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对拿下萧怀景一事势在必得。
毕竟她自幼众星捧月,见惯了南诏男子的阿谀奉承,没有人不匍匐在她花裙之下。
况且,她容貌非凡。
她打听过萧怀景,父王说他正气凛然,聪明绝顶。
旁人道他自幼丧父丧母,是个孤儿,机缘巧合被济世门收养,那是个心怀天下苍生的中原门派,故也清心寡欲,对钱财没什么念想。
起初乌禾派人送去玉雕的鹤啊松啊竹啊,皆是些高风亮节之物,以感谢救命之恩名义,但无一例外被退回,理由是玉太贵重。
于是这次乌禾派人搜罗了些中原字画,盛装打扮去往客居。
还没进去便被司徒雪拦下。
这是乌禾第一次吃闭门羹,她瞥了眼司徒雪的手,眉间一蹙,而后又耐着性子问。
“为何拦本公主?”
司徒雪拱手道:“殿下恕罪,师兄正在调理气息,需两个时辰,若贸然进入,恐怕气息混乱,五脏六腑破裂而亡。”
“这么严重。”小公主惊讶道,她叹了口气,看向身后那几箱字画,“罢了,本公主下次再来。”
乌禾失落转身,司徒雪望着小公主欲要离开的背影,松了口气,忽然小公主又转过身子,缓缓靠近。
司徒雪一愣,只见小公主那张巧脸愈来愈近,蹙着眉若有所思,最后张唇问。
“你是不是喜欢萧公子呀。”
司徒雪一听,一抹粉红浮上脸颊,支支吾吾赶忙摆手,“没有,我不喜欢师兄,我们只是师兄妹之情,再无其他。”
“那就好。”
小公主点头,扬唇笑靥如花,“既然司徒姑娘不喜欢,那我就喜欢萧公子了。”
她折身离开,正午的阳光洒在她绮丽的裙子上,像只花蝴蝶,摇晃的裙摆是挥舞的蝶翅。
等小公主走远了,司徒雪这才松了口气,与此同时门吱呀一开,是萧怀景。
他一袭白衣背手而立,“我方才听见外面有动静,是发生什么了。”
司徒雪答:“是那南诏小公主,她又送了一堆东西过来,我已经替师兄回绝了,想必师兄也不想收这些铜臭之物吧。”
萧怀景点头,笑了笑,“师妹说得是,我们济世门救人,确实不该收这些俗物。”
*
虽然什么也没见着,但乌禾今日心情尚佳,没走几步,隐隐约约听见一道熟悉又惹人烦的声音。
乌禾皱眉,眯着眼望去。
远处,小王子大摇大摆来,和乌禾一样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两排人。
两支浩浩荡荡的队伍面面相觑。
楚乌涯一见乌禾,惊讶问,“巧啊阿姐,你怎么在这?”
乌禾上下打量他,“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
“我当然是来找仙女姐姐!”
乌禾一顿,戳了戳乌涯的脑袋,“你是不是被蛐蛐踢坏脑袋了,哪来的仙女姐姐。”
“阿姐,我之前跟你说过,就是那个妙手回春把罗金椛踩死的蛐蛐复活的仙女姐姐,救蛐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先前送仙女姐姐金银珠宝,仙女姐姐都不要,我打听过了,仙女姐姐擅医术,这不,我搜罗了一堆名贵稀世药材,特地前来报恩。”
擅医术?乌禾越听越不对,匪夷所思指了指里面。
“你是说……司徒雪?”
楚乌涯点头,“阿姐,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仙女姐姐?”
楚乌涯一脸兴奋地探过头来,乌禾恨铁不成钢,抬手重重拍了下虎头脑。
一字一句,“不认识!”
楚乌涯总是有一出是一出,她懒得管他,她有些困了,正午的暖阳有催眠的魔力,暖洋洋洒在人脸上,泛起惺忪睡意。
仆人在附近的凉亭里摆了一张竹榻,和风拂过人的身子,舒心惬意,旁边是池塘小莲,隐隐莲香入鼻,沁人心脾。
乌禾一觉醒来已黄昏,懒洋洋翻了个身,忽见罗金椛托着腮一脸坏心思坐在一旁。
乌禾眯了眯眼,又翻了回去。
“怎么,手伤好了,又来找打了?”
罗金椛咬了咬后槽牙,一时忍住,“楚乌禾,我们再怎么也是表姊妹,你能不能别这般嚣张。”
乌禾咂了一下嘴,有些不耐烦。
“什么事。”
她开门见山:“听楚乌涯说你最近在追求那个中原来的男人?”
楚乌涯那张嘴,又不知说了什么,乌禾没有承认,道:“什么追求,那是报恩。”
“楚乌禾你少哄骗我,你和我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我还不知道你?不过,人家不喜欢你吧,真是活久见了,还有你楚乌禾吃闭门羹的时候。”
乌禾闭着眼睛,没有理睬她。
见乌禾不搭理自己,罗金椛不恼,继续道:“看在我们是姊妹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方法,保准他喜欢上你,再也离不开你。”
“无聊。”
半晌,乌禾睁眼,翻了个身,“什么方法。”
罗金椛环顾四周,乌禾会意屏退下人,只留几个心腹。
罗金椛神秘兮兮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匣子。
里面是两只,准确来说是两根铁线似的但比铁线要短小的虫子,若不是鲜红的绒布作衬,兴许都看不见。
乌禾蹙眉:“罗金椛,你好大的胆子,自十六年前南诏开始禁巫蛊抓了百余人,就再没人敢玩蛊了。”
“话不能这么讲,我可是冒着风险特地给你找的。”她指了指匣子,“长的是母虫,短的是子虫,只要把子虫下在你喜欢的人身上,母虫下在自己身上,那个人就会喜欢上你,一离开你就会感到难受。”
乌禾半信半疑,“你有这般好心?”
“人言识时务者为俊杰,从前多有得罪,还望日后殿下成为南诏王后莫要记恨我就好。”罗金椛哈腰,看着十分真挚。
乌禾若有所思点头,她捏起蠕动的子虫,仔细研究,“算你识相。”
见乌禾听信了,罗金椛道:“公主信我便好,快去试试吧……”
转瞬,话未完有什么东西塞进了嘴一下子进入食道,唯能看见楚乌禾收回的手影,与那张笑靥。
“既然如此,你先帮本公主试试,本公主会感激你的。”乌禾动了动手指,“来人,把我养的雕取来。”
“楚乌禾,你……你想干什么。”
乌禾一笑,“自然是验证真假。”
罗金椛听此,瘫倒在地,死命抠着喉咙试图把子虫抠出来,可为时已晚。
乌禾命人把金雕取来,把母虫喂给金雕,旁边的人一直破口大骂,“楚乌禾,你简直欺人太甚,万一金雕飞走了不回来怎么办。”
她轻描淡写道:“那你就一直难受呗。”
她慈爱地摸了摸金雕的脑袋,手一抬金雕就往远处飞去,顿时罗金花捂着胸口疼痛难忍,浑然不顾姿态躺在地上打滚。
见差不多了,乌禾吹了个口哨,一声厉鸣,金雕滑翔而下,停在少女手臂上,扇了两下硕大的金羽。
“怎么解蛊。”
“用松针焚香……可使蛊虫出来。”
罗金椛虚脱地瘫在地上,喘着气,望见楚乌禾满意的笑容,又不可置信问,“楚乌禾,你真的喜欢那个中原男人?你不会真的失心疯想嫁给他吧。”
“你不是巴不得我嫁给他吗?”乌禾低眉,眸光意味深长,“我嫁给他,你不更幸灾乐祸,怎么?反悔了?”
“才没有,我诚心祝福你与萧公子有情人终成眷属。”
“终成眷属。”乌禾喃喃一笑,“不必了,我并不想嫁给他,嫁给他做什么?他一个中原人可以做南诏王吗?哦,好像是有先例过的,不过那太坎坷了,我可不想赌他身上。”
她把玩着金雕,用手指挑逗它,看着它的喙蹭她的手指,“只是本公主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失策过,就连野性难驯的金雕也得听命于本公主,我要他喜欢我,诚服于我,至于嫁给他,那就算了。”
“楚乌禾,你真的好坏。”
小公主蹙了蹙眉,有些委屈,“本公主哪里坏了,至少我是真心实意很喜欢那个中原男人的,一想到不能跟他在一起,我心里还是很痛的。”
“不过,比起长痛不如短痛,本公主更喜欢及时行乐。”
未来所嫁之人,她不一定会喜欢,她的存在也不过是权利延续的象征,未来的南诏王不会在乎她从前喜欢过谁,只要南诏公主身份在,全南诏的青年都会争先恐后想要得到她。
乌禾命人打造了一只铃铛,通体是晶莹剔透的琥珀雕刻勾芡,壁由一只只金乌腾飞绕成一圈,下接群青色的穗子。
她把蛊虫放在里面,按罗金椛所说,若是蛊虫待在人身边三个时辰以上,就会自动钻入人体内。
初晨天际浮起一道明红,朝阳之下,小公主把玩着铃铛,一身绯色站在院子里,头顶青丝折着金光,她难得起个大早,就不信等不到他,忽得门吱呀一开,她闻声转头朝里面的人弯眸。
萧怀景一觉醒来便见姝色,脑子有些发蒙。
“殿下怎么在这。”
乌禾一笑,“自然是来找你。”
萧怀景愣了一下,乌禾抬步走来,蹙眉有些委屈,“萧公子是修身养性之人,父王不让南诏的人打扰萧公子,我便想着法子送萧公子礼物,可萧公子不收玉石,不收字画……”
萧怀景依旧那般文儒有礼,“抱歉。”
少女走到跟前莞尔一笑,倏地,一颗铃铛顺着抬起的手坠下,穗子摇晃时现少女的笑靥杏眼,“既然如此,萧公子就收下这个铃铛吧。”
“这……”萧怀景迟疑。
迎着少女期盼的目光,萧怀景点了点头,“那便多谢公主殿下。”
小公主欣慰地点了脑袋,眸色意味深长,“后会有期。”
她背手转身,拂起一片裙角沐浴在金光之下。
萧怀景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总觉得不像字面意思,低头抚摸铃铛上的雕刻,小姑娘玩意,中原也有许多这种东西,只是南诏的花纹更独特些。
忽地,一只手绕过肩膀,夺走了铃铛,转头是司徒雪那张冰清玉洁的脸,和小公主截然不同。
“师兄手里怎还会有姑娘家的东西。”
萧怀景张口欲解释,司徒雪已将铃铛别在腰间,“我猜,这铃铛是师兄送给我的生辰礼物,多谢师兄。”
萧怀景刚要吐出的字又化为嘴角的笑,“嗯,确实是送给师妹的生辰礼物。”
司徒雪惊喜:“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萧怀景迟疑了一下,低眉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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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琥珀不比银铃坚韧,容易破裂,师妹日后还是收起来,少戴为好。”
司徒雪点头,“没关系,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
司徒雪恋恋不舍许久,最终还是找了个匣子放起来,她是行走江湖之人,风吹日晒的,唯恐磕到它。
八月的莲花开得最盛,南诏王后举办了个赏莲会,南诏女眷聚在一块,吃糕点拉家常,看池中翡翠镶嵌,粉珠点缀,朦胧浮香绕岸,醉人心意。
小公主是个张扬的性格,但也嫌聒噪。
借口头晕,悄悄溜了出去。
曲岸,一身绿萝,手持蒲扇,光着脚踩在草地上,脚踝上的银铃悦耳,丁零当啷作响。
小公主早早让人寻了个风景优美之地,在参天遮阳的大树下,铺上一层毯子,竹子小桌上摆放冰镇的杨梅,远处的棚子里仆人正在烧烤。
袅袅莲花清香里夹杂着一股肉味……
小公主让人去请萧怀景。
此刻已是十二个时辰,子蛊已然入他的体内,换而言之,他已是她的囊中之物。
一炷香过去,等得有些不耐烦,小公主趴在毯子上打了个哈欠。
不一会,一道脚步声渐近,乌禾托着腮抬头,刚要抱怨却见是司徒雪的脸。
小公主皮笑肉不笑,耐着性子道:“司徒姑娘,我请的不是萧公子吗?怎么是你呀。”
她眯了眯眼,“你别跟我讲,他又在闭关修炼。”
话隐隐带着几分压迫。
司徒雪望着懒洋洋趴在曼陀罗花纹毯上的少女,她的绿萝裙坠在膝盖窝,两条白皙的小腿明晃晃露出,惬意摇晃,银铃作响。
中原女子是断不会露出脚来,纵然她走南闯北多有不便,也不会在师兄面前露出脚,南诏女子奔放之态,着实令人惊讶。
司徒雪轻咳了一声,“回殿下,师兄被南诏王叫走了,南诏王吩咐我……过来陪你。”
她着实不想来,面对这个骄纵的小姑娘,着实令人头疼。
更别提……教导她。
她想起大殿之内,南诏王的嘱托,请求她好好教导她,济世门门风清正淳朴,摆袖却金,以德为重,他希望他的女儿也能在此教化下成长。
可树非一日功,不说是否本性如此,十六年来金银细软,骄纵宠溺还不加教导,早已将其养废了。
比起小公主,她更想教导檀玉,至少那孩子本性纯良。
司徒雪难以启齿,张了张口想要跟小公主说这事,忽然小公主坐起身,捉住她腰间上的铃铛,皱着眉问。
“你身上为何会有这个铃铛。”
司徒雪怕她拽坏了,迅速抽出身,今日南诏王后举办赏莲宴,特意赏赐她一身南诏样式的华裳,好裳配好饰,她纠结许久还是决定戴上,一路小心翼翼呵护着。
她曾听闻过南诏这小公主阴晴不定,如今算是见识到了。
小公主又问,“萧怀景给你的?”
“当然,这是师兄送我的生辰礼物。”司徒雪义正词严:“公主不缺宝贝,莫要再抢夺他人之物满足玩心。”
“哈!”
小公主突然笑出声,司徒雪一愣。
“你再看看最大的那只金乌上,有一道南诏文,那是我的小字,你若不信,大可以去问问别人。”
迎着司徒雪错愕的目光,小公主突然觉得她可怜,“你的生辰礼物,是我送给萧怀景的礼物。”
司徒雪紧盯着铃铛,面色深沉,怕她哭出来,小公主最烦别人哭了,于是耐着性子劝慰。
“诶,你也不要难受,这种便宜破烂玩意,你想要多少,本公主给你多少。”
可说完,司徒雪的脸更黑了。
司徒雪轻咳了一声,佯装镇定,“我还给你。”
十二个时辰已过,司徒雪没有任何反应,她最好也不要有反应,按罗金椛所说,蛊虫长时间离开匣子,没有特定的封存,怕是已经死了。
乌禾俯下身,又懒洋洋趴在毯子上,不以为意道:“不必了,本公主向来不要别人要过的东西。”
小公主叹了口气,她忽然觉得萧怀景没意思了。
自古情缘错落愁难抑,小公主都没心情吃东西了,烤好的肉赏赐给了奴仆,临了还问司徒雪要不要吃。
果不其然,司徒雪回绝了她的好意,可能她也愁得吃不下东西吧。
司徒雪一路上心不在焉,摩挲着铃铛,叹了口气,万千愁怨也烟消云散,想来起初也是她强夺的铃铛,会错了意,师兄也是不想伤她心。
但终究是小公主的东西,司徒雪也不是个喜欢吃嗟来之食的人。
最终还是扔了铃铛。
盛着蛊虫的铃铛孤零零躺在草丛里,一股热浪掀开绿茵,刺眼的金光折闪在晶莹剔透的琥珀,炽热的盛夏烘烤,快要晒死了本就奄奄一息的蛊虫,直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盖过光芒,拾起了铃铛。
群青色的穗子坠下,光影摇晃,檀玉望着指间的铃铛,镂空的金乌耀眼,张扬。
感知到肉.体,求生的蛊虫还没等三个时辰,便迫不及待钻入人的身体。
这副身躯极阴极寒,简直是为蛊虫量身打造的乐园。
檀玉感知到有东西钻入他的体内,清楚地知道是蛊虫,但他身上的蛊虫太多了,显得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