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支香以惊人的速度燃烧殆尽,最后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三个阴差如梦初醒般晃了晃脑袋,浑浊的眼睛重新聚焦在我身上。
最前面那个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黄的牙齿,铁链"哗啦"一声又举了起来。
"小静!烟!有没有烟!"
我声音都变了调。
小静手忙脚乱地翻找,从刘宁的外套口袋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香烟和一个塑料打火机。
我颤抖着抽出三根,劣质烟草的味道呛得我咳嗽起来。
铁链已经缠上了我的脚踝,刺骨的寒意顺着小腿往上爬。
"快点燃!"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第一根烟点燃的瞬间,缠在脚踝上的铁链突然松开了。
那个阴差抽动着鼻子,整张脸都扭曲起来,像是闻到什么极致的美味。
我哆嗦着把三根烟并排插在床头柜的苹果上,烟头明灭不定地闪烁着。
三个黑影立刻围拢过来,佝偻着身子贪婪地吸食着烟雾。
他们的姿势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脖子前伸,肩膀耸起,干枯的手指不自觉地抽搐着,活像旧社会烟馆里的瘾君子。
最瘦小的那个阴差突然发出"咯咯"的笑声,烟灰缸里的烟灰无风自动,打着旋儿飘起来粘在他的嘴角。
他伸出紫黑色的舌头舔了舔,满足地眯起眼睛。
我这才注意到他们每个人的指甲缝里都积着厚厚的黑垢,像是经年累月被烟油浸透的烟枪。
"不够...还要..."
中间那个阴差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
他枯枝般的手指直接戳进燃烧的烟头,火星"噼啪"炸开,烫得我往后一缩。
但阴差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反而把焦黑的手指塞进嘴里嘬了起来。
小静死死抓着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
我强忍着恐惧又点燃三根烟,这次直接扔在地上。
三个黑影立刻趴伏下来,像狗一样贴着地面追逐滚动的香烟,铁链拖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最骇人的是那个胖阴差,他整张脸都埋进了香烟的烟雾里,灰白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当第二根烟燃尽时,他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嘴角溢出黑色的泡沫,铁链在地上疯狂扭动如同垂死的蛇。
"他们...上瘾了?"
小静颤抖着在我耳边问。
我点点头,想起小时候听老人说过,阴差最抵挡不住的就是人间烟火的诱惑。
这些常年行走在阴阳夹缝里的东西,对阳世的任何享受都没有抵抗力。
走廊上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刘宁抱着一大袋纸钱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三个阴差同时转头,腐烂的眼球在看见纸钱的瞬间亮得吓人。
"快烧!"
我抢过袋子抓出一把往地上撒。
刘宁会意地掏出打火机,淡黄色的火苗舔舐着粗糙的纸钱边缘。
三个黑影发出兴奋的"嗬嗬"声,争先恐后地扑向燃烧的纸钱。
最恐怖的画面出现了——他们竟然开始撕扯彼此的身体争抢飘散的灰烬。
胖阴差一口咬在同伴的肩膀上,扯下一大块黑雾状的物质。
被咬的阴差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却仍不忘用残缺的手臂去抓空中飞舞的纸灰。
医生们看不见那些阴差,只看到我们对着空气烧纸钱。
年长的医生脸色铁青,一个箭步冲上来要抢刘宁手中的打火机。
"你们疯了吗?在医院里烧纸钱!"
就在他伸手的瞬间,那个胖阴差猛地转过头,腐烂的眼球暴突,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
"敢抢?!"
"啪!啪!啪!"
头顶的灯管突然急速闪烁,整个病房忽明忽暗,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干扰。
温度骤降,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墙壁上迅速爬满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怎、怎么回事?!"
医生惊恐地后退,眼镜片上蒙了一层白雾。
下一秒,三个阴差的脚下突然渗出暗红色的血渍,像是从地底渗出来的,黏稠的血迹迅速蔓延,在地板上勾勒出诡异的纹路。
那些血渍仿佛有生命一般,蠕动着朝医生的方向爬去。
"啊——!"
年轻医生终于崩溃了,他踉跄着后退,一脚踩在血泊里,滑倒在地。
血渍立刻缠上他的脚踝,像活蛇一样往上爬。
"滚开!滚开!"
他疯狂踢蹬着腿,却怎么也甩不掉那些黏稠的血迹。
胖阴差狞笑着,铁链"哗啦"一甩,直接缠住了年长医生的脖子。
医生看不见铁链,却突然脸色发紫,双手拼命抓挠自己的喉咙,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
他的眼球凸出,嘴里发出"嗬嗬"的窒息声,双腿无力地蹬着地板。
"住手!"
我猛地抓起剩下的纸钱,全部点燃扔向阴差。
"钱都给你们!别伤人!"
纸灰飞舞,三个阴差这才松开医生,贪婪地扑向燃烧的纸钱。
年长医生瘫软在地,脖子上赫然浮现出一道紫黑色的勒痕,像是被铁链生生勒出来的。
"鬼……真的有鬼……"
年轻医生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冲出病房,连白大褂都顾不上捡。
年长医生也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临走前还撞翻了走廊上的推车,瓶瓶罐罐碎了一地。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纸钱燃烧的余烬和地上未干的血渍。
三个阴差蹲在地上,像饿鬼一样舔舐着灰烬,时不时发出满足的"咯咯"声。
小静浑身发抖,死死抓着我的胳膊。
"他们……他们还会走吗?"
我盯着那些阴差,发现他们的身影正在逐渐变淡,像是吃饱喝足后准备离开。
果然,胖阴差打了个饱嗝,铁链拖在地上,冲我咧嘴一笑。
"算你识相……这次放过你。"
话音未落,三个黑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一点点消失在空气中。
病房的灯恢复了正常,温度也开始回升,只有地上的血渍和纸灰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三天后,院长亲自来到我的病房,身后跟着两个保安。
他脸上堆着僵硬的笑容,眼角却不停地抽搐。
"贾先生,您的各项检查结果都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