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 121 章 日头逐渐大了,傅……
日头逐渐大了, 傅怀歌拉住还要出门办案的方远:“回府。”
方远虽然不解,但也未多问。
转眼就到了傍晚, 距离王府不远的市集已经人声鼎沸,文雅的小姐、潇洒的少爷们到此逛灯会。
傅怀歌推开窗,可以看到天边隐隐的红色光亮,那是摆出来的红灯笼,由于数量又多又密,连成一片红色。
二人简单走访几家后,方远拿着记录纸回了房, 自晚膳后便没有出来。
傅怀歌眼一抬便可看见隐在树影后的窗,半开,像是画框,画布上的是端坐桌前,认真在纸上勾画的漂亮书生。
傅怀歌因心而动,大跨步走至窗前, 挡住了一丝光线:“记些什么?”
方远抬头, 是傅怀歌:“将一些线索梳理下。”
他拿起足有半米长的纸,上面勾勾画画, 各种符号。
方远问道:“为喜宴祝贺的仪仗队或者来祈福的有谁?”
“仪仗队应该是主家的, 祈福或许会请寺庙的和尚。”傅怀歌也许久没有回晋都, 不知现在的喜宴是如何流程。
方远入定般思考片刻,最后说道:“可否调查那些和尚?”
傅怀歌轻挑眉头, 寺庙里的和尚?
“可以。”他转头看看渐黑的天光, “天法寺的和光法师今日会在灯会上祈福,喜宴要请什么和尚都会从天法寺请。”
方远眼睛一亮,他还以为这得等到明天:“事不宜迟,出发。”
傅怀歌好奇方远怎么突然这么热血, 被窗框挡着,但还是伸长了手臂拉住急匆匆的方远。
“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傅怀歌直直看着方远的眼睛,眼中是深沉的认真和执着。
方远漂亮脸蛋上的笑僵硬一瞬,但还是说道:“只是始终有些不好的预感,在去过全部失踪者家中后,这种预感越发强烈。”
但方远也说不出是为什么,似乎和没有原主记忆有关,在国师塔中,有许多八卦易经的书,原主是个能算会推的人,这种天赋也许已经深刻他脑中。
即便没有记忆,也在潜意识地预测未来。
傅怀歌眉头再次簇起,显得严肃:“那便得快一些了。”
二人乔装一番出了府。
顺着人流,走进一片拥挤的河边街道。
在最中心搭了一处高台,拥挤的百姓热闹地谈论着和光法师,也被称为圣僧。
“和光法师何时出现?”
“快了快了。”
面容清秀、气质纯净的方远和一旁的妇人搭讪:“不知那位和光法师是如何神通,竟有如此多信众?”
妇人本是不高兴有人质疑圣僧,但一看是如此漂亮的小年轻,按捺下不顺心,开始给方远科普:“一看小公子就是没去天法寺上过香的,天法寺那的签可是最灵的。
不止签灵,更灵的是和光法师,解签是一绝,更擅长的是逢凶化吉,而且祈愿百试百灵!像是十年没生出儿子的刘秀才一家,祈愿第二日就传来喜讯。
瘸腿的李老头,同和光法师求了一丸药,不出几日就健步如飞,还有求姻缘、求仕途的,那可都是有求必应!”
方远越听越邪乎,这已经不属于法师、和尚,而是神了吧?
没说几句话,人群中突然爆发激烈欢呼,是和光上台了。
面容俊美的和尚身着红袍金丝袈裟,手持法杖,开始祈福。
他在台中打坐,双眼闭合,一副圣洁出尘的模样。
方远盯着他的脸,却是有一种微妙的熟悉。
和尚在念经,随他而来的小沙弥也是端坐在附近一同念经。
在几十声木鱼声后,所有人皆安静了下来,双手合十,虔诚念经。
宛若邪教。
方远拽紧了傅怀歌的衣袖,在他耳边轻问:“这和尚有问题的几率几成?”
“八成。”傅怀歌紧盯着和光,不知是他的目光太有穿透性,还是和光过于敏锐。
高台上的和光睁开了眼,直直看向他们二人,但不过一瞬又闭上了眼。
但他眼中的凛冽寒光还是让方远背后一紧,五指用力抓住傅怀歌的衣袖。
他抿唇,目光带上了些凝重。
念经足足念了一个时辰,而且人越来越多,当年轻小姐和公子们知道和光法师在此念经祈福,便纷纷围了过来,这条街彻底水泄不通。
方远和傅怀歌被挤得只能贴在一块。
傅怀歌双手环住方远的腰,用手臂替他围出一块空间,时不时低头看一眼他的状态,发现他有任何不适便会提出先离开。
方远脸颊贴在傅怀歌胸膛,热闹的喧哗声被傅怀歌的心跳声驱散,只有一声声的心脏跳动,他摇头:“等他结束。”
傅怀歌搂抱住的身体冰冰软软,他一低头就是柔软顺滑的长发,一股淡香传入鼻尖。
于是他也没有再提,只是将方远抱得更紧些,胳膊挡开不住挤挤攘攘的人堆。
一个时辰后,和光结束念经。
他带着小沙弥打算回天法寺。
傅怀歌和方远对视一眼便跟上。
只跟到码头乌篷船前。
晋都有一条贯穿全城的河,顺流而下便可抵达郊外的天法寺。
和光让弟子们先上船。
他在岸上站了一会,见人还不出来,开口道:“不知施主寻贫僧有何事?”
方远以为是他们,刚想抬腿,不远处的路上出现一个男人。
还是他们熟悉的人,孟寒。
他走到和光面前,单眼皮显得格外凶戾,他不善地看着和光:“方云卿人呢?”
和光面露不解:“云卿自是在国师塔,难道不是?”
孟寒猛然掐住了和光的脖子,一日过去,没有任何方远的线索,已经让他极度恐慌,见和光这装模作样的虚伪面色,自是更加愤怒。
他的眼睛盛满怒火,声音嘶哑充满威胁:“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不然你的天法寺死无全尸。”
和光依旧挂着悲天悯人的微笑:“陛下,何必动怒?贫僧是重诺的,自是久未见过云卿,并不知他去向。”
“最好是这样!”孟寒一把推开和光,气势汹汹地离开。
方远发现现在的孟寒和未来的孟寒可说是大不相同,脾气暴,动辄打杀,不像个好人。
和光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转向傅怀歌二人的方向:“二位施主可有事?”
傅怀歌带着方远大大方方走出来,不像是偷藏了许久的畏首畏尾的样子:“大理寺办案。”
和光点点头,单手立在胸前:“是近日的失踪案?阿弥陀佛,愿各位施主平安无恙。”
“你可为主家祈福?”傅怀歌看着这慈眉善目的和尚,言辞却还是很冷硬。
好在和光并不在意,仔细想了一番后才说:“是贫僧弟子负责此事,善空,你来。”
他向乌篷船内招手。
一个十多岁的小沙弥出来:“师父。”
“近日来的喜宴之事,你可有记载?”
沙弥从胸前袈裟拿出册子,一页页翻看并且诵读。
“月初,在吴举人家……”
天法寺不愧是香火最鼎盛的寺庙,光这月,就为二十家祈福诵经。
不知该说果然还是竟然,发生失踪的那几家喜宴都在册子上。
和光说道:“希望大人早日侦破此案,解救失踪百姓。”
“那是自然。”傅怀歌手指摩挲,眼中布着一层浅薄的温和,他含笑看着和光上船离开。
“他有古怪。”方远笃定,也一起看向乌篷船消失的方向。
船上,和光向他们弯腰行了个佛礼。
“十成。”
但又不知是为何。
“对了,刚刚那是陛下?”方远问傅怀歌。
“是的。”傅怀歌摸摸下巴,“孟寒又和和光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失踪,他会来寻和光?”
方远摇头,含糊说道:“他们相识吧?”
他总不能说自己记不得,听他们的话,明显他们做了什么关于方远的交易。
但方远什么都不知道。
船上,清透的晚风吹过,善空拿来素斋给和光:“师父用饭。”
和光接过,但在吃饭时眼中闪过不满,这顿顿素斋的日子总有一日会结束,他要孟寒、傅怀歌都付出代价!
夜晚梦中,方远似乎是见了和光一面,竟然就梦到了他。
梦中是豪华的宫殿,蓄着长发的和光同方云卿同游御花园,两人皆是十四五岁的模样。
和光还不叫和光,而是方云雪。
前朝太子方云雪。
但是在孟寒、傅怀歌带兵攻入皇宫时,一众皇室子弟皆沦为阶下囚,不然就是当场格杀,只有方远因异象而被留下。
太子则是早早随父皇“去了”,至于是自戕还是被人杀死就不得而知。
但现在想来,他却是被留了一命。
方远梦醒时,额头皆是冷汗,因为梦中辛秘和真相。
他喘着粗气,抓住床沿的手背突起青筋,脸色也是不好看的青白。
傅怀歌今日亲自来叫方远,没想到就看到他一副死里逃生后的汗湿模样。
他自然而然地握住方远的手,发觉手心也尽是汗水:“怎么了?”
“阻止和光!”方远说完一句就死死咬住下唇,之前的事让他头痛欲裂,他曲起手臂抱住脑袋,死死抑制即将出口的痛呼声。
傅怀歌当即抱住他,免得他伤到自己,冲外面高声喊道:“请大夫!快点!”
但寻常的大夫根本看不了方远的病,最后傅怀歌抱住已经痛晕过去的方远,当机立断:“请御医。”
这无疑会让孟寒得知方远是被他带走。
第122章 孤苦无依 傅怀歌没有办法,不出半……
傅怀歌没有办法, 不出半个时辰,孟寒带人围住了王府。
羽林卫簇拥着孟寒, 他推开房门,逆着光,脸上的神情莫测。
“摄政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绑架国师!”孟寒声音很冷,更冷的是他的目光。
孟寒挥手,羽林卫瞬间包围傅怀歌。
傅怀歌却半点不怵,他将所有的焦虑和担忧隐藏:“陛下, 何必动怒,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国师的病况?”
孟寒狠狠瞪着他,他带来的御医早就上前为方远诊治。
御医眉头皱着,像是风干许久的橘皮:“启禀陛下、王爷,国师大人的脉象杂乱无序,时而脉象强劲, 时而细弱堪比稚子, 恕老臣无能,却不能看出病因。”
他深深一拜, 不敢再起。
孟寒眉眼担忧, 坐在床边拉住方远的手:“废物!再去宣御医!”
所有人噤若寒蝉, 轻着脚步走了出去。
但在御医来之前,方远就悠悠转醒, 脸色比之前更难看, 但眼睛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灿若寒星的眼眸精准看向孟寒,方远有些疏离和冷清:“陛下。”
孟寒一见他的眼睛就浑身一颤:“云卿……”
方远面上笑得淡然,心里却在抓狂,怎么还有隐藏剧情?!
在见过和光后, 方远做了一夜的梦,那其实是原主的记忆在复苏。
直到梦醒时,记忆才全部回来。
方远眼中透出冷静,他对傅怀歌说道:“和光是前朝太子。”
孟寒猛然间攥紧了手,他果然记起来了。
他看了御医一眼。
御医悄无声息地退下,同羽林卫首领说道:“待命。”
他从小太监手中拿过药箱,取出一瓶药握在手心,随时准备听陛下的命令行事。
没过一会,孟寒冷着一张脸出来,眼里的怒火即将喷涌而出,但又被一层薄冰掩盖。
“走。”
孟寒的脸色非常难看,御医不住地猜测在里面是发生了什么。
屋内,方远刚气走了孟寒。
手中正捧着一杯热茶,慢悠悠啜饮。
傅怀歌却像是刚认识方远一般,目光好奇。
刚刚孟寒要带方远回宫,并非幽禁国师塔,而是回宫养病。
但方远拍开了孟寒伸向他的手,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是冷静,眼底却是失望和疏远:“陛下请回,我还有要事在身。”
孟寒自是不答应。
然而方远冷冷的一瞥便让他说不出话:“回宫继续被陛下下毒?浑浑噩噩人事不知地被囚国师塔?”
孟寒顿时咬紧了牙:“我并非此意!”
方远轻笑:“陛下请回。”
他摩挲着手中熨烫的瓷杯:“我不会回去,除非我死。”
孟寒拂袖而去。
转身时,傅怀歌都可以看见他脖颈上隐忍的青筋。
傅怀歌见方远醒来后,担忧的情绪褪去好多,倒是对方远这个人的好奇前所未有的浓厚。
“你记起了什么?”傅怀歌靠近方远,一双眼都要贴在方远脸上。
“所有。”方远褪去了在孟寒面前的警惕和紧绷,对面相较来说更单纯的傅怀歌时,他也会轻松许多。
“你说和光是前朝太子是什么意思,他和孟寒又有什么关系?”
“孟寒用和光的性命威胁他交出我。”方远缓缓说着自己知道的,“作为交换,可以留和光一命,隐匿在天法寺。”
“刑场前孟寒给我下药,忘却前程往事,只把我当做傀儡囚禁国师塔。”方远垂眼,目光落在茶盏中,模模糊糊地倒映着他的脸。
傅怀歌微愣,他是之后才认识的方远,不止一次劝说孟寒杀了方远,但在刑场异象之后,他同方远的接触开始频繁。
起初他是抱着嘲弄的心思,想要戳穿方远的把戏。
但之后却发现他心思澄澈,也还算有趣,算是他枯燥生活的一点点调剂,这相处就不好不坏地持续着。
他背着孟寒时不时到国师塔中给方远找茬,最后甚至把人掳了出来
方远的表现都太过淡然冷静,没想到他一直是失忆的。
方远说道:“多谢王爷救我出国师塔。”
他一双透彻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傅怀歌,好似能透过皮囊,看到灵魂。
“现在当务之急是阻止和光,是他掳走的人。”
傅怀歌没想到方远还能记着办案的事。
他轻眨眼,有些不适应当前冷了许多的方远。
“那是自然,已有人去了。”
方远却是皱眉:“恐怕不够,我要去一趟。”
傅怀歌还惦念他的身子:“我手中最勇猛的部下都去了,倒不必忧心。”
方远嘴角微勾,没带什么情绪:“和光能御鬼,他养了许多小鬼。”-
和光同方远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们的母亲是民间来的美人。
美人面容姣好,一舞倾城。
最吸引人的是她蕴含蓬勃野心的双眼,野心充满魅力,入宫起就抓住了皇帝的心,荣宠不断。
很快就怀了第一个孩子,此间种种陷害磨难,生下了一个气息微弱的孩子,也就是和光。
在美人怀孕期间,其他妃嫔趁虚而入,几次险些让美人滑胎。
也不知是她心性恶毒或者是那几次濒死刺激了她,美人以舞重新勾回皇帝的心后,宫内大大小小的妃嫔都遭了殃。
没人知道她更擅长的是御鬼。
美人出身低微,是下九流中的时妖,也就是神婆、巫婆。
她并非装神弄鬼,而是真的养小鬼。
妃嫔们不是小产就是落水溺死,病痛缠身,没有任何子嗣。
除了美人的大皇子,即便孱弱,但还是被封太子。
美人又生了第二个孩子,一个生而知之的小孩,他一双通透的眼可以照出世间的晦暗和难堪。
母妃不喜欢他,父皇也不喜欢他,但是皇兄喜欢他,但是他知道这是因为他不受宠。
在美人怀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太子就惴惴不安,生怕有了弟弟,父皇母妃就不喜欢他,因为他病恹恹的。
他甚至想要学母妃,驱使小鬼,让母妃流产。
美人没有苛责太子的恶毒想法,反而很是惊喜,这才是帝王该有的气魄和谨慎。
但她也保证谁也越不过他去。
二皇子出生后,果然没有越过太子。
太子最喜欢的就是怜悯地拥住被嫌弃的幼弟,看似安慰实则炫耀地说:“母妃只是不懂如何照顾你,你该体谅母妃。”
方云卿看似是皇宫中唯二的皇子,还和太子同胞,但他的地位并不高。
而皇帝太子、美人才是完美的一家人。
作为美人的儿子,和光从她那学会了所有御鬼之术,从五岁时就开始炼制自己的小鬼。
他的体弱在一次次地锤炼下,逐渐强劲,但他也开始嫉妒身强体壮的方云卿,在母妃的帮助下,掠夺了方云卿的道骨。
那是一截洁白如玉的骨头,蕴含无数灵力,不止对修为有益,还能活死人肉白骨。
此后,方云卿越发被忽略。
直到国破家亡,前朝覆灭。
对此,方远表示,我一手促成的。
先天全知的方云卿知道母妃和兄长做的一切总有一日会反噬,而父皇的荒唐行事早就让外界百姓民不聊生。
于是方云卿暗中派人救下被抄家的傅将军一家,私下联系孟大儒的儿子,一位能拨乱反正的枭雄,孟寒。
孟寒没有父亲迂腐,死心眼地效忠一位昏聩无能的皇帝。
他暗暗想要推翻当前皇帝,一位以信笺往来的友人给予了他前所未有的支持。
身为大儒的儿子,孟寒小时被选为皇子伴读,对方云卿见之便难以忘怀,惦念至今-
方远简单说完,便要起身前往天法寺。
和光这人狡诈无情,他眼中没有人,只有自己的大业。
傅怀歌没想到方远会过得如此孤苦,难以自抑地圈住方远的手腕,将他拉在怀中,用力抱住,没有说话,但就是很想抱抱他。
方远被抱住时是懵懂的,但感觉到怀抱的温度时,嘴角上翘,手迟疑地回抱傅怀歌。
其实他还有一点点预测能力,在每个被忽视的孤寂夜晚里,他都会梦到这个有力又温暖的怀抱。
所以他不顾可能会被和光怀疑的风险,将傅将军一家救下。
这个怀抱他等得太久太久,也太渴求。
从未有人想这样抱过他。
“此后往前看。”傅怀歌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方远轻应一声-
两人骑马前往天法寺。
方远被傅怀歌抱在胸前,两人共骑一马。
傅怀歌对此的解释是:“你体弱。”
方远被他宽大的斗篷罩住,只露出毛茸茸的头,他腰间还横着一条粗壮的手臂,将他牢牢抱住。
“王爷,我们可以成朋友吗?”方远声音被风吹散一些,另一些传入傅怀歌耳中。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傅怀歌的手又紧了一些,将方远的后背紧紧贴在自己胸膛。
惊讶发觉臂间的腰身细到吓人。
方远苍白的脸被风刮出些红晕,称心如意地露出一个笑。
“真好。”
“什么真好?”
“王爷真好。”-
天法寺内,被傅怀歌遣来的人已经将天法寺包围。
这支是跟了傅家许久的直系军队,个个身经百战,此时将天法寺围得水泄不通。
小沙弥气喘吁吁地找到密室中的和光:“师父,外面来人了!”
第123章 上山 和光眼眸微动,那那人也该来……
和光眼眸微动, 那那人也该来了。
从昨晚见过一眼,他就知道这一日不会太晚。
但未曾想会如此快速, 第二日便匆匆遣人来了。
和光让小沙弥去请将军进寺,他马上出来。
小沙弥走了后,另一个女人从屏风后走出。
她十指纤纤、身材曼丽,但是面容普通,只有一双眼算是星光熠熠。
乔小姐斟了一杯茶水,轻抿一口:“那人快到了?”
和光一把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快了。”-
方远同傅怀歌到了天法寺山脚下, 他仰头看着眼前巍峨的高山,刺眼的太阳让他微微眯眼,越看越熟悉,方远眼前实景同幻境重合,发现这和蜂鸣山一模一样。
他心里有个预感,莫非天法寺就是后世八王庙的前身?
傅怀歌没有让方远爬山, 轻巧地将人抱起, 便往山上走去。
“我可以自己走。”
腿弯下的有力臂膀将方远往上掂了掂,傅怀歌垂眼看他一脸惨白:“你不行。”
他一步一步很稳地踩在石阶上, 方远两手抱住他的脖子, 他微微用力抬起上半身, 靠近傅怀歌:“王爷,你是不是喜欢我?”
又是同骑马, 又是抱他上山, 说是朋友但未免太好了。
傅怀歌脚下踩着块松动的石头,险些摔了,他连忙稳住身形,没有看方远:“想多了, 本王对朋友向来无微不至。”
方远偷笑一下,稳重和清冷倒是去了一些,更加的孩子气。
他安安稳稳地靠在傅怀歌怀中,听着耳边心跳加快又平缓。
一刻钟后,天法寺大门被打开。
傅怀歌和方远也到了。
傅怀歌让将领带人搜查天法寺,势要找出被带走的失踪百姓。
他们去见一见和光。
天法寺供奉的是鬼神,譬如酆都大帝、判官司、十殿阎罗……
和光正在判官殿等着。
他一身圣洁佛光,慈眉善目,看着方远的目光带有叙旧重逢的淡淡喜悦:“云卿,许久未见,近来可还算好?”
方远无视他的和善:“你抓来的百姓藏在哪里了?”
和光一脸不解:“天法寺只有信众上香求佛,未曾有人失踪。”
傅怀歌却是打算直接动手,和这样的人多费什么口舌。
和光见此微微一笑:“在神像前要慈悲,无奈王爷非要置贫僧于死地,罢了。”
他挥手,天色瞬间暗淡,阴冷的湿气顿时包围了判官殿。
数不清的孤魂野鬼以及和光饲养的小鬼都冒了出来,围住傅怀歌。
他身上有着万世功德金光和浓郁的帝王紫气。
若不是他主动将皇位让给孟寒,他就会是当仁不让的开国皇帝。
他就像黑暗中唯一的一束光亮,威胁也有极大的诱惑,引得鬼怪飞蛾般扑火。
方远在天色暗下的瞬间被和光抓住,趁傅怀歌自顾不暇时将人带走。
方远握住了衣袖中的匕首。
这是路上傅怀歌塞进他袖中的,让他防身。
但想了一瞬,方远又将匕首塞了回去,任由和光将他拖走。
和光走到佛像下,青面獠牙手持判官笔的判官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恶狠狠瞪着,和光在神像脚下按动,下方瞬间出现一条密道。
两人进去后密道又立马合上。
密道很窄,只能容一人进出,和光紧紧拽住方远的手臂,让他难以逃脱。
走到尽头,是一间密室。
乔小姐早已等候许久。
她手中擦着白瓷毛笔,这一套文房四宝都是和光搜集很久送给她的。
为的就是这一天。
和光也抛弃了伪善的面具,将方远扔在不远处。
在他看来,方远就是一个早死的命,没了道骨,他的生而知之也早就废了,他就该为兄长让路,甚至做垫脚石。
和光想得理所当然,他有着和母妃一样的野心,要做天下霸主。
现在孟寒窃国只是一时的,当他学会秘法后,就能重新登上皇位,还能长生不老!
乔小姐说道:“杀了他。”
和光拿过桌上早就准备好的刀,一步步靠近方远。
被和光摔飞,撞到墙上的方远一呼一吸间都能感受到气管里的血腥气,他咽下喉头的血。
抬头看向和光:“我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和光嘴角勾起冷笑:“谁让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只有你才能帮我。”
方远看向和光的眼睛,发现里面一片污秽,各种罪孽交织,他一边猜测一边说道:“你杀了太多人,犯下无数罪孽,你想要和我换命?”
和光摇着头轻笑:“你知道摄魂吗?”
他拿出一块布将刀擦得锃亮,刀身一面反射出方远微愣的脸,一面是和光丧心病狂的微笑。
方远该是不知道的,因为这是上古秘法,他们母亲也只是偶然得知,但方远生而知之,他脑海中霎时浮现出这个恶毒的秘法。
以二十个吉时吉日出生之人的血肉为引,辅以血亲之人的骨头和血,便可以驱动摄魂,摄取生人的魂魄,不仅可以杀人于无形,还能窃取交换他人命格。
而他想要交换的就是孟寒的。
他身附逆天改命。
并且不同于傅怀歌,他本来的命运普通,究其一生也只是大儒之子,一生的辉煌在反贼谋逆、大厦将倾时同前朝慷慨赴死达到顶峰,随后戛然而止。
他是已死之人。
但在孟寒的谋划下,他没死在谋逆中,反而一举成为策划者,还登上皇位。
他有足够的运气、他的命格在疯狂地吸收功德金光。
命运说他该死,但他偏偏活了下来,还扇了命运一巴掌,说,他会成为最伟大的帝王。
和光一面嫉妒地喊为什么,一面窥伺着,这份逆天改命正是和光所缺的。
他前半生顺遂,后半生颠沛流离,和光也不认命,又是嫉妒,又是羡慕,他要成为第二个孟寒!
一瞬间看透过去和未来。
方远没想到和光会如此疯狂。
“你疯了。”方远语气平静地说着这个事实。
一朝从太子变成寺庙中苦修的僧侣,这个落差太大。
但和光不愿意承认,狠狠扇了方远一个巴掌。
方远白净的小脸上瞬间浮现红肿掌印,口腔内部和牙齿磕碰,渗出一点血。
“弟弟,你该为兄长高兴,我们还能兴盛皇室。”和光拽过方远的腕子,一刀割了下去。
紧急之时,方远顾不得伪装,袖中的匕首划出,一刀挡住刺下来的刀,随后锋利刀光闪过,他将匕首握在掌心捅向和光。
和光的反应迅速,立马用刀打飞方远的匕首。
铛啷啷一声,匕首落在不远处,滚了几圈停下。
和光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方云卿也学会了耍阴招。
一手抓住他脑后的头发,将他的脸抬起:“云卿,你好像不是那么乖了?”
“乖乖地、温顺地被你们吃了,才算是你们的好弟弟、好儿子?”方远脸上展现出一点刻薄,揭露他们一家人的丑恶。
“母妃说我的骨血可以长生,父皇便招了无数道士、天师进宫,想要将我生祭,”方远平静说着他得知的事,“而此事,你心知肚明,我的好兄长。”
“生我的想我死,和我一母同胞的也想我死,但我偏不让你们如意。”方远眼中闪过强烈的求生欲,他从不是任由人宰割的牲畜。
不就是秘法,不就是御鬼,方远咬破手指头,轻巧熟练地画出一个和光练了几年才会的阵法。
“恶鬼听令,奉我差遣!”方远话毕,脸色顿时又白了三分。
和光却是同样白了脸色,因为他察觉到对小鬼的控制开始松动,有人在抢夺掌控。
而很显然,是他面前弱到站不起来的方远。
方远手指往前一伸,指向和光,虽然在脑海中将各式阵法学得烂熟,但运用却是第一次。
他下了第一个命令:“撕碎他。”
但和光练了十几年,不是轻轻松松就会被夺走所有控制权。
于是上一瞬还是同仇敌忾的恶鬼下一瞬就分为两派,一方护在和光身边,一方在进攻,死命地撕咬。
和光从不将恶鬼当做生灵,毕竟在他眼中活生生的人也只是能供他驱使的奴仆而已。
更遑论死后的东西,他对恶鬼自然不会多好,折磨为多。
接受到命令的恶鬼恨不得将立马把和光吞吃入腹,让他永不超生。
方远靠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下,外面的湿气越来越重,连密室里也覆盖了一层水汽,顺着墙打湿了方远的衣衫。
方远不敢放松一刻,指挥恶鬼攻击的同时和和光抢夺剩余的恶鬼。
和光很快变得狼狈不堪,脸上是恶鬼抓出的伤痕,衣衫也变得破烂。
驱动恶鬼极耗费心神,几只被折磨良久的恶鬼突然暴动,眼睛全部变得漆黑,一看便是丧失了心智。
方远心神被恶鬼牵动,一瞬间放松警惕,竟然没发现乔小姐靠得他如此近。
直到一把金簪抵在喉咙上,方远才回神。
“乔小姐。”方远没有一丝意外,咳嗽两声,继续驱使恶鬼。
乔小姐手上的力度又大了几分,金簪尖锐的簪尾立即扎入方远肉中,一滴血珠沁出,在雪白的脖颈上滑下。
乔小姐很是冷静地命令道:“你再不停止,我会立马杀了你。”
方远嘴角勾起,眼神嘲讽:“因为乔小姐知道和光会输。”
被恶鬼围住的和光听到这话气血上头,立即反驳:“我才不会输给方云卿这个废物!闵闵你不必求他!”
乔闵没听和光的话,手下很平稳地用力。
方远脖颈上的痛越发深刻。
眼见一只厉鬼将要撕开和光的胸膛,挖出那颗不知是黑是红的心脏。
乔闵手中力道突然加大。
致命的危险还是让方远阻止了恶鬼的动作。
乔闵低头:“你该早些听话,也不会多受苦头。”
和光喘着粗气,步履蹒跚地走到乔闵身边。
他眼眶通红,气息粗重地狠狠瞪着方远:“你为什么会这么强?凭什么?!”
方远的性命就握在乔闵手里,但他丝毫没有害怕,选择放松靠在墙上:“因为你不够强。”
和光眼中的猩红越发深刻,他接受不了他没有方云卿厉害的事实,明明他才是父母看重的,明明他有了健康的身体,方云卿只能拖着病体苟延残喘。
明明他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
和光避过金簪,一把掐住方远的脖子,声音沙哑:“你真的留不得了。”
就在他想对方远做什么时,突然一阵山崩地动,头顶的碎石簌簌落下。
傅怀歌沉稳的脚步突然在密道中响起。
“谁留不得?”傅怀歌指尖轻动,暗器就飞向和光抓着方远脖子的手。
这手,太碍眼。
暗器瞬间将和光的手臂扎穿,流出的血不是红色,还带了暗红,暗器上他淬了毒。
和光暗道不好,立马割开手臂,放出毒血。
乔闵解下发带将伤口上方的手臂缠紧。
傅怀歌的出现让密室顿时亮堂起来。
他生得高大,在狭小的密室简直是憋屈。
他两三步走到方远身边,将他扶起。
和光还打算去抓方远做威胁,但他没有往前走一步,瞬间三枚暗器落在他脚跟前,入地三分。
傅怀歌身上有股硝烟味道,方远在他怀中动动鼻子,想到刚刚那阵震动:“你用火药了?”
“嗯。”傅怀歌罕见的话少,沉沉目光落在方远脖子上,金簪被拔出扔在地上,血便从血洞里汩汩流出。
傅怀歌连忙从怀中拿金疮药、止血药,整整撒了两瓶。
方远脖子上都是粉末,说话时都会往下掉粉。
“和光你束手就擒,你残害几十条人命,修炼邪术,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们休想!”
和光拿出那把没有将方远割腕的刀,反手停留在自己胸膛,坚决利落地刺下:“我命由不得你们说了算。”
和光在正道上没有什么建树,但邪术一学就是精通。
是他以生命力为代价施展的血祭。
从胸膛落下的心头血没有流到地上,而是瞬间成型,将方远、傅怀歌和他自己包裹在中间。
地面上升腾起血雾,眨眼间融入方远和傅怀歌体内。
但傅怀歌体质特殊,碰触到他的血雾瞬间消融,同时他感觉到力气也在减弱,头变得昏沉。
和光脸上闪过恶毒的笑,他不好过,那便都不好过,一起死!
胸前的刀一转,更多的血流出,阵法内的血雾也越发浓郁蓬勃。
像是数千万只的红色小虫钻进体内,啃咬血肉、骨头,又钻进更深处的灵魂,将其咬得千疮百孔。
傅怀歌腿脚发软,扶住头,却也不忘记护住方远,将他抱在怀中。
方远闭住呼吸,伸手盖住傅怀歌的口鼻。
但傅怀歌不明所以,噘嘴在他手心亲了一下,亲完才回神,也许是血雾让他的脑子出了些问题。
傅怀歌更加紧地抱住方远,不让他看见自己红了的耳廓。
方远以为傅怀歌不舒服,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他一双眼冷静地看着和光。
敏锐地看到和光在微微痉挛的小指,心中微动,方远知道和光也只是强弩之末。
他做出一副轻松的模样,还有空和和光说话:“你引以为傲的术法也比不过我,和光,你真的是一无是处。”
和光面色扭曲,他最恨的就是有人说他比不过方远。
从小到大,他就是讨厌方远,讨厌到要杀了他。
孟寒同他讨要方远的时候,他内心是喜悦的。
一方面他能用方远换一条活命,一方面他不觉得孟寒会放过他。
孟寒的父亲,也就是孟大儒,因为文字狱,早早被他们父皇杀了,他门下的弟子也贬的贬,杀的杀。
而还是太子时的和光为了仁慈之名,曾出面劝说皇帝放过孟大儒一家,但最后只有孟寒贬为庶民活下来。
此后他庸庸碌碌,趋于平稳。
和光冷笑一声:“云卿,你就嘴硬吧,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方远轻松惬意,和傅怀歌拥抱在一块,脸上的笑充满嘲讽。
和光心下大怒,明明他就要死了,凭什么还用这种看垃圾的目光看他。
他、母妃、父皇最讨厌的就是方云卿的目光,太清、太透,像一汪清泉,更像一面镜子。
和光握住刀把,又把伤口扩开些,更多的血流出。
乔闵拉住他的手,想要劝说,但和光不让她靠近,一意孤行地注入血液。
这后果就是没有半刻钟他就毒发。
被暗器伤了的整条手臂都已变黑,已经往心脏蔓延。
流出的血液渗透着不详的黑色。
没有和光的维持,整个阵法瞬间消弭,虽然血雾的威力还在他们体内作祟,但没有后续的支持,这点血雾可以慢慢消去。
和光跪倒在地,他唇色发乌,已是毒入骨髓,难以动弹。
方远和傅怀歌没有靠近,生怕他还有什么招数。
眼见二人如此谨慎,和光眼中精光闪过,抓过一旁的乔闵。
单手成爪,扣在乔闵脖子上的命门,他发狠喊道:“给我解药,不然我就杀了她!”
傅怀歌面带讥讽:“她和你同流合污,我们为什么要救她。”
“因为她是你大丰子民,我杀了人,但她可没有,你要看着你的百姓死在你面前?”和光看透了傅怀歌、方远的性情,他们可不是尸位素餐的人。
反而他们很是爱民。
方远自是可以看出乔闵手上没有人命,即便刚刚她要杀了他,但方远还是做不到看人死在面前。
尤其是想到乔富户、乔夫人日盼夜盼女儿的模样。
那份父母的拳拳爱子之心,让方远想到养父母。
他死了之后,他们也是如此思念他。
“解药不可能给你,但是你放了乔小姐,我们可以考虑不将你的罪行昭告天下。”
和光嘴角流出黑血,但脸上还是冷笑:“死后有什么要紧,我要的是生前,给我解药!”
傅怀歌冷冷看他:“那你杀了她吧。”
他可不会放过这条毒蛇。
被他们的铁石心肠气到,和光狠狠将乔闵掼到一边,狠骂道:“废物废物,一瓶解药都换不到!”
密室中只剩下和光粗喘声。
没了他的控制,百鬼开始乱窜。
方远也不知道和光为什么会抓了这么多鬼,但是刚刚傅怀歌就是穿过如此多的鬼走到他的身边。
他和傅怀歌的手还握在一块,握得很紧。
这时地上披头散发的女人出声了。
她一双纤纤玉手上又是血迹又是伤疤,还有刚才倒在地上沾的泥土:“我告诉你们其他人的下落,你们放我们走。”
乔闵抬头,出乎意料的淡定:“没有我告诉你们,你们找不到的。”
果然没过多久,将领在外面喊道:“王爷没找到人!”
傅怀歌和方远对视一眼。
方远:“人在哪里?”
这便是同意了。
乔闵点了点桌上的画卷:“放我们走。”
从乔闵出声时就开始沉默的和光被扶起,密室后还有一条密道,两人相携往外走。
要走出去时,和光从胸前还在流血的伤口里硬生生将肋骨上多出的一块骨头掰断,丢在两人面前。
即便沾满血腥,这块骨头还是散发着莹莹光亮。
正是方远被夺走的道骨。
傅怀歌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眸沉沉:“明明和光都要杀她,为什么乔闵还要救他?”
“你怎么知道和光不是为了救她。”
熟知和光的方远哪能不知道刚才和光就是作戏,他要想威胁他们,那乔闵死活得断条腿。
走出密室,外面就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
“你不该管我。”和光气息已经很微弱,他撑着一口气说话,“反正我要死了,你该平安离开。”
乔闵抿着唇:“休想。”
两人走到湖边,那有一艘小船。
小船很快驶离岸边。
没有解药,和光活不下来,于是傅怀歌只遣人去找尸体。
方远展开画卷,里面是一幅桃源图,画布上的人活灵活现,方远眼睛亮,一眼就发现图上的全是失踪百姓。
他很快解开画上禁制,将人放了出来。
傅怀歌用手帕抱住道骨。
一同往外走。
恶鬼在寺内肆虐。
见惯了人的刀光剑影,却从未见识过这等鬼怪,傅怀歌的手下都有些掣肘。
就在几百人被数千恶鬼包围,险些被撕成碎片时,孟寒出现。
第124章 问斩 孟寒身后是国法寺的得道高僧……
孟寒身后是国法寺的得道高僧, 个个都是闭关多年,不知孟寒用什么法子请了他们出山。
他们开始布法念经引渡魂灵轮回。
孟寒冷着脸走到方远面前:“该回去了。”
傅怀歌挡在他面前, 皮笑肉不笑:“在王府也可以休养。”
孟寒看也不看他,只盯着方远,语气不容拒绝的强硬:“回国师塔。”
方远给了傅怀歌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跟着孟寒离开。
上山是傅怀歌抱着,下山是孟寒背着。
走到石阶前,孟寒二话不说地蹲在方远面前:“上来。”
方远还要推辞,孟寒气咻咻地就搂住他的腿弯, 让他靠在自己背上。
下山的路更稳,也没有急事,方远总算可以看看这蜂鸣山的景色。
发现这山脚山腰的颜色还不同,山下种的枫树已经鲜艳,山腰的桃花才盛开。
孟寒气方远一声不说和傅怀歌跑了,憋着一口气不和他说话。
但方远也不是很想开口, 他累得不行, 在孟寒的背上晃晃悠悠,一头倒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下山有马车等着, 孟寒转头才发现方远睡着了, 顿时手下的动作轻柔了许多, 堂堂一个皇帝,背着方远下山, 又亲手将人塞进马车。
他也上了马车, 将方远抱在怀里,充当人肉靠背。
方远清浅的呼吸喷洒在孟寒的脖颈上,敏感的皮红了一片,又往上蔓延。
孟寒低头, 看着方远的目光柔和,他永远忘不掉他们初见的那一日。
初春桃花开,花瓣飞舞中,脸蛋红红、身体不好的小皇子给他递了一条手帕。
明明他自己也刚哭过,但十分老成地安慰孟寒。
“哥哥,你不要哭,卿卿陪你一会呀。”
那时孟寒和十余位伴读候选被召入宫。
他是第一批被刷下的。
一向被誉为神童的孟寒有些难过,郁郁地往外走,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偏殿。
这里草木葳蕤,枝繁叶茂,菩提树下扎了个小秋千,只有小皇子一人孤单地荡秋千。
几声细微的哭声传来,孟寒不敢过去,呆呆地看着小皇子的背影。
还是方云卿哭完后,一转身才发现的孟寒。
他好奇地走到孟寒身边:“你是谁?”
他的声音糯糯的,他没有见过太多人,母妃不让,他只能一个人住在这处偏殿。
孟寒一眨眼突然回神,像是小仙童的皇子在同他问话,他连忙跪下行礼。
但眼尾突然一凉,他跪下后的身高和小皇子差不多,他伸着冰凉的手指点在他眼尾的红上:“哥哥,你是哭了吗?”
“哥哥,你不要哭,卿卿陪你一会呀”方云卿小小一团,精致的肉肉脸蛋上露出甜笑,一块方帕按压在孟寒脸上。
方云卿很轻柔地为孟寒擦脸。
孟寒抿着唇,接过帕子。
方云卿让孟寒坐秋千,他可以从后面推。
但孟寒转身将方云卿抱上秋千,自己在后面推着,一下一下,又轻又稳。
方云卿眉间的愁绪逐渐褪去,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笑得欢快又好看。
孟寒烦闷的心突然间也敞开了。
那日之后没过多久,宫里来人,宣孟寒进宫,陪小皇子伴读。
孟寒了解了很多事,比如默默无闻的小皇子,比如他不受待见。
他不知方云卿是用什么方法让他又成了伴读。
但他知道,他想见他。
而现在,他心心念念的小皇子就在自己怀中安稳地睡着。
孟寒看着方远的眼神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深情。
回到国师塔,孟寒将方远塞入被中。
推开门,又是那位御医。
“用药后会怎样?”孟寒手指摩挲,眼中不住地闪过挣扎和思考。
御医说道:“慧极必伤,国师大人的全知只会损伤他的身体。”
御医之前并不是御医,而是一位散修天师,但对医术也颇有研究。
“我知道的就别重复了,这药再用一次可会有副作用?”
御医摇头,这药他也是第一次制出,他也不知道一味药用在同一人身上两次会有何后果。
孟寒束手无策地在原地走了两步:“那些天师请来了吗?”
“都在宫外候着。”小太监说道。
“宣进宫。”
方远这一觉睡得沉沉,醒来后头脑越发昏沉,四肢也沉重。
他的身体越发弱了。
方远心中有预感,恐怕死后才能回到未来。
于是他开始了消极治疗,丫鬟端来的药,太苦不喝。
药丸,难咽不吃。
太医诊断,人难看不给他们诊治。
短短几日,他就面色青灰,就吊着一口气。
傅怀歌听到此消息,立马冲到国师塔,砰一声推开门,里面的方远正在对药推三阻四,就坐在大开的窗前吹风看书。
傅怀歌心头火气,一把拿过满脸为难的丫鬟手中的碗,砸在方远面前:“喝。”
给丫鬟一个眼神,让她合上窗。
丫鬟如释重负地从方远身边跑开。
现在的国师大人任性到不像话,笑得甜甜,但没一个动作是听话的,不喝药,要吹风,要吃街边小点。
窗户合上后,房内瞬间幽静。
丫鬟也出去了。
方远顿时觉得不自在,指甲磨蹭书页:“你怎么来了?”
“听说某人糟蹋身子,我来看看死没死。”傅怀歌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方远身上。
“早晚都是死,那早死也没什么差。”方远小小声地说道。
反正他的仇人都死了,和光死了,母妃、父皇死了。
一想到他们死在他前面,方云脸上就能绽放一个笑。
傅怀歌眼一横,就让方远把剩下的嘟囔咽了回去。
“喝药。”
“太苦。”
“苦也喝,别撒娇。”傅怀歌拿起碗就贴在方远唇边。
方远无奈,只能小口小口咽着。
唇上染了水色,潋滟又漂亮。
傅怀歌在他喝完药后,往他唇齿间塞了一颗蜜饯。
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肉肉的嘴唇。
方远嘴唇上含着傅怀歌的手指,口中还有一颗甜甜的蜜饯,逐渐把酸苦的药味盖掉。
“和光的尸体找到了吗?”
傅怀歌盯着方远被他擦红了的嘴唇出神,猛然回神,状似无事地抽手:“沉到湖里了。”
“其他人呢?”
“送回去了。”
“乔小姐有什么惩处吗?”
傅怀歌冷笑一声:“帮凶,已经下狱,没几日好活。”
傅怀歌见方远低头:“怎么,心疼了?”
“没,只是觉得可惜。”从那些画中他可以看出乔闵的画技卓绝,世上难有人比得过她。
可惜啊可惜。
“那也是她咎由自取。”傅怀歌掐住方远的脸颊,“你好好养身体,下次我还带你偷跑出去。”
方远飞他一眼:“不出去了,无趣。”
“说谎。”傅怀歌用指腹摸他的脸,“明明每次出去眼睛最亮的就是你。”
“说不出去就不出去。”方远推开他的手,再次拿起书开始看。
“看什么,好看吗,讲什么的?”傅怀歌丝毫不怕方远的冷脸,一个劲地打扰方远。
最后从怀里拿出被手帕包裹得完好的道骨:“你的东西。”
方远隔着傅怀歌的手看这节白玉般的骨头,他看了一会:“扔了吧。”
傅怀歌不同意:“这是你的,而且还是好东西。”
方远不想要,但道骨突然飞向方远,眨眼间进了他的身体,一股寒冷瞬间席卷他的全身。
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情况,甚至他的精神突然好了很多。
傅怀歌仔细检查了一遍,找来十几个天师一一问过,原来道骨认主,还可以慢慢温养主人的身体。
傅怀歌才放下心,希望这道骨可以帮方远养好身体-
牢狱中,乔富户携同夫人来探视他们的女儿。
一身白色囚服,乔闵闭眼靠坐在最角落。
“闵闵,我可怜的女儿。”乔夫人险些哭倒。
但乔闵的反应并不大,依旧冷淡地靠在墙边,双眼微阖,她脑中的是那日和光在船上咽气的画面,一幕幕在她眼前重演。
乔夫人哭喊道:“闵闵,我知道你是怨我们给你许下的婚事,但你不愿意可以和我们说,为何要这么做?”
乔闵听到这突然睁开眼:“说?我和你们说了百次、千次我不愿,你们可有听?”
她冷笑:“我到底是你们的女儿,还是你们替高官养的媳妇?”
乔夫人眼泪流不停,摇着头想说话,但什么都说不出。
乔闵看他们满脸悔恨和心疼,眼睛突然闪过一道光:“如果你们真的想要弥补我,那就替我做最后两件事。”-
方远的身体药石无医,天师说这是他的宿命,先天全知的人足智近妖,但慧极必伤,活不过二十五岁。
让孟寒不要强求。
方远对此没有看法,但傅怀歌、孟寒却是如临大敌,一个疯狂找天师术士为方远续命,一个召集天下名医,定能找到方法。
但方远身体还是无法逆转的虚弱,就算有道骨的辅助,还是昏睡的时间渐长。
这日,方远将窗户开了一条缝,他喜欢有风吹进来的感觉,他躺在躺椅上,手上是一本画集。
丫鬟又端来了药,和前几日一样难闻,一样有着腥臭味,明明温热滚烫,但下肚后一股阴寒从腹内升起。
方远喝这药已经喝了三日,而三日前乔闵在刑场问斩。
方远合上眼。
第125章 第 125 章 傅怀歌没有收到什……
傅怀歌没有收到什么好消息, 敛住脸上的悲伤,他故作轻松地推开门。
“怎么又在睡了?”他伸手触碰方远冰冷的手, 将其握在掌心。
方远微微睁眼,眼下傅怀歌关切地给他暖手,就蹲在他脚边,摩擦他冷透了的手。
“有些困了,找我有事?”
傅怀歌的脸色慢慢变红:“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抿着唇,犹豫了一会,才扭捏地问道:“你还记得你问我, 我是否喜欢你的事?”
方远思考片刻,逗他:“不记得了。”
“怎么能不记得,就是上山那次,你和我说的,你问我的!”傅怀歌心绪激动,一双狗狗眼专注地盯着方远, 嘴里念念叨叨, 要他想起来。
方远展颜一笑,精致脸上是难得开怀的笑意:“记得了记得了, 王爷不是说对友人一向如此仗义?”
傅怀歌低头, 手指不住地在方远细嫩的手背摩擦:“上次是我说错了, 我,我是真的喜欢你。”
方远脸上的笑落了下去, 喜欢他这个必死之人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傅怀歌久久没有听到回答, 一抬头,是方远心疼看着他的眼神,傅怀歌心中一颤。
在方远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傅怀歌堵住了他的口, 他直起身子,滚烫的身体压在方远的身上,一个同样滚烫的吻落在方远冰冷柔软的唇上。
方远没有挣扎的力气,只能被傅怀歌抱在怀里亲。
亲到他头晕眼花,瘫着吐出一口又一口粗喘的气息。
傅怀歌双眼紧盯方远的眼睛,生怕他不舒服,当看到他的眼眶湿润,略有沉迷时,就开始入侵。
他轻轻地撬开方远唇齿,一股浅淡的苦药味顺着嘴唇闯入他的口腔,但更多的是方远本身的香味,甜甜的,柔柔的。
傅怀歌伸出舌头,舔过方远嘴唇,将他干燥的嘴唇湿润了一遍,才探入他的口中,舔只有微弱反抗力道的舌头。
直到方远气喘连连,眼泪汪汪他才停下。
傅怀歌很小心没有压在方远身上,他抬起上半身,两人的嘴唇间牵扯出一条水线,傅怀歌又低头在方远水润润的嘴唇上轻啄两口。
将他嘴唇亲得又红又肿。
方远眼神迷茫了一会,回神后狠瞪傅怀歌一眼。
傅怀歌乐呵呵一笑,用指腹抹去他唇上水渍。
“卿卿,和我在一起可以吗?”傅怀歌眼睛亮亮地盯着方远,眼中只有喜悦和期待。
方远抿了抿红肿的嘴唇,滚烫和肿胀的感觉传来,还有舌头上的细微痛感。
傅怀歌将他的舌头吸破了一个小口子。
“登徒子。”方远用手推开傅怀歌贴着他的大脸,将一直在看的画卷上拉,遮住微热的脸颊。
傅怀歌还在撒娇:“我们都亲了,你要对我负责,卿卿~卿卿~”
方远羞赧的声音有点闷闷的:“明明是你要亲我!”
“那就我对卿卿负责,我敢作敢当,什么时候成亲?”
方远一把掀开本子,耳朵都红红的:“不要你负责,你走。”
“那不行,我是有夫德的男人,不能亲了不认。”傅怀歌开始畅想成亲那日的流程,“到时候就从国师塔迎亲好不好,或者你娶我,我自己从王府出嫁,你不需要出门,那我们邀请些谁呢?”
“我才不和你成亲。”方远用手去推傅怀歌,却反被抓住手,在掌心烙下几个火热的亲吻。
傅怀歌包住方远的手掌,手指交缠,他说道:“不邀请孟寒,我爹娘还在江南,但前几日我已经让他们回来了,到时应该赶得上。”
“朝中大臣就不请了,他们太聒噪,会吵到你。”
傅怀歌一人说得欢快,轻柔的声音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喜宴,有他有方远。
方远在傅怀歌的声音中缓缓闭眼,头一歪睡了过去。
傅怀歌的声音渐渐变小,他垂眼,眼中被刻意压下的难过一点点飘起,他搂住方远又瘦了的身体,修长手指隔空勾画方远的眉眼。
睡吧,我会陪着你-
傅怀歌说得不是玩笑话,没过几日就有绣娘上门为方远量尺寸,不止要做婚服,傅怀歌还让他们做几身新衣裳,要艳要漂亮。
要配得上他的小国师。
他暗戳戳地让宫里的绣娘也来了,一同缝制几套王妃正装。
方远表面不愿意,每次都不给傅怀歌好脸色,但成亲的事宜进行得十分顺利。
入夜,傅怀歌抱着方远上床,他几乎住在了国师塔,每日亲自照顾方远。
在他精心的照顾下,方远枯败的身体竟然没有继续恶化。
退下长袜,傅怀歌单手托住方远的脚放进水中,温热稍烫的水瞬间没过方远脚背。
傅怀歌坐在小凳子上,仔细地为方远洗脚。
由于身体原因,方远许久没有出门,一双脚有着不透天日的白,脚背的青紫血管蜿蜒。
傅怀歌轻柔地擦洗:“感觉我们像一对老夫老妻。”
他声音里满是笑意。
方远垂眼看着傅怀歌专注的脸:“傅怀歌,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以为傅怀歌只是一时新鲜,看不透自己的心,但这几日如此麻烦的照顾他这个近乎残了的人,傅怀歌没有一丝嫌弃,反而越发熟练。
为方远擦脸的力道比丫鬟还要轻柔,给他倒的茶水永远适宜,时刻为他递上需要的东西,提醒他吃药、休息,给他按摩舒缓身体,比最精细的小厮还要贴心。
甚至愈演愈烈。
傅怀歌恨不得将他揣在怀里。
傅怀歌抬头:“当然是为了你,我喜欢你,心悦你,爱你。”
他一双眼睛直直看向方远,方远却是被他眼中的深情刺伤,下意识转过头,他好像不能承受他人如此深重的爱。
没有得到回复,但傅怀歌没有一丝气馁,将白玉似的双脚擦干,塞进被中。
傅怀歌也简单梳洗过后,掀开被角钻进去,手熟练地揽过方远,将自己的体温过渡到方远冰冷的身体上。
方远现在十分怕冷,往傅怀歌的怀里缩了缩,他声音很低:“我很快会死。”
傅怀歌:“我知道,但我爱你。”
所以就算你会死,我还是会追随你,至死不休。
第126章 前世今生 孟寒在门外,他根本不敢……
孟寒在门外, 他根本不敢推开门见一见他想念许久的人,他怕见了方远一面就会泣不成声, 他听着里面小声的谈话。
傅怀歌很会装,他的声音中不带一丝伤感,反而很有活力,极力勾起方远的求生欲望。
孟寒靠着门板缓缓坐下,在傅怀歌的絮叨中偶尔会有一两声方远的回答。
他抱怨傅怀歌太烦太粘人,这么吵他都睡不着了。
傅怀歌轻笑出声,撅起嘴巴在方远白嫩脸上嘬了一口:“睡吧, 后天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
“卿卿,你开心吗?”
在两人即将睡去时,方远才低声说道:“开心的。”
孟寒的心一瞬间坠落,但紧接着就是高兴,原来卿卿是开心的。
他脸上挂着似哭似笑的表情。
从谋划造反那日他就没有过后悔,他只恨自己没有早些动手, 他的小皇子还是受了无数磨难。
方远将自己藏在傅怀歌的怀里, 小心地吸了他身上的阳气,他现在就像一只鬼怪, 靠人的阳气苟活。
傅怀歌睡去后, 脸色没有强撑出的活力, 反而透着淡淡的疲惫。
方远在他眉心烙下一吻,多谢你, 给了我最想要的-
成亲那日是十五, 宜嫁娶。
天公作美,烈阳高照,微风阵阵,吹起十里长街的红绸和灯笼。
一切都是刚刚好。
傅怀歌早起, 亲了熟睡的方远侧脸一下才回府出嫁。
他穿上艳红喜服,策马沿着长街到了国师塔,身后随行的小厮丫鬟抛洒喜糖,铜板,只要小孩说几句吉祥话,就会有人送出赏银。
一时间长街上都是热热闹闹,欢喜的百姓纷纷祝摄政王同国师天长地久。
傅怀歌高兴,手一挥,银锭被他撒出。
等百姓捡完赏银抬头,只见傅怀歌鲜衣怒马的背影。
他在去和心上人成亲的路上。
也是这一日,方远断了气。
傅怀歌起身时,方远就迷迷糊糊睁开眼,但在傅怀歌亲他脸颊时又立马闭眼,直到细微的关门声和刻意减缓的脚步声消失他才睁开眼。
他起身,推开窗,楼下快乐地像个傻小子的尊贵摄政王意气风发地上马,他脸上是即将成亲的欢快气息。
也许是被他的期待和喜悦感染,方远含笑传了丫鬟,帮他更衣。
换上的就是傅怀歌送来的喜服,同他一样,但尺寸小了一些。
孟寒在方远梳妆的时候进来。
他挥手示意丫鬟出去。
他站在方远身后,拿过桌上玉梳,为方远挽发。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孟寒的手艺不错,给方远梳的发髻漂亮又舒适,没有一根杂乱的头发。
退后两步,孟寒欣赏着心上人和他亲手梳就的发髻。
“你欢喜高兴,那便可以了。”孟寒又取来脂膏,为方远苍白的嘴唇上妆。
就算我心痛,难过,恨不得死掉,那也不要紧。
方远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和并肩站在身边的孟寒,他拿过孟寒手中的脂膏盒子,用指腹沾了一点抹在唇上,一抹鲜红顿时出现。
“孟寒,你是个好皇帝,你会开创前所未有的盛世,繁荣昌盛。”
他抹好嘴唇,将没有血色的嘴唇掩盖地严实。
他转身,在孟寒身前恭敬跪下:“恭祝吾皇万岁,圣体万康,愿世清平。”
孟寒颤抖着手,狠狠压下心底的悲凉,他克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眼眶通红,但没有一滴泪,他扶起方远:“爱卿此心,乃朕与大丰百姓之幸。”
孟寒接着说道:“为了百姓,爱卿更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方远眼前已经开始模糊,很快就看不清孟寒的脸,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他勾唇浅笑:“还有件要事,请陛下为我帮傅怀歌带句话。”
孟寒的心瞬间飞速跳动,他眼皮一跳,仿佛有了最坏的预感:“片刻他就到了,你……”
方远跌坐在梳妆桌前椅子上,他扶住桌边撑着身子:“就说,今生云卿负了他,来世必定偿还。”
“不要、不要。”孟寒眼睁睁看着方远被装点过的脸迅速变得灰败。
一双璀璨灵动的眼睛褪去光华,方远趴在梳妆台上,咽了气。
死时,他穿着成亲的喜服,心心念念即将成婚的夫君。
他不是不爱傅怀歌,而是他的生命太短暂,不等他回复,就已经到了尽头。
如有轮回转世,他会等傅怀歌百千年,再续上这短暂的缘分。
孟寒一滴泪毫无预兆地从眼眶中掉下,随后就是成串的泪。
等傅怀歌满怀喜悦地推开门,门内是一片死寂。
像是意识到什么,傅怀歌进门时踉跄了一步,但紧接着他就挂起笑,他尝试说话,悲伤和心痛堵住了他的喉咙。
于是傅怀歌也不说话了,静静地走到方远身边,揽住他冰凉的身体:“怎么在这睡了?”
他低头,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红,喜服真的好艳,卿卿穿着真的很好看。
还是这一日,长街上的红绸都没有扯下,百姓脸上的笑还没有消失,一声哀乐突然响彻晋城。
前朝皇子,丰朝国师,方远,字云卿,享年二十一。
葬于蜂鸣山。
次年,摄政王抑郁而终,二人同葬-
方远再度睁眼,发现自己回到了墓穴中。
而他身边躺着人事不知的孟寒。
孟寒没听他的话在原地等,而是一同进了主墓室。
突然又是一阵黑烟飘出,是傅怀歌。
他双眼迷离恍惚,生前的事太远太远,经历时间太长,他忘记了很多事。
唯一没有打开的棺木在他出现后也随之开启。
方远没想到傅怀歌也在这,那他在这,宋承德呢?
想到什么来什么,身后传来脚步声。
宋承德出现。
方远盯着他的动作。
宋承德嘴角勾笑:“前世今生,浪漫缠绵。”
方远眯眼,喊出一个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名字:“和光?”
恐怕真正的宋承德早死了,或者被吞噬,在“宋承德”体内的是不知为何存活上千年的和光。
宋承德没应,手一挥,三具棺木上的棺材盖飞起,里面的尸骨露了出来。
方远转头,发现自己前世的尸体竟然完好无损,仿若沉睡。
而傅怀歌的骨头却也还在。
宋承德看着方远的尸身面露狂喜,果然是千年不腐尸。
有了他们仨的尸身,他成为第一天师指日可待。
宋承德拿出八卦镜,又想将傅怀歌收起。
但傅怀歌经历一场,想起这八卦镜就是他和方远成亲的嫁妆之一。
剩下嫁妆都在外面堆着,这面镜子历经千年,看多了是是非非、生生死死,收进了无数怨气,竟然生成镜灵,成为邪器。
傅怀歌没有再假装,手上阴气微动,八卦镜就飞回他手中。
“和光,千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有一丝长进。”傅怀歌嘲讽说道。
在他的调查中,乔闵行刑前让她爹娘往国师塔送了一样东西,她房中玉瓶磨成的粉。
收买煎药小厮,往方远的药里加粉末。
那玉瓶中的血线是和光的血,乔闵每日替他收集晨露。
第127章 结局 一日中阴气最重的便是黄昏和……
一日中阴气最重的便是黄昏和清晨。
和光便饮食晨露增加体内力量, 有道骨的帮助,他的力量足以控制成百上千的鬼怪。
而玉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阴气重,对方远几乎是致命的。
外力和自身的病弱,方远死地意外又不是很意外。
宋承德抬头,一脸惊讶,他没想到傅怀歌还有如此实力。
“真以为我千年以来和你一样废物?”傅怀歌甚至不需要方远出手,他手指引气成线,霎时将宋承德的人皮割裂, 露出内里破烂不堪的魂魄。
左边正是和光的脸,但右边的是宋承德。
中间像是被缝合过,两张脸黏在一块,成了一张恶心至极的脸皮。
方远眉眼凌厉:“你果然没死。”
面前的鬼怪扯起一个难看的笑:“早死了,可惜没有看到你死的凄惨样子,真可惜。”
和光也顾不得伪装, 上前就要抢走两具尸身和地上的孟寒。
方远当然不会让他得逞, 汇聚出的阴气骤然打散和光的魂魄,他的身形顿时变得虚幻。
他的力量很明显和之前不同, 强的可怕, 和光甚至没有一丝抵抗之力。
被缝合的鬼怪满目惊异地看着方远, 但看着看着他就凄厉笑出声:“果然是好命!方云卿你凭什么一生都是这么好的命格!”
他疯狂嫉妒方远,明明母妃只教了他御鬼术, 但方远也能运用得出神入化, 甚至比他还强。
他时刻有人护着,就算是千年后,还是如此。
和光厌恶他的好命。
方远冷冷看着他,分明是和光自己贪欲过重, 觉得什么东西都该是他的。
母妃、父皇、权力、地位,都是如此。
就算是一个不得宠爱的弟弟,他也容不下。
傅怀歌干脆利落地下手抹杀了和光。
虽然不知为何和光存在了千年,但他的力量已经很是微弱,能夺舍宋承德已是强弩之末。
融合了两张脸的鬼怪彻底消散。
落在地上的宋承德的人皮中掉出半张画卷。
方远将其捡起,发现正是墓道中那幅长长的画卷。
后半卷正在这,他展开,都城中人心惶惶,国师同摄政王携手破案。
终于在天法寺找到真凶,解救所有百姓。
方远看着天法寺对峙中少了一人的空白位置。
心中微动,这画恐怕是乔闵所做,而画中人就是和光魂魄栖息之地。
方远垂眸看向落款,没有明确的名字,但有一行娟秀的小字:“春风再遇少年时,终不似当初。”
方远发现画卷有些发黑,他翻到反面,入目的是密密麻麻的乔闵二字。
和光那般追求力量和修为,未曾不是想要寻找到乔闵。
“人烂得要死,但情还是挺真的。”傅怀歌站在方远身边,一同看着他手里的画。
也许是不甘于命运的操控让和光、乔闵惺惺相惜,难得的真情托付,最后竟也没有人辜负。
“走吧。”
孟寒还在昏迷,傅怀歌不忍心累着方远,只能嫌弃的用阴气拖着孟寒往外走。
方远和他的尸骨一把火烧得彻底,怎么分也分不开。
傅怀歌握住方远的手:“以后这就是我娘家,你什么时候陪我回门?”
方远横他一眼,不想理他。
回了傅府,这本来是国师塔的位置,方远、傅怀歌死后,前五百年傅怀歌一直守在蜂鸣山,有空就去八王庙走一回,有祈福祷告的,他发善心会帮一回。
五百年时,他遇到个大鬼,他说魂魄会轮回,也许还能遇上相见的人。
于是傅怀歌出了山,原本国师塔的位置成了一块鬼宅。
他把原住民全部打到轮回,强占了宅子,就在那等待、找寻方远的轮回转世。
他还等着前世缘、今生续。
原住民是个老色批地主,喜欢新娘,每逢过年过节就要人供奉新娘。
傅怀歌占了屋子后,供奉的人不知道换了个鬼,于是也给傅怀歌送冥婚,都是惨死的可怜孩子,傅怀歌助他们修炼,让他们自己报仇。
渐渐地,也没人送冥婚来了。
上次送来都是两百年前的事。
这次不知道哪个想发横财的二愣子,祖上有过类似的传说,将傅怀歌当成家族供奉的鬼神,给他送了方远。
宅子还是阴沉沉的,喜童子早就将屋子装点好,到处是红绸灯笼喜烛。
孟寒被随意找间房丢进去。
傅怀歌转身抱起方远:“远远,和我成亲。”
他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方远,但方远却是沉默。
在寂静中,傅怀歌抱他的力道越发的大,眼睛赤红:“你不愿意?为什么?”
方远低声说道:“地府崩溃,再没有鬼可以轮回。”
“那并不是你的事,你为何要自讨苦吃?!”傅怀歌理解不了,他们都相认了,怎么就不能在一起。
方远眼眶红了,他抬头定定看着傅怀歌,一字一句地说道:“地府快要崩塌,到时所有的鬼怪都活不下来。”
“那也不是你该管的事。”傅怀歌的眼比方远还红,“求你为自己考虑,也为我考虑。”
方远情绪低沉,握住傅怀歌的手,但没有回答。
喜乐还在演奏,欢快的敲锣打鼓,但当事人却是沉默不语。
傅怀歌抱着方远入睡,他双臂紧紧抱着方远,两人贴在一起,但没有一句话。
傅怀歌睁眼到天亮,方远闭眼,却也没有睡着。
天色微亮,傅怀歌沙哑的声音响起:“我同意你去。”
方远猝然睁眼,怔怔看着傅怀歌。
“但我得陪着。”傅怀歌不知方远会怎么做,但他太怕被丢下,比死还怕。
“会死。”
“那就死,只要有你。”
“会万劫不复、彻底消散。”
“那就万劫不复,我只要你。”傅怀歌吻在方远唇上,眼中的深情化作泪水,一点点洒在方远脸颊上。
方远心绪大动,他哭喊着:“你怎么这么傻?地府中连接冥河的泉眼消失,冥河成了死水,地府难以运转,就算我说要去做那泉眼你也愿意?”
“没什么不愿意的。”傅怀歌俊俏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唱夫随,我跟定你了,而且一千年,我都活够了。”
这没有你的一千年,我活得好累,好想你。
方远笑着笑着就哭了,泣不成声,只能缩在傅怀歌怀中。
“我只有一点后悔,你和孟寒还有冥婚,但是他只能做小,我是大房、正室,你知道吗?”傅怀歌傲娇地说道,哭过后被水洗的眼睛更加亮,此时不依不饶地望着方远。
方远抬手,摸上他绯红眼尾:“只有你。”
“那我的牌位上要写,方远之夫,你的写傅怀歌之夫。”傅怀歌将脸贴在他的胸膛,眨去眼中的水光,满含憧憬。
于是孟寒一觉醒来,被迫得知方远和傅怀歌要进地府寻死。
刚从上一世“死”回来,孟寒迷茫眨眼,上一世傅怀歌追随方远而去。
但他不行,他是皇帝,他要为天下百姓负责,他忍着锥心痛意,在皇位上浮沉十二年,他三十五岁不到就憔悴地不成样子。
越到后来,他越是会梦到方远,他巧笑嫣嫣,喊他哥哥,约莫是儿时光景。
最终他在睡梦中长辞于世。
从候选者中选出的太子稳重地站出来处理他的丧事,遵从他生前遗诏,同葬于蜂鸣山国师墓。
孟寒眼睛迟钝地眨着,他看着方远的眼神怀念又痛苦,他连一点点的时间都不愿给他。
方远看着孟寒拜托道:“麻烦你帮忙一起打开鬼门。”
孟寒摇着头,想说什么,但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出,他死死咬着唇,他想说方远你太残忍,太冷血。
但最后泪流了出来,话却全部咽了回去。
孟寒只能如前世一般眼睁睁看着,他说好-
夜半,孟寒、傅怀歌用特殊的阵法召唤出鬼门,输入大量的阴气将其打开。
熟悉的阴寒瞬间笼罩他们,但这次没有恶鬼从门内喷涌而出。
门后是一众鬼差。
上面有人说,下次鬼门开时,就是泉眼回来之日。
方远和傅怀歌携手走进鬼门关,孟寒身为活人,站在门外看着,又是如此,又是、如此。
门合上,挡住了他撕心裂肺的哭喊。
和从未诉说的汹涌爱意。
他想说,方远我喜欢你,从上一世到这一世,从生到死,我也可以陪着你,你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
但这次方远依旧选择了傅怀歌,也许两人的缘分早在上一世便断了。
孟寒的囚禁和欺骗,换来的只有再也不见。
鬼差恭敬地站在方远和傅怀歌面前,和他们说了泉眼的事。
千年前一个不懂事的皇帝想追求长生,联合宠妃从冥河源头偷走了泉眼,至今流落在人间下落不明。
没了生产阴气的泉眼,地府内的阴气停滞,甚至在消散,终有一日地府也会消失。
傅怀歌看向方远,但方远似乎早就知道,他冷静说道:“怎么去到源头?”
“顺着冥河而上便是。”
方远看向污秽翻涌不止的冥河。
生怕两人是觉得他们鬼差骗人,判官说道:“冥河载不动人,而你们又过不了奈何桥,只能……”
鬼差也有些羞愧,谁都知道冥河里千万恶鬼,这就像是为难一个救命恩人。
方远说道:“好,我会顺冥河而上,还了泉眼,但我只有一个要求。”
“您说您说。”只要还了泉眼,什么要求鬼差们都能答应。
方远回头看向傅怀歌。
傅怀歌有着不好的预感。
方远说:“让他轮回,不能进十八层地狱,不能投畜生道,他要有一个完满的人生。”
鬼差忙不迭地应了。
但傅怀歌不应,他死死圈住方远的手腕,眼眶又红了:“你又不要我。”
“不是的,和我一起死对你太不公平。”方远极力安慰他。
但傅怀歌说什么都不应,甚至说:“不要让我恨你,方远,我们说好的,不是吗?”
方远心上一颤,他第一次开始反思,他这样对他们真的好吗?
他抬头看着傅怀歌脆弱又隐忍的目光,满满的是对他的控诉和难过,难得的心痛。
窒息和愧疚缠在方远心间。
最后他向傅怀歌伸手:“我是为了你好。”
傅怀歌抓住他的手,死死抱住他,像是抱住失而复得的珍宝。
牙齿咬着方远的脸颊,泄愤般磨了磨,傅怀歌留下牙印才松口:“为我好,你就该我去做孤魂野鬼的好日子,而不是来这当英雄送死。”
方远破涕为笑,他搂住傅怀歌的腰,二鬼一起坠入冥河。
有鬼差送的唯一一枚闭水宝物,他们在宝物破损前到了源头。
那是一块枯竭许久的湖泊。
一路被方远引入体内的阴气瞬间倾泻而出,阴气化水,他体内的道骨也飞出,光华万丈,泉眼重回。
而距离泉眼最近的两鬼自是被吸收了全部力量,身形开始消散。
方远和傅怀歌紧紧抱着,交换最后一个亲吻。
从脚开始消散,傅怀歌垂眼看着方远的眼睛:“等我。”
方远回了一个吻。
天边异色结束,泉眼边摇曳着两株曼珠沙华,细细的茎秆缠绕着,宛若并蒂双生,同生共死。
在原地静立许久,天光大亮,孟寒被来来往往的行人打量着,但他面露苍茫地矗立着,恍然间心头一痛,有什么东西失去的感觉让他开始流泪。
表情淡淡,但泪流得凶,孟寒仰头望天:方远,你好狠的心。
此后五年,孟寒回到师门清理门户,各种用着歪门邪道的弟子被他废了修为赶走,真正的天师开始出世,匡扶正义,惩恶扬善。
帮人处理仇家施咒斗法,也帮可怜鬼怪消除执念轮回。
看不惯孟寒的人自是很多。
但孟寒没有半点后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孟寒几乎是用折损性命的法子拔除天师中的毒瘤。
孟寒一生短暂又匆匆,死时他抱着方远的牌位,他在哭,他后悔了好多好多事。
但一细想,他最后悔的是没有告诉方远,他爱他。
第128章 开局便分手 方远睁开眼,眼前灯红……
方远睁开眼, 眼前灯红酒绿,劲爆的音乐声在耳边轰鸣。
他抬眼, 看到舞池对面,坐在吧台边和小美人言笑晏晏的帅哥。
方远心里吹了个口哨,眉眼清俊,偏偏眼型是有些戾气的丹凤眼,垂眼时又凶又辣。
上个世界说去主系统那淘宝的系统总算回来了。
【宿主!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它声音有些可怜,说是要去找资料,结果宿主任务做完它都没有回来。
都怪主系统, 说它帮宿主太多,要有点惩罚,得在资料库里面帮忙整理数之不尽的资料,不然就不给他们下个世界的剧本。
于是系统只能忍辱负重!它握拳,为了宿主,它可以的!
结果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个世界。
【没事。】方远待的是个角落, 身后就是酒吧大门, 在阴影中的他心情不错,嘴角还挂着笑。
方远安慰了系统一句:【你出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宿主我原谅你也不是一日两日, 习惯了。】
系统:【嘤。】
听着系统委屈巴巴的哭声, 方远嘴角的笑更深了:【新世界的剧情来一份。】
系统再次掏出劣质小说本。
《ABO:叛逆养子火辣辣,爹地轻一点》
方远:……
【系统, 你告诉我实话, 这剧本谁写的?】
一本比一本劣质低俗,和地摊本一样,散发着某种网站的车尾气味道。
【主系统呀,他最喜欢这种本子了, 听说他还着手准备下一个系列,咸鱼路人甲逆袭,宿主有兴趣吗?】
【敬谢不敏。】方远眉头微跳,总有不好的预感。
耽误了一会,他翻开小说。
养子受×养父攻,双A,甜宠。
首都星垄断了星际物资运输的邵家掌权人Alpha邵渊过继了旁系的子嗣做儿子,对儿子寄予厚望。
而邵燃却很叛逆,并不是学习不好,而且脾气烂到爆,舌头仿佛淬了毒,除了在父亲邵渊面前会有些收敛,到了外面,他目中无人到极点。
除此之外,他还是有名的风流。
作为和父亲同样的s级Alpha,他却没有父亲的禁欲,他滥情,但由于某些原因,他又不和人上床。
人送外号,集邮收藏家。
到了大学,他处了个事事顺心的小Beta,Beta会来事又乖巧,不吵不闹,仿佛爱惨了他,于是两人破天荒地谈了一年。
创了大少爷的记录,还说要和Beta结婚,这惊动了父亲邵渊。
他一怒之下囚禁了养子。
开始先做后爱。
……
此间包括但不限于:强制爱,腺体改造,s、m,催眠。
【这叫甜宠?】方远看完最后一页,又翻到第一页,对上面标粗标黑的甜宠二字两眼一黑。
系统对此充耳不闻,因为它也觉得离谱:【这个世界任务对象有三个。】
方远微愣,他看过剧本,只有两个主角攻,除了Beta没有第四个人,这还能有反派?
【第一位主角攻,第二位主角受,第三位就是反派!】
【不过反派的戏份在很后面,现在他还在边缘星巡回演出,】系统说,【先攻略主角攻受吧,加油!】
方远的双眼重新聚焦,他再度看向吧台前浅笑的帅哥,整理记忆后,他才知道自己就是主角受在学校里处了一年的男友Beta。
不对,他用的身份还不是Beta,而是Omega,一个柔弱漂亮单纯,以嫁一个好男人为毕生追求的贤夫良父Omega。
可能也是因为他表现得太过良善无害,满足了邵燃对另一半的所有幻想和掌控欲,两人谈了一个月还没有分手。
不过,今天过后就不一定了。
方远以欣赏的眼光看着自己的男朋友,用对异性的眼光看他,邵燃就是一个完美对象,帅气多金幽默,会疼人会宠人,在谈恋爱的时候会记得对象的所有要求和纪念日。
他宽肩窄腰大长腿,一张脸俊到可以出道,人还是邵家的唯一继承人。
除了毒舌。
简直是男友的不二人选。
但只有方远知道邵燃的人和他的嘴一样烂。
他往前走了几步,刚走出阴影,就被一直盯着门口的邵燃看到。
邵燃霎时皱紧了眉头,他看看时间,方远整整迟到了一个小时。
他没有走过去,而是冲他招手,像是在招一只无关紧要的小狗。
方远垂下眼,就是楚楚可怜的Omega模样,这也是他惯常出现在邵燃面前的模样。
他特意观察过,邵燃最喜欢可怜柔弱,让人有保护欲的人。
他走到邵燃面前,还没有开口说话,邵燃就语气冷硬指责道:“你怎么才到?”
方远咬了咬本就红艳的唇,特意装出的可怜劲儿又多了五分:“路上太堵了,我来晚了一点,不好意思。”
“扫兴。”邵燃轻飘飘说了一句就转过头,接着和身边的小美人说笑。
方远自顾自在周围找了个地方坐着发呆。
这一圈人都是邵燃的朋友,大家都熟得很,见邵燃新找的对象这一副可怜劲,心都有点痒。
但没有谁敢动,邵燃的人可不是他们能觊觎的,而且虽然现在邵燃对方远的态度这么差,但他们可是谈得最久的。
以往邵大少爷谈最久的也就一周半,人家还是艺术学院最漂亮的校花。
现在却是整整一个月。
方远坐在边边上,手撑着下巴看似在发呆,但他在考虑和邵燃分手的事。
当初是邵燃和他表白。
虽然是邵燃主动,拿着一束鲜艳的花,说着剖析爱意的话语,但他的表情却是倨傲,自带一种施舍感。
方远知道,一是因为他是从垃圾星来的,他的身份太低,和邵家继承人比仿佛天地之差。
另一个原因是他自身的优越感,没人能抗拒他。
方远也没有抗拒,但不是为了邵燃,而是为他的钱。
这一束表白用的花可都是最顶级的品种,更别提如此生机勃勃,这在垃圾星都要卖出天价,无数垃圾星的人都没见过花是什么样。
方远接过花,悄悄抬头打量邵燃,钱多的话,那人坏一点也不是不能忍。
邵燃可是出名的大方情人。
邵燃注意到了方远的目光,低头一看,方远浅浅勾着嘴角,一双眼濡慕又亮闪闪地盯着他。
在看到他的目光,方远抱起花,挡住微微红了的脸颊。
羞涩、纯情,是邵燃对方远的第一印象。
被誉为新一届第一美人的人不过如此,邵燃心中嗤笑,也太好拿下了。
之后邵燃给方远找了个新住处,和他住一块。
因为最近保姆辞职,他没有找到新人选,就让方远来帮忙。
他说得好听:“远远,我想和你组成一个新的家,只有我们。”
方远脸上动容,但心里讽刺,就是要找保姆,然而在一月五万星币的份上,方远还能忍。
但最近,方远不太想忍了,他也是有朋友的,和他“职业”差不多,都是做人家的金丝雀。
但朋友那市场价可不止五万,而且也不包括保姆的洗衣做饭。
他日常维持邵燃喜爱的小白兔形象已经算是全天候上班,那保姆就是加班。
哎,可惜邵燃不给加班费,不然他也许还能忍段时间。
邵燃的条件不错,没有怪癖,也不会太苛刻,人身伤害也从未有过,就是太抠-
邵燃身边的是一位货真价实的Omega男生,他脸蛋红红,被邵燃哄得不知天南地北。
邵燃拿过他的酒杯,换上果汁:“酒适宜就好,果汁更好喝。”
他勾着嘴角笑,自带一股痞气。
男生看他的目光都快直了,不管不顾地抓住邵燃的衣袖,眼眶因为羞涩都红透了:“那你要不要试一下我。”
言下之意,我比你的现任更好吃。
邵燃微愣,摸了摸男生的头,但笑不语。
男生瞬间失落,知道他是拒绝了。
方远回神时,只看到邵燃收回的手和男生垂着的头。
我见犹怜的美人和风流随意的浪子。
方远毫不在意,因为想到了分手,他连装一装都觉得费劲。
邵燃许是觉得拒绝男生有些愧疚,于是让方远帮忙调制杯果酒,作为歉礼。
虽然不知道邵燃觉得抱歉,为什么会是他来准备歉礼。
但方远还是上手了。
在家里的时候,方远偶尔会调酒,都是很普通的清酒,但调过后清醇又富有层次感。
这家酒吧的老板和邵燃认识,酒保也让方远进了吧台里面。
和外面人挤人的顾客比,吧台里面简直算得上冷清。
酒保将东西放好就推到一边。
方远轻巧地挽起白衬衫的袖子,露出一截柔韧修长的手臂,白皙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银质量酒器,轻巧地倒了一杯清酒。
周围一圈的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方远身上,或惊艳或猎艳。
吧台间,方远的动作行云流水,摇杯、压汁、滤冰、融合,炫技的成分更多。
他抛起摇酒壶,又稳稳地用另一只手接住,再摇晃几下,倒在鸡尾酒杯中,酒液在缓慢分层,上层是绚丽蓝色,下层是浪漫粉色,形成绚烂又璀璨的一杯鸡尾酒。
方远将酒杯递到男生面前,一双含情不自知的双眼弯弯:“慢用。”
他的心情不错,声音很是温柔。
明明是和平时一样的温柔小意,但偏偏就是勾人。
邵燃眼睛也不眨地盯着他,心头涌起火还有委屈,他为什么不这样对他笑,从来没这样笑过。
男生看着他的目光微直,刚还被伤透的心瞬间愈合,好、好帅的小哥哥。
昏暗的环境下也能看到方远艳丽又不缺硬挺的脸,兼具Omega的柔和和Alpha的强势。
信息素扑他一脸!
他是直面方远的美貌冲击,旁的人也不好过,个个盯着方远脸的视线都要冒出火星。
方远犹不自知,将调酒器具洗完后才走出吧台。
刚走一步,时刻盯着他的人就来了一位,一位络腮胡Alpha,他看着方远的视线势在必得。
但他还没开口,一股强势又带有硝烟味的信息素就扑向他,瞬间让他的念头萎掉。
邵燃越过他,没看他一眼就走到方远面前,揽住他的肩膀,走回位置。
这次两人坐在一起。
“你在不高兴?”邵燃喝了一口酒才说话。
方远垂下头,两手的指头缠在一起,给邵燃一副他心事重重但不想表现出来的样子。
他会自己脑补。
果然,邵燃被脑补的画面哄好,长出一口气,他以为方远是在吃醋。
他叹道:“下次别这么任性。”
明明是他让方远在半夜十二点突然出门陪他,明明是他让方远去调酒,明明是他在有对象的时候勾搭别人。
但他让方远别任性。
好在方远不在意。
酒局散很快。
邵燃带方远走的时候,他一群狐朋狗友还在嘀咕今天邵少爷怎么散这么早,以往不都是玩通宵。
在边上人的提示下,几人看向跟在邵燃身边的人。
方远比邵燃矮一些,也更瘦一些,邵燃伸手将人揽在怀里,挡开酒吧里其他挤挤攘攘的客人。
竟然还有些般配-
走出酒吧,一阵风过,邵燃酒意上头,有些醉了。
他的车就停在酒吧外,车有自动驾驶,就算他喝了酒也没事。
邵燃上车,等着磨磨蹭蹭的方远,但方远就站在外面。
他示意邵燃将车玻璃降下,他有话要说。
邵燃不耐烦地想指责两句。
但方远先开口:“邵燃,我们分手吧。”
第二句是:“我东西已经搬走了,拜拜。”
邵燃脑子混沌,反应了好一会才理解方远说了什么。
这时方远已经走出去好远。
邵燃推开门,脚步踉跄地追上去。
凶狠抓住方远的手臂,牙齿紧咬,眼里带火:“你说什么?”
方远被他抓得有点痛,推开邵燃,也不装模作样了:“我说,我们分手了。”
“我不准!没我的允许就不能分手。”
方远叹了口气,这也是他不能再忍下去的原因,邵燃太孩子气,偏执得近乎小孩。
方远说道:“大少爷,我们这关系本来就不正常,你都懂的不是吗?现在好聚好散还能落个好结局,再见。”
邵燃微愣,他是什么意思?
第129章 物色下一位 邵燃死死盯着方远,眼……
邵燃死死盯着方远, 眼里是磅礴的怒火,和被冒犯的不敢置信:“你怎么敢的?”
方远想着都要和邵燃分了, 那再拉拉扯扯就有些太烦了:“言尽于此,反正大少爷也经常分手,对这流程很熟悉了。
如果是怕面子问题,对外可以说是你甩的我。”
方远觉得自己不管是情侣还是真的被包养的情人,对邵燃已经仁至义尽。
邵燃呆愣愣的,没想到方远会和他谈分手!
分手!
他脑中一直回荡这两个字,他, 邵燃,被甩了。
方远脚步轻快地回了宿舍。
他觉得他和邵燃的关系很简单,雇佣者和被雇佣者,他是不觉得邵燃对他会有什么感情,所以他说拜拜说得很轻松。
方远是首都星大学大一新生,作为“Omega”, 他选了一个少见的专业, 机甲维修和保养。
这专业更多的是Beta担任。
首都大学的宿舍条件很不错,双人寝室, 设备也很完善。
方远的舍友是一个艺术学院的Omega, 也是同样要钓金龟婿的那个朋友。
方远推开门, 脸上敷着绿色美白液、手上戴着除皱机器的小Omega就迎了上来:“小远远,你终于回来了。”
和邵燃谈了之后, 他就搬到了外面, 偶尔中午才回来躺一躺。
“嗯。”方远从身后拎出夜宵,半个巴掌大的小蛋糕,少糖低脂。
现在已经很少有食物使人发胖,但米星还是怕胖, 又贪嘴,只能吃些高价做的低糖低油食物。
他眼睛闪闪,冲到方远面前拎过小蛋糕:“爱你!”
他郑重地将手上仪器卸下,洗过手去拆小蛋糕吃。
很小心地挖了一块递到方远嘴边:“第一口,小远先吃。”
方远往后仰头,一脸抗拒:“甜腻腻的,不喜欢。”
米星只能把勺子放自己嘴里,满脸享受地吃完一口才说:“那只能我全部吃完啦。”
他一边吃蛋糕,一边看方远收拾东西。
一个小时前突然有人上门送行李,米星稍微问了问,都是方远搬回来的。
邵燃的别墅里除了佣人之类,还有机器人管家,无所不能,半夜接到方远的信息,帮他整理了行李再送过来也很方便。
方远将自己的衣服重新挂在衣柜中,明明有机器人管家,但邵燃偏偏喜欢让他当保姆。
米星不怕惹方远伤心,虽然两人时间处的短,但他知道方远也不是什么纯良的小白兔。
“和大少爷分了?真分了?”他兴致昂扬地问道。
方远叠好衣服:“分了。”
“可惜。”说是可惜,但米星脸上只有畅快,“每月才给那么点钱,又当情人又当佣人。”。
两人说是谈恋爱,然而谁都看得出,方远更像是邵燃的小跟班,日日跟,夜夜跟。
连今晚半夜酒吧聚会,邵大少爷也要一个电话叫出已经上床睡觉的方远,没什么目的,就是想让方远作陪。
米星吃掉最后一口蛋糕,屁股下的椅子滑动,窜到方远面前:“最近几天有知名毕业生回校演讲,有不少好货。”
他也知道方远缺钱,不然也不会刚开学没几天就和集邮收藏家邵燃搅合在一块。
方远转转眼睛,勾起点笑,像一只琢磨坏主意的狐狸:“有名单吗?”
米星早就给他准备好了,他有个傻白甜小少爷男友,和校方有点关系,提前拿到了邀请者的名单和照片。
方远翻开,入目的第一张就帅到Omega腿软。
成熟优雅的三十多岁男人,眉若刀裁、双眼寒星微亮,板正却也神秘。
邵渊。
方远暗暗记下这个名字。
之后几天邵燃没有再来找方远。
但两人掰了的消息飞速在首都大学散布开。
众人意料之中又有些诧异,还以为谈了一月,邵燃要收心了,结果还是分了。
还是上次那个酒吧,但这次几人要了一个包厢,因为邵燃。
他双眼赤红、浑身低气压地坐在角落,手里拎着瓶酒就往嘴里灌。
几个兄弟看着邵燃,小声地嘀咕,又互相推推嚷嚷,最后上次那个小男生被推出来,他手里拿着杯温水,走到邵燃身边。
小心翼翼地说道:“燃少喝点水吧。”
邵燃看过去,就看到男生望着他的水润双眸,看到他,邵燃就想起甩了他的方远,而甩了他前,方远还有心情给男生调酒!
他突然发火,一把将酒瓶扔在地上,酒液、玻璃渣飞得到处都是。
胆小的Omega尖叫一声,害怕地缩在沙发上。
“滚、都给我滚!”邵燃低沉的声音毫不客气地喊道,一双阴翳的眼眸死死盯着他。
小男生是团体里某个人的弟弟,娇生惯养被护着长大的他还没见过邵燃发火的样子,瞬间僵在原地,还是他哥卑躬屈膝地出面把他带出包厢。
在二人走后好久,包厢才恢复热闹。
和邵燃关系近的人磨蹭着靠近他:“阿燃,酒喝太多伤身。”
邵燃吊着眼,冷冷睨他一眼:“关你屁事,你谁。”
又仰头喝了一口。
朋友也是听惯了他的毒舌,还是捧着他。
“大少爷,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伤心又伤身。”朋友苦口婆心。
其实他们讨论过一回,是不是方远和他分手的事。
但他们几人没一个知道这件事,还是从外人那听到才知道邵燃和方远分了。
无一例外都是说邵燃甩了方远。
至于分手原因,倒是众说纷纭,又说邵燃腻了,这也是以往他分手的最普遍原因,也有说方远得寸进尺要名分,被邵燃踹了。
和邵燃混在一起的人对此纷纷问号,那晚邵燃还揽着方远离开,一起回家,哪像是腻了的样子。
而方远求上位,他不像。
说实话他们就没有见过比方远还乖的情人。
事事顺着邵燃的心,时刻保持着温柔地笑,一双漂亮的眼睛在邵燃出现的地方紧跟着,爱意都能从眼中溢出来。
不吵不闹,将邵燃照顾得每晚都会回别墅睡觉。
朋友语重心长地说道:“也许中间有什么误会。”
邵燃眼眸微动,想起了方远说过的话,他眼神一凛:“你们是不是在他面前说了什么话?”
第130章 宠物 几人顿住,不懂邵燃在说什么……
几人顿住, 不懂邵燃在说什么。
邵燃垂下头,他想起他为什么会和方远表白的原因。
因为一场游戏。
就算方远的外貌再出色, 也不会让历尽千帆的邵燃一见钟情。
是他们这堆人里有好事的,听说这届来了个超漂亮的Omega,虽然人好看,但穷,还是边缘星来的。
美人和贫穷牵扯到一块,总会让无所事事的公子哥有些心痒。
那时邵燃正和上一任分手,空窗期。
还运气稍差地输了纸牌游戏, 成为“攻略”Omega的人选。
几人打赌,邵燃几天可以和Omega在一起。
邵燃可有可无地应了。
于是第二天就同方远表白,高调且热烈。
他漂亮的眼睛凝视着方远,说:“我对你一见钟情。”
Omega的确漂亮,是和他以前的对象完全不同的漂亮,背影看似像一株水仙, 遗世独立般清新, 但脸是十足的艳丽。
方远低头咬着红艳艳的嘴唇,认真思考后才抬头, 同样认真地望着邵燃的眼睛, 随后勾唇浅笑:“好啊。”
眼中刹那间的亮光显得他整个人熠熠生辉, 鲜活灵动。
邵燃很轻易就分辨出,眼前的Omega喜欢他。
邵燃再次仰头, 灌了一大口酒, 很明显方远知道了他们的游戏。
他表情凝重地可以滴黑水,难看得让朋友们不敢说话。
但他这酒喝得太凶,他脚下全是空酒瓶,还是那个关系稍近的朋友劝他:“有误会就和他解释, 看他那样也不像对你没感情的,你稍微哄哄不就好了。”
邵燃却又绷着脸,他喝酒的动作停下,靠在沙发背,对啊,方远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肯和他离开。
连朋友都看得出他对他的感情多深。
现在这一出估计只是在吃醋和作一作、闹一闹。
眼眉下压,邵燃决定给方远一个教训,他拿出手机给方远发消息:“闹够了就自己回来,或者说声,我会去接你。”
神经病。
方远点开老旧的光脑,就看到这封信件,扫了一眼。
他没有回,而是把发信人拖入黑名单,都忘记拉黑了,不过现在也不迟。
他拿起米星给他的资料,他着重看着邵渊的信息。
三十六岁的男人,对于方远这样刚上大学的人来说,年纪好大了,但在商业中,他很年轻,甚至年轻到吓人。
在二十岁接手星云贸易后,他就一路高歌猛进,不断吞并着其他的公司,逐渐垄断,成为寡头后,他开始在边缘星系投资开采,建造港口,又垄断了稀缺资源。
他坐拥商业帝国,成为联邦理事会理事之一,也只不过三十四岁。
他似乎不需要亲人和爱人,仿佛断情绝爱。
现在他三十六,但还是在金主候选人榜单中常年霸榜。
方远一眼就看到了他。
邵大佬未必看得上他,不,看上他才是稀奇事。
但方远不会没做过就放弃,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成功率。
他的野心让他无所不用其极地攀附顶尖的那批人-
临出发前,邵渊换了一套西装,更年轻的浅灰色,毕竟是要到大学演讲。
他整理着袖扣,满脸严肃板正的秘书在计划表中勾画,提醒邵董接下去的事宜。
“首都大学的演讲会结束,优秀校友同校方会有一场晚宴。”
邵渊点头,表示知道。
这时有人敲门,是另一位秘书。
邵渊一共有四位秘书、四位助理。
秘书牵着两只大型犬和两只小型犬走了进来。
这是前几日邵董让他们准备的。
他打算养宠物。
邵渊虽然身家丰厚,但他的亲缘薄弱,同父母的关系平平,和领养的那个孩子也不算亲厚。
每晚回到家后,空荡的房子总会有些安静,邵渊于是想养几只宠物。
乖巧听话,又粘人的。
但当他看到这几只蠢狗的时候,眉头就拧了起来,受过专业训练的狗都安静蹲坐在原地,吐着舌头看着邵渊。
但邵渊的眉头反而越皱越紧,毛长,需要打理,会掉毛,还难闻,听不懂人话,也许可以,但还要人教。
由于邵渊的吩咐,秘书选的都是稍微活泼的狗,个个热情洋溢地对着邵渊微笑。
尤其是其中被称为微笑天使的白色萨摩耶,笑得一脸天真又可爱。
毛长长的,像个大朵蒲公英,直到口水从它大开的嘴巴里滴下来。
邵渊的脸色顿时黑沉。
秘书心中一紧,邵董还有很严重的洁癖。
他连忙兜住萨摩耶的嘴,直接用手接住它的口水。
邵渊声音沉沉:“地毯换了,这几只送到东湖别墅。”
那和邵渊现在住的南山别墅简直是天差地别的远。
秘书松了口气,邵董没生气就好,但邵渊也不想再看见这几只东西。
他也不懂邵董这么嫌弃狗,怎么还会让他们准备。
果然老板的心,他们是猜不透的。
但送到东湖别墅,还有专人照顾,也算富贵了。
秘书羡慕地看着蠢蠢仰头看他的狗们,没想到邵董第一次包养的是这几只蠢狗-
首都大学的演讲会很顺利,豪华的大礼堂里,优秀校友分别上台。
方远坐在下方,听着成功人士述说的成功学。
慢慢的就有些困意,这几天的钱没了着落,就找了几个急聘。
兼职做得晚了些。
他打了个哈切,眼睛眨眨,伸手抹去眼尾的泪花。
这时邵渊正好上场。
他的出现让现场气氛热了很多,学生们像是迷弟迷妹地崇拜看着邵渊,校方的领导也个个眼尾带花,有荣与焉地挺高胸膛。
“……需要的是时机和足够的魄力,当然还有运气……”他磁性的声音在昂贵的设备加持下更加深沉稳重。
方远盯着台上的人看,聚光灯下,已经三十多的男人丝毫不显老。
光看脸,他帅气地同学生没有差别。
但气质华贵又优雅,是经历无数时光后的沉淀。
不会让人把他当做毛头小子。
方远看着看着,心口微热,他想,他对邵渊“一见钟情”了,不是指他爱上了邵渊,而是他就是方远理想中的“有钱人”。
不同于邵燃,邵渊成熟优雅,想必给钱的动作也会很优雅。
爱财如命的方远想要把自己卖给最有钱的人,而邵渊就是那个人。【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