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兵戈相向 眼睛看着天边的月,方远……
眼睛看着天边的月, 方远没有想过以后,生前以为会有以后, 但是一场意外让他的所有理想和规划成为泡影。
方远说道:“没想过。”
傅怀歌看透他眼中的迷茫,直达心底,让傅怀歌有些心疼也有些酸涩。
“慢慢想。”他摸摸方远的头发。
傅怀歌又问道:“想看萤火虫吗?”
没等方远回答,他手轻挥,以千计数的萤火虫从草丛中飞出,每一只都亮亮的,散发着暖黄色的光。
像是银河般倒映在方远璀璨的眸子里, 他伸手接过一只,小虫子摇着屁股在他手上画着爱心。
突然耳边轻响,悠扬的乐声缓缓传来。
傅怀歌拿着一管漂亮又精致的白色骨笛,修长的手指点在音孔上,一串音符随即倾泻而出。
他的乐声完全没有外表的凶戾和冰冷,反而很柔很温顺。
寂静中, 只有萤火虫摆动翅膀的轻微震动声和笛声。
方远听着这柔情似水的乐声, 又看看沉浸在乐声中的傅怀歌,他又在想什么?
对傅怀歌的好奇一点点被勾起。
乐声像是一曲用情至深的情歌, 在柔情下是波涛汹涌的爱意, 它在流淌在咆哮, 在祈求得到一点回应,为此它能粉身碎骨、奉献一切。
方远不知觉就深入了笛声中, 为里面的感情而动容。
吹完一曲, 傅怀歌睁开眼,眼中的温柔还未褪去,就被一直看着他的方远收入眼底。
“这歌叫什么?”
“《汀兰》。”傅怀歌说道。
他的爱就像岸边汀兰摇曳,看似温柔恬静, 但和水下的漩涡一般汹涌。
方远口中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好听。”
“这支笛子呢?”
“君子,是我亲手制的骨笛,你要试试吗?”傅怀歌将骨笛放在方远手中。
让他握住,一根一根指导方远手指的摆放。
方远几乎窝在傅怀歌的怀中,两人凑得很近,方远微一侧头,唇边就是傅怀歌的脸颊。
简直像是偷香窃玉。
傅怀歌没有反应,依旧认真地指导,但在方远偏过头后,他默默勾起了唇角,露出一点微笑。
断断续续的笛声再次响起,吹奏者很不熟练,但他有个耐心的老师。
没过一会,青涩但流畅的笛声悠悠飘出。
还被关着的孟寒自是听到了一切,他听到了那扬长的《汀兰》,也听到了方远磕磕绊绊的学习。
他合上眼,尽力用耳朵去捕捉方远的笛声。
焦躁烦闷的心情逐渐被抚平,他还有机会取得方远的原谅,一切还有转机。
孟寒不是会放弃的性子-
天亮得也很快。
来上班的清洁工将工具收好,把孟寒放出来。
经过一晚的折腾,孟寒身上的衣服已经干透,但是皱巴巴不成样。
方远站在外面看他,轻蔑地上下扫视他一眼后便冷笑一声离开了。
孟寒要追过去时,傅怀歌出现了,他挡在孟寒面前。
“不要再纠缠远远。”傅怀歌声音慵懒,好似只是一句劝告,但孟寒听出他深藏的威胁和戾气。
孟寒握紧拳头,眼睛不善地盯着傅怀歌:“你只是利用他!方远再这样下去就永远回不了头!”
傅怀歌轻笑:“那就一直往前走好了,为什么要回头?我可以保护他,但你?”
他讽刺地看着孟寒,摇了摇头,否认了孟寒。
孟寒脸色极其不好,阴沉地盯着傅怀歌,像是要用目光杀了他。
一只来历不明、蛊惑方远的恶鬼,他才是真正的威胁。
一人一鬼都对彼此恨之入骨-
又被欺负了一天,孟寒趴在天台的粗糙地面上,他这次伤得很重,几乎爬不起来。
因为这次是傅怀歌动的手。
孟寒重重地喘息着,头上的棍伤已经发肿,一下一下地刺痛他的神经。
傍晚他被送到校医室,简单包扎后又被带到寝室休息。
孟寒躺在简易床板上,没有一丝睡觉的感觉,他睁着干涩的眼睛,思考如何离开这个幻境。
这个幻境是被鬼娃娃一手创造,但是他创造幻境的力量是依托于傅怀歌。
找到鬼娃娃或者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是否可以破除幻境?
午夜时分,一朵云遮盖住了月亮,唯一的光亮消失。
隔壁寝室却是传出了动静,踢踢打打和酒瓶子碰撞的声音。
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敲孟寒的寝室门。
寝室不让锁门,对方很轻易地进了宿舍。
孟寒直直看过去,发现不是方远,而是一张他只在照片中看过的脸。
谭风。
方远谋杀案中的主谋。
但这谁都不知道,因为没人知道方远是被谋杀的。
孟寒终于知道方远要做什么了,他要让高高在上的孟寒切身地感受一回被虐杀的惨痛。
孟寒没有丝毫反抗地拖走,不止是身体上的伤痛禁锢着他,还有傅怀歌给他下的禁制。
由于心中信念的动摇,孟寒的法力已经衰退很多,傅怀歌察觉到了这一点,便故意使手段,让孟寒彻底失去反抗。
进入隔壁寝室,一股酒味飘入孟寒鼻子中,地面上七零八落的全是酒瓶子,啤酒、红酒、白酒……
谭风醉醺醺的,眼睛里已经全是充血,满是红血丝。
他让人压住孟寒的手脚,拿着刀到他面前晃悠,大舌头含糊地说道:“你怎么就这么让人讨厌?虽然性子烂,但这张脸还不错。”
说着就要摸他的脸,眼中透露出一点恶心的欲望。
孟寒心中寒颤,咬着牙偏头躲过谭风的手。
谭风的手落空,顿在半空中,随后一个巴掌狠狠摔在孟寒脸上。
孟寒的脸瞬间红肿,配合他之前的伤痕,整个人可怜到不像话。
谭风凶狠地捏住他下巴:“给脸不要脸。”
几个男生再次压制住孟寒。
谭风握着刀就要划开孟寒的衣服。
孟寒眼神一凛,垂下的睫毛挡住了他逐渐幽暗的目光。
就在刀尖触及到孟寒衣服的时候,他一个翻身甩开压住他的众人,侧身踢飞谭风。
但是做完这一切他也变得气喘吁吁。
只能靠在身后的门板上喘气。
谭风龇牙咧嘴的捂住肚子,一脸痛苦,本就红的眼睛中清明就越发少。
周围一片死寂,外面是长长的走廊,屋内是数个围猎他的少年。
孟寒从不知人类的恶意会比鬼怪还恐怖冰寒。
谭风握紧手中刀子,怒火冲上脑子,他快速走向孟寒,一把将刀插进他的肚子,还在里面搅动了一下。
“去死去死去死!”他一张嘴,酒精的恶心味道越发浓稠。
孟寒险些吐出来。
谭风见了血后越发兴奋,一连十刀扎进孟寒的腹部,还割伤了他的手腕、手臂。
越发癫狂的动作让孟寒的心疯狂跳动,死亡的威胁笼罩着他,他咬着牙,视线恍惚中他看到谭风的脸后还有一张脸,是傅怀歌。
他冲着孟寒讽刺微笑,操控谭风的手刺向他。
孟寒几乎要控制不住内心的杀意,和蓬勃的暴怒,肾上腺素急速攀升,痛苦消失,好斗的本能出现。
傅怀歌不会让他活着离开,所以他真的会死在这里吗?
孟寒看到傅怀歌那张阴狠的脸,脑海中的却满是方远。
他也想让他死吗,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走一遍方远的路,这才是真正的感同身受。
恍惚间,孟寒伸手阻挡刺过来的刀,一个用力,他手腕上的动脉被刀割断。
血液瞬间喷涌,将面前几人全部染上红色液体。
直到此时,谭风才恢复一点意识。
他呆呆地低头看向手里的刀,以及已经瘫软倒下的孟寒。
狠狠打了一个冷颤,我杀人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没有杀人,谭风瞬间感觉心跳如鼓,又感觉如坠冰窖。
地上的孟寒一点点感知血液的流失、体温的失去,此时他没空想到自己,他满脑子的还是方远,讨厌他的,冷漠对着他的,打他的。
真的好痛,方远有哭吗?
他会不会哭,会不会想有人救他?
孟寒意识逐渐模糊,原以为再也见不到方远了,眼前却出现方远那张精致漂亮的脸。
他向方远伸出手,手心是一只死去的萤火虫。
萤火虫只有一晚的生命,它脆弱,也璀璨。
就像孟寒的爱,在冰封的心底熊熊燃烧。
他想明白了,他爱方远-
在方远现身时,幻境缓缓破裂,傅怀歌抱住方远,低沉的声音响起:“你不该心软,至少不应该对孟寒心软,他和我们不是一条路的。”
方远低头看着孟寒,他身上全是伤口,和他进焚化炉的尸体一样的伤口,分毫不差。
最严重的是割腕和腹部的刀伤。
喷涌出的血液回流进他的身体,孟寒没有了生命危险。
“他现在还不能死。”方远看了他一会才开口。
幻境破碎后,所有人回到了旅馆。
孟寒的猜测没有错,陈石在黑诊所中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出了幻境就不一定了。
陷入循环,不知天日地被折磨无数回,陈石已经精神崩溃,连话都说不出,只能瘫软在地上,眼神呆滞空洞,脸色青紫。
方远眼睛往下一瞥,他还失禁了,裤子下一片水汽。
方远让鬼娃娃自己处理陈石,诊所中的算是方远给陈石的惩罚,而现在是鬼娃娃的复仇。
听到这,鬼娃娃兴高采烈地蹦蹦跳跳到了陈石面前。
又是一个幻境,只有陈石陷在里面。
不知道里面什么场景。
但外面所有人看到陈石面色开始扭曲,变得痛苦又害怕,他那一双污秽的手毫不犹豫、硬生生撕开自己的肚皮,将里面的内脏掏了出来,直到他咽气。
陈石的死状凄惨但大快人心。
他肥胖的身体直挺挺倒在地上,眼睛死不瞑目,表情定格在痛苦中,一双手插在肚子上的裂口处,身边散落一地的红黄内脏。
最后他手中捏着他的心,红黑色的心脏被捏爆,在最极致的痛苦中死去。
孟寒躺倒在不远处,他醒来前,方远、傅怀歌带着鬼娃娃和纸扎人走了。
纸扎人将手里的摄影机交给方远后便变回了纸人。
方远一边查看内存,一边想着下一步。
离开旅馆时,方远突然觉察到一道目光,那目光怯懦又害怕,偷偷看了他们好几眼。
方远和傅怀歌对视一眼便往那走去。
发现躲在墙角的也是一只鬼,是一个漂亮清秀的女生。
身上是崭新的粉色裙子,头发梳成了麻花辫,披散在身后。
方远认出这是他们学校一个辍学的学生,只是她辍学后就再也没有消息。
坐在方远肩头的鬼娃娃看到女生眼睛一亮:“妈妈!”
方远一愣,女生是鬼娃娃的妈妈?
女生的“名声”和方远的差不多,很多人说她放浪,瞧不起她,偏偏又要招惹她、欺负她,说她是卖的。
一切重压在几月前戛然而止,女生的辍学让所有人议论纷纷,有人说她终于要搞“正业”了,有人说她怀孕了。
现在看来恐怕后面那点是真的,只是她是被强迫的。
女生抱起鬼娃娃,脸上是温柔的微笑,亲了一口他软软的脸蛋,抬头看向方远:“谢谢你们帮小宝和我。”
鬼娃娃骄傲地挺起胸膛,他可是最棒的娃娃:“妈妈,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家了。”
这时方远有个疑问:“为什么只有他出现在陈石身边?”
女生摸摸鬼娃娃的头发,眼中满是心疼:“因为他不愿意和我回去,小宝说他保护我,一切后果他承担,他要杀死那个畜生,却又舍不得我沾染其中。”
女生因为大出血死在黑诊所的时候,直接一尸两命。
婴儿却吸收了母体所有的怨气和仇恨,疯狂成长,力量大涨。
母亲却只是一个普通的鬼怪,她的父母给她立坟立碑,每日供奉。
女生还能回家得到庇佑,但没有祭拜的鬼娃娃却是成了孤魂野鬼,好在他并不在意,他很高兴妈妈还能回家。
在母亲要带他回家时反而拒绝了,轻轻推开母亲的手,鬼娃娃青黑色的脸上满是认真和承诺,一双漆黑的眼睛布满仇恨:“妈妈,我会杀死他,为我们报仇。”
陈石的光鲜亮丽诞生在学生的痛苦之上,他不死不能平息鬼娃娃的怨恨和怒火。
于是鬼娃娃一只鬼独自走上复仇的路。
在险些被孟寒打得魂飞魄散后,被方远捡到,还成功复仇。
如今心事已了,女生打算带鬼娃娃一起回家。
在回家前,女生看向方远和傅怀歌说道:“现在鬼怪都无□□回,如果要留在人世间不消散,不成孤魂野鬼,就得有人供奉,还得小心天师。”
“无□□回?”
女生点头:“地府大鬼门常年锁上,只有鬼节才开,但是出来的都是厉鬼,只有极少的鬼怪才能进地府。”
女生也只知道这些,还是隔壁早死的老鬼告诉她的。
说完后便打算带娃娃回家。
鬼娃娃开心地拉住妈妈的手,两鬼往一个方向走去,身影渐渐消失。
但方远很清晰地看见鬼娃娃身上的青黑在缓慢褪去,最终变回普通小孩白嫩的皮肤。
这说明他的怨恨已解,这时鬼娃娃和女生身上出现两缕金光,想着方远飘来,在他周身转了两圈后,猛地冲入方远体内。
“这是什么?”
“功德金光。”傅怀歌说道,“按理,这是只有天师才会得到的功德金光,有了这个,他们的修行可以一日千里。”
方远感受着体内暖洋洋的功德,微愣,那为什么他可以吸收。
傅怀歌摸摸他冰冷的小脸:“因为他们很感激你,自愿供奉给你。”
方远若有所思。、
突然他想起地府的事,问道:“为什么鬼门会被锁?所有的鬼都无法进入地府,岂不是都只能在人间游荡?”
傅怀歌只说:“地府出了问题,但这我们无关。我不会让你成为孤魂野鬼的。”
他轻柔地看着方远。
既然他这么说,方远便将之放在一旁,他现在只想着报仇-
不出几日,关于市中学某老师威胁、强迫学生的新闻和警方通报传了出来。
上面总算有人对此重视。
警方专门设立了重案组调查市中学的案子。
远的是那频繁的跳楼案,近的则是一位学生的自杀。
以及昨天的集体自杀。
重案组的警员昨天才聚齐,卷宗还没有展开,就被通知市一中又出了状况。
中午时分,一班的十个学生齐齐登上天台,手牵着手站在边缘,任凭老师、校领导如何呼唤也无济于事。
站在最边上的一个学生在十二点刚过,便倒了下去,拉着手的几人一同被带下去。
所幸下方有消防搭的救生气垫,除了在落入救生气垫后十人间的互相碰撞和骨折受伤,暂时没有人有生命危险。
这场集体自杀引起当地极大的重视。
已经是傍晚,方远坐在昨天学生自杀的天台边,太阳并不大,就算晒在鬼怪的身上也只有一点点热意。
清醒过来的孟寒又追了过来。
他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身体很是虚弱,今天是躲过师兄们的看护偷偷跑了出来。
五玄门已经和重案组达成合作,五玄门成了编外指导。
负责他们之间交流的就是二师兄,他如实将小师弟受伤的情况告知警方。
表示有厉鬼作祟,这只厉鬼很凶,生前惨死,生后便怨气极重。
就是他蛊惑学生们集体自杀,他杀的人越多,自身便越厉害,倒是就没有人可以收了他。
得知有如此厉害的厉鬼,重案组又是觉得荒谬又是忧心忡忡,如果是真的话,那可不好办了。
但同时二师兄说,他小师弟也许可以对付那只厉鬼。
毕竟结了冥婚,而是他们手中还有方远的骨灰。
孟寒嘴唇惨白,他捂住腹部,一步步走向方远:“收手,你杀这么多人只会害的你自己万劫不复,我可以帮你报仇,但不要杀人了好吗?”
此时,孟寒完全不是为了人类劝说方远,而是为了方远。
沾染血孽太多,只会让他越发嗜血,最后真的成了一个嗜杀的厉鬼。
这种鬼不为天地所容,在天雷中极易被劈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方远不答应,他享受亲手复仇的快感。
他喜欢看到一个个害他的人生命逐渐流逝,就在他面前,为他妈妈的眼泪、他的死偿命。
“孟寒,你不懂。”方远转头看向他,“只有杀了他们才能平息我的怒火。”
孟寒深吸一口气,见劝不了方远,他便打算出手擒住他,在他的手中,总比事情到无法挽回的好。
但方远一转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冷风刮着孟寒的脸,他抑制不住喉咙的痒意,咳嗽得越发严重-
在所有人严防死守下,还是有学生惨死。
在五楼厕所中,一具学生尸体倒在里面。
一班的男学生,没有外伤和内伤,面色惊恐害怕,眼部充血凸出,他是被活生生吓死的。
孟寒随同重案组一同出警。
法医在验尸,孟寒却是在找方远的身影。
法医撬开尸体的嘴,立马流出血液,是他在死前由于太过害怕又不敢发出声音,一直咬着牙齿导致的牙龈出血。
双手指甲中很干净,身上没有被束缚的痕迹。
没有死因,法医暂时只能将其归结为猝死。
市一中还没有停课,有许多学生凑在这一楼层,偷摸摸往里看。
孟寒眼睛一扫,就在其中看到了附身在学生身上的方远。
那个学生眼下青黑,神情萎靡不振,倒是显得附在他身上的方远越发精怪灵动。
在孟寒看过来的一瞬间,方远就缩回了躯体内。
但刹那间,孟寒不会看错,方远的面容太过妖艳,唇色像是吸饱了血的红,眼下的泪痣像是血滴凝成的。
孟寒心中一跳,恐怕方远会直接变成凶煞。
比厉鬼还要可怕的存在,失去理智,只有嗜杀的欲望驱使着他。
到时候不止所有天师要杀他,沾染无数人命和因果的恶鬼还无法入轮回,会当场消散,世间再无方远。
孟寒的心境一变再变,最初想惩恶扬善,但在和方远的相处中,见识到了人心的恶,他难以辨认到底谁是真正的“鬼”。
于是他的信念开始动摇,逐渐崩塌。
而现在他的信念又因为方远而坚定,他不再想着如何修补自己的纯阳体,用还阴丹克制自己的罡气。
他只想让方远回头,有一线生机。
为此他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第112章 又被囚禁 如果真到了那时候,孟寒……
如果真到了那时候, 孟寒只能用献祭自己将方远沾染的因果全部斩断。
纯阳体珍贵不止在修炼上,还有它独特的纯净之力, 可以洗涤世间污秽,所以才对鬼怪有着致命的威胁,也可以斩断因果。
但因果之力太过繁杂蓬勃,要斩断一个人的所有因果,会损耗纯阳体的一切命数。
甚至没有轮回。
孟寒的心思,方远不了解。
他现在附身的学生叫做路明,和谭风的关系很不错。
也是造成方远死亡的凶手之一。
路明神思不属地回到班级, 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有人经过的细微动静都会将他吓一跳,神经紧绷地瞪着经过的那人。
在同学的不解、疑惑的目光中,路明缓缓松气,不是他,不是他来索命。
神经质地低下头啃着指甲, 他的嘴唇很干, 在越发焦躁的动作中,裂开的嘴唇开始流血。
他没有丝毫感知, 任由血流进嘴里, 留下一股铁锈味。
路明已经产生了幻听幻视, 也不只是他有,很多人都有。
尤其是出现在那个寝室中的。
所有人都恍恍惚惚, 一点动静就会让他们风声鹤唳。
方远双手扶住路明的肩膀, 靠在他的背上,往耳朵轻轻吹口风。
门窗都关上的教室内出现一股冷风,吹动路明鬓边的头发,那股寒意瞬间钻进路明的心里, 让他不住的发抖。
他来了!他来了!
路明瞪大眼睛看着周围,好像身边都是鬼,都在缠着他索命。
别人可能不知道实情,但谭风几人对厕所里的尸体真相一清二楚,他是被方远杀了的。
被一只鬼杀死!
昨晚的梦中,他浑浑噩噩地被带到厕所,亲眼看见那个白日还活生生的朋友是如何死在他面前,死状凄惨,眼睛凸出险些要掉出眼眶,面上全是惊恐和求饶。
上一秒还会动弹的人下一秒就没了动静,他被困在厕所,和那具尸体待了一晚,
这几乎让他们崩溃。
梦到这一幕的不止是他,还有谭风等人。
但他们不敢说出口,生怕恶鬼会报复他们。
但不管他们是否说出真相,方远都不会放过他们。
上课铃响,路明几乎是听到救命铃声,心神瞬间安定,人这么多,一定没事的。
鬼不会在大庭广众杀人的。
然而随着老师的讲课声响起,另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呢喃:“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那声音婉转又冰冷,带有奇特的韵律和节奏,蛊惑路明的心智。
在声音中他逐渐半合眼皮,莫名的杀意充斥在他的心间,杀了他杀了他。
恍惚中他从课桌中摸出一把刀具,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站起,走到谭风背后,没有一丝预料地狠狠用刀在谭风背上刺下。
瞬间的惨剧让学生叫喊声一片。
路明机械性地抬手,还要再次扎下时,从门外狂奔而来的孟寒一掌打落他手中的刀,随后又把人打晕。
在接住昏迷的路明时,孟寒眼睛落在路明课桌旁的方远身上。
他就站在那,蛊惑路明杀人。
与此同时,其他几人也突然开始自相残杀。
方远走到一个人身边,弯腰在他耳边说道:“杀了他们,你就可以活下来。”
说话时,方远一直看着孟寒,目光平静又冰冷。
半分钟内,教室里就血流成河。
方远的力量已经十分强大,每次他都会从尸体身上撷取怨气,还有傅怀歌给他的紫气,现在的他已经成长为孟寒都无法匹敌的怪物。
满意地看着地上的十具尸体,方远跨过尸体走到孟寒身边,孟寒由于阻止凶狠的学生,手臂也被狠狠划了一道口子。
他脸上全是血点,透过一层血雾,孟寒看着方远,方远也看着他。
“你救不了他们的。”方远蹲下,寒冷的手抚摸孟寒的脸,语气里竟然有些心疼。
“除非你杀了我,才能阻止我复仇。”
孟寒眨眼,清晰地近距离地看方远,面前的艳鬼已经不复初见的弱小和飘摇。
现在的他强大、疯狂,被仇恨蒙蔽了心。
方远的双眼猩红,整个人都是极致艳丽的颜色,漂亮又致命:“鬼都是这样的,是你说,鬼都是恶的,我们残忍嗜血,现在我这样做,也不算辜负你的‘期望’。”
孟寒怔愣,嗓子似乎都被什么情绪黏住,难以开口。
在方远转身要走时,孟寒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我错了。”
他的声音很沙哑,还有浓浓的自责:“我会用我所有挽回错误,阻止你继续错下去。”
“除非你杀了我。”方远冷冷说道。
现在的他属于人性的部分在缩小,凶残和兽性在急速扩张。
他缺失同理心和善良,那些他本有的东西在一样一样消失。
孟寒拉住他衣摆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方远还穿着傅怀歌给他准备的衣袍,宽袖长袍,却没增加温和,反而更显得阴冷偏执,和傅怀歌如出一辙的阴翳。
孟寒心中一紧,不能再让方远和傅怀歌在一起了。
他随意捡起地上的一把刀,将手腕割破流出红色泛着金光的血液。
血液没有往下流,而是在孟寒的操控下形成一条红金色锁链,迅疾地将方远困住。
方远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他躲不过锁链,被牢牢捆住,越挣扎,锁链捆得就越紧。
而且孟寒的血天克阴物,只是他很少用这招。
用了血链的孟寒也不好过,对天师来说精血和命数、修为挂钩。
当一个天师用了血祭,那说明他离死也不远了。
惨白着脸,孟寒摇摇晃晃站起,走到方远身边:“你会没事的。”
在他看来,现在的方远只是被戾气影响,还有傅怀歌的从中作梗。
孟寒将方远带回了家。
二师兄早就走了,回师门询问如何对付方远。
但在那之前,孟寒会去除方远身上的所有怨气,而且他们有了冥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会用命保住他。
墙角的那块法阵已经被抹去。
屋内最显眼的是供奉的骨灰坛。
玉瓷骨灰坛前摆放着精致的贡品,还有两盏烛火,是孟寒从香火店订购的人鱼烛,可以让鬼魂具现变成实体,对鬼魂的身体也很有滋补效果。
在进入房间后,方远一直飘着的脚就落了地,重新有了人类的重量。
他身上的血链因为他的挣扎深深勒进皮肉中,还伴随灼烧感。
孟寒将屋内设下禁制后,放开了方远。
他心疼地看着方远手臂上的勒痕,立马献出自己的阳气供奉给方远。
鬼修行,除了供奉,还可以吸收阳气。
下一秒方远身上的伤全部愈合,倒是孟寒面色越发惨白如纸。
几日没有休息好,孟寒的头昏昏沉沉,但就算这样他也要抱着方远。
两人进入卧室,孟寒双手抱住方远,像是抱住大冰块,唯一的不同是,怀中的鬼软软的香香的。
孟寒一句话没说就头一歪睡了过去。
他也不怕方远要他命,就靠着方远的肩膀睡着了。
或者说是昏迷。
方远低头看着孟寒惨白冒冷汗的脸,面上的表情深深浅浅,最后还是定格在冷漠,偏过头不去看他。
【他好可怜哦。】
系统惊讶他也会觉得任务对象可怜:【没事,这是任务对象的报应。】
毕竟他们都有点情感缺陷。
【遇到我的报应?】方远脑子里的Q版小人摸摸下巴,一脸认真。
方远觉得系统的形象还不错,让他出个同系列的自己,扔在了意识海,平时还能和系统双排上分。
难得有一整晚的休息,这个世界鬼不用休息,但每天不是修炼就是和傅怀歌在一块,他都没空打游戏。
方远掏出游戏手柄:【上次愤怒的小猪存档了没?】
【存了,来来来!】
在小猪萌萌的猪叫声中,一人一系统操控猪王子和猪骑士闯进了幽灵城堡,见到一个幽灵吃掉一个。
很快就见到了幽灵王,配合着开始打怪。
终于在天色亮起时,幽灵被打败,爆出一地的蘑菇。
方远看到解体的幽灵:【你打你爸爸,不孝顺。】
系统:【……】敲你。
这时孟寒终于有了动静,睫毛颤动几下,缓缓睁开眼。
在方远的肩膀上轻蹭,孟寒经过一晚的自我休养,身体好很多。
“早安。”
孟寒就这么把方远囚禁在了自己家。
没吃早餐,孟寒就将香烛点上供奉在骨灰坛前,还有三支香。
他烧了一套衣服,浅青色的休闲装,眨眼间就换在了方远的身上。
清新的颜色将他身上的阴沉沉驱散了很多。
孟寒再次割开手腕,挤出小半碗血,端到方远面前:“喝。”
方远不肯,天师的血对鬼怪来说就是毒药。
孟寒知道他在想什么。
“是我的精血,只有我积攒的修为,对鬼有益。”
就像阴体可以弥补纯阳体的不足,孟寒的血肉对方远的修为也是大有裨益。
方远将信将疑地接过,满脸写着你会如此好心?
孟寒没多说,只是看着他。
一碗血喝下,方远感觉到一股暖意从身体里升腾而出,和外界传给他的暖不同。
这是他自身产生的,一瞬间,方远以为自己变回了人类。
身体里的阴寒渐渐被驱散,方远的手也重新拥有了体温。
第113章 浴室献身 方远惊异地看向孟寒,他……
方远惊异地看向孟寒, 他的血竟然如此有用,那他对鬼来说无异于奇珍异宝, 谁都想将他吃掉。
他看向孟寒的目光微变。
孟寒竟然会将此暴露给他。
孟寒看着方远恢复血色的脸颊,浅粉色的嘴唇勾了勾,再用咒法、阵法配合,不出时日,方远身上的凶狠便会消散,重新恢复人性。
现在的孟寒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虑其他,保住方远的性命都耗费了他所有的气力。
一人一鬼间的气氛奇怪, 说是温馨,偏偏有些戒备流转,说是对峙,但孟寒对方远分明笑得和煦又温暖。
他笑的次数不多,但在方远面前并不少见。
孟寒看着方远及腰的墨发,心下一动, 取来梳子, 帮他将长长的头发扎起。
并不算复杂的麻花辫,他握住几缕青丝, 手指间的头发顺滑如绸缎, 孟寒轻柔地编出一个麻花。
但也没有太紧, 有些松垮地侧放在肩膀上,显得方远更加温顺。
孟寒后退两步端详, 眼中闪过惊艳。
阴郁的艳鬼懒散地靠在沙发上, 神情惫懒,一双眼却是透出冰冷和寒光。
方远开口:“你再不放我走,傅怀歌可不会放过你。”
孟寒手下生涩地点开购物软件,界面上是各色精致漂亮又昂贵的衣服。
“没事。”
孟寒一排连点, 统统加入购物车,随后一键下单。
明明他自己的物欲很轻,住在闹鬼的鬼屋,房内装饰都是买房时赠送的,简单地像个样板房。
但对方远他只想花钱,不论是各种的香烛还是衣服。
方远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眼眸一转,突然恶鬼相尽显,原本的温柔娴雅全部消失,惨白的脸上七窍流血,写满了怨气。
眼窝深陷,身形消瘦,獠牙凶狠龇出,手上的指甲也飞速变长,瞬间抵住孟寒的脖颈:“要是不放了我,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孟寒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手下触感冰凉:“那就晚些好吗?”
他脸上没有一丝害怕,握住方远手的力道轻柔又温暖。
方远紧紧掐住他的脖颈,用力时看着孟寒的脸。
发现他神色淡定,原本凉薄的眼此时专注地望着他,有种能溺死人的深情。
方远心头一跳:“你喜欢我?”
孟寒勾唇轻笑,从嗓子里发出的笑声磁性又暧昧:“才发现吗?”
他勾住方远的腰肢:“待事情了了,我任由你处置。”
是我对你的亏欠。
他将一只恶鬼禁锢在怀中,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搂抱住他的腰,孟寒只觉心脏在平稳的跳动,以往的不安和惶恐在消失。
方远假装乖巧地窝在他怀中,但大眼睛不安分地转动,他怎么可能就这么乖。
知道孟寒喜欢他,像是找到了什么把柄,方远佯装顺从,实则寻找机会。
当晚,孟寒再次给他供奉了一碗血。
方远这次一口饮尽。
孟寒见方远乖乖地在电视机前看电视,便拿上衣服进了浴室。
谁知刚脱完身上的衬衫,方远就飘飘悠悠地穿墙进来了。
孟寒的手搭在裤子腰带的边缘,正要往下脱。
方远轻巧地走到孟寒身前,光裸的脚踩在白色瓷砖上,显得更加温润,脚背上的淡紫色青筋弯弯绕绕,再上面一些是脚踝和小腿。
他只穿了一件宽大的衣袍,墨色的刺绣重工,袖口领口滚着银边。
套在深色袍子里的躯体越发白嫩漂亮,修长的腿在走动间若隐若现。
方远靠近孟寒,一只手拉住他的,另一只手在他的腹肌上拂动。
孟寒的身材很不错,该有的肌肉整整齐齐,只是身上的伤痕很多,纵横交错。
他不是一出生就厉害,却是从五岁开始就除邪驱鬼,身上的伤痕深深浅浅。
方远手指在腰间的一道疤痕上摩挲,另一只手摸上孟寒的脸颊,此时他艳鬼的本色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唇色红艳又漂亮,眼下的泪痣像是一滴泪,在眼下欲落不落,好似情到浓处,难以自拔。
一冷一热的两身子贴在一起。
孟寒还微有些怔住,方远就开始撩拨他,由于要勾住孟寒的脖子,方远手臂上宽大的衣袍顺滑地垂叠在手肘,露出一段细细的白皙手臂。
“孟寒。”方远贴着孟寒喊他的名字,唇齿间自带一股香气,好似会勾人魂魄,孟寒的呼吸开始变得炽热急促。
他宽大的手掌揽住方远细细的腰。
方远踮脚,咬住他的嘴唇,他极冷的体温让孟寒昏沉的脑子恢复一点理智。
手下的身体柔韧又滑腻,他维持着这个动作,不知是想将他推开还是抱紧。
方远却不肯被推开,再度靠近,两人彻底贴在一块。
方远指尖一勾,就将孟寒的裤子褪下,他的手像一块冰,却给孟寒极致的快感。
“我想要你。”
身后的淋浴不知被谁打开,水声潺潺打湿两人。
方远的声音缠在水声中,低低的、哑哑的。
孟寒抓住他腰的手顿时用力,如果方远不是鬼,此时腰上已经多了两个手掌印。
“不行。”孟寒粗喘着,却想要推开方远,他不能这样做。
方远顺从地被他推开,靠在门板上,衣袍直直落下,露出一身雪白的皮肉。
他低低地啜泣,脸上泛起潮红,他缓慢地抚摸自己,别样的勾人。
方远的声音无孔不入的进入孟寒的耳中,他发现自己的欲望没有一丝消退,反而愈演愈烈。
察觉到时机成熟,方远再次贴上,他沙哑的哭声很缠绵,求着孟寒:“我想要你。”
他柔软的嘴唇亲上孟寒的唇角,伸出一点点舌头舔,像是一只缠人的爱宠。
孟寒吐出的气息火热,喷洒在方远冰冷的身上时,像是一股火焰,灼烧着他的肌肤。
瞬间方远浑身染上淡粉色,他的眼神越发迷离,柔若无骨地靠着孟寒才能站立。
孟寒低头看他,眼中的欲望浮浮沉沉,一会像是可以将方远撕裂,一会又是如海的包容和容忍。
方远察觉到孟寒的目光,眨眼间调整出一个沉醉的微笑,对着孟寒笑得很甜。
孟寒任由方远依偎,伸出带有薄茧的手抚摸他的身体,怀中的方远身体越发红,眼中都沁出了眼泪,靠在孟寒的肩膀,他一声甜过一声的呻吟都落入孟寒耳中。
但孟寒却紧紧圈住方远的手,阻止他向自己索取的动作。
清透的水带走一些液体,留给孟寒的是清醒和理智。
他头脑清晰地知道方远并不爱他,那他现在的献身就很古怪。
孟寒不愿意方远这样糟蹋他自己,他值得更好的。
一人一鬼在浴室胡闹一番后,孟寒将全身瘫软、累坏了的方远抱起,走出浴室。
方远眼尾绯红,整个人透着一股熟透的艳红,像是成熟香透彻骨的果实。
方远被擦干头发,放进被窝中。
方远在床上滚了一下,随后修长的双腿交叠,抱住枕头询问孟寒:“为什么不和我做?”
孟寒在给他找睡衣,听此,赤luo的后背一顿,他同样伤痕遍布的背上滚着无数的水珠,还有几道红痕,都是刚刚方远抓挠的。
“因为我不想你不愿意。”
“我愿意。”方远还想做些什么,但孟寒拿着一套宽大的T恤,手中还捏着一条裤衩。
“是你心里真正的愿意,和你爱的人,爱你的人,心甘情愿,而不是为了报复谁。”孟寒轻柔地将衣服套在方远白皙的身体上,还有内裤。
方远丝毫不见羞地伸出腿,让他帮忙穿。
方远才不信孟寒的话,都是他们冠冕堂皇的胡诌。
孟寒红着耳朵,其实在浴室内,他的耳朵就红到不像话。
内裤是全新的,但尺寸是孟寒的,方远穿上有些宽松和空荡。
他赤条条的腿伸出被子,脚落在孟寒身上,感受他炙热的温度:“不会憋坏?”
孟寒耳朵上的红转移到脸上,连眼眶里都被逼出一点点泪和红血丝。
“我去洗澡。”
用冷水冲过身体,孟寒将内心的旖旎欲念深深压下。
晚上睡觉,孟寒依旧把方远抱在怀中,两条有力的腿夹住方远捣乱不止的长腿。
闹到十二点都不消停,孟寒狠狠两掌拍在方远臀部:“你乖些。”
瞬间的刺痛震惊了方远,他、被打屁股了!
方远安静了十分钟。
而在这十分钟,孟寒又昏了过去,一天放血两次,还被方远折腾一晚,他的精力已经没有以往好。
方远借着月光打量孟寒的脸。
发现他其实也很青涩,孟寒才二十岁,脸还没有完全变成成熟模样,此时睡着后更加单纯。
有一种笨笨蠢蠢的感觉。
方远不知道自己看了他多久,直到手指摸上孟寒的嘴唇时才回神。
他看向孟寒的目光多有纠结,但思虑一番,他还是坚定了神色。
他可是艳鬼,还是一只冷血的恶鬼,多情伤感都是多余的玩意。
方远口中吹出一股粉色的烟雾,眨眼间被孟寒吸入口鼻。
梦中,依旧是家里。
但装饰都很温馨和用心。
脸部线条硬朗一些的孟寒围着围裙在做饭,身后是穿着男友衬衫、等饭吃的方远。
他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孟寒身后转悠。
时不时偷点菜放入嘴里,吃完一道菜,就和无奈看他的孟寒交换一个吻,讨好的亲亲成功让孟寒挂上没办法的笑,开始炒下一个菜。
第114章 蛊惑拥吻 比现实大了五岁,此时梦……
比现实大了五岁, 此时梦中的孟寒已经二十五,和方远在一起过了四年的同居生活。
甜腻腻地交换了一个吻, 孟寒拍拍方远的腰,让他乖一点到外面等。
走出厨房的方远擦了一下嘴唇,看向孟寒的目光中一丝深意一闪而过。
吃过晚餐,方远窝在孟寒的怀里看电影,一部外国片,只是演着演着尺度越来越大。
幕布上的两人脱地干净,抱在一起拥吻。
方远也抬头吻上孟寒, 灼热呼吸交缠,两人的手脚也缠在一块。
孟寒微用力就将方远的衬衫撕开,露出白皙的胸膛。
“远远,远远……”他像一只粘人小狗,在方远脖颈上舔舐,撒娇。
孟寒的声音很低, 近乎是耳鬓厮磨。
方远却可以听的很清楚, 孟寒在说,爱你, 喜欢你。
方远手臂一伸就勾住他的腰, 将孟寒拉住, 亲吻他。
两人手牵着手,十指紧扣。
孟寒很喜欢亲方远, 翻来覆去地吻他红艳艳的嘴唇, 舌头钻进他的口中,挑逗方远的舌头,撷取口腔中的液体。
黏腻的亲吻声落在耳边,两人皆是红了脸颊和耳朵。
孟寒一个用力把方远打横抱起, 一起进了卧室。
方远手下戳着孟寒健硕的胸肌,形状很漂亮。
作为相恋了五年的恋人,两人对彼此都很是熟悉,方远很快调整了动作。
孟寒滚烫的手覆盖在腰侧,略微的动作都会让方远颤抖。
孟寒眼睛都赤红了,宽大的粗糙手掌摸着方远白嫩嫩的脸颊,一下又一下。
方远被他勾得吸了吸鼻子,有几分鼻音:“你在做什么?”
孟寒没有回答。
方远的手抓住孟寒硬硬的短发,一点点刺痛惊醒了孟寒。
他俯下身,手指如游龙般在方远身上移动,或轻或重。
方远蹙着眉咬住嘴唇,抓住孟寒头发的手不自觉更加用力。
身体微微地摆动,想要摆脱孟寒的牵制,但又将自己送到孟寒手上。
方远倒在床上不动了,眼中水光潋滟。
他迷蒙的双眼睁开,往下看孟寒,缓慢抬头的孟寒在方远的视线中喉结轻动。
看向方远的视线滚烫偏执到吓人。
他的嘴唇上都是水光,孟寒扑上来,将吻还给方远。
属于方远的味道回到了他的口中。
方远拽孟寒的头发想让他退开,但孟寒越发激烈地吻他,方远的嘴唇肿了,都是一些被咬出的伤口。
像只疯狗。
方远被他舔地叫喊不止,孟寒不舍得用方远的嘴巴,就将自己的两根手指塞入他的口中,夹住他滑腻、高热的舌头。
方远的呜咽都变得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口腔被手指入侵,口水便从嘴巴旁落下,一同流下的还有眼泪。
方远眼中的泪水高涨。
属于艳鬼的身子越发受不了近在眼前的阳气,他要孟寒,疯狂地想要他。
他一举将孟寒压倒,在他惊诧的目光中,低下身子。
红艳艳的舌头伸出,轻舔了一下嘴唇。
孟寒所做的一切,方远也做了一回。
方远满意地感受着体内的阳气,虽然没有真的做了,但现在的结果也差强人意。
孟寒轻柔地吻他,喃喃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下一瞬梦境破裂,精血喂养的方远不再受人鱼烛的控制,他的眼眸倏然幽暗下来。
孟寒对鬼来说既是天敌,但也是大补之物。
方远感受到体内的力量一寸寸的攀升,他看向孟寒。
破碎的梦境像是被割裂的镜子,碎片很快就将床上的孟寒割裂。
现实中,孟寒的苍白脸颊上突兀地现出一道血痕。
方远从他怀里移开,他看向孟寒的目光冰冷,但没有杀他,伸出手盖在孟寒的眼睛上,让他再度沉睡。
回到垃圾场,方远的消失并没有人知道,毕竟方姨林伯都不知道最爱的儿子已经变成鬼,时不时回来见他们的。
方远此时的形象和初成鬼形时大不相同。
他身后的头发无风自动,指甲彻底变成乌黑色,嘴唇的颜色很红,偏偏肤色白到吓人。
他一双冰冷的眼睛在看到父母时才有些流光划过。
方姨身体在渐渐好转,但她有预感她活不了多久了。
艰难起身,用干净的帕子擦拭方远的遗照,方姨和以往一样碎碎念:“远远,最近要入夏了,你别热着,出门记得带伞,钱还够吗?读书会不会很累啊,现在累些就累些,毕业了就好啦……”
方远进入遗照,仿佛就是妈妈抚摸脸颊一般。
“是我和你爸爸没用,没给你好的生活,我们远远这么好,怎么就……”说着说着,遗照前的憔悴女人又开始落泪。
眼前再度模糊,但紧接着她看到一个熟悉且思念万分的人出现,方姨颤抖着伸手去摸方远的脸,远远。
方远心剧烈一跳,立马把方姨送到床上,再次打算用自己的力量救方姨。
但他没看到他指尖出现的灵力带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那是怨气。
在怨气的输送下,方姨感觉到身体在渐渐变得冰凉,但眼前却逐渐清晰,她看清了眼前人,真的是远远。
高了,瘦了,方姨在死前还能见方远一眼,她带着笑咽了气。
方远顿时一愣,为什么没用,为什么!
明明他可以救妈妈的!
突然门被匆匆打开,从刚刚开始一直心神不宁的林伯急慌慌地赶回家,却只看到方姨闭眼的那一幕。
他佝偻的身形顿时又低矮了很多,他用力闭了闭眼,似乎不敢接受眼前的一切,一定是睡觉了,一定是。
但当林伯走进床板,握住方姨逐渐冷下的手时,难以自抑地流下一滴泪。
“远远走了,你也走了。”林伯脸上的笑很苦涩,声音唏嘘又感叹,“也好也好,去陪陪远远,他估计很想你了。”
林伯将方姨的头发认真梳理,给她换上最喜欢的一件衣服,那还是两人结婚时候的一件淡蓝色衬衫。
他也换上,同款不同色衬衫,将身上的褶皱抚平。
方姨有着先天的心脏病,林伯腿有毛病,两人凑合一起过,这一过就是三十五年。
林伯不好意思地给殡仪馆打电话,让他们明天晚上过来送一下。
他像是回到过去的时光,精力还算充沛地交代了一切,将最后的钱准备好,雇佣了人帮他出殡,在墓园定了一座坟。
可以放下他和方姨的骨灰,还有远远的遗照。
林伯继续方远没做完的工作,他拿出两根长明灯,在方远遗照前点燃,隔着幽幽灯火,林伯看着方远的脸,但什么也没说。
目光忧伤,充满自责,他在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儿子,又没有照顾好妻子。
林伯也死了,在方姨的尸体边枯坐一夜后死在方远的面前。
死前,林伯说道:“远远,我们对不起你啊,我们耽误了你,还害得你死后也不能安宁,是我们没用。”
市一中的惨案所有人都有听说。
案子刚出来的时候,方姨和林伯在屋子里沉默看了很久,方姨一直看着新闻回放,最后口中呢喃:“是远远。”
那晚的寂静和沉默无人可知,就像方远的悲痛无人可诉说。
方远眼睁睁看着这一切但难以阻止,他哭到哽咽。
孟寒来得很晚,他睡醒时时间已经到了正午,他捂住剧痛的头,寻找方远的身影,但室内空空。
方远跑了。
这一找就找了许久。
在找到方远时,他眼中流尽了血泪,他喃喃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他救不了他们。
孟寒一眼看到屋内的尸体,抿着唇上前捂住方远的眼睛,将他带出来。
方远用尽全力抓住孟寒的衣服,神情崩溃地问他为什么。
孟寒面色也不好过,几经犹豫后还是说了:“因为你沾染的因果太多,血气厚重,你的力量只能催人性命。”
“原来、原来是我……”方远力竭地后退两步,脸上挂着凄凉的笑,“是我害死了他们。”
他一直杀人什么都没有改变,反而让他无法救下爸妈。
血泪干涸在脸上,方远的表情空洞到令人心疼。
孟寒抱住他:“不是你的错。”
方远迷蒙着双眼求孟寒:“你救救我爸妈可以吗?”
他接着说:“他们也可以变成鬼的是不是,救救他们。”
孟寒说道我试试。
孟寒让方远在外等,他进去做事。
普通的鬼需要七天才有可能形成,但如果没有及时进入鬼门关,就会开始消散,或者被别的鬼吃掉。
只有身负怨气而死的厉鬼才会三日内就形成。
孟寒走出来,手中拿着两个瓷瓶,里面承载着两位老人的魂魄。
孟寒带方远去了墓地,这里有大量的阴气,可以帮助未成形的鬼体恢复意识。
三日后就是七月半鬼节,鬼门大开,方远要在鬼门关那日将林伯方姨送进地府轮回-
短短三日,方远一直守在墓地,孟寒也陪着他。
有孟寒的帮助,二老的魂魄凝聚得很是顺利。
孟寒和方远带着瓷瓶去往郊区,那有个经常出车祸的十字路口。
孟寒说这就是连通鬼门的一个小开口,由于和地府相连,经常导致鬼遮眼和鬼打墙,导致车祸频频。
鬼节晚,月亮很圆,但一点都不亮,它阴沉沉地散发冰冷月光。
站在冷清的十字路口,十二点一过,路灯就因为电力不足开始闪烁。
第115章 鬼门开 白茫茫的雾气飘来,很快就……
白茫茫的雾气飘来, 很快就遮天蔽月,形成一片雾海。
只有鬼怪和天师可以看见的奇景缓缓出现。
一扇锈迹斑斑的青铜门凭空出现, 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精怪生灵,每只精怪眼睛都是赤红,写满了凶残。
在一声悠扬的叮铃声后,门开了。
更多的黑色雾气弥漫出来,伴随着的还有门后的恶鬼。
每只恶鬼都是形销骨立,但实力莫测,它们贪婪的目光落在孟寒和方远身上。
一个是纯阳体, 一个是阴体鬼魂,都是大补之物,尤其对它们这种在冥河中沉沦,饥肠辘辘不知许久的河中恶鬼。
孟寒紧绷着脸,脸色铁青很是难看。
他没想到从鬼门关出来的竟然全是恶鬼,而且还都是丧失理智, 只有屠戮本能的恶鬼。
地府有鬼门关, 进入鬼门关便是冥河,河上有奈何桥。
鬼怪需要渡过奈何桥才能从孟婆那求得一碗汤, 以轮回。
但穷凶极恶、罪大恶极的恶鬼由于自身背负的罪孽太重, 只会沉入冥河中, 于是在蜿蜒万里的冥河中藏身千万数的河中恶鬼。
在古籍中,鬼门开这日会有鬼差把守, 防止恶鬼出了鬼门为祸人间。
但现在看来地府已经有了大灾祸。
孟寒的脸色并不好看, 方远也紧抿嘴唇,严阵以待地看着眼前的恶鬼夜行。
最先出来的是一只浑身漆黑的饿死鬼,他身子瘦削,但肚子极大浑圆, 满口獠牙。
他肚子太大,只能在地上爬行,枯柴似的手臂辅以尖利手指,速度极快地爬向孟寒。
凑得近了,就传来浓重的酸臭和腐尸味,鬼是没有味道的,这个味道是饿死鬼吃掉的人的味道。
饿死鬼伸出长长的、同样带有獠牙的舌头,攻击向方远手中的瓷瓶。
东西要一样一样吃,先从小点开始。
饿死鬼狞笑着,三两下抓住方远的手腕,就要折断,带着瓷瓶一起丢入口中。
方远眼神一厉,手中瞬间出现一把刀,反手斩断饿死鬼的舌头。
一截漆黑、冒着黑气的舌头掉在地上。
饿死鬼没有惨叫,但是眼中的黑色越发浓郁,他已经被饥饿折磨了好久好久,什么都想吃下去。
不论是人鬼神佛。
孟寒伸手将方远护在身后,手中飞出一道符纸射向饿死鬼。
饿死鬼大口一张就将符纸吞吃入腹,脸上的笑又添了些讥讽。
孟寒脸上很是镇定,看着他的侧脸,方远不安的心略微定下。
孟寒双手结印,口中念着咒法。
饿死鬼斗大如牛的肚子隔着薄薄的肚皮散发一道红光,这道符纸不光是用朱砂所化,还有他的血液。
他心甘情愿送出的血可以使鬼的修为大涨,但是掺杂了阴气的血就变成了剧毒。
瞬间那道红光一闪,饿死鬼的肚皮就被划破,露出一地的污秽之物。
饿死鬼无法消化,肚内的东西不断堆积,比化粪池还要难闻。
方远神情微变,也难以抵抗这股恶臭。
但在他们一心盯着鬼门时,一只五个头的鬼怪像是蚯蚓般从门缝溜出。
五奇鬼尾巴相连,身子如同蛇类游动,五鬼中只有一只有独眼,其他的无目鬼都得听他的命令。
他们速度奇快,还能隐匿身形。
眨眼间叼走了方远手中的瓷瓶。
一仰头,一目鬼就要将瓷瓶吞下。
方远在耳后传来动静时就及时转身,但只来得及抢过一个瓶子。
另一个瓶子还在一目鬼口中。
方远瞬间怨气四溢,身后原本平静的长发胡乱飞舞,眼睛赤红到滴血,是彻彻底底的恶鬼态。
他二话不说和五奇鬼打斗在一块,五个头的鬼怪很难防备,于是方远也就没有防守,一个劲地撕裂五奇鬼的身体。
他拧住一个无目的鬼的头,黑色的锐利指甲深深陷入鬼怪的体内,他手上青筋中流淌的都是黑气,他略微施力就将一个无目鬼撕下。
一目鬼瞬间高声尖叫,其他的头也在喊,齐声的尖叫刺耳,几乎震破方远的耳朵。
方远脸上没有丝毫变化,阴沉沉的,一只手直接刺进一目鬼的体内,在冰冷滑腻的体内找到那个小小的瓷瓶。
在方远握住瓷瓶,将手拔出时,五奇鬼惨叫着消散成一堆雾气,化在了浓雾中。
此时恶鬼越来越多。
越多的河中恶鬼从冥河中爬出,鬼节可是他们唯一可以到人间的日子,这和过年也没什么不同。
蜂拥如潮水的漆黑厉鬼冲向孟寒,开始撕咬他的身体。
孟寒不得不用罡气抵御,如龙卷风般切割着恶鬼的身体。
在罡气的伤害下,恶鬼身上的伤难以愈合。
但他们都只是被欲望驱使的恶鬼,根本感觉不到痛苦地飞蛾扑火。
于是越来越多的恶鬼出现,一眼望去只有黑压压一片。
孟寒的脸色愈发苍白,他对方远说道:“我送你进鬼门。”
此时方远手中的瓷瓶显出两道鬼魂,正是方姨和林伯,两鬼渐渐恢复了意识,正惊喜地望着方远。
“远远!”方姨喊道,她太想念儿子了。
知道他变成恶鬼后,她第一个念想还是见方远一面。
方远低头,青面獠牙下还是尽量露出和生前一样的温和笑意:“爸爸妈妈,会没事的。”
方姨眼中酸涩,几乎要流出血泪,但她生前将所有的泪都流干了,此时已经无泪可流,可心中的难过还是那般强烈。
“不要管我们了,离开这里。”方姨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知道是为了她和林伯。
她不想方远再为了她们陷入险地。
方远摇头:“不入轮回,你们只会消散。”
他手中的长刀已经消失,指甲却是疯长,对于他这样的鬼,还是利爪更好用一些。
在孟寒的保护下,方远一只一只地斩杀恶鬼,身上也添了很多伤口,都没有流出血液,只是伤口乌黑,露出他皮肉里的怨气。
他是可以自愈的,但速度没有被伤的速度快,方远很快就变得破破烂烂,但他没有一丝后退。
看着这一切的方姨和林伯越发伤心,他们可怜的儿子……
方远表情难看,一张漂亮精致的脸也被划破,他望向鬼门关涌动的恶鬼,想要进去几乎不可能。
孟寒的身形突然摇晃几下,他的气息忽强忽弱,他有些撑不住了,但他还是强行用精血凝聚罡气,护住方远。
看着这一切,方远又低头看满脸担忧的父母,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将瓷瓶交给孟寒,他一鬼独自走出孟寒的保护圈,在他猝不及防间落入恶鬼潮。
孟寒几近目眦欲裂,疯狂地扑过去拉方远的手,但伤痕遍布的手掌间空空如也。
眼中布满绝望,孟寒喊着方远的名字,一声又一声,一声比一声悲切。
就在这时,所有的恶鬼涌向同一个地方。
孟寒望去,发现是方远。
他疯狂吸收着阴气,所有鬼的本质就是怨气和阴气以及执念的纠缠。
磅礴的力量涌入他体内,而靠近他的鬼怪在下一瞬就化作雾气。
方远几乎是不要命地吸收。
在这股搏命下,渐渐没有恶鬼敢靠近他,毕竟这可是魂飞魄散。
他们还是想要留着命的。
方远的抑制全身胀裂的痛苦,一步一步走向孟寒。
他脸色青白,眉头深深蹙着,用着气音说道:“进鬼门。”
孟寒伸手扶他,却被方远一掌打落:“走。”
他走在最前,有他的存在,其他恶鬼根本不敢靠近。
走进鬼门,更阴寒的怨气汹涌包裹着他们。
方远背对着他们,表情痛苦,五官都拧在一块,他的身体还在自发地吸收阴气,不管是否会对本体造成伤害。
磅礴复杂污秽的阴气被他疯狂卷入体内。
很快形成一个小型龙卷风。
冥河出现在眼前。
还有古朴的奈何桥,桥对面是孟婆。
孟婆惊异地看着从鬼门走进来的人和鬼。
自从泉眼遗失后,鬼门难再开,只有鬼节这日才会例行开关,好久没有鬼怪进入鬼门,跨过奈何桥。
方远让孟寒将方姨林伯放出。
二老的魂魄霎时出现在方远面前。
方姨向方远走了一步,但方远立马后退,他乌黑的嘴唇勾起一个安抚的微笑:“妈妈,你和爸爸快过去。”
方姨用眼睛勾勒她苦命的儿子的眉眼,眼中满是思念和心疼:“远远,你瘦了。”
方远微微笑了笑:“我倒觉得自己还胖了呢。”
一家人间流淌着脉脉温情,但这温情短暂。
鬼门的时间快到了,而且方远的身体也不适合再待在这里。
方姨和林伯一步三回头地走过奈何桥。
方远冲他们招手,让他们安心。
看着爸妈的背影,方远眼中的血泪上涌,他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他们,但此次分离便是永远,不再相见。
方远像是紧跟在爸妈身后蹒跚学步的小孩,往前走了一步,但他没有踩在奈何桥上,而是一步踏入冥河。
瞬间巨大的吸力从河中沸腾,想要将方远拉入冥河中。
方远几乎是放任自己坠入冥河,没有一丝抵抗。
孟寒想要拉他,然而刚握住方远的手,剧烈的灼烧感从两人相贴的地方冒出,眨眼间烧焦了孟寒的手掌。
但这时,一道黑影掠过,以力拔山兮之势将方远带离了冥河。
孟寒定睛看过去,是傅怀歌。
他双手紧紧抱住方远,将他体内躁动的阴气全部吸收,待杂质留在自己体内后,纯净的阴气被反哺回方远体内。
方姨、林伯也是见了这凶险的一幕,想回头,但轮回路没有回头的道理。
眨眼间就出现在孟婆面前,孟婆身旁还有两位鬼差,皆是目露惊讶地看着河对岸的人。
也许消失的泉眼有下落了。
鬼门在天色微亮前消失,恶鬼纷纷爬回冥河。
鬼门在一人二鬼身后关上。
傅怀歌阴郁的脸上没有丝毫善意,他捏住方远的下巴:“你想找死来这地方?!”
方远拂开他的手臂,面色冷淡:“我有要事。”
“值得你用命冒险,你知不知道没我你就得自爆在冥河!”傅怀歌喊道,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如果他来得再晚些,方远就会被冥河中汹涌沸腾了几千万年的怨气吞噬,然后被怨气撑爆,连魂魄碎片都会被河中恶鬼吞吃殆尽。
方远看着他,认真说道:“多谢。”
但转眼他看向孟寒:“我要走过奈何桥,入轮回。”
他忍受不了人间的孤寂,他想随父母而去。
如果他们速度晚些,他的速度快些,说不定在轮回路上还能相遇。
“我不准!”傅怀歌拉住方远的手臂,他霸道地说道,“你是我的,不准去!”
傅怀歌心中充满惶恐,却只能用偏执的命令掩饰,阻止方远要轮回的愚蠢举动。
像他们这样的鬼怪,只要有足够的供奉,活上个千年不算困难,为什么要轮回,再次体验短暂的几十年生老病死?
他们这样不是很好吗?
傅怀歌瞪大的眼睛几近落泪,他孤寂了一千年,绝对不允许方远再离开他!
方远却是心意已定,这孤独的鬼怪生活,他并不觉得多好,而且仇恨已消,他不知道还有什么留在这的必要。
孟寒目光沉沉,看着方远:“你决定了?”
第116章 师兄惨死 方远眼神有些飘忽,望着……
方远眼神有些飘忽, 望着微亮的远山和天际的交界线,默了半刻, 嗯了一声。
傅怀歌脸上的怒气更深,像是炸毛的雄狮,在原地转了几圈,颇有几分无能狂怒的感觉。
他不死心,依旧去拉方远的手,掌心的手腕细细的,有些伶仃。
傅怀歌收紧手, 在方远手腕上留下红痕:“你不许走。”
他的眉眼阴沉,整个鬼带着偏执的疯癫感。
方远疑心自己胆敢说不就会被他杀了,手腕处传来细微的疼痛,一丝一缕。
但方远还是拂开傅怀歌的手,他直直地看向傅怀歌冰冷的双眼,一双剔透璀璨的烟灰色眼珠写满认真:“傅怀歌, 求你成全我。”
被他锁着成亲, 被囚禁时没有害怕的方远此时正在求他,傅怀歌久违地察觉到一丝窒息和难过。
但就算再如何难过, 他还是千年鬼王, 他蛮横不讲理, 一意孤行地说道:“绝不。”
说着他就要带走方远。
孟寒横插一脚,挡在方远面前:“你不能罔顾远远的意见。”
傅怀歌微眯双眼, 看眼前病歪歪、连步子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天师, 冷下来的脸上是风雨欲来的平静。
他的视线很冷很有压迫感,就这样淡淡的看着孟寒就让他有着莫大的压力。
孟寒挺直腰背,坚定地站在方远前,一双眼清凌凌的:“你该放过他。”
呵, 傅怀歌冷笑一声:“放过他就是让他去死?魂飞魄散?”
像他们这种因果加身、渡不过冥河的鬼想要去除身上的因果谈何容易,无异于剥皮抽骨,再用盐将全身污秽清洗一回。
途中随时会身消道死,如果有幸真的成为普通鬼怪,走过了奈何桥,也得遭受十八层地狱,受刑五百年才能入轮回,畜生道。
像他们这样本就没来世的恶鬼妄图轮回本就逆天命,哪会有好下场。
傅怀歌在嘲笑他们的天真。
当傅怀歌将这些全部说出后,方远静静开口:“我要轮回。”
傅怀歌愤而转身,丹凤眼瞪得浑圆:“就算你会死?”
“就算我会死。”
“就算要十八层地狱受刑五百年?”
“就算要受刑五百年。”
“就算是堕入畜生道?”
“就算是畜生道。”
方远一句句说着,他存了决心,无论傅怀歌如何说都不曾动摇。
孟寒却是犹犹豫豫起来,他既想帮方远,顺从他的心意,但他也不愿方远遭受如此磨难。
就在他们争执之间,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出现,他身后跟着气质和他很是相似地弟子。
个个都是一脸肃穆、刻板,和往前的孟寒很是相像。
“师父。”孟寒看到为首的中年男人,心中不知为何有不安划过。
中年人头花全白,但脸却还是年轻,他欣慰地看着孟寒:“和鬼王还有阴体周旋至今,不错。”
转脸他就命弟子们布阵:“擒鬼王!抓阴体!”
“擒鬼王!”
“抓阴体!”
弟子附和着中年人的命令,不怕死地冲向傅怀歌。
心情本就烦躁,傅怀歌本性便是暴戾,他一拂袖就将冲来的五玄门弟子全部掀飞:“不自量力。”
大半的弟子直接重伤,其中又有一半处在濒死边缘。
中年人立马祭出八卦镜,这镜子是陪葬墓中的,本身就邪性,在他手中越发厉害。
眨眼间从八卦镜中爬出几只小鬼,蹭蹭地钻入濒死弟子体内,他们瞬间站了起来,眼瞳全部变成黑色,处在半死不死状态的活死人根本不怕受伤。
还能运用天师的法器,在中年人的操控下,一个阵法立马布成,将几人困在其中。
傅怀歌不屑地嘴唇轻动,两个字被吐出:“找死。”
他出手很凌厉,轻挥手就将一个人的脑袋割下。
但活死人没了脑袋还是可以活动,依旧踩着阵法,将体内最后一丝法力灌注阵法中,一同驱动。
傅怀歌的实力深不可测,中年人并不敢掉以轻心,给一旁的二弟子甩去一个眼神,他动着八卦镜,一点点吸收附近的阴气。
二师兄咬了咬唇,目光几经犹豫后还是站了出来。
他扎破三根指头取血,将烂熟于心的阵法划出。
金光大阵突然从天而降,罩住傅怀歌,瞬间将他的实力压制。
二师兄实力还是太弱,只能困住傅怀歌一人。
中年男人有些愤恨地看了二师兄一眼,废物。
鬼王、阴体他都要!
二师兄不知道他师父心中的弯弯绕绕,他困住傅怀歌一人已是十分困难,三根指头上的血洞没有愈合,而是抽出三根细如发丝的血线,源源不断地给通天阵法供给能量。
他实力不够,想困住傅怀歌只能用生祭。
血液一点点流失,他的脸色随之变得惨白,但他不敢停手,身后的师父一直在看着他,不用回头他都知道那是一种失望的目光。
像他这样的废物,也只有这个阵法修炼得好一些,他唇角勾起一点点笑,喉咙里涌出的血全被他死死咽下,一双眼红到吓人。
孟寒像是从噩梦中逃脱,当即就要出手阻止师父。
但在男人冷淡失望的目光中,他缓缓停手。
二十年的教导和洗脑,让他们都无法逃脱师父的控制,也不敢抗拒他的命令。
男人说道:“把阴体带过来。”
孟寒垂下眼,片刻后抓住方远的手往外走。
中年人对这个最有天赋的小弟子甚是满意,眼眸中闪过喜悦,听话又卖力,是最好用的工具。
他打量着传说中的阴体,他的脸很精致漂亮,男人眼中有过一丝惊艳,随之而来的是浓重的欲望。
一只漂亮的艳鬼,无力反抗,偏偏会像野兽般挣扎,一身雪白的皮肉怎么玩都不会坏掉。
由于臆想,男人的眼白都附上了几根红血丝。
“做的不错,”他对孟寒夸奖道,“师父会尽快制出的还阴丹,孟寒你的身体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孟寒一双眼不知何时变得幽深漆黑,黑黢黢的,没有一丝光亮。
他像是第一次见到中年男人,眼中带着审视和陌生。
男人被看得有些不安,心脏狠狠一跳,他露出温和的微笑:“怎么了?”
孟寒摇摇头,这时他看到了支撑不住瘫软倒下的二师兄,二师兄面如土色,口中大股大股的血喷出。
孟寒上前扶起他,却发现他竟然不知不觉已经断了气:“师兄!”
男人适时的露出一个惋惜和心痛的表情:“这是他的造化,哎,但是为了驱邪除恶,又是必须的。”
孟寒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寒和颤栗。
他缓缓开口:“你来并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驱除从鬼门爬出的恶鬼。”
“你只是为了他们,阴体和鬼王对你的价值远远超出你徒弟的命。”
孟寒抬头,再次用隐藏怒火的目光直视男人:“你只是为了自己!”
男人脸上虚伪的笑彻底消失:“小寒,你这是被恶鬼蛊惑,难辨善恶了。”
孟寒咬着牙,就要带方远和傅怀歌离开。
但男人怎会让他如此好过,八卦镜逆转,瞬间卷出汹涌的罡气,正是和孟寒同出同源的罡气。
以往用法器吸收了孟寒身上的罡气,男人都会将其收集,灌入八卦镜中。
这至烈的罡气瞬间将孟寒脸上划出血道,重重叠叠,他的血染湿了领子。
方远身为阴体可以抵消罡气,但孟寒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被罡气接触到。
就算是方远,他遇到如此浩瀚的罡气狂风也只会被切成碎块。
眼看越来越多的罡气从八卦镜中放出,孟寒当机立断拉住方远就跑。
在逃跑时,孟寒回头看了一眼,男人对着他冷冷地勾起嘴角,像是在说不会放过他。
孟寒又看向在阵法中但一片安然的傅怀歌,察觉到他的目光,傅怀歌讽刺一笑,正道天师就这模样。
贪婪凶残和世俗中的恶人没有不同,甚至比一些恶鬼还要更恶。
男人一身阴邪的本事,没有去追,他从在场所有死的活的弟子手腕上褪下一根红绳,上面还有一枚铜钱。
他手握一把刀,把弟子的手腕割了,流出的血浸湿红绳后,带着铜钱一起放入八卦镜。
被通天阵法禁锢的傅怀歌看着这个邪修亲手杀了所有弟子后,装出焦急和惶恐给其他天师发信息:“一只艳鬼蛊惑了我的弟子孟寒,还杀了我门下大半弟子后潜逃。”
放下手机,男人褪去伪装,又是一脸的狞笑,他看着阵法中的傅怀歌:“鬼王啊鬼王,还不是落在了我的手中,等我将你练成了鬼仆,那还有谁会是我的对手!”
他徜徉在自己的妄想中。
却没看到傅怀歌看他的像是看跳梁小丑的可怜目光。
随后一挥八卦镜,将阵法连同傅怀歌一起收入镜中,飘飘然地离开了,也不管一地的尸体。
就等着回去开炉炼鬼。
跑到河边,孟寒停下,他瘫坐在地,被头发盖住的眼睛有几分呆滞,原来他尊敬了十几年的师父是如此冷漠和残忍。
现在他眼前还会闪过二师兄死时惨状。
他连死都以为是在帮师父,却不知道男人只将他们当做一次性廉价资源,好用的工具和垫脚石。
方远安静陪着。
天色亮起,方远照不得太阳,手中出现一把黑伞,盖在他和孟寒头上。
“走吧。”
是该走,但是目的地又会是哪里?
孟寒眼中的迷茫深深,他有些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师父一直说惩恶扬善是他们天师的责任,恶指的就是鬼,善指的是人。
作为最有天赋的弟子,孟寒三岁起能力就比别的师兄强劲。
于是他五岁便开始除鬼。
死在他手下的鬼没有五千也有三千。
他也一直以为自己是正确的,就算再穷凶极恶的恶鬼几次险些杀了他,他几次闭眼都以为不会再睁眼。
他在这条路上也从来没有退缩过,而现在,什么才是对的?
方远握住他的手腕,一瞬间的刺骨冰凉让孟寒回神,他看向方远,眼里是罕见的脆弱和崩溃。
人生和信仰在刹那间崩塌,谁也不会好过。
艳鬼垂眼,看着一向坚定、顽强的天师迷惘的脸,孟寒脸上全是割的细碎的伤口,一张俊脸此时伤痕遍布,难看极了。
但没有他眼中的灰败难看。
方远放开他的手,抚摸着孟寒的脸颊,寒冷的手指触摸下,伤痕一条条褪去。
还有些残留地刺痛和伤口愈合的痒意,孟寒只顾着望向方远,看他抿着唇给他疗愈,看他清澈的双眼。
孟寒眼眶微热:“我是不是很蠢?”
方远像是安抚小孩,勾唇浅笑:“不是你蠢,是你师父太残忍太恶劣。”
那个男人像是经营一个chuanxiao般支撑着五玄门。
但偏偏伪装出名门正派,天师世家将有天赋的子弟送进五玄门接受教导,也有孟寒这样的孤儿被带回去。
而经过洗脑后,所有人都将师父的话当做信仰,一心以为所有鬼怪都是恶的,都是需要消灭的。
但这害了无数无辜的鬼怪。
现在地府内乱,人世间的鬼怪都难以轮回,只能在人间游荡,不知有多少惨遭男人的毒手。
那面古怪镜子中又有多少冤魂。
第117章 第 117 章 方远的目……
方远的目光深深, 掩藏着无数思绪。
孟寒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慢缓过神, 此时此刻他的消沉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拖方远后腿。
他缓缓站起,没有恢复精气的脸上是努力打起精神的平静:“我会曝光宋承德的所作所为,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宋承德就是他师父。
压制住还在细微颤抖的手,孟寒眼中重新出现光亮,他埋藏心底深处的不安,努力恢复正常。
方远说道:“还要救出傅怀歌。”
两人没有回到孟寒家, 而是去了古玩市场,方远熟练地找到那堵墙,进了傅府。
里面的喜丧童子和纸人由于没有傅怀歌的催动而消散。
整个府邸显得冷清又寒冷。
方远和孟寒开始商量如何救出傅怀歌。
“那面八卦镜是什么来历?”方远感知到宋承德的实力并不强,甚至没有孟寒厉害,但是他靠手中的八卦镜却可以和傅怀歌、孟寒以及方远三个匹敌。
“不清楚,”孟寒思索了一番回道, “我从未见过那面八卦镜。”
方远垂眼, 要么是宋承德太防备他人,将宝贝一直藏着, 要么是他在防备孟寒, 为什么会防备他最得意的小弟子?
两人久久没有头绪。
随后方远想起什么, 拿出之前装了方姨、林伯的瓷瓶。
他将瓶口的塞子打开,立即飘出一缕青烟, 缓缓落地。
竟然是二师兄, 孟寒没想到他的魂魄还在。
而且怨气并不轻。
在宋承德和孟寒对话的时候,方远就觉察到二师兄的面色不对,及时在他断气的瞬间收拢了他的魂魄。
初成鬼魂的二师兄还有些不适应,心念微动身形就会散开, 飘飘荡荡,像是真正的雾气。
方远及时给他输入阴气,询问道:“宋承德手中的八卦镜是哪来的?”
二师兄也自是看到了师父给所有师兄弟割腕的行为,而且用血染红线,对阵法、符箓精通的二师兄立即看出那是邪修的一种功法。
他没有纠结多久,就如实说出,他看向孟寒:“那是你带来的。”
二师兄清脆的声音带着些回忆:“二十年前,师父和师叔几人接了委托,随同雇主下墓。”
二十年前,五玄门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名门,但宋承德还不是板上钉钉的掌门,同辈的还有修行一日千里的奇才师兄,符修出神入化的师弟,阵法一绝的小师弟。
他的天赋平平,但他心性坚韧,为人和善,同师兄弟的关系都极好。
下墓那日是初春,但宋承德出来时已经是春末。
他没有详细说下墓之后发生了什么,但其他的师兄弟都折在了里面。
只有重伤的宋承德抱着一个婴儿出来,全身铁青的婴儿没有了气息,和宋承德一起昏倒在墓门。
一直在门外守着的师祖及时出现,将他们带了回去。
宋承德身上的伤很重,肋骨几近全断,嘴唇铁青,多半是中了剧毒。
但他硬是凭着意志苏醒,求他师父救救手里的小孩,他一边逼出体内毒血,一边给婴儿念回魂咒,硬生生将断了气的小孩拉了回来。
而那面八卦镜就是随他们一起出来的。
孟寒睁大眼睛,他从不知真相是这个,他一直以为他是被扔在桥下的弃婴,是师父偶然捡到了他,但他却是从墓中出来的。
孟寒惨败着脸,手指微颤给室友发信息:“查一下宋承德的信息,尤其是二十年前的事,拜托。”
室友还不知道孟寒经历了什么:“这么客气干什么,都是兄弟,下次回来再给我带点安神茶。”
“好。”
孟寒现在不知道该相信些什么,好似他生活在一个谎言中。
方远看向二师兄,沉声问道:“那是谁的墓?”
“是丰朝大祭司的墓穴。”
二师兄吐出一口气:“雇佣师父的人是当地赫赫有名的首富,他们自称是丰朝大祭司的后裔,历代守护祭祀墓。
但人心不足,他们开始觊觎祭祀墓中的陪葬品,于是五玄门派人陪同,还有专业盗墓的,一起下了墓。
但整只队伍全军覆没,只有师父半死爬了出来。
首富一家也在几年后被灭门。
你知道吗,原先我不是师父的弟子,而是师父师弟的徒弟,但是师父一死,我们只能拜入师父门下,师父真正的亲传弟子只有你。”
二师兄用不知是怨念还是什么的目光看着孟寒。
孟寒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浑身一颤,盯着二师兄问道:“首富全家是不是死于纵火?”
二师兄一愣才说道:“对,他们家小儿子想掌权,于是勾结了纵火犯,却没想到纵火犯连同他一起烧死,连刚出生的小孙子都死了。”
小孙子?
孟寒获得的资料里并没有这一点,但他猜到了首富一家正是一月前驱鬼的那座鬼宅。
现在看来,不止是儿子篡位但愚蠢、引狼入室,更像是诅咒,于是也能解释为何所有魂魄会融合在一块,继续接受老爷子的统治,然而却只能被困在老宅,仿佛一种惩罚。
“那座墓在哪?”
“蜂鸣山。”二师兄也只是听去世了的师祖死前说过几回,倒是记得还算清楚。
好熟悉的名字,但孟寒一时却想不起在哪听过。
“去蜂鸣山。”方远沉思一会拍板决定。
他们要搞清楚八卦镜的来历-
蜂鸣山,八王庙。
山腰处有个八王庙,供奉的是丰朝开国八王,坐在最中间的是摄政王,有说他才是领兵打仗的主帅,最后却把皇位让给了另一位。
但无疑,他对丰朝的开辟和前朝的覆灭有着最重大的贡献。
到现在还有许多供奉和信众。
要上山便要经过八王庙,孟寒带着两鬼穿过已经存在千年的古庙,往山上去。
香火浓重的主庙中来来往往无数信众,一缕缕烟往上飘,模糊了最中间摄政王的脸,方远回头一刹那,发现那脸竟然和傅怀歌如此相像。
但恍惚一瞬而过,他跟着孟寒的脚步匆匆离开,再也不见那威严肃穆的脸。
祭祀墓并不难找,就在八王庙再往上数百米的山背面,常年不受阳光,此处阴凉,阵阵寒风吹过,瞬间将人的寒毛吹起。
孟寒遵循风水,找到了墓门,正在一棵半死的老树下头。
树被雷劈过,一半死一半生。
孟寒拿出铁锹,将地表的土撅了,没想到挖了十公分就挖到了墓门。
出乎意料浅的墓门让孟寒眉心一跳。
他没有将墓门全部挖开,而是打开一道可以容一人进入的门。
他进入青铜墓门后,身后的门悄然合上。
孟寒立马回头看已经严丝合缝的门,不安越发浓厚。
但没了回头路,他一手手电筒,一手火把,开始往墓穴里走。
所有人都没看到墓门上的千奇百怪的凶兽,模糊了的线条渐渐清晰,像是时光回退,回到最初雕刻的模样,显现出灵动异常的怪兽,和鬼门上的凶兽如出一辙。
方远走在孟寒的身边,警惕地盯着墓道上的墙壁,墓道并不小,反而很是宽阔,而且越深入,越是宽敞,最后甚至能使三辆车并驾齐驱。
越往里,温度便越低,连方远都觉得刺骨,但孟寒只是脸色微微发白。
先到第一个墓室。
丰朝废除了活人殉葬,这个墓室中只有泥人俑,几百个手持兵戈的士兵整齐排列。
方远看着它们手中锃亮的戈闪过一道寒光,顿时拉住打算穿过墓室的孟寒:“小心。”
孟寒停下,仔细打量这些泥人俑,发现泥人俑虽然保存得很好,但还是有着被时光侵蚀的破损,很少有完整的泥人俑。
但每一个泥人俑手中都拿着一把武器,连角落碎裂一地的泥人俑断手中都端着崭新的戈。
孟寒沉下脸,恐怕有问题的不是泥人俑,而是它们手中的戈。
这些武器都是开了刃的,锋利异常。
孟寒将一道符纸扔过,距离最近的泥人俑手中的戈寒光凌厉,瞬间将符纸切成碎纸,飘飘洒洒落下。
方远做为鬼,预想不会被武器伤到,试探性往前走了一半,眼前瞬间光亮闪过,孟寒及时拉住他,只有一缕肩上的乌发被削落,化作阴气散去。
盯着泥人俑,方远没想到这些东西会对魂体也产生伤害。
以往会对鬼怪造成伤害的只有天师制作的符箓和法器,莫非这些也都是法器。
此时孟寒发现了什么,他说道:“我们摸黑过去,不要碰到他们。”
此处一百平的墓室,却有数百个泥人俑,彼此挨挨挤挤,很难不碰到他们而通过。
但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好在方远作为鬼,有着视黑的本事。
他拉住孟寒的手,孟寒关掉手电筒,灭了火把。
浓浓的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近在咫尺、危险万分的泥人俑和杀意涌动的兵戈,似乎连感知也变得迟钝。
他只能感觉到手心的柔软和那一片冰冷,他将安全托付给方远,手掌不自觉地收紧,紧紧握住手心的另一只手。
方远觉察到他的动作,回头却发现孟寒嘴角竟然有一抹笑,很淡、却很安心信任的笑。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方远对此松了一口气,自从知道身世后,孟寒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太过消沉。
现在他放心很多。
第118章 意外进番外 两人接着在黑暗中缓慢……
两人接着在黑暗中缓慢前行。
方远警惕地盯着四周的泥人俑, 虽然此时是一副平静景象,但方远总觉得有一股幽幽的“气流”在泥人俑间涌动, 是惊悚和威胁。
它们在威胁他回头、离开,不要再靠近墓穴一步。
但方远和孟寒依旧在往前走。
此时一道光闪过,方远看着光线从墙上射出,在将要照到他们时,他猛地拉住孟寒一起扑在了地上。
两人交叠倒在一块,彼此间的距离很近。
方远凝视着那束光线,发现光线偏蓝, 也许是外面的月光经由特殊的镜子或者玻璃被引入墓室。
孟寒轻轻眨动什么都看不清的眼睛,他感知不到方远的呼吸,也不知道正和方远此时脸贴着脸。
一只手被拉着,另一只手顺着冰凉的手臂往上摸,孟寒宽大的手掌贴在方远侧脸。
极度的危险催动极致浓烈的情绪。
他受蛊惑般将脸往下贴,只需要一点点的距离就亲在了方远的侧脸上, 寒凉似玉的触感, 太软太嫩,眼睫剧烈颤抖了一瞬, 黑暗遮住了他眼中的痴恋和爱慕。
孟寒心中的悸动越发激烈, 吐出滚烫的喘息, 喷洒在方远的脸蛋上。
脸上的触感一瞬而过,倒是呼吸太过绵长炽热, 方远抬手掐住孟寒脸上的肉, 让他清醒点。
然而效果一般,孟寒反而抓住他的手,在指尖轻咬,像一条饿了的狗, 又凶又乖。
光线在很细微的移动,缓慢将整间墓室照过。
方远和孟寒早已低着身子爬过。
孟寒浑身上下沾满了灰尘,更像是在土里打过滚,方远由于是鬼身,倒是清清爽爽。
孟寒顶着一脸的红印依旧去牵方远的手。
“孟天师脸皮还挺厚。”方远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
孟寒轻勾嘴角:“厚些也不错。”
颇为自豪,几乎都要挺起胸膛。
方远那被宽大又粗糙的手掌包住的手不自在地蜷了一下,指尖的红晕迟迟没有消散。
孟寒走在前方,手电再次被打开,他温热的手掌充满安全感,方远抬头看向孟寒结实的后背,眼中的神色微动。
里面的墓道越发潮湿,湿气深深,很快孟寒的眼睫上就挂了一层水雾。
渐渐地,沙沙声响起,孟寒拉着方远在此止步,他贴在方远耳边:“这里或许有个万虫坑。”
他的目光从上看到下,最后定在墓道两侧的墙下,两侧的墙角格外潮湿。
他趴下,耳朵贴在地面,瞬间沙沙声变响数倍。
不止是虫足移动的摩挲声,还有细微的虫子嗡鸣、口器摆动的吱吱声。
那声音密密麻麻,立马充斥孟寒的耳中。
“这下面都是虫。”孟寒站起,声音依旧很低,几乎是耳语。
方远说道:“我过去查看,你在这等我。”
孟寒却不同意,泥人俑室的戈都会对方远造成伤害,那说明建造这个墓穴的多半也是天师,此处诡谲,机关遍布。
方远也并不安全。
但他已经决定,甩开孟寒的手,方远向前走去。
说是走,但对鬼来说和飘没有区别,他的脚没有落在地上,于是地底下沙沙作响的虫子也并未发现侵入者,还在地下盘旋爬行。
方远突然发现墓道两旁挂了些画布。
画布很长,原本鲜艳的色彩历时久远,已经褪色,只能勉强辨认一些。
方远不自觉地开始走近,查看画布上的内容。
最前方的画布是金碧辉煌、建筑精美的宫廷花园,一个身着华服的美人正在赏花,但是远处,画布的边缘,却是起了战火。
狼烟飘起,一片凄惨景象。
第二张,是已经沦为阶下囚的美人被押上朝堂,皇帝还未选出,只有两位将军分庭抗礼,对于这位前朝的美人皇子,意见纷纷。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时,他登高台祈雨求赐福,下一瞬就是瓢泼大雨刮下,云层中隐有金龙飞过。
于是前朝皇子成了丰朝国师。
但他更像是一个吉祥物,在新皇登基上,他需赐福,求丰朝风调雨顺。
然而其他时候他只能被关在国师塔,为丰朝祈福。
来见他的只有登基后的皇帝和封为摄政王的王爷。
画卷在此处戛然而止,方远轻眨眼睛,褪去眼中的迷茫和沉浸,这幅画画技绝佳,不止是笔画勾勒,更是隐藏在其中的深深爱意。
让人不自觉地沉在其中。
方远抿唇,这记载的就是墓主人丰朝祭祀的生平,没想到他是前朝皇子,国破家亡后还得为反贼祈福,保佑颠覆他国家的新朝风调雨顺。
可惜后半截画卷被撕掉了,方远伸手触摸断裂的画布,发现内里和画卷的颜色并不相同,也就意味着是后来才被撕毁,而且时间有间隔很远。
方远顿时一顿,想到了二十年前来过的宋承德一行人,会是他们做的吗?
指尖在残破的画卷上拂过,方远眼中情绪起伏,最后还是归于平静。
这时他听到一股微弱的呼唤,那道呼唤时断时续,需要方远闭上双眼,极力去听才能听到一星半点,它在叫着卿卿。
方远顺着声音往前走,突然脚下一空,一个半米宽的盗洞出现,方远没有抵抗,顺从地落了下去。
直直坠落半分钟后,方远才落到地,眼前瞬间光华万丈,各色玉石和金银珠宝被堆叠在此处,散发着宛若太阳般耀眼的光辉。
但方远眼中始终警惕。
他落下的地上已经堆了无数尸骨,都是掉下摔死的,但更多的尸体在金银旁,数量更多、死得凄惨。
避开地上散落的金币,方远走向另一侧的石门,那道声音就是从这边传来的。
方远的手按在石门上,没有施力,石门就自动滑开,露出主墓室。
他的视线从石门下半截的尸骨上移开。
进入主墓室后,里面还有半截尸骨,另有几具白骨散在附近。
骨头白净,却有细碎的牙印。
方远垂眼,恐怕是石门关闭后,被关在里面的人吃完了食物,活活被饿死,而剩下的人啃掉了尸体上的皮肉。
主墓室中出乎意料的干净和简陋,不知什么材质的红色香烛还在燃烧,如果不是有人进来更换,那便是足足燃烧了一千年。
里面只有三具棺椁,最中间的也许就是那位祭祀的,方远一边猜测一边往中间走去。
于是他也没注意到左右两侧棺椁中的一个已经半开。
棺椁中缓缓飘出一缕烟,方远触及到中间棺木时顿住,他轻动鼻尖,但还未来得及反应,碰到棺木上的手便被死死吸住。
重过千斤的棺木就这样缓缓滑开,又是一阵吸力直接将方远吸进了棺材内。
等方远全部进去后,棺木轰然一声合上,重归寂静-
方远挣扎着从昏沉中睁眼,第一时间就是在心里呼叫系统。
系统断断续续的回声传来:【宿、宿主,你,你在哪里呀?我们、好像隔、了很远!】
方远心顿时提起,他抬眼看向周围,发现眼前的装饰古色古香,无一不是精品。
琉璃花鸟屏风,香云纱做帐,而他身下的是一张金丝楠木垂花拔步床。
房内并没有多少金银,但每样物品皆是珍品。
方远下了床,往床边走去,推开窗,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繁荣城池,他所处的位置极高,将晋都尽收眼底。
方远微愣,他好似看过这一幕,片刻后他怔然回神,这是画卷最后,国师被囚的国师塔。
【丰朝!】
所以,他现在成了国师,也是祭祀,墓主人的生前!
系统还不知道方远那发生了什么,刚刚一阵白光闪过,它就和宿主断联了半分钟,在这半分钟内它心急如焚,要找的在小世界丢失了宿主,系统会被判处消极怠工,克扣宿主。
而宿主很有可能遗失在小世界,再也回不去。
并且没有被激活的小世界会经历一次又一次的轮回,而外来者宿主会被清醒地同化,堪称折磨和酷刑。
系统还在拼命联系方远,它要尽快定位到方远的坐标。
而方远却是迎来了穿越到古代的第一位客人。
是摄政王。
方远直直看着他那熟悉的面容,傅怀歌。
但比未来更年轻稚嫩,脾气也更差。
他一来就抓住方远手臂:“又想逃?”
阴翳的眉眼一扫就会让人心惊胆颤。
方远的身体似乎很孱弱,眼前瞬间昏沉,加上胸闷气短。
见他脸上刹那间变白,傅怀歌松了手,小声嘀咕:“短命鬼。”
但没让方远听见,他侧开脸,但眼尾目光依旧盯着方远,生怕他喘不上气当场去世。
熟悉了傅怀歌的方远并不怕他此时的凶戾,他喘匀了胸口的一口闷气,慢慢开口:“只是开窗而已。”
见他没了大碍,傅怀歌大马金刀地坐下,对方远命令道:“城西出了命案,疑似妖鬼作祟,便交由国师负责。”
精气似乎顺着方远喘出的气跑走,他羸弱地坐在另一旁椅子上,无奈开口:“我并不是大理寺在任或者县衙官差,并不会断案缉凶。”
“可你能推会断,会那劳什子神佛道法,”傅怀歌似乎很不喜欢方远,一手捻着手心的珠串,一边懒散说着,“装神弄鬼的事,国师不是最擅长?”
方远轻叹一口气,知道无论如何也拗不过傅怀歌心中的偏见,于是也不多说:“遵命。”
听方远如此温顺地应了下来,傅怀歌却不知为何又生气了,气冲冲地甩着袖子离开,将楼梯踩得震天响。
傅怀歌离开后不久,皇帝也来了。
没想到也是个熟人。
孟寒身着便装,但通身的气派和尊贵是无论如何也掩不住的。
他和国师很是熟悉,开口便是关切询问方远的身体。
“近日可还会心口绞痛?”孟寒带来的御医轻手轻脚地开始为方远诊脉。
方远轻轻摇头:“多谢陛下关怀。”
孟寒见他如此疏离,眼中顿时闪过一抹伤心,嘴角僵硬地扯扯,露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你还是得小心些身子,不要太过劳累。”
方远伸出一截洁白的腕子给御医把脉,垂眼不再说话。
多说多错,此时他还不知道原主的记忆情况,生怕说错什么。
孟寒没听到他的回答,眼中的苦涩更深。
他和御医待的时间并不久,御医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后便和孟寒一同离开。
“如何?”离开了方远面前,孟寒瞬间恢复威仪,声音冷冽地询问御医。
御医额头汗如雨下:“一如既往,殿下玉体虚弱,脉象细弱,近来又郁结于心,还有那病症……”
御医说的,没说的,孟寒都早有预料,但真的听到时还是会觉得眼前黑暗,希望渺渺,他真的可以救下方远吗?
孟寒走至国师塔下,抬头望向那扇半开的窗,他必定会让他平安。
当晚,沉默的婢女呈上晚膳,方远想问她们些什么,但婢女们安静快速地上菜,又利索地退了下去,不敢同方远说一句话。
方远只能讪讪地回到桌边,吃完了寡淡的一桌药膳。
这些都是皇帝特意给他寻摸来的药膳,对他的身体有好处。
用完餐没多久,系统欢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宿主,我终于找到你了!】
方远没有哪一刻如此想念系统,黏黏糊糊喊道:【宝贝统!】
【宝贝宿主!】
只有系统在,方远才不会有深刻灵魂的孤单,起码在异世一直有人陪伴他。
系统和方远介绍现在的情况:【现在是丰朝元年,宿主你成了那位有名的国师,方云卿。】
方远蹙眉:【不是幻境,而是穿越?】
他原以为这只是一场幻境,只是格外真实些而已,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是真的丰朝。】系统翻看着由于穿越多出来的剧本,更像是一本番外。
【皇帝和摄政王死对头,一对冤家,联手推翻前朝的残暴统治后,在绿茶国师的推波助澜下察觉到彼此的心意,炮灰了国师后he。
但是恶毒国师死前对他们施展诅咒,无法相爱并且早死,摄政王为了皇帝,将所有诅咒的负面影响全部吸收,他死掉后,皇帝励精图治,创造一个丰荣盛世,死后和摄政王合葬。】
方远看的一愣一愣,他不像恶毒国师,像恶毒后爸。
第119章 成何体统 还是孤寡一辈子的恶毒后……
还是孤寡一辈子的恶毒后爸。
方远问道:【有方云卿的记忆吗?】
系统遗憾摇头:【穿越太过突然, 这部分还没有备好,需要时间。】
方远簇着墨色的眉毛, 眼中布着一层担忧,没有记忆,他很有可能露馅,到时被孟寒或者傅怀歌发现,会不会被当成夺舍的妖怪。
系统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努力再去翻主系统的资料库:【宿主等我回来,我去主系统那淘宝!】
匆匆出现, 又匆匆离开。
系统二话不说钻到主系统的资料库,熟门熟路地开始找资料。
方远轻叹一口气,眼中蓄着一池忧愁,也不知怎么才能回去。
夜半,方远早早躺下休息,他的身子孱弱, 稍微晚睡片刻便会头痛欲裂。
国师塔虽然建得极高, 但房内却是冬暖夏凉。
各色花卉在房内争奇斗艳地开着,散发出浅淡的馨香。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不断挑动方远敏感的神经, 他睁眼, 疲惫地顺着声源走去,发现竟然是窗外传来的。
推开窗, 一声玄色劲装的傅怀歌站在窗外横梁上。
“你!”方远顿时瞪大眼睛看着出现在这的傅怀歌。
但摄政王脸上的表情也很是黑沉, 谁让孟寒那狗东西设置了层层把守,不然他也不会做出这等登徒子的举动。
他二话不说抓住方远的臂膀,一用力将他拎起挂在自己身上。
此处距离地面起码二十多米,方远立马环住傅怀歌精瘦的腰。
傅怀歌一跃而下, 他的轻功了得,几次起伏后就落了地。
方远踩在硬实的地上还是没有实感,依旧觉得脚下绵软,他白着脸,轻喘着气,胸膛微微起伏:“不知摄政王深夜拜访有何要事?”
“查案。”傅怀歌目光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国师,他不喜欢前朝的任何人任何事,尤其是前朝余孽。
清冷月色下,方远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按压在胸口上,精致艳丽的脸由于病弱添了丝破碎感。
他努力维持体面,轻勾嘴角,无奈对暴戾成性的摄政王说道:“遵命。”
傅怀歌看他这下一秒就断气的样就烦躁,压住内心的躁郁,他再次环住方远细细的腰:“别死在半路。”
明明要方远查案的是他,担心他死在半路的也是傅怀歌。
方远无奈轻笑,他看向傅怀歌的脸,和未来不同,现在的他更生动,年轻。
千年后的傅怀歌像是被冷冻许久后的不鲜活。
半盏茶的时间便到了城西。
傅怀歌松开抱住方远的手臂,拿出卷宗递给方远:“三日破案。”
方远一边接过,一边轻柔开口:“王爷莫非把我想得太过神通?”
他翻开卷宗。
城西近来失踪了很多人,男女老少皆有,但都是在各场喜宴后失踪,有些是喜宴主人,也有些只是赴宴的客人。
方远翻看名册,现在已经消失近二十余人,但没有尸骨。
傅怀歌说道:“失踪者彼此互不相识,大理寺追查到了办喜宴的人家,但也没发现什么。”
“先去第一场发生失踪的喜宴。”方远端看着卷宗,但也看不出什么线索,打算先去实地看一看。
很快,两人站在一家富户门口,原本挂在门上的红色绸缎稀稀落落地散在附近地上。
虽然天色很晚,但里面依旧传出哭喊声,是一位妇人,她在喊着苦命的女儿。
富户的千金正是第一位失踪的,千金的及笄礼当夜,丫鬟端着热水盆给自家小姐梳洗,但推开门后,端坐在房内的小姐不翼而飞。
瞬间流言四起,有说千金是被采花贼掳走,有说是和情郎私奔。
哪种说法都让富户操心又愤怒,但失踪距今已经五日。
而且失踪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多,渐渐地没人再说千金是私奔或者采花,反而风声鹤唳。
富户没有放心多少,他是真的心疼女儿,短短几日就和夫人憔悴得不成样。
方远和傅怀歌叩门而入。
乔富户疲惫摆手让下人请客出去。
他们没心思待客。
傅怀歌却是掏出一块黑铁朱雀牌子:“大理寺办案。”
乔富户闻言一震,眼中瞬间亮起光:“大理寺!”
虽然知道大理寺已经接手这连环失踪案,但他们女儿失踪太久,大理寺的只想找最近出情况的人问话,时间拖得越久,他们就越是觉得渺茫。
傅怀歌冷着一张脸,不客气地捡了一张椅子坐下:“令千金失踪那日发生过什么?”
方远站在他身后,一双灵动的眼打量着府内的人和物。
乔富户能在晋都攒下一份家业,财力那是不可估量的,但府内的装饰都很小家碧玉,收敛低调,到处是山水墨画或者文人墨宝,金玉的存在少之又少。
乔富户叹了一口气,他眉眼憔悴,眼下青黑:“五日前是小女的及笄礼,我和夫人难得大摆筵席,为小女祝贺。
来得都是些熟人和在商行内做久了的老人,实在、实在不知是谁会如此恨我的女儿!”
傅怀歌侧目看了方远一眼,让他记下乔富户的话。
感情他当起了师爷,专门给他记笔录的。
方远问道:“小姐什么时候回的房间?”
“午时刚过,用过餐便回去了,她不喜热闹,和贴身丫鬟早早退下了。”
“小姐没有请些好友一聚?”方远追问。
这些乔富户倒是不知,传贴身丫鬟上来:“小姐平日结交的有哪些小姐,五日前可有上门?”
丫鬟由于疏忽导致小姐失踪,已经被罚得脸上全是掌印,她肿着核桃大的眼睛,声音沙哑:“没有,那日小姐的好友也早已回去。”
她说着已经反复说过无数回的话:“卯时小姐起了,梳洗打扮后同老爷、夫人用早膳,三刻在花园接了些晨露、摘了些花,辰时在房内绣手帕,奴婢送了一回点心。巳时,夫人差小秋来请小姐更衣出门,一刻后小姐身着百褶石榴裙出门,便同老爷夫人一同待客。
午时用餐后,奴婢陪小姐回了房,此后小姐再未出来,直到,直到酉时,奴婢端热水进去,小姐就不见了踪迹。”
傅怀歌听后,闪着寒光的眼看向乔富户:“不知可否进小姐的闺房一看?”
乔富户自是求之不得,在能找到女儿的前提下,只是进了闺房查案而已。
肿脸的丫鬟在前面带路,走过几道回廊,她打开小姐的房门。
乔富户都有派人守着,即便过了五日,里面也没有丝毫杂乱。
除了最初几位大人来找线索时翻乱了一些东西,但总体还是整洁的。
方远看着一屋的书画,没想到乔小姐还是一位风雅的才女。
他随口问婢女:“不知乔小姐每日看些什么书?”
丫鬟说道:“小姐只识得最简单的字,平常并不看书。”
方远微愣,那这满屋书画是为了谁摆着的?
丫鬟接着说:“但小姐极爱笔墨味,特意遣奴婢们买了这些墨宝。”
方远上前,仔细端详这些书画。
渐渐他发现,这和墓穴中的画,笔触极为相近。
最下面的一幅是山水画,流水潺潺在奇石峻岭间流动,几朵娇艳的花附着其上,娇嫩的茎攀附在怪石之上。
一瞬间方远却是猛然看红了脸,这画怎会和墓穴中的一样。
这画分明是艳图!
山水画粗看看不出异常,但凑近细看,却有一股淡香,使闻到的人心旷神怡,一刹那恍惚了心神,就在这刹那间,恍惚的眼便能看破画的外表,看出其下的糜烂内涵。
傅怀歌不知他看到了什么,这不就一幅破画。
他皱着眉走到方远身后:“你做什么?”
方远羞红脸,抓住傅怀歌的衣袖,一副蛮不讲理任性的模样将他拉低一些,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自己的发现。
清淡的香气一股一股泼洒在傅怀歌耳边,还有轻若蚊蝇的声响,害得他只能尽量伸长耳朵去细听。
“这,这是幅艳画。”方远说完后便站了直,眼睛润泽地看着傅怀歌。
被他细弱的声音和包含的不健康内容染红了耳朵,傅怀歌心脏飞快跳动,眼睛慌乱地瞅着画卷,不敢放在方远身上。
但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艳画,他粗着嗓音:“你可别诓我!”
方远小幅度地摇头,表示句句属实。
傅怀歌让丫鬟将这些画卷都拿下来,再仔细打量。
两人闷在屋子里看着这一幅幅小黄图。
在方远明示暗示一通后,傅怀歌总算通了点想象力,看出了一点内容,这反倒让他立马羞红耳朵。
“yin画!成何体统!”眼睫飞快地眨动,意外纯情可爱,嘴唇不安地抿住。
像是想起什么,傅怀歌抬手捂住方远的眼睛:“不能脏了眼!”
方远立马拉住他,没让他搞得众所周知,乔千金房内都是艳图。
当即又招来丫鬟:“这些画是哪买的?”
丫鬟说道:“都是一些小画室,会摆一些秀才举人的画作,每隔几日小姐都会嘱咐奴婢们买墨香的,越香越好。”
方远和傅怀歌对视一眼,这画的来历不对。
“你们小姐很喜欢这画?”傅怀歌问道。
“对,小姐将这些画卷看得比金银还重,每日都会亲手扫去浮尘,再细细观赏。”
丫鬟说着自己知道的。
第120章 第 120 章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两位办案的大人:“可是画有问题?”
眼中顿时沁出泪水, 那岂不是她害了小姐?!
方远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画的问题暂搁, 两人继续在房内查看。
打开梳妆桌上的粉盒,里面除了芳香的粉膏,就是九个小巧的玉瓶。
玉瓶是由金黄色的上好原玉雕刻而成,漂亮精致又贵气。
和房内布置格格不入。
“这些玉瓶是你们小姐的?”方远拿出一瓶,仔细打量才发现晶莹剔透的玉瓶中还有丝丝缕缕的血线。
丫鬟止住哭腔,她回想一番才说道:“是去年小姐的生辰贺礼,不知是谁送的, 但小姐很喜欢,每隔一日都会拿玉瓶采些晨露泡茶喝。”
将手里的玉瓶放了回去,方远垂眸看着空了一块的粉盒,少了一瓶。
傅怀歌四处翻着,最后在枕头下翻到一本画册,描绘一对苦命的人鬼情深, 最后双双殒命, 同生共死。
傅怀歌皱着眉粗粗打量,着实没耐心, 便翻到了末尾。
被陷害枉死, 却已成孤魂野鬼的小姐心疼地喊着情郎名, 让他不要做傻事,。
但情郎却是慷慨赴死, 替小姐翻了案就已经了结心愿, 现在他只想和小姐在一起:“生不能与小姐共白头,如此便是死同穴,也算是好造化。”
两人尸身埋于古树下,隐隐有两鬼魂携手的背影。
画册边已经起了毛边, 纸张泛着微黄,像是书主人翻看过许多回。
傅怀歌轻哼一声,儿女情长的怯怯做派,生才是最要紧的,哪有殉情的道理。
他扔下画册,询问方远有何发现。
方远说了少一枚玉瓶的事。
已经让丫鬟去寻去年的送礼名单,希望可以找到送礼人。
傅怀歌点点头表示了解,既然这家查看过,那便去下一位那:“去下一家。”
他说得轻松,但方远的身体并不轻松,眼下已经青黑,气息短促,他伸出两根手指抓住傅怀歌的衣袖。
他极力挺直腰背才没有露出颓唐的模样。
他靠近傅怀歌,唇角含着一点笑,脸色却是微白,小声道:“王爷,可否先休息?”
傅怀歌轻轻瞟他一眼:“娇气。”
想他手下哪位不是能兵巧匠,怎会因为晚睡一时半刻而虚弱成这样。
但即将说出口的刻薄话在唇齿间滚动几回,又被吞了回去。
傅怀歌微抬了抬头,看了眼天色说道:“那准你休息去,只是要随我回王府。”
方远困顿地眨眨眼,眨去眼中的泪光,才缓缓开口:“是。”-
王府,傅怀歌还未进门,管家就操心地迎上来,年迈了的脸上皱纹遍布:“王爷终于回来了,可要用些吃食,是否劳累?”
管家是跟随傅家的老人,在十多年前傅家被抄家后,带着还是小孩的傅怀歌逃跑至边境,投奔他外祖家。
傅怀歌面对管家就像对待长辈,温和说道:“不累,刘叔你先去休息。”
管家没有听傅怀歌的话,他看到还扯着傅怀歌衣袖的人,眼前一亮,如此钟灵毓秀的人物,脸比春色艳三分,但气质比雪还要冷冽清爽。
但这份冷又在他的浅笑中悄然化去。
“王爷这位是?”管家以为是王爷终于动了春心。
“贵客,整理间客房。”傅怀歌反手拉住方远的手。
路上两人都是手牵手的姿势,不是傅怀歌想占便宜,而是方远一步三摇,傅怀歌还是怕累死了国师,会被孟寒找麻烦。
只能一路拉着人回来。
管家的动作很快,没有一刻钟就请方远移步客房。
是距离傅怀歌卧房最近的客房,只要走过一条回廊,两人的窗便会遥遥相见。
方远手被牵着,也不需要安心看路,只顾看着精致漂亮的王府园林。
这比傅府大很多,而且更美。
他的客房外栽种一片竹林,在夜风下沙沙作响。
傅怀歌站在屋外,听着竹叶的动静,又看向方远,眼中是思索,像他这样的身子,不会被这声响吵闹得睡不好吧?
当然不是关心,而是怕会耽误查案。
方远疑惑回看,清透的眼睛透出淡淡的疑问。
傅怀歌倏然回神,说方云卿是病秧子,怎么还真把他当水晶玻璃人一样伺候了。
推开门,收拾利落的卧房很是舒适,屋内点了两盏灯,有充足的光亮,又不会太过刺眼。
方远对此很是满意,走入里面,还有贴心的安神助眠的熏香。
不等傅怀歌离开,管家不知从哪里冒出,手上端着托盘,上面是两碗漂亮漂着小葱花的云吞。
个数不多,深夜吃完入睡也不会积食。
“王爷和少爷慢用。”又不等傅怀歌拒绝,他如同来时般飘飘然离开。
方远眉眼含笑坐下,拉住一脸不满的傅怀歌:“刘叔人真好。”
傅怀歌却是僵硬地坐下,他才不想和方云卿一起吃东西,这都是管家的诡计而已,语气不满地说道:“多管闲事。”
方远摇摇头,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拿白瓷勺舀起一个清透薄皮的云吞,略微干燥的嘴唇含住半透的云吞,一口下去鲜香四溢,汤汁润泽了他的嘴唇,重新变得水润、粉嫩。
傅怀歌见方远小口小口地吃着,空了许久的胃也在喊饿。
装作前话不是他说的般,粗鲁地将云吞蒯进嘴里,一口一个,没有斯文可言。
吃完后,三口喝完了汤。
他抹嘴的时候,方远碗中还有三个云吞。
漂亮的小云吞在金黄色的鸡汤中起起伏伏,上面沾了些碧绿葱花。
但方远微微蹙着眉,他吃不下了,如果再往胃中撑进三个,那他一夜也别想舒服。
傅怀歌一面心下说着麻烦,一面利落拿过瓷碗,两口吃完云吞:“去休息。”
“多谢王爷。”
方远微愣后便弯弯眉眼,温声对傅怀歌道谢。
次日一早,孟寒下了朝便到国师塔找国师。
但推门后是一室冷清。
他瞬间心颤,眼瞳震动,手指捏紧了门上雕花:“云卿?”
没有人回答,跟随而来的奴仆也没想到国师竟然失踪了!
“去查!”孟寒除了在最初露出了一瞬的情绪,接下来就是隐藏在平静皮囊下的震怒,以及只有他本人才知道的害怕。
如果方云卿是被贼人掳走,如果他遭遇了不测……
每一个想象都是孟寒不能接受的。
他眼中冷若寒冰,所有人都以为陛下对国师多有不满,国师是前朝余孽,但又召唤神迹而被放过。
然而他还是被锁在国师塔,禁止外出。
却没人知道,这是皇帝在保护他。
清脆的鸟鸣叫醒了方远,他缓缓睁眼,眼前是一个圆脸的小仆人。
仆人见贵客少爷醒了,手脚轻快地侍奉他洗漱、梳洗,再同去用餐。
殊不知晋都因为他的失踪,皇帝已经要把整座都城翻过来。
傅怀歌却是早接到了消息,他坐在堂前,手上是属下呈上来的军部要务:“孟寒何时如此小气,只是向他借个人。”
前来通报的副将擦擦额头上的汗,对任性的王爷也有心理预估,但没想到王爷会如此不着调:“那王爷可有和陛下商议过此事?”
“当然没有,说了他肯定不借。”傅怀歌说得自在又合理。
副将又擦了擦汗,一瞬间真的有种是陛下做错了的错觉。
“那接下来怎么做?”
“先瞒着,等侦破此案再将人送回去。”傅怀歌又开始转动手上珠串,他可是为了百姓着想。
丝毫不提心里真实想法。
早膳后,方远又和傅怀歌出门了。
先去了市集,今日是十五灯会,已经开始了布置。
两人去了最萧条的一家灯笼店,第二位失踪的就是这家老板。
没了相公,灯笼店夫人只能闭店,这几日日日愁、夜夜忧,希望只是相公出门的时间久些而已。
听到有人敲门,立即过来开门:“相公回来了?”
但见是两个陌生男人,她又面露警惕。
傅怀歌照旧拿去牌子。
夫人看了看才把二人迎进去。
“不知二位来此是还有何事?”夫人斟了两杯热茶放在他们手边。
方远不宜喝茶,于是没有动:“想知道您相公失踪前后发生了什么。”
其他的大人来来回回也就问这些,没想到现在来的格外俊俏的两位大人也是问这些。
她眼中有些不耐烦,轻理裙子,靠在椅子上说道:“就那般样子,吃了林举人的喜酒,喝醉回家后睡了半夜,后半夜我起身时,便不见了人。”
“可否进房内一看?”方远温和说道。
见方远的态度如此友善,夫人略微收起不耐烦,将他们带到里屋,便随他们看。
里屋摆满了制灯笼的器具,浆糊、竹条、纸张。
还有许多半成品堆在角落。
个个样式精美漂亮。
傅怀歌拎起一个兔子灯,微微一甩,兔子的耳朵便会前后摆动。
傅怀歌将它拎高,和背对他的方远齐高,轻动耳朵,好似方远生出了一双长耳在撒娇。
嘴角露出一点不自知的笑意。
傅怀歌玩了一会就将其放回去。
方远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倒是觉得这做灯笼的料子太好了些。
做骨的竹条是上好的红叶竹,纸也是可以用来读书写字的好宣纸。【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