们谈谈?”贺肆的头发甚至还在滴水,主动上前牵起阮清音的手。
冰凉的触感让阮清音打了个寒噤,“停热水了吗?好冰。”
贺肆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视线落在了她手边的那张检查单上。
“我昨天下班后,约了门诊去查的。”阮清音将检查单递给他,一边组织语言,一边忍不住去观察他的表情。
没有她想象中的欢喜,冷峻的面容没有一丁点的波动,他捏着那张检查单,仿佛要将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刻在脑子里一样。
“你不高兴?”阮清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贺肆收回目光,将人抱在怀里,轻声道,“高兴。”
“你骗人。”阮清音情绪低落,将人推开,挣开他的怀抱。“你其实并不高兴。”
“我是高兴的,只是想起了从前......”
贺肆不说话了,房间里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安静的几分钟里,他们都想起了那个五个月成型的胎儿了。
“你该第一时间告诉我的,我差点伤到你。”贺肆有些自责,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
“其实,我在更早的时候就用验孕棒测过了,但我怕让你空欢喜一场,不敢说。”
贺肆用手捧起她的脸,轻轻抵住她的额头,之前反常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房间里只剩下一盏微弱的阅读灯,贺肆替她盖好被子,像哄小baby一样,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睡吧,我什么也不做。”
阮清音确实是累了,精神放松下来的那一刻,四肢软绵,眼皮渐渐沉重。
睡意昏沉的那一刻,她仿佛听见了贺肆在说些什么,但她实在是太困了,甚至没有一点力气去探究。
迷迷糊糊间,她感受到一个特别紧的怀抱和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翌日清晨,阮清音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猛地睁开眼,第一时间去摸手机看时间。
九点四十?
她猛地坐起身,却被人攥住手腕,揽着腰重新扯回床上。
“急什么?”贺肆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再睡会,时间还早。”
阮清音挣扎几下,却反抗无果。
“别闹,十点楼下集合,真的来不及了。”阮清音央求道,试图掰开腰间的那双大手。
贺肆突然睁开眼,漆黑的瞳仁盯着她,“关于你上班的事情,我现在有和你谈判的筹码了吗?还有周旋的余地吗?”
“什么?”阮清音一愣,没理解他的意思。
“我说,你现在怀孕了,要不要安心在家养胎?”贺肆语气缓和了许多,伸手替她整理额前的碎发,“我没有要逼你放弃自己人生的意思,只是,咱们情况特殊,这个孩子来之不易,珍贵、意义非凡。或许你可以考虑暂停工作。”
“贺肆。”
阮清音突然很冷静的叫他名字,连名带姓地叫。
“嗯?”
“贺氏集团作为国内顶级上市公司,投资涉猎各行各业,旗下子公司上千家,其中优秀标杆企业上百家,员工数十万人,男女占比保守估计各占一半,我评价得还算客观吗?”
“客观。”贺肆不容置疑,虽然不清楚她的意图,但还是点头认可。
“你在贺氏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一念之间就可以改变很多职员的命运。”阮清音认真地盯着他。
“但你不能认为女性怀孕后就要舍弃工作,安心在家养胎,或许我这样说太过片面。但不可否认女性因为生理构造的特殊性,肩负着养育新生命的职能,职场女性的生存环境太恶劣,因为怀孕而要让她们舍弃工作,这不公平。你不能存在这样的观念,这对我、对你公司的女性职员都不公平。”
贺肆很少见她这么严肃,“我只是觉得,怀孕本身就是一件辛苦的事情,何必要工作,更加辛苦呢?”
“贺肆,我希望你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你心疼我,我很开心。”
“但我不希望你把这样的观念带入到工作中,你可以提高已孕已育女性职员的福利待遇,但不要认为女人怀孕了就要在家安心养胎,这会堵死许多女性职员的路。”
贺肆想了想,却是站在另一个角度上,他的想法太过片面。
“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重新思考,你说得对,她们辛苦,我作为老板可以通过补贴、延长带薪产假等措施提高福利待遇,而不是想着让她们放弃工作回家休息。”
阮清音很高兴他能有这样的觉悟,微妙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你的话,我也会认真考虑,根据自身状况和宝宝的情况合理安排工作,后期也会考虑暂停工作,适当休息。”
第三百零一章 对她的眼泪束手无措
“好。”贺肆亲了亲她的脸蛋,试探性地将手覆上她的小腹。
暖意袭来,阮清音不解地看着他,“你在做什么?”
“我在和宝宝打招呼。”贺肆低头,对着她小腹的位置轻声道,“宝宝,我是爸爸,不久后我们就能见面了,你在妈妈肚子里要乖,别太折腾她。”
“你乖乖听话,爸爸奖励你礼物。”
“不听话,出来爸爸可是要打屁屁的。”
贺肆越说声音越小,故意不让阮清音听见似的。
阮清音眼眶红红,“嘀嘀咕咕说什么悄悄话呢,医生说,它现在比一颗蓝莓大点,比一颗樱桃要小点,还听不懂话呢。”
“别管,我们有心灵感应。”贺肆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如视珍宝地亲了一口。
“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贺肆突然问她。
阮清音想了想,“都一样喜欢,你呢?”
“起床吧,现在是十点十三......”贺肆揉了揉她的脑袋,岔开话题。
阮清音反应过来,下床,飞一样的速度冲到浴室,吓得贺肆追在后面喊,“你慢点,别让我闺女在你肚子里坐过山车行吗?”
阮清音一边刷牙,一边翻白眼,她实在是很难想象出一颗樱桃在自己肚子里坐过山车是什么场景。
贺肆倚靠在门上,满脸慈祥的笑,盯得她心里发毛,“如果生个女儿,会长得像谁?像你就好了。”
阮清音吐掉漱口水,瞪他一眼,“好啊,你说漏嘴了吧,还是喜欢女儿。”
贺肆:“生女儿能给她穿花裙子,扎小辫,生儿子能吗?”
阮清音摇头,小声道,“不能...”
贺肆:“生女儿像个棉花糖一样,软软糯糯的撒娇,生儿子能吗?”
阮清音想了想,“男生一般确实不会撒娇......”
“这不就得了,其实生男生女都一样,只不过我个人确实更喜欢软软糯糯的小姑娘。”贺肆想了想,“这是不是就是网上说的,喜欢女儿是霸总标配?但不管怎么说,小姑娘就算哭,也比小男孩哭得好听。”
阮清音竟然无法反驳,她飞快地简单洗漱了一下,照镜子的时候,眼尖地瞥见贺肆脖子上一个牙印。
“我咬的?”她实在记不得了,甚至有些怀疑,昨晚有那么激烈吗?
“不然你在旁边再咬一个,比对一下?”贺肆说着,还真弯腰凑上前主动让她咬,“我不介意顶着两个牙印出去,毕竟我不怕别人知道我有性生活,也不怕我结婚了,我异性缘实在一般,没有什么学姐死心塌地的守护着我,也没有什么年轻的小妹妹献殷勤。”
“啧,除了家里介绍的相亲对象,仔细一想,我好像是没有你受欢迎。”
阮清音正在往锁骨处涂遮瑕,听到这话瞬间恼羞成怒,掀了掀眼皮骂他,“你有病吧?”
“贺肆,你的确没有什么所谓的学姐,但沈家的那个千金,她被你妈带去燕西别墅的时候,自我介绍,我可听得一清二楚,人家自称是你国际部的学妹。臣总的那个妹妹依蓓,我怎么没见她回国后亲其他的哥哥,偏偏我们贺总魅力大。”
“哦对了,元旦结束我回京,撞见你跟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在咖啡馆相亲,后来你又陪着她去西单那边逛街,绅士地替她拿包,贺总贵人多忘事,我替你翻翻旧账。”
贺肆哭笑不得,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梁,“我说一句,你等着十句是吧。”
阮清音放下化妆刷,认真地回答,“是你先不讲理的。”
“你学长上次给我录音笔的事情,差点把我气死,你怎么不提?还有那个跟苍蝇一样,在你跟前献殷勤的男生谁啊?我看着有些眼熟,但实在没什么印象了。”
阮清音瞥了他一眼,心想,这人记忆力还挺好,见过一次的人也有印象。
“他叫肖宇,两年前在西北,半夜送我去医院的人就是他。您还打了他一拳,有印象了吗?”
经过她这么一提醒,贺肆全想起来了。
“哦,是他啊。”贺肆点点头,突然蹦出来一句,“这小子还贼心不死呢?不管你承不承认,总之,两年前我就觉得这小子看你的眼神不对。”
“懒得和你废话。”阮清音在行李箱里挑了件衣服,准备换上。
“孩他妈,离那小子远点,实在不行,我找他谈谈。”
孩他妈?!
“你不许去!”
贺肆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为什么不许去?怀了我的孩子,还不认我?”
“贺太太,你是不是没打算给我一个名分啊?”他的话带了三分玩笑的意味,但阮清音却从里面听出了无奈和自嘲。
阮清音停住翻找的动作,“贺肆,我不是刻意维持单身人设。我如果嫁了一个普通的男人,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但你是贺氏集团掌权人,你的家庭在整个京北都数一数二,我们的婚姻势必会引起大家的讨论,我不想成为别人议论的对象。”
“你可以理解为我自卑,理解为我不喜欢我们不对等的身份。”
她半跪在行李箱前,背对着他,声音有些哽咽。
贺肆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扯着,猛地疼起来,“好,我尊重你的意见,不会暴露我们的关系,除非你愿意。”
“行吗?我不是想故意逼你。”贺肆语气瞬间软了下来,他对阮清音的眼泪束手无措。
阮清音点头,背对他擦去眼泪,鼻音有些重,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怪可怜的。
“我今天大概会很忙,等我主动联系你,行吗?”
贺肆想了想,“你们这次来三亚的项目甲方是臣琲的光跃star?”
“嗯,他是A9客户,和银行的合作资金高达几个亿,三亚不算是主战场,只不过恰好他新成立的电竞团队在三亚,碰巧这次赶上年度S级客户团建。”
“会很忙吗?”
“会,这一周的行程表是满的,只有最后三天放开,允许我们自由支配时间。”
贺肆沉默了一会,轻声问道,“这几天,我能不能去找你?拉开距离,默默的、远远看着你就行。”
阮清音没说话。
“我只是有些不放心。”
“好。”阮清音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着他,“我相信你,答应我的事情会做到的。”
第三百零二章 你知道孕妇不能久站吗
三亚凤凰酒店一楼大厅
阮清音踩着平底鞋风风火火的赶到,同事们已经开完早会,各自领着任务和工作牌陆续排队上大巴了。
她微微喘着气,在人群里一眼看到了身材挺拔高瘦的林逸,对方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突然回头看她。
两人四目相对,阮清音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林逸安顿好s级客户的度假村项目,折返回大厅,站在阮清音对面。
他的笑容仍然温和,与从前无异,仿佛两人之间未曾生出什么芥蒂一般。
“抱歉我…”
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林逸就打断了她,“没关系,时间刚刚好,李雯坐在3号车,你可以去找她。”
阮清音点点头,抬脚准备离开。
林逸突然出声叫住她,“清音。”
“?”阮清音停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林逸对上她的视线,莫名的感到紧张。
他们之间仿佛不再像从前那般亲昵,明显能感觉到阮清音有意疏远他。
他不讲话,阮清音也不好直接走,两人站在大厅僵持了一会儿。
阮清音站的时间有些长,腰有些酸,“林行,还有什么指示?”
林逸突然苦笑了下,盯着那双让他魂牵梦萦的眼睛,“清音,在我面前不需要打官腔,我们之间难道不能聊一点工作以外的事吗?”
“比如?”
“我有一个姑婆婆在三亚,擅长温补调养的老中医,等这个项目忙完,我带你去见一见她老人家。”
她不解其意,几乎脱口而出,“为什么?”
“昨天在航站楼,听你提了一嘴,最近有些贫血,让老人家帮你看看,抓个方子调养一下身体。”
阮清音眼神中的迷茫渐渐散去,强烈的愧疚感突然悄然而至。
林逸还是当初的样子,哪怕岁月蹉跎,时间流转,他也未曾改变半分,胸膛里仍然是那颗滚烫柔软的心。
阮清音眼眶热了热,她突然不想去计较那段录音了。
林逸察觉到她脸色不对劲,紧张地问她哪里不舒服。
“学长,这段时间我在生你的气,因为那段录音让我和我丈夫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你太好了,好的让我没办法恨你、疏远你。”
林逸怔愣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欢喜。
“没事,录音的事确实是我不地道。”林逸叹了口气,“他现在还因为这件事情和你闹别扭吗?如果需要,我可以和他谈一谈。”
阮清音闻言,立刻将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
她心想,这件事情好不容易在贺肆那边翻篇了,可不能旧事重提。
两个人见了面,事态就要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了。
林逸明白她在顾虑什么,苦笑了一下,“那你把行程表发我一下,我和老人家约好时间。”
“谢谢,但是我有去医院,医生开了补铁剂,单纯的缺铁性贫血,把铁补上来就可以了。”
“不麻烦姑婆她老人家了,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乱用药。”
林逸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抬眼扫了她几下,脑子里蹦出一种不好的念头,紧张的声音都有些变了,“你身体出什么问题了?”
“贫血只是个借口?什么叫不能乱用药?”
阮清音见状,反应过来他是误会了,“我没有生病,身体很健康,不能乱用药是因为…我怀孕了。”
“已经去医院检查过了,才刚刚两个月。”阮清音小心的摸了摸肚子,眉眼低垂,有一种天然的母性光辉。
林逸在那一刻猛地心痛,脸色也有些难看,强撑着问了句,“他知道吗?”
“嗯,这孩子算是意外之喜,但我们都很珍惜这份缘分。我已婚已孕的事情,行里没有同事知道,所以希望学长替我保守秘密。”
“我会的,工作上的事情不要有任何压力,好好养身体,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林逸抬起手,掌心覆在她头顶,犹豫几秒后并没有落下。
“好,谢谢学长。”阮清音吸了吸鼻子,平复好心情,“学长,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
“你和我,不必提谢。”
一切都是我甘之如饴,心甘情愿。
林逸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他希望她幸福。
贺肆从电梯口走出来,看到的就是阮清音站在林逸对面又哭又笑。
她一掉眼泪,贺肆就会感到莫名的心悸,浑身上下哪都不舒服。
徐秘书可谓是人精,顺着老板的目光瞥了一眼,立刻停止了工作汇报。
贺肆低头,在手机上发消息。
阮清音刚缓解好情绪,就看见他发来的信息。
H:你知道孕妇不能久站,不能情绪激动吧?
阮清音立刻环视四周,看见贺肆脸色阴沉地走过,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她顿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念头,贺肆什么时候下楼的?又在大厅的某个角落里观察了他们多久。
不会又要误会吧。
天地良心,她和学长刚缓和关系,就被他抓了个正着。
“学长,我先上车了。”
林逸温和的笑笑,“去吧,不要勉强自己的身体,工作是次要的,有任何事情随时联系我。”
阮清音含糊地点点头,压着步子追出去。
“太太在后面追我们呢。”徐秘书小声地提醒。
贺肆立刻瞪眼,凶巴巴地问,“她跑起来了?”
徐秘书不明白大老板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看了一眼,扭头汇报,“没有,类似于快步走。”
“我们要不要等一下太太?”
贺肆冷哼一声,“等她做什么?她害怕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巴不得躲我远远的。”
徐秘书错愕几秒,“不应该啊,感觉太太有话想和你说。”
“你感觉错了。”
阮清音有些头大,快步追也追不上。
目光追随着他,徐秘书替他开了车门,贺肆臭屁地冷脸上车。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台黑色的车子开走,什么也做不了。
李雯远远招手,“这里,三号车!”
阮清音喘着气,平复好心情上车。
“刚刚在大堂,林行长和你说什么了?两个人聊了那么久。”李雯八卦地凑上前。
阮清音摇摇头,拣着能说的答,“一些工作上的事。”
第三百零三章 破防的男人
电竞基地建在海外线的边郊,车途漫长,没一会,车子上就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阮清音闲闲地刷了一下微博,意外发现白莺莺说的合作方联名电竞团队就是光跃旗下的黄金ME战队。
品牌已经开始在微博预热了,白莺莺的粉丝和电竞职业选手的粉丝也转发相关微博内容参与抽奖。
阮清音觉得无聊,退出了微博,切换到安静的微信聊天页面。
她犹豫了几秒,主动发消息给他。
阮清音:你今天什么行程?行里安排S级客户去度假村,你也去吗?
阮清音:听说请了一个韩国小众女团,有水上演出呢。
大约过了十分钟,车子都开到郊外了,阮清音靠在窗子上都能看见信号塔了,贺肆还没回她。
阮清音一气,将键盘敲得噼里啪啦。
阮清音:我肚子痛。
她才将消息发出去,对方就立刻秒回复。
H:?发地址给我。
H:疼得厉害吗?
贺肆一个电话甩过来,她不敢接。
阮清音心虚地咬着手,有些汗颜,她只不过是想将人诈出来。
没想到玩大了。
一车的人都在睡觉,她不能讲电话,直接挂断。
H:???
H:地址,我联系你们行长,立刻取消活动。
阮清音被他吓到出汗,立刻回复消息,害怕贺肆凶她,还先发制人地批评他。
——其实…不痛,骗你的…
谁让你不回我消息,有本事一直别回啊。
你的心眼甚至没有一个绿豆大,不对!绿豆都比你心眼大!我知道你在别扭什么,不就是因为我和学长聊了一会天吗?
我告诉学长,我怀孕了,就说了这些!你敢联系行长取消活动试试看,我就离家出走!
贺肆气得心脏疼,眉毛一跳,低声骂了句脏话。
徐秘书胆颤心惊地从后视镜看他一眼,方向盘都打飘了。
“对不起老板。”
“司机陈师傅呢?怎么是你开车?”贺肆心情不好,皱着眉看他。
“陈师傅水土不服,在酒店休息呢。”
贺肆降下车窗,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重新解锁手机回看她发的消息。
H:你敢离家出走试试看!
H:肚子真不疼?没骗人?拍个照片我看看。
阮清音无奈,举起手机拍了张自拍,觉得有些呆板,又伸出手比了个耶。
贺肆点开,她皮肤特别好,白嫩得能掐出水,媚眼如丝,整个人未施粉黛,但却有种别样的妩媚风情。
从照片上看,她的状态的确不错,没有一点身体不舒服的迹象。
贺肆这才松了口气,重新靠回座椅里,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衬衫后面被冷汗浸湿了一小片。
H:二!
阮清音立刻瞪起眼,不服输地回他
——你才二呢,你全家都二!
发完消息,阮清音又觉得不妥当,补了句: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除外。
贺肆笑得弯了弯唇,慢悠悠地回她——哦,那就只剩你陪我二了。
阮清音不打算回他了,将手机息屏。
贺肆却来了兴致,消息接踵而来。
H:你说的韩国女团水上表演大概在下午三点左右,你们银行还真舍得下血本,包了整个度假村,封锁了出入口。
阮清音扫了一眼,酸酸的回他:那贺总有眼福了。
贺肆心情大好,隔着屏幕都能闻见醋味。
他存心逗她,回了句——你怎么知道只能饱眼福?
阮清音在心里骂了他一句,手指在屏幕键盘上都快敲出火星了。
贺总三思,贺太太让我转告您,您要是敢做出格的事情,她就…
贺肆好奇心发作,打了个问号过去。
?
她就怎样?
阮清音也特别狠,甩过去贺肆在字典里最讨厌的两个字。
离婚。
贺肆的脸瞬间阴沉下来,直接给阮清音打过去电话。
她不接,挂断了。
贺肆就继续打进来,有种不依不饶的意味。
阮清音只好接起电话,抿着唇不讲话。
“第一次。”
阮清音愣了,“哈?”
“这是第一次,你再讲这种话,次数达到三次,你就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贺肆语气很凶,声音虽然轻,但语调很不好。
阮清音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贺肆会怎么惩罚她。
她仗着怀孕有恃无恐,没放在心上,但贺肆像是隔空窥听到她的心声一样,慢悠悠地补了句,“我咨询过医生,头几个月需要注意,但后面稳定了,就没事了。”
阮清音心虚,但是又不甘心,硬着头皮辩驳,“我也没说错,是你先挑战我的底线。”
贺肆一时间没话说了。
“吃饭了吗?”
阮清音也不想在伤人的话题上停留太久,毕竟“分手”“离婚”这种词不能频繁出现在一段亲密关系里,时间久了,会影响双方的感情。
贺肆愿意给搭建台阶,她就识趣地乖乖下,回他,“没有。”
贺肆皱着眉,“严扒皮这么抠门?连顿早饭都不管?”
阮清音一愣,花了好久才明白过来他口中的严扒皮是指昇利银行的最高领导,严董事长。
她有些汗颜,小声道,“我们其他同事都吃过早饭了,酒店提供早餐的。”
贺肆纳闷,“你声音怎么这么小?”
“我同事都在车上睡觉呢,先挂了。”
贺肆继续在聊天框上发消息:我到度假村了,还有许多你喜欢的男模,一个个穿着低领子衬衫,脖子上戴着铁链子。
阮清音很难想象这种画面,应该只是装饰银项链。
她倒是听李雯说了一嘴,最近三亚在举办模特大会,还有许多模特就住在他们的酒店。
她发了个流口水的表情包。
立刻撤回,乖巧地回了句:没有没有,不喜欢不喜欢。
即便很快的撤回,但还是被他看见了。
贺肆很不爽,啧了一声,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冷着眼扫了一圈男模。
阮清音什么破品位,发的什么破表情包。
阮清音打了个喷嚏,浑然不觉。
清一色的弟弟类型,但我左看右看,都觉得受众群体都不像是女性,估计性取向和你一样。
阮清音面露难色,发了个汗颜的表情包。
贺肆心情稍微好一点了,他拿着手机走到场外,徐秘书立刻有眼色的跟上。
“附近有卖早餐的地方吗?口味清淡一点的。”
“度假村里有专门的美食广场,广式早点很精致,种类也多。”
“打包两份。”贺肆停顿一秒,看了一眼徐秘书,“三份,给你自己也带一份。”
第三百零四章 你他妈有病 爬十九楼
阮清音靠在车窗,看着远处薄雾的景色渐渐明了。
车子停在了路边,一幢白色法式风格的建筑赫然映入眼帘。
李雯打了个哈欠,揉着惺忪朦胧的睡眼,嘟囔了句,“到了吗?”
阮清音收起了手机,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白色的建筑大楼前人山人海,李雯飞快地瞥了一眼,“这么多粉丝?”
阮清音闻言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三亚日头正盛,手举着横幅和应援海报的粉丝们热情却不减半分。
阮清音看了一圈,发现也不全是白莺莺的粉丝,各色的横幅上印着英文名。
“不愧是国内唯一一家上市的游戏公司,电竞团队竟然火成这样,风头力压大火的女明星啊。”
李雯啧啧称奇,拉着阮清音就往人堆里挤。
粉丝们将唯一一条路堵得水泄不通,好在光跃派了工作人员来对接。
负责对接的是位实习生,脸色红扑扑,额头上满是汗,她将众人领到大厅旁的休息室,面带歉意,“麻烦各位等一等,电梯还在维修。”
时间过去了二十分钟,他们下午的行程迫在眉睫,带队的李行长已然有些焦灼。
他频繁抬腕看表,突然起身询问搬水的实习生,“电竞基地在几楼?”
实习生愣了一下,脸色微红,明显底气不足道,“十九楼。”
“什么?”李行长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下午的行程都是安排好的,等电梯修好,上午的活动必然会延迟。
再三权衡下,李行长当场做出一个决定——所有人全部走楼梯。
李雯险些没站稳,脸色一白,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十九楼,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在场的所有同事无一例外,全都是叫苦连天。
一行人认命地走向楼梯间,才爬了五楼,李雯便喘得厉害,一边气喘吁吁,一边抱怨。
“老娘早上吃的一笼虾饺全消化了,早知道再多吃点了。”
楼梯间狭窄闷热,正值三亚暑期,天气热得可怕,阮清音面色潮红,额角和鼻尖浸出了细细的薄汗。
她扶着墙,微微喘着气。
没一会儿便被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李雯浑然不知,突然反应过来,转过身回头找人,越过重重人群看了她一眼。
李雯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跑下来,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怎么了?”
阮清音抿着嘴,不想暴露自己怀孕的事情,随口含糊了一句,“没吃早饭,有些低血糖。”
李雯恍然大悟,立刻翻着包,嘴里嘟囔着,“我应该有巧克力,等一等。”
阮清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机便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她熟记于心的号码。
她平复了呼吸,接听,“喂?”
贺肆皱着眉,站在维修的电梯前,心情并不好。
可电话接听的那一瞬间,徐秘书瞥见他的神情明显温和了许多。
“你们在十九楼哪个房间?”
阮清音不明所以,下意识的开口,“哈?”
“我说,你们现在的房间号是多少?”贺肆耐心十足,重复了一遍问题。
阮清音用手捂住听筒,压低声音问了李雯,“电竞基地的主会场在十九楼哪个房间?”
李雯翻出了两块巧克力,无辜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等爬上去就知道了。”
李雯没有控制音量,即便阮清音有意将手机拿远,对话还是被那人听的一字不差。
爬上去?
贺肆皱着眉,阴沉地抬眸,看着电梯口正在维修的告示牌。
气压骤降,他深吸一口气,捏着手机背过身去,“你现在在哪?”
“啊?”
贺肆冷着脸,明显不悦,“啊什么啊,我问你,你现在在哪?”
阮清音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她总不能说,自己在爬楼梯。
“我们活动马上开始,这会儿正忙呢,等我结束后联系你行吗?”
贺肆还没来得及张口,电话就被人掐断了。
低声骂了句,转手拨了一通电话。
臣琲正在二十楼的休息室和乔茜通话。
贺肆的电话突然拨过来,他瞥了一眼屏幕,眉心一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腾在心口。
“茜茜,我这边还有点事情,等会联系。”
“臣总真是好大的派头,如今电话都打不通了。”
贺肆用手捏了捏眉心,开口讥讽。
臣琲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怎么啦,气不顺,别拿我开涮。”
贺肆冷笑一声,“少贫嘴,你搞的那个什么电竞联名活动开始了吗?”
臣琲:…
“什么活动?”
贺肆耐心逐渐被消磨,他转身向旁边的楼梯间走去。
徐秘书在后面追,他也不理。
长腿一迈,向上爬去。
“你让银行的人跑去海边基地做什么资金项目,你反过来问我什么活动?”
臣琲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哦哦,还没呢,但看看时间应该也快了,还有半个小时左右。”
贺肆猛地停下,看了一眼三楼楼梯口的标识,“银行的人都到了?”
“没有,电梯不是坏了吗,他们这会应该正爬着楼梯呢。”
臣琲给自己倒了杯酒,诚心诚意的解释,“其实原本活动是可以推迟到下午,但我旗下的电竞团队和一饮品公司签了代言活动,这边忙完还得赶下一场。”
“银行人家也有自己的行程安排,所以电梯坏了,活动也得在上午举行。”
贺肆冷冷一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臣琲,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给银行的人打电话,现在立刻取消活动,你他妈爱什么时候和银行继续资金合作项目展开我都不管,但今天上午不行。”
臣琲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他坐直身子,试探性的问道,“二呢?”
“二、把电梯修好,电梯修好前不要让银行的人继续爬楼了。”
臣琲不乐意了,“不是…兄弟,你今天怎么了?银行的人爬楼梯关你什么事,也没人逼他们爬啊。”
“你他妈还是人吗,十九楼你自己怎么不爬?”
贺肆发了很大的火,说话的声音甚至回响在楼梯间。
贺肆深吸一口气,“你要是还拿我当兄弟,就按我说的做。”
阮清音被李雯搀扶着,气喘吁吁的爬到了七楼。
她身形一顿,停住了迈步的脚。
李雯不解,偏头望她,“怎么了?”
﨔
第三百零五章 这个孩子是上天眷顾
阮清音一时语塞,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李雯一脸茫然,“什么声音?”
阮清音也不敢确定了,刚刚似乎听到贺肆在骂人,但转念一想,不可能。
贺肆明明去了为s级客户安排的度假酒店,今天一整天的行程爆满,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
阮清音松了一口气,挤出一抹笑容安抚李雯,“或许是我幻听了,没事,我们继续爬。”
李雯越想越气,仗着大部队不在,愤愤不平地骂道,“牛马果然是牛马,不仅在职场上卷,爬楼梯这种事情也能谄媚领导,瞧瞧他们,一边给李行长递水,一边吹捧李行身体棒,体力好。”
“天生做牛马的命,爬个十九楼不仅没累死他们,还得到显摆的机会了。”
“你刚才是没看见那些人谄媚的嘴脸,这么能爬,怎么不去爬泰山啊?”
李雯原本就体力不支,骂完人之后更像一滩烂泥,她单手扶着墙,弯着腰喘气,连连摆手。
“歇一会儿行吗,我实在爬不动了。”
阮清音仰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楼梯,抿着嘴点点头。
两人就这样停了下来,阮清音用纸巾擦去额间的汗,视线里突然闯入一双锃亮的皮鞋。
她皱着眉,下意识地抬眼看去。
撞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正巧与贺肆对上目光。
他微微喘着粗气,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像是在等一个交代。
阮清音的心一点点下沉,那双锐利深沉的瞳仁犹如一粒石子,深深地投掷进她的心。
“他妈的,要不是为了挣那点工资,我是真不愿意在银行干下去了…面对客户我是儿子,面对上级我是孙子,面对…”
李雯的骂声戛然而止,她看见了几步开外站着的贺总。
他目光森森,气质幽冷,周身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李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偏头看向阮清音,挤弄着求助的眼神。
“嘿嘿嘿…我没看错吧,怎么这么巧,在这儿遇见了贺总。”
李雯皮笑肉不笑,心猛地下落,她不确定自己刚才那些大逆不道骂人的话被听去了多少。
贺肆喉结滚了滚,眸色幽沉地盯着某处。
李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阮清音?
“哦~”李雯一拍大腿,猛地从台阶上弹起来,甚至顾不得衣服上的尘土,逃似地往楼上蹿去。
“我突然肚子疼,要去一趟洗手间,你们两位自便。”
李雯脚底像擦了油一样,话音刚落,人便没了影。
阮清音先是一愣,继而故作镇定,实际上心却犹如鼓面。
伴随着贺肆步步紧逼的脚步声,她的心也不受控制的怦砰作响。
“阮清音,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就是你口中说的活动马上要开始了,你现在很忙?”
“忙着做什么,爬楼梯?”
“从早上到现在,你一粒米都没吃,空着肚子,揣着娃做运动是吧?”
“说话,怎么?”贺肆咄咄逼人,他的脸色冷得犹如腊月寒冰,薄唇轻碰,字字讥讽,“现在知道理亏心虚,不讲话了?”
“我再晚来一步,你是不是就有能耐爬上十九楼,我真该建议臣琲,下次别这么抠抠搜搜的买一栋小楼,干脆建个百八十层,好让你爬个痛快。”
阮清音始终保持沉默,像是一只鸵鸟一样,恨不得想将头埋到地上。
等他噼里啪啦的骂了一阵后,她才可怜巴巴的抬起头,“你骂够了吗…”
贺肆深邃的眸子一暗,莫名叹了口气。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阮清音愣了几秒,心虚地点点头。
“阮清音,你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宝宝,一个身体,两个心跳,你要对宝宝负责任,你想过爬十九楼的后果吗?”
“你觉得自己很健康吗,医生嘱咐过你的话,你全都忘了是不是,我上网搜过,前三个月要格外注意,我都在忍,你为什么不能听话?”
贺肆走到她下面的一节台阶,双手攀住她向上一抱。
他实在是太生气了。
起初看到电梯维修的告示牌,心里就有一种隐隐的不安,之所以会打电话给阮清音,也不过是想确认一遍她的行程,好让自己放心。
他从来没想过,阮清音竟然敢这么不把自己和孩子当回事儿,拖着这样瘦弱的身体,一声不吭的爬十九楼。
他险些快要被她气死了。
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看见她苍白的小脸冒着汗珠,心又不自觉的软了下来。
“我错了…我没有勉强自己身体。”
“其实我爬得很慢,大部队估计已经到顶层了,真的,你别…太担心。”
阮清音越说越小声,贺肆眼风扫过来的时候,她便识趣的闭上了嘴。
“你有没有想过,你和一般的孕妇不一样。”
“阮清音,昨晚我们还在为你要不要在家里休养身体而争执,你真以为我是自私的想要斩断你的职业生涯和追求梦想的道路吗?”
“不是,是因为这个孩子对我们来说来之不易,是意外之喜。”
贺肆声音有些哽咽,但却倔强地将人禁锢在怀里,不允许她反抗。
“因为失去过一次,所以才更加珍视这一次的幸运。我身体特殊,这辈子能有你已经是莫大的幸运,这个孩子更是老天眷顾。”
贺肆低下头,声音也越来越小,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处。
阮清音一愣,察觉到锁骨处湿湿痒痒,身体顿时僵硬。
她垂着眼,乖乖认错,“我错了。”
…
活动行程有变,一大群人硬着头皮从十九楼折返,下至十楼时,遇到了坐在楼梯口的李雯。
“欸,你们怎么突然下来了?”
“活动取消了。”众人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先前还阿谀奉承吹捧李行长的那群人也像鸟兽一般散去。
李雯忍得辛苦,才没有让自己笑出声。
她装出一副惋惜的模样,趁着众人不注意,给阮清音拨去电话。
“活动临时取消,这群人下到十楼了,不对…九楼,你快点和贺总躲起来吧。”
阮清音心里感动,“谢谢。”
李雯嘿嘿一乐,“不谢不谢,所以,你们真是我想的那种关系?”
阮清音下意识反问,“啊?哪种关系?”
“爱得轰轰烈烈,不在意彼此的身份门第,就算与全世界为敌,也一生只爱一个人的…”
阮清音听得头皮发麻,一边推开偷听的贺肆,一边将手机换到另一只耳朵,“额…你现在的任务是先把手机里的小说软件卸载。”
一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默契对视一眼,暂时躲在了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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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我闺女得吃好的,吃贵的
直到楼梯间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阮清音才松了口气,“他们走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一只大手揽入怀里,贺肆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长密的睫毛轻轻扫下一片阴影。
“贺肆,你...”
下一刻,柔软温凉的唇便堵住了她没说完的话。
贺肆吻得投入,一只大手扣住她的脖颈,骨节分明的长指穿过她的发丝。
她被人禁锢到墙边,轻微的“咚”一声,贺肆的手撞到了墙上。
两人微微恢复了些理智,炙热暧昧的氛围萦绕不散。
“这算是利息,本金先欠着。”贺肆直直望着她,微微喘着粗气,眼底染尽说不明道不清的情欲。
阮清音咬住下唇,长翘的睫毛轻轻垂下。
电梯仍然在维修,阮清音皱着一张小脸,有些苦恼。
手机里的工作群已经在统计各辆大巴车的人数了,下午还有别的行程安排,总不能让一整个团队的人等着她吧。
“其实,下楼梯一点都不累。”阮清音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小心翼翼地说道,“常言道上山难,下山容易。”
贺肆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阮清音在那双幽深的眸子中解读出一种威胁的意味,只一眼,仿佛在说,你今天敢再爬下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时间一点点过去,握着的手机不停地震动。
阮清音深吸一口气,干脆心一横,上前两步,双手捧着他的脸,主动吻上去。
感受到柔软唇瓣的那一刻,贺肆猛地瞪大眼,像是没想到她会这样主动。
他格外享受,甚至开始回应这个讨好的吻。
阮清音踮着脚,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也有些酸麻,刚准备向后退开,却被一只手扣住腰间,让她动弹不得,无路可退。
阮清音有些后悔,暗自在心里懊恼,自己怎么一时间昏了头,主动羊送狼口呢。
她用双手推开贺肆,薄薄的面上红润一片。
“不继续了吗?”贺肆有些惋惜,指尖轻轻擦过唇角。
阮清音皱着眉,目光却偏移到楼梯间的门上。
“专心点,贺太太,难道我还没有一扇门有魅力?”贺肆盯着她,轻轻勾起唇。
“别贫了,我今天真的没工夫陪你闹了。”阮清音刚准备用手推开楼梯间的门,下一刻却猛地失重,被人打横抱起。
“还有力气爬楼?”
阮清音拧着眉,脸色红潮,不自在地扭捏了一瞬间,“别,被人撞见就不好了。”
贺肆轻轻扫了她一眼,阮清音瞬间老实了,两手环抱着他的脖颈。
贺肆常年健身,从小在大院里就没少跟铁瓷发小跟人茬架,体力好得惊人,一口气抱着她下了十楼,却也面不改色。
才刚到一楼,阮清音就立刻从他身上下来了,“好了,你等会再出来,我先走了。”
“不给点奖励?”贺肆弯下腰,有意将脸凑上前。
几乎是明示了,阮清音皱着眉,犹豫几秒后,心一横,慢慢地凑到他脸颊处。
关键一刻,她突然调转方向,转向他耳边,气息温热,“谢谢~”
说完,甚至不给贺肆反应的机会,立刻跑开了。
贺肆勾起唇,看着她逃跑似的背影,笑了笑。
“小没良心的,我是差这一句谢谢吗?”他无奈地摇摇头,有些惋惜。
送上门的一个吻就这样插上翅膀飞了。
徐秘书候在大厅,眼睛紧紧盯着楼梯间的门。
阮清音一边整理衣服和发型,一边步履匆匆地向外走。
他向后看了一眼,没见到贺总的身影。
人精似的他心下一动,格外有眼色地将从度假酒店打包的广式早点递上去。
“贺总特意为您准备的,您带到路上吃吧。”
阮清音一愣,转而反应过来,点点头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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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肆坐上车,若有所思地盯着前面的几辆商务大巴车。
“整理一份昇利银行这些天的行程表发给我。”
徐秘书立刻点头。
他无心去什么狗屁S级客户的度假村,兴致缺缺地让司机开回酒店。
直到晚上八点,阮清音还没回酒店。
贺肆洗过澡,穿着浴袍躺在露台上看星星,放在一旁的手机一直在响。
他伸手拿过,解锁。
不是他期待的人发的消息。
陈牧野建了一个微信小群,时不时地在里面发些没有营养的链接和表情包。
平日里,这个群就没消停过。
贺肆很少在群里发消息,资深潜水老玩家。
他闲闲地点进去,发现今天聊的最火热的竟然不是陈牧野。
臣琲:贺总,电梯修好了,您来吗?
陈牧野:什么瓜?细说。
臣琲:今天电竞大楼的电梯坏了,第一时间就让人去维修了,但是活动在即,银行的人来了,他们就主动提出要爬到十九楼。结果,咱们的贺总发了好大一通火,让取消活动,或者立刻修好电梯。关键是,当时银行的人已经爬到十九楼了,我只好按照贺总的要求,临时取消了行程。
臣琲:你知道银行的人气得转头就走,连水都没喝一口。
臣琲:我就不明白了,又没让贺总您爬十九楼,你瞎紧张个屁。
一直在群里潜水的宋望知跳出来了,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没记错的话,咱们贺总的老婆就是在银行工作。
臣琲一瞬间有种谜团解开的醍醐灌顶感,过了好久才在群里发了个大拇指的表情包。
贺肆喝了口酒,退出了聊天页面。
他靠着露台,视野极为开阔,看着几辆商务大巴依次在酒店的喷泉处停下,一群穿着工作制服的人三五成群地往回走。
他让客房服务订了两份餐,又给阮清音发了消息:1999,我房间号。
阮清音几乎是秒回:我不去了。
贺肆拧眉,发了个问号过去。
贺肆:那我去找你也行。
他就是这样的人,你不让他开窗,他就能把房顶给你捅破。
给的两个选择,总有办法让你选一个。
阮清音无奈地叹了口气,扫了一眼身边的同事们,只好在手机上重新安抚贺肆:那等一会,我在餐区准备吃饭。
贺肆不依不饶,消息很快弹出:【图片】
她点开一看,露台的水晶桌,摆满了西餐和甜品。
贺肆:你觉得这么晚了,酒店的餐区还能有什么新鲜的菜?上来。
贺肆:我闺女金枝玉叶,吃好的,吃贵的,就是不吃残羹冷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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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伺候老婆天经地义
阮清音放下手机,环视餐区的吧台。
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残羹冷炙。
李雯看了一眼,溢于言表的嫌弃,她偷偷的拉过阮清音,两人小声耳语,“我刚才发现旁边有几家海鲜烧烤大排档,姐妹带你去搓一顿。”
阮清音心虚地攥紧手机,“我不去了吧,没什么胃口,想回房间了。”
李雯有些失望,但也没继续强求,“那你快回去休息吧。”
阮清音做贼一样从电梯里走出来,走至尽头的一间总统套房。
她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一只大手将她拽了进去。
他蹲下身,亲手为她换鞋。
阮清音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抱至到玄关处的鞋柜上。
“怎么,想我了吗?”贺肆的手极其不安分,不停摩挲着她的耳垂。
豪华的包房内冷气十足,阮清音却觉得自己体内有一团火。
“贺肆,你安分一点。”阮清音脸色通红,下意识伸手去推开他。
她将衬衫的最后一粒纽扣系好,张开双臂示意贺肆,“快把我抱下去。”
“行。”贺肆照做,深深叹了口气,牵着她的手向露台方向走去。
阮清音一愣,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气了?”
贺肆放低了姿态,在她眉眼间落了一个吻,“不至于,想什么呢你。”
夜幕深沉,星光璀璨,远处传来层层海浪呼啸声,阮清音竟然有些享受此刻夏夜的宁静。
两人融洽的吃了一顿饭,阮清音在外跑了一整天的行程,又热又累。
填饱肚子后,迫切的想要洗个澡,躺在床上睡一觉。
她有些纠结,想要回自己的房间。
正犹豫怎么和他开口,却瞥见贺肆躺在床上,浴袍微微敞开,露出健壮的肌肉。
像是心有感应一样,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要么今晚你在这儿睡,要么我跟你回去,自己选。”
“不要胡闹,我那一层住的全是同事,万一被人撞见了怎么办?”
贺肆挑眉看她,笑而不语。
阮清音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只好作罢,将头上的皮筋扯下,一头柔顺乌黑的秀发自然披散在身后。
“我要洗澡,浴室你还用吗?”
贺肆的身体忽然有些燥,他吞了一口口水,缓缓坐起身,“能跟你一起用吗?”
阮清音一愣,当下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仔细品味后才明白他话里的另一层含义,气得羞红了脸,“不能!”
说完,她便像个逃命的兔子似的,钻进了浴室。
才刚脱下衬衫,绕过身后摸上某件衣物的金属纽扣,却听见浴室的门被人敲响。
一道颀长的身影透过磨砂的玻璃门,贺肆慵懒地靠在门边,长指微屈,“真不需要我帮忙?”
阮清音险些要将贝齿咬碎,慌乱的从地上捡起衬衫。
“不逗你了,浴室里有新的浴袍和浴巾,你慢慢洗。”
阮清音猛地松了口气,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补了句,“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门外传来贺肆的轻笑声,仍旧是散漫的声线,“刚好,我倒也不困。”
门口的人影消失了,阮清音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哗哗作响,隔绝了外界一切的响声。
阮清音掬了一把水捧在脸上,轻声嘀咕了一句,“爱睡不睡,不睡就熬着。”
这一个澡洗的格外漫长,她在心里估摸着时间,慢吞吞地擦去了身上的水珠,穿上浴袍。
推开浴室的门,房间的冷气迎面扑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一次的孕期反应与上次迥异,有些畏冷。
房间里静悄悄的,灯也灭了大半,只剩床头的一盏落地灯幽暗昏黄,烘出一星半点的暖。
他睡了?
阮清音探头看了一眼,轻手轻脚地走至床边,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喂,你睡了?”
没有任何回应,男人背对着她,灯光朦胧昏暗,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头发还滴着水珠,她犹豫要不要用吹风机吹干,可又怕会吵醒贺肆。
一番思想斗争后,阮清音干脆决定回自己房间吹干头发。
她裹紧浴袍,将玄关处贺肆那件黑色的风衣套在外面。
手才搭在门把手上,身后便传来男人冷冰冰慵懒的声音,“去哪儿啊?”
贺肆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眼尾微微上扬,表情有些耐人寻味,上下打量了她一遍。
阮清音一瞬间愣在原地,突然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意味。
合着,他刚刚是在装睡?
“我说我打算回自己房间吹头发,你信吗?”阮清音明明是在说真话,一脸诚恳,但却被贺肆炽热的目光盯得心虚。
贺肆拉长尾音,格外配合,“是吗?”
阮清音点头如捣蒜,格外乖巧。
贺肆叹了口气,牵着她的手返回浴室。
“做什么?”阮清音有些警惕,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
贺肆一言不发,只是拿起吹风机调试温度,伴随着轰鸣声和暖风,滴着水珠的发丝变得柔顺丝滑。
阮清音有些出神,呆呆的从镜子里看着那个五官棱角坚毅硬朗的男人。
贺肆这人天生一副冷面孔,矜贵的出身家世自然而然生出了淡漠的气质。
从前两人生出许多隔阂,阮清音单是隔着那层坚硬的皮囊便生出了许多抗拒,从不肯探寻他的心。
此刻却有一些动容,她鼻子发酸,眼眶湿润。
贺肆心灵有感应似的看她一眼,“是不是被我感动到了?”
阮清音被他气笑,“是啊,我特别特别感动,没想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贺总,有朝一日竟然会这样伺候人?”
“纠正你一下,不是会伺候人,能让我伺候的也只有你一个人。”
“照顾老婆那不是天经地义吗,从今天开始,你只需要负责自己吃饭,其他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
说着,他还低头抚摸着她的肚子,“爸爸总得有点服务意识,对不对?”
贺肆说起情话是一套一套,毫不打磕绊。
阮清音到底是脸皮薄,面下一红,打掉他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能不能别贫嘴。”
“注意身体,咱们家的条件还没差到让你拼命工作养家的程度。”
贺肆双手捧着她的脸,“今天爬楼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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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怀孕的事情瞒着所有人
电梯事件过后,昇利银行和光跃的合作氛围变得微妙起来了。
在抵达三亚的第二天傍晚,双方便完成了合作。
李雯神色欢欣,和前两天死气沉沉的打工人的精神面貌形成了鲜明对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外出的商务大巴停在酒店喷泉前,一伙人陆陆续续地从车上下来,阮清音才下车,就听见一片欢呼雀跃的起哄声。
酒店大堂内走出一群身材优越、面容精致的潮男,李雯眼睛都看直了。
“这旅程不虚此行啊。”
阮清音不解,下意识问了句,“他们是谁啊?”
“今年的全国青年模特大赛选在三亚承办,参赛的帅哥靓女被主办方安排在这家酒店住。”
李雯一边犯花痴,一边不忘拿出镜子检查妆容。
阮清音对这件事情并不是很热衷,兴致缺缺地站在原地。
帅气英俊的小伙子们突然停住脚步,驻足站在喷泉旁,人群里突然发出唏嘘声。
阮清音循声抬头,顺着众人的目光转身看去,蔚蓝色的海与澄暗的天连成一片,橙红色的一轮圆日悬在海天衔接的位置。
漫天的红色彩霞和橙明的光,美得像一幅画。
同事们三五成群的将包寄存在前台,干脆去海边散步看日落了。
工作暂时告一段落,除了维护S级客户以外,接下来在三亚的行程就只剩下玩了。
李雯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一双手突然不安分地搂住她,冲着阮清音挤挤眼睛,“秘密武器带了吗?”
阮清音瞪大眼睛,一脸疑惑,“什么秘密武器?”
“啧!”李雯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咳咳,白色蕾丝。”
阮清音一时语塞,脸唰得一下就红了。
她还没说什么,就看见贺肆拿着手机从酒店大堂里走出来。
贺肆抬眸,两人的视线短暂相交。
别过来......
阮清音故作淡定地移开目光,暗自祈祷。
怕什么来什么,贺肆捏着手机,单手抄兜朝着她们的方向走来。
“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贺肆看了她一眼,白皙透亮的皮肤吹弹可破,但是透着绯红。
他觉得有些古怪,下意识伸手去测她额头的温度。
“咳咳,没事。”阮清音偏头躲了一下,趁着李雯不注意,瞪了他一眼。
贺肆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轻飘飘扫了一眼旁边的电灯泡,驱逐的意味明显。
李雯飞快瞥了他一眼,立刻扬起谄媚的笑,“贺总还真是平易近人,温柔体贴。”
贺肆没讲话,也没挪开放在李雯身上的视线。
李雯尴尬地笑了两声,拍了拍阮清音的手背,“我突然想起来约了人吃晚餐,那我就先走了。”
说罢,她便踩着五厘米的细高跟鞋,逃跑似的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你吓到她了。”阮清音责备地看向他。
贺肆笑了声,“我又不会吃人,她自己不经吓,关我什么事?”
“工作忙完了?真没发烧?”贺肆扣住她的脖颈,抵住她的额头。
阮清音摇头,“真没有。”
她打量了一遍贺肆的穿搭,怎么说,和平时的商务精英风不太一样。
黑色的衬衫,领口的两粒纽扣解开了,微微敞开的领子露出好看的一小块锁骨,同色系的长裤,除此之外再无旁的配饰,简单却不单调,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慵懒的意味。
阮清音更加笃定,他飞来三亚和工作没有一丁点的关系,纯粹是来度假的。
“看什么呢?都出神了。”贺肆牵着她的手,轻轻地亲了一口。
“贺肆,你注意点,万一被人撞见了,怎么办?”阮清音下意识想要缩回手,尝试几次后发现压根没办法挣脱,干脆认命的放弃了。
任由他牵着,轻轻把玩着她的手指。
阮清音意识到他在等车,偏头问他,“你要出门?”
“答对了一半。”贺肆笑了笑,一台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停在了面前。
“一半?”
贺肆宠溺地笑了笑,拉着她的手上前,动手拉开车门,歪头示意她上车。
“是我们要出门。”
阮清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塞到车子里了。
车子一路向北驰行,沿着环海公路像是在追逐日落。
“宋望知休假了,专程陪着臣琲的妹妹来三亚玩,臣琲做东,约了顿饭。”
贺肆自然地拉过她的手,不安分地捏着。
阮清音立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搭,简单的白色衬衫裙,“见你朋友,我是不是该换身衣服,也只是简单涂了个口红。”
贺肆失笑,轻轻地捏住她的脸,“不用,这样就很好。”
阮清音半信半疑,怀孕的初期,她胃口一般,畏冷,好在还不显怀,仍然消瘦,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薄薄的一片,压根让人联想不到她是个孕妇。
阮清音突然伸出手,拉了拉贺肆的衣袖。
“嗯?怎么了?”
“我怀孕的事情,能不能先不和他们说?”
贺肆沉默一会,“可以。”
“家里长辈也暂时瞒着行吗?”
“为什么?”
瞒着他的朋友,先不对外公开这件事,贺肆能理解,可是为什么连长辈都要瞒着。
阮清音低下头,欲言又止。
“前车之鉴,我害怕...让他们空欢喜,毕竟从来没得到过,总比得到了再失去要好。”
阮清音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贺肆的眼睛。
贺肆将人揽入怀,轻声安抚着,“不会的,我们的孩子会好好的。”
其实他也害怕,上一个孩子胎停流产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精子质量不行,他的身体的确是不利于生育,染色体有缺陷。
所以,他对这个孩子才会如此珍视,生怕再有任何意外。
想到这,他忍不住加大力度,抱紧了怀里的人,“那就过段时间再说。”
车子平稳地驶停,贺肆伸出手,用手指抹去了阮清音眼尾的泪。
包房里--
“贺总,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贺肆冷冷扫了一眼臣琲,显然还在因为爬楼梯的事情生他气。
臣琲可不敢继续贫嘴了,亲自站起身给贺肆倒了一杯酒,转而又拿着酒瓶转向阮清音的杯子。
贺肆眼疾手快,用手挡住瓶口,掀了掀眼皮,“她不喝。”
第三百零九章 你想泡我妹
“得,不喝酒,椰汁总行吧。”臣琲放下姿态,立刻招手叫来服务员,“上两份椰汁。”
臣琲举着酒杯扶着椅背,态度格外诚恳,“我今天就算是赔罪,那天确实大热天不应该让你们爬十九楼。”
阮清音连忙摇头,“没有,计划赶不上变化,臣总不必将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
“哎哟,要么说弟妹蕙质兰心,会体谅人。”臣琲一边说笑一边观察贺肆的脸色,“主要是有人还生气呢。”
阮清音立刻会意,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轻轻捏了捏贺肆的指尖。
贺肆无奈地叹了口气,“得,那件事就算翻篇了,我不跟你计较。臣总以后跟银行的合作项目还多着呢,还得指望你多多关照我太太。”
贺肆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勉强举起酒杯和臣琲碰了一下。
服务生送来椰汁的同时也将菜单带来了,贺肆皱着眉看了一遍,发现有许多生冷的海鲜。
“一份燕窝粥,一份椰水鸡。”贺肆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看过菜单,翻来覆去才点了口味清淡的两道菜。
阮清音自然明白他的用意,菜单递到手里也只是加了几道素菜。
臣琲看不下去,要了一份菜单,连着点了好几页。
“够了,就我们几个人。”宋望知不喜欢铺张浪费,连忙打断他。
“我真得好好感谢你,好不容易放一次假,还尽心尽力地陪着我妹妹飞来三亚。”臣琲摆摆手,将菜单递给服务生。
宋望知一愣,笑了笑,“不用,我应该做的。”
臣琲压根没往别的方面去想,单纯以为他们是兄弟情深,宋望知对他妹妹也是爱屋及乌。
“哥这几年没白疼你。”
宋望知微微一笑,飞快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臣依蓓,转头笑着说,“确实得谢谢大哥。”
“少来,咱们四个属我年纪最大,贺肆排行老二,你呢,又是最小的,从小让你叫声哥哥,你都不愿意,好像别人占你便宜一样。”
“这也是怪了,从机场接你们俩出来,你就一直把哥哥长、哥哥短的挂在嘴边,怎么?良心发现,有做弟弟的觉悟了?”
宋望知神色不明,“以后喊哥哥是常态,你早点习惯。”
臣琲心情大好,没听出这句话的深意味,“行,你乐意喊,那我就受着。”
“蓓蓓,今天怎么这么安静,看看菜单有什么想吃的吗,随便点。哥这几天项目活动多,顾不上你,让宋望知陪你在三亚转转。”
臣依蓓仿若没听见似的,一个人静静的出神。
臣琲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她才回过神。
“想什么呢?”
臣依蓓摇头,“哥哥你忙,我自己一个人在三亚转也可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宋望知儒雅随和,笑起来有种风度翩翩少年的意味,“没关系,我陪着蓓蓓四处转转。”
阮清音抿了口椰子汁,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臣依蓓,碰巧看见宋望知替她烫餐具。
宋望知递给她的时候,两人指尖不小心触碰。
臣依蓓垂着眼,慌乱的睫毛都在颤抖。
两人的互动举止自然,神情看似平淡疏离,实则却有些暧昧和亲昵。
阮清音笑而不语,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偏过头,却正好撞进了贺肆幽深黑沉的眸子里。
“笑什么?”贺肆明知故问。
阮清音嘴角还带着一点点的白色椰乳,她只是笑却不回答。
贺肆自然慵懒地向后靠,掀了掀眼皮,环视四周,最后缓缓的将视线落定在臣琲身上,目光幽深,意味不明。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臣琲觉得有些古怪,被贺肆用这种目光盯着,他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贺肆挑眉,低头抿了口酒,“不是,我只是在感叹,好久没有见过这么…迟钝的人了。”
这话一出,臣依蓓手一抖,汤都溅了出来。
宋望知也拧眉看向他,目光里含了一些恳求的意味,轻轻摇了摇头。
臣琲愣了一瞬,自然没有察觉到周围的气氛微妙变化。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一直盯着我,是看上我了呢,话说我为什么会迟钝啊?”说罢,臣琲还故意用手抚着胸口,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贺肆冷笑一声,薄唇轻启,“滚,老子对你没兴趣。”
臣琲撇嘴,满是无语,“你这人开不起玩笑。”
“那又怎样?”
眼见着两人又要斗嘴,阮清音连忙打断,“我有些饿了,可以上菜了吗?”
贺肆闻言,立刻停止对臣琲的攻击,转身催促服务员快些上菜。
吃罢饭,几人前后出了大厅。
臣琲原本就是应酬过后才来的饭局,席面上又多喝了几杯酒,此刻已经有些醉醺醺的,甚至站不住脚了。
“蓓蓓,车到了走吧。”
臣琲刚准备去牵妹妹的手,却被宋望知眼疾手快的拦住,架着他塞进了车里。
臣琲扒着窗户,招呼道,“蓓蓓,上车啊。”
宋望知将人放倒,“你醉成这样,在后面躺着比较舒服,我和蓓蓓顺路,订了一个酒店,我送她回去。”
“哦,那你…们注意安全。”
臣琲的车子渐渐驶离。
贺肆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宋望知的肩膀,“借一步说话?”
所有人都猜到他要说什么了,阮清音连忙上前一步拉住他,“你有话好好说,不许动手。”
“我知道,你先上车。”贺肆温柔的笑笑,转身勾着宋望知的肩膀走至旁边台阶。
阮清音并没有听贺肆的话上车,而是站在原地陪着臣依蓓。
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只是无声的站在那,终究是臣依蓓先按耐不住,“你是想等着看我笑话吗?”
阮清音一愣,“哈?什么意思?”
“我和他,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关系,所以你也别想自作聪明的去我哥面前告状。”
仍然是跋扈的大小姐做派,阮清音算是听明白了,臣依蓓把她看成会出卖人的人了。
阮清音笑笑,只觉得她是小孩子心性,不愿意多计较,“哦。”
“哦?!你就想说这个?”
阮清音迟疑地开口,“那不然呢…你还希望我说点别的吗?”
“我还真是看错人了,我以为你会旁敲侧击的打听一下我和宋望知的关系呢。”
第三百一十章 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臣依蓓年纪小,阮清音并不会真的同她计较。
两人彼此无言,拉开一段距离站在台阶上。
臣依蓓频频望向旁边的立柱,却只能看见两人交谈的背影,她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只是隐约看见贺肆的脸色不太好看。
哥哥驰骋商场多年,他善于操纵人心,人际交往对他来说简单得像是如鱼得水,看似结交了许多朋友,但真心的却少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其中,关系最为亲密要好的无非是贺肆、宋望知和陈牧野三人。
父母忙于事业,是大十岁的哥哥将她亲自带大,哥哥的朋友们也是爱屋及乌,对她都很好。
从有记忆以来,她扎羊角辫的发绳、上小学背的书包、镶满水钻的公主裙、掌上游戏机…但凡是市面上小姑娘喜欢的东西,几乎全被哥哥的朋友们一手承包。
他们大多是家里的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她年龄又小,大家都把自己当成妹妹一样宠爱。
如果,贺肆知道了,下场就是瞒不住所有人了。
时间过得格外焦灼漫长,她紧张到用手揪衣角。
臣依蓓垂着眼,神色焦灼。
“放心,贺肆有分寸。”阮清音看穿了她的心思,轻声安抚道。
臣依蓓心突然落定了一些,像是被人喂了一颗定心丸,但大小姐的姿态不允许她低下那高昂的头,她冷哼一声,一脸傲娇,“我知道,不用你说。”
阮清音不愿自讨没趣,她闲闲的刷着手机,碰巧白莺莺的短信进来,约她晚上去附近的酒咖叙旧。
“会喝酒吗?”阮清音挑眉看她。
臣依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着眼前的漂亮女人晃了晃手机。
臣依蓓刚想开口拒绝,就又想到什么似的乖乖将拒绝的话咽下口。
“阿肆哥哥是不是很听你的话?”
话题有些太过于跳脱,阮清音先是一愣,随后有些迟疑,“算不上百依百顺,但大多数情况我们两个人可以商量着来。”
臣依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停顿片刻后小声道,“那我请你喝酒,你能帮我劝劝肆哥吗?”
阮清音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她,“你想让我劝什么?”
…
宋望知从口袋里摸了一盒烟,主动递给上前给贺肆点火。
“你小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贺肆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眼底却冷若冰霜,“说吧,这里只有你和我,什么时候开始打依蓓的主意的?”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臣琲这人做事看似毫无章法,却把这个妹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心肝宝贝一样的宠大,你泡他妹,简直是自找死路。”
贺肆猛地吸了一口烟,脸色不大好看。
他想不明白,平日里哥几个的确爱屋及乌地宠着这唯一的一个小妹妹。
但,这份感情怎么能变质呢?
“她是我们看大的妹妹,你怎么能下得去手?在一起多久了?”
宋望知脸色微变,声音清清淡淡,却透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四哥,我是真心喜欢她。”
贺肆怒极生笑,“喜欢?你确定这不是新鲜感上头,你是真不怕被臣琲打死对吧?”
宋望知沉默了半晌,突然抬头看他,清亮的眼神里有一丝让人读不懂的情绪。
“我还在追,小姑娘毕竟年纪小,没有感情经验,我怕操之过急会吓退她。但我的心意,她已经知道了。”
“四哥,我对蓓蓓不是简单的见色起意,也不存在什么新鲜感上头,她对我来说,不是朋友的妹妹,是让我动心的异性。”
贺肆一时语塞,被他的认真和决绝吓到了,吸了口烟,隔着茫茫的白雾,低骂了一声。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声道,“你自己看着办,丑话我说到前面,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对感情太过随便,以你的条件想找个什么样的找不到?就非得是她?”
“你自己斟酌,臣依蓓是整个臣家的心尖宝贝,倘若你真敢欺负她,她哥一定会弄死你,我和陈牧野也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就完了。”
宋望知突然笑了,“我知道。”
“你有病吧?”贺肆突然觉得没话说了,骂了一句后将烟蒂扔到地上,狠狠地踩灭。
他要走的那一刻突然被人挡住去路,“怎么?”
“哥,这事能不能先替我瞒着?”宋望知低声下气,态度诚恳而又卑微。
贺肆深深吸了一口气,勾起唇角淡然的笑了笑,“我什么也不知道,替你瞒什么?”
宋望知眼睛一亮,释然的笑了笑。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回折返,却没看见等在原的人。
贺肆下意识抬步下台阶,拉开后车门的那一瞬间,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空的?
“太太人呢?”
陈师傅愣了一下,一边用手指着窗外,一边讲,“刚刚还在那和臣小姐在聊天,咦?人呢?”
贺肆皱着眉,顺手给阮清音拨去了一通电话。
电话很快被人接通,隔着听筒传来嘈杂的音乐声,“喂?”
“阮清音,你可真是长本事了,我一眼没看见你,你就能原地消失。”贺肆一只手撑着车身,目光凌厉。
“白莺莺明天飞回京北,今晚我们简单聚一下,等一会儿,她的助理会把我送回酒店,你不要担心。”
贺肆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薄唇轻启,毫无感情的说了两个字。
“地址。”
“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我就回酒店了。”
贺肆张了张唇,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就被人猛地挂断。
“啧,今天是姐妹局,我乔装打扮成这样舍身陪君子的出来嗨,你怎么还被你家里的那个醋坛子管着,咱们能不能有点出息?”
“贺总真是的,恨不得将你拴在他裤腰带上。”
白莺莺一边剥着开心果,一边饮了口蔓越莓果酒,伴随着酒咖里炫酷动感的音乐,摇头晃脑,头上的那顶粉长直假发毫不突兀,格外自然。
“小妹妹,你会喝酒吗?你们两个人能喝喝,不能喝去小孩那桌行吗?”
臣依蓓好胜心强,再加上心中始终郁郁不乐,她双手捧着的酒杯,一饮而尽。
她咧嘴是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三个女人半夜遇骚扰
臣依蓓心情不好,失神落魄地灌了自己许多杯酒。
“欸,小妹妹!”白莺莺一把摘掉了墨镜,伸手去夺她的酒杯,“酒可不是这样喝的!”
臣依蓓低着头,眼睛也红红的,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
白莺莺略略偏头,和阮清音默契的交换了个眼神。
“你…有心事?”
臣依蓓刚才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接二连三灌了自己好几杯酒,全都是高浓度的鸡尾酒。
虽说是特制酒品,但酒精的含度数量并不低,几大杯下肚,她这会儿也有一些醉了。
阮清音对别人的私事不感兴趣,她知道臣依蓓这种大小姐,早就习惯了被人众星捧月。
想说什么,别人拦不住,不想说的事情,别人也逼问不出来什么。
阮清音冲着白莺莺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继续问下去了。
“你别打听我的私事,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不要以为请我喝几杯酒,咱们就是朋友了,阮清音,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喜欢你!”
臣依蓓情绪突然有些激动,她双手掩面,肩膀轻轻的抖动,发泄似地将心里的话一吐而快。
白莺莺愣在原地,看看臣依蓓,又偏头看了看阮清音。
“为什么?”
白莺莺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她护犊子,原本以为阮清音带来的人是朋友,没想到这人不识抬举,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不喜欢阮清音?”
“是!凭什么人人都要喜欢她?”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阮清音脸色白了一瞬,勾起唇笑笑,“因为贺肆?”
臣依蓓猛地抬起头,眼神中有一丝惊恐,垂着眼,屈起手指,无力反驳,“原来你知道?”
白莺莺在娱乐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副七窍玲珑的心思。
她眨眨眼,灵光乍现的那一刻,突然像是从两人打迷语的只言片语里猜出了什么。
“你喜欢贺…总?”白莺莺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觉得这个世界有些荒诞。
什么时候,情敌竟然也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桌喝酒了。
白莺莺突然有些哭笑不得,她不知道是该夸阮清音心胸宽广,还是该和这位骄纵的小公主好好理论一番,觊觎别人的丈夫是不道德的。
“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你在得知我们两个的关系后,没有任何别的过分的事情。”阮清音轻声安抚着情绪崩溃的臣依蓓。
臣依蓓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明白冷若冰霜的贺肆为什么会喜欢她了。
三亚的酒咖不乏年轻的男女,一桌有如此亮眼动人明媚的三位女人,招来了许多异性的目光。
几杯酒下肚的功夫,前后便有七八人举着手机来讨要联系方式了。
白莺莺对自己的乔装打扮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出门前特意戴了夸张的粉色长直假发,化了浓艳的烟熏妆,红艳的唇,但仍然遮掩不住那张漂亮的面孔和窈窕有致的身材。
再反观臣依蓓和阮清音,一个清纯可爱,一个明艳妩媚,没有刻意的打扮,但却足够吸睛,致使过路的男人频频望向她们这桌。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白莺莺酒量很好,几瓶酒下肚却也能保持清醒,眼看着事态有些不可控,她主动提议道,“不然散了,这段酒留着回京北再约。”
臣依蓓趴在桌上,猛地摇了摇头,不满地嘟囔着,“不行!你们两个人,一个压根没喝多少,一个压根滴酒未沾!说好的不醉不归呢,你们两个人欺负我一个对吧?”
白莺莺满脸惊恐,她曾经在一个饭局上见过这位娇纵的大小姐,自然是知道这人的家世和背景。
她还不想那么快的被雪藏。
在这个圈子里要想继续混下去,凭自己的本事拍出好的作品立住脚跟是一回事,不要得罪资本又是另一个安身立命的潜规则。
如今,这位公主是敌是友的立场还尚且不明,她自然不能真的随心而动,率性而为。
阮清音脸色有些微妙,手机突然恢复信号,连番震动,才刚解锁,消息铺天盖地的接踵而来。
H:阮清音,位置发我。
H:这么晚了,能不能不要让我担心?
H:我去接你,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接电话不回消息?
酒咖里特别吵,压根听不清人言语声。
阮清音纠结一番后,还是拿起手机向外走去,准备寻个安静的地方和他联系。
酒咖出门便是沙滩和海,夏日炎炎,裹挟着咸咸气息的海风轻轻拂过她的衣裙。
电话很快被人接起,贺肆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阮清音还是隔着听筒听到了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我们在海边的酒咖,离刚才的酒店不过四五百米,我滴酒未沾,我们三个人很安全,现在准备散场了,臣依蓓心情不好,所以才来喝一点酒散散心。”
“你别担心,也不要生气,行吗?”
阮清音说得诚恳,贺肆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位置发我。”
阮清音挂断电话,将位置发给他。
重新折返回酒咖,才刚进去便察觉到氛围有些不对,吵得人耳朵疼的音乐停了,许多卡座空了大半,大家都围着某个角落。
阮清音的眉心突然跳了一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腾升心间。
她拨开重重围观的人群,快步走上前。
白莺莺手里还拎着空酒瓶,她们刚才围坐的玻璃圆桌吧台早已被人推翻,满地的碎玻璃和酒瓶渣。
阮清音心都要跳出来了,她用手捂住胸口,勉强冷静下来,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白莺莺身后的女人身上。
两人都安然无恙,她一颗心又重新落回。
白莺莺却仍然是一副防备的模样,表情凶狠,气势汹汹地拎着一只空酒瓶,还不忘腾出一只手护住身后被吓坏的臣依蓓。
一个年轻男子不怀好意的笑着,轻浮的上前调戏,“我说,你们两个女人穿成这样,大半夜的出门来这种地方,不就是想钓凯子吗?现在又装出贞洁烈妇的样子给谁看?不如换个地方跟哥哥玩玩?”
白莺莺气得要死,倘若不是怕被眼尖的路人认出来,她这暴脾气,遇到这种傻逼,手里的空酒瓶早就砸傻逼脑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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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酒吧险遇
阮清音的心才安定了些,那男人却突然上前,一把扯住了白莺莺的长发。
“装什么清高,你知道我是谁吗?能被小爷看上,那是你们俩的福气,乖乖的伺候爷,伺候高兴了…”
白莺莺简直快要将后槽牙咬碎了,情急之下,举着酒瓶砸在了旁边的吧台上。
男人脸色忽变,没想到她的性子会如此刚烈,话都说不连贯了,“你…别乱来!”
阮清音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白莺莺,旁人要是真把她激恼了,没有她不敢做的事。
现场变得格外混乱,阮清音顾不上自身,猛地冲上前,一把夺走白莺莺的酒瓶。
“你冷静一下,不要为了这种人葬送自己的未来。”
白莺莺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余怒未消。
那男人原本还忌惮她手里的碎酒瓶,现在危险解除,又开始重新嚣张了起来,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阮清音。
“哟,瞧瞧我这是什么运气,一晚上有三场艳遇,一个比一个生得漂亮。”男人说着,突然上前,揩油似地用手指摸了一把阮清音的下巴。
白莺莺气得快要炸了,她大骂一声,一把扯掉自己头上碍事的假发,冲上前扇了男人两个耳光。
“老娘今天非得撕了你的臭嘴。”
“妈的,臭婊子,简直是给脸不要脸。”男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一招手人群里又多出来两三个高壮大汉,团团围住她们的去路。
阮清音吓得脸色苍白,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肚子,环顾四周,现场混乱一片,酒吧哪还有什么看热闹的群众,早就被三五个粗壮大汉轰出去了。
“外地人来旅游的吧,知道爷的名号吗?给脸不要脸,今晚你们是不从也得从。”
臣依蓓被全家人娇宠长大,哪见过这种不入流的流氓,她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两只眼睛红红,整个人抖得像筛子一样。
“别怕,别怕。”
阮清音一边安抚她,一边颤颤巍巍地解锁手机,准备给贺肆发消息。
下一刻,手机却被人夺走,一个留胡子的高壮大汉,像丢垃圾似的把她手机狠狠摔碎。
“怎么?还想报警,警察来了又怎样,你觉得他们会信谁的?”男人不屑的扯了扯嘴角,却突然吃痛地用手捂住一边的脸。
他目光凶狠,狠狠地啐了一口血沫,“臭婊子,给脸不要脸。”
白莺莺毕竟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常年因为减肥节食没有任何还手余地的女明星。
她才扇了两巴掌就被人推搡到一旁的卡座上了,即便这样还是扯着嗓子喊,“清音,你们快跑!”
阮清音有些绝望,睫毛轻轻的颤着。
一边是被人控制住的白莺莺,一边是躲在自己身后吓到六神无主的臣依蓓。
反观自己,还怀着孕…
那一瞬间,阮清音突然陷入无穷无尽的懊悔里,是她疏忽了,异地他乡,她们三个年轻女人来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
“哟,姐妹三个感情挺好呀,商量商量谁先来,把你彪哥哄高兴了,今晚动手伤人的事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白莺莺恶狠狠地啐了他一口,“你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谁!”
男人突然愣住,借着灯光,果真细细打量起来她的长相。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刘彪细细地想着,是觉得这张脸有点面熟,但冷不丁一想,却又毫无厘头。
“你谁啊?”
“不管今晚发生什么事情,我一定会报警,并且在微博上将这件事情曝光,你是地头蛇也好,富二代也罢,都别想用你自己的势力将这件事情压下去!”
白莺莺是在拖延时间,男人果真被她的气势唬住,再也没有轻举妄动。
男人脸色已经明显有些不好看了,“你是谁?说这么一大堆唬人的话,老子凭什么信你?谁知道你不是随口编的在骗人。”
“你大可以现在拿出手机搜我的名字!”
男人不屑一顾的笑了笑,“好啊,那我就搜一搜…你说啊!”
阮清音脸色微变,她清楚事态紧急,这是下不得已而为的办法,但一旦将身份公开,对对方是一个威慑,同样也是主动将命门递给了别人。
但凡是有些手段的人,都能想到买黑稿和舆论对白莺莺施压,再断章取义的截取一些酒吧里的监控画面,白莺莺的星途算是彻底毁了。
阮清音瞳孔微缩,冲着白莺莺拼命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白…”
白莺莺的话还没说完,两个男人便拎着高尔夫球杆走进来,酒吧镭射灯照在两人身上,一时间让人有些看不真切。
“少爷,他们用球杆将兄弟们打伤了,其中一个还打电话报了警,怎么办?咱们要不要撤?”
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跑进来,鼻青脸肿,张嘴说话的间隙,嘴巴还在流血。
仔细一看,才发觉他的门牙都掉了一颗。
“我不是让你派人守在门口吗?”
男人面色惊恐,“咱们的人打不过他们,那两个人是练家子!”
“一群废物!”
那个自称叫刘彪的男人气得顺手抄起旁边的酒瓶磕碎,“谁干的!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坏老子好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狠狠地抽了一杆子。
贺肆咬着后槽牙,几乎使出全力,近距离的挥杆,刀背式的金属高尔夫推杆重重一击砸在男人头上。
“四哥,别把人打死了…”宋望知出手阻拦贺肆,生怕他一个不冷静真将人打死。
宋望知尚且还存在最后一丝理智,可在看到躲在最后面瑟瑟发抖的臣依蓓时,心里某些东西轰然倒塌,眸子的猩红出卖了他的情绪。
他这双手平日里拿惯了手术刀,做的全是些救死扶伤的神圣事。
可今天,他却恨不得亲手宰了这个畜生。
宋望知上前揪住那个男人的衣领,他早已被打得满脸是血,看不清原本的长相。
“你把她们怎么着了?”
“求你们饶了我,我不敢了…”男人意识模糊,嘴里全是求饶的话。
贺肆眸子深不见底,听到这话突然扯着嘴冷笑,下意识握紧高尔夫球杆,“你还有脸求饶?找死…”
“四哥,我已经报警了,给他点教训就算了,没必要在手上沾这种畜生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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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他真难哄
“倘若我今天不只是想给他一点教训呢?”贺肆掀了掀眼皮,幽深的眸子里竟然多了一分杀意。
宋望知被这个眼神威慑到,默默地咽下了劝他收手的话。
阮清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看着他拖着那支闪着金属质地冷光的高尔夫球杆,一步步的向前逼近。
“贺肆,你别犯傻,为了这种人犯不上!”阮清音飞快地上前,握住他的手,轻轻将球杆抽了出来。
贺肆的手很冰,三亚的夏季虽说是凉爽,但却也不至于将人冻成冰块一样。
宋望知松了一大口气,幸好还有人能劝住四哥,他大步上前,疼惜地擦去臣依蓓脸上残留的泪。
“别怕,没事了。”
臣依蓓垂着眼,压抑在心头已久的恐惧不安,此刻全都化作委屈的泪水喷薄而出。
她小声啜泣着,两个肩膀不停地抖动,“我好怕,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来!”
宋望知心疼地将人一把扯入怀,自责到声音哽咽,他一边轻轻用手拍着臣依蓓的后背,替她顺气,一边轻声安抚着,“没事了,是我的错,我该早些来,下次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我保证。”
白莺莺有些尴尬地整理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合着全场只有她一个单身狗受了伤。
阮清音心虚地不敢看贺肆,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轻轻摩挲着那根冰凉的高尔夫球杆。
酒吧外响起警笛声,穿着制服的警察冲入现场,将躺在地上的人带走。
他们一行人也去了警局做笔录,折腾了大半夜,出来时,天已蒙蒙亮。
臣依蓓像是受惊的小兔子,哪还有半分骄纵的大小姐脾气,全程低眉顺眼的跟在宋望知身后。
白莺莺脸上的妆也花了大半,好在她经纪人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后便派当地的律师朋友把她接走了。
临走前,白莺莺有意想和阮清音说几句话,但又敏锐地觉察到小两口气氛不对,只好用嘴型对阮清音说,“回京北再约!”
阮清音勉强点点头,“你安顿好后,记得给我发消息报平安。”
白莺莺不敢多留,贺总生气的样子是真的很吓人,去酒吧也是自己提议的,赶在大老板追究前,像是脚底抹油一样,立刻逃去了机场。
从公安局出来后,贺肆连个眼神都没给阮清音,径直上了车,只留阮清音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不然你坐我们车,我们送你回酒店…”臣依蓓经过此事后,完全将先前跋扈的大小姐脾气收了起来,走到阮清音面前轻声提议道。
阮清音本想接受这番好意,可余光又瞥见那台黑色的车仍然停在路边,没有半分要开走的意思。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婉拒了,“没事,不麻烦了。”
臣依蓓有些迟疑,“可是…肆哥好像是生气了,不然你还是坐我们车回去吧。”
“他也只是一时正在气头上,折腾了一晚上,你们也尽快回酒店休息吧。”阮清音温和地笑笑,清瘦的面庞上有几分疲倦,“放心吧,没事。”
“那好吧,有事随时电话联系!”
阮清音点点头,目送着两人离开。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心情,向着路边那台黑色的车走去。
贺肆瘫坐在后座上,仍旧是冷峻的面庞,锐利的眉峰紧蹙,鸦黑的睫毛轻垂,落下一片阴影。
阮清音有些自责,她很想用手指抚平他眉峰之间的褶皱,但却不敢。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很显然,贺肆正在气头上。
她安静地坐在一旁,丝毫不敢越过中间的界线半分。
司机陈师傅驱动车子,一时间,气氛变得格外安静,只是萦绕着令人安心的冷檀香气。
没一会,她便靠着车窗睡着了,那颗脑袋轻轻地点着,眼看着就要磕碰在车窗上,下一秒,一只大手便安稳轻托起她的侧脸,以免她磕碰到玻璃上。
“陈师傅,开慢些。”贺肆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脸,压低音量嘱咐道。
车速逐渐慢下来,车子越发得平稳。
贺肆的手有些麻木,但却仍然保持着一个动作不动,他仔细端详着阮清音的脸,巴掌大的小脸瘦得可怜。
没一会儿,车子便稳稳的停在了他们下榻的酒店喷泉广场上。
“贺总…”
“嘘!”贺肆立刻在双唇间竖起食指,轻轻挥了挥手,“你先回去休息吧。”
不知过了多久,阮清音突然动了一下身子,缓缓睁开眼。
一瞬间,贺肆冷着脸收回手。
阮清音不明所以,下意识的看向窗外,但发觉已经回酒店了。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贺肆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下车。
阮清音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两边脸颊的温度不一,靠近车窗的那边有些烫。
刚才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仿佛看见贺肆收回了手,他原本是在做什么?
阮清音还没来得及深想,便听见贺肆用力地将左侧的车门摔得巨大声。
她险些被吓到,整个人身体一震,皱着眉看向窗外,只能透过茶色的玻璃看见一道高瘦的背影。
“还在生气,他上辈子是个气泵?这么会生气!”
阮清音叹了一口气,自知理亏,连忙下车追上他。
“对不起,我错了!”
贺肆仿佛没听见似的,面不改色的站在一楼等电梯。
电梯数字缓缓停在一楼,贺肆拔脚就进,下一秒就按住关门键。
明晃晃的就差把——别跟在我后面,我不想和你同乘一个电梯,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阮清音哪会这么轻易放弃,换在平时,她绝不会做那死缠烂打的人,做一些令人厌恶的事情。
可如今,这事情的确是她有错在先,低个头认个错而已,又不是什么割肉挖心的难事。
夫妻二人,哪一方做错了事情,哪一方便低头认错。
没必要谁单方面要哄着谁一说。
阮清音正想着,突然抬脚,傻乎乎的往电梯里进,全然不顾即将要关闭的电梯门。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险些要被电梯夹住。
阮清音害怕地闭上眼,一时间大脑空白,身体竟然没有做出任何的防御。
过了十几秒,阮清音才缓缓睁开眼,电梯门竟然不知为何又突然打开,她安然无恙的站在那,毫发无损。
——
Call back 男主视角小剧场:
酒吧
贺肆心中明显有气,他竟然因为过分担心紧张而浑身血液凝滞,手脚冰凉发麻。
他第一时间看向阮清音,发觉她毫发无损才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臣依蓓哭着一头扑到了宋望知的怀里,明显是被吓坏了,一直哭哭啼啼。
贺肆有些心烦意乱,她哭什么!
刚才进来的时候,分明看见她躲在阮清音身后!
再反观阮清音还怀着孩子,做事情仍然这么不知轻重,面对危险不但不躲,反而还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护在别人面前。
真行,真有能耐!
被吓得脸色苍白,也还傻傻一个人站在那,难道就不知道学学臣依蓓,躲在他怀里吗?!
贺肆越想越气,脸色铁青地站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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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冷暴力
目光移至到电梯门,贺肆一只手叩在门边,青筋暴起,她正对上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
原来刚才那一下,是他挡下了。
阮清音心虚地向后退了半步,突然不想厚着脸皮和他乘着一班电梯了,讪讪一笑。
才退了半步,便被人揽住腰,用力一拽,拥入怀里,一双大手禁锢得她动弹不得。
“躲什么,刚才不是宁愿被电梯夹也要跟在后面吗?阮清音,你翻脸还真是比翻书还快。”
贺肆鸦黑的睫毛轻垂,掀了掀眼皮,意兴阑珊地盯紧她。
他有意松手,阮清音却毫无准备,情急之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下意识攀住他的脖颈,低呼了一声。
两人无声地贴在一起,她柔软湿润的唇轻擦过贺肆的脸颊,仅一瞬间,那块皮肤像是被烈火灼烧过一样,又痒又痛。
贺肆冷冷扫了她一眼,“自己站稳,你还想抱着我多久?”
阮清音有些尴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立刻松了手。
贺肆有些失望,没想到她还真松手了。
心底又隐隐抱了一丝希望,期盼她能说些什么哄哄自己。
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也只是动了动嘴,什么话也没说。
贺肆更生气了,脸色比先前还要难看。
电梯才停住,他便大步流星地走出去了,丝毫不管身后的人有没有跟上。
阮清音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到底是厚着脸皮抬脚跟上去呢?还是冷处理,让他自己冷静一晚,她回自己的套房休息。
她咬咬牙,还是抬脚跟上了那道背影。
贺肆这人特别难哄,今晚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要不是他出现的及时,她们三个女人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
于情于理,贺肆生气也是应该的。
贺肆刷了房卡,下意识关门,却被一只白嫩的手挡住。
他皱着眉,对上阮清音讨好的笑脸。
“等等我!”阮清音鲜少这样卑微,她一脸谄媚,低眉顺眼地跟在贺肆身后。
贺肆瞪着她,冒出冷哼一声,进了门便换鞋扯掉领带。
他三下五除二的将衬衫纽扣解开,这一系列的举止吓得阮清音心一颤,她险些要按捺不住自己夺门而逃了。
贺肆看似不在意,实际却早已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他猛地转身,步步逼向玄关处的阮清音。
“贺肆,今晚的确是我做的不对…我道歉!”
“你有话好好说,先穿上衣服行吗?我觉得此时此刻不像是谈话的好时机。”
“三个月的危险期还没过…你别乱来…”
阮清音吓得口不择言,咽了咽口水,说话都开始磕磕绊绊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她又不是尼姑庵里清修的尼姑,面对这样一个身材好,脸蛋好的男人仍然能坐怀不乱。
最后一丝理智尚且存在,她脸色发烫,嘴巴上拒绝,但心里却又有了一些隐隐的期盼。
阮清音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真是没出息,到底是想还是不想呢?
贺肆仍然步步紧逼,清冷严峻的面容没有一丝波澜。
眼见将人逼到了无可退的地步,阮清音心一横,干脆闭上了眼,有一种英勇赴义的决绝。
他突然停住,抬手拿起玄关处的剃须刀,转身走进了浴室,
等了一会却没有任何下文,阮清音猛地睁开眼,听着浴室里哗哗作响的水流声,她的脸瞬间滚烫发红。
怎么这么不争气,她究竟在期待什么?
色字头上一把刀,这话果然没错,无关男女,全都适用。
阮清音咽了咽口水,乖乖坐在了落地窗旁的沙发上。
浴室的水流声很快停了,贺肆穿着宽大的浴袍,额前的碎发还滴着水珠。
他走出来,随意用干毛巾擦了擦头发,四仰八叉地躺下,占据了一大半的床。
下一秒,他便伸手关了房间的灯,只剩一盏昏黄幽暗的落地灯亮着,灯光微弱,聊胜于无。
阮清音有些尴尬,走也不行,留也不是。
一个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忍不住犯起了瞌睡,她突然鼓起勇气清了清嗓子,小声问道 ,“我可以上床睡觉吗?”
套房安静得可怕,贺肆没有任何的回应,不允诺,也不拒绝。
阮清音只当他是同意了,小心翼翼地脱去外衣,躺在了床的另一侧。
贺肆存心背对着她,始终安静得一言不发。
阮清音躺上床的那一刻,突然又没了睡意,她伸出手,捅捅贺肆的后背。
“你睡了吗?”
没人应,她又翻了个身,换了个平躺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天花板。
昏暗的房间里,安静地竟然只剩下两个人轻轻的呼吸声。
阮清音觉得自讨没趣,又翻了个身,和他背对背,各自占据床的一边,中间像是隔了楚河汉界一般。
贺肆毫无睡意,只是心里还在生她的气。
另一边,能明显察觉到阮清音也还没睡,翻来覆去地翻着身,让他心神不安。
“能不能老实一点?”
阮清音果然安分了,过了好久,他都没再察觉到身后的人在翻身。
贺肆悄悄伸出手,摸了摸身后的床,空的?
他皱着眉,脸色依然有些不大好看了,试探性地往她那边继续摸。
温凉的床,仍然是空的。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人呢?
他干脆坐起身,皱着眉看向另一边床。
阮清音不知什么时候早就抱着枕头跑到了沙发上,她也不睡,曲起双腿,将脸埋在双膝间。
贺肆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另一侧床,“上来,睡觉。”
阮清音仍然无动于衷,紧紧抱着双腿,将脸埋在双膝间,瓮声瓮气地小声咕哝,“我不要,你凶我。”
“我哪有凶你?什么时候?”贺肆下意识否认,苍天可鉴,他一晚上心里有气都没敢发作,只是一个人默默的生闷气。
从何谈起,他凶她?
“你就是凶了,刚刚还让我在床上老实一点!你不仅凶我,你还不理人,从酒吧到现在已经过去快有七八个小时了,你一句话都不愿意和我说!不是存心故意冷着我吗?”
阮清音小声嘟囔着,浓重的鼻音却已经出卖了她的情绪。
贺肆借着微弱的光,看角落里那个小小的人儿缩成一团,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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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背着他穿泳装
他掀开被子,赤着脚走下床。
阮清音泪眼朦胧,透过湿润模糊的眼眶,仰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别哭了,睡觉。”贺肆无奈的叹了口气,俯身去抱她。
阮清音一边用手背擦眼泪,一边躲他,“我才不要和你睡在一起,今晚的事情我已经道歉了,你为什么还不依不饶,抓住我的小辫子不放!”
“谁也没想到今晚会出这样的事情,我又不是有意的!”
阮清音哭得梨花带雨,也许是体内激素紊乱,哭到动情之处,肩膀和手都在抽动。
这可把贺肆吓坏了,他连忙放下姿态,蹲在阮清音面前,伸手替她抹去泪珠。
“深呼吸,冷静一下。”
贺肆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盼着阮清音能哄他,现在却成了自己要反过来哄她开心和原谅。
这简直是…反了…
“我不要和你一起睡,你凶我还冷暴力!”
阮清音挣扎无效,还是被贺肆一把抱起,轻轻地放到床上。
贺肆将自己的枕头送给她枕,又动手地拉过被子替她盖上。
“你能保证自己永远不犯错吗,凭什么不理人啊!我是空气吗?”
阮清音越想越委屈,干脆用小臂挡住眼睛,小声地啜泣。
泪珠顺着她的眼眶,打湿了枕头。
贺肆冒了一滴冷汗,无声地叹了口气,“你是水做的吗,怎么有哭不完的眼泪?”
阮清音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不哭出声,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委屈,眼泪直流。
贺肆早先上网查过,女人怀孕期间体内激素紊乱,情绪波动起伏较大,口味也多变,每个人的具体反应不一,程度也有轻有重。
阮清音这么一哭,他心里的那一点气,早就消散了。
“好好好,是我不好,不该不理你,不该甩脸色给你看。”
阮清音背对着他,他也不恼,反而乖乖靠着她躺下,像是哄小孩一样,轻轻地抚拍着她的后背,将人捞入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终于不哭了,传来微弱的呼吸声。
阮清音哭累了,便迷迷糊糊地睡了。
贺肆叹了口气,拨开她脖颈的长发,轻轻落了个吻。
“都快要当妈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做错了事,受了委屈,就只会哭。”
“怎么没见你哄哄我呢?我又不是真生你气,你哄一哄,一哄我就好了。”
“算了,我哄你也一样,谁让我爱你呢,真是拿你没办法,你的眼泪比武器还有杀伤力,我不得不缴械投降。”
贺肆说出这一番肉麻的话,自己都愣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笑了两声。
“幸好你睡了,不然又得耻笑我。”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贺肆抱着她,大脑却格外清醒,昨晚闹了一晚上,此刻睡意全无。
房间的温度正好,可他却莫名有些燥热,手也渐渐不老实。
他隔着阮清音的睡衣,摸索到金属质地的纽扣,熟练解开她的内衣。
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的动作,阮清音似乎是动了动,娇气地嘟囔了一声,“别闹。”
贺肆险些没把持住,揽着她的细腰,双手交织放在她的小腹处,情不自禁地贴上去。
“乖,转过身…”
贺肆的声音沙哑,将头埋在了她的后脖颈处。
阮清音半睡半醒,推开他不安分的手,声音里带了些哭腔,“我困,别动。”
贺肆早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突然掀开被子,走进了浴室。
…
次日清晨,阮清音被窗帘透过刺眼的阳光耀醒,她翻了个身,下意识伸手去抱旁边的人。
这次却扑了个空。
她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突然睁开惺忪的睡眼,另一侧床空空如也,床单平整得像是没人睡过一般。
阮清音仔细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只记得最后贺肆先低头,将她抱回床上。
后来,她委屈地抱怨了几句…
再后来的事情,她就困得没什么印象了。
阮清音伸手摸了摸旁边平整的床单,下床穿好衣服,离开了他的套房。
回到自己房间掀开被子爬上床,打算睡个回笼觉。
毕竟三亚的工作已经基本进入收尾阶段了,剩下的几天公司组织去海边团建,她并不觉得躺在沙滩上晒太阳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她半睡半醒时,一通电话让她从梦中惊醒。
“亲爱的,下午四点海边集合,一定记得要穿比基尼!”
李雯格外兴奋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
阮清音睡得迷迷糊糊,忍不住问了句,“现在几点?”
“上午十点啊,你还没醒?算了,那等下午我再打电话提醒你,一定一定记得穿上比基尼!你要是没带的话,我可以借你一套,你是想要那套正红色的三点式呢?还是想要芭比粉的全露背款?”
阮清音摇了摇头,困得忍无可忍,“我能不去吗?”
“不能!”李雯突然拔高了音量,“不然,我下午两点去砸你房间的门!争气一点啊,咱们好不容易才能来海边度假,你难道打算拿行里批的差旅费在酒店睡觉吗?亏不亏呀!听说晚上还有海鲜大餐和篝火晚会!”
阮清音叹了口气,心知肚明自己拗不过李雯,干脆应了一声,“好,我去还不行吗。”
李雯嘿嘿一笑,挂断了电话。
阮清音一觉睡到中午,被饿醒了。
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着,她打电话给酒店前台叫了一份送餐的客房服务。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匆匆吃了两口饭,也没什么胃口。
想起上午李雯耳提面命的行程安排。
她从行李箱的隔层里翻出了那条水蓝色芭蕾舞裙式的泳裙装。
她藏在行李箱的夹层,贺肆还没有见过这条裙子,不然肯定不允许她穿出门。
时间还充足,她洗了个澡,看着镜子里素面朝天的自己,脑子里突然蹦出白莺莺的那句话,“男人都是视觉的动物,你哪怕生成天仙模样,也得花心思打扮捯饬自己,这样才能保持男人的新鲜感!世界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贺总身边莺燕成群,你果真就这么放心吗?未免有些心太大了吧!”
阮清音心下一动,鬼使神差的翻出了化妆包。
自从怀孕后,她便将护肤品和化妆品全部换成了绿色植物成分的母婴产品。
只是人越发懒了起来,平时出门基本上只涂一个具有美白效果的防晒霜,简单描个眉,涂一支口红完事。
阮清音将化妆品一一摆在桌上,准备大干一场,心里顿时生出了一种学生时代考试前临时抱佛脚的神圣仪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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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他是醋王
一眼望不到边的海滩,灿阳斜落,阮清音一脚踩在松软的沙砾里,烫得娇嫩的皮肤炙热作疼。
她一眼看见了躺椅上的那抹亮眼正红。
果然,才刚刚走近,李雯便从躺椅上跳下来,摘下墨镜,拿在手里招摇大喊她的名字。
“清音!这儿!”
“啧!今天美翻了!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李雯咂咂嘴,围着她转了一圈,细细打量着。
突然一巴掌拍在阮清音的后背上,不轻不重,“你给老娘把这破外衫脱了,挺直腰板!大大方方的!”
阮清音猛地一哆嗦,还没反应过来,李雯就已经先一步上手把她外面的纱衫给扒去了。
太阳晒在她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水蓝色的泳裙衬得她像是在发光,瘦而不柴的身段曲线美妙。
海藻一般的乌黑长发,自然披散在纤薄的细背处,堪堪及腰,恰好闪出盈盈一握的细腰。
无袖的设计,刚好露出白腻的肩,优越的长颈让人忍不住联想到骄傲的白天鹅。
她原本就美得明艳妩媚,再加上她今天化妆时动了一点小巧思,存心在眼尾上挑的那一处点了颗痣,挺翘的鼻梁骨同样也有一颗细小的痣。
五官原本就明艳,这两处的痣不仅不让人感到突兀,反而犹如画龙点睛,刚刚好的位置,平添了一分妩媚风情。
薄薄的一层红晕染在她两颊,她仍然不适应穿成这样暴露在大庭广众下。
原本只是刻意想气贺肆。
反正她穿出来这么一遭,在外捂得严严实实,贺肆又不知情,回去脱去外衣好好气他一番。
没想到李雯不依不饶,干脆利索地扒下她的外衣。
一件轻薄的水蓝色连体泳裙,对阮清音来说,好似什么也没穿一样。
她恨不能原地刨个沙坑,将自己埋起来。
李雯哪会给她这个机会,拉着阮清音的手走向人多的海岸。
李雯和她截然不同的心态,骄傲得像是个大公鸡,昂首挺胸,正红三点式的泳衣完美展示着傲人的身材,曼妙的曲线引得旁人连连侧目。
海岸多是冲浪的人,他们三五成群,在水里嬉戏游泳。
两人经过时,有一两个大胆的男人还冲着她们吹起了口哨,“美女!冲浪吗?我可以教你!”
李雯用手肘捅捅阮清音,轻声道,“斜前方有个巨帅的混血帅哥盯着你看呢,看一路了!有没有兴趣!”
阮清音闻言一愣,抬起头看着那个方向,果真一位金发蓝眸的混血男人盯着她,目光幽深,像是在盯猎物一样。
他只穿了一条黑色紧身泳裤,浪猛地掀过,将人吞没。
“我们要不要喊人救他?会不会死人啊!”阮清音脸色骤然一变,吓得双手捂住嘴。
但仅一瞬,巨大的浪便平息了,男人又安然无恙地站在海滩边。
海水打湿了他金黄的长发,男人不以为然,神情淡定,仍然用火热的目光盯紧阮清音。
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仅一瞬间,阮清音便飞快地收回目光,连连摇头,拉着李雯加快脚步。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混血男人却不依不饶,丢下手里的冲浪板,挡住她们的去路。
“美女,冒昧问一下你是否单身呢?可否愿意留下一个联系方式呢。”
阮清音退后了半步,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就看见海滩边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吓得她一激灵。
“不太方便,抱歉。”
说完,阮清音就拽着李雯离开,一刻也不愿意多停留。
两人走出去好远,李雯还在替她惋惜,念念不忘那个长相英俊的混血男人。
“这一路走来,多少个男人恨不得将眼睛盯到你身上,偷偷地眉眼传情、暗送秋波,只有你个傻瓜才会将男人的青睐视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阮清音无奈地笑笑,心思却早已飘远了。
她四下环顾,再也寻不到刚才那道熟悉的身影,难不成是刚才看走眼了?认错了人?
正想着,怀里便被人塞了一个刚开的新鲜椰子。
阮清音先是一愣,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却对上一张年轻鲜活的面孔,肖宇不好意思的挠头笑笑,两颊浮起一团可疑的红晕。
“新鲜的椰子,当地特色。”
李雯啧啧两声,肖宇立刻识相地递给她一个。
“阮部长,你今天穿得…很好看!”
李雯存心逗他,咬着椰子的吸管问,“哦,阮部长穿得好看,那我呢?”
肖宇年纪轻轻,哪经得起李雯这样的情场老手逗弄,脸瞬间涨红,磕磕绊绊地回道,“好看…都好看。”
说完,肖宇便逃似地离开了。
李雯惯爱捉弄后辈,得逞后,捧着椰子笑得前仰后合,“这小子怕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敢放我身上吧。夸你是心之所向,夸我就成了人情世故。”
阮清音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这种玩笑话别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人天生爱吃醋,别给我找事了。”
李雯乐了,在遮阳伞下的躺椅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借着这个话题开始八卦。
她一聊到男女那档子事便发了狠,忘了情,一时间有些忘乎所以然。
“清音,你说贺总要是看见你穿这条裙子,会不会失控啊?恐怕不是吃醋那么简单。”
“他应该不会的…”
她这话说得明显底气不足,不过是仗着这是银行内部团建,贺肆那种人不会纡尊降贵的来这种场合罢了。
“是吗?那可真说不准,我刚才还瞥见贺总一行人的身影了,不知怎么的,S级客户今天也都跑来沙滩晒太阳了,我倒是真挺好奇,贺总见你时,会是怎样的精彩神情。”
阮清音面色一红,后知后觉地开始寻找自己从酒店穿出来的那件外衫。
她是真怕了,刚才信誓旦旦的话也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贺肆的占有欲,她早就领教过。
她甚至不能在口舌之争上讨到一丝一毫的便宜,当初有意激恼贺肆,骗他自己在杭州找了年纪小,身材好的弟弟。
因为这几句无凭无据的话,她被贺肆差点“弄死”。
阮清音猛地拉过浴巾,慌慌张张地盖在身上,心里却想的是如何逃回酒店换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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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你对我老婆太过殷勤了
李雯眯起眼睛,嘿嘿一乐,看破却刻意不说破,“好端端的,怎么又找了点东西把自己遮起来了?”
阮清音双手合十,作出一副虔诚求饶的模样,“饶了我吧。”
李雯果然不逗她了,戴上墨镜,正大光明的欣赏身材健硕的帅哥,好不惬意。
阮清音静不下心,估摸着时间准备一个人偷溜回酒店,偏偏逢上落日余辉,海浪里戏水的游客全都折返回岸,三五成群地在沙滩上漫步闲话。
众目睽睽下那么多双眼睛,也不是离开的好时机。
阳光不再炽热,海风温凉地扑来,困意悄无声息地袭来。
阮清音原本高度紧张,紧绷的那根弦悄无声息地断了,取而代之的是昏昏沉沉的睡意。
她这一觉睡得很久,直到海边最后一点橙红色的光被吞没,阮清音才揉着惺忪的睡眼,裹着浴巾坐起身。
不远处的海滩早就支起了折叠木长桌和沙滩椅,一大堆篝火肆意烧着,明灭跳跃的火星四处溅射。
隔壁的躺椅早就空无一人,李雯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十几米开外,银行的同事们围坐在一起,时不时传来欢笑声,阮清音突然有一种凄凉的落寞感爬上心头。
别人会不会在大睡一场后萌生出被全世界抛弃的念头,这一点,阮清音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此刻,全世界都在热闹,只有她一个人像是被抛弃一样,静静在躺椅上睡了一下午也无人问津。
真挺没意思的,她就这样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和一群没意思的人。
她披着浴巾,特意绕开篝火晚宴的沙滩,一个人向着辉煌灯光的酒店走去。
贺肆挑了一下眉,突然坐直了身体,“臣琲,把她带过来。”
“谁?”臣琲喝了几杯特调的鸡尾酒,察觉到身旁的人突然来了兴致,好奇地顺着他目光看去。
一道纤瘦熟悉的背影,气质绝佳不凡,不难看出是位美女。
“咳咳,你这样不好吧…小哑…你老婆可是跟你一起来的,注意点分寸啊,兄弟。”臣琲友情提示,下一秒却突然说不出话了,脸上划过一丝痛苦的表情。
贺肆面不改色,将皮鞋从他脚上挪开。
“回去挂个眼科,治治眼睛。”
臣琲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仔细盯着那道倩丽的背影看了一会,突然恍然大悟,“噢!难怪!”
贺肆抬起脚,用鞋尖踢了踢臣琲的小腿,一闪而过一丝不耐烦的神情。
臣琲只能起身,大步流星的追上去。
“清音,等一等。”
阮清音猛地停住脚步,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便自然的回过头去。
看清对方长相的那一刻,有些意外,眉梢微扬,“臣总?”
“唉,私下就别这么叫了,也不是工作场合,不必见外。”臣琲态度格外和善,和阮清音对他冷酷无情的初印象截然不同。
阮清音裹紧了身上的浴巾,心里有惑未解,微微蹙着眉,“你找我有事?”
“哎,受人所托,有人请你过去。”臣琲微微侧着身子。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阮清音并不想去掺和那些无关的热闹,犹豫几秒后,“我还是不去了,想回酒店休息。”
“你不去,估计某人又要不高兴了,算是帮我个忙,哪怕坐一会儿就走,我也算完成任务了不是。”
臣琲言辞诚恳,双手合十摆了摆。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阮清音哪还有拒绝的余地,她犹豫几秒,“不然我先回去换个衣服?”
“不用不用,这样穿就挺美,你看你那些女同事不都穿得…清凉吗,实在冷,我那还有外套,你披着就是。”
臣琲生怕她跑了,一个劲的阻拦她回酒店。
阮清音低着头,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他皮鞋处,很明显的脚印和尘土,大致猜出了贺肆是怎么胁迫他的。
阮清音点点头,两人一道折返回篝火晚宴。
贺肆穿着白色衬衫,袖口微微卷到手肘处,整个人神清气爽,乍一看还透着几分青春洋溢的姿态。
阮清音环顾四周,发现席间少了两个人,林逸和李雯,还没来得及多想,肖宇就立刻殷勤搬来一只折叠椅,“阮部,来这儿坐,有空位!”
阮清音飞快地偷瞥了一眼贺肆,正好撞进他那双黑漆漆幽深的眸子里,目光意味深长,好似是在说——你坐一个试试看。
她吞了吞口水,仍然站在原地不动。
臣琲极其有眼色,立刻拉开自己的椅子,替她解围,“没关系,坐我这!”
在场的人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好事者纷纷笃定了银行内部的那条传闻,说是光跃总裁在追风险投资部的阮清音。
前段时间在会议室就已经初见端倪了,光跃总裁直接将人带走,说是晚上有约。
肖宇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阮清音就这样半推半就地坐在了臣琲原来的位置。
贺肆似乎很满意这个座次,毕竟老婆就坐在自己手边。
下一刻,贺肆就蹙起眉,盯着阮清音看。
阮清音有些心虚,她拢紧身上披着的大浴巾,面积终究是有限,遮住了上面,势必要露出一双莹白笔直的腿。
臣琲一拍脑门,顺手将椅背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海风挺大,注意保暖。”
在场的个个都是人精,大家嘻嘻哈哈地说笑着,看似并没有把这两件亲昵的举动放在心上。
贺肆心情突然有些古怪,他捞起桌上的手机,敲了一会。
趁着别人在组织玩游戏的时候,在桌子底下捏了捏阮清音的掌心。
阮清音像是触电一般,猛地把手缩回,贺肆若无其事地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酒,指尖有意无意的敲着手机。
阮清音后知后觉的解锁自己的手机,果然有未读消息。
H:背着我穿的什么?
H:白天给别人看的时候,没见你裹这么严实。
阮清音尴尬地退出消息页面,脸色不自然地微微发烫。
贺肆重新不经意地捞起手机,看着她没有回复,心情不甚愉快。
他切换页面,目光幽幽定在了臣琲身上。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臣琲解锁手机,贺肆新发的消息弹出。
H:你未免有些太过于献殷勤了,我让你去把她叫过来,让你给她拉开椅子,披你外套了?
臣琲一时无语,亲手敲了六个点回复。
……
臣琲:你小名叫苟杳?
贺肆拧眉,等着众人闹哄哄地开始玩转酒瓶游戏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臣琲是在变着法骂他——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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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她选真心话
海风徐徐,吹不散人们的欢笑声。
阮清音心思逐渐飘远,却被旁边的同事拉入游戏,两三轮过后,她逐渐被边缘化,像是临时被拉去凑人数,过后又无人问津。
阮清音并不在意这些,她本身也不热衷于维护工作上的人际关系。
她走神的空档,众人纷纷看过来,阮清音一愣,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酒瓶口稳稳当当对准自己。
阮清音咬着嘴唇不说话,有些心虚。
她原本就对这游戏不感兴趣,所以在一开始别人介绍游戏规则的时候,压根没有认真听。
“游戏规则是什么?”
“空酒瓶对准的人,要选择真心话或者是大冒险,真心话要回答两个问题,大冒险是一个任务。二选一之后未完成指定任务的人要罚酒三杯,男生喝高浓度的威士忌,女生喝低度数的调制鸡尾酒就可以啦。”
“一轮游戏过后,上轮被选中的人再次转动酒瓶,选出下一位幸运儿并设置游戏任务,以此类推。”
阮清音皱着眉,似懂非懂。
她如今的情况,高难度的危险任务不能去冒险,低酒精度数的鸡尾酒也喝不得。
“阮部长,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上一位中奖的幸运儿跃跃欲试,笑着将酒瓶扶起,炙热的目光看向她。
阮清音有些纠结,但又害怕大冒险是跳海冲浪,或者选择异性接吻拥抱等做不得的事情。
她咬牙选择,“真心话吧。”
这话一出,围坐在沙滩桌的几位青年才俊纷纷抬起了头,昇利银行的这朵高岭之花实在美丽,当年一入行便凭着明艳妩媚的面容惊艳四座。
那时许多人都对她生了心思,但都因为她的缺陷望而却步。
他们可以接受上床的女人是不完美的,但不会允许自己的伴侣身体有残缺。
一个哑巴,就算生得再美,那也只能是供人观赏的花瓶。
后来,她主动请求调任杭州,申请为期十五个月的管培行长,人们不知她为何突然离开京。
一时间行里谣言四起,有人说她早就隐婚,嫁给了一个有钱的老头,去杭州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借口,实际上是去美国生孩子了。
阮清音一直在杭州待到第三年的元旦,才动身回京,董事会特批她升职为风险投资管理部的部长。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她离京三年,再次回来却也能开口说话,好像原本的缺陷压根不复存在一般。
一时间,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行里的精英男同事们有意打探她的感情状态。
只是这段时间,光跃总裁频繁献殷勤,两人似乎故意在明面上装作不认识,但却逃不过众人的眼睛。
大家纷纷按捺不住八卦的心,抬头看向阮清音,意欲借着这个游戏满足好奇心。
拿到游戏主导权的上一轮幸运儿思索一番,抛出了两个问题。
“阮部长方便告知现在的感情状态吗?单身…还是…”
阮清音早就料到选择真心话,势必会被窥探隐私,她并不意外对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一时间,氛围有些陷入诡异的安静。
贺肆也颇为感兴趣,他想知道这个女人会怎样回答,随便说个谎搪塞过去,还是借机公开两人的关系呢?
他交握双手,漆黑幽深的眸子也随之望向阮清音的方向,同所有人一样,静静等候她的回答。
阮清音深吸一口气,她硬着头皮不得不答。
“不是单身,现阶段在发展一段很稳定的感情。”
这一回答无异于是一粒石子掷入平静的湖面,所有人都为之一颤。
贺肆也没料想到她竟然真的会说实话,坦坦荡荡的承认。
虽然没有公开他们的婚姻关系,但他看见在座的大部分男人脸色难看得犹如猪肝时,瞬间心情舒畅。
尤其是那个频繁对阮清音献殷勤的年轻男人,终究是年纪轻,还藏不住事,在听到阮清音的回答后瞬间挂了脸。
“好,第二个问题。”
提问的同事一时语塞,被冲击到甚至不知第二个问题该问什么合适了。
“阮部长觉得臣总是个怎样的人?”
明晃晃的将话题扯到臣琲身上,在座的人皆是一愣,这简直无异于逼着阮清音承认他们两人之间存在匪浅的关系。
阮清音不明所以,虽然不太清楚这群人为何会将自己和臣琲联系到一起,但稍作思索后还是非常有游戏精神的回答。
“臣总是一个很理性成熟的青年企业家,事业有成,稳重有魅力。”
贺肆手一抖,冷冷笑了一声。
这一笑声突然打破了僵局,吸引众人不由自主的看向他。
“不然咱们换个游戏?或者是…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李行长战战兢兢地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堵住。
“不,游戏也挺有意思的,不必在意我。”贺肆轻摆了摆手,嘴角浮现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
人事部的Selina坐在贺肆的另一侧,她穿着黑色紧身薄衫,下身火红色的包臀裙,有一种别样的性感和妩媚,女人味十足。
她一边撩发一边娇羞地提议道,“贺总,要不要加入我们一起玩游戏?”
Selina有不为人知的心思,京圈里商界两位青年才俊难得一见,位居京北世家的金字塔的贺家背景强大,年轻的掌权人却耐着性子陪她们在海边待了一下午,不同于其他s级客户高高在上的摆架子。
她总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不论成与败,总得试一试才死心。
“贺总,您觉得怎么样呢?”
她声音轻柔,像是有意无意的在撩拨男人的心。
臣琲瞥了她一眼,温和地摆摆手,“不用管他,我们玩。”
原本Selina只是客套一下,没抱什么期待,但突然察觉到旁边的身形一顿。
贺肆冷笑一声,长腿交叠,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轻笑一声,“好啊,怎么玩儿?”
Selina又惊又喜,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大的面子,连忙抓住机会献殷勤,“按照游戏规则这一局应该是清音转酒瓶,转到谁那么对方就要在真心话和大冒险里2选1,否则就要乖乖的喝酒,男女生各三杯,贺总,敢不敢玩?”
“这有什么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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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我为你大冒险
“其实被选中的概率并不大,咱们在场将近三四十人呢,酒瓶口的倾斜度稍有偏差,都不会是您。”
Selina只想让贺肆有些参与度,好借此机会与他迅速熟络起来,她这样的人精,当然清楚像对方这种身份地位,肯定不屑于和他们一群小虾米玩这么低级幼稚的游戏。
话都被她说尽了,在场的人也只是讪讪地赔着笑。
阮清音微微起身,握住酒瓶,迅速转动。
在场所有的人都有些紧张,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桌面旋转的酒瓶,残影渐渐放慢…
酒瓶对准一个极为刁钻的角落,大家后期的顺着瓶口方向望去,发现正好是落座人群当中的一个小空缺。
“那这局还算吗?”
“不然重新再来一局?”
“大家在玩什么?”
瓶口的方向出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是姗姗来迟的林逸。
他一整天都代表银行陪同s级客户,负责这些高级客户的全部行程,一直忙到傍晚,才找到这个海边。
“林行,快找椅子坐下来,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瓶口刚刚好对准是你的方向,加入我们的游戏,轮到阮部长问你了。”
林逸不明所以,被人推搡着坐下。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一群人开始起哄,银行里但凡是有些资历的老人,谁不清楚林行长当年还是处长的时候内推阮清音入职银行的。
他们两个人,究竟有没有感情纠葛,大家不得而知。
但是,碰巧臣总也在现场,前任与现任的修罗场总是人们乐见其成的。
一群人已经在心里默认阮清音刚刚承认的一段稳定的关系是和臣总发展的。
他们秉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一个劲的起哄林逸参与游戏。
“呃…我选大冒险的话,阮部长总不会让我脱光了跳海吧。”
林逸放下架子,跟同事们开起了玩笑。
阮清音先是一愣,连忙摇头,“不会不会。”
“那选大冒险,真心话没什么好说的。”
阮清音一时间有些伤脑筋,作为幸运儿参与比赛完成任务是一桩难事,给别人出任务更是一桩难事。
更别提,对方还是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学长…
她暗暗想道,总归不要太过火,随便出一个,将这一环节跳过去就好。
“林行长在一分钟内吃完一个芒果吧。”
众人大失所望,齐声哀怨。
“就这?”
“这能算大冒险吗?这也太简单了吧…”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不是,这么宝贵的一次机会就用来吃水果吗?”
林逸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思,立刻端起餐盒里的果切,用叉子吃光了一整盘芒果。
“好了,这算不算完成任务?”
大家无可奈何,点点头。
“林行长,现在轮到你转酒瓶,你有权利提问下一个幸运儿两个真心话的问题,或者是指派一个大冒险的任务。”
林逸温柔用纸巾擦去嘴角的果汁,配合的起身转动酒瓶。
酒瓶迅速旋转,最终缓缓慢下,不偏不倚的对准正东方的位置。
一群人顺着瓶口的方向望去,贺肆正心不在焉的喝着酒,察觉到众人的视线后微微一愣。
“喔噢!你小子也有今天!”臣琲第一个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可太喜欢这场景了,情敌对情敌,分外眼红啊。
这游戏可真是越玩越有意思,臣琲乐得咧着嘴笑。
“贺总,你可以直接喝酒,我不勉强你。”
贺肆冷笑,手指碰到酒杯的那一刻,轻微的动了动,默不作声的收回。
他抬眸望去,对上一双温柔深沉的瞳仁。
“林行长这话说的有意思,我有说过不玩这个游戏吗?”
“不论是真心话或是大冒险,不过是披着游戏的皮,遵从本心而已,我既然玩了这游戏,自然不会耍赖,不像某人玩不起。”
贺肆慢悠悠地说着,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刺痛了林逸的心和眼睛。
林逸咬紧后牙槽,平复心情后,神情切换地与原本无异。
“好啊,那贺总是打算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如何,大冒险又怎样?”
“倘若是真心话,那我想问你,贺总心里是否还有初恋的一席地位?七年的感情,贺总真的说放下便放下了吗?”
贺肆微微一笑,面不改色。
“林行长还真是了解我,倘若我选大冒险,你又会安排怎样的任务?”
“那就请贺总脱光了跳海。”
这话一出,四座的人无一不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行长表情狰狞,一个劲的在对林逸使眼色。
“林行长年龄小,他的意思是在海里游个泳…冲个浪…”
越解释越说不清,李行长额头上的一滴汗直直的冒下。
“好,怎么不行呢?”
贺肆果然站起身,动手解开衬衫的纽扣,转身走入海里。
阮清音一愣,最后立即反应过来这个疯子真的是要跳海,她死死叩住椅子,脸色苍白。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欸,你疯了!游戏而已,何必那么认真!”臣琲猛地上前,一把攥住林逸的衣领,“他要是出事了,你逃不了!”
扔下威胁的话,臣琲疯了一样追上去,但还是晚了一步,贺肆纵身一跃,没有半分犹豫的跳入海里。
海边的巨浪打来,沾湿了臣琲的裤脚和鞋子,可就是这一个浪头过去后,再也没看见贺肆的身影。
茫茫无边的大海,一时间除了翻滚的雪白浪花,再无其他。
一群人哪还有玩游戏的心思,男同事们立刻去找救生圈和绳索,女同事们也跑向海边。
阮清音脸色苍白,她颤抖着站起身,林逸下意识的上前扶住她,却被人猛地拨开手。
“你就这么恨他?他是我孩子的父亲!”
“清音,你听我解释…”
一大群人围着海边喊叫,打算进行救援,可浪头过去,一道白色的身影不合时宜地闯入众人视线。
贺肆水性很好,他这样的家庭,从小就要被逼着学各种东西,不论喜欢不喜欢。
尤其涉及这种荒野求生项目,他不但要学,还要学得精。
一大群人的心又重重落下,贺肆却像没事人一样用手抹了一把脸,头发滴着水,他没有一丝犹豫向岸边走去。
沙滩上站着阮清音和林逸,两人中间大约隔开三四米的距离。
阮清音脸色苍白,咬着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贺肆看她的脸色,便知道她被吓坏了,笑笑安抚道,“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大冒险是跳海又怎样,在爱情的游戏里,我奉陪到底。”
说完他又向林逸走去,“我的初恋始于懵懂的青春,错把友情当做爱情,我心很小,小到现在只有我妻子一个人。”
“七年又如何,哪怕是十四年,不存在的爱也不会随着时间而增涨。我占据了乔茜的青春,这一点我从不否认,但我未来还会有十个七年,我可以保证未来的十个七年只会有一人同行,我的妻子,我的挚爱。”
“真心话我说了,大冒险我也做了。”
“爱情像是双人游戏,我们之间永远不会出现第三个游戏手柄,现在是,未来更是。”
“林逸,你该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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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老男人好会哄
阮清音脸色惨白,巨大惊吓过后,精神溃散,身体软绵无力。
一群人蜂拥而至,将贺肆团团围住,关心如潮水涌来。
她才能借此机会退了出来,脚步虚浮,踩在松软的沙砾上,仿佛下一刻就要摔倒。
“贺总和林行长有什么过节吗?感觉,不像是在玩游戏…倒像是在报复。”
“贺总竟然是已婚?那Selina攀高枝的愿望不落空了吗?”
“难道你没注意到贺总左手无名指的粉钻戒指吗?我从来三亚第一天就注意到了,只是不知是谁这么好命,嫁了这样一个钻石级别的男人。”
“贺总就算单身,应该也瞧不上Selina,有钱人又不是傻,眼睛又不瞎。”
“你小点声,不怕被selina听见吗?小心她在考核上故意给你评C级。”
每一句话都格外刺耳,阮清音深吸一口气,向酒店走去。
她拿着房卡走进电梯,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头看去,对方却将她推搡至厢壁。
贺肆的手冰凉,一只大手叩住她的肩膀,迫使她动弹不得。
“这是电梯里,会被人看见!”
阮清音的声音都在颤抖,她无力抵抗,脖颈传来蚂蚁吮咬的酥痒感。
“去我房间…”
贺肆猛地按住顶楼的数字键,腰胯向前顶了顶。
电梯上升迅速,贺肆吻得激烈,拼命地索取,阮清音感觉双目眩晕,有一些缺氧。
临出电梯时,被人一把打横抱起。
房门重重关上,贺肆竭力控制自己,视如珍宝的将她轻放到床上,自己俯身半跪。
“贺肆,别…”
“宝贝,你帮帮我好不好?”
贺肆牵起她的手,耐心地开解引导。
阮清音脸色一白,咬着下唇,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真的不会这个!”阮清音的睫毛轻颤,迅速别开绯红的脸,声音都在颤抖,带着一丝祈求的意味。
房间里没有开冷气,温度一点点的上升,隔着贺肆身上的湿衣服,感受传递着彼此的体温。
“没关系,我教你。”
水流潺潺,在缭绕朦胧的雾气中,贺肆全身心感受着那双小手的生涩。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太烫了。
浴室里空气稀薄,体温迅速升高,她有些疲乏,但贺肆却不肯停,半哄半缠地将她抱在怀里。
“你为什么要跳海?那不过是一场游戏,你有必要那么认真吗?”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阮清音的手发酸,靠在他的怀里,眼泪汪汪,一时间让人分不清是雾气弥漫,还是她在难过。
“游戏而已,可是真心话你也没说谎,不是吗?”贺肆埋在她锁骨间,声音沙哑。“你说,你现在非单身状态,现阶段有一段非常稳定的感情,我很开心。”
“你不说真心话,我怎么为你大冒险?”贺肆吻了吻她的耳垂,“谁让我老婆魅力这么大,桃花朵朵开,我很没有安全感,如今看来,苦肉计倒是也有用。”
贺肆霸道地用手叩住她的腕骨,无名指的戒指硌得她有些疼。
阮清音叹了口气,安安静静地待在他怀里,什么也没说。
两人一直在房间待到天黑,期间,她的手机响过几次。
拿过来一看,李雯发了许多消息。
李雯:姐妹不虚此行,睡到了一个特别帅的男模特。
李雯:不愧是弟弟呀!年下就是香,特满足!特满意!
阮清音有些哭笑不得,看了一眼贺肆,心虚的将手机放下。
谁问她了,谁关心她的睡后感呀!
贺肆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手机屏幕,抓住了几个关键词,他将人抱在怀里,轻轻用手理顺她的长发。
“怎么?这次来三亚还期待有什么艳遇?你男人正当年,不至于到了只能看不能用的年纪。”
阮清音的脸蹭得一下红了,诧异和羞愧交加,小声嘀咕道,“没有,不关我的事,我现在清心寡欲,没有什么特别的需求。”
“哦。”
贺肆抱着她,喉结抵住她的额头,小声地耳语,“宝贝,现在提倡科学养娃,你并不打算一直饿着我,对吧?”
阮清音听到这话,险些被口水呛死,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这人说话怎么没羞没臊,你娃还在肚子里听着呢。”
“它现在还是个小胚胎,还不知道有没有个苹果大,听不懂人话!再者说,它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人类繁衍的根本之道没什么让人羞耻的。”
贺肆擅长诡辩,三两句话便堵住了阮清音的嘴。
不过,让阮清音偃旗息鼓的并不是他以理服人,而是霸道蛮横的深吻。
嘴巴堵住嘴巴,就是这么简单。
…
结束三亚差旅的前一天,阮清音特意化了淡妆,穿了一条白色的度假风长裙,戴着一顶手工编织的草帽。
贺肆靠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平板电脑,开着线上国际会议。
目光流转到她身上的那一刻,轻轻蹙眉,“你要出门?去哪?”
线上会议的汇报戛然而止,一口流利的法语瞬间中断。
贺肆说着一口流利的法语,对着线上会议的参会者说了些什么,然后动手按下了静音键。
他坐直身子,将人拉入怀里,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
“三亚今天高温预警,紫外线强,不出门好吗?听话。”
阮清音倔强的摇摇头,早就为自己找好了逃脱的借口,“我已经和李雯约好了,来三亚近一周,除去工作,我们还没有正式外出过。听说附近有一条手工街,里面卖扎染工艺品和服饰,还有一些别的稀奇古怪精致小玩意儿,打算买些明信片和冰箱贴带回去,难得出来一次,总不能空手回去吧!”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贺肆蹙着眉,妥协一步,“那我换衣服,陪着你出去行吗?”
阮清音歪着头,双手主动攀住贺肆的脖颈,勾起唇笑了笑,“贺总,你就专心工作,努力给宝宝赚奶粉和尿不湿,养娃很费钱哒!我们女人逛街,无非就是看的多,买的少,累了我会自己找地方休息的,你就不要去了,好吗?”
“再说了,你去的话,我同事会感到不自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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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她亲手准备的礼物
贺肆有些动摇,存心逗她,“你舍得把我一个人放到酒店吗?好歹拿出点诚意不是吗?”
阮清音的突然有那么一点发烫,她并不认为自己是在撒娇,可看贺肆的反应,似乎又十分受用。
她心一横,主动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角。
“好了吗?”
阮清音实在有些害羞,脸越来越红。
贺肆回味无穷,仍然不满足,侧了侧脸,“不够!阮小姐似乎没有太多的诚意呢,要不要考虑加筹码呢?”
阮清音深吸一口气,双手搂紧他的脖子,紧张的闭着眼,一点点的深入,浅尝辄可,吻技十分生疏。
“那这样呢?”
贺肆低低的笑了一声,“还有吗?”
阮清音恼羞成怒,气得动手掐了一把他的腰,娇嗔道,“你不要太过分哦!适可而止!”
贺肆笑得直不起腰,“好,那我就不要太过分,吃点亏就吃点亏吧,谁让你是我老婆,关键是手里还有人质。”
阮清音从他身上跳开,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贺肆薄唇上,有些许扎眼突兀的红。
她脸一红,准备重新去补一支口红。
“会开完了吗?”
贺肆摇摇头,颇为无奈,“没呢,这群法国佬做事效率太低了,两个小时后都未必能结束。”
阮清音心知肚明贺肆已经把话筒关了,线上会议的参会者听不到他们这边的任何响声。
上前一步亲昵地揉揉他脑袋,安抚道,“好啦,那你好好工作,我出门喽。”
贺肆满是不舍,像是怨妇一样,一脸幽怨地盯着她花枝招展的出门了。
李雯租了一辆车,早就等在酒店喷泉前,她穿了一条明黄色的吊带连衣裙,脖颈上、锁骨处的痕迹无一不彰显着昨晚的激烈。
她敢穿,阮清音甚至还有些不敢看呢。
李雯启动车子,猛地踩了一脚油门。
阮清音暗自庆幸自己上车后第一件事捆好了安全带,下意识的用手护住小腹,“慢点开,行吗,安全第一。”
李雯嘿嘿一乐,将车子放慢速度。
两人一路听着歌,李雯向她描述着昨晚的美好,“感谢上天的馈赠,萍水相逢的缘分,希望以后每一次的体验都能像昨晚那样尽兴。”
阮清音听着听着便有些走神,她在想,三个月的胎儿究竟有没有发育耳朵?
难不成真像贺肆说的那样,一个小胚胎还没发育到能听懂人话的地步?
别人的胎教都是莫扎特贝多芬,她肚子里的宝宝听的全是…成人故事。
阮清音暗暗在心里决定,回京北后第一件事便是去买一本育婴书,再买一些高雅情趣的音乐磁带。
车子停在了一条极具地域特色的小巷前,车位爆满,好在李雯租了一辆小型代步车,勉强找了个空地挤进去。
两人沿着小巷,一路向东。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整条街上挤满了十几平米的小铺面,外面的石板小路空地堆放满了特色的衣裙和花衬衫沙滩服,各式各样的贝壳手工工艺品。
两个女人一面逛,一边打卡拍照。
逛了半条街,李雯一只手便已经提满了购物袋,但阮清音还是一分钱都没花。
“没遇到喜欢的吗?”
阮清音点点头,四下环顾。
直到快走到巷尾,一家铺面狭小的手工艺品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阮清音走进去,迎面扑来了空调的冷风,铺面不大,入门便是两排玻璃展柜,里面摆满了银作的手工艺品。
店主穿着围裙,坐在角落里认真制作,见来了客人,笑眯眯的迎了一句,“随便看,有喜欢的喊我。
李雯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空椅上,购物袋堆满在脚边,用手扇着风,“原来你喜欢这些,那你逛,我歇一会儿。”
阮清音转了一圈,纯银打造的首饰每一件都格外精致,有耳环、手链、戒指…
店主身后的那面墙上用图钉钉满了一墙纸的设计图纸,阮清音看得有些出神。
“您可以教我自己做一对戒指吗?”
店主是位三四十岁左右的姐姐,极有艺术细胞,穿着朴素的牛仔长裙和横条纹短袖,皮肤被晒成均匀健康的小麦色,耳垂上挂了一大对银质耳环。
特漂亮。
店主姐姐闻言抬了抬头,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
“可以呀,但是如果你是纯小白,制作出来的可能没那么精致,或者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我来画图纸替你做一对。”
阮清音摇摇头,唇角带笑,“想要一对很简单朴素的戒指。”
“素圈?那对制作人的手艺没太高的要求,因为款式简单。但如果你有什么旁的巧思设计,也都可以告诉我,我可以指导你去做。”
李雯凑上前看了看,脸上露出讳莫如深的微笑,笑嘻嘻的调侃道,“哟,咱们的铁姑娘终于开花,生情丝了。我去买两杯果汁,你慢慢做,不着急~为了你的幸福,我有的是时间等。”
在店主姐姐的指导下,阮清音装备齐全的坐在手工桌前,一点点的打磨银料,拉丝定尺寸,一点点地抛光。
“我有一个小请求。”
“你说!随便都可以提!”
李雯趴在柜台上睡了一觉,毕竟不眠不休了一整夜,她睡醒时,天色已晚,店主正在包装两枚对戒。
“完成了?”李雯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两人一同离开小巷,折返回酒店。
“明天见,还要赶早班机,我回去补觉了!”
李雯出了电梯,冲着阮清音挤挤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八卦意味的笑。
阮清音脸颊微微发烫,按下顶楼的数字键。
她内心开始隐隐期待,贺肆看到这份礼物后是什么样的心情?
惊喜?还是…嫌弃…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会不会嫌弃这份礼物太过于廉价?亦或是太过于平凡普通?
阮清音的手悬空在门外,不敢迈出那一步。
迟疑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原先信贷部的一位同事。
平日见面也只是点头微笑,在这个节骨眼上打电话,一定是工作上有棘手的麻烦需要处理。
她收回敲门的手,滑动接听。
“阮部长,您能联系上林行长吗?我这边有一份财务报表,需要紧急高层审批!李行长今天中午已经提前乘机回京了,我联系不上林行长和李雯处长,我现在就在光跃三亚分部,能麻烦您去一趟林行长房间找一下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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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不美丽的误会
阮清音折返回电梯,银行给高管安排的房间都在同一层,她将对戒送回房间,直走到走廊尽头。
手指微屈,轻叩门。
没人应答,阮清音解锁手机,拨通学长的号码。
依稀透过房门听到手机铃声,阮清音听了一会儿,手腕上加重了力度,不依不饶的继续敲门。
没多久,门微掩开一条缝,林逸探出头,脸色绯红潮热,声音里带着些惊喜,试探性地开口,“清音?你来了。”
“学长,你喝酒了?”
阮清音靠近他闻了闻,只有好闻的清洗柔顺剂的味道,没有熏人的酒气。
“没有。”
阮清音觉得有些不对劲,盯着他绯红的脸看了看,目光下移,定在了他微敞的领口处。
白嫩的皮肤一团一团的红疹,似乎用手挠过,看上去有些血痕,一大片一大片满是的,难免有些触目惊心。
林逸轻咳了一声,虚弱的靠到门框上,“你找我有事?”
阮清音后知后觉,他生病了,这症状像是…过敏!
“我方便进去吗?”
林逸明显一愣,应了声好,侧身闪开一条路,放她进门。
房间紧拉着窗帘,没有开灯,冷气充足,温度十分低。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坐在沙发的角落处。
林逸有些手足无措,站在玄关处,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同处一个封闭的空间,两人都有些不自在。
“你要不要…”
“你是不是…”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林逸无力地笑笑,“你先说。”
阮清音一连三问,“你是不是过敏了?刚刚吃了什么,有过敏药吗?”
林逸突然勾起唇笑了,他是开心的,清音还是那个善良单纯的好姑娘,这时候仍然愿意不计前嫌关心他。
“嗯,我睡一觉就好了。”
阮清音听出了话外之音,向他确认,“没有过敏药?”
林逸迟疑片刻后点点头。
阮清音深吸一口气,二话不说的拿出手机在网上给他买药。
“对什么过敏呢?花粉?牛奶?刚刚不舒服前有没有接触什么东西?”
阮清音想了想,没有任何关于学长有过敏史的记忆。
林逸不舍得让她自责,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对芒果过敏。
一个大冒险游戏,清音不是有意为之,只是桌面上碰巧有芒果果切而已。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他缓和脸色,温和地笑笑,“氯雷他定片就可以,过敏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阮清音才想起自己来的初衷,她迅速在网上下好订单,熄灭手机,敛了敛神色,开始讲正事。
“总行信贷部之前有位同事提前两周飞来三亚,负责对接光跃电竞基地的财务报表核对。原定计划是和我们明天飞京北的航班,但去年的税务账目突然有些问题,紧急需要银行高层审批通过文件,李行长上午已经,提前回京了,那位同事一时间又联系不上你,所以拜托我来房间找你。”
林逸点点头,走至书桌将电脑开机,“你自己坐一会儿可以吗?我先回复审批他的邮件。”
阮清音点点头,他们相识近十年,她自然是相信学长的人品。
她坐在沙发上,时不时的关注外卖订单进度。
林逸关上电脑的那一刻,房门再度被人敲响。
他身上的红疹子越发严重,控制不住的痒,门把手上挂着药袋。
他拆了包装就着温水吃了两粒。
阮清音起身,“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清音。”林逸突然在背后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谢谢你。”
阮清音不敢回头,忍着热泪,声音有些微微哽咽,“小事情,不必谢。”
“你保重身体。”
林逸的话突然哽在喉咙里,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近期一直负责安顿度假村的S级客户,可那天下午却听几位同事在大厅怨声载道。
他走过去问了一嘴,才知道原来那天电竞大楼电梯坏了,一群人挤在狭小的楼梯间排到了十八楼,可合作项目却突然改期,一大群人只好重新从楼梯间折返回一楼大厅。
林逸当时便掏出了手机,想要打给阮清音,问问她身体还好吗,肚子里的宝宝没有受影响吧!
可是,他无力的垂下手,他又有什么立场去关心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阮清音吸了吸鼻子,始终背对着林逸,没有选择转身。
“嗯,你也是!”
房门轻轻的被人带上,林逸的心里突然特别的难过,雷他氯定药效发挥的极快,身上的红疹突然不痒了,替而代之的是挠破过后的疼痛。
阮清音回到房间,出神地看着桌上包装精美的礼盒,不知在想些什么。
房门被人敲响,她有些疑惑,门才掩开一条缝,那人却突然推着她进了房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带进旁边的浴室。
“你做什么!”
阮清音甚至没能来得及看清对方的长相,挣扎中却闻见了一股熟悉让人心安的冷檀木香气。
贺肆?
“你发什么疯?”阮清音有些狼狈,强迫自己平复心情,她挣开贺肆的钳制,两人四目相对,微微喘着气。
“你去哪儿了?”贺肆皱着眉,用手捏着她的下巴,蛮横地咬了一口。
不轻不重的力道,却在她的下巴处留下了一小圈的齿痕。
“不是同你讲了吗,去和李雯出门逛街了,你好端端的发什么神经!”
阮清音真的被吓坏了,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刚才的那一瞬间,她不由自主的联想到许多单身女性遇险的社会性新闻。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贺肆的眉头皱得越发紧,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大理石台面上,将人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
“你胡说,我分明看见你从林逸的房间走出来!”
阮清音脸色微变,仔细回想一番,刚刚出门,并没有在走廊里看到第二个人啊!
贺肆躲在哪里了?
“我不骗你,的确刚赶回来,工作临时有状况,在外的同事联系不上林逸,打电话拜托我去线下找一下他。”
“这是通话记录,我进他房间前后不过十五分钟!”
阮清音将手机解锁,翻开通话记录递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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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一胎二宝
“我不看!拿开!”贺肆傲娇地偏开头,拒绝的意味明显。
阮清音叹了口气,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头,她正准备将手机收起来,可下一刻却又被一双手抽走。
阮清音有一点无语,质问道,“你不是不看吗?”
贺肆看见最近的两条通话记录,眉间略微放松了一些。
他将人揽在怀里,双手绕过她的腰,往上一带,将人抱在台面上。
“带句话处理工作上的事情而已,有必要在他房间待十五分钟吗,男女有别,他对你什么心思,难道你不清楚吗?”
阮清音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捧着他的脸,“奇怪,浴室里怎么一股醋味呢?”
贺肆抬眼看着她,突然勾起唇角,绽开一抹笑意。
“嗯,那你要不要尝尝这醋正不正宗?”
“哈?”
阮清音仰着脸,抬头看了眼贺肆,下一颗瞳孔突然放大,一个热烈而又深入的吻堵住了她的疑惑。
阮清音无力地靠进贺肆的怀里,“抱我出去。”
“怎么了?”
阮清音以为他不愿意,用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央求道,“腿麻了,你抱我出去。”
贺肆笑了笑,似乎仍有些意犹未尽,存心有意逗她,“着什么急,多待一会儿呗。”
阮清音一听便急了,拼命摇着头,“不行!”
贺肆单手叩住她的后脑勺,将这个吻变得深长连绵,两人无声地较量着,另一只手也不太老实,探入她的裙子里。
窗外的最后一丝天光褪去,陷入无边的黑暗,房间没有开灯,两人相拥而眠。
彼此却都没有睡意,阮清音突然坐起身,光着脚下床。
贺肆在黑暗中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清音。”
下一刻便要摸索着去开灯,但是床的另一侧却微微下陷,她又回来了。
阮清音主动握住他的手,突然微末的凉意从指尖传入,贺肆下意识想要后缩那只手,但却被阮清音反握住,一时间有些动弹不得。
“什么东西?”
贺肆伸手将床头的落地灯打开,突如其来的灯光刺得两人有些睁不开眼。
贺肆将右手举在光下,五指并拢,仔细端详着。
一枚质地光滑,款式简洁的素圈银戒兀的出现在他无名指处。
那枚镶嵌着一克拉粉钻的婚戒在他左手无名指。
贺肆沉默了片刻,将手摊到阮清音面前,声音有些颤抖,“这是什么意思?”
“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啊…”阮清音平生第一次给男人送戒指,她略微有些羞于开口。
她极其内敛,并不擅长宣泄情绪和表达心意。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不论款式还是质地做工,远不及他手上的那枚婚戒,价格更是悬殊过大,无法比较。
二者唯一的区别在于,她送的这枚是自己纯手工打造,虽然款式简单,但心意却是最真挚的。
阮清音将另一个戒指盒往他面前推了推,安静地将自己右手五指并拢递到他面前。
贺肆怎会不明白她的小心思,只是存心逗她,“买一送一?接连送给我两枚戒指?”
阮清音又羞又气,“什么啊!这枚是我的!”
“哦~”贺肆拉长尾音,嘴角含笑,“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环节,轮到你给我带了。”阮清音终于听出他的调戏,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欺身压住他,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下巴。
贺肆抬手遮住眼睛,失笑,“好,那么下面就有请新郎为新娘戴上戒指。”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阮清音突然哼起了梦中的婚礼,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坐着,郑重的为对方带上了戒指。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送我戒指?你并不喜欢之前那枚粉钻戒指对吗?”贺肆将人抱在怀里,贴在她耳边轻声问。
“贺肆,那枚粉钻戒指我非常的喜欢,我知道你是想把最好的给我,所以选了一颗纯度极高、切割面优越的大克拉彩钻,我也知道那枚戒指很昂贵,但实在太过于有些张扬…我会好好珍藏那枚戒指的。”
“我的经济条件水平远远不如你,这枚戒指是在路边的手作店买的,我一点点的打磨抛光定型刻字,做得也并不精致,价格更是无法与粉钻戒指相提并论。”
“你不要嫌弃,我不戴婚戒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想要隐藏已婚的事实。只是那枚戒指太过昂贵,太过于高调,我并不想让你觉得这段婚姻只有你在意。”
贺肆仰头,盯着天花板良久未眨眼,泪花闪闪,他将人搂得更紧了些,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和脸颊。
怀里的人儿大约是累了,破天荒地说了一大番话后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贺肆将右手的素圈戒指摘下,微微举起对着床头的落地灯细细打量,内圈镌刻着“爱你如爱生命”。
他将戒指套入左手无名指,轻手轻脚的吻了吻阮清音,他毫无困意,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灯火阑珊与暮沉的海天一色。
想起他们这一路走过的坎坷,贺肆仰头,泪水从眼眶夺出。
相恋不易,相守难。
他会用尽一生去爱阮清音,像是戒指内圈镌刻的那句话一样,爱她如爱生命。
他并不奢求阮清音给予的那份爱胜过他,只希望她未来幸福,宁静地过完这一生。
他爱阮清音胜过爱生命。
却只希望阮清音爱生命胜过爱他。
…
京北入秋那天,贺肆陪着阮清音去中心医院做产检,医生认真的看着B超显像图,迟疑了很久后,重新开了一张检查单。
“这张图有些看不清,你们再去做一遍。”
医生的这番话吓坏了两个新手爸妈,贺肆冷汗冒出,声音都在颤抖,“什么意思?是胎儿发育有问题吗?”
“现在还看不清,需要再做一遍检查,你们先去影像科重新做一遍检查,再回来找我。。”
两人心中忐忑不安地重新返回影像科,躺在床上,医生认真的检查,“恭喜二位,双绒双羊,双胎。”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什么意思?”
医生笑着用手指着显示屏幕,“宫腔内两个孕囊,这是一胎二宝,恭喜二位。”
阮清音手都在发抖,从未想过,这样的幸运竟然能降临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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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多子多福的石榴树
阮清音仰头看向电脑显示屏,果真如医生所言,两粒葡萄大小,小手小脚还看不太真切。
她欣喜地抹去眼泪,一时间悲喜交加。
贺肆看上去情绪依旧平淡,并无波澜。
走出影像诊室,贺肆扶着她的腰,两人慢慢地走着。
阮清音按捺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不高兴吗?”
贺肆点点头,眉宇间竟然多了一丝惆怅和淡淡的忧愁,“如果是双胎,那大概率应该会剖腹产,可是你对麻药产生抵抗,我心疼你。”
原来是这样,阮清音的心轻轻落地。
“没关系的。”
“你说,是不是之前的小宝回来找我们了?”
贺肆垂下眼,温柔地抬手揉了揉阮清音的脑袋,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应了一句。
重新折返回刚才的就诊室,窗外透过秋日阳光,黄澄澄一片,两人无声地牵着手。
“孕十二周,双胎双羊绒,目前看各项指标数据都没有异常,我看建档记录里你有过一次流产史。”
“需要注意休息,孕妇有些贫血,需要加强营养和补铁。饮食方面倒没有什么忌口,不要吃冰箱里隔夜的剩饭菜,生肉需要单独储存,保险起见,你们二人最好也不要睡在一起。”
医生说得很含蓄,贺肆却不乐意了,敛起唇角的笑意,“为什么不能睡在一起?”
“最好不要睡在一起,单纯睡在一间房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房事激烈会影响胎儿,孕早期建议不要同房,对产妇和胎儿都好。”
医生皱着眉扫了一眼贺肆,丝毫没有因为他气质出众,沉稳尊贵,就为此改变自己的态度。
阮清音瞬间害羞,迅速低下头,脸上浮起一抹奇异的绯红,悄悄捏了一下贺肆的掌心。
车子停在老宅门前,黄昏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悄然湮没,长街巷路边的观赏性银杏灿烂一片。
贺肆不许她先下车,自己绕到另一侧车门,亲手替她解开安全带,一手护住车门上方,一手牵着她的手下车。
“还没到走路也需要人扶的地步,你别草木皆兵。”
贺肆面对她羞涩的嗔怒,一改往日骄矜跋扈的劲儿,低头亲亲她的手,“好,听你的。”
贺肆面上笑嘻嘻,嘴上是这样说,但依然我行我素,事无巨细。
动手推门,提醒她小心脚下台阶,刻意放慢脚步,与她并肩漫步。
两人走至庭院里,老爷子正在管家的陪同下移栽石榴树。
老人家上了年纪,就爱养点花种点菜,院子已经有一大部分的草坪被开发成菜园和花田了。
几乎每次回老宅,都会让人耳目一新。
贺肆扶着她,声音浑厚地向他老人家问好,阮清音也温温柔柔地喊了一声爷爷好。
“好好好,有一段时间不见人了。”
“唉,我们两个人最近聚少离多,各自忙着出差,您孙媳妇前两天才从三亚回来。”贺肆含笑,恭恭敬敬地回着老爷子的话。
“爷爷,你老人家怎么突然想起来种树呢。”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老爷子背着手,中气十足地哼了一声,“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快带你老婆回屋去,秋天的傍晚蚊虫多,进去吧。”
贺肆提着两盒三亚带回来的椰子糕点,放在客厅红木茶案上。
贺老太太从厨房探出头,面上有些欣喜,牵着阮清音的手不肯放,祖孙两人聊着天,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老人很是高兴,越到晚年越是空虚寂寞,这空荡荡的大宅子里也多了一阵欢笑声。
阮清音性格温顺,温婉娴静,端坐在沙发的一角,始终保持着得体的仪态,嘴角微微上扬,浮现一抹温柔的笑,哄得老太太笑不拢嘴。
贺肆去厨房巡视了一圈,嘱咐家里的阿姨炖一点人参乌鸡汤,清蒸姜片猪肝。
两道滋补清淡的菜,一改他往常的口味,但是阿姨并没有多嘴,只是立刻备菜,按照少爷的要求烹饪。
他见餐桌上的青葡萄新鲜,亲自动手洗了一盘,端到客厅,自然而然的推到阮清音面前。
两人从始至终没有一句交流,但似乎形成了一种天然的默契和亲密感。
老太太心甚慰,拍了拍阮清音的手背,意味深长地笑笑。
“这葡萄是你爷爷今天刚从院子里摘的,他自己费力支了个葡萄架,种了一个夏天,说是要留着给你们吃。”
贺肆端着茶杯,单手抄兜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老爷子为了两棵石榴树忙前忙后,他一时纳闷,随口问了句。
“奶奶,爷爷种了一园子的菜和花,怎么突然想起种树了?”
“你不会自己问他吗?”
老太太不耐烦的回他,心想真是讨厌,正和孙媳妇聊得高兴呢,这臭小子太没眼色了。
贺肆哪能受得了这样的落差?
要知道他从前可是这个家里的掌上宝,身上那股散漫骄矜的劲就是被家里的四位老人宠出来的。
他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嗨,奶奶您老这分明是有了孙媳忘了孙子,我问他老人家了,爷爷背着手将我教训了一顿,终究还是没说缘由。”
“前段时间你爷爷曾经的下属来京北开会,顺道来看他,带了两盆石榴花树,他竟然还收了,后来才知道这是他特意托人从南方寺庙里求来的,说是南方的寺庙灵验,这两株石榴苗是从后山请来的。”
“前些天太热,你爷爷怕移栽养不活,索性等到入秋后才去移栽。”
这样一说,两个人更加好奇了。
大费周章的在院子里种两棵寺庙求的石榴树是什么意思?
“爷爷他老人家还信这个?您老礼佛,他不是一贯不信这些的吗?”
“不是听说石榴树寓意着多子多孙,专程从寺庙求的,还捐了他一整年的退休金和特殊津贴。”
两人顿时怔住,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这么神奇?难道是巧合吗?
贺肆猛地转身看向窗外,两棵石榴苗已然安稳种下。
他仔细回想,今天去医院才产检查出是双胎,回家就碰上老爷子往院子里移种两棵石榴树。
这未免也太巧了!
“呸,这老头子种的什么葡萄,酸死个人,小阮你别吃!”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显然已经晚了,阮清音有和贺肆同样的疑惑,一时间思绪有些离神,贺老太太出口制止时,葡萄已经吃进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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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酸葡萄不酸
“啊?”
阮清音后知后觉,神情有些迷茫。
老太太酸得牙齿都快倒了,着急地想要制止她,“酸,快吐出来!”
“是吗?我觉得…还好。”阮清音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微微上扬,真心实意道。
阮清音越是这么说,老太太反而越觉得她懂事,觉得她是珍惜老爷子的心意。
用餐时,贺肆起身给她盛了一碗参鸡汤,还特意将一层浮油撇去。
阮清音轻声道谢,用勺子舀了一口放进嘴里,咸淡正好,清淡鲜香。
她喝光了一小碗,贺肆立刻起身盛了第二碗摆到她面前。
阮清音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只要把空碗放下,立刻就会摆上一碗新的。
直到阮清音实在是喝不下了,他这才作罢。
看见两人感情这么好,贺老太太别提有多高兴了,吃过饭后,他们便回了二楼的卧房。
贺肆出了一身汗,去浴室冲凉。
阮清音百无聊赖躺在床上刷微博,微信突然提示群聊弹出了十几条的消息。
什么群?
她分明将工作群免打扰了,她点开程序,一个名为【仙女驻凡大使馆】三人微信群。
白莺莺三分钟前刚刚建立的新群。
芭蕾的Beibei:什么群?我同意了吗?你就拉我。
白雪公主:呀,怎么手滑拉错人了呢?
白雪公主:你退群吧。
芭蕾的Beibei:?凭什么?我偏不!
白雪公主:…大小姐,你不傲娇会死吗?明明心里高兴的不得了,还偏要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累不累呀?
芭蕾的Beibei:[挖鼻孔]我乐意!
阮清音犹豫地在群里冒了个泡:能换个群名吗?
经过上次在三亚酒吧事件后,白莺莺和阮清音都对臣依蓓发生了改观,这个大小姐看起来性格跋扈,骄纵无理,但其实接触过后发现她人并不坏,只是爱耍些小性子罢了。
虽然不太理解白莺莺为什么会突然建群,但阮清音还是仅用了三秒钟的时间,便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群。
芭蕾的Beibei:对吖对吖,非主流的群名!
白雪公主已将群名更改为隐形富婆群。
芭蕾的Beibei:抱歉,我不是隐形富婆,难道我有钱的还不够明显吗?
白雪公主已将群名更改为戏精发源地群。
芭蕾的Beibei:我怀疑你在内涵我,但没什么证据。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白雪公主:太有自知之明了!
芭蕾的Beibei已将群名更改为清纯女大学生在线热聊群。
阮清音盯着屏幕看了一分钟,开始有些后悔刚刚的提议了。
这个群名甚至还不如仙女下凡…
白莺莺和臣依蓓两个人不打不相识,很快开始在群里分享购物链接,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便已经用链接刷了好几次屏。
芭蕾的Beibei:群里有个潜水的。
白雪公主:人家毕竟是有夫之妇,春宵苦短,怎么会把时间浪费在和网友聊天上面。
臣依蓓难得没有和她唱反调,在群里丢出去两个点头认同的表情包。
阮清音将手机放到床头,从包里翻出补铁剂,就着温水吞下。
片刻的功夫,再拿起手机时,两人便就围绕着男女两性关系展开了深入的探讨。
芭蕾的Beibei:肆哥这些年身边很少有女伴,圈子里都在传他是禁欲系。
白雪公主:切,一看你就是小白,贺总这种男人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显示器芯片都堪称男人当中的顶配,但凡是正常男人,怎么可能和“禁欲”两个字扯上关系。
白雪公主:越是这种表面冷淡的男人,私底下反差越大,不过这个问题,最终解释权还得在于清音。
白雪公主:你感兴趣跟我们分享一下吗?
芭蕾的Beibei:[搬好小板凳坐等]
既不敌对也不斗嘴,空前的团结,两人一起将矛头对准了阮清音。
话题一旦触及到性,她们便聊得发了狠,忘了情。
阮清音:你们不怕群被封了吗?
白雪公主:又没有聊什么违禁话题。
芭蕾的Beibei:就是就是,你别想转移话题,拿我们当外人了不是。
白雪公主:话说,你最近和小宋医生的进展怎么样?你俩谈了吗?
芭蕾的Beibei:你别胡说,我们之间没什么。
白雪公主:骗鬼呢你,在三亚我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小宋医生恨不得把你拴在他的裤腰带上,他在追你吧!
芭蕾的Beibei:我还没想好呢,你不要去我哥面前打小报告。
白雪公主:切,想太多,我和你哥压根不熟!不过你哥…喜欢乔茜,你知道吗?
臣依蓓惊呆了,一把揭下面膜,坐起身,他简直是小看了白莺莺。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芭蕾的Beibei:你怎么知道?你是什么神算子吗?
白莺莺被夸得飘飘然,在群里发了几个仰天大笑的表情包。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不亦乐乎,终于没有人在贺肆是否是禁欲男这个话题上停留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阮清音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话题扯开了。
她白嫩的指尖悬空在键盘上,有些插不进去她们八卦的话题,但却津津有味的看着聊天记录。
突然浴室的水流声停了,她立刻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贺肆的头发还滴着水,他穿着一身真丝质地的黑色睡袍,领口微敞,露出好看的锁骨和胸肌。
发丝的水滴顺着划过肌肤,洇湿了他胸前一大片的睡袍,贴在身上。
“你不对劲,盯着我傻乐什么?”
阮清音一愣,嘴角的笑瞬间凝固,慌不择言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贺肆目光深深,意味不明地拉长尾调,故意逗她,“哦,我想的哪样啊?”
阮清音又羞又气,不争气地脸红心跳。
贺肆擦干头发,上床将她抱进怀里。
“怀孕的事情,打算什么时候公布呢?”
阮清音有些发愣,话题跳跃太快,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再等等,等着显怀后,大家自然能看出来。”
阮清音仍然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松口,她很是谨慎。
贺肆不讲话了,只是将人搂得更紧了些,他理解阮清音想在怀孕这件事上低调,她生怕有一丝的变故,就会落得像上次一样的下场,众人皆知。一场空欢喜罢了。
她偏执地认为,自己只要小心,孩子就会平平安安地降世。
她如今是一个身体,三个心跳。
怎么能不小心谨慎呢?
贺肆温柔地捧起她的脸,轻轻吻了吻她的额间、鼻尖、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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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孕期奇怪的口味
周末的清晨
阮清音躺在床上半梦半醒,听着浴室传来哗哗水声,上一秒钟还沉浸在梦中,下一刻却被人欺身压住。
清冽的薄荷香气铺天盖地袭来,细风轻轻摇着窗帘,迷迷糊糊间听见贺肆温和哄诱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阮清音便察觉到异常,脸色陡然一变。
两人四目相对,贺肆也没再继续,声音沙哑,带着一点欲求不满的意味,“医生说的孕前期是指前几个月?”
阮清音一愣,红着脸钻进被子里,“我不知道。”
楼下突然传来两位老人斗嘴的吵闹声,阮清音伸手推了一把贺肆的肩胛,“你去看看,爷爷和奶奶好像在吵架。”
“嗯。”
贺肆只是嘴上答应,但却一动不动,仍然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阮清音觉得某个地方烫得可怕,她想逃,但却被人叩住肩膀,动弹不得。
“医生的告诫你都忘了吗?”
贺肆眸光深深,声音却哑得厉害,“没忘。”
“你帮我,行吗?”
贺肆捉住她的手腕,牵至某处。
细碎的吻铺天盖地落下,阮清音羞愤交加,仰头一口咬住了他的脖颈。
…
楼下的争吵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房间深浅不一的呼吸声。
结束后,贺肆身心舒畅,撩拨开阮清音额头湿漉漉的碎发,落了一个温凉的吻。
他简单冲过凉,换了一身衣服,下楼去。
老太太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生闷气,神情严肃,垂着眼,周身萦绕着低沉的气压。
“奶奶,您怎么了。”
贺肆走上前,极其上道的给老太太按摩,“让我猜一猜,难不成爷爷又惹您生气了?”
贺老太太气得别开脸,用手帕擦拭眼角的泪。
“哎哟,您别哭呀。”贺肆连忙去哄,“您告诉我究竟怎么了,我去找爷爷算账,给您老人家狠狠出口气。”
“还不是院子里那点花花草草,东边一整块地全部被他用来种葡萄,特别酸,我让管家去把葡萄架撤了,他就吵我。”
贺肆偏头看向落地窗外,老爷子正在外面侍弄他那些花草,两个人上了脾气,一个比一个倔。
这确实是件苦差事,两头都得罪不了。
“葡萄架下一片阴凉,傍晚的时候,在院子里乘凉赏赏花也挺好的。”
老太太一把拨开他的手,眉毛上扬,“所以你是向着你爷爷说话,觉得是我老太婆多事了,对吗?”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贺肆瞬间头大,连连否认,“哪有啊!”
“那我出去劝劝爷爷。”
贺肆出门,“爷爷您一大早就侍弄这些花花草草,不累吗?”
老爷子见他冷哼一声,“总比睡到太阳晒屁股强。”
得,贺肆觉得自己就是个受气包,两头受气。
他闲庭散步,走到旁边的葡萄架,假装不经意道,“爷爷,明年我找朋友弄点儿甜的品种,您到时候在院子里种,成吗?”
老爷子冷哼一声,将手里的锄头放下,一眼看穿了他的意图。
“你奶奶让你来的吧,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想让我把葡萄架撤了,门都没有。”
话说的倒是挺硬气,贺肆和阮清音用过早饭后决定回燕西别墅,临出门前,老爷子就已经把葡萄架撤了一半儿了。
“院子里大动干戈地在做什么?”阮清音从包里拆开一袋话梅,随口一问。
提起这事儿,贺肆就有些糟心,长叹一声,“别提了,人家老两口吵架,我去劝,最后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两头不受待见。”
阮清音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将话梅递上去,“吃吗?”
贺肆向后一靠,却不伸手去拿,张开嘴,一副等待投喂的样子。
阮清音飞快瞥了一眼开车的司机,见师傅稳若泰山,目不斜视,这才动手拾了一颗送到他嘴里。
贺肆心满意足,可下一刻却面露痛苦,一时间吐也吐不得,吃也吃不下。
“不酸吗?”
阮清音摇摇头,一脸平静。
贺肆有些怀疑她的味觉,猛地想起前段时间的杨梅,也是一个个酸得离谱,但阮清音还偏偏就是爱吃。
“爷爷院子里的葡萄我也喜欢,酸酸甜甜的很好吃。”阮清音真心实意的夸赞,眉眼微微上扬,“昨天那一盘都被我吃了。”
贺肆怔愣地盯着她,车子已经驶入高架桥了,前后围堵得水泄不通。
“奶奶说那葡萄酸得厉害,命令爷爷抓紧将葡萄架拆了,临走前院子之所以狼藉,就是在拆葡萄架。”
阮清音脸上流露出一丝惋惜,感慨道,“那真是可惜了,架子上面的葡萄也都扔了吗?”
“你怎么走之前不说呢?”贺肆无奈。
“我是想着说带一些回家,但考虑到两人还在吵架,就没提,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阮清音怕他多想,连忙将这话题掀过去。
正说着话,车子便驶出高架桥,绕过绿地植被公园,驶入别墅区。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别墅,贺肆习惯性地替她换鞋,手还环搭在她的腰上,声音温柔,“我还有些事要回公司,你先上楼休息吧。”
阮清音点头,没将这话放在心上。
——
贺家老宅
贺肆风风火火赶回来时,葡萄架早已拆了大半,青翠色的葡萄藤蔓多垂在地上,枝蔓结满了沉甸甸的葡萄,家里的阿姨正准备将这些东西清理出去。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肆哥儿?你怎么回来了,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贺肆点点头,顾不上松口气,立刻嘱咐阿姨去找剪刀和竹筐。
幸好赶上了,再晚来一步,这些大概都会被丢掉。
两个老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来,相互还在置彼此的气,谁也不搭理谁。
“你这是在做什么?”
贺肆用剪刀将葡萄剪下,整齐地摆进竹筐里。
“爷爷辛苦种的葡萄也不好浪费了,我替您二老处理了,今年葡萄的时节也已经过去了,正好拆了,明年换些别的品种。”
贺肆抱着一筐酸葡萄走了,只留下两个老人面面相觑。
老爷子双手背在身后,冷哼一声,总算有些扬眉吐气的意味,“看吧,孙子都说这葡萄好吃,要是不好吃,他能再专程赶回来把这些东西带走?”
“你个老太婆整天让我把这些东西处理了,孙子爱吃!”
贺老太太又委屈又理亏,干脆撂下一句话,“行,你们都有理,以后这院子里的事我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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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孕期冷战
贺肆拉回家了一整筐的酸葡萄,为此还特意购入了一个冷鲜冰箱,除了这一些酸葡萄,冰箱里还装满了酸青芒、奇异果、芒果、牛油果,酸猕猴桃。
阮清音怀孕后口味特别奇怪,从前的她无辣不欢,如今恨不得一滴橄榄油都不吃,千叮咛万嘱咐家里的阿姨,能用水煮的菜就不要煸炒,清蒸的就不要煎炸。
总而言之,她一点油荤都不想吃。
贺肆也观察到这一点了,接连两周,他下班回家后饿得前胸贴后背,坐在餐桌前,满满当当的一桌素食。
一点荤腥没有,甚至汤里连个油花都没有。
起初,不明内情的贺肆还对罗阿姨发火。
“她现在身体特殊,正是需要补营养的时候,医生说她贫血,有些营养不良,你就给她吃这个?”
“我们夫妻既没有出家做和尚,也没有进庵做尼姑,你做整整一桌素菜是什么意思?”
“你看三花和猫崽子们,它们还吃冻干和小鱼干!罗阿姨你从前做饭不是这样的呀,家里买菜的预算从来不设限,这两三天全是这样,满桌素宴。”
罗阿姨心生委屈,“这些都是太太要求的,她闻不得荤腥,特意嘱咐做菜不要放油。”
贺肆一愣,打开两个冰箱发现,一个里面全是生蔬,一个里面全是果鲜。
冰箱里最荤的菜就是鸡蛋了。
阮清音下班回来后,发现家中的氛围有些不对,罗阿姨在厨房煮汤,贺肆则是一脸幽怨地坐在沙发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三花和几只小猫咪在吃鱼罐头。
气氛有些诡异,安静地异常。
入了深秋,外面的气温骤降,京北的天阴沉沉的,雾霾严重,她上下班开始戴口罩,旁人还穿着风衣,她已经穿着毛衣和轻薄羽绒服。
“怎么了?”阮清音一边换鞋,一边问,“你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以往不都是回家,直接开饭?”
她哪里会知道,贺肆是特意赶回来找罗姨阿姨算账的。
贺肆叹了口气,一时间竟然不知该从何开口,他拍了拍旁边的沙发,示意她坐过来。
“上次去医院产检,医生说什么了吗?”
“没有啊,只说一切正常。”
阮清音已经进入孕中期了,肚子仍然不太显怀,她本身就瘦,虽然不是骨感干瘪的那种瘦,但体重秤上的数字和体脂率却不会骗人。
孕五月,她的肚子仍然不显怀,四肢纤细,前些天穿着宽松的风衣,看不大出来体型变化。
如今换上了毛衣,穿得多,但因为人瘦却又不显得臃肿。
贺肆先前也感到过纳闷,在被窝里将她的衣服脱光后,上手摸过,用眼看过,总觉得她孕前孕后身材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是饮食上出了问题。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家里暖气充足,她干脆脱下了外套和毛衣开衫,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羊绒衫。
贺肆则穿着白色棉T,灰色休闲家居服,两人好像过的是两个季节。
贺肆目光落到她的小腹处,依旧平坦。
“你的贫血调理好了吗?胎儿的数据发育正常吗?”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上来便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阮清音随即一愣,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贫血,又不是一两日能调理好的。”
“那胎儿的数据呢?偏大还是偏小?”
阮清音终于从这两句话里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主动拉着贺肆的手,轻声询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怀孕胃口不好,口味变了,我都可以理解,可是你不能吃全素,唯一的荤菜竟然是鸡蛋。”
“每天除了青菜就是吃点水果,这样下去身体还能受得住吗?不吃肉,甚至菜全部都是水煮和清蒸的,你是在维持身材吗?你吃的是减脂餐吗?”
“三花和猫崽子们吃的都比你吃的有营养,你不考虑自己,也不在乎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你不好好吃饭,他们怎么健康发育?”
阮清音撇撇嘴,有些委屈,“我真的吃不下…我闻见那些味道就反胃,更别提放进嘴里,咽下去。我买了很多的营养片,维生素和钙,还有补铁剂。”
她前段时间的确从药店购入了一大批瓶瓶罐罐的营养片,有鱼肝油,各种维生素、钙和补铁剂。
可是不吃饭,只凭借一些花花绿绿的小药丸,能有什么用?
贺肆猛地站起身,一个人走到落地窗前平复心情,他不想生气,也不想冲着阮清音发泄怒火。
两人正僵持不下,厨房里却突然传来一股奇异的肉香。
阮清音嗅了嗅,脸色突变,一种恶心感从心底蔓延生出,猛地掩住口鼻,冲进洗手间。
贺肆皱眉,紧张地跟上前。
阮清音在洗手池里吐得昏天黑地,贺肆什么也帮不上,只能用手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递上一瓶温水和纸巾。
罗阿姨煮的参鸡汤终究还是浪费了,阮清音躺在床上,毫无食欲。
听见卧室门响动的那一刻,她立刻拉过被子盖住脑袋,佯装熟睡。
贺肆看着床上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从那天起,两人竟然陷入了一种僵持的冷战状态。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但谁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先低头。
贺肆醒来时,罗阿姨便端出提前准备丰盛的早餐,告诉他太太早已出门上班了。
贺肆问一嘴,太太出门吃了什么早餐。
罗阿姨便支支吾吾地不敢说,再三询问后,才肯说,两枚水煮蛋的蛋清,一杯蔬菜果汁,一盘水果。
贺肆看着桌上的中西结合的早餐,突然有些食不下咽。
贺肆下班晚些,偶尔会应酬,他回家时,阮清音便已熄灯躺在床上睡了。
有时候带着一身的烟酒气回来,他便自觉的睡在客房,也不打扰她睡觉。
时间一晃眼就步入十二月,阮清音孕23周,预定了四维产检。
这天周末,她以为贺肆已经出门上班了,下楼时看见餐桌前端坐的人,才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周末,她一个打工人都不用上班,贺肆这种CEO更不需要上班了。
她似乎有些一孕傻三年的症状。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一时间,她站在楼梯口,骑虎难下。
预约的产检是不能取消的,可冷战了一段时间,两人已经很久没有面对面的坐在家里吃过一顿饭。
她没有勇气坐过去,与他面对面共进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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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破冰,养胎
阮清音站在楼梯口踌躇不定,罗阿姨端着一盘清蒸虾走出厨房,立刻将人叫住,“太太,您来吃早餐吧。”
阮清音点点头,硬着头皮坐到餐桌的另一边。
贺肆吃相优雅,手边还放着13英寸的平板,他有关注美国股市走向的习惯,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从始至终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阮清音不同他计较,低着头像鸵鸟一样,小口小口的吃着水煮蛋。
一道凌厉的目光投来,阮清音小心翼翼地抬头,两人四目相接。
她飞快的嚼着,咽下最后一口蛋清,不明所以,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贺肆不讲话,只是掀了掀眼皮,视线重新落定在白瓷盘的两枚蛋黄。
他什么也没说,但阮清音却已经了然,一个眼神的威慑,她只好重新用筷子夹起蛋黄,小口的咬着。
面露痛苦,但却不敢不吃。
贺肆将平板熄屏,动手剥虾,没一会儿,一整碗虾仁被推到她面前。
罗阿姨端来一小碟醋,里面放了点姜末,“我们老家习惯这样吃,您尝尝,说不定能缓解孕吐。”
话音刚落,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罗阿姨,又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罗阿姨局促的抓着围裙,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早些年在老家做过几年的月嫂,后来才转为家政阿姨,太太最近胃口不佳,嗜睡畏冷,闻不得一点油腻荤腥,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有宝宝了吧?”
贺肆沉默片刻,“这件事情暂时没有对外公开,不要让老宅的人知道。”
罗阿姨立刻点点头,了然于心。
贺肆早早吃过饭,却不打算离开餐桌,坐在她的对面,偶尔翻阅财经报纸,偶尔解锁平板,处理几封邮件消息。
阮清音实在有些吃不下了,看了一眼时间,距离预约的产检还有两个小时,她准备上楼换衣服出门。
刚刚站起身,贺肆便掀了掀眼皮,一个眼神扫过去。
“我吃饱了…”
“把虾仁吃完,还有豆浆喝掉。”
两人冷战十余天,平日里有意无心地错开作息,常常碰不到面。
孕期23周的四维产检,碰巧是周末。
更巧合的是贺肆竟然也没有应酬,一大清早便出现在楼下餐区,亲自下场监督她饮食。
阮清音纠结一番,还是硬着头皮重新坐回去,将碗里剩下的一小半虾仁清空,又喝了半杯豆浆。
“这下总可以了吧!”
贺肆眸光深深,看了她一眼,怎么从这语气里还听出了不情不愿的意味?
阮清音绕过餐桌,准备去二楼换衣服,收拾一番后出门。
手腕突然被人牵住,贺肆指腹和掌心有一层薄薄的茧,他常年锻炼,喜欢户外运动,爬山攀岩,跳高滑雪,高尔夫拳击…
可谓是样样通样样精。
三十几岁的年纪,兴许是因为常年健身的缘故,岁月宽待了他,脸蛋和身材都他妈的很带感。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怀孕后,两人几乎是发乎情,止于礼,想要做些过分的事情,可又因为珍视在意孩子,谨遵医嘱,没有再做过于激烈的房事。
从前几个月,贺肆还总是想方设法的从她身上讨一些甜头尝尝。
十几天的冷战,两人别说有肢体上的接触,甚至都不躺在一张床上,刻意避开对方的行程,连见面都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
如今,贺肆却主动破冰,不仅叩住她的手腕,还刻意用指腹轻轻摩挲,一时间,触电般的酥麻感席遍她的全身。
阮清音面色一红,下意识的想要抽离手腕。
“不许躲。”贺肆声音低沉醇厚,带了一丝的隐忍和不悦。
罗阿姨格外有眼色地向玄关处走去,拿起钥匙便准备出门,“我去市场买一些新鲜的虾和蔬菜,晚上做太太喜欢吃的南瓜羹。”
偌大的别墅只剩下两人,阮清音脸色绯红发烫,一时间有些尴尬。
“你放开我。”
听上去,阮清音似乎仍然在生他气。
贺肆叹了口气,将人轻轻拽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清音,这件事情我不会让步,我不仅在意你肚子里的两个孩子,我同样也担心你的身体。”
“但我真的吃不下,孕吐的厉害。”
“我知道,可你总得尽力吃,努力吃。”
阮清音低着头,不肯说话了。
贺肆将人打横抱起,走到玄关处的位置。
“你做什么?”
贺肆将人放到体重秤上,从旁边拿起一支马克笔,顺手将数字和日期记到了墙面上的贴纸上。
阮清音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玄关处多了一面白色可擦画板。
51kg
比之前没怀孕的时候,足足重了九斤。
“你觉得,这是一个怀双胞胎,孕6月的孕妇该有的体重吗?”
“你真的觉得这个数字健康吗?”
阮清音低着头,心虚理亏地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我让徐助找了营养师制定了专门的菜谱,从今天起,罗阿姨会严格按照营养菜谱做饭,确保你每餐摄入一定的蛋白质和碳水,以及维生素和其他微量元素。”
“我每天都会监督你称体重,记录数字。”
“至于你买的那些花花绿绿的药片和各种营养素,我也全部给你换成了海外的品牌,每月定期去私立妇婴医院体检两次,昇利严董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近期的工作量会大量减少,手上的项目基本会被交接出去。我没有不让你工作,只是希望我们两人一起努力,度过这漫长重要的几个月。”
阮清音点点头,顺从的接受了他所有的安排。
“好了,去换衣服吧。”贺肆语气缓和了不少,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哈?”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今天不是预约了四维吗?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产检我自己可以去…”
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就对上了贺肆幽深的瞳仁,她只好乖乖闭嘴,折返回二楼卧室。
入了深秋,十一月的京北雾霾重重,阴雨连绵,街道两边的树枝光秃秃的,叶子黏腻在油柏路侧,混合着雨水和泥土,显得萧瑟而又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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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吓到她了
车子平稳地驶入北海大道,附近医疗配套建设算是京北一流,远离商圈和写字楼,隔绝旅游景点和外来游客,周边全是一流的医院和干部养老基地。
阮清音裹着米白色的披肩,里面穿着一条浅粉色的针织开衫长裙,长度堪堪到脚踝。
保守简洁的设计,她细腰盈盈一握,从后面看完全不像是孕妇,开衫裙不算是宽松的设计,隐约能看见她小腹处微微隆起。
细羊绒质地的针织面料,既轻薄又保暖,
贺肆突然伸出手,小心翼翼覆上她的小腹,幽深的瞳仁渐渐明亮,夹杂着那么一丝丝期待和欣喜的深情。
可这样的神情转瞬即逝,寡淡的面容了无情绪波澜。
阮清音却仍然觉得气压有些低,她扯了扯贺肆的袖口,“别整天板着张脸,我害怕。”
“嗯。”
贺肆说着,但是脸仍然是阴沉,看不出喜悲。
“你笑一个。”
贺肆叹了口气,却还是顺从的扬起唇角,浮现出一抹清冷的笑。
阮清音重新靠回椅背,一颗心有些忐忑,她转头看向窗外,阴霾的天,落叶飘纷在街道,两侧栽满了一路的梧桐,硕大枯黄的五角叶片稀稀疏疏的飘着。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几年过去了。
几年前,她瞒着所有人去医院产检,却被医生告知胎儿无症状胎停,医生可怜她丧子之痛,特意在那天安排了一个四维检查。
那时候,她看着漆黑的腹腔里,小小黄黄的成型了的胎儿,心里说不上来的难过。
几年后的今天,她再次去做四维检查。
和几年前同样的产检项目,她既期待又恐惧。
不同的是,这次无论结果好坏,都不只是她一人承担。
阮清音飞快地抬手抹去眼边的泪,生怕被贺肆察觉。
车子缓缓停在一栋灰色的大楼前,建筑风格肃穆,车位空了大半,周边安静而又凄清。
从三亚回来后,贺肆便安排了一次产检,亲自陪同她来这家军事联合医院建了产妇档案。
从那以后,所有的产检项目都在这家医院进行,主治医生是一位年近70岁的老教授,门下弟子坐诊全国各大军事医院。
他们进了医院,径直上了二楼妇产科,走廊里有四五对夫妻排了长队。
他们有的是年轻夫妇,穿着没有佩戴军衔勋章的常服,有的年纪稍大,看外形气质不像是普通人。
贺肆挽着她的手,坐在了楼廊里的候诊椅上,安安静静地等待叫号。
贺肆匆匆扫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
阮清音不明所以,从包里拆了颗话梅丢进嘴里,强烈的酸涩在她口腔迸开,让她原本紧张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转头一看,贺肆眸光深深地盯着自己。
“你要吃吗?”阮清音下意识地问。
贺肆轻轻摇了摇头,脸色看上去实在不大晴朗。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对面的产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搭话问道,“你怀孕几周了呀?肚子看上去好小。”
阮清音腼腆一笑,内心却慌了。
她大概明白贺肆为什么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走廊里的孕妇,只有自己的肚子最小。
她轻声道,“二十三周左右。”
“哇,肚子那也太小了!是因为瘦的缘故吗。”
“兴许是头一胎吧,头胎的话肚子紧一些,确实不容易显怀。”
几位产妇纷纷加入话题,年龄稍大些的两位经验丰富,给年轻的姑娘们科普知识。
气氛稍微缓和了些,候诊无聊,几人便顺着这话题,你一嘴我一嘴的聊起来。
“嗯,是第一胎。”
“那也不惊奇,你这么瘦,第一胎肚子又紧,二十三周不到六个月,也差不多。”
阮清音附和地笑了笑,压根不敢提自己怀的是双胞胎。
话题匣子一旦被打开,便很难收住。
几个人又将话题扯到生产,“我下个月就要生了,医生说胎儿过大,很可能要剖,一想到要在肚子上划几刀,我就害怕。”
另一个年轻的产妇突然开口,讲述自己对生产的恐惧。
“不打算去国外生吗?或者去香港。”
有人突然问,但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闭了嘴。
“现在这方面管控的比较严格,家属工作正是关键期,准备在国内生产,这家联合医院有妇科圣手穆老坐诊,我好歹放心一些。”
阮清音原本话就不多,不喜欢与人交际,这时候更是闭口不讲话,礼貌地听着她们聊。
一聊才知道,她们几个人大多都是即将临盆,来医院算是做最后的检查。
“胎儿太大确实不好生,但太小的话得住保温箱,咱们都讲究瓜熟蒂落,我倒希望宝宝乖一些,不要早产,到预产期那天出来才好。”
“谁说不是呢,我们家属楼有一宝妈,身形偏瘦,大概和你差不多。”那人说着,还把目光放到了阮清音身上,“孕期也不爱吃饭,结果孩子生下来只有四斤半,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的保温箱呢,她在月子里眼睛都快哭红了,后悔啊,大人受罪,小孩也遭罪。”
阮清音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贺肆对女人生产的事情原本就不了解,安静的坐在一旁听着产妇们交流经验,面色冷淡。
可在听到孩子出生四斤半住了两个月保温箱后,神色微微动容,察觉到旁边阮清音情绪有些异常,便主动牵住了她的手。
冰凉,还微微抖着。
“冷吗?”
贺肆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掌心。
十一月的医院还未供暖,走廊里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两侧的窗户开着通风,确实有些凉。
他主动脱下自己的风衣外套,给阮清音披上。
“你老公可真体贴,人长得也帅。”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谁说不是呢,刚才小夫妻两人牵着手,迎面走来,我还以为是明星呢,要不是咱们医院性质特殊,我真以为是哪个明星。”
阮清音笑笑,心思却全都跑到了刚才胎儿过小,住保温箱的那件事上。
两人都沉默寡言,听到这样的玩笑话,也没有开口解释。
反而越勾起其他人的兴趣,坐在对面的那位孕妇忍不住问道,“不是明星吧!你们两位颜值很高呀。”
“不是的!”阮清音一愣,温和的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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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两个宝宝的四维
两人坐着等了一会儿,才听到护士叫他们进去。
穆老已过古稀,却被医院返聘回岗,考虑到她老人家的身体状况,门诊只放号十位,手术更是难约。
她面孔紧绷,银白的发丝低挽,脖子上还挂着一副老花眼镜。
“有过一次流产史?”
阮清音一手放在小腹处,轻轻点头。
“双胎,怀孕几周了?”
贺肆迅速抢答,“二十三周零三天。”
医生的视线从电脑屏幕移至她身上,伸手摸了摸肚子,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胎儿偏小,羊水也少。”
阮清音原本就战战兢兢,看见医生严肃的脸色,心里更慌了。
“先去隔壁诊室等,做一个四维彩超。”
原则上家属是不能陪同的,但能到这儿看病的也不是普通家庭,不仅允许家属陪同,甚至还全程录像四维影像,送给产妇。
隔着屏幕,他们第一次看见肚子里的两个宝宝的长相,五官还不大明晰,但已然成型,期间还有个小宝宝一直翻着身,背对着他们,将脸挡得严严实实。
尝试几次后,都没能成功拍到那个调皮的宝宝。
医生叹了口气,让阮清音去外面走廊走一走,动一动。
两人只好退出诊室,在走廊里活动起来。
阮清音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贺肆温柔牵住她的手,开口安慰道,“别担心,不会有什么事。”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在想医生说胎儿有些小,会不会和我不好好吃饭有关系。”
贺肆闻言一愣,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刚才穆老说胎儿过小、羊水少时,自己的心也咯噔一下。
他之所以没提,只是怕给她太大的心理压力。
贺肆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手指,“以后就不要挑食了,好好吃饭。”
阮清音心生自责,点点头。
倘若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耽误影响两个宝贝的发育,她一辈子都会陷入在愧疚之中。
阮清音坚持要去爬楼梯,贺肆拗不过她,陪着一起在楼梯间爬了两个楼层。
两人重新返回影像室,穆老亲自做四维彩超,仪器探测器在她肚皮上挪来挪去,漆黑的腹腔内一左一右两个成型的胎儿。
穆老戴着老花镜,聚精会神地挪动探测器,屏幕突然出现一张皱巴巴的小脸,黄白色,闭着眼,鼻梁挺直,小嘴巴肉嘟嘟的。
“嗯,从四维上看,孩子四肢发育没有问题。”
穆老一句话让两个人的心落了一半。
“那另一个呢?”贺肆忍不住开口问。
穆老没讲话,只是将仪器换到了阮清音肚皮的另一侧,“这个宝宝有些调皮,喜欢用手遮住脸,听说你们刚才那一遍就没有做成?”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小两口点点头,穆老几次尝试变换仪器探测头的位置,都没有什么结果。
小家伙仍然翻着身,像是在与人躲猫猫。
“再出去,双手扶稳墙,压低上半身,让背部与地面平行,注意要低头呼气。”
穆老将老花镜摘了下来,挤上酒精免洗液清洗双手,“你先出去走一走,活动活动,等会儿我再叫你的号。”
说完,穆老便与旁边的实习医生对话,“刚才你做彩超时,也是这边的看不清吗?”
“嗯嗯,小宝宝始终翻着身,遮住脸不让人瞧呢。”
阮清音颇为苦恼,突然有些忧虑。
在走廊里一边按照穆老的指示,扶着墙,压低身背,一边苦着脸问贺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连做了两次都没拍到,这是正常的吗?”
贺肆心里发慌,但却不敢表现出来,生怕阮清音看了,更加惶恐担心。
他只好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应该没什么问题,说不定它正在睡觉,折腾一会儿,它就换姿势了。”
这个说辞未免有些太牵强,阮清音别无他法,只能乖乖按照穆老的指示继续压低身体,扶着走廊里的栏杆卖力地活动着。
护士正巧走出诊室,看见这对小夫妻在走廊里束手无策,好心上前提醒道,“准爸爸可以和宝宝沟通一下,可以威胁哄哄它。”
能有用吗?
阮清音还没反应过来,在心里犯着嘀咕,贺肆就已经原地蹲下,贴着她的肚子轻声道,“宝宝,翻一下身。”
“好宝,乖乖的翻个身,等你出来后,爸爸给你买全商场最好看的花裙子、蝴蝶结、水晶鞋。”
“不要再折腾你妈妈了,快翻个身吧。”
阮清音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身上的汗毛都微微竖起来,她从来没见过如此温柔的贺肆,说话恨不得捏着嗓子。
她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肚皮,“翻一下身吧,宝宝,妈妈都累了。”
贺肆心疼得不得了,“算了,不然改天再来。”
“这怎么行,来都来了,下周我还要上班呢,再等到周六周天又过去这个产检项目的时间点了。”
阮清音不甘心,更加卖力的扶着栏杆,压低重心,使身体和地面保持平行,呼出气体。
两人折腾了好半天,才有人出来叫号,喊他们重新进诊室。
“小家伙也真是够调皮的,我今天上午看了十个号,唯独你们家的调皮捣蛋。”
调皮?
捣蛋?
贺肆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了,他刚才还在走廊外面哄着宝宝听话,理所当然的认为她肚子里怀的是女儿呀。
医生这两个形容词,怎么听都不像是用来形容小姑娘的。
小姑娘不应该是香香软软,可爱漂亮的吗?
阮清音看了一眼贺肆,发现他沉静的面容多了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忧愁和挫败。
穆老重新戴上老花镜,阮清音撩开裙子,探测仪器在微微隆起的肚皮挪动。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嗯,这次是转过来了。”
穆老话音刚落,两人便从屏幕上看到了黄白色的婴儿影像。
“两个宝宝长得不大一样,两个胎盘,所以你回家一定要多喝豆浆和椰汁,补足羊水,还有这个肚子的维度,别人单胎23周都比你大,不要一味的维持身材,这不吃那不吃,你不吃孩子的营养就跟不上,你自己孕后期身体也会垮,肚子里有两个胎盘和胎儿,需要消耗你很大的营养和气血。”
穆老面容严肃,低声嘱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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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怀孕的女人惹不起
阮清音正躺在床上,盯着屏幕,神情有些游离,这番话更是让她面孔火辣辣。
“再过两周来医院复查,目前看胎儿的体型有些偏小,双胞胎的孕后期宫缩频繁,警惕早产的可能性。”
她心情低落,直到走出医院,巴掌大的小脸还皱在一起。
贺肆动手给她披上风衣,心疼地捏了捏她的脸。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下可不是我逼你吃饭了,医生都说了,孕后期的时候,胎儿会大量的消耗你体内的营养和气血,你不好好吃饭,宝宝长得小,你自己的身体也会不好。”
阮清音点点头,越想越悲愤,暗暗的在心里下定决心,从今天起好好吃饭,有荤有素,营养搭配。
她的肚子太小了,很难想象两个宝宝该多么的瘦小。
车子平稳地驶入大道,阮清音突然开口,“我饿了,想去吃饭,听同事说国贸新开了家粤菜馆。”
贺肆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猛地看向她,立刻欣喜地嘱咐司机调头去国贸。
“别说是粤菜,只要你有胃口,能吃得下饭,中餐也好,西餐也罢,什么都可以。”
国贸人流密集,两人在路边下车,司机去附近商贸地下停车场找车位停车。
新开的粤菜馆装修精致,满满的复古风,一入门便是孔雀绿和复古洋红的餐桌椅,环境优雅,座无虚席。
贺肆不习惯在人流密集的地方就餐,也怕人来人往,服务员上菜时会不小心磕碰到阮清音。
他皱着眉,环顾四周,招手喊来侍应生,“有包房吗?”
“您好,真是不好意思,二楼的房间已经被提前预定出去了,或者您也可以选择点菜打包回家。”
贺肆想了一下,考虑到阮清音进入孕期后难得喊饿,生怕耽搁一会儿,她又没有食欲了。
贺肆勉强点头,“安排座位吧。”
侍应生将二人引到角落靠窗的位置,放下两本菜单,“请二位点餐。”
阮清音认真翻了翻,“椒盐玉米、水牛奶菠萝甜品,清蒸鲜虾饺、顺德鸡汤,再来一份番茄牛腩,主食的话我要米饭。”
贺肆看似平静,心中却有些隐隐激动,阮清音这一个月来几乎没有食欲,罗阿姨每天按照她的口味和需求做满满一桌的素菜。
可素菜就算做出花,也不能补齐优质蛋白和碳水。
他迅速瞥了一眼菜单,又添了几道菜。
“快些上菜。”
新开的粤菜餐馆格外火爆,大厅嘈杂,阮清音上一秒钟还在欣赏观察店里的建筑和装修风格,下一刻目光便定在了某处角落。
“喝点水润润喉。”贺肆替她烫好茶具,倒了一杯温水。
顺着她的目光,后知后觉地望去。
“宋望知?他怎么在这?还带了个女人?”
阮清音脸上露出一丝八卦的笑,好心提示道,“你再看看坐在他对面的人像是谁。”
“谁啊?”贺肆重新看去,从他的角度刚好只能看见那个女人的一个侧影,两人有说有笑,碰杯时,贺肆猛地看清了他对面女伴的长相。
“依蓓?他们在一起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当然…说不准哦。”阮清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瞬间闭嘴找补,“宋医生可真是厉害,进展飞快呀,说不定过几个月就能传来两人在一起的好消息了。”
贺肆睇了她一眼,“装什么傻呢,你早就知道他们俩在一起了吧。”
“哈?”
贺肆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手指摩挲着瓷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底下有个小群,整天在里面聊八卦、感情生活,你什么时候和她关系那么好了?”
“哪有什么小群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阮清音心虚地低着头,握紧手机。
事实上,她们三个人这几个月私下常常碰面约饭,感情突飞猛进,群聊异常热闹,但凡一会儿不拿手机,就会面临上百条未读消息。
白莺莺前段时间还往群里丢了个帖子,扬言道,“闺蜜们,倘若哪天我出了什么意外,一定要帮我把手机格式化,尤其是和咱们群聊记录,彻底清空粉碎。”
阮清音刚准备骂她说晦气话,下一刻不小心点开帖子,帖名为——论女生和闺蜜的聊天记录有多么的见不得人。
阮清音当时还不太能理解,可现在面临贺肆的盘问,她唯一的想法便是守护手机,坚决不能让三人的聊天消息流传出去。
“是吗,我怎么看见你置顶了一个——清纯女大学生在线热聊群,你可别告诉我这是什么母婴群。”
贺肆似笑非笑,目光意味深长。
阮清音面色一红,瞬间紧张,“你偷看我手机!看我们的聊天记录了?”
“那倒不是,不是有心的,只是那天不小心看见了弹出来的消息。”
两人等着上菜的功夫,又闹了一点小矛盾。
贺肆有些后悔自己将这件事情说出口,早知道会惹她生气,打死自己,自己也应该装瞎的。
阮清音越想越气,觉得贺肆偷看自己和闺蜜的聊天记录是一种极其不尊重她的行为。
生气之余难免有些心虚,毕竟最近她也没吐槽贺肆和她冷战的事情。
贺肆到底看了多少内容?
她既生气又惴惴不安,菜转眼间就上齐了。
她化悲愤为食欲,一边想事情,一边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饭。
贺肆主动给她夹菜,“我不是有意的,上个月的事情,那天你洗澡突然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打了好几遍,你拜托我把手机拿进浴室。”
“开了外放,你打完电话后,怕手机淋水,让我将手机拿出去。”
“就不小心瞄了一眼,也没看到什么重要的事,无非是白莺莺抱怨臣琲财大气粗,心甘情愿的当乔茜舔狗,去两人的剧组送温暖。”
阮清音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觉得嘴里的饭有些不香了。
贺肆并未察觉,满脑子都想将事情解释清楚,“然后,就正好依蓓在群里也发了消息,我不小心看见了,说是宋望知向她表白了,两人在望京的一家法餐厅确定了心意,吃了一顿烛光晚餐。”
“然后还有…”
阮清音忍无可忍,将筷子啪得一下放在了桌上。
“还有什么?”
贺肆终于后知后觉得意识到不对劲,赶在她发火前,坚决地摇摇头,“没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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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孕肚藏不住了
两人吃罢饭,乘车回家。
路上,贺肆目光深沉,视线牢牢地锁定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处。
“看什么呢!”阮清音被盯得有些发毛。
“我在想,今天不配合做四维的那个小家伙是不是个臭小子!医生怎么能用调皮和捣蛋来形容小女孩呢。”
贺肆想得认真,表情严肃。
阮清音压根不在意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全当体验了一把拆盲盒,躺到产房里,瓜熟蒂落,自然知道是男是女。
她并没有把医生一句无心的话放在心上,摇头,“我不知道。”
贺肆叹了口气,一只手覆上她的小腹的右边,靠近轻声道,“那这个听话的宝宝一定是女儿,小女孩就是聪明乖巧。”
阮清音刀子似的目光扫过去。
贺肆轻咳了一声,“我只是夸小姑娘乖巧伶俐,没有说小男孩好的意思。”
“……”
这区别对待未免有些太过于明显,两个宝宝还在肚子里就搞这一套,那要生出来,他的偏见岂不是更大?
“清音,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阮清音将他的手打下去,“我都喜欢,都是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一样喜欢,一样爱。”
贺肆哦了一声,冷峻的面容垮了一下,兴致阑珊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车子拐进了别墅区,入目皆是幽深的植被和枯黄的落叶,阮清音算算时间,预产期应该在次年的三月末四月初。
两个娃娃应该是出生在春天,比萧瑟的秋天好。
旁边的人兴致低落,一直到了洗完澡,熄灯准备休息了。
阮清音早已萌生困意,眼皮昏昏沉沉的,突然床侧的另一边陷下去。
她没在意,床边的落地灯突然被人摁开。
昏黄的灯亮刺得她眼睛痛,“清音,我想了想,如果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那么不管他们谁先出生,我们都让男孩做哥哥,女孩做妹妹,可以吗?”
阮清音用手遮住脸,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贺肆不依不饶,推了推她,手轻轻的放在她的小腹处,“如果是两个女儿,那就再好不过。”
阮清音翻了个身,却被人抢先抱在怀里,贺肆想要女儿的心思未免有些太过于明显了,还两个女儿,怎么净想美事儿呢?
她被人平白无故的扰了清梦,慢条斯理地往他心口插了个刀子,“嗯,那如果是两个男孩呢?”
“不可能!”
贺肆突然坐起身,表情严肃,“绝对不可能!”
阮清音实在太困了,翻了个身便睡了,只是贺肆再无睡意,坐在灯下想了一整晚。
次日清晨,刚睁开眼的阮清音就被贺肆一把抱入怀里,“不然我们去检查一下,提前开盲盒?”
“不要。”
阮清音态度坚决,这件事情上压根没有商量的余地,贺肆特意咨询了宋望知,双绒双胎怀龙凤胎的可能性大不大。
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如果是双绒双胎的话,大概是一半的概率吧。”
贺肆嘴角轻轻扬上,一颗不安的心,稍稍的平静了下来。
“怎么了?你要做爸爸了?”
宋望知当真不是傻的,听见话的苗头不对,立刻反问道。
贺肆笑而不语,将电话挂断。
他确实没违背两人的约定,没有提前将怀孕的事情透露给任何人,是宋望知自己聪明,凭着直觉和敏锐度猜出来的罢了。
从那以后,贺肆每晚都要进行胎教,常常煞有其事的对着阮清音的肚子说道,“我是爸爸,记住我是爸爸。”
“香香软软的小女鹅,爸爸给你买了一整衣柜的花裙和洋娃娃,你要在妈妈肚子里乖乖听话。”
阮清音一边啃着苹果,终于意识到了每晚温馨的亲子胎教对话有个漏洞,贺肆每次都坚持要对着她右边的肚子讲话。
左边的肚子从来都是置之不理。
“你是只在和肚子里一个宝宝说话吗?”
贺肆理所当然点头,“算是吧。”
他当然不敢说,自己已经认定了她怀的是龙凤胎。
“那你为什么不和另一个说一说呢?”阮清音疑惑的问道。
贺肆想了想,坐起身勉强对着她左边的肚子讲话。
“贺大宝,你在肚子里不要欺负妹妹,不然等你小子出来,我一定给你点颜色瞧瞧。”
阮清音:………
——
阮清音性子温软,从前鲜少闹脾气。
可怀孕以后,身体激素不稳定,时常会情绪崩溃,轻则生气闹别扭,重则像现在这样,视人如空气,陷入冷战。
阮清音孕七月时,两人再次爆发了一场罕见的冷战,战役持久。
事情倒回两周前,十二月的第二周末是婆婆蔡老师的生日。
阮清音放下工作,提前去商场选了一条真丝的披肩,考虑到蔡老师职业特殊性,送书和笔墨又有些班门弄斧。
一条真丝披肩总归是礼轻,旁人都说礼多人不怪,阮清音辗转反侧想了一整晚,次日傍晚特意去了某品牌的直营店,购入了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
蔡老师近些年常常带着文学院的研究生们去全国各地参加论坛和学术讨论会,轻薄款的笔记本电脑既方便携带,实用性又极强。
当生日礼物送出去再好不过。
生日当天,贺肆提前下班,阮清音换了一件宽松的灰色毛衣开衫,内搭白色的棉衬衫,温婉居家,只是腹部微微隆起,难以用宽大的衣衫遮住。
六月产检过后,阮清音秉持着对孩子负责的心态,硬着头皮逼自己吃饭。
让人惊喜意外的是,持续数月的孕吐反应竟然消失了。
罗阿姨按照营养师量身制定的食谱,一日三餐外加晚间的宵夜,阮清音顿顿吃得都很多。
肚子也像吹皮球一样,不知不觉的鼓起来。
她特意去商场买了比平时大两个尺码的秋冬风衣,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在贺肆安排下,手上的项目也交接出去,工作量骤减,从早到晚坐在办公室无所事事。
司机陈师傅每天中午都会准时出现在昇利银行大厦的楼下为她送餐盒和鸡汤。
就这样,阮清音七个月的双胎孕肚愣是没有被一位同事发觉,偶尔在电梯间里遇见,大家只当是冬天穿得多了臃肿些,人吃胖了些。
第三百三十三章 始终不被认可
放纵过的每一餐没有白吃的道理,阮清音怀孕七月,四肢仍然纤细,除了脚有些浮肿,肚皮有些发硬,整个人没有太大的孕期反应。
从后面看,仍然身材窈窕纤细;可从正面瞧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现如今哪怕是宽松的衣服,也无法遮住皮球一样的肚子。
圆圆滚滚,像是怀里揣了个大西瓜一样。
阮清音苦着脸,站在二楼衣帽间的立身镜前转来转去,“室内不能穿外套,看来是瞒不住了。”
贺肆不以为然,从后环抱住她,情动欲浓地吻了吻她的脖颈,声音一贯的散漫,“瞒不住就不瞒了,七个月了,难不成你真想等孩子生出来再抱到家里,给他们一个惊喜?”
阮清音正苦恼着,往后一退,伸手推了推贺肆,“别闹,我没跟你开玩笑。”
贺肆仍然是一副嬉皮笑脸的神色,“我也没和你开玩笑,真的,你就算送我妈十条披肩,二十台笔记本电脑,她也看不上,但你要是送她两个宝贝孙女,蔡老师绝对能高兴的晚上睡不着觉。”
阮清音突然停住,瞪着眼睛看贺肆,“你偷看我买的礼物了!”
“我没有偷看,去衣柜里挑领带,不小心看见了两只礼盒。”
阮清音一时气结,觉得他说话特别难听,凭什么笃定她送的披肩和笔记本电脑,蔡老师看不上。
“你把话讲清楚,什么叫看不上?你妈是瞧不上那两样礼物,还是瞧不上送礼物的人。”
贺肆仍然嬉皮笑脸,满脑子想的全是黄色废料,他觉得阮清音怀孕后哪里发生了变化,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是哪里变了。
身材看似走样,可仔细瞧瞧,除了肚子像吹起的皮球一样又大又鼓,别的地方反倒是没什么变化。
皮肤更白了些,哪怕是素颜也嫩得能掐出水,每天督促她吃燕窝和花胶,除了日常摄入的清水,家里冰箱里已经全部填满了椰子。
随时开,随时喝。
怀孕后她也不大爱出门了,和小姐妹们也不聚了,每逢休假在家吃了睡,睡了吃。
皮肤又白又嫩,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堪堪及腰。
贺肆的视线突然落在阮清音的锁骨处,不受控制的一路下移。
脑中灵光乍现,他好像知道是哪里变化了。
“说啊,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认同你妈看不上我?难道我在你妈妈眼里,一无是处,只有挺着大肚子回去,才能换到她一个好脸色吗?”
“我是人,不是什么生育机器,生娃,也不是为了讨谁欢心的!”
“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礼物拿不出手就不送了。”
阮清音气咻咻地挺着大肚子走了,贺肆黑着脸,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
阮清音平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脸,不争气地流眼泪,整个人因为情绪激动,身体还轻轻地颤抖着。
“你别哭啊,我没那个意思。”
“我妈怎么会看不上你?她从小就是被我姥姥姥爷宠坏了,家里独生女,结婚后我爸也事事顺着她,她又是高校的人文院长,整个人难免心气高了些。
她不是看不上你,我也没那个意思,只是想说…再昂贵的礼物都比不上你为我们十月怀胎带下新生命来的珍贵。
你的礼物漂亮又用心,实用又拿得出手,她怎么会不喜欢呢,刚才是我说错了话,你别因为这个把气平白无故迁怒到我妈身上,你不去参加她的生日宴,她面子往哪放?”
贺肆抱着她哄,却隔着被子被人拳打脚踢。
贺肆一边躲一边安抚,“真的,刚刚纯属是我不好,讲错了话,你不要生气,肚子里还有两个宝宝,哭坏了身体怎么办?”
阮清音红着眼睛,肿得像核桃仁一样,摆出一副冷战的架势,视他为空气。
贺肆心中警铃大作,阮清音怀孕以后,时常耍一些小脾气,情绪极其不稳定,生气发火算是小事,起码还有哄的余地。
可她一旦不理人了,那事情就变得棘手难办了起来。
楼下司机还在等着,再有一两个小时,家宴便开了。
贺肆只好叹了口气,拎着提前准备好的礼物下楼递给陈师傅,“送去老宅,不该说的不要说,你就说我临时身体不舒服,太太寸步不离的照顾着,这些礼物都是太太准备的,我会亲自给蔡老师打个电话,说明情况。”
陈师傅眼观鼻鼻观心,立刻心领神会的将礼物放在后座,自己独身一人开车去贺家老宅送礼物。
…
蔡老师挂断电话,看着沙发上的几份礼物,表情落寞。
贺正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妻子的脸色,一拍桌子,“这孩子越来越过分,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他都没有亲自回来。”
“算了,肆哥儿都说了,是身体不舒服,他这孩子你还不了解吗,平时报喜不报忧,我们明天去看看他。”
“明天,你不是和爸妈约好去南城探亲了吗?”贺正廷出声提醒道。
“对,我和我爸妈提前约好了…那就再往后推些日子,有一段时间没见肆哥儿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身体都垮了。”
蔡淑华心情低落,此刻却又不得不强挤出一抹笑容,请老太太老爷子上座。
阮清音一觉睡到深夜十一点,她是被饿醒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床榻内侧还是凉的。
她费力地坐起身,手撑着后腰,挺着发硬的大肚子下楼去。
厨房里亮着一盏昏黄的暖灯,隐约弥漫出一股鲜香的粥气。
她嗅了嗅鼻子,情不自禁的吞了口水。
走上前,粥还是温热的,她给自己盛了小半碗,端着坐到了餐桌前。
冷静过后又有些后悔,自己现如今的气性怎么会这么大?
贺肆只是说了一句实话,虽然不中听,但她不早就心知肚明了吗?
她这样的家世,婆婆蔡老师从来没打心里真正认可自己这个儿媳妇。
表面上和蔼,维系良好融洽的婆媳关系,不过是蔡老师为了让自己儿子幸福开心而作出的让步罢了。
阮清音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太过于贪心。
除了贺肆的爱,她竟然还奢望得到他家人的认可。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潜规则,她偏要拿到明面上,掰开了揉碎了,一遍遍的自取屈辱。
嘴里的粥突然变得有些苦涩,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砸到碗里。
“哭什么?”
第三百三十四章 元旦前夕
阮清音猛地抬头,后知后觉地发现灯光昏暗的客厅,一个男人慵懒倚靠在沙发上。
两人目光隔空相对,阮清音吸了吸鼻子,眼泪不争气地砸在碗里。
贺肆叹了口气,率先败下阵来,撑着额角的手放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沙发空座。
“过来。”
阮清音没有向前的意思,仍然僵持在原地。
贺肆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迟疑几秒后突然站起身,不紧不慢的向厨房走去。
自然地在她对面落座,下意识的用手背触碰碗壁,睫毛弯弯,在眼睑处覆成一小片阴影。“听话,粥凉了不喝了。”
阮清音有些倔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一手抱紧碗,生怕被人抢走似的,另一只手拿起勺子舀着粥往嘴里送。
她其实没那么饿了。
只是有些下不来台,心里仍然有气,一边想要自己冷静,一边又想要贺肆哄她。
贺肆突然叩住她的手腕,客厅里没有开灯,幽静而又昏暗,餐区落了一盏昏黄的暖灯,两道人影拉长在木地板上。
“我们不冷战了好不好?”
阮清音瞪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贺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腕骨,“都快要当妈的人了,怎么动不动还耍小孩子脾气?”
话头突然止住,贺肆识趣的闭上嘴,小心翼翼的观察她的脸色,生怕自己这番话火上浇油,将局面搞得更加糟。
阮清音果然变了脸色,蹭得一下站起身,用力甩开他的手,动作剧烈,带了几分泄愤的意味。
毕竟对面是个孕妇,怀胎七月,比瓷娃娃还要脆弱,生怕一个不小心拉扯,会磕到碰到她。
贺肆不敢和她硬碰硬,连忙松手,眼睁睁看着阮清音气咻咻的上楼。
阮清音单方面地与他冷战,贺肆有些头大,想要迅速终结这场冷战,却终究是有心无力。
偏偏贺氏集团旗下两家药企公司合并上市,又将近年关,旗下近百家子公司诸事繁杂,他身为顶级话事人,逃不开连轴转应酬的命运。
徐秘书察觉气氛不对,坐在副驾驶上挺直脊背,目不斜视,车内暖气十足,可他总觉得后背在冒冷汗。
贺总不威自怒,严峻的面孔愁容不展,周身萦绕着一种闲人勿扰的冰冷气场。
徐秘书捏着三张满满十二月行程的A4纸,坐立难安。
“你有话就说,没话就闭嘴,不要一直用那种表情看我。”贺肆语气凉如水,目光冷幽,威慑的意味深长。
徐秘书深吸一口气,嘴巴一张一合,“贺总,珠海药企股东大会于后天召开,最晚一班航班是明天晚上十一点。
十二月为您除去非必要行程,您接下来大概要一直辗转飞行各个城市,这是行政部安排的日程表,或者…您看还有什么补充吗?”
他视死如归的将三张A4纸递上,贺肆匆匆瞥了几眼,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这么多?”
徐秘书胆颤心惊的点点头,“按照您的要求,已经删减了大部分不必要的行程。”
贺肆抬起手,捏了捏眉心,一脸疲倦。
“还有一件事情。”徐秘书吞吞吐吐的,明显有些顾虑。
贺肆薄唇轻碰,隐隐有些不耐烦,“讲。”
“您让我们一直盯着太太养妹的动态,近期发现,她开始清算国内财产,准备移民澳洲了。”
贺肆的右手撑着额角,听到这话,猛地睁开眼,瞳仁幽深,“只有她一个人吗?”
“我们的人查到,携巨款逃跑的陈逸也在澳洲,隐姓埋名,换了个假身份在澳洲生活。阮正翔夫妇的户籍信息没有发生改变,也没有申请移民入澳的记录。”
徐秘书从后视镜瞄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需要找人把阮薇薇的移民申请卡下吗?”
贺肆冷笑一声,“不用,她留在京北始终像是定时炸弹一样,说不定哪天就爆了,不用管她,盯紧阮正翔夫妇,不要让他们靠近太太的生活。”
徐秘书眼观鼻鼻观心的点点头。
十二月的京北雾霾深重,气温骤降,阮清音开始有些行动不便,懒于出门。
贺肆忙着辗转各个城市,别墅里开始供暖,阮清音的身子越来越重,甚至不愿意下楼。
罗阿姨一日三餐做好,将饭菜送到房间。
阮清音有动过休产假的念头,但又想生产完多陪陪孩子,干脆咬牙将前些年在银行攒的年假,一口气休了,线上走的审批流程。
居家休假的第三天,李雯便打来了电话,“好端端的怎么开始休年假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阮清音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回答,“攒了这么多年的年假,索性一次性休了。”
“你最近工作态度有问题,手底下的项目全都交接出去了,是不是准备退了,在家安心的当全职太太了?”
阮清音笑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
时间一晃而过,元旦悄然而至。
贺奶奶打来电话,喊她元旦回老宅聚餐。
阮清音应了下来,心里却有些忐忑,算算时间,贺肆已经出差两周了,也不知道能赶上这个元旦回家聚餐吗?
阮清音请罗阿姨替自己准备了一些补品礼物,又联系了司机陈师傅,开车接送她回老宅。
罗阿姨小心翼翼搀扶着阮清音,生怕有一点闪失,再三嘱咐陈师傅路上慢些开车。
车子平稳的驶入主路,经过繁华的商贸CBD中心,透过茶色的玻璃车窗,大街小巷张灯结彩,门头店面也都贴上了喜气洋洋的福字和各种装饰彩画。
阮清音倚靠在椅背上,双手摸着肚子,面容有些憔悴。
正想着,车子就堵在了高架桥上。
“兴许是过节的缘故,正巧又赶在下班高峰期,太太您别着急,咱们等一等。”
陈师傅开口安抚她的情绪,阮清音点点头,神情有些疲倦,鸦黑长翘的睫毛轻轻地扫着,让人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天空阴霾,雾蒙蒙的一片,京北的冬季独有的凄冷隐绵。
车内广播响起温柔的女声,“辞旧迎新,距离崭新的一年还有四小时二十分钟,京北今日天气阴转大雪,请广大市民注意保暖,注意路上防滑,下面让我们一起来欣赏王菲的歌曲《人间》。”
第三百三十五章 怀孕的事情告诉长辈
“……
但愿你的眼睛 只看得到笑容
但愿你流下每一滴泪 都让人感动
……
天上人间 如果真值得歌颂
也是因为有你 才会变得闹哄哄
天大地大 世界比你想像中朦胧
我不忍心再欺哄 但愿你听得懂 ”
阮清音降下车窗,呼出的气体变作白色的雾气飘散而去,阴霾的天空,飘洒落下密密麻麻的晶莹剔透的雪花。
“下雪了。”
…
京北机场,徐秘书推着行李箱,亦步亦趋的跟在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身后。
男人气场强大,穿着熨烫平整的高定西装,外搭羊绒同色系大衣,冷峻的面容,锋利的眉骨,深邃漆黑的瞳仁,神情不明,气场强大冷冽,薄唇轻抿,仿佛无形中拒人于千里之外。
“贺总,陈师傅今天没办法来机场接我们了。”
“嗯,让他陪家人过节吧。”
“不是,老夫人请太太回家过节聚餐,陈师傅去别墅接了太太去老宅了。”
贺肆猛地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愠怒的神色,“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等到现在才说?”
徐秘书心虚地低着头,小声道,“抱歉,贺总,是我疏忽了。”
“重新联系车子,直接去老宅。”
贺肆突然有些急躁,大步流星的向前走,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阮清音裹紧羊绒大衣,先前特意买大两个尺码的衣服,如今竟然也不觉得宽松,刚刚好掩住肚子。
索性是体质的缘故,孕期吃的东西都长在了肚子上,身材倒没有太大程度的走样变化。
陈师傅想要搭把手,但又顾及着对方是女主人,只好提着礼品和太太的手提包,胆战心惊地站在旁边,不停的嘱咐,“太太,您慢些,才下过雪,小心地滑。”
“嗯,没关系。”
阮清音看了一眼停在街边的那台黑色轿车,便知道公婆已经到了,她莫名有些紧张,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怀孕七个月,半点风声都没有走漏出去。
突然挺着大肚子回去,不知道对于家中长辈来说,是喜大过于惊,还是惊大过于喜。
她不免有些忐忑,竟然有些想念贺肆。
老宅的门前挂着两盏红彤彤的大灯笼,院子里也装扮了一些彩灯,竟然有了些过节的热闹气氛。
落地窗、门上,全是鎏金红纸的手写福字和对联。
遒劲有力的笔法,一看便是出自老爷子的手笔。
她费力的挺着肚子,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脚底打滑,一个不留神会摔倒。
陈师傅赶忙上前敲响门,家里的阿姨一边应,一边开门。
“太太,您回来了?”
“怎么就您一个人回来了,肆哥儿呢?”
阮清音温和的笑笑,“他出差呢,兴许赶不上过节了。”
“哟,外面的雪下的可真大。”保姆阿姨接过陈师傅手中的礼品和包,自然地放到客厅的桌上。
她站在玄关处,艰难的弯下腰,准备换鞋子,听见客厅里传来说话声。
“谁来了?”有人问。
保姆阿姨还未答话,老太太声音上扬,掺杂着几丝欣喜,“肆哥儿的媳妇是不是?外面的雪大不大,快进屋来暖和暖和。”
第一句说话的女声稍显年轻,声如其人,有一丝丝冰冷的严肃。
阮清音听声辨人,心想,几位长辈大概应该都在吧。
她下意识摸了摸大衣口袋,空空如也,手机呢?
难不成落在了燕西别墅?
还是在包里?
正想着,保姆阿姨便走到玄关处迎她进门,“房子里暖气充足,您将外套脱下来吧。”
阮清音有些忐忑,借着宽松的黑色羊绒大衣,勉强遮住了皮球似的肚子。
她艰难地换好了鞋子,像唐老鸭似的,迈着小步子走进客厅。
房子精心收拾过,屋明窗净,几盆精心培育过的花在房间各个角落摆着,桌上还有一盆漂亮的水仙花,一整套紫檀茶具,几个胡桃木夹色的果盘,里面满满当当的摆着花生糖、巧克力、老京北点心,各种各样的坚果干。
一整个桌子,放眼望去,满满当当。
客厅里四位长辈齐坐一堂,电视放着中央台的元旦联欢晚会,隐隐弥漫着厨房里飘来的饭菜香气。
她紧张的脸都有些发白,贺老太太见了她,高兴的招招手,拍拍自己旁边的空座,“孩子,过来坐。”
“外面冷不冷啊?雪大不大。”
阮清音身子重,宽松的大衣勉强地遮住肚子,好在几位长辈的注意力被客厅的座机电话转移。
她问过好后,便乖乖的坐在了老太太身边。
“肆哥儿…你怎么让你媳妇自己一个人回来?”
“难怪哦…”
“嗯,你媳妇儿刚刚到,我们还没开始吃饭呢。”
“她没事啊,好着呢。”
“好,那你路上慢一点,我们等你到了,再开饭”
老太太挂了电话,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神色,蔡老师也投去期待的目光,“妈,是阿肆的电话?”
“嗯,这小子刚下飞机,说是堵在了高架桥上,问他媳妇人到没到,联系不上人,听那口气还有些着急呢。”
老太太是过来人,笑着拍了拍阮清音的手背,视线移到她身上,笑容有些凝固。
“啊?”阮清音面色有些尴尬,不想让长辈知道他们两个人在冷战。“我手机没带在身上,没听到他的电话。”
说是冷战,实际上是她单方面冷落贺肆。
贺肆出差这两周,消息从不间断。
汇报行程的消息,督促她吃花胶燕窝,各种维生素钙鱼肝油的消息。
阮清音全都不理睬罢了。
“阮丫头,我怎么感觉你…好像…”
老太太话到嘴边又不说了,刀子一样的犀利目光盯着她上下打量。
蔡老师察觉不对,也向她投去打量的目光。
素面朝天,没有化妆,一张瓜子脸小巧干净,神色疲倦,有一种温婉慈爱的美,只是哪里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蔡淑华眉头轻皱,刚准备开口,却被老太太一番话打断,“阮丫头,房间里暖气这么充足,你还穿着这么厚的外套,不热吗?脱下来让人挂到衣架上去。”
阮清音脸色微变,目光躲闪。
心里暗暗后悔自己将怀孕的消息瞒到了今天,竟然有些下不来台,要是早些将这好消息告知,哪还会有现在的心虚和忐忑。
她只期盼着,贺肆能再快些赶回来。
第三百三十六章 怀孕了,双胞胎
老太太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开口问,“阮丫头,你…”
突然,客厅玄关传来重重的敲门声。
保姆阿姨向外走去,应了一声,“肆哥儿,你回来了?被雪淋湿了吗?”
贺肆微微喘着气,竭力平复心情,站在门口,脱下来的黑色大衣肩头有一层薄薄的雪花,保姆阿姨接过,顺手挂到了旁边的置衣架处。
阮清音听到声响,立刻抬起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媚眼如丝,裹挟着让人看不真切的紧张神色。
贺肆愣了几秒,抬脚向客厅走去,目光落定在客厅某处,蓦地松了口气。
女人穿着宽松厚重的羊绒大衣,端坐在沙发角落,乌黑秀丽的长发及腰,自然散落在身后,极其具有攻击性的长相,美得明艳动人,只是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像是做错事惴惴不安的孩子。
“过来。”
男人的声音沉闷,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她,招了招手。
阮清音迟疑几秒,下意识地用手撑着后腰,艰难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他身边。
老太太约莫是猜出了什么,目光幽幽地盯着她看了许久,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捏着手里的檀木珠,指尖发白。
“冷吗?”
贺肆旁若无人地牵起她的手,软凉的触感。
阮清音似乎有些猜到他想要做什么, 一屋子的长辈都在看着。
“不冷。”
她穿着黑色的宽大羊绒大衣,肩和腰与从前无异,纤细清瘦,只是从侧面看,整个人身形臃肿了些,不似从前那般轻盈,薄薄的一片。
贺肆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伸手替她脱下大衣。
宽大尺码的大衣被褪下,阮清音的腹部高高隆起,肚子像是吹了气的皮球一般,又大又圆。
蔡淑华皱着眉,原本凌厉的目光突然变了,一刹那,瞬间站起身来,惊讶的半个字也说不出。
贺肆淡定的将手臂上的大衣递给保姆阿姨,“劳烦您挂起来。”
阮清音垂着眼,心在胸膛里怦怦地跳着。
老太太哎哟了一声,立刻站起身,整个人又惊又喜,高兴的什么话也说不出了,一手捂着胸膛,一手抹去脸上的泪。
“喜事儿,天大的喜事啊!”
蔡老师愣了半晌,终于想起来问了句,“什么时候的事儿?”
沙发上的父子俩一时间也有些欢喜,原本威严的表情,此刻也有些缓和松动,看似波澜不惊,手上的盏杯竟然抖出了些茶水。
“这肚子看起来,像是要生了。”
蔡老师扶着老太太上前,两人不约而同的上手去摸她的肚子。
“这样大的喜事儿,怎么能瞒着家里呢?”老太太缓过神,有些嗔怒地抬手拍了贺肆一巴掌。
力道不轻不重,但阮清音的脸色还是微微变了变。
她才准备开口解释,还是被旁边的人抢先一步,“现在知会家里也不晚,是我拦着她不让说,查出来的时候胎还没坐稳,提心吊胆地过了段时间,这一来二去就耽误了些,倒也不晚。”
贺肆唇边浮着一抹笑,自然上手去搂着阮清音的腰,动动嘴皮的功夫,三言两语间就把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胡闹,倘若不是过节,你们是想等着孩子出生后直接抱回家吗?”
“阿肆,你这办的什么糊涂事儿!这样大的事情竟然不知会一声,两个人真能沉得住气。”
他妈和他奶奶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开口围剿贺肆。
“哪能啊,这不还没到生的日子吗?”贺肆哭笑不得,试图辩解一句。
“你媳妇儿这肚子大的像是塞了两个西瓜,算算日子应该快要到预产期了,还口口声声说没到生的日子。”
阮清音原本特别瘦,头胎肚皮紧,蔡老师和贺老太太两个过来人看见这样大的肚子,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快要生了。
贺肆混不吝地哎哟了一声,动手将阮清音肚皮上的两只手挪开,不满道,“别摸了,先找个地儿让她坐一下吧。”
房间里瞬间热闹起来,贺正廷也起身,准备腾个地方让行动不便的儿媳妇落座。
老爷子也拄着拐杖指挥,“靠个垫子,让小方去多拿几个抱枕,倚着舒服点。”
阮清音有些不好意思,被安排得小心妥当,有些不适应被人围着伺候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动物园里被人参观的大熊猫,但又不至于那么冒犯,毕竟大家已经很克制的干站着,用眼睛去看,没有将她团团围住上手摸肚子了。
蔡淑华老师一改从前的冷漠,又着急又欣喜 ,却又不好将话说的太过分,只好嘀嘀咕咕了两句。
“几个月了?是不是快生了?”
“你们这些孩子,做事一点都不周到,这样大的事情为什么不知会家里一声,孕期营养跟得上吗,早知道让家里的阿姨去照顾你。”
老太太当即拍板,“干脆让小方收拾收拾衣服和行李,跟着他们一起回。”
贺肆听到这话头就大,立刻举手投降,“不用啊,罗阿姨照顾的就很周到,距离生产的日子还早着呢,您一个个都着急嘛呢?”
“还早?几个月啊?”
蔡老师和老太太两个人又重新打量了一下阮清音吹气球似的肚皮,暗自估算应该快要临产了。
“七个月,预产期在三月末四月初。”
老太太眼睛瞬间瞪大,看着那瘦弱的身板和格外大圆的肚子,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
纠结了半晌,嘀咕了一句,“不应该呀。”
“您老人家是不是觉得肚子特别大,像是快要生了?”贺肆唇边浮起一抹神气的笑,整个人容光焕发,得意洋洋。
“谁说不是呢?”
“您孙媳妇受累,肚子里可不是一个娃娃,双胞胎!所以肚子才大得吓人,她现在身子重,距离卸货还得有三个月呢。”
这话让一向沉稳的蔡老师原地蹦起来,欣喜雀跃的确认,“真的呀!你这小子不会是哄我们的吧?”
贺肆失笑,一边捏了捏阮清音的手掌心,一边变着法的跟人炫耀,“这种事情还能有假吗,去医院产检都多少次了,真的是两个孩子。”
第三百三十七章 胎动坏他好事
老太太拨开旁人的搀扶,双手合十对着某个方位拜了拜,嘴里还念念有词,“老天保佑啊,谢谢菩萨。”
蔡老师也慌忙地去找手机,从前的稳重和高冷不复存在,“我得把这喜事告诉你姥姥姥爷。”
“阮丫头,你可真是我们家的福星啊!”老太太那叫一个欢喜,紧紧攥着阮清音的手,精神特饱满,那叫一个神采奕奕。
阮清音腼腆的笑了下,有些庆幸家中的长辈如今已被高兴冲昏了头脑,没有再追究计较他们刻意瞒着怀孕的事情。
贺肆嘴巴贫得很,面对自己家人也忍不住调侃,“这反应和我预期的不太一样啊,没点实质性的奖励吗。”
“对,得奖励大功臣!”
几位长辈煞有其事的开始讨论,听到内容后, 阮清音脸色微变,他们准备在瑞士银行开通两个账户,给两个孩子,办理个人的信托和教育基金。
蔡老师一改往前的严肃与不苟言笑,未雨绸缪地开始想给两个孩子取名字。
“男孩女孩?检查过了吗?”
贺肆不满的啧了一声,“妈,这都什么年代了,您还在意这个?男孩女孩都一样,难不成您还要搞什么特殊对待啊?”
蔡老师觉得冤枉,立刻答了句,“没有,怎么会呢。”
“我是想着给孩子取名,才好奇男孩女孩!男孩女孩都行,都一样,家里人都稀罕的不得了。”
蔡老师今天格外宽容,脾气也好,任由贺肆耍耍嘴皮也不恼怒。
“没去检查,准备开盲盒,您还是高级知识分子,高校文学院的院长,可不兴有重男轻女的心思。”贺肆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
分明是借着这话敲打了整个客厅的所有长辈。
阮清音听着冠冕堂皇的说辞,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这个男人嘴上说着男女一样,实际上每天晚上都抱着右边的肚子偏心,“讲道理、聊天”。
左边的肚子像是被打入冷宫一般,很少过问。
贺肆的心思昭然若揭,不过是因为当初做四维时,主治医生穆老无心的一句话,让他彻底给住在左边的宝宝打了标签——调皮捣蛋。
嘴上说着男女孩子都一样,心里的行为和举止还在意的不得了,偏偏做出一副公平公正的假模样。
贺肆为了能想方设法的住在右边,特意哄着她跟自己调换了睡觉的方位。
…
晚饭吃得极其热闹,阮清音看着自己面前像小山一样的饭菜,一时间有些头大。
长辈们手里拿着公筷,满含期待地盯着她。
阮清音哪能辜负这好意,只能拼命的吃,大口的塞。
吃过饭后,阮清音觉得肚皮发紧,原本强撑着在客厅陪着大家看元旦联欢晚会,但贺肆却不客气地拉着她上楼去。
“我赶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从国外飞回来,困得睁不开眼了,先上楼休息了。”
回了房间,阮清音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小腿肿了,腰也涨得又酸又痛。
“你也真是够心狠,两周,一条消息都不回。”贺肆伸手扯掉领带,解开两粒扣子,坐在床边,自然地动手替她按摩。
阮清音的心底一跳,半靠着床头,罕见的沉默了。
“你还打算气多长时间,知会我一声,让我有个准备呗。”贺肆像是任劳任怨的小工,卖力地替她按摩着酸胀的小腿和脚。
手法不够娴熟,但男人有意控制力道,一顿操作下来,是比之前松快不少。
他及时的赶回来救场,阮清音就已经不生气了,一时间又不好跌了面,一个人在灯下沉默着。
贺肆突然停住,单手撑着床柜的桌角,缓缓欺身而临,挡住了一束昏黄的灯光。
“我好想你。”
阮清音怔愣在原地,雨点一样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男人温柔的唇擦过她的额头,眼睛…鼻尖,唇瓣,一路往下,场面有些失控。
房间里迅速升温着暧昧,安静地有些可怕,但又隐隐掺杂着一些低沉的呼吸声和唇齿相交的响声。
他挑了挑眉,手指灵活的解开她领口的扣子。
阮清音愣了几秒,不知存了什么样的心思,竟然也没顾上去阻挠他开展下一步。
突然,贺肆停住了,鸦黑的长睫轻轻扫动,漆黑锐利的眸子深不见底,静静地看着她。
“怎么了?”贺肆难以平复呼吸和心跳,后背的汗塌湿了衬衫。
阮清音脸色绯红发烫,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仰着头愣了一会,呆呆的问了句,“什么?”
“你说呢?”
阮清音咬着唇,薄薄的脸皮有一抹可疑的粉红色,“这话该问你,怎么停了…”
贺肆低骂了一声,“阮清音,别他妈的招我。”
阮清音脸色一变,下意识用手掩住男人的嘴,瞪了他一眼,“说话注意点,还有两个小人儿听着呢。”
贺肆的眼睛亮晶晶的,一时间失笑不得,“那我继续了?”
阮清音咬住唇,一言不发,却主动伸手攀住了他的脖子。
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中,她羞耻低声的问道,“能行吗…”
“我注意着分寸,行吗?”贺肆忍无可忍,同她商量。
突然,贺肆觉得腰腹间被人踹了一脚。
力道不大,但却是结结实实的一脚。
“怎么啊,还是不乐意吗?”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刚刚他停下来的那次,也是感受到阮清音的“抗拒”。
“你到底在说什么?”阮清音眼中有一些雾气,疑惑地追问着,“不继续我就去冲澡了。”
这男人,难道非要让她主动吗?
两人说话的空档,阮清音猛地皱着眉,清楚的感觉到肚子里有一个小小的支点翘起,结结实实地撑开了一小片区域。
阮清音仰头去看,身上衬衫的纽扣早已被贺肆尽数解开,露出白嫩的肌肤,隐隐约约看见小腹处露出一小只脚丫的模样。
五指分明,瘦小的脚掌。
不过一瞬间,那痕迹又消失不见,被撑起的肚皮又悄然变回原样。
不只是她,贺肆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你也看见了?”阮清音迟疑地问他,更多的是想要确认刚才发生的奇妙插曲。
贺肆有些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的两次阻挠,不是阮清音做的?是肚子里两个小家伙!
好家伙,还没出生呢就开始坏他爹的好事儿。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一场豪赌
两人面面相觑,贺肆脸色微变,阴阴沉沉着一张脸。
“不然还是算了吧…”阮清音觉得窘迫,拉过衬衫遮住大片的白嫩,开口试探。
突如其来的胎动确实是扫了两人的兴致,先前暧昧的气氛也戛然而止。
贺肆掀了掀眼皮,扼住她的手腕骨,老老实实地躺在了床的另一侧。
他有些恼怒,“小屁孩早不动,晚不动,大半夜不睡觉熬鹰呢!”
话音刚落,右下侧的肚皮又动了一下。
阮清音:“…”
这分明是被坏了好事后的恼羞成怒,她也确实是困了,起身去衣柜里拿了一套贺肆的新睡衣,头也不回地走进浴室。
浴室的磨砂玻璃的人影绰绰,贺肆睡意全无,下楼喝了足足一整杯的冰水,还是觉得口干舌燥,燥火斜生。
回到房间,阮清音正聚精会神地在搜索引擎上滑动图片,各色各样的半身模特,表情淡漠严肃,发型各异。
某沙龙会所的模特发型效果图,她看得津津有味。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贺肆不安分的手探进她睡衣下摆,粗粝的掌心划过纤细的腰肢。
阮清音下意识拍了他一巴掌,嘴里不满的嘟囔道,“别闹,我忙正事呢。”
她的头发还在滴着水,床单上洇湿了一小片。
贺肆啧了一声,起身去浴室里拿出一条新浴巾,蒙住她的头,动作温柔的擦着。
阮清音纠结得脸皱成一团,单手托腮,翻着iPad的图片,左看右看,没找到符合审美的理想发型。
“你说我剪个短发好不好?”阮清音手指着屏幕左上角,一本正经的询问他的意见。
贺肆一边按压毛巾,小心翼翼的吸干发尾的水珠,一边探头去看,眉头瞬间锁住,“你不许剪这个蘑菇头,我不乐意每天搂着一个蘑古力睡觉。”
阮清音抬手狠狠拍了他一巴掌,脸都气得通红。
“那这个呢?”
她翻了一页,重新在九宫格里指了一个最丑的,贺肆感觉两眼一黑,看着底下的小字介绍,“鲻…鱼头!?”
“嗯嗯,感觉既方便打理又有层次,还挺酷呢。”阮清音轻轻摩挲着模特效果图,狠狠的心动了。
“我拒绝,这发型像是行政办四十岁的秘书大姐同款,我宁愿你头顶个蘑菇,也绝不要这个什么鱼头。”
阮清音抱着iPad翻了个身,不愿再理他。
…
阮清音早就动过剪头发的念头,如今的长发堪堪及腰,她挺着大肚子,行动也不方便,常常是洗完头发,腰都累得酸痛。
下水道处,每次都会被一大团掉落的头发丝塞住,即将临盆生产,她确实也该换个方便打理的发型。
男人懂什么是审美,阮清音随手将自己看中的几款发型照片甩到了小群里。
清纯女大学生在线热聊群迅速热闹起来,上好妆等着拍大夜戏的白莺莺第一个回复:齐肩锁骨发很好看呀,特别有层次感,印象里好像从来没见你留过短发。
臣依蓓: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剪头发了?
阮清音想了想,鼓起勇气回了一句:现在的头发太长了,有些麻烦,快到日子了,准备卸货,轻装上阵。
小群突然安静了一会,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往群里甩了两个问号。
白莺莺:什么日子…卸什么货啊。
臣依蓓:你找了个兼职?肆哥破产了,要你沦落到打工的地步了?
阮清音哭笑不得,连忙澄清。
阮清音:我怀孕了,这个卸货不是那个卸货啦。
白莺莺:什么时候的事儿?
阮清音想了想,纠结一番回了句:快生了。
编辑消息后,她咬着手指犹豫几秒,点击发送。
白莺莺的电话是在一分钟内打进来的,接听的那一刻,听筒里传出一阵鸟语花香。
臣依蓓晚了一步,尝试联系过她几次,回应的永远是中英文掺杂的拒绝模板对话——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阮清音怀孕的事情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消息迅速在圈子里传播开来,贺肆不能生育的谣言就这样不攻自破。
最激动的还是要数他那群发小,说什么也得让他请客庆祝一下。
贺肆站在床边打领带,俯身低头吻了吻她的下巴,胡子扎得她脸颊痒痒的。
“今晚他们要聚餐,等我下班回来后接你一起去。”
阮清音翻身继续睡着懒觉,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睡到日上三竿起床时却把这事完全忘了个干净。
她换了一条孕妇裙,头戴一顶工艺品草帽,准备出门剪头发去。
阮清音很少去发廊做造型,对头发始终是不闻不问的状态,她没有做攻略,随便去了一家大众评分还算不错的艺术发廊。
走进门,从手机里翻出自己满意的几张发型效果图,递给年轻帅气的托尼老师。
“我想剪长度到锁骨的短发,层次感还是一刀切,您帮忙给拿个主意。”
阮清音心想,自己一个门外汉,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总归是没错的。
这家发廊在某团上大众点评极高,装修气派,从自己一入门便有专门的接待人员,先是问了她有什么需求。
确认只是剪发后,对着呼讲机喊来了一位资深的托尼老师。
“这是我们发廊的主理人,您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和他提,一定包您满意。”
阮清音心想,这家店应该是没来错。
接着便安心地靠着椅背,从镜子里看着美发师点点头,胸有成竹地拿起剪刀,在她耳垂下面和下巴处开始比划,像是在丈量长度。
阮清音实在困极了,眯着眼,半梦半醒。
再度醒来时,换了一位胖胖的美发师拿着剪刀站在自己身边。
起初她还未察觉,猛地停住,瞪大眼睛看着镜子里眼生的美发师和陌生的女人。
她眨眨眼,镜子里陌生的女人也眨眨眼。
她的手扶住后腰,缓缓坐直身体,镜子里的女人也有样学样,行为举动与她如出一辙。
这是闹哪样?
阮清音涌出一种不好的念头,看着镜子里的那颗蘑菇头陷入了沉思。
事实上,没有一个人能笑着走出发廊。
每一次剪发,都是一场赌博。
第三百三十九章 蘑菇头
绕过庭院中的假山流水,一行人说说笑笑,径直走向隐秘角落处的包房,贺肆心情特别好,唇边有意无意的浮起一抹笑。
一圈人在圆桌前落座,招呼服务员上菜单沏茶。
“肆哥儿,你也太不仗义了,这么大的喜事愣是没走漏一点风声。”
“害,谁说不是呢,蓓蓓跑来问我知不知情,我一脸懵逼,拍着胸脯跟她打包票,这么大的事儿要是真的,我哥们能不提?”臣琲指尖夹着一支烟,气冲冲地吸了一口,另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脸,“这可真是啪啪打脸。”
贺肆心情好,只是笑笑,没心思和他们贫嘴,单手抄兜,习惯性地抬腕看时间。
“要实在担心,就去接她。”宋望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大肚子的孕妇,你也真是放心她一个人到处跑。”
贺肆嗯了一声,刚刚坐下又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大衣。
“啧,到底是不一样啊,成了家,娶了媳妇儿人就成熟了,瞧瞧,这把咱肆哥儿牵挂的,坐立不安。”
臣琲贫着嘴,将烟咬在嘴里,翻出手机给妹妹打电话,连着拨了几次号码都没人接。
“你一道去把依蓓那丫头捎来,她如今也是野了,整天闲着没事就往你家跑,怎么,你媳妇给我妹下什么迷药了?”
贺肆抬脚,不客气地踢了一脚他的椅子,目光森寒,“把烟掐了,你丫的我老婆怀孕了,二手烟对孕妇和胎儿不好。”
臣琲一拍脑门,“瞧我这脑子,对不住,我真没注意。”他二话没说,将烟掐在了水晶烟缸里。
宋望知体贴地推开阁楼的窗子,通风散味。
贺肆脸色这才缓解了些,拿着衣服直接走出包房。
阮清音一整天没接他电话,消息也不回。
电话直接打到客厅的座机,罗阿姨接起的,说是太太在楼上陪着两个朋友,兴许是没看手机。
贺肆应了一声,刚准备驱车回别墅接人,阮清音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我们在路上了…”
声音听上去有些不对劲,贺肆敏锐地觉察到了异样,他习惯性的问了句,“出什么事儿了?嗓子怎么哑了。”
阮清音先是一愣,没控制住的撇了撇嘴,一刀切的短发齐唰唰地,发尾粗硬地扎着脖颈。
“没什么事。”她眼睛都红了,还在强装淡定。
“谁开车呢?”
“莺莺。”
贺肆心里存疑,但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要求她将手机外放打开。
电话那边静了一瞬,传来女人尖细的笑声,“贺总,有何指示呀?”
“你拿驾照几年了?”
白莺莺冷不丁被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十年了吧…问这个做什么?”
“专心开车,路上慢些。”
贺肆淡漠冰凉的嗓音从听筒里传出,车上的三个女人都愣了几秒。
“瞧瞧把咱贺总紧张的,放心吧您,保准把娃和娃他妈安全送到目的地。”
阮清音脸噌得一下红了,关了手机外放。
“不要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那个位置不安全,坐在后排也要系安全带。”
“嗯嗯。”阮清音瞄了一眼副驾驶座的臣依蓓,生怕被人听到。
“白莺莺开车技术行吗,交通出行安全第一,不行你就让她靠边停车,我去接。”
阮清音飞快地瞥了一眼主驾驶座的白莺莺,连声拒绝,“不用,不用。”
贺肆仍然不放心,在电话那边啰里啰嗦,千叮咛万嘱咐,车子发动机的响声也隐约传来,像是随时要准备出发接她。
“好了,马上要到了。”
阮清音挂断了电话,怅然若失地摸了摸自己的短发,仍然有些不适应。
“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剪个这样的蘑菇头。”前排的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吐槽了起来,丝毫不顾及孕妇的心情。
阮清音沉默了片刻,忽然扬声委屈道,“不是你们前些日子在群里推荐我,剪一款锁骨短发吗?”
两人安静了一瞬,忽然噗嗤笑出声。
“哪个托尼这么没良心,用蘑菇头骗你是锁骨短发?”
“学徒练手剪的吧,剪成这样真得赔你点钱。”
阮清音有些抬不起头了,她哪里敢说自己这颗头花了一千八。
仔细想想也真够窝囊的,剪成这样还要自掏腰包给人家钱。
当时,意识到镜子里那个顶着蘑菇头的陌生女人就是自己时,她的眼泪唰得一下就流下来了。
一边哭到抽抽,一边还要从钱包里拿钱付款。
车子平稳地驶入国盛胡同,一入巷口便看见了贺肆那台黑色的大车,后面紧跟着亮黄色的法拉利跑车,一台低调的黑色路虎。
清一色挂着京A牌的三台车稳稳占据了半条巷子。
贺肆靠在宾利车门旁,兴致阑珊地把玩着一只金属打火机,另一只手提着小吃纸袋。
白莺莺车技只能算是马马虎虎,贺肆亲眼看着她费了好大的功夫将车子停在线内,嫌弃的表情溢于言表。
“十年车技娴熟的老司机就这技术?”贺肆冷哼一声,睥睨了一眼驾驶座的白莺莺,毫不客气的点评,径直走向后车门。
白莺莺有些尴尬,强硬挽尊,“确实是十年驾龄,只是平时都在剧组,出行也有公司安排的房车和司机,自己开车的机会确实不多,有些技术生疏了。”
贺肆没搭理她,心里却暗暗的记下,以后绝不会允许阮清音坐这种马路杀手开的车。
他拉开后车门,下意识去搀扶行动不便的阮清音。
下一秒手却悬在半空,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心头也涌出一丝诧异,目光幽幽,盯着阮清音看。
“你的…头发呢?”
阮清音神色局促,不自然地用手摸了摸整齐的短发,一时间有些心虚,“剪了。”
“你这发型…挺…”贺肆有心安慰她,在心里打了半天的腹稿,“挺…独一无二。”
就这?
阮清音肉眼可见的失落,低着头,看见皮球一样的大肚子,不美丽的心情越发不美丽了。
“挺好,很像那个采蘑菇的小姑娘…采的蘑菇。”
贺肆一本正经的说道,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语言的攻击力究竟有多么强悍。
白莺莺和臣依蓓咬住牙,默契地背过身去,生怕看见对方憋笑的样子,怕自己忍不住大笑出声。
第三百四十一章 心结
一顿饭看似风平浪静,实际波涛汹涌。
贺肆并不想插手这件事情,不论哪一方都是他的兄弟,这件事情本质上也没有谁对谁错,一切只能交给时间。
臣琲喝了酒,脸色极其不好,司机连忙将人扶上车。
车窗半降,臣琲的视线重新落在了宋望知身上,缓缓挪开,看向妹妹,“不上车吗?”
压迫感极强,臣依蓓却轻轻摇头,“我朋友开车来的,我坐她的车。”
说着,便动手扯了一下白莺莺,求助的眼神深长。
“对,她坐我车。”白莺莺在娱乐圈可谓是修练了一颗八面玲珑的心,脸上挂着无击可懈的笑容,“臣总,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依蓓安全送到家。”
臣琲冷哼一声,慢慢升起车窗。
眼看着他的车子缓缓离去,直到彻底消失在巷口,臣依蓓才猛地松了口气。
“我哥和你说什么了?”臣依蓓垂着眼,愧疚而又为难。
宋望知温和的笑笑,抬手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颊,“什么也没说,但不管他说了什么,你只要记得你哥特别爱你,剩下的事情是我来处理。”
“啧啧啧,吃了这顿狗粮,今晚的减脂餐沙拉也不用吃了。”
白莺莺一拍脑门,可不想留下继续吃狗粮了,潇洒地拉开车门,准备扬长而去,却被人堵住去路。
“陈少,有事吗?”
白莺莺是真的不想搭理这个纨绔子弟,脑袋像是被门夹了一样,做事轻浮,人也特不稳重,最重要的一点是——还没有眼力见。
比如,难道这人看不出来自己并不待见他吗。
“没事,我就想问问前段时间给你发消息怎么没回呢。”
“唉,半夜十二点您给我发消息,我男朋友都不高兴了,那晚忙着呢。”
陈牧野的脸瞬间垮了,表情也有些不大好看,“你有男朋友啊?”
“您这话说的,我都快三十岁了,大学同学都结婚生娃了,我有男朋友那不是很正常吗?”
陈牧野点点头,失神落魄地走向那台明黄色的法拉利,代驾在旁边贴心的为他打开副驾驶的门。
白莺莺一甩头发,戴着墨镜驱车扬长而去。
阮清音和臣依蓓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对白莺莺演技的赞赏。
“你们的事情我刚才问过贺肆了,不是他说的,兴趣是你哥有所察觉了。”阮清音安慰地拍了拍臣依蓓肩膀,“别太难过,但…纸终究包不住火。”
“嗯嗯,我懂得的,只是怕他们不能接受,更怕他们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贺肆冷笑一声,目光凉哂地落在了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你哥要是能同意那还真是见了鬼,你对象可和你哥一般大,比你大十几岁呢。”
“大十几岁怎么了?年龄是什么不可逾越的障碍吗?你不能接受比自己小的异性吗?我记得清音姐也比你小。”臣依蓓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贺肆哥,如果让你选,你是不能接受比自己年龄小的异性,还是因为那个人是我,所以不能接受。”
臣依蓓虽然已经放下心中的执念,但面对曾经暗恋过的人,她仍然忍不住问出那个藏在自己心底很多年的问题。
“依蓓,你可是我们几个人看着长大的妹妹,这份感情不一样的,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臣依蓓垂着眼,嘴角浮出一抹苦涩的笑,“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的。”
宋望知显然不乐意听这话,转头看向阮清音,“嫂子,你现在怀孕身子重,久站劳累都不合适。”
臣依蓓没想那么多,认同地点点头,“回去吧,我没事儿。”
他们在国盛胡同口分开,一南一北的驶去。
车上,贺肆的手并不安分,借着酒意,不停地摸着她的短发。
阮清音垂着眼在想事情,不耐烦地拨开他的手。
“怎么了?还在因为这个发型而不高兴啊,头发会长出来的。”
阮清音摇头,“我没有在想发型,我在想…”
“想什么?”贺肆喝了一点点高度数的白酒,后劲涌上,这会子变得有些黏人。
“你知道依蓓喜欢过…”阮清音突然停住,不再说下去了,“算了,都过去的事情了。”
“什么?”贺肆坐直身体,“难道,依蓓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喜欢宋望知了?难怪她之前跟我们关系都挺好,唯独对宋望知避而退之。”
贺肆一本正经的分析道。
阮清音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我现在真是相信你没有动那份心思了,你在感情里真的是一个很迟钝的人。”
贺肆有些醉了,靠着后座椅背,一个人嘟嘟囔囔,“我的确是一个很迟钝的人,不然也不会错过你那么多年。”
阮清音闻言一怔,情绪翻涌,慌乱地偏开头,看向窗外,高楼大厦和行人远远的被落在原地。
…
一年一眨眼就过去了,京北的一月下旬雨雪预警,贺肆公司年会结束,他便居家办公,提前开始了年假。
难得睡懒觉,却总是被门铃给吵醒。
“罗阿姨难道忘了带钥匙吗?”贺肆不满地嘟囔了一声,刚想翻身再睡,却被阮清音推了一把。
“你去开门,门铃一直在吵。”
阮清音孕后期最显著的特点便是嗜睡,常常吃过了饭便回到卧房继续睡,一觉睡到天黑,再被贺肆从床上捞起来,带到楼下餐区去吃饭。
她如今起床气也特别严重,贺肆只好坐起身,不情不愿的下楼去开门。
“我和奶奶在门口等了这么久,怎么才下来开门?”
蔡老师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严肃,惊得贺肆睡意全无,猛地瞪大眼睛。
“您怎么来了?还有奶奶…”
贺肆揉了揉自己眼睛,简直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所见之景。
“临近过年,你们两个也不回老宅去住,我没有担心你们照顾不好孕妇,毕竟距离预产期还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格外关键重要。”
“清音呢?难道不在家吗?”
“你媳妇儿不在家,你还真放心,一个人在家睡懒觉!有你这样当…”
“妈,妈,妈!您打住,她在家呢,二楼房间睡觉呢,小一点声,别把人吵起来了。”
贺肆伸了个懒腰,连忙打断蔡老师的教训。
第三百四十二章 家里堆满了孩子的东西
蔡老师脸一阵红一阵白,习惯性地把儿子当学生和下属训,但人家偏偏混蛋一个,不吃院长大人的官威。
她果真闭了嘴,拎着两个购物袋走向冰箱,将郊区农场收来的土鸡蛋和有机蔬菜一一摆进去。
“哎哟,楼下有机超市都能买到,您和奶奶还专程跑这一趟。”
贺肆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
“这能一样吗?蔬菜全是你爷爷亲手种的温室大棚无公害蔬菜,他老人家说等明年夏天要种一院子的菜,让两个宝宝都吃上有机的绿色无公害蔬菜。”
贺肆哭笑不得,动手给两人泡茶,“爷爷一把年纪了,就甭折腾了呗。”
“他乐意,整天让司机老张载着他去郊区的温室大棚,锄草灌浇,前些天还抱回来一堆科学养殖的农学书刊,比从前没退休时还忙。”
“寒冬腊月里,种出这些蔬菜,爷爷可真了不起。”
贺肆端着茶盏,轻轻搁置到两人的手边。
“马上过年了,同你媳妇儿商量商量,收拾东西回老宅住一段时间。”
“别,除夕那天再回也不晚。”贺肆不松口,瘫在沙发一角里,懒散惯了,“回去多不自在,懒觉睡不成,一日三餐外加夜宵还得按照严格的食谱来,再把人给拘束坏喽。”
“臭贫什么呢你。”蔡淑华气得哑口无言,“眼瞅着快要当爸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一点也不成熟。”
这话都快把他耳朵磨出茧子了,贺肆叹了口气,“妈,您别太担心了,我能照顾好自己媳妇儿,等孩子生下来,到时候再带回老宅住一段时间也不晚。”
“预产期一天天的将近,你跟你媳妇儿准备好待产包了吗?”
“什么?”贺肆皱眉,怔愣几秒,“待产包是什么?没听说过。”
贺老太太也有些坐不住了,掰着手指头跟他算,“奶瓶尿不湿、玩具小衣服、奶粉婴儿车,小被子小衣服不得提前洗洗晒晒吗?”
“到底是新手爸妈,但凡是去了解一番,也不至于什么也没准备,后期随时有发动的可能,你们连被待产包都没准备去了,怎么办?”
两人身为过来人,曾经的婆媳两人虽然算不上是死对头天敌,但也绝对不像是如今这般,两人的关系异常融洽,你一言我一语的围攻他,贺肆听得有些头大。
“嘘,您刚刚说的那个什么待产包的清单发我一份。”
“不用了,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
蔡老师拍了一巴掌贺肆的手,微微嗔怒道。
贺肆看了一眼二楼卧房的方向,愣是一个音节都没发出。
阮清音睡了一觉,发觉身旁的床是空的。
人呢?
她搂着睡眼,意识还不大清醒,站在楼梯旁,被客厅里堆满的纸箱和包装惊住了,睡意全无。
“你把超市搬回来了?”阮清音愣了几秒钟,一边用手托着后腰,一边缓缓地问出心中所想。
贺肆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旁边的蓝色婴儿浴盆,“不,这些东西都是奶奶和蔡老师两个人一上午逛街的成果,两人说准备什么待产包?接着就去横扫各大母婴店,凡是店里出售的,两人全都手一挥,打包了两种颜色蓝的,粉的回来。”
送货上门的快递员直接开了一辆绿色小皮卡车上门,起初,贺肆没当回事,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两位快递小哥忙前忙后,进进出出。
直到偌大的客厅全部被纸箱填满,简直快没有下脚的地方了,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自己小觑了女人的购物欲和买东西的天赋。
不只是他,同样身为女人的阮清音此刻也愣住了,挺着大肚子,这里转转,那里看看。
“过来,坐下。”贺肆将人按在沙发上,自己从全关找出剪刀,一个个的拆纸箱。
小到安抚奶嘴,口水巾,大到婴儿车,一应俱有。
两个长辈也是一碗水端的平,不偏不倚,不论大件小件全部都是双数。
没有共享一说。
贺肆拆了半天有些累了,看着满地的“车”一时间不免有些怀疑,这究竟是客厅还是两个小屁孩的停车场?
不生一次孩子,永远不知道现在儿童市场竟然如此广阔,各式各样的玩具、收纳上百首儿歌的、发出五颜六色的光。
躺着哄睡的秋千床、折叠遛娃神器、全罩车棚坐眠婴儿车、四轮的儿童电动汽车…
木摇马,一整套的户内滑滑梯和秋千…
家里简直不像家,像是一个小型的儿童乐园,和一个巨大的母婴店。
贺肆愣了,看着面前还有一大堆没有拆完的快递,突然有些心累。
生双胞胎是件辛苦的事情,养双胞胎又何尝不是呢?这还没出生呢,大人的水是端平了,有没有人考虑过他们做爸妈的感受。
贺肆继续拆,又拆出半个客厅的湿巾纸巾和尿不湿,接着便是两大袋全新的婴儿小衣服。
一袋子糖果蓝,一袋子浅粉。
阮清音摸着跟自己拇指大小的小鞋子,心中万分感慨,这一刻才有了即将要生产为人母的实感。
家里人仿佛认定了她这一胎是龙凤胎,所有东西都是按照男宝宝一份女宝宝一份的份额准备的。
“得准备一间多大的儿童房,才能将这些东西放进去。”
贺肆万万没想到,他妈和奶奶两个女人,只是出门了两个小时,就能扫荡回来这么多东西。
女人在购物这件事情上真是有异于他人的超强天赋。
阮清音一边嚼着话梅,一边拎起宝宝的贴身小开衫,自己的两只手掌那么大。
蓝底,上面印有白色小海豚图案。
浅粉色,印有白色的小兔图案。
“明年生肖年是什么年?”
“龙年。”阮清音看了他一眼,“干嘛?”
贺肆的表情罕见的有些严肃,思索了一阵,“我们得给孩子起名了。”
“嗯,你想叫他们什么?”
“大龙?二龙?”
阮清音的拳头都硬了起来,她皮笑肉不笑,顺手抓起沙发上的抱枕丢过去,瞪了他一眼,“幸好你孩子不属狗,不然岂不是要叫大狗子,二狗子?”
“这要是两个闺女,你忍心给她们起这样的名字?”
第三百四十三章 乳名已定
贺肆愣了几秒,缓缓伸出一根食指,在空中轻轻小幅度的晃了晃。
“当然不了,我的闺女肯定要起一个不俗的名字,最好带一点霸气。”
阮清音嘴角不经意的抽动,心里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试探性地问道,“比如…”
这个问题还真把贺肆问住了,他当即从沙发上弹起来,钻到了二楼书房里,上读天文地理,下观唐诗宋词,佛经道义的书也翻了个遍,发誓要找出既好听不俗,又有深意的名字。
起名字的事情并不是贺肆一时起意,他翻书阅典,也没能找出一个让他满意的。
阮清音早就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这天晚上,她洗过澡,吹干了头发,准备上床看漫画。
她最近迷上了一部少女恋爱番,既纯爱又搞笑,算是她为数不多的消遣。
万事俱备,盖上被子,拿起ipad,突然被一只大手拦腰抱住,“我想好了,如果是女儿,那我们就花钱请人给取名,名字这种事情还是马虎不得,尤其是一个小姑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也算是一个加分项。”
“嗯嗯。”阮清音含糊的点点头,趁其不注意,将ipad重新抢回来,“既然这样,取名字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省得我们头疼了,如果是个儿子,那也得谨慎一点。”
“儿子随便起一个,一个代号而已。”
好好好,这人是否也太双标了些?
两个宝宝的乳名是除夕夜这天,老太太从寺庙里带回来的,她一共带回来四个名字。
“住持说了,男女各两个名字,倘若到时是双胎,也方便取用,一男一女各取一个即可。”
老太太摊开掌心,一张宣纸缓缓摊开。
遒劲的书法,带着一点香灰气味的墨香。
“德风,花雨…”
“是喽,这是大师取的两个女孩名。”老太太很满意,她熟读各种诗经,常年礼佛,是京北寺庙的老香客了,见几人面存疑惑,便开口解释。
“德风是取自《无量寿经》德风徐起,吹诸罗网及众宝树,演发无量微妙法音,流布万种温雅德香。”
“花雨是取自《维摩诘经·观众生品》中的时维摩诘室有一天女,见诸大人闻所说法,便现其身,即以天华(花)散诸菩萨、大弟子上……华至诸菩萨即皆堕落,至大弟子便著不堕。”
“这两个词在佛经里大多是描绘佛国净土的殊胜景象,德风吹拂,花雨漫天。”
阮清音眼睛一亮,“我喜欢这两个名字。”她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肚子,“要真是两个女儿就好了,德风,花雨。”
蔡老师也觉得这两个名字很有诗意,不逊色于自己在古文诗词里查找到的,便也认同了。
“那男孩的名字呢?”
贺肆不满地啧了一声,“蔡老师,您好歹还是高知,男女不都一样吗?小男孩的名字随便起起,大龙二虎,三狗四猴。”
贺肆一如既往的贫嘴,话还没说完,结结实实地挨了爷爷一竹棍。
“胡闹!”
贺老太太也不满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宝贝孙子,“男孩的名字,大师也同样起了两个。”
她翻出了一张宣纸,映入众人眼帘的两个名字。
“怀舟,《大智度论》强调慈悲济世,讲求舟筏渡人,心怀众生。大师说这个名字五行平和,利于发展。”
“明砚,《楞严经》讲求本觉明妙,觉明为咎。寓意是破除无明,彻见本性,象征智慧通达。”
“男生起这么文绉绉的名字?”贺肆仍然觉得自己起的小名更好一些,但他不敢再说了,生怕又结结实实的挨一棍子。
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吃了一顿团圆饭,饭后众人窝坐在客厅,看着中央台的联欢春节晚会。
“乳名大师给起了,正式的名字叫什么,你们想好了吗?”
“男生直接在小名上加个姓氏不就行了,贺怀舟,小名叫舟舟,贺明砚,小名叫言言。”
贺肆当即拍板,定下了两个男生的名字。
大家思索一阵,觉得既从了大师取的名字,又不难听,干脆认可了。
“那女孩呢?也是直接加姓氏吗?”阮清音一边啃着苹果,一边若有所思,在心里默默的念着两个女生的名字。
好像是有一些拗口。
“当然不了!贺德风,贺花雨,土不土啊!乳名的话叫德风花雨,正式的名字还要起更好听。”
众人:…
你刚才对两个男生的名字可是很随意的。
要不要这么区别对待?
“我还得再想一想,毕竟名如其人,这个关乎我闺女一辈子的事。”
“不如请风水大师去算一个?用住持起的小名,再让你姥姥找一个大师算两个女孩的名。”
“我不要!谁跟您似的都那么迷信,佛教好歹是我国传统教化,源远流传了上千年,风水…道不道佛不佛的,我才不信那些。”
贺肆不耐烦的摆摆手,在给女儿取名字的事上压根没有商量的余地,“您几位都别操心了,反正生之前我肯定是能定下来。”
“这可是我闺女来到这世界上头等大事,总得取个有意义的名字。”
蔡淑华撇嘴,“行,我就看你能取个什么好名字,冲你起的那个大龙二虎,就不像是什么有文化底蕴的名字。”
“这就不劳您操心了,我闺女的名字肯定是不能这么随意定了,不过既然我媳妇儿喜欢主持起的那两个名字,那乳名就叫德风和花雨,这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一家人说说笑笑,热闹到十点左右,两位老人便先回房休息了。
蔡淑华和贺正廷又逗留了半小时,终于也是熬不住了,“你媳妇还大着肚子,你们也别熬了,关了电视回房间休息去,晚上不睡,早上不起…”
眼看着蔡老师职业病又犯了,拿他们当自己学生训,贺肆连忙起身,一手小心托住阮清音的腰肢,一手替她扶着肚子。
“得,我们也回房间了,您要是想让我们在老宅多住几天,就别早上去敲门,早饭睡醒了自然会吃,成吗?”
蔡淑华刚想再说些什么,贺正廷却摆了摆手,“知道了,扶着你媳妇儿上楼去吧。”
贺肆阮清音两人上了楼,客厅里还依稀有说话的交谈声,只是他们没能听见父母的谈话。
“今年,总算是有年味儿了。”
“明年家里再添了两个孩子,会更热闹。”
“嗯,不早了,睡吧。”
第三百四十四章 摔了一跤早产
春节过后,贺家上下笼罩着一种紧张而又隐秘的欣喜,一家人翘首以盼新生命的到来。
阮清音的预产期即将来临,贺肆晚出早归,显得格外紧张。
孕35周时,产科圣手穆老全面的检查了一番,评估两个胎儿体重头围数据正常,询问他们是倾向于顺产还是剖腹产。
“我太太对麻药有一定的抵抗力,哪种方式能让她少受一些罪。”
穆老摇头,“女人生孩子就没有不受罪的,你们这种情况我推荐腹膜外剖腹产,这项技术临床研究已经比较成熟了,会减轻产妇的疼痛症状。”
“至于麻药,可以选择几类进口的药物。”
贺肆如临大敌,连公司也不去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寸步不离的在家里守着随时准备发动的阮清音。
实在推不掉的国际会议,贺肆就改成线上,她在客厅里看电视,他也得抱着笔记本从书房跑到一楼,绝对不允许人脱离自己的视线。
男人戴着一副黑半框架金属眼镜,穿着深灰色真丝睡衣,微微皱着眉头,偶尔会说一两句她听不懂的法语。
阮清音欣赏了一会娃爸认真工作,便有些犯困,眼皮昏昏沉沉地垂下,长翘的睫毛覆出一层浓密的阴影。
午后阳光照进别墅里,贺肆摘下眼镜,抬手按了按眉心,后知后觉地发现阮清音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家里暖气十足,她只穿了一条烟粉色的孕妇裙,皮肤白嫩,除了圆尖尖的肚子,四肢仍然纤细,并不显得臃肿。
原本刚齐肩的短发也变长了些,发尾微蜷,遮住一小半白里透红的面孔。
贺肆替她盖上毛毯,俯身亲了亲她的脸蛋和嘴巴,转身到了厨房,动手烧了一份海鲜粥。
甜虾的鲜香气迅速在房子里蔓延开,阮清音迷迷糊糊地饿醒了,九个月的双胎孕肚导致她行动不便,步子沉重。
她一手扶住后腰,一边扶着餐桌,小步走到厨房。
贺肆身形颀长,肩宽腰窄,哪怕穿着随意简单的真丝睡衣,也不难看出身材奇好,比例优越,像时尚画报上的模特。
他小心搅动着粥,并没注意到身后的人。
海鲜粥煮得咕咕冒泡,贺肆顺手关了火,在她的专属草莓双耳碗里盛了一小份,转身时,险些全泼在了身后的阮清音身上。
贺肆眼疾手快,猛地调转了方向,粥有大半泼在了手背上,他甚至来不及去冲凉,大惊失色,脸色煞白。
“烫到了吗?”
阮清音缓缓摇头,自责的视线落在了他的手背上,皱着眉,“你快去冲凉,处理伤口。”
“厨房这种地方,我是不是三令五申不允许你进来,为什么不听话,这次幸好是没出事,不然你想过后果吗?”
“阮清音,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能不能别让我为你担心。”
这段时间,他精神高度紧张,医生说要警惕早产的可能性,双胎孕后期会引起强烈频繁的宫缩,肚皮会发紧,稍有不慎就可能会早产。
贺肆晚上睡觉都不敢睡太沉,时不时地就要起来检查一下阮清音的状况,监督她有没有左侧身睡觉。
如今这么一点事,就让他的心像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
阮清音不和他争辩,自知理亏,顺从地点点头,攥着他的手拉到了水龙头底下,凉水哗哗地浇落,男人白皙青筋暴起的手背红肿一片。
阮清音又问,“疼不疼?”
贺肆摇头,安抚她,“小伤而已,不疼。”
三月中旬,距离预产期的日子只还有一周半,全家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窒息压抑氛围。
蔡老师几乎每天都要打电话询问情况,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个问题。
一来二去,贺肆甚至能够抢先背出那些问题。
“胎动频繁吗?肚皮紧不紧,有没有做胎心监护。”
“你媳妇儿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不然走动走动关系,去温哥华私立医院生吧,她不是有签证吗?”
问得多了,贺肆也有些不耐烦了,精神原本就高度紧绷,如今更是听见座机的铃声,便会犹如惊弓之鸟,心猛烈地跳动着。
阮清音到底还是早产了,这天早上,贺肆下楼去将罗阿姨煮的早饭端上楼,房间是空的。
他皱着眉,将早餐托盘放到一旁,敲了敲浴室的门。
没人回应,但依稀能听到哗哗的水流声。
“需要我进去帮你吗?你小心一点,地滑。”
仍然寂静一片,无人应答。
贺肆的右眼皮莫名跳了一下,一种不好的念头突然涌上心头。
“我进来了?”
贺肆按动门把手,推开门的那一刻,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低呼一声,火速上前,将踉跄摔倒在瓷砖上的阮清音扶起来,花洒的水喷薄而出,将两人淋得像落汤鸡一样。
“怎么搞的?”贺肆又急又气,但更多的是恐惧,他抬手抹了一把脸,慌忙地关掉了花洒开关,扯过一条浴巾将人严严实实地包起。
“还能走路吗?收拾东西,去医院检查一下。”贺肆的心怦怦跳着,说不上缘由,只是有一种莫名的惊恐和慌张。
阮清音脸色陡然一变,她闻着热雾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腥气,颤巍巍的伸出手,没有血,可是…
她一手死死叩住贺肆的手腕,一边平复心情,调整呼吸,“贺肆,我好像…羊水破了。”
贺肆脑袋的那根弦砰得一下断了,他猛地将人抱起,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
整个人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打120…对,打急救救护车。”
他颤巍巍地拨了军区总医院电话,报了地址和情况,又拨通了穆老的私人电话,请老人家迅速安排手术室。
阮清音脸色苍白,刚才脚底打滑,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尾骨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她不敢吭声,也不敢喊痛,看着贺肆慌张地手都在发抖,小心翼翼的提醒道,“身份证,医保卡…待产包…都在柜子里。”
贺肆噌的一下站起来,慌慌张张地按照指示去找东西。
“给妈打个电话吧。”
第三百四十五章 生子
阮清音并不打算惊动家里的长辈,可贺肆神情呆滞,脸色苍白,一时间手足无措,既紧张又恐惧。
她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唇色苍白,强忍着宫缩的阵痛,让他给婆婆打电话。
电话才响过两遍,蔡老师便接听了。
“妈!清音要生了!羊水破了!”
电话里传出一声惊诧的叫声,“怎么会呢!不是还有半个月吗,预产期不是还没到呢,怎么好端端的突然破水了?”
贺肆抬手抹了一把脸,手上沾的不知道是浴室里淋湿的水,还是头上的汗。
“她在浴室里摔了一跤,羊水就破了。”
一向稳重的蔡院长也慌了,不顾台上还在汇报的研究生,拎着包起身就往外赶,一路上风风火火的踩着油门去医院。
老爷子老太太那边也听到了消息,司机带着两位老人第一时间赶去了医院。
阮清音被推到手术室门前,脸色苍白,头发全沾湿在脸上,疼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好孩子,不怕不怕,我们都在外面等你啊!”贺老太太出门前就被保姆逼着吃了两粒急救速心丸,如今一颗心脏还砰砰砰地响着,不得安宁。
阮清音想要哭,但是却流不出眼泪,疼得她视线模糊,大脑一片空白。
贺肆死死攥住她的手,坚持要陪产,穆老洗净了手,准备进入手术室,冷冷扫了他一眼。
“你这幅状态进去也只能是添乱,一旦上了手术台,立刻会打麻药和无痛,大家都在外面等着。 ”
蔡淑华踩着高跟鞋,脚步虚浮,但还是竭力保持最后一丝体面和清醒,拉住儿子,“听医生的,咱们不给医生添乱,在外面为她加油打气。”
说着,蔡淑华还掏出自己的手帕,仔细认真的帮阮清音擦掉额头上的汗,眼角的泪珠。
“别怕,孩子。不会有事的。”
蔡老师在这一刻才真正的接受了这个儿媳妇,她现在吃的所有苦,受的所有罪,都是为了给他们家开枝散叶。
这样一份重如山的恩情,人不能没有良心。
女人生孩子是多么痛苦多么危险的一件事,相当于在鬼门关里走一趟,她肚子里还有两个孩子,生产的难度,痛苦都远超于常人。
蔡淑华的手都在发抖,耐心地一遍遍替她擦去额角的汗,将被汗水浸湿的头发仔细地挽到耳后。
阮清音控制不住的流泪,被人缓缓推进产房。
贺肆想要追上去,穆老的助理医师却拿来一厚摞的家属病情告知书和知情同意书让他签。
他颤巍巍地连笔都握不住,字迹颤抖得像是爬动的蚯蚓,难以辨认。
手术开始前,贺肆突然改变主意,说什么都要坚持进去陪她。
穆老没辙,只好让他消毒换衣服进去。
贺肆穿着消毒服,戴着口罩和帽子走进了手术室,里面仪器滴滴作响,温度也比外面低几度。
他不知是冻的还是恐惧,竟然打了个哆嗦,握住阮清音的手,好像两块冰在交融。
“冷吗?”
贺肆格外心疼,看着她苍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手心冒出了涔涔冷汗。
阮清音摇摇头,又轻轻点点头。
贺肆皱着眉,看着正在穿手术服的穆老,开口道,“医生,手术室里很冷,她冷,您能想想办法把温度调高或者是…”
“手术室里都是这样,温度低是一方面,她自身恐惧也在发抖,也会造成冷的错觉,加上剖腹产要脱掉外衣,也情有可原。”
穆老穿戴整齐,示意麻醉师可以开始了。
“睡一觉吧,打上无痛和麻醉就会好很多。”
贺肆手在发抖,挤出一抹笑容安慰她,“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阮清音点点头,清楚地感觉到后背脊梁骨扎进一根针,冰凉的药水缓缓注入体内,她疼得紧闭双眼,时间仿佛静下来了,她全身心地感受着漫长的阵痛。
疼痛一点点的减弱…
困意也慢慢席卷而来…
贺肆不停地替她擦汗,阮清音很想睡觉,可药物剂量控制的刚刚好,大脑保持着清醒。
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身体放松,大脑却仍然有意识,甚至能听见助产士们在和贺肆搭话。
她甚至还听见穆老问贺肆要不要动手给孩子剪脐带。
贺肆仿佛说了什么,她没能听见。
贺肆紧紧握住阮清音的手,嘴唇贴在她的指尖上,看着助产士拉出一条长脐带,另一位护士小心托举着一个满身是血水和白色胎脂的胎儿。
“老大是男孩。”
贺肆一颗心提在胸口,此刻孩子的性别似乎也无关紧要,他紧张到忘了做出反应,呆呆地看着那个小小的生物。
穆老麻利地动手打结剪脐带,孩子嘹亮的哭声响彻整个手术室,可紧张的氛围仍然在弥漫,有人将新生的孩子抱去称重,清洗血水和胎脂,用小被子将宝宝包好。
剩下一部分人仍然围着手术台,紧接着,前后不过七八分钟,助产护士从阮清音的腹壁捧出另一个宝宝,皮肤红紫,满身都是白色的胎脂和血水,双眼紧闭,却张着嘴嘹亮的嚎哭着。
“这小子,哭得比他哥还响。”穆老松了口气,却丝毫没有懈怠,严谨的剪掉脐带,清理胎盘,开始缝合产妇腹壁的伤口。
贺肆低头,附到阮清音耳畔,“两个宝宝都很健康,你辛苦了。”
他低头吻了吻阮清音的额头,却清楚地看见她的眼角划过一滴泪。
护士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宝宝,让他们去贴一贴妈妈,阮清音的睫毛颤了颤。
贺肆陪着她在里面缝合伤口,护士将孩子抱出去报喜。
“两个男宝宝,老大五斤一两,老二五斤三两,因为早产了两周,暂时需要住一段时间的保温箱。”
贺肆人还是发懵,医生说要把阮清音推到普通病房的时候,他站起来整个人踉跄了一步,险些摔在地上。
幸好旁边有位男医生眼疾手快的扶住他,才不至于摔倒。
“怎么,生了两个儿子高兴的?”
贺肆看似冷静,实际上心都快碎了,从一开始的胆战心惊和紧张,到后来控制不住的心痛和担心。
孩子出生后,他没有看一眼,一心扑在了阮清音身上。
直到术后两三个小时,阮清音恢复了一些力气,问起宝宝的下落。
蔡老师和贺老太太高兴的合不拢嘴,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给她看,一蓝一粉小被子包着的两个宝宝,皮肤通红,皱巴巴的小皮肤。
好丑…
阮清音心想。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吗?”
贺肆勉强打起精神,垂头丧气的摇摇头,跟阮清音告状,“右边那个小滑头骗得我好惨,整个孕期,我还傻乎乎的以为右边那个是女儿。”
“两个都是男孩?”阮清音脸色一变,大惊。
第三百四十六章 生产
“宝宝呢,什么时候可以推过来?”
贺肆用棉签蘸着温水,贴心地替她润唇。
贺肆手一顿,安慰她,“在新生儿科的保温箱里,要在里面待一段时间。”
阮清音脸色微变,下意识问,“为什么?”
她之前的医院产检,看过两种不同规格的病房,新生儿都会和妈妈在一起。
为什么自己的宝宝要住保温箱?
“早产两周,胎儿过小,医生说让在保温箱里待一段时间。”贺肆动手掖好薄被的一角,俯身亲了亲她的脸,“你好好养身体,其余的任何事情不要担心。”
阮清音垂下眼,心情有些阴郁。
老宅的保姆熬了乌鸡汤,蔡老师用保温桶盛出一碗,撇去浮油,亲自喂到她嘴边。
自打她出了手术室,蔡老师放下了从前高高在上的身架,几乎事事都做到亲力亲为。
剖腹产后,护士来按压肚子,她疼得满头大汗,头发粘腻在脸上。
蔡老师便动手替她编了两个麻花辫,另一位护士进来输液时,还以为两人是亲母女,调侃道,“你和你妈妈长得真像,尤其是眼睛,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灵动有神,媚眼如丝。”
阮清音刚想澄清,护士便笑嘻嘻地离开了病房。
除此之外,蔡老师还用温水替她擦去脖颈的汗,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睡衣。
面对婆婆突如其来的好仍然有些不适应,阮清音受宠若惊,第一反应便是推辞,谢绝她的好意。
“你刚生产完,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任何事情都不需要你去做,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
实在是拗不过蔡老师,阮清音只好接受这份好意。
医院要求陪床照顾的只能有一位家属,蔡老师便让贺肆送老太太回去,自己留下陪床。
贺肆哪里愿意,执意要自己陪床。
“坐月子不是件小事,我提前两个月定了一位金牌月嫂,她明天正式上岗,你可得照顾好你媳妇儿,晚上不要开窗,房间空调的温度务必调高一些,再热也得穿好袜子,戴着帽子,不要让头和脚见风。”
贺肆垂眉耷眼,“是,您说的我都记下了。”
“你妈妈说的这些都不是小事情,落下月子病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们年轻人不要不当回事。”贺老太太还沉浸在抱重孙的喜悦里,看着手机相册里两个皱巴巴的婴儿,眼睛都笑弯了,还不忘站在儿媳妇的阵营里,附和道。
“清音要忌口,饮食上要格外注意,我看今天送来的乌鸡汤也没有喝几口,刚生完还没有奶水,以后怎么喂两个孩子?”
“没有奶水就喂奶粉,总归是饿不到两个小家伙。”
贺肆之前找行政部门有过生产经验的下属了解过,生孩子算是第一痛苦的事,宫缩,开指;第二痛苦事莫过于剖腹产后的按压肚子;第三痛苦便是开奶,有人体质特殊,每一次喂奶都会疼,还会因为堵奶引起高烧。
前两者的疼痛短暂性,后者带给产妇的伤害和疼痛则是反复持久。
“奶粉和母乳一样有营养,不一定非得亲喂受罪。”
贺肆光是听着就头皮发麻,但还是忍不住问,“既然二者没有差别,为什么社会大多数坚持母乳喂养?”
“母乳喂养,辛苦妈妈一人,省钱又省力,孩子饿了,就抱过去。喂奶粉就不一样了,谁都能去泡奶粉,孩子饿了谁都能喂,关键是还烧钱。”
“是啊,我家老二的奶粉太贵了,这才喝到两岁,我的钱包都受不住了。”
几人纷纷附和,贺肆简单做了个调研,得出一个结论,母乳和奶粉本质上没有明显的差异,哪一样能让大人少受罪,就选哪一样。
贺肆提早便做好了决定,两个娃娃出生后就喝奶粉,国内的不安全,就喝进口的水奶。
生孩子这件事情,他一点忙都帮不上。
唯独这件事,贺肆觉得没商量。
“明天让小芳去野生市场买几条新鲜的鲫鱼,煮鱼汤送来。”
贺肆实在听的耳朵起茧子了,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奶奶,现代文明社会都讲究科学坐月子,科学育儿,您那一套都过时了。”
哪成想这一句话让贺老太太瞪起眼睛,“我不懂你们说的科学是什么意思,提出这些理论的科学家都是男的,他们生过孩子吗?”
“得,您说的我都记住了,您快回家吧,她身边离不开人。”
贺肆好说歹说,才将两尊大佛送走。
两人离开后,他折返上楼,对阮清音说,“我长这么大,真是第一次见我妈伺候人。”
阮清音点头,对他的话十分赞同。
蔡老师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突然放下架子,事事亲力亲为地照顾自己,她又何尝不是胆战心惊,水深火热。
新生儿科的护士已经来问过两次奶水的事情,但都无功而返,空着手回到新生儿科监护室。
阮清音让他从待产包里翻出买的吸奶器,可只用了一次便疼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挤出的不是奶水,而是血水。
只能倒掉重新吸,胸口胀得疼,可一旦施加外力,疼痛便会翻涨十倍,二十倍。
阮清音苦着脸,一边偷偷抹眼泪,一边发愁,“他们没有奶吃怎么办?”
“护士不是说了吗,先吃着他们新生儿科的水奶,我再想想办法,你别因为这事上火。”贺肆替她抹去眼角的泪,轻声安抚道。
贺肆面上平淡,实际心里也着急,毕竟事关自己两个儿子的口粮问题。
两个小崽子本身就是早产儿,住在保温箱里,新生儿评估体重过轻,老二还好,比他哥哥重二两,老大瘦得跟猴子一样。
倘若再连口奶都喝不上,他这父亲当的未免有些太不称职。
他连夜让徐秘书从国外定了一批新鲜的水奶,走航空特快运输。
做完这一切,贺肆又给宋望知拨去了一通电话。
电话响过两声后被接起,深夜被冒昧打扰,对方的心情并不美丽。
“肆哥,咱有事明天说不行吗?”
“我有事麻烦你,很要紧。”贺肆声线冰冷严肃,不像是在与人开玩笑。
宋望知动手替怀里的人盖好被子,缓缓坐起身,“嗯,你说。”
第三百四十七章 坐月子
宋望知挂断了电话,怀里的人轻嘤了一声,似乎是对被人中途打断的不满。
“发生什么事了?”
宋望知笑笑,一边翻找联系人,一边用手轻轻摩挲着臣依蓓的耳垂,“喜事,四哥的媳妇儿今晚生了,两个儿子。”
臣依蓓猛地抬头看他,按亮了床头的落地灯。
“什么时候的事情?今天晚上吗?”臣依蓓皱着眉,脸上挂着一抹可疑的绯红,眸底情欲满载。
“前些天我们还在群里猜预产期是三月底还是会拖到四月初,怎么整整提前了两个周?”
宋望知顺手拨通了一串号码,等待接听的过程,耐心和她解释,“听说是傍晚不小心在浴室里摔了一跤,早产了,一直等宫口全开,做了个剖腹产手术,母子平安。”
臣依蓓听到人摔了一跤,摔成早产,吓得捂住嘴,说不出话了。
她慌乱地从地上捡起衬衫,准备往身上穿,却被一只手迅速地抽走。
白色的衬衫像是轻飘飘的蝴蝶,再度炫飞到地毯上。
“你干嘛啊,我得去医院看清音姐。”
宋望知怎么会放她走,刚准备答话,电话的那一端便被人接起了。
他竖起细白纤长的手指,立在双唇间,做出噤声的动作。
“表姐,抱歉这么晚打扰您休息了。”宋望知在电话这端歉意地笑笑,“的确有一件棘手的事情要麻烦您。”
“我有个好哥们铁瓷,一起在大院里长大的贺肆,他老婆今天生了,双胞胎儿子。”
“的确是喜事,但有个棘手的事情,他媳妇儿没奶水,从国外订了一批水奶最快的航线空运也得明后天,眼下孩子还在新生儿监护室的保温箱住着,倒是可以喝医院的水,无非是交点钱,但毕竟是自家孩子…想要喝点渠道安全放心的水奶。”
“小外甥女斐斐上个月出生,不知道能挪一点口粮给那两个孩子吗?等他定的那一批来了,加倍补还。”
电话那端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宋望知随即放松下来,温和的笑笑,“那我替他谢谢表姐,改天去看一看宝贝斐斐。”
“好嘞,那我把您地址发给他。”
臣依蓓皱着眉,听着他云里雾里的将电话打完,虽然听不到那边的答复,但大概也能推出事情的全过程。
他将表姐的住处发给贺肆,将手机重新搁回床头柜,揽住细白滑嫩的一片细腰肢。
“我得去医院。”臣依蓓闹脾气,伸手推了他一把。
宋望知不满,惩罚似地咬了一口她的锁骨,声音蛊惑低迷,“非得今晚?你看看时间合适吗,医院里早就停了探视,人家刚生完孩子,这会儿早休息了。”
臣依蓓顿时性子软了下来,她不是不讲道理,只是脾气稍微骄纵蛮横,到底还是能听进去人劝。
宋望知咬着她的耳朵,继续做着刚刚被人打断的事情。
……
宋望知表姐家里上个月刚生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小姑娘的吃穿用度全是顶尖的一线品牌。
清晨,天还蒙蒙亮,徐秘书便立刻从车上跳下去,整理了仪容,敲响了总裁发给自己地址的门。
赶在早高峰前,将一小箱水奶安然无恙的送到医院,亲眼看着护士将这些水奶标注好新生儿的姓名,放进冷藏冰箱保存。
徐秘书拎着提前预定的果篮和花束到了妇产科住院楼探望刚刚生产完的太太。
贺肆顶着黑眼圈开了门,一时间,两个人都顶着黑眼圈面面相觑。
“进来吧。”
“谢谢贺总。”
“太太,恭喜您母子平安,这是我个人送您的花束和果篮,一点小小的心意,请您笑纳。”
阮清音面容憔悴,一张素净的脸,两只麻花辫有些凌乱,头戴着一顶保暖的月子帽,虚弱地靠坐在病床上。
“谢谢!”
“水奶送去新生儿科了吗?”贺肆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徐秘书立刻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可比公司里的上亿合同还要重要,事关两个小公子的口粮问题,简直是头等大事。
他凌晨两点就开车从家里出发,四点蹲在了人家楼下,五点准时敲响了对方的家门。
冒昧就冒昧了。
小孩子吃奶可是不等人的。
贺肆看了一眼他的黑眼圈,轻飘飘道,“今年的年终奖翻倍。”
徐秘书惊喜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都在发亮,声音里抑制不住的欣喜,“真的吗!谢谢贺总!”
“你留意一下航空特快专线,拿到手后第一时间把奶送来,再订一批寄到宋望知表姐家,顺便准备些礼品,一并送去,表示对人家解燃眉之急的感谢。”
两人的谈话听得阮清音云里雾里。
“什么奶?这和宋望知表姐有什么关系?”
贺肆拧干热毛巾,替她擦掌心和额头,“我咨询过医生,母乳和奶粉区别不大,从今天开始两个孩子喝进口的水奶,你不要再受那个罪了。”
“可是…”
贺肆打断了她的话,“没有可是,这件事我已经想好了,奶奶和妈那边我去说,你不用担心。”
…
蔡老师向院里请了一周的假,每天都拎着煲了各种汤的保温桶,准时来医院报到。
整整一周,阮清音每天不重样地喝不放盐的猪蹄汤、鲫鱼汤、乌鸡汤、鸽子汤…
喝到后面,她甚至看见那个保温桶都会产生生理性的厌恶。
恶心的感觉甚至比孕吐期间的反应还要大,可又不敢表现出来,一方面是不想践踏蔡老师的心意,;另一方面,两人婆媳关系刚刚缓和,她实在不愿意更加僵化。
只能硬生生的逼着自己喝,可实在难以下咽。
贺肆每到这时候就会哄着蔡老师去新生儿科去看两个孩子,自己捏着鼻子,捧着保温桶喝。
“怎么一点盐味都没有?忘记放盐了?”
贺肆咂咂嘴,觉得这汤又难喝又油腻,一股奇异的味道,让人接受不了。
一连几天,蔡老师都拎着空桶离开。
她很满意儿媳的听话和懂事,另一方面也在疑惑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奶水。
奶水少得可怜,只能吸出一点点浅黄色的乳液,孩子不得不喝储备的水奶。
终于,在第四天,蔡老师彻底放弃了让她母乳喂养的想法——阮清音一丁点的奶水都没有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满月
贺舟舟与贺言言小朋友的满月宴定在了国盛大酒店,宾客被分流到东西两个宴会厅。
东宴会厅全是大人物,来往的宾客都是长辈们的人情网,老爷子请了一些亲近的下属和老战友;贺正廷生意上的一些合作伙伴,婆婆蔡老师学术界的高知教授和朋友。
西宴会厅则是他们夫妻两个人的朋友。
一入大厅,便是五彩的气球和鲜花,迎宾板上是两个可爱小家伙的照片,旁边赫然列着两个小朋友的大名。
贺怀舟、贺明砚。
臣琲和乔茜一起入席,在迎宾台随礼时,陈牧野突然探出头,抢过他手里的红包,掂量了一番。
“嗬,臣总出手阔气啊,这红包比砖头还要夸张,随这么大的礼?”陈牧野一时间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相比之下,他提前准备的红包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臣琲瞥了他一眼,将红包重新拿回去,随了礼,便绅士的挽着乔茜进了宴会厅。
只留下陈牧野一人站在原地与随礼登记的人员面面相觑。
他讪讪一笑,将口袋里的红包塞好,“我等个朋友,先不着急。”
刚从电梯里出来的宋望知打了个喷嚏,陈牧野看见天降救星眼睛都亮了,刚准备走上前,却又瞥见他身旁站着一位穿着白色纱裙配牛仔外套的美女。
穿搭随意,身段窈窕清丽,白嫩的皮肤,姣好的容貌让人忍不住眼前一亮。
携女伴出席活动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只是…事情发生在宋望知这种孤家寡人身上,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陈牧野皱眉,视线停留在他旁边女人的面容上,兀地松了口气。
“依蓓妹妹,好久不见啊,你又漂亮了。”
陈牧野张开双臂,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模样向两人走去,还没碰到漂亮妹妹的手,就被宋望知拦下。
宋望知掀掀眼皮,鸦黑的睫毛下是一双幽深漆黑的瞳仁。
“啧,抱一下自家的妹妹,紧张什么?”陈牧野咂咂嘴,心不甘情不愿的收回了手,“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会打依蓓妹妹的主意。”
宋望知冷笑一声,“哦,是吗?”
陈牧野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将人拉到一边,压低音量,“你又不是不知道臣琲可把这个妹妹看得比眼珠子还珍贵,我他丫的找抽,才会想不开打妹妹的主意。”
宋望知垂下眼帘,脸色一沉,沉默了。
“带现金了吗?”陈牧野猛地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路,“江湖救急,借我点现金。”
宋望知刚把皮夹拿出来,就被人一把抢走。
“就这些?”陈牧野捏着几张粉红色的纸钞,瞬间变了脸,“没了?!”
“现在谁出门还带现金啊,信用卡要吗,或者手机转账。”
陈牧野将皮夹重新甩回去,心情瞬间跌落谷底,疑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我被人做局了。”
一行三人走到迎宾台随礼,陈牧野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拿出跟砖头似的红包,兜里的两万块钱突然变得有些烫手。
还真不是他小气,他们哥几个谁缺钱啊?贺肆的身家都能上中国福布斯富豪排行榜前几,收礼两万和十万有什么区别?
钱对于贺肆来说,只是个数字,收礼多少都是不痛不痒。
显然其他人并不这么想,看着他们送出去的红包一个比一个厚,陈牧野瞬间觉得自己天真了。
他两手按在桌上,微微俯身,问收礼的工作人员,“有POS机吗?支持刷卡吗?”
“哈?”
众人皆是一愣,就在宋望知和臣依蓓皱着眉看他时,工作人员还真从桌下掏出了一个崭新的POS机。
“有的先生,我们支持刷卡、转账。”
陈牧野猛地松了口气,将两万块钱的现金红包藏得严严实实,大手一挥,刷了两次卡,累计消费二十万元。
他顿时神气起来,大摇大摆的从两人面前走过,“不走吗,那我先去看我的两个干儿子了。”
臣依蓓轻轻地拉了一下宋望知的衣袖,压低音量,“我们的礼金会不会有点少啊?”
宋望知认真想了一下,从皮夹里抽出一张金卡,折返回迎宾台。
…
阮清音的气色很好,看得出来月子期间被照顾的很好,人也比以前胖了一点点。
她穿着针织开衫,内搭一条白色法式长裙,长发自然地披落在身前,浑身散发着一种温柔娴静的气质。
旁边摆着两台婴儿车,一张方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盒。
有送宝宝的金首饰,有送她的衣服化妆品。
全是收的满月礼。
一堆人围着婴儿车,看着两个漂亮的宝宝忍不住上手逗弄。
“好长的睫毛啊,眼睛也又大又亮。”
“一个长得像爸爸,一个长得像妈妈。”
“好可爱的两个宝宝呀。”
贺肆站在不远处,一边安排宾客的位置听到这种话心里美滋滋的。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儿子,长得帅那不是很正常,毕竟父母的基因摆在这,孩子能丑到哪里去?
月子期间,老太太和蔡老师经常来探望坐月子的阮清音和两个宝宝,贺肆化身为家庭主夫,每天勤勤恳恳的照顾一大两小。
月嫂阿姨时不时地就夸两个宝宝长得可爱,但这话要被蔡老师和老太太听见可不乐意了。
“小孩子这么小,不要夸。”
“这种事情是有忌讳的,不要经常夸。”
贺肆常常心想,那他的儿子长得就是又可爱又帅气,夸还夸不得了吗?两个宝宝一天天的长开,再也不是刚出生时又丑又红的猴子模样了。
人都是有虚荣心的,此时他看似在安置宾客,实际上听着有人夸自己的两个宝宝,心里早就美死了。
“两个男孩吗?清音,那你岂不是住在了男生宿舍?每天下班回家后面对三个男人。想想就糟心。”
不知是哪个没眼色的说了这么一句,贺肆的脸瞬间垮了一下。
他猛地回过头,默默在心里记下那个不会聊天的女人——阮清音银行同事,在三亚楼梯间好像见过。
第三百四十九章 看见别人孩子就想偷
阮清音笑笑,怜爱的目光落在了两个小小婴儿脸上。
“儿女都一样,我都喜欢。”
陈牧野俯着身子,看着婴儿车里的两个宝宝,越看越喜欢。
“给陈叔叔笑一个,乐一个。”
婴儿车里的宝宝无动于衷,陈牧野一时间有些尴尬,逗也不是,走也不是。
“这是哥哥还是弟弟?”他被一个婴儿硬控几秒,只好干笑几声,转和阮清音交谈搭话,以此缓解尴尬。
阮清音点点头,“嗯,舟舟是哥哥。”
贺怀舟,乳名舟舟。
性格比较冷,和他爹一样是个冰山脸,长得也像小版的贺肆,板着脸看着一群围在身边的奇怪大人,不哭也不笑,用一种很严肃的表情巡视观察着四周。
陈牧野立刻又盯上旁边的宝宝,看上去似乎比哥哥胖一些,肤色倒是如出一辙的白,这个宝宝亲和力更强一些,不论谁逗,都很给面子的笑。
笑起来的时候,两只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右边脸颊还有一只小小浅浅的梨涡,像是小天使一般,看得人心都化了。
陈牧野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脸蛋。
小家伙似乎还不太会灵活地使用自己的双手,只是猛地放到脸颊,巧合意外般地攥住陈牧野的手指。
温温软软嫩嫩的小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指,陈牧野差点感动到当场哭出来。
“嫂子,能不能送我?”
阮清音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温馨的氛围并没有停留太久,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拍在了陈牧野后背,“人贩子是吧,想要自己生,惦记我儿子做什么?”
“送你?脸呢?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
贺肆气不打一处来,他就走开了一小会儿,就有偷孩子的贼惦记上了宝宝。
“肆哥,是你儿子抓着我的手,他喜欢我!我们俩有缘分,简直是小天使啊,人间萌物!我喜欢言言!”
陈牧野仍然沉浸在和初来人间乍到30天的小婴儿温馨互动的美好氛围,哪怕挨了一巴掌,也毫不放在心上。
“笨蛋,这是婴儿的本能反应,一旦掌心受到刺激,便会产生强握反射,本能的会攥住掌心,什么缘分互动啊…”
宋望知冷不丁的出现在他身后,用专业知识击垮了他所谓的缘分。
女生大概都抵抗不了萌物,对这种白白嫩嫩香香软软的婴儿幼崽,更是毫无抵抗力。
臣依蓓简直要被两个小家伙萌化了,强忍着上手的冲动,俯身仔细打量两个宝宝。
“你要不要抱抱?”阮清音主动问她。
臣依蓓险些要被这突如其来的福利幸福晕了,反复确认,“可以吗?我真的可以抱一下吗?”
阮清音哭笑不得,难道抱孩子还是什么美差吗?
月子里,两个小家伙常常是不分昼夜的哭,幸好他们住在别墅区,没有扰民的困扰。
言言看似是个天使宝宝,爱笑爱动,哭起来那叫一个惊天动地,人神共弃。
舟舟稳重成熟,一点也不像是刚出生的宝宝,唯独让人特别头疼的是,只要弟弟言言一哭,他沉默几秒后必然紧随,扯着嗓子大声嚎哭。
哥哥舟舟一哭,弟弟就会哭得更加惨烈,声音尖锐,哥俩像比赛似的,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像是一个神奇的魔咒,怎么也打不破。
由于哥俩的默契搭配,月子期间没少上演兄弟二崽哭声大合唱表演,经常面临着月嫂阿姨抱一个哄,贺肆抱一个哄,两个人谁也别想休息,主打一个公平公正。
哪怕到了凌晨两点,婴儿床里的两个崽崽一哭,月嫂阿姨和贺肆就会立刻清醒,迅速上岗,默契的一人抱一个,一边踱步一边哄。
臣依蓓小心翼翼地上手抱娃,身体僵硬无比,大气不敢出,仿佛抱了一个定时炸弹。
“你不是学芭蕾的吗,身体怎么像铁板一样硬?别怕呀。”阮清音有些哭笑不得,一边调侃一边用手机拍。
臣依蓓吓得哭腔都快出来了,但面对镜头还拿出了舞剧首席的素养,管理表情,美美地拍下了与大崽舟舟的第一张合照。
“让我抱抱小老二。”陈牧野眼馋的不行,看见依蓓妹妹成功上手后,便自告奋勇,请缨要抱他心里的天使——言言宝贝。
贺肆啧了一声,眼疾手快地拍掉他的手,“你一个大男人笨手笨脚,小孩子那么软,你能抱好吗?”
陈牧野气得两眼一黑,只能干瞪眼看着臣依蓓放下老大抱老二。
宋望知温柔地笑着,站在臣依蓓身边,压低音量,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这么喜欢宝宝,那我们生一个?”
“自己生一个,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臣依蓓的脸瞬间发烫,她又羞又气,咬着下唇,“谁要给你生孩子…”
乔茜站在不远处,并没有上前去打扰别人的幸福。
她看着幸福和谐的一幕,心里又酸又痛,眼底浮现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想什么呢?”臣琲递给她一杯橙汁,视线短暂的从她手腕上的细手链滑过。
乔茜笑笑,冲着不远处微微抬下巴,“我只是觉得,你妹妹和小宋莫名搭配,用我们圈里的话叫有CP感。”
臣琲皱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
妹妹抱着宝宝,旁边站着宋望知,乍一看还真像是一家三口。
“我也想抱,嫂子求你了,让我抱一下宝宝吧。”
贺肆翻着白眼,轻启薄唇,“滚。”
阮清音将臣依蓓和两个宝宝的合照随手丢到了群里,让远在新疆拍戏的白莺莺羡慕嫉妒恨。
白雪公主(白莺莺):我们剧组还要过两个月才能杀青,生孩子我没赶上,满月宴没赶上,我想回京,我要抱儿子!
臣依蓓坐在那,捧着手机嘿嘿乐,故意刺激她,往群里发了一大串她和宝宝的照片。
臣依蓓:你努努力,说不定还能赶上两个宝宝的百日宴。好香好软好萌!真想偷一个回家!
白莺莺罕见地没和她贫,两人在群里光明正大的谋划着偷孩子。
白雪公主:偷的时候顺手能把另一个也偷了吗?往乌鲁木齐送一下,空运到付,谢谢。
第三百五十章 是彼此的初恋
两个宝贝的百日宴定在了一家法餐厅,只邀请了夫妻二人亲近的朋友,贺肆一左一右抱着两个迷你版的宝宝总裁。
父子三人穿着白色的西装,同色系的格纹领带,阮清音一个没留神,贺肆便将两个孩子的头发梳成了二八式大背头,小小的年纪透着一股不符合婴儿气的成熟感。
贺肆抱着自己的一对儿子在自己的好友面前炫耀,还不忘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催促他们结婚生子,一副欠揍的表情。
“抓点紧啊,再晚两年,你们的孩子生出来我儿子都准备高考了。”
臣琲冷哼一声,“那倒不至于。”
贺肆贱嗖嗖地抱着两个孩子在他面前转悠,“那可不一定,一个个单身狗,结婚都遥遥无期,更别提生孩子养娃。”
“除非…你们当中有人弯道超车,先上车后买票,说不定还能和我儿子做同班同学呢。”
贺肆坏笑,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而后抱着两个宝宝扬长而去,去其他的餐桌炫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一向稳重的宋望知冷不丁被水呛到了,猛烈的咳嗽,脸都呛红了,陈牧野好心上手帮他顺气,“急什么,你难不成真想弯道超车?也好,使劲杀一杀肆哥的锐气。”
宋望知一把推开他,用纸巾捂住嘴,勉强平复了呼吸,掀了掀眼皮,却正好撞进了一双幽深漆黑的瞳孔里。
“宋望知,我有个远方表妹,和你同岁,也是学医的,不如介绍给你?你们也有共同话题,有眼缘聊得来就在一起呗。 ”
臣琲冷冷的将酒杯放到桌上,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声音有些大,甚至传到了隔壁桌。
臣依蓓手一抖,不小心将酒洒在了裙子上,甚至波及到了旁边座位的白莺莺,她娇气地哎哟了一声,立刻用纸巾擦拭,“小祖宗,这个是品牌方送的衣服,我还没来得及穿它出门拍照呢,限量款很难买的。”
臣依蓓垂下眼,心情有些莫名的酸涩,“我赔给你就是了,这家品牌我是高级会员,除非这条裙子是全球只此一件,否则我都赔得起。”
白莺莺从不质疑臣依蓓京圈公主的实力,旁人要说这话,她肯定在心里要骂两句,装什么呢,但臣依蓓说这话,她绝对信服。
京圈金字塔的四大家族之一,与贺家并名,正儿八经的世家,祖上还出过几位状元,后来经历史风波改姓为臣。
臣琲自己旗下的游戏公司经营的有声有色,短短几年就能做到去香港敲钟上市,但他背后的家族才是让人望尘莫及,不敢高攀。
白莺莺心情瞬间由阴转晴,转而去问阮清音要一个宝宝,坐在位置上认真吸娃。
臣依蓓坐在位置上,看似无心,却留意隔壁桌的谈话动态。
宋望知静默了一会儿,开口谢绝臣琲的“好意”,“不用了,我有女朋友了。”
陈牧野唰得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嘴里还塞着牛排,震惊到忘记咀嚼,“什么时候的事情,你小子上辈子搞地下党工作的,怎么把我们全都瞒住了,我们哥几个可是幼儿园同学,小学、初中、高中全都同校,即便不是一个班,哥们几个对你的情史也是了如指掌,他丫的像白纸一样感情经历,你…你竟然还会接近女人谈恋爱?老子还以为你是gay呢。”
“谈多久了,什么时候带给我们哥几个看一看,真好奇你小子的初恋长什么样?”
宋望知睥睨了一眼,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跟你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白莺莺哪能放过这么好的八卦机会,怀里抱着言言坐到了他们桌的空位上。
“宋医生没有谈过恋爱呀,看不出来呀,挺纯情的。”白莺莺噗嗤乐了,“你长得这么帅,读书的时候没有小姑娘追你吗?”
臣依蓓借着给言言换口水巾的空档,悄咪咪的在后面拧了一下白莺莺,怪她多嘴。
“有,高中的时候我们楼有一个学钢琴的小姑娘,好像还是乔茜姐同学吧,天天课间给他递情书,送巧克力,还有什么手工烘焙饼干。”陈牧野想要在女神面前好好表现,想都没想到就把兄弟出卖了。
乔茜笑笑,“这件事情我好像也有所耳闻,那女生后来还转学了呢。”
白莺莺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看着臣依蓓,“啧,那得把人家小姑娘伤成什么样啊。”
“这小子心硬得跟石头似的,送来的情书和礼物全都看也不看,直接扔垃圾桶,无情地糟践人家的心意。”陈牧野越说越起劲,甚至无视了旁边人刀子一样的冷眼,“后来人家小姑娘把他堵到走廊,当着所有人的面告白,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卖什么关子,你不说算了…”白莺莺翻了个白眼,听得正起劲儿呢,这人也忒没有眼力劲儿了。
陈牧野哎呦两声,举手投降,“这小子先是问了人家姑娘叫什么名字,转身走进教室,拿出年纪大榜,让小姑娘指出自己排名的位置。”
“欠儿欠儿的就指了指自己年级前三的位置,跟人家说…”
“我不喜欢没有脑子的花瓶,你的文化课成绩特别烂,这从侧面足以证明你的智商也有缺陷,所以我希望你离我远一点。”
陈牧野笑笑,“人家小姑娘眼泪当场就飙出来了,哭着跑回去,没几天就转学了,自此宋望知就在全校出名了。”
桌上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白莺莺也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默默对着当事人宋望知竖了个大拇指,抱着言言起身时,有意无意的拍了拍臣依蓓的肩膀。
臣依蓓垂着眼,绞着手指,这段往事她也是第一次听人提起。
原来,自己是宋望知的初恋。
难怪…他第一次吻人,技术那样生涩。
难怪,许多事情都一窍不通,两个人都在恋爱这门功课里苦心潜修,原来都是彼此的第一次。
“好啊,不喜欢我远方表妹没关系,等以后你和你女朋友分手后,有机会我介绍更适合你的。”臣琲冷笑,目光在自己亲妹妹和宋望知两人身上流连。
第三百五十一章 没办法回答的问题
臣依蓓下意识紧张的抓着衣裙,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哥哥今天有些太反常了,为什么会突然对宋望知的个人感情这么上心?
难不成,已经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事情了。
她不敢再想下去,转身的那一刻,听见身后突然响起男人温柔坚定的声音。
“不必了,我们不会分手。”
“我从来没有想过和她分开,从和她谈恋爱的第一天起,我就是奔着和她结婚去的。”
臣依蓓一颗心猛地悬浮,又稳稳落地。
陈牧野大惊小怪地看着他,“哥们,你来真的?那姑娘什么样啊,把你迷得三荤五素。”
臣琲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乔茜握住手,她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再继续了。
周周和言言的百日宴开始了,贺肆握着话筒上台致辞,无名指上的银戒指格外吸睛,明眼人都注意到和阮清音无名指上的那一只是一对的。
“感谢各位朋友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加我儿子的百日宴,闲话不多说,让两个小崽崽先抓周,然后祝大家吃好喝好,一切尽兴。”
夫妻二人怀里一人抱着一个,在朋友们的见证下,将两个小宝宝放到提前布置好的抓周地毯上。
摄像老师先拍了一个抓周仪式的全景,场景是请专门的策划组布置的,东西特别齐全,一张几米大的红色地毯,上面放着白色的羊毛毡布,柔软又亲肤,道具一一摆放整齐。
舟舟是哥哥,他坐在羊毛毡布上,一动也不动,无论爸爸和妈妈在前面如何哄诱,也不为所动。
言言性格活泼,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圆溜溜的小眼睛四处张望,认真观察每一个道具。
突然抓住了旁边的一枚公章,众人眼前一亮,摄影师也第一时间聚焦镜头。
“言言是要继承家业啊,抓着贺氏大厦的集团公章,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呀。”
“小家伙好聪明,知道在这一堆里什么最值钱,古灵精怪的。”
“言言打小就聪明,满月宴上还抓着我的手不放。”陈牧野最偏心言言,他屡次想要讨好舟舟,却总是被这高冷的小孩硬控,频频吃瘪,一来二去,他便不敢再亲近舟舟,反而和言言亲热得很,小家伙一点也不怕生,还老是张开手索要抱抱。
陈牧野一时高兴,越说越起劲,将两个孩子放在一起对比,“言言一看以后就是大有作为,小家伙一点也不怕生,这么多东西,直奔着公章来了,不像舟舟在那干坐着…那小家伙无欲无求,明明是双胞胎,性格差的还挺大。”
他话一出口,贺肆刀子一样的眼神就落下了。
贺肆心心念念想要女儿,但面对两个儿子还是一视同仁,不会厚此薄彼,所以听不得别人将两个孩子进行比较。
在他看来,两个孩子只是性格上有些差异,一个内敛,一个外向,老大出生时还要比弟弟轻二两,用阮清音的话来说,从肚子里就开始吃亏。
两人出去遛娃,言言一点也不怕生,见谁都爱笑,都愿意伸手让人抱抱,舟舟却像和弟弟形成的对照组,不爱笑也怕生。
他们夫妻二人对两个孩子百分百一样的爱和呵护,不希望别人区别对待他们。
舟舟坐在羊毛毡布上,伸着两只小手,咿咿呀呀的想要大人将他抱起来,两只小手小脚还不停的搓呀搓,皱着眉头,很嫌弃坐在地上的感觉。
贺肆想着,便伸手将舟舟从地上抱起来,“他不想抓,那就不抓,我贺肆的儿子,以后怎么走,路都是康平大道,出生在罗马,人生总归是易如反掌,这几件破东西决定不了他未来的人生走向。”
众人一愣,瞬间没话说了。
贺总这护犊子的心未免有些太急切了吧。
贺怀舟婴儿(在这里,大家可以把婴儿理解成同志的意思)似懂非懂地看着爸爸,圆滚滚的眼睛盯着他看,小小的他,并不知道爸爸这是在给自己撑腰。
他很快将这一茬忘记,开开心心的和弟弟在婴儿车里进行拳脚交流。
两个小孩子在不懂得打架是什么的年纪里,就已经学会切磋功夫,你一拳我一脚的互相交流,以此增进感情。
百日宴结束后,臣依蓓站在宴会厅门口,一个人有些落寞,裙摆下方有红酒的污渍,整个人像个漂亮的洋娃娃,栗色的长发微卷,自然的垂到腰间。
乔茜从廊下出来,正好碰见她。
两人面面相觑,四目以对,臣依蓓垂下眼,视线移到乔茜指尖夹着的那半颗未灭香烟。
“吸烟真的能消愁吗?”她情不自禁的问出口。
乔茜有些尴尬,她只是想出去喘口气儿,点了支烟,还没吸完就被人撞见。
“小姑娘家家,学什么不好学抽烟,别跟我一样。”
臣依蓓冷笑一声,“你哪样啊,抽烟也不见得就是坏女人吧。”
两人鲜少这样心平气和的交流,臣依蓓并不喜欢乔茜,从前心智不成熟时,两人之间的关系还闹得特别僵。
一是因为,乔茜是自己暗恋的贺肆哥哥女朋友。
二是因为,哥哥臣琲喜欢乔茜。
臣依蓓想不通,她这样的坏女孩,表面乖巧老实安静,私底下就是抽烟喝酒,自己究竟哪点比不上她,这么多在乎的人都喜欢她。
乔茜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个小妹妹并不喜欢自己,将烟摁灭,准备走进宴会厅。
下一刻却被人拦住,臣依蓓突然问她,“你和我哥哥是什么关系?你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吗?你和贺肆哥在一起七年,真的已经放下了吗?”
乔茜笑笑,什么也没回答,反而抛出另一个问题。
“那你呢,你和宋望知又是什么关系?他口中想要以结婚为目标正在谈恋爱的女朋友是你吗,你哥知道吗?”
两人都问了对方一个问题,一个让对方难以回答的问题。
臣依蓓默默收回手,放她走了。
百日宴结束,阮清音将两个小崽崽放进婴儿车,熟练的绑好安全带,又在包里装好奶粉罐两只奶瓶,保温杯和凉白开水瓶。
她推着两个宝宝走出大厅,贺肆的那台黑色大车靠边停,两人一人一个娃娃,将他们捆在后排的安全座椅上。
陈牧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啧啧称奇,“真难想象,从一开始毫无感情迅速闪婚的两个人,任谁看都不会想到会有今天。如今生了孩子,反而将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红红火火。”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不会哄媳妇儿
一行人进了家门,老人惯会宠孩子,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大堆未拆封的玩具,言言和舟舟很快地因为一个坦克机车打起来了。
谁也不让谁,铆足了劲上手抢夺,两个肉滚滚的小脸憋得通红。
老爷子隔辈亲得厉害,剜了一眼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贺正廷,“你六十几岁的人了,怎么想的?买一个玩具让哥俩动手打架,存心的?”
平日里做领导做惯了的贺正廷哪还有脾气可言,一边试图安抚两个哭闹的小孙子,一边叫苦连天,忙不迭地解释,“我这不是想着多买几样,两个孩子换着玩吗?”
“你想着,你想着,所有的玩具都买一样,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贺老太太眼睁睁看着两个小重孙为了一个玩具哭得撕心裂肺,恨不得现在就去商场买一模一样的回来。
贺正廷不讲话了,连忙让秘书去商场照着白天的清单再买一份。
一时间老宅里闹哄哄的,两个崽崽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互相让对方领教一下自己的拳脚功夫。
急眼了,两个崽崽就扯着嗓子放声嚎,弄得一群长辈们手忙脚乱的去哄。
贺肆倒觉得这都是小事情,他就不信了,五个月大的小屁孩能把贺家的屋顶掀开。
“得了,不许哭了。”贺肆伸手将最闹腾的言言抱在怀里,指腹轻轻擦去小家伙儿的泪珠,“一个玩具而已,别没完了啊。”
他显然是高估了五个月婴儿的语言理解能力,言言委屈地撇了撇嘴,又低头看着哥哥抱着坦克机车玩得不亦乐乎,瞬间涨红了脸,放声嚎哭。
贺肆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忍不住给这小家伙一巴掌,他咬咬牙,还是忍下了。
这好几双眼睛都盯着呢,这巴掌要是真落下了,指不定今晚得闹成什么样。
房子里闹哄哄地,直到贺正廷的秘书风风火火地抱着一大堆玩具赶回来,一场无硝烟的战争才算终结。
保姆阿姨给两个崽崽泡了奶,喝完后没一会儿,两个小家伙就闹觉了,扒着阮清音不放手。
阮清音一手抱着一个,对客厅里的长辈歉意地笑笑,“爷爷奶奶,爸妈,我先带孩子们上楼睡觉了。”
“欸,去吧去吧。”
贺肆心疼她,想要替她分担一下,伸手去接睡意朦胧的孩子,阮清音却下意识避开了。
小家伙也特别不给面子,贺肆的手才刚碰到他们,格外不情愿的哼哼唧唧。
阮清音抱着孩子上了楼,贺肆有些尴尬地站在楼梯口处,单手插着兜,神色黯淡,拧起的眉宇掺杂着焦躁的疲乏。
“怎么回事儿?又惹你媳妇儿生气了?”贺老太太冷哼一声,板着脸训他。
贺肆叹了口气,满是无奈,“奶奶,您老这话说的,什么叫又啊,您借我胆子,我也不敢招她。一点小事,拌了几句嘴而已。”
“你这臭小子还真当我们这几个老家伙糊涂了?清音压根就不是那么小气计较的人,哪是拌几句嘴会生气到现在的人。”
老太太怒了,顺手抄起一个毛绒玩具,冲着自己的宝贝孙子扔过去。
身为贺家的独孙,贺肆从小金尊玉贵,不可一世,天之骄子地活了三十几年,骨子里仍然是一个狂妄自大的人,哪怕成了家,也得人人捧着、顺着。
这样混蛋的小子,肯定是伤透了人家姑娘的心,才会处处避着他,生气到现在。
“你老实说,到底因为什么事。”贺正廷一边帮老太太顺气,一边训斥儿子。
“…”贺肆三言两语将事情简单交代了一番,“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我没觉得自己做错,删邮件确实是不太妥当,但两个孩子还这么小,我平日里工作忙,她要是也去上班了,那孩子怎么办?”
长辈们沉默了片刻,这件事两人都无对错可言,立场不一样罢了。
“孩子你白天送来,晚上再接回去。”贺老太太拍了板,先给拿了主意。
老爷子自然是乐意每天见两个小重孙的,点点头附和道,“是,你们该上班上班,忙工作忙事业,孩子放这儿,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蔡老师自然是不太愿意的,她私心也觉得孩子太小,离不开妈妈,“不然等孩子再大些,让她再回银行,实在不行我找清音那孩子聊一聊。”
老太太扫了一眼儿媳妇,“你当时生完肆哥儿,休完产假不也是立刻回学校了?说什么得评职称,肆哥儿也是我们老两口从六七个月大带大的,怎么换到清音身上,你就要求人家要在家里做家庭主妇呢。”
“没有这样讲道理的。”
蔡淑华脸一红,小声道,“当年院里刚换了一批领导班子,我不抓紧休完产假回去上班,指不定被调到后勤行政部门了。”
“阮丫头的银行职场也没你想的那么儿戏,不过提早结束一个月的产假,她想回去上班就回去。”
老太太雷厉风行,扫了一眼儿媳蔡淑华,“小辈们的事情你就别跟着掺和了,人家十月怀胎,给咱们家生了两个大孙子,你们还想怎么着?”
“是,妈,您说的话我记下了。”蔡淑华点头答应了下来,“我不掺和了,让他们自己处理。”
贺肆不语,仍然在这件事情上犯倔。
回了二楼卧房,阮清音已经将两个孩子哄睡了,她在浴室洗澡,哗哗的水流声惹得贺肆心烦意乱。
阮清音强撑着用最后一丝力气勉强吹干了头发,困得有些睁不开眼,走出浴室时撞在了贺肆胸膛处。
她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垂着眼往后退了一步,和他刻意拉开距离。
“咱俩谈谈。”贺肆声线散漫,玄关的灯照着他冷峻的面容上,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阮清音眼皮一跳,不知道他想怎么谈。
……
“贺肆,你有话就好好说,脱我衣服是几个意思?”
衣服的纽扣被崩开,两人无声地较劲,肌肤摩擦着,迅速升温,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你是不是永远学不会尊重人?”
啪得一声,贺肆偏过脸,不可置信的用舌尖舔了舔嘴角的血丝。
第三百五十五章 误会加重
阮清音挣脱了他,神情淡淡地伸手拉过睡裙的肩带,眼里还闪着泪光。
贺肆深吸一口气,用指腹擦去嘴角的血,“你铁了心想和我因为这件事不痛快是吗?这件事还有谈的余地吗,你想回去上班,你有认真的和我沟通过吗?”
“谈?怎么谈?上来就动手扒我衣服的谈?是不是把你伺候舒服得劲了,我就能回去上班了?想让我拿出点诚意交换,你是这个意思吗?”阮清音忽然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掷地有声。
贺肆脸色有些难看,向她迈了一步,“你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成吗?”
阮清音下意识退了一步,嘴角挂着嘲讽的冷笑,“你果然学不会尊重人,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结束产假,回去上班是我的权利,旁人干涉不了。”
“银行,银行?你究竟是放不下那份工作,还是那里有让你放不下的人?”
贺肆意一时情急,这话一说出口,他自己都有些后悔。
阮清音猛地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清楚…”贺肆深吸一口气,他简直快要被阮清音气昏了头,这女人就不能放下身段,哄一哄他吗?
非得和自己对着干?
“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有本事就把话说清楚,别在这儿不明不白的内涵人。”
贺肆深吸一口气,“得,我明说了吧,你回去工作我不反对,但要换一家公司,我不希望你继续留在昇利。”
阮清音只觉得荒谬,“为什么昇利不行?”
“你自己清楚。”贺肆心里有一根刺,他见不得林逸总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晃,像是一枚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事到如今,你仍然不信任我,觉得我在外面有人?你凭什么觉得我在外面和人拉扯不清?”
阮清音情绪失控,她咬住下唇,拼命忍住不在他面前流眼泪。
兴许是心有灵犀,婴儿床里的两个小家伙不安分地动了一下,舟舟突然哭了起来。
两人僵持在原地,贺肆背过身深吸一口气。
房门被人敲响,阮清音慌乱地抬手去擦眼泪,走到床上将哭闹不停的舟舟抱在怀里哄。
贺肆开了门,看清来人后有些无奈,“妈,您有事儿吗?”
“我听到宝宝哭了,你们两口子吵架归吵架,别吓到孩子。”蔡淑华皱着眉,向房间里瞥了一眼。
贺肆不动声色的挡在她面前,“没有的事儿,您别跟着瞎操心了。”
蔡老师瞪了一眼儿子,恨铁不成钢道,“哄哄你媳妇儿。”
贺肆将人打发走,折返回卧房。
阮清音已经将孩子哄睡了,她躺在床上,存心背对着人。
月色凉如水,房间的灯关着,却从巨大的落地窗外透过皎洁的月光,地板上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
她没睡,他知道她没睡。
“阮清音,你甭觉得我事儿多,我知道你光明磊落,没在外面做对不起我的事,可很多时候,不是你行得正,坐得直,就代表别人也跟你一样坦荡荡,没存那个心思。”
“我就是介意林逸的存在,不只是他,任何有意图靠近你的人,我都介意。”
贺肆没上床,和衣坐在床尾的单人沙发上将就了一夜。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阮清音怀孕六个多月时,他去接她下班。
远远看见大厦里走出一对人,两人有说有笑,极其亲近。
他定睛一看,不是旁人。
女的是阮清音,男的是林逸。
他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的上前找人理论。
“你们俩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丈夫!”
两人却一脸茫然,阮清音还说,“你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你太太。”
转头阮清音又对着林逸说,“老公,我累了,咱们回家吧。”
林逸扶着孕肚明显的阮清音,从他身边经过。
贺肆是被这梦惊醒的,他坐直了身子,长腿交叠,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林逸像是一根刺,生生的扎在了他心里。
尤其是他收到过那段录音后,这根刺埋得更深了。
录音里,听见阮清音亲口承认——倘若没有嫁给贺肆,林逸追她,她愿意和他在一起。
后半夜,贺肆再难以入眠,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出神,房间里静悄悄的,床上的女人睡得并不安稳,眉头轻轻的皱着,像是有什么犯难的事。
两个肉滚滚的小家伙四仰八叉的躺在婴儿床上,睡得那叫一个香甜,言言睡到深处,还抱着哥哥的手啃起来。
贺肆突然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挺混蛋的。
梦毕竟是梦,阮清音是他的太太,还给自己生了两个白胖的儿子。
至于林逸,对他现如今的幸福生活构不成一丁点的威胁。
他叹了口气,摸起烟盒和火机出门了。
…
阮清音醒来时,努力地挣开眼皮,头天晚上才哭过,眼睛红红肿肿的。
两个小崽崽还在睡着,旁边的床铺整洁如新,压根没有睡过人的痕迹。
阮清音终究是心里委屈,屈起腿,将脸埋在双膝间,回想着昨晚两人说最狠的话伤彼此的心。
白天老爷子老太太哄着曾孙,旁边还守着月嫂和保姆阿姨,她一个人落得个清闲,吃过饭后便回了二楼卧房。
手机突然震动,解锁的那一刻,几十条消息接踵而来。
她匆匆扫了一眼,发现三人小群里炸开了锅。
臣依蓓在群里晒了一张图片,接着发了条语音。
阮清音点开图片,两条杠的验孕棒,她眼皮一跳,手抖着点开语音播放。
“清音,你有经验,这是不是就是中奖的意思?怎么办,我家里人要是知道会打死他的。”
白雪公主(白莺莺):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他是医生,难道不知道要做好措施吗?不避孕就等于备孕,你糊涂啊!
臣依蓓慌了神,在群里发的几条语音都是带着哭腔,整个人情绪濒临崩溃,又惊又怕。
三人一合计,决定先碰面商议商议。
阮清音迅速的换了身能出门的衣服,下楼跟二老寻了个借口出门。
“你放心去吧,让司机送你,舟舟和言言就放在家里,四五个人呢还能照顾不好两个小宝宝?”
阮清音松了口气,出门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我爱她,无关世俗的一切
臣琲喝酒应酬完,满身酒气,他疲乏地靠在椅背,指尖夹着一颗燃尽的香烟,车窗半降,白色灼灭的烟雾缭绕。
手机突然响起,电话那边隐约夹杂着女孩的哭声,母亲声音冷冷,“在哪里,回家!”
他冷不丁就醒了酒,眉心一跳,让司机掉头回景苑的别墅。
…
臣琲满身酒气的回了家,蹙着眉看了一眼停在楼下的那台黑色大车,宋望知的路虎?
这么晚他的车怎么会在这?
联想到母亲打来电话中的哭声,他心头涌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迈着沉重的步伐,尖头皮鞋迈上了一阶阶的石阶。
保姆阿姨接过他的外套挂在玄关处,表情古怪的挤了挤眉眼。
还没觉察出阿姨眼神传递出来的信号,依稀听见客厅传来妹妹的哭声,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揪起来,快步走向灯火通明的大厅。
妹妹坐在沙发上,眼睛哭得像核桃似的,又肿又红,见到他的那一瞬间,瞬间委屈地撇撇嘴,喊了一声,“哥,你帮帮我。”
臣琲将自己这个独生的妹妹看得像眼珠子一样珍贵。
兄妹二人年龄差得有些大,他身边的发小兄弟基本都是独生,臣琲更加偏爱珍视这个小妹。
除了天上的月亮,银河里的星星,其余人力所及的任何事,只要臣依蓓开口想要,臣琲决不二话,尽自己一切所能满足小妹的任何心愿。
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妹妹此刻哭得梨花带雨,面容憔悴,伤心得快要昏了过去。
臣琲甚至顾不上家里多了一位不速之客,只是下意识地上前护着小妹。
“做了这样的事,还好意思让你哥帮你,你简直快要把我们臣家的脸丢尽了,从小教你礼义廉耻,自尊自爱,你就是这样自尊自爱的?!”
臣父气得胸口疼,转身扬起巴掌,眼看着要甩在臣依蓓身上。
臣琲的酒吓得全醒了,大步向前挡在妹妹面前,竭力压抑住怒气,“爸,您这是做什么?”
“你该问问她做了什么!”
臣琲愣住了,印象里父母从来没有对小妹发过这样的火,自己有多么疼爱珍视这个妹妹,父母就加倍怜爱疼惜这个老来得女。
可如今怎么全变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臣琲深深吸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落在了跪在旁边,脊背笔直的宋望知身上。
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灵光乍现间,一个让他震惊不敢相信的答案呼之欲出。
“你为什么跪在我家客厅,我妹妹为什么哭?你们俩…究竟闯了什么祸?”
宋望知脸上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白嫩的肌肤上绯红一片,他哪怕跪在地上,也不曾改变良好的仪态,脊背挺直,清冷干净的面容透着一丝倔强的神情。
宋望知越是这样冷静,臣琲越是从心里蔓延出一种恐惧。
他的猜想,难道全是真的吗?
两人哪怕瞒着全世界在一起了,至于闹出今晚这样大的动静吗?
除非…
臣琲看着暴怒的父亲,坐在沙发上无声哭泣的母亲,突然感到眼前一阵眩晕,三两步上前,猛地攥住宋望知衣领,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满腔的怒气达到顶峰。
“你他妈哑巴了是吧?我问你,你为什么跪在这,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宋望知,我把你当兄弟,你找死!”
臣琲攥紧拳头,稳准狠地冲着他脸颊挥了一拳,宋望知猛地俯身,强劲的力道打偏了他的脸。
牙齿碰撞舌尖和上腭,口腔迸发出一股甜丝丝的铁锈血腥气味。
“我要娶她,我要和依蓓结婚。”宋望知平静地答道,如静水深潭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臣琲突然吼了一声,“你做梦!你娶我妹,这辈子下辈子都甭想,你可真行,我他妈拿你当兄弟,你做了什么畜生事?她才二十二岁,你他妈比她大十几岁,你怎么好意思下得去这个手?你怎么敢把主意打到我妹身上。”
宋望知抿抿唇,鼻腔中反映出一股腥气的热流,他职业直觉知道是血,平静地用手背擦去。
“十岁的差距,在她未成年前我没有做过任何过分的事情,没有逾越道德和法律的界限。我是真心喜欢依蓓。”
臣琲只觉得荒谬,他攥紧拳头,死死揪住宋望知的衣领,“未成年前没做过过分的事,你还很骄傲?倘若未成年你就惦记上了,那你他丫的还算是人吗?”
“哥…”臣依蓓哭得嗓音有些沙哑,猛地扑过去扯住臣琲的衣袖,试图唤醒他的理智。
“你滚,以后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就当我以前是瞎了眼,咱俩再也不是哥们儿了。”
“哥,我怀了他的孩子。”
臣琲猛地愣住,短暂的耳鸣后,眼前袭来一阵眩晕,他突然头重脚轻,浑身的血液都不受控制地翻涌上头。
“你再说一遍?什么玩意?”
“哥,我怀孕了,我不想把孩子打掉,哪怕没有这个孩子,我也想和他结婚。”
臣琲勉强站稳,心中的怒气和被背叛的怨恨,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他向厨房走去,抽出一把尖锐的刀折返回客厅。
臣依蓓心脏险些要骤停,她死死挡在宋望知身前,怕她哥真的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宋望知波澜不惊的平静面容终于发生了神情变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骨往身后扯,轻喝道,“你疯了!”
臣依蓓脸上流着泪,痛苦地用手捂着脸,“爸妈,哥哥,这件事情确实是我做错了,我错在不该瞒着你们发展这段感情,我错在不该傻傻的认为你们会妥协,带着他回家。”
“从今天起,你们要是不认我是臣家人,那我就不做臣依蓓了。”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他。”
臣琲将刀扔在地上,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妹妹为了一个男人不惜和家人断绝关系,心中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良久冷笑,“倘若你不姓臣,那他还会娶你吗?”
臣依蓓突然哑口无言,说不出话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除去显赫的家世,摒弃与宋望知门当户对的出身。
她只是她时。
宋望知还会坚定不移的爱她,选择她吗?
冰凉的腕骨突然被温热的大掌覆上,男人的指节缓缓向下,丝丝地扣紧她的十指,像是在传递某种力量。
臣依蓓侧目看他。
宋望知坚定不移,目光连绵深长,“我会,我爱的从来不是京城四家的臣,是蓓蓓。”
第三百五十八章 怎么不打死你
阮清音回到老宅的时候已经晚上了,舟舟喝了奶已经睡下了,言言正独享满客厅的玩具,玩得不亦乐乎。
才出去一天的功夫,阮清音隐隐觉得家里的玩具像是细胞分裂繁殖一样,越来越多,满满当当的堆了一整个客厅。
古朴典雅的中式装修会客厅,放眼望去全是花花绿绿的儿童玩具:黄色的大铲车、红色的消防车,木马摇摇乐、Q版小钢琴、不倒翁,软胶积木…
沙发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图画书和儿童绘本,崭新的连体套装。
会客厅专门收拾出来一块空地,用围栏隔开,言言坐在爬爬垫上,忘情地啃着自己肉滚滚的小手。
旁边围着一群人,疯狂地夸夸。
“可爱哦,自己的手就那么好吃吗?”
“好聪明的宝宝,太讨喜了。”
贺老太太戴着老花镜,费劲地眯起眼睛,举着手机,镜头对准自己又胖又可爱的小曾孙,用手点击屏幕,咔咔一顿拍。
阮清音哭笑不得,果然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做什么都是焦点,啃个手都能被一群人围着夸。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辛苦您二老看孩子了。”
阮清音一边跟两位老人打招呼,一边用酒精消毒全身。
“不辛苦,不辛苦,两个宝宝可听话了,我们喜欢的不得了。”
“吃过饭了吗,让小芳给你热些饭菜,重新煲个汤。”
阮清音连连摆手,“不用了,和朋友在外面吃过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言言使劲仰着小脑袋,咿呀呜呜的发出婴语,很是热切的模样。
阮清音顾不上招呼他,入门第一件事便是去洗手,不承想人刚走进洗手间,客厅里就传来嘹亮的哭声。
她匆匆洗净手,折返回客厅。
小家伙活活一个戏精,如愿以偿被妈妈抱到怀里的时候,哭声戛然而止,肉滚滚的小脸,让人忍不住亲一口。
他哼哼唧唧地有些闹腾,两只小手也不停的在阮清音胸口扑腾,她面色一红,顿时领悟了这小崽子的意图。
“大约是有些闹觉,他哥哥早早喝了奶就睡了,言言白天也没怎么睡觉,该睡了。”月嫂阿姨开口道。
阮清音抱着言言回了二楼卧房,两个小家伙从出生就是纯奶粉喂养,但仍然喜欢吸两口neinei。
没一会,小家伙便在她怀里熟睡了,出了一头的汗。
阮清音轻手轻脚的将上衣整理好,从床头翻出一只小匣子,挑了个粉色的蝴蝶结发夹,顺手给小崽崽把刘海别住,露出一个光洁饱满的大额头,抽出两张云柔巾,动手给宝宝擦了擦汗和口水。
她的手悬停在半空,盯着两个人类幼崽看了好一会儿。
虽说是双胞胎,但因为是异卵,两个小家伙长得并不像,性格也迥异,相差甚多。
言言面容清秀,别上粉色的蝴蝶结发卡,更像是温温软软的小姑娘。
不知小家伙做了什么美梦,咧着嘴轻轻的笑,右脸颊浮现出一只小小的梨涡,完美遗传了阮清音的梨涡。
可惜只有一边,在右边的脸颊处。
阮清音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又亲了亲旁边的舟舟。
她时常生出一种错觉,自己生了个迷你版的贺肆,舟舟只有五个月大,却异常稳重和成熟。
去医院打疫苗,言言转着圆溜溜的小眼睛,好奇的张望着四周,一个劲的傻乐,但真挨了一针时,他瞬间变了脸,趴在阮清音身上嚎哭不止。
舟舟则不同,他面容严肃冷静,眼睛直勾勾盯着给他打针的医生,针头扎入的那一刻,也只是轻微皱了皱眉头,一滴眼泪都没有。
话说…阮清音的目光幽幽落在熟睡的舟崽身上,宝宝出生后好像还没见过老大笑。
当妈后,阮清音几乎是事无巨细的照顾两个宝宝,即便平日有月嫂和罗阿姨两个人帮忙照顾宝宝,但她还是自己上手多一些,关于宝宝任何事情,她都能做到得心应手。
先将房间冷气温度调高,动手给两个宝宝换了睡袋,盖好薄薄的小被子。
做完这些事情,她浑身疲乏地进了浴室。
…
直到睡觉前,贺肆也没回来。
阮清音翻了翻手机,没有任何新的消息,她干脆翻了个身,搂着两个宝宝睡了。
贺肆抵达医院时,将近凌晨。
他看着躺在病床上挂点滴的宋望知,冷哼声从鼻孔里飘出,讥讽道,“臣琲没吃饭吗?怎么不多用些力气把你打死?”
宋望知哭笑不得,用手捂住胸口的肋骨,盯着天花板弯了弯唇,“怎么我活着,你好像还很失望的样子。”
“一个大男人,挨了两拳就娇气的住进了医院,36计您玩的哪一计啊,苦肉计?”
贺肆自顾自的拉过椅子,长腿交叠的坐在了病床前,奚落的意味十足。
宋望知瞥了他一眼,“没劲,被你看出来了。”
“有病吧,那你这顿打挨得真不亏,怎么从前没发现你这么多心眼,这一折腾,依蓓铁了心不顾家里反对也要和你在一起吧!”
宋望知捂着伤口笑了一声,一时间疼得有些龇牙咧嘴,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该,怎么不疼死你呢?”
“今晚搞这么大阵仗,不只是你俩的事儿被臣家人知道这么简单吧,听说臣琲差点拿刀砍死你。”
贺肆凉凉的目光扫过他,三两句话竟然有些审讯犯人的意味。
宋望知用手捂住肋骨,疼得闷咳了几声,手慢慢攥成拳头,抵住唇。
“不着急,我有的是时间听你慢慢讲。”
“半夜不回家,嫂子不生气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贺肆脸骤然变冷了,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动了动嘴皮,“干你屁事儿,先操心好自个儿再说。”
这是要赖在这儿不走的意思了,眼见着这个问题避不开,宋望知干脆也不装了,盯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我闯祸了,臣琲拿刀砍我也是应该的。”
贺肆觉得这话新奇,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
“唉,看来嫂子真够义气,没和你说。”
一晚上被人扎了两次心口的不痛快处,贺肆脾气不好,硬是撑着没有发作,不满地啧了一声,示意他废话少说。
第三百五十九章 生了两个电灯泡
贺肆丢给他一个:你再敢提旁人,我先拿刀砍了你的眼神。
得,往日这对模范夫妻看来是吵架了,这哥们是在家里吃瘪受气,跑他这儿来发泄了。
宋望知叹了口气,“依蓓怀孕了。”
贺肆瞳孔微缩,整个人一愣,“什么时候的事儿?”
“唉,我也是刚知道,小姑娘哪懂这些,身体有些异样,自己偷偷买了验孕棒测,看是两条杠慌了神,只给嫂子和那女明星说了。”
“幸好有她俩在,不然按依蓓的性子,兴许会瞒着我。”
“那不稀奇臣琲要拿刀砍死你。”
贺肆重新靠着椅背,冷嘲一声。
“所以你跑去臣家是去要名分去了。”
“嗯。”
贺肆故意拿话刺他一句,“那能活着回来,还真算你命大。”
“别这么说,我就这么配不上依蓓?”宋望知这话明显带了点试探的意味,他不在意得到什么样的答案,更多的是想试探试探贺肆如何看待臣依蓓。
好歹是小姑娘偷偷喜欢那么多年的人,算是正儿八经的情敌了。
“你说呢?”贺肆扫了他一眼,“咱就别老黄瓜刷绿漆,装嫩了成不,快30岁的老男人了,泡人家20多岁的小姑娘,你脸呢?这还是哥们的亲妹妹,咱仨看着长大的姑娘,你怎么下得去手?”
“宋医生看上去人模狗样,没想到挺禽兽的。”
贺肆那嘴又臭又损,轻飘飘的几句话让宋望知险些吐血。
宋望知佯装擦汗,实际上心里却松了口气,看来肆哥真没对依蓓动过心思,打心底里把她当做妹妹看。
得,小姑娘当年受情伤,小小年纪坚持远赴美国求学,全是拜贺肆所赐啊。
这始作俑者还浑然不觉,小姑娘那些年的真心全当喂了狗。
宋望知看着他,一时间心中竟然生出些羡慕嫉妒恨的意味,这家伙除了长了张勾人的脸,小姑娘到底看上他哪点?
嘴巴又毒又损,舔舔嘴唇都能把他自己毒死,情商也低,涉及感情的事情,格外迟钝。
宋望知叹了口气,仰头看天花板时瞥见旁边的点滴,药水快空了。
“肆哥,劳您大驾,帮我按一下床头铃,喊护士来换药。”
贺肆啧了一声,有些后悔自己深更半夜不回家陪老婆孩子,来医院伺候这么个禽兽了。
他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微微俯身去按床头的呼叫铃,宋望知却突然扬起手,拍了他一巴掌。
不轻不重的力道,打在了他的手臂上。
“你欠儿欠儿的?”贺肆蹙眉,瞪了他一眼。
宋望知讪讪一笑,“有蚊子啊。”
贺肆骂了句脏话,更加后悔自己来这破地陪他,转身出了病房。
全然不顾宋望知在身后喊,“四哥,你走了我怎么办啊?我好歹是个病号呀,刚才真有蚊子,不然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打您啊。”
贺肆前脚刚迈出病房,徐秘书后脚迎上。
“你留这,看着点儿别真让他死了。”
徐秘书立刻瞪圆眼睛,“宋医生的病这么严重!”
“病死倒是不至于,我是怕他半夜睡着了,被姓臣的来给弄死了。”
贺肆说罢便走了。
司机将车开到老宅楼下,一楼玄关留了盏灯,贺肆降下车窗,看着二楼卧房的方向。
那扇窗紧掩,拉着厚重的窗帘,没有一丝光亮。
他进了家门脱去外套,一边挽着袖口,一边抬脚迈步上二楼。
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房间里留了一盏床头灯,微弱昏黄。
他一眼便发现有些不对劲,婴儿床上是空的,两个小崽崽穿着睡袋,一左一右的睡在阮清音身旁。
嘿,他不过是晚回来了一会儿。
家里床上就没了他的位置,鸠占鹊巢。
他气得一边挽袖口,一边琢磨着怎样把两个小家伙完璧归赵的送回婴儿床。
大人睡大床,小人睡小床。
这规矩定了就不能改喽,原本在孩子出生后,家里是没有添置婴儿床的,阮清音怕有甲醛,想着别墅主卧的床够大,分一小块区域给两个宝宝也无可厚非。
贺肆却坚决不允许,托人定制了两张超大尺寸的婴儿床,工匠用上好的木料纯手工打制,除了必要的涂料,不会有任何甲醛。
后来,干脆搬了一张回老宅,只留一张在别墅。
他当时给出的理由是——从小就该培养他们独立睡觉的好习惯,不然等到三四岁再分床就困难了。
阮清音天真的没有多想,便同意了。
实际上,谁能想到贺肆纯属是小心眼儿,坚决不允许自己媳妇儿搂着其他男人睡觉。
小男人也不行,两个儿子性别也是男的。
从孕期,这俩小祖宗没出生时就坏过他好事。
生下来了,更好控制了,仗着他们现在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本,那还不是想把他们扔小床,就把他们扔小床。
贺肆心想着便开始行动,他单膝跪在床上,目光在两个崽崽身上来回流转。
从谁先下手好呢?
舟舟吧,毕竟这小家伙性格稳重成熟,很好拿捏,一点都不像他弟弟那样唧唧歪歪,难缠得很。
果不其然,运输贺怀舟小朋友的过程格外顺利,贺肆突然信心倍增,将目光定在了阮清音身边的另一个宝宝上。
言言的小脚搭在阮清音胳膊上,小手扒着她的睡衣领口,肉滚滚的五根手指攀住她白嫩的肌肤深处。
贺肆有些头疼,小心翼翼地托住言言的脖颈和腰臀,刚刚抱起离床面仅有两厘米,小家伙便不满地哼唧了一声,猛地睁开眼。
一大一小,四目相交。
说时迟那时快,言言委屈地撇撇嘴,下一刻泪珠便从眼眶里滚出来。
他大声嚎哭着,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不知道的以为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阮清音微微皱眉,下意识以为是孩子睡梦中被惊醒,习惯性地上手解开睡衣,试图用neinei安抚宝宝。
贺肆瞬间感觉鼻头一热,一股热流涌上,突然夺出。
他仰着头,将怀里的定时炸弹重新放到床上,自己则是转身冲入浴室,清理鼻血。
阮清音听到动静,后知后觉的睁开眼。
刚刚发生了什么?
第三百六十章 最凶的争吵
言崽儿泪眼汪汪,小家伙侧着身子,小拳头紧紧的握着,长翘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让人看了忍不住的心疼。
阮清音抱起孩子,掀开他身上搭的那条小被子,放在怀里,解开睡衣的纽扣,安抚他。
卧房的玄关处映着光,贺肆双手撑在大理石台面上,看着镜子里被水打湿的面庞,愣了一瞬,咧着嘴自嘲地笑了笑。
得,又不是没开过荤。
这么沉不住气,就看了那么一眼,鼻血便喷涌而出。
阮清音哄睡了孩子,浴室的房门被人推开,贺肆穿着浴袍走了出来,两人四目相对,几乎是同时错开目光。
贺肆走到床边,目光极其不友善地瞥了一眼旁边酣然熟睡的儿子。
“不把他放回婴儿床了?”贺肆轻声开口问,语气柔和,颇有几分主动求和的意味。
阮清音微微侧身看了一眼婴儿床上的舟宝儿,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
“嗯,今晚言言和我睡。”
阮清音对他有些爱答不理,他问一句,她便答一句,多了的话,一个字儿也不往外蹦。
贺肆明白她还在因为工作的事情生气,嬉皮笑脸的凑上前,“那我睡哪?”
“这么大张床,还睡不开你吗?”阮清音没给他好脸色,说话也带着一股火药味。
贺肆在心里叹了口气,主动搂住她的腰,意图求和,“睡倒是能睡开,只是得挤挤。”
阮清音不理他,低头将睡衣的纽扣一粒粒系好。
“甭生气了呗,为那么点事。至于吗?”
这话跟火上浇油没什么区别,阮清音脸色一变,扭着身子挣脱了他的钳制,下一刻又被人拉回了怀里。
“我工作的事情在你眼里就是那点破事?就那么上不了台面,我出去工作给你丢人了?”阮清音像是奓了毛的小猫,凶得有些吓人。
“别冤枉我,我原话可没这么说。”贺肆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仍然嬉皮笑脸,和她玩扣字眼的游戏。
贺肆的一双大手也不安分,一只探进她衣服的下摆,试探性地摩挲她的腰肢。
另一只则是不动声色的去解她睡衣的纽扣。
阮清音噌的一下怒了,但还顾及着熟睡的孩子,压低音量,跟他翻了脸,“贺肆,你到底把我当什么?难不成如今我在你心里还是发泄欲望的床伴?我想问问你,这么些年,你究竟有没有真真正正的站在我的角度上为我想过一点,哪怕一丁点。”
贺肆怔住了,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两人分分合合,他自认为摸透了阮清音的性子,温和无害,安静倔强。
可生完孩子的阮清音就像是变了个人,有时脾气犯倔,十头牛也拉不回,他低眉耷眼,卑微求和,人家也毫不领情,带刺的话倒是一句接着一句,不给人缓口气的机会。
“阮清音,你是我媳妇儿,夫妻之间正常交流到你嘴里就成了我单方面的发泄欲望?”贺肆猛地收了手,指尖甚至有些发麻,大口的喘着气。
“我就不明白了,人都说夫妻间床头吵架床尾和,因为你想要休产假提前回去工作的事,你给我别扭好多天了,哄你也不成,我主动拉下脸讨好你也不成,你究竟想怎么样?我已经让步了,回去工作可以,但至少不能是现在,昇利银行少了你,难道不运转了吗?”
两人都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他们在床上争吵着,旁边的言言像是心有感应似的,睡得也极其不安稳,时不时的摆动小手,猛地惊乍一下。
阮清音突然觉得特别累,一种从心里蔓延出来的疲累,她甚至在想,当初的和好是否太过仓促,他们难道真的要重走以前的旧路吗?
两人性格迥异,家世出身天差地别,贺肆这样的天之骄子,出生在京北金字塔顶尖的世家高门里,永远矜贵傲慢,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
她呢,心思敏感,一点点的小事都会揉碎了,掰开了在心里重复的琢磨,极度缺乏安全感,甚至骨子里藏匿着自卑。
阮清音没有安全感,哪怕贺肆的身家过千亿,名下资产数不胜数,她也没有安全感。
这不只是一份可以领薪水的工作、更是代表着她可以自主支配时间,自由的精神,独立的人格。
他们现在争执的不仅仅是提前结束产假,回行任职的这件事,这只是一个导火索。
从而爆发了一系列的问题——两人压根就不平等的地位,双方缺乏最基本的信任,贺肆从来没有站在她的角度上考虑过她的感受,从始至终都是在自以为是的爱她。
这份爱太沉重,太自私。
“阮清音,你究竟想让我怎么做?”
贺肆猛地吸气,扣住她的下巴,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柔软的唇,想要吻却又不敢。
“你爱我,可是你从来不在意我灵魂宣泄的出口。”清音苦笑,缓缓的摇了摇头,“你什么也不用做了,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我们已经生了孩子,就这样过完这一生。
贺肆瞳孔猛的一震,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拼尽全力,却又极其平静地说了什么?
就这样吧?
什么叫就这样吧…
她是彻底死心了?在她心里,这份工作竟然大过家庭和孩子,重于他吗?
阮清音背对着他躺下,却被人猛地扳住肩膀,叩住手腕,钻心的疼痛袭来。
贺肆压在她身上,两只眼睛死死瞪住她,仿佛要喷出怒火,“阮清音,你将话说清楚,什么叫就这样吧!就哪样?”
“你想离婚是不是?你想怎么样?你究竟想怎么样?”
“你说话,你又哑巴了?”
贺肆整个人彻底失控,在这一刻爆发了所有的情绪,眼前一阵眩晕,死死扣住她的手腕,额角的青筋凸起。
阮清音咬住唇,泪水不争气的流下。
两个孩子不约而同的一起哭出声,婴儿的啼哭声打断了这窒息的气氛。
贺肆也是在这一刻猛地恢复了理智,他下了床,扬长而去,只留下不轻不重的摔门声和低微的哭声。
第三百六十一章 那样凑活着过
贺肆怎么也想不通,阮清音为什么偏在这件事情上犯倔,为什么偏偏在这件事情上和他过不去?
为什么要说那种似是而非、伤人的话?
孕期,两人因为一件莫名的小事发生了争执,阮清音当时竟然大着肚子离家出走,三更半夜,她没带钱包和手机,一个人气冲冲的出门。
贺肆在家里气不过五分钟,抓起车钥匙往外跑,好不容易在别墅外几百米的园林找到她。
阮清音一个劲的抹眼泪,说什么也不愿意跟他上车回家。
贺肆当时差点跪在地上求她,阮清音当时就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我真的好累,也有一些后悔了。”
贺肆的心里特别难过,他不想去深究阮清音这句话中的后悔是指什么。
他为了孩子一再退步,只是嬉皮笑脸的哄着她,“不利于团结的话能不能不讲,我错了,你要不打我出出气?”
后来,两人又和好了,彼此默契地都没有再提起那晚的事。
只是,有时候贺肆也会忍不住想。
阮清音为什么会后悔,后悔了什么呢?
他心里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只是没有勇气去承认。
如今,仔细回想,和好后的两人似乎像是携手在冬季湖面的冰上走着,谁也不知道这层冰究竟结的有多厚。
会不会下一步,下一刻,冰面破裂,一齐掉入无尽深渊的湖底。
湖面的冰应该早有了裂痕,只是大家都默契地装作视而不见,甚至自欺欺人的认为,他们会一直走下去。
…
帝锦长廊会所
臣琲冷着脸踢开了包房的门,脸色阴沉得可怕,入门后坐在了酒台旁的卡座,“半夜三更发什么神经,不在家搂着媳妇儿孩子睡觉,非得打电话喊我出来,犯什么病呢?”
贺肆低着头,情绪平淡,只是在听到这话后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臣琲愣了一瞬,皱着眉看他。
敏锐觉察出眼前的贺肆不复往日神气,阴翳冷峻的面庞看不出一丝情绪,桌面上东倒西歪一堆空酒瓶,显然有些低气压。
贺肆自从和那小哑巴复合后,两个人在一起蜜里调油,生了对双胞胎儿子后,感情甚至要比以前更好了。
整天能见到他们两口子抱着孩子回老宅,为此,其他几家长辈没少眼红,回家后就更加拼命的给自家小辈上眼药。
臣琲也深受其害,一个月连着被安排七八次相亲,就为了能够满足父母想要尽早抱孙子的愿望。
他原本糟糕的心情似乎也没那么差了,终于逮到机会踩住贺肆的尾巴了。
“哟,这是又被从家里赶出来了?”
“看惯了贺总幸福的样子,还真有点不习惯陪你出来深夜买醉呢。”
贺肆嗤笑一声,猛地拿了一瓶珍藏版的高浓度威士忌,哐的一声砸在了臣琲面前。
“你少废话,喝不喝?”
臣琲掀了掀眼皮,自顾自的拿过那瓶酒,倒满了一杯,仰头吞了大半。
“我妹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贺肆勾了勾唇,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兴师问罪?
“不知道。”
臣琲瞬间冷脸,方杯重重的搁在台面上,琥珀色的液体酒精四溅。
“正常情况下,你不应该问我什么事儿吗?”
贺肆:“…”
臣琲变了脸,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怒气到达顶峰,“你他妈还当我是兄弟吗,和姓宋的一起瞒着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泡我妹,你们俩真他妈的行,合着就你们是哥们,我他妈的,搭了妹妹又赔进去兄弟。”
“谈恋爱的事情我知道,怀孕的事情我是两个小时前才知道。”
臣琲突然冷笑一声,“贺总消息挺灵通的,这点破事这么快就传开了,怎么,姓宋的是故意把这件事情传出去,想要逼着我们就范,让我们不得已把妹妹嫁给他?”
贺肆抿抿嘴,对这种说法倒也不可置否。
如今新时代,思想开放,未婚先孕倒也不算是上不了台面的丑事,只是…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依蓓这种出身的好姑娘,的确不该犯这个低级错误。
消息迅速的不胫而走,世家尤其看重女孩子的声誉,这样一闹,消息扩散开,臣家究其利害,只能勉强同意两人的婚事。
“我妹就算一辈子不嫁人,我也能养得起,外面的风言风语算个屁,姓宋的要是使这种下流招数,我他妈不介意做这个恶人,兄弟做不了,我还护不住我妹妹吗?”
贺肆垂着眼,一时间不知从何谈起。
“这事倒也没传开,你把人打进了医院,我去看了一眼,我逼着他说出来的。”
臣琲脸色仍然是冷的,但听到这话情绪却也平复了些。
“宋望知什么人品你难道不清楚吗,他不至于使这么下作的手段。只是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件事情一旦传开,依蓓的名誉不好了,事情就变得更棘手了。”
臣琲没吭声,喝了口酒。
“目前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多,依蓓和阮清音说了,再就是我公司旗下的一个女明星白莺莺,目前我掌握到的是这些人知道。”
臣琲又一记冷眼扫过去,贺肆幽幽道,“别他妈用这种眼神看我,这件事情是我逼问出来的,阮清音守口如瓶,除了和我吵架,旁的一个字儿也不愿意和我多说。”
臣琲冷笑一声,“活该,我这辈子能见到有人能治住你,也不算白活。”
“吵架影响感情,都有俩大儿了,老夫老妻还吵个什么劲儿?”
贺肆被人踩住尾巴,心情明显不好,“我也是想不明白了,事事我都顺着她,最近偏偏闹着要去工作,孩子才五个多月,难不成就交给月嫂?她也放心?”
“因为这点破事我们吵了好几天了,刚在床上还吵,说什么就这样吧,就哪样啊?她说那话就是打算和我凑合着过呗。这点破事儿,非得闹到伤感情?”
“孩子本来也在睡觉,因为我俩吵架都哭着吓醒了,我实在气不过便出来了,再待下去,恐怕明天早上就要闹到民政局离婚了。”
臣琲算是听明白了,冷哼一声,“你也有今天,这就是你三更半夜非得把我拽出来喝酒的原因?”
“你不是心情也不好吗?”
臣琲沉默…没再反驳,举着方杯和他碰了一下。
第三百六十二章 疏离
贺肆醉了酒,宿在了帝锦长廊会所的顶楼包房。
第二天酒醒时,已是午后。
京北正值八月酷暑,多次发布橙色高温预警,他洗了个澡,让秘书送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手机的消息只多不少,蔡老师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鲜少与他有父子交流的贺正廷也破天荒的发了一条短信,催促他回家。
贺肆靠坐在沙发上,目光重新落回置顶的消息框。
安静,空落落。
他抬手按了按额角,昨夜的酒还残留在体内,头痛不止,神情厌倦地将手机丢到一旁。
…
老宅的气氛有些非比寻常,安静中透着一种古怪,全家上下也只有两个小家伙懵懂无知,在保姆和月嫂阿姨的照料下玩的不亦乐乎。
阮清音安静的坐在窗前,膝头放着一本书,午后的暖阳铺满房子,斜照在她侧脸,整个人被光晕勾勒出美好娴静的轮廓。
蔡老师让保姆煮了一杯花胶燕窝茶,又喊人端到了阮清音面前。
“吃点东西吧,那浑小子太不着调了,都做爸爸的人了,还这么臭脾气,三更半夜跑出去,一夜不归。”
蔡老师一点都没含糊地偏向自己儿子,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就气得脸色发白。
昨天夜里一二点,她口渴出来倒了杯茶,依稀听见尽头处的那间卧房传来微弱的哭声。
好奇心驱使着她走近,哭声瞬间放大,此起彼伏的婴儿啼闹声。
她敲了下门,从外面轻轻推开房门。
正好撞见阮清音一只手抱着哭闹不止的孩子,见她进来,慌乱的背过身,用另一只手去擦自己眼角的泪。
阮清音生产后很快恢复了身材,食量胃口一直平平,体重逐渐恢复到孕期前,根本无法同时抱起两个五个月大的婴儿。
床上还躺着哭得撕心裂肺的言言,心疼孙子的蔡老师赶紧将床上的孩子抱起来,一边哄着一边问清发生了什么事情?
阮清音不想生事,显然不愿多说。
“他人呢?三更半夜不着家陪媳妇孩子,跑哪鬼混去了?”
“妈,您别问了,我们自个能处理好。”
今天一大早,阮清音就收拾好行李,又下楼将宝宝的奶瓶奶粉和尿片装在了母婴包里。
老太太下楼时,一眼瞥到了沙发上的行李包,两个小家伙也穿好了衣服,被保姆阿姨抱着在爬行垫上玩。
家里老人还没稀罕够两个重孙,说什么也不让她走,“等肆哥儿下了班,你们吃过饭再回去也不晚,这还有看孩子的,你也能松快歇歇。”
阮清音在这个家哪有什么话语权,点点头应下来,也没跟老人说起昨晚两人发生争吵的事。
她整个人无精打采,和婆婆两个人哄睡了孩子,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几乎是盯着落地窗,一夜未眠。
眼下她头疼得紧,脸颊也微微发烫,精神头不大好。
贺肆踏进院门,正赶上黄昏最后一点日头落下,微风拂面,吹散了他身上最后一点隔夜的酒气。
老人带着孩子在院子里乘凉,一阵欢声笑语,两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逗得老爷子老太太合不拢嘴,蔡老师也欢喜的不行。
“哟,这么热闹呐,这么热的天不在屋里待着怎么都跑外面来了?”
“老太太嫌屋里开着空调,怕小家伙们长时间待在空调房里不好,趁着日头落了,哄着在院子里玩。”
贺肆言言和舟舟两个小家伙见到爸爸来了,默契地丢掉玩具,张着肉滚滚的小臂要抱抱。
贺肆心里一软,一只手抱起一个,轮番着亲了亲。
“晚上跟你媳妇儿吃了饭再回,明儿再让司机送来,这里有人看孩子,你甭操心家里的事。”
老太太对他们小两口发生剧烈争吵的事一无所知,一边摇着蒲扇,宠溺地盯着给这个家里带来无限欢乐的两个小家伙。
蔡老师大致知情,瞪了一眼儿子,借着给孙子擦口水的由头,靠近他小声嗔怒道,“孩子有人看,你抓紧上屋哄哄你媳妇儿,三十好几的人了,还动不动跟媳妇吵架,闹矛盾,你这事做的对吗?我真该让你爸收拾你一顿!”
贺肆嘴角的笑凝住,“你又从哪听到的什么风声?”
“甭用那眼神看我,不是你媳妇儿告的状,昨晚两个小家伙一直哭,她哄了这个哄那个,轮番的抱在怀里哄,折腾了大半夜,你人呢?问她,她也什么都不说。”
贺肆垂着眼,嗯了一声,没再继续犯驴脾气,逗弄着两个儿子。
两个小家伙在他怀里扑腾闹,他目光一紧,看见两个小家伙脖颈和手臂处有几个零星的红点,心里顿时有一股无名火。
“外面蚊子多,两个小家伙身上都被咬了包,都回屋吧。”
“啊?不能吧。”蔡老师凑近一看,面色微变,“还真是,找一点草药止痒膏给两个小家伙抹上。”
听到贺肆这话,一院子的人瞬间忙了起来,有人扶着老爷子回屋,保姆阿姨进了家门找药膏。
贺肆抱着两个孩子进了屋,一眼看见了依靠在沙发背上熟睡的阮清音。
他不禁皱了下眉头,心里纳闷她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两个小家伙被蚊子咬的厉害,莲藕一样白白胖胖的肉手臂上被咬了好几个包,哥哥和弟弟被咬的位置隐约有些对称。
蔡老师心疼孙子,接过保姆递上来的药膏给两个小家伙抹上,心里自责不该将孩子抱到院子里乘凉。
贺肆走向沙发,清了清嗓子。
阮清音半梦半醒,迷迷瞪瞪睁开眼,入眼的便是男人颀长的身影和清冷的面庞。
她坐直了身子,下意识不想和他靠这么近,有些回避的偏了偏头。
“怎么睡这儿了?”贺肆先开口。
碍于长辈们还在场,阮清音只好回答,“有点困了,没留神便睡了。”
“身体不舒服?”贺肆盯着她红扑扑的脸蛋看了一会,习惯性的上手,用手背去探她额头温度,动作自然而又亲昵。
带有薄茧的掌心覆上额头,阮清音下意识偏头,轻轻地躲开了。
她心里还有气,贺肆全都明白。
第三百六十三章 哄生病的妻子
“你发烧了?”贺肆并不同她计较这刻意疏离的举动,轻轻蹙起眉,一向沉稳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焦灼和关切的意味。
阮清音有些头晕,但坚持认为是自己晒了一下午的太阳,加上昨晚一夜未眠造成的,她抿着唇,摇了摇头,“没有。”
掌心覆上她额头的那一瞬间,滚烫的触感让贺肆有些怀疑。
“芳姨,家里有体温计吗?”
贺肆不同她多废话,转身让保姆找出来医疗箱,自顾自的甩了温度,将体温计递给她。
阮清音只是平静的望着他,并没有伸手去接。
贺肆向前一步,丝毫不顾及着长辈们还在场,撂下一句话,“想让我动手帮你量?”
阮清音闻言一愣,随后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没有发烧!”
贺肆不信,他只信体温计的真实数据。
他最在意的就是阮清音身体状况。
阮清音生气,不想搭理自己,贺肆全都能理解,但眼下她身体不舒服,矛盾也好,争吵冷战也罢,这些统统都要放到一边,专注她的身体健康问题。
比起来她的健康问题,其他所有的一切都微不足道。
阮清音实在拗不过他,也不想在长辈面前和他僵持着,将事态闹得更难看。
她气得要死,但还是保持着最后一次体面接过那根体温计,解开两粒纽扣夹在胳膊底下。
老太太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这小两口是吵架呢,难怪孙媳妇一天都郁郁寡欢,没见个笑脸,大清早起来便收拾东西要带着孩子走。
阮清音实在有些头晕,昏昏沉沉的脑袋,忍也忍不住的打瞌睡,隐约有一点犯恶心,四肢冰凉,身体滚烫。
她强撑着挣开眼皮,恹恹欲睡。
贺肆站在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等了十分钟,时间一到便摊开掌心,索要那根体温计。
阮清音想要动手去取,但身体却酸痛软绵无力,人还没反应过来,贺肆便俯身靠近她,动手取走了体温计。
39.4℃
这个疯女人,难道要把自个儿烧成傻子才乐意吗?
“起来换衣服,去医院。”贺肆心里有气,但看见她病恹恹的样子又忍不住心软。
阮清音感觉眼睛都痛,连和他吵架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安静无声地倚靠在沙发上,身上每个地方都在痛。
“你发烧了,去医院。”
贺肆上手捉住她的腕骨,蹙起好看的眉峰,周身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
蔡老师怀里抱着胖乎乎的言崽,接过儿子手中的体温计,对着光眯眼看,“这么高的温度,快去医院!”
毕竟是长辈,阮清音强打起精神,弯了弯嘴角挤出一抹生硬的笑,声音有些哑,轻声道,“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没事的。”
“脑袋快要烧傻了,还睡一觉。”贺肆可没那么好的耐性和脾气,他可以包容阮清音任何事情任性,但唯独在身体健康这一块,没得商量。
“妈,奶奶,辛苦您二老继续看孩子,我得带她去医院。”
“快去快去!发烧可耽搁不得!”
阮清音不满地轻嘤一声,刚准备反驳,猛地袭来头晕目眩,身体重心一轻,她再度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被人腾空抱起。
“我不去医院!睡一觉就好了!能别这么兴师动众吗?”
贺肆咬着后槽牙,真想撬开这姑娘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是不是把海水灌进去了?
发烧发傻了吧,39.4℃是睡一觉能睡好的吗?
“有病就治,硬扛就能扛好吗?”
贺肆大步流星,抱着怀里滚烫的人儿,心里无比焦灼。
阮清音嘴唇发白,脸却红扑扑的,整个人在他怀里轻轻的颤抖战栗。
“这丫头不会是发烧冷吧!”蔡老师眼尖,立刻让保姆取了条毯子给披上。
贺肆一点儿也不敢再耽搁了,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司机早就在门口候着了。
幸好晚高峰已过,一路绿灯急速狂飙到医院,挂了急诊,办理住院后输了液。
诊断结果并不理想,肺部有一些轻微感染,险些造成心肌炎。
阮清音昏昏沉沉的睡了三个小时,醒来时,京北夜幕深重,住院病房里静悄悄的。
她环顾四周,猛地松了口气,幸好他不在,独立的贵宾单间病房,面积不大,沙发、茶饮机。小冰箱一应俱全。
手背上还埋着留置针,护士推门而入,用体温枪替她量了一遍温度。
“38℃,还有一些高热,多喝水。”
阮清音声音沙哑,向护士旁敲侧击的打听,“送来的人是走了吗?”
“刚刚还在这儿,守着你打了三个小时的针,兴许是出去了。”护士一边往查房记录表上写着什么,一边说,“那是你什么人?寸步不离的守着你,你挂急诊科室已经昏迷了,他特别紧张,恨不得把我们科室值班的医生全抓来给你看病。”
阮清音认真的摇头,“我不认识他。”
“哈?”护士猛地抬头,一时间有些诧异。
护士查完房便准备离开,阮清音恹恹欲睡,听见门响声也不以为然,只当是护士离开。
“你不认识我?那可糟了,我得联系内科和神经科的专家联合会诊,看一看你发烧是不是烧坏了脑袋。”
这声音…
阮清音猛地睁开眼,惊奇的发现房间里突然多出一个人。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到了自己和护士的全程对话吗?
阮清音倔强的咬着下唇,对他的质问避而不答。
贺肆不知从哪变出来几只粉色的水蜜桃,小心的剥了皮,切成小块放到白色的瓷盘里。
“吃一点水果补充体力。”贺肆将桃喂到她嘴边,声音冷淡。
阮清音看了一眼他清冷的面庞,面无表情,她瞬间偏开头,拒绝接受他的投喂。
病房里格外安静,甚至能听到走廊里护士查房的脚步声。
“这种时候就先别较劲儿了,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强。阮清音,我输了,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败给你,心服口服。”
这算哪门子的道歉?
听着阴阳怪气的,让人心里更加不舒服。
阮清音情绪略微有些波动,闷咳了几声。
“别道歉,我受不起。”
贺肆心莫名地疼了一下,看着她瘦削苍白的面庞,心中的那点愤怒悄然消逝了。
“我们不吵架了,和好好不好。”
“养好身体,你想回去上班就回吧。”
“清音,是我自私了,是我太偏执狭隘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舟哥儿发烧,老父亲心疼
阮清音吸了吸鼻子,人却依然看着窗外没吭声,不知过了多久,两人依旧在安静的空气里僵持着,贺肆觉得每一分钟都焦灼漫长。
住院的第三天,她终于不再反反复复的发烧了,贺肆下了班便来守着她,白天在病房里开推不掉的跨国线上会议。
两人相敬如宾,贺肆无微不至的照顾她,阮清音就平静淡淡的道谢。
客气疏离的不像是亲密的夫妻,阮清音依旧对他保持着距离,但总归是愿意和他共处一个空间了。
这几天,她想孩子的时候,就会给家里阿姨开视频电话,两个小家伙晚上认人,撕心裂肺的哭好久,直到耗尽全身力气昏昏地睡去。
这天,阮清音被安排去拍胸部CT,贺肆拿着她的披肩和手机在检查室外面等,接通了家里月嫂阿姨打来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听得出月嫂阿姨极其慌张,声音都在发抖,像是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贺肆竭力忍住不悦,抬手按了按额角,起身走到走廊尽头问道。
显然对方愣了一瞬,似乎是没想到打给夫人的电话被先生接了。
“她在做检查,有什么事你就说。”
“舟哥儿发烧了,清早起来小家伙精神头不大旺盛,摸着身上烫,量了体温有些烧,老太太家附近的小宋医生碰巧休班在家,抱去给他看了看,喂了点常备退烧药,哄睡了。这不才过了两个小时,身上又滚烫起来,烧到了39.7℃,体温还在涨。”
“言言呢,他有发烧吗?”
“目前没有,小宋医生说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最怕互相传染,第一时间便把两个小家伙隔开了,没有让继续接触。”
贺肆心瞬间悬起,又暗暗庆幸接通电话被自己接听,“我马上回家,这件事情不要让阮清音知道了,瞒着她,让她安心养好身体。”
贺肆挂断了电话,将通话记录删掉,听见影像科的重金属门响声,回头正好望见阮清音走出来。
贺肆平复心情,朝她的方向迈了几步,动手为她披上披肩,“公司突然有些急事,需要赶回去处理。我先把你送回病房。”
阮清音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步,接过他手里的手机,清瘦的面庞残留着几分大病初愈的憔悴,“我自己认得回病房的路,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贺肆在心里叹了口气,可眼下也不是和她计较这些的时候,不敢露出端倪,缓缓点头,“那你慢些回病房,我先走了。”
贺肆一刻也不敢耽搁,大步流星的消失在走廊尽头,他驱车赶回家,路上甚至闯了两个红灯。
家里的长辈急得团团转,贺肆赶回去的时候,碰巧遇上一伙人收拾了东西,抱着舟舟往外走。
司机的车还停在外面,他们准备一伙人留在家里照顾言言,一伙人先把舟舟送到医院,
小家伙脸红扑扑的,白白的皮肤,两团红霞浮在脸上,穿着一身英格伦风的薄棉纱灰色连体服,肉滚滚的小腿小脚穿着长筒的白色袜,额头贴着退烧贴,水灵灵的大眼无辜的眨着,眼底依稀有水雾泪花闪动。
贺肆风风火火的赶回来,第一时间从月嫂手里接过自己宝贝儿子,心疼的不得了。
小家伙浑身发烫,隔着婴儿护膝长筒袜,都能摸到他胖胖的小腿小脚热热的。
老太太在旁边直抹眼泪,心疼得难受,“不会说话的年纪,生病了难受啊,无精打采的,哪里不舒服都说不出来,泪眼汪汪的。”
贺肆心里焦灼,一颗心高高悬颤着,内心无比自责,但却又安慰着老太太别上火,自己带着月嫂阿姨赶往医院。
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家里的保姆,要密切关注言言的体温,经常给他量着点儿,多喂一些清水。
双胞胎最怕一起生病,眼下清音还在住院,要是让她知道了,准要担惊受怕。
去医院时,司机师傅开车。
贺肆将儿子抱在怀里,用脸颊轻轻抵着小家伙的额头,烫得他心慌。
两个儿子的性格天差地别,言言属于活泼外放那一类,舟舟则有着他这个年纪不匹配的成熟和稳重,高冷傲娇,无论旁人怎么都逗弄,小脸蛋基本见不到笑容。
舟舟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的躺在爸爸怀里,眼睛盯着车顶上的无数繁星,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长翘的睫毛轻轻颤抖,小家伙鼻子似乎堵住了,微微张着嘴,呼吸的有些沉重费力。
“舟舟,看看爸爸…别睡觉。”
月嫂阿姨打开保温奶瓶,里面注满了温水,试图喂到小家伙嘴边让他喝一些水清醒清醒。
舟舟哼唧了几声,肉肉的小手推开了杯子,一个劲的往贺肆怀里钻,小手还不安分的摩挲着,试探两下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终于开始哼哼唧唧的闹起来。
“他这是怎么了?”贺肆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
“舟哥儿认人,想妈妈了这是。”月嫂有丰富的育儿经验,一眼看出了小孩子的意图,开口宽慰贺肆。
贺肆心一颤,嘱咐司机再快些。
他提前联系了宋望知,儿科急诊的医生和护士已经守在了楼下,严阵以待。
一行人赶到时,医院门诊大楼下守着宋望知提前联系好的儿科急救团队,他们将孩子抱过去,迅速乘着紧急电梯向科室赶去。
小家伙到医院的时候体温已经飙升到了40℃,出门前换的退烧贴竟然都干了。
医生迅速准备了一盆温水,将他扒光了放进去,进行物理降温,又在小家伙肉滚滚的手臂上扎针输液。
手臂太胖了,贺肆眼睁睁的看着护士长把针扎进去,又失败了。
小家伙即便是打针,也不哭不闹,只是扯着嗓子干嚎了两声。
护士长换了另一只手,小婴儿的血管太细了,这一遍仍没能扎成功。
贺肆额角的青筋凸起,脸色依然有些不大好看,命令主治医生马上换个人打针。
儿科护士长的扎针技术已经是全科室拔尖的了,她连着两针都没扎成功,旁人更不敢轻易尝试,尤其是神经内科的宋博士专程打过招呼,孩子的父亲一看气势不凡,大有来头。
第三百六十五章 爸爸爱宝宝
护士长退下去,换了一位年轻胖胖的护士来扎针,所有人都紧盯着,心都提起来了。
一针扎进去,药水缓缓顺着输液管流下,胖胖的护士手法娴熟地用医用绷带包扎好针头。
宋望知从科室赶来时,便看见了肆哥的臭脸,他快步上前拍了拍哥们的肩膀,安抚道,“婴儿血管细,扎针比较困难。”
贺肆冷漠的面庞终于有了一丝动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家伙的脸,“等你有孩子就知道了,不是我不包容医护人员,这么小的孩子硬生生的挨了三针,不会说话的年纪,不会说疼,不会喊难受,我心疼。”
小舟舟被确诊为肺炎,转移到新生儿科病房,月嫂阿姨全程陪护,贺肆也寸步不离的守在医院里。
“这事嫂子知道吗?”宋望知下了班便去医院食堂买了两份餐盒送过去,却仍然没能看见阮清音的身影,隐隐觉得不对劲。
贺肆垂下眼,动手替儿子盖上薄薄的一条小被子,“你别惊动她,替我瞒着点,她这段时间身体也不舒服,高烧肺炎,住院三四天了。”
“怎么也是肺炎?”宋望知皱着眉,不自觉联想到母婴传染的可能性。
“她要是知道,免不了担心,兴许还会自责,想东想西的觉得是自己传染了孩子。”贺肆想得极其周到,嘱咐道。
“怕是瞒不了多久,太太每天都要给两个小家伙开视频,看不见少不了要多心。”月嫂阿姨担忧的皱着眉。
事实证明,月嫂的顾虑不无道理。
晚上八点,贺肆带着提前预定的餐盒去阮清音的病房。
两人碰巧在同一家医院治疗,幸好在不同的住院楼,新生儿科住院部单独在小楼。
阮清音一整天都觉得惶惶不安,心里不大安稳,贺肆来的时候,护士正在替换新的输液袋。
她敏锐觉察到贺肆情绪有些不太对,好看的眉峰间有几道隐隐的拧痕,像是长时间皱眉造成的。
“吃饭吧,公司出了点事,今晚我就不留在医院了,你一个人能行吗,白莺莺最近档期很空,我喊她来医院陪你。”
贺肆这番话更加重了她的疑心。
阮清音垂着长长的睫毛,藏住了眼底不明的情绪,“我自己可以。”
两人安静沉默了一会儿,阮清音费力的坐起身,贺肆连忙上前,贴心的在她身后放上枕头,供她依靠。
阮清音道了声谢,拿过床头的手机,解锁点进微信。
她几乎每天都要给两个小家伙开视频,今天也不例外。
兴许是母子连心,阮清音一整天都觉得心口发闷,内心不安,总觉得是有什么要紧的大事发生。
铃声响过两遍,月嫂阿姨仍然没有接电话。
阮清音皱皱眉,脸色已然有些不大好看,迟疑着将手机放回了床头。
“舟舟和言言在家都好吗?”
贺肆削苹果的手一顿,不敢去看她的眼睛,生怕被人看出情绪的端倪,故作轻松的语气道,“嗯,全家人都哄着,劳模蔡老师连着几天都旷班,就为了在家里陪两个宝贝孙子。”
“好好养身体,出院后就能见到了。”
阮清音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紧接着手机响起,月嫂阿姨传来几张图片。
两个小家伙熟睡着,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将脚搭在对方身上。
阮清音笑了笑,用手轻轻摩挲着屏幕。
贺肆松了口气,可这样能糊弄多久呢?他从新生儿科住院楼赶来前,特意嘱咐月嫂阿姨不要接听视频电话,隔一段时间传几张手机里的存图,告诉她孩子在睡觉即可。
今天是糊弄过去了,可明天呢?
病房里又陷入一种难言的安静,贺肆哄着她喝了点稀粥。
“我下个月产假就结束了,我会回去上班。”
回应她的只有安静,贺肆突然起身,阮清音以为他要离开了,便负气的翻了个身。
突然,铺天盖地覆上一股医院的消毒水气味,隐约裹挟着他独有的冷檀薄荷香气。
阮清音瞬间红了眼,泪花在眼眶里闪动,她用力挣了一下,“别碰我…”
贺肆却不语,倔强沉默地将人抱进怀里。
他的大手牢牢揽住阮清音的腰肢,将脸埋在她的肩颈处。
阮清音后知后觉,觉察到他情绪有些异常,鼻音略微闷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贺肆抿抿唇,垂着睫毛,覆住阴翳幽深的瞳仁,将所有的情绪藏匿在心中。
他卸下了一天的坚强,将脆弱一览无余的展示给爱人。
阮清音突然安静了,不再任性的推开他。
“清音。”贺肆的嗓音沙哑低迷,他缓缓扳着她的肩膀,引导她转过身面向自己。
阮清音沉默的抬头,撞进他幽深的眸子里,下意识的避开视线,心口微微痛痒,消失被万千只蚂蚁啮咬撕啃。
贺肆情难自已,所有的情绪都在此刻宣泄。
他低着头,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一手摩挲着她白嫩的耳垂,低头与她接吻。
绵绵而又深长的吻,没有任何情欲,像是两只受伤的野兽,互相抚摸彼此的伤口。
黑夜静悄悄,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唇齿偶尔发出一点细弱的响声。
贺肆离开了病房,阮清音猛地拉过被子盖住脸,滚烫得吓人。
她不知道,贺肆并没有离开医院,转身去了新生儿科住院楼,守在病床前一夜未合眼,陪着舟舟输液。
大手抓着小手,贺肆有些伤神。
月嫂阿姨进来一趟,又出去了,和雇主蔡老师通话。
“烧是退下去一些了,但仍然在38度左右,我真没想到,先生竟然这样在意舟哥儿。”
蔡老师静静的听着月嫂的话,内心也有些震撼翻涌,一时间感慨万千。
阿肆平时总是将不要把男孩养得太娇气挂在嘴边,总是嫌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太宠溺孩子。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在意爱护自己的孩子,舐犊之心,人皆有之。
此刻母子连心,她明白儿子心里的难受与担忧,儿媳还在医院治病,他一个人承担了太多负面的情绪。
这是他最爱的人,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的两个孩子。
这两个小宝贝,他怎么会不爱呢?
病房里,贺肆看着病床上小小的婴儿,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测仪的仪器线,眼中雾气翻腾,红了眼眶,轻轻握起儿子的小手,亲了亲。
第三百六十六章 隐瞒
贺肆在病房里陪了儿子一夜,清晨六点,护士来给小家伙输液。
冰凉的液体注入血管的那一刻,小家伙瞪着眼睛哭,下意识的甩动着肉滚滚的小手。
“小心有针,别让他碰到。”
贺肆将儿子抱到怀里,轻轻捏住他肉滚滚的小胳膊,不让小家伙乱动。
护士用体温枪测了舟舟的额头,“37.5℃,有一点低烧,多喂他喝一些清水。”
贺肆人长得周正,硬朗英俊的长相配着一米八九的身高,宽肩窄腰,身上穿着高级定制的西装,不起眼的袖扣也尽显品位,是一个很有格调的男人。
短短一天,来过这病房的便有他的司机、家里的保姆也送过两次餐盒,陪床的月嫂…一天来这病房两三次的宋博士。
男人不仅外形条件优越,家庭条件也十分显赫。
儿科的小护士们对他有强烈的好奇心,却又看不到孩子的母亲来探视照顾。
一来二去,几个小护士便借着给孩子测体温的由头频繁出入病房,借着这个话题和他攀谈几句。
贺肆出身好,矜贵傲慢,但从小的家教和刻在骨子里的规矩让他礼貌待人,除了一开始因为扎针的事情对护士长甩了脸色,其他时间,他都客客气气地对待医护人员。
小护士测完温度却没离开,调试着输液速度,不经意间似的问,“孩子妈妈呢?怎么一直没见她来医院?”
贺肆一记冷眼扫过去,哪还有平时的和气,眯起眼睛将护士打量了一番,“您找他妈妈有事儿?”
话乍一听倒是挺客气,只是这语气实在不善,小护士冷不丁没话讲了。
“没有,没有。”
小护士逃也似地离开了,病房里又陷入了沉重的安静,贺肆垂着眼,看着怀里的儿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月嫂阿姨手洗了舟舟昨儿穿的那件灰色连体衣,动手往衣架上搭,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先生,您别嫌我话多,小孩子生病是常有的事情,不管您出于什么样的考量,都不该瞒着太太。”
贺肆垂着眼,安静的听,难得没有反驳。
月嫂阿姨在这家里也待了五六个月的时间了,两个小宝贝都被照顾的很好,平日里话也少,极有眼色。
这位阿姨从来不在背后议论主人家的事,更不插手干预他们夫妻之间的育儿理念,这方面倒是颇得阮清音喜欢,干脆和她签订了一年的协议。
月嫂阿姨壮着胆子,又补了句,“您和太太感情好,哪都好,存在的最大问题是缺少沟通,什么事情都得把话说开了。”
贺肆看了一眼阿姨,让她过来抱着舟舟打针。
他面容清冷平淡,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月嫂也不再多嘴,擦干手将小孩子抱到自己怀里。
贺肆认真想了一番,觉得这件事情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瞒不了太长时间,不如坦白从宽。
反正舟舟现在的烧也退下来了,贺肆在医院门口的私房菜买了一份粥和一屉蒸饺,结了账便往住院部走去。
一路上都在心里演练台词,该如何坦白小家伙生病住院这件事情,阮清音聪明,一定能顺藤摸瓜想到月嫂阿姨拿存图诓骗她的事情。
主意是他出的,账也得算到他身上。
贺肆瞬间头大,心中又萌生了一些退意。
不然这件事暂时先不说,等这一大一小出了院,自己再负荆请罪。
阮清音这些日子还因为回去复工上班的事情生他气,即便两人昨晚接了吻,贺肆也清楚,女人心里的气是一时消不了的,亲吻并不能代表她原谅了他。
阮清音可以随时翻脸不认那个吻。
就这样想着,贺肆便不知不觉地进了电梯,一路上行到病房所在的楼层。
前台的护士多看了他两眼,有些欲言又止。
贺肆没当回事儿,拎着早餐进了高级护理病房,里面哪还有人住过的痕迹?
床单被子整整齐齐的铺着,床头柜的果篮和鲜花也早已不见。
他拎着早餐重新退了出来,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病房号,折返回护士值班台。
不等他开口问,小护士便战战兢兢道,“病人今早办了出院,回家了。”
贺肆陡然皱眉,“谁允许她出院了?”
“她自己强烈要求的,说是已经退烧了,昨晚做了胸部CT,主治医生看过了片子,轻微肺炎确实是有痊愈的症状。”
贺肆眼皮一直在跳,他没有继续追究医院的责任,将早餐丢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乘着电梯一路下行到负二层停车场。
车子拐进胡同的那一刻,他电话一直在响。
贺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边接听电话,边开门下车。
“你媳妇儿回来了,一回来便问两个小家伙在哪。”
“她刚上二楼,二楼只有言言在啊,舟舟发烧住院的事情,你到底知会她了没?”
贺肆心跳的很快,突然有些后悔,不该一错到底,将这件事情瞒着她的。
“我已经回来了,马上进家门了。”
贺肆撂下这么句话就将电话挂断了,大步流星地穿过院子。
蔡老师刚把手机放下,就听见开门的声音。
贺肆顾不上换鞋,直接冲上二楼。
阮清音抱着言言,目光却在房间里继续寻找,见到他,便开口问,“舟舟呢?”
“我坦白,你别生气,别上火,今天早上我本来是想去病房跟你坦白一切,但你已经走了。”
阮清音深吸一口气,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我问你舟舟呢?他那么小,你把他弄哪去了?”
“咱先说好,你别跟我急。”
贺肆喘着气儿,看着阮清音将怀里的言言递给保姆,“阿姨,你带孩子下楼玩去吧。”
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阮清音坐在床尾,情绪仍然未能平复,手上拿着舟舟最爱的玩具,眼泪不可控的哗哗往下掉。
“我就是怕你这样上火才不敢说,舟舟昨儿突然发高烧,吃了药也没能降温,带去了医院办了住院,现在烧已经退了。”
阮清音噌的一下站起身,心疼的不得了。
贺肆走上前,动手替她擦去眼泪,“别哭,我带你去看宝宝。”
第三百六十七章 爸爸妈妈带娃记
临走前,言言仿佛心有灵犀似的,窝在阮清音怀里,谁都抱不走。
蔡老师和保姆拿着他最爱的玩具哄他,也哄不出来,两只白白胖胖藕节似的小胳膊用力环住阮清音的脖子。
阮清音低头亲了亲儿子,安抚道,“妈妈一会就回来了,你在家和奶奶,曾奶奶玩,天黑前妈妈就回来了。”
小家伙懵懂的瞪着眼睛,委屈巴巴地撇着嘴,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却仍然不肯松手。
“不然…”阮清音有些动摇了,她心里着急,想要快点冲到医院去看生病的舟舟,但又放心不下家里的言言。
贺肆上手将儿子抱了出来,转手递给保姆,“不行,医院细菌和病毒太多,宋望知特意强调过,要将两个小朋友分开,以防传染。”
阮清音平复了一下心情,点点头。
两人出了门,都能听见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言言原本就是个小戏精,平日里有事儿没事儿都得掉点眼泪,好让爸爸妈妈心疼他。
如今更是真情实意地嚎哭着。
阮清音这个当妈的心里听着难受,快走了两步,试图将哭声远远甩到身后。
贺肆先上了车,从后视镜里看见阮清音自己在外面偷偷抹眼泪,知道她是心疼孩子,贺肆叹了口气,心情也变得阴郁。
阮清音调整好情绪后才上车,贺肆递上纸巾,叹了口气,“小朋友生病是常态,别哭了。”
阮清音不接话,用纸巾擦着眼泪,一张接着一张。
另一边,言言哭得满身是汗,曾爷爷曾奶奶轮番哄,都不见效果。
碰巧贺正廷身边的秘书送来了一大堆玩具,其中有一个发光发亮的机甲变形机器人很是酷炫,瞬间吸引了小朋友的注意力。
言言哭得一抽一抽,伸着小手指指向那个机器人。
大人们连忙将机器人送到他面前,他瞬间不哭了,开开心心的玩起了玩具,把爸爸妈妈抛到脑后。
蔡老师愣了好久,这小家伙在连尿都控制不住的年纪里,竟然能够释放自如的控制眼泪。
到了医院,阮清音诧异的盯着窗外,贺肆看出了她的心思,解释道,“儿子和你住的是同一家医院。”
两人来到新生儿科住院部,舟舟刚刚好打完针,被保姆阿姨抱着睡了一会儿,眼下正是精神的时候。
阮清音看见儿子肉滚滚的胳膊上用医药绷带缠着,里面埋着针,心疼得不得了,连忙将儿子抱到怀里。
“瘦了。”
贺肆哭笑不得,哪里瘦了?
小家伙生病归生病,却丝毫不影响胃口和食欲,他屈起手指敲了敲床头旁边的奶粉罐,“你儿子现在一顿能吃200毫升奶粉,住了两天医院,这桶奶粉都快见底了。”
“说起喝奶粉,是不是得喂奶了?”
月嫂阿姨看了一眼时间,点点头,刚准备去泡奶,贺肆便熟练的自己动起手来。
阮清音并不理会他,只是将儿子抱在怀里亲了又亲,小家伙享受着妈妈独宠的爱,别提有多惬意了,从前都得和弟弟两个人,一人一边坐在妈妈怀里。
现在妈妈全是他的了,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舟舟突然乐了,咧着嘴笑了两声。
阮清音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小家伙可以说是贺肆的迷你版,长得像,性格脾气也一模一样,随他爸的狗脾气。
从来不给人好脸色看。
当初满月宴上还让陈牧野有些下不来台,旁人逗弄也不乐,也不愿意让外人抱。
印象里他们做爸爸妈妈的都没有看过这小家伙笑过。
不仅是笑,除了和弟弟争宠、闹觉时哭两声,就连打针也不哭,情绪稳如老狗,有着超出他这个年龄阶段不该有的稳定和老成。
“宝宝,你刚才是笑了吗?”
阮清音将孩子抱起来,不可思议的问道。
小朋友哪能听得懂话呀,似懂非懂的看着妈妈,将手指塞进嘴里吮吸起来。
贺肆刚刚转身给孩子冲泡奶粉,听到自己媳妇儿说这话,下意识的反驳,“看错了吧,这小家伙整天板着脸,没见过他笑。”
“是真的。”阮清音顾不上生气,想要再逗乐儿子,让贺肆看一看。
贺肆将奶瓶放到一边,伸手将儿子抱了过去,“我试试…”
他故意将孩子举高,原地小幅度的转着圈,逗弄着。
“…”舟舟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突然咧着嘴乐,乐得嘎嘎笑。
口水险些要流下来,贺肆连忙停,跟媳妇儿两个人认真盯着小家伙看,这一看可不要紧,发现小家伙脸颊左边有一个若隐若现的浅浅梨涡。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着对方,眼神里充满着震惊和惊喜。
“你也看到了。”
“在左边!”
言言天性活泼,小小年纪亲和力极强,特别招大人喜欢,不管谁逗,都很给面子的笑一笑乐一乐。
一来二去,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贺家的老小,右脸颊有一颗小小的梨涡,随了他妈妈阮清音。
当时阮清音发现言言有梨涡的时候,又惊又喜,但同时也有一些失望。
惊喜的是言言有,失望的是舟舟没有。
原来不是没有,是这小家伙平时压根不爱笑,谁也没发现他左边竟然有一颗梨涡。
哥哥和弟弟全都继承了阮清音的梨涡,凑巧的是一左一右,和两人当时在肚子里的胎位一模一样。
阮清音食言了,压根没有在天黑前赶回老宅。
她放心不下生病的舟舟,坚持要留在医院照顾,贺肆也要留下来,却被她瞪了一眼,“回家哄言言睡觉去。”
他们对待这对双胞胎可谓是绝不厚此薄彼,平等对待,尤其是阮清音,向来公平公正,秉持着一碗水端平的教育理念。
贺肆叹了口气,上前抱了抱儿子,亲了亲。
“你小子好福气呀,让我媳妇儿陪你睡觉,快点好起来,滚回你的婴儿床睡。”
月嫂阿姨还在场,阮清音满脸通红,瞪了他一眼,“你当着孩子面胡说八道什么呢…”
小孩子哪能听得懂大人说什么,阮清音分明是在怪他当着外人的面调戏她罢了。
贺肆笑了笑,露出了这两天唯一一个真心而又轻松的笑,他一手抱着儿子,一边弯腰亲了亲自己媳妇儿。
“行,那我走了,别想我。”
阮清音脸在发烫,顺手拿起一个新的尿不湿丢过去,“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