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根叔赶在城门关闭前,快马加鞭赶着入了城。沂州城内已经亮起稀稀疏疏的灯火。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蹄声嘚嘚,在寂静的巷弄里回响。水生和小桃听到门房禀报巡抚大人来了时,都吃了一惊。
小桃忙提着裙子跟着水生急匆匆赶去院门口。当看到风尘仆仆的马车在昏暗的光线下驶近时,小桃提着裙摆焦急的快步迎了上去。“周叔!”小桃难过的哽咽喊道,刚一喊完,眼泪就流了下来。借着门口灯笼的光,她一眼就看到了被有根搀扶着下车的周叔天青色的新袍子下摆沾着明显的泥痕草屑,身上也落了飘散的纸钱灰,鬓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透出灰白,眼神疲惫至极,仿佛跋涉了千山万水才抵达此处。他下车的动作迟缓而吃力,几乎是半倚在有根身上。
水生也赶紧上前,和小桃一左一右扶住了周叔的胳膊。“周叔,您怎么……怎么这时候来了?也不提前捎个信,我们好去接您!”水生的声音里也满是心疼。他知道周叔定是去祭奠岳母了,仓促地赶这么远的路身子受不住垮了。
周叔站稳身形,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只是笑容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无妨……有时间……来看看婉宁外祖母。”目光落在小桃身上,带着长辈特有的温和安慰道:“小桃,别难过,我就是年岁大了。”
“周叔您……!”小桃强忍着泪意,敏锐地察觉到周叔的气息有些短促不稳“周叔进屋子去说话,晚上的风凉 。”转头吩咐冬梅“快去厨房让人熬锅浓稠的粟米粥,再让人给沏一碗参汤。”
水生娘一听到周叔来了,早就急得在厅堂门口探头望着,她是寡妇,不好亲自去院门口迎接他们周叔 ,见水生和小桃小心翼翼地将周叔搀扶着,担忧道:“他周叔,这是怎么了?”
小桃怕周叔和她婆母寒暄累着,忙抢先开口道:“娘,周叔身子有些不适。”
周叔到了厅门口还是强撑着给水生娘行了一礼,勉力笑道:“上了点年岁,赶路时间长了就有些身子受不住。”
水生娘一看周叔崭新衣衫下摆的泥土痕迹和草屑,白发头上还落了纸钱灰有什么不明白的,抹着泪道:“赵姐这辈子值。”转头吩咐小桃:“快点扶着你们周叔进屋坐着。”
小桃和水生把周叔扶进厅堂。小桃忙吩咐丫鬟快去拿了垫子来,周叔被安置在铺着厚厚软垫的椅子里,水生忙蹲下身,帮周叔把沾了泥的靴子脱掉,换上小桃给周叔新做的暖和的棉鞋。
“周叔,您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小桃亲自端着一盏温度刚好的参茶,看着周叔接过茶盏时,曾经沉稳有力的手指此刻竟微微有些颤抖,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周叔瘦了,眼窝深陷,颧骨突出,鬓角的白发比她前几月在辽东见到时又多了许多,在灯下白得刺眼。
周叔喝了几口温热的参茶,稍微驱散了些许寒意和疲惫。他长长地、无声地吁了口气,靠在椅背上缓了口气。看到水生娘碗里是白水,小桃给自己备的参汤,对小桃道:“你婆母如今年岁也大了,她慈爱,可你也得上心,照顾仔细了。”
水生娘担忧道:“周兄弟,你别说话了,歇歇,小桃对我孝顺得很,她和水生伺候你是应该的,参汤你尽管喝,我不喝是觉得味不好,我宁愿多吃几块肉,多吃几个蛋。不是小桃不给我喝。”
婉宁也在一旁,见叔祖父缓过气来了,才走近给周叔行了礼,靠在叔祖父身边担忧地轻声喊道:“叔祖父。”周叔慈爱的抬手摸了摸婉宁头。婉宁看到叔祖父摸她头,抬胳膊都费力了,对小桃轻声道:“娘,让叔祖父去床上歇着吧。”
水生和小桃对视一眼,二人都是满眼的担忧。
小桃俯身轻声道:“周叔,您有些累了,我和水生扶您去屋子里歇着。”
周叔温和地笑了笑“好。”转头对水生娘道:“谢嫂子,失礼了,我先去歇着 。”
水生娘忙道:“周兄弟,你就当这是你家你累了,早点歇息。让水生背你去屋子,别走了。”
水生蹲下身子,恭敬道:“周叔,我背您。”
周叔摆摆手:“扶着我就行。”
小桃和水生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周叔,婉宁把叔祖父的参汤端去了叔祖父屋子,赶紧和娘退了出去,让爹爹给叔祖父换衣衫。丫鬟打来热水,水生亲自给用帕子给周叔擦洗干净,换好衣衫恭敬道:“周叔,您先闭会眼歇息会。”
周叔费力的点点头。水生轻手轻脚出了屋子,
小桃低声和水生道:“我们去问问有根叔是怎么回事?”
水生凝重点点头,周叔人一下子像是被抽了精气神,人垮掉了。
有根叔见谢大人夫妇来找他,忙恭敬行了礼,急切道:“老爷可还好?”
小桃红了眼眶轻轻摇头,低声道:“有根叔,你们怎么突然来沂州没有提前写信?”
“王爷给了半月假,张夫人带了大少爷去大爷书院,老爷就和张夫人一起去远山县看大爷和小少爷,没来得及写信给你们,老爷在远山县待了七天,想到王爷打下了沂州,老爷已经好几年没去看赵娘子了,想趁着还有几天时间赶着来看看。老爷上了年岁,我们午时就到了赵家村,老爷,老爷在坟头烧了一大包袱纸钱,一直快到天黑,老爷坐在坟前烧了一下午,我去扶老爷,老爷就站不起来,差点扑倒了。”有根叔哽咽道。
看来周叔是急着赶路,又一天未进食,再加上思恋她娘,一下累倒了。
厨房的人禀报粥已经熬好了,配了爽口小菜,小桃亲自端了去,伺候周叔用饭,周叔不想小桃一家替他担忧,强撑吃完了一碗粥,笑道:“喝了粥果真舒服多了,刚才你们不送饭食来,我都要睡着了。”怕小桃、水生给他找大夫,一进别人家门就叫大夫不大好,周叔道:“小桃、水生你们别给我叫大夫了,让我好好睡一觉,免得大夫来了又把我折腾醒。小桃快去吃你们的饭,你还得照看昊昀,我这几天都没睡好,你们别来看我扰醒我,有事明天再说。”
“那周叔,您歇着吧,有事喊一声,外间有人的。”小桃替周叔掖好被角,轻声说道。油灯的光线柔和地洒在周叔疲惫的脸上,老树皮似的皱纹和浓重的倦意让她心疼不已。
外间,水生俯在小桃耳边低声道:“我今晚在外间守着。”要不小桃怕会夜里担忧得翻来覆去难入眠。小桃点点头,周叔不让请大夫,那就只有明早请了来。水生对守夜伺候的人指了指门口,意思是让他出去他来守。轻轻躺在外间小榻上。
周叔躺在床上,听到小桃夫妻出去了,闭上眼,只觉身子疲惫得像身上压了一堆稻谷,手脚都陷进谷堆里拔不出来。仿似梦中,他飘回了那冰冷的石碑前。言秋不知怎的站在坟前,笑容温婉,仿佛就在眼前。他上前想拥着她,不知怎的人又不见了。他却又似清醒了,想起她最后靠在他怀里,气息微弱地对他说“遇到你才觉得真正还活着,活的有欢喜。”时的样子;想起她努力咽下喉头冒出的血,她咽最后一口气时,自己那撕心裂肺却又无能为力的绝望;想起这些年,多少个无眠的夜晚,他坐在书桌旁,一坐就是半夜,回忆着他们逃荒路上心意相通,想起他要去京城和她告别时,她在白月湾小院的灶房水缸旁拿着水瓢悲伤的样子……
这一夜,周叔睡得极不安稳。梦境混乱交织,一会儿是白月湾阳光灿烂的小院,言秋在灶间忙碌,回头对他嫣然一笑;一会儿是风雪弥漫的边境战场,刀光剑影,喊杀震天;一会儿又变成了那座孤坟,枯黄的玉兰树叶风中摇曳,墓碑冰冷刺骨,无论他如何呼喊,言秋身影都是时隐时现……“言秋……”他急得喊道,惊醒时,窗外天色微明,他浑身冷汗,心口闷痛得厉害,急促地喘息着。
“周叔?”外间守夜的水生立刻警觉地起身,推门进去,看到周叔惨白的脸色和额头的冷汗,大惊失色,“周叔!您怎的了?可是不舒服?”
早起想给周叔安排饭食的小桃,听到周叔醒了,忙在门口喊了声“水生。”
水生急道:“小桃快进来。”看到周叔的样子,小桃急得哭道:“周叔!您别吓我们!”赶紧吩咐,“明燕!快去请大夫!快!”
水生则扶住周叔,让他靠坐在床头,轻轻地帮周叔顺着气,脸上满是焦急:“小桃快让人沏碗参汤来。”
等参汤沏好后,周叔喘息着,借着小桃手喝了几口参汤。参汤的苦味和甘味在口中弥漫开来,过了一会儿,那阵令人窒息的闷痛才稍稍缓解,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平复下来,只是脸色依旧灰败,额头的冷汗不断渗出。
小桃用温热的帕子仔细地替周叔擦拭着额头和脖颈的冷汗,动作轻柔,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她从未见过周叔如此虚弱的样子。这么些年,周叔一直是像山一样沉稳可靠,是她们几家的主心骨,即使当年在大理寺狱中,也未曾失却那份儒雅从容。可如今,仿佛一夜之间就失了精气神。
“周叔……您……”小桃哽咽着,说不下去。
周叔虚弱地摆摆手,声音嘶哑:“上了年纪……不碍事……吓着你们了。”他试图扯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更加疲惫不堪。
小桃抹了把泪,不容置疑的道:“周叔,这次无论如何,您得多住些日子,好好让大夫看看,调养一下身子再走。边境那边,我这就让水生写信给王爷,向王爷告个假,王爷定会允了的,您这样赶路,太危险了!”想起周叔昨晚刚来时踉跄虚浮的脚步和差点摔倒的样子,心有余悸。
周叔看着水生和小桃担忧焦急的样子,看着站在后面的有根红着眼眶,再想到自己方才那几乎窒息的感觉,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终究没有说出来。他确实感到了一种力不从心的虚弱,他还得再撑几年才行,让怀庆和水生再老练点,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很快,明燕请来了沂州城一位颇有名望的老大夫。大夫仔细地为周叔诊了脉,又询问了病史和近况。诊脉的时间很长,老大夫的眉头越皱越紧。
“大夫?”小桃紧张地问。
老大夫收回手,捋了捋胡须,面色凝重:“这位大人,恕老朽直言。您这心脉,耗损过甚!脉象沉细无力,时有一止,这是心气严重不足,心血瘀滞之象。观您面色,晦暗少华,气息短促,神疲乏力,皆是心脾两虚、气血大亏之征。想必是常年忧思劳碌,积重难返,加上近日奔波劳累,以至心气浮动,险象环生。”
大夫的话让小桃的眼泪又涌了上来,水生和有根也一脸沉重。
“大夫,那……那该如何调理?可有大碍?”水生急切地问道。
老大夫沉吟道:“眼下首要的是静养!务必放下一切思虑,安心静卧,万不可再劳心劳力,更不能再长途跋涉。我先开几剂汤药,以益气养心、辅以安神定志之品。若能安心静养月余,或可稳住病情,略有起色。但……”他顿了顿,看着周叔,“大人,此乃沉疴,非朝夕可愈。日后务必要戒了忧思,更要避免劳累受寒。否则……恐对寿延有碍。”
小桃脸色煞白,水生赶紧扶住她。周叔听着大夫的诊断,神情却异常平静。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这些年,景宇的病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边境的军务繁重紧张,加上对言秋刻骨的思念日夜煎熬,他的心力早已透支了。这次紧赶来了沂州,把他的病都带出来了。
“有劳大夫了。”周叔有些虚弱的道谢。
送走大夫,小桃强打起精神,指挥明燕熬药、准备清淡滋补的饮食。有根则寸步不离地守在周叔床边。
边境的宣王接到谢大人的信,赶紧招了叶太医来,叹气道:“周大人可得千万好起来,本王缺的就是周大人这样的能人,难道是天不助我?”
叶太医安慰道:“周大人就是年岁上来了,他儿子的心疾让他忧思,再说边境大事王爷要带兵打仗,其他的政事都得他操劳,这次病带出来也好,让他好好静养就是。若不然突然倒了,王爷没人可用。”
王爷凝重道“叶太医帮我走一趟沂州?”
叶太医也是一把年岁的人了,他的任务是看顾好王爷的身子,周大人这种病情需要的是调养。又不是他去了就病除。对王爷道:“老朽去了,周大人也是要静养。”这意思就是和王爷说他不去了。
王爷纠结了一番,点了点头,他不一样,他有事只能让叶太医疗治,旁的大夫他可不敢冒险。万一被国舅爷收买了,一副药就能要他命。叶太医自然不能离开边境。想赏点啥名贵滋补的药材给周大人,他如今也没有,人参还是谢大人给的年礼,周大人不缺只能自己亲自写了封信,让周大人只管在沂州静养。
接下来的日子,周叔被小桃和水生留在了沂州院子里静养。被小桃一家精心照料。每日按时服药,饮食也极其精细清淡。小桃变着花样地炖各种滋补的汤羹,只盼着能多给周叔补回一分元气。
婉宁趁着叔祖父身体好的时候,装作在爹爹书房随意乱翻到的《资治通鉴》,让叔祖父讲给她听听书上说的啥,周叔也愿意宠着孩子,没事的时候讲给婉宁听听。看婉宁像在听天书似的笑道:“帝王权谋术你听这些做甚?”
婉宁狡黠笑道:“我听这书像天书,就是陪叔祖父啊!我听不懂不要紧,叔祖父能打发时间就行,我倒是能听懂幼学琼林,这种几岁孩童读的书,叔祖父愿意讲么?”
水生娘听不懂书,但是她想只要是书,让孙女听听总没错处,人周兄弟是巡抚大人又是榜眼,孙女难得有机会听她叔祖父讲书,可不能听天书一样。对孙女道:“你叔祖父歇息的时候,你给我把书先看熟了,到时候叔祖父讲的时候你就不是听天书了。”等周叔歇息的时候,水生娘就把婉宁拘在屋子里看书,婉宁想歇歇都不行,一停下,水生娘就对婉宁道:“等你叔祖父走了,你就不用看书了。”婉宁实在没法告诉她祖母这书没个几年读不完。
静养了一个多月,在药物的调理和小桃的精心照顾下,周叔的气色渐渐好转,脸上的灰败也褪了下去。心口那频繁的闷痛也减轻了不少,只是这次病来如山倒,瘦得厉害,宽大的袍子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行动间带着一种迟暮的缓慢。
一日午后,秋阳正好。小桃扶着周叔到院中的藤椅上坐下,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婉宁也在在一旁陪着。
“小桃,”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有些虚弱,“白月湾……现在是什么样子了?景宇信里总说好,我……我也想回家看看。”
小桃正坐在旁边的小杌子上做针线,闻言抬起头,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周叔,白月湾现在是真好!咱们新村那一片,整整齐齐几十户青砖大瓦房,家家户户院墙都砌得老高,家里的孩子都能养活,儿女生下地都养着。”
小桃放下手中的针线,耐心道:“我们三家的院子最大,前院也宽敞,您要是以后告老还乡,可以种您喜欢的花草,秋收的时候,婉宁的稻谷金黄一片,看着就喜人!老村人也想修青砖院子,这不老村人种了你们家的地,交的租子高,你们家负责给他们提供青砖……”
小桃滔滔不绝地讲述着白月湾如今的富足安宁,周叔静静地听着,苍白的脸上渐渐浮现笑意。
“真好……真好……”周叔喃喃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言秋原本可以在白月湾好好活着,却因救他丢了命。
“言秋要是……能看到现在这样……该多好。”周叔的声音低了下去。
小桃的眼眶也红了,安慰道:“我娘她……她盼着您好好的。”
周叔没有接话,只是望着院中那棵叶子掉光了的枣树,目光悠远。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小桃,今年过年……我想回白月湾去。”
小桃一愣,急道:“周叔,您这身子……”
周叔摆摆手,打断了她:“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大夫的话,我也明白。静养,哪里不能静养?白月湾也能静养……”他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深切的怀恋,“回去看看,住上一段日子……我这心里才踏实。”
小桃担忧周叔的身体能否经得起寒冬赶路劳顿,默了片刻,点点头:“好,周叔。等您身体再好些,能经得起车马了,咱们就回去!回白月湾过年!我这就给景宇写信,让他安排!咱们一家,都回去!”
赶来的水生娘听了半截,特别理解周叔这样上了年岁的人,她也觉得只有在白月湾才有意思,爽朗道:“周兄弟这建议好,我们都回白月湾过年。”
周叔含笑道:“谢嫂子定也想白月湾了。”
“可不是。”要不是她在白月湾没能扒拉出来能配的上孙女的,只能跟着儿子儿媳来任上,哪里有地方能比得上白月湾自在。
一直到腊月,周叔参汤不缺,心情也好,小桃照料精细,成日抱着孩子和婉宁陪着他。身体已大致病愈。小桃和水生才松了口气。
为了周叔返辽东白月湾,小桃把马车车厢铺上厚厚的软垫和皮毛褥子。采买各种滋补药材,还特意去布庄选了最厚实柔软的料子,赶着给周叔做了一身絮得厚厚的棉袍和棉鞋。
敏月听到公爹要在白月湾过年,她是当家主母当然得早些回去准备。对景宇柔声劝道:“公爹身子不好,要不在巡抚府过年,有事也可以请叶太医。再说过年边境的官员人情往来在白月湾也没法走动。”
景宇平静道:“你若是忙,可以去边境过年,我带着祺儿回去,让小桃姐安排也行。爹爹病重在沂州她和水生哥照顾爹爹好几月,不让我去伺候,让我好好管书院。她们是不会嫌弃我们祖孙三代的。”
敏月心里一惊,忙笑道:“我早几日回白月湾安排好了,哪能一直让小桃姐替我们操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