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成亲 最为让人害怕的就是李礼,他……
最为让人害怕的就是李礼, 他们不约而同地靠拢,排斥着李礼。
方远并没有靠近他们, 虽然他真的是鬼,但并没有杀人。
可惜这群人并不信,健壮的男人看向孟寒:“大、大师,他一定是鬼!杀了他!”
孟寒一双淡灰色的眼睛扫视方远,方远歪头回望,不知道他是否会出手。
孟寒思索了一会,本欲抬起的手放下了:“他不是鬼。”
“他才是。”孟寒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桃木剑, 简陋、只有形状,毛刺都没有打理。
他指向人堆中最安静的一个人,众人顺着他剑的方向看去,发现竟然是这次活动的发起人。
他们又哗啦啦地分开,留下那个富二代被孟寒用剑指着。
脸色青白,眼下乌黑的富二代额头冷汗直流:“你什么意思?我看搞鬼的是你!”
孟寒没说话, 手中挽了个剑花, 出其不意地挑破一个女生的皮。
那个人瞬间像是漏气般倒下,藏在里面的怨灵也跑了出来。
怨灵体型巨大, 身上长着许多脸, 此时学生们才发现, 有几张脸熟悉得很,正是之前在这里失踪的同学。
第一批失踪并被确认离奇死亡的几人正是现在这些人的同学。
十几人都是摄影社团的, 在听说此处闹鬼的传闻后, 富二代,也就是社长,组织了第一次冒险。
但临出发前,他被父母叫回了家, 没能参加第一次,于是由他女朋友带队,前往这里冒险并直播。
可是所有人都死了,这也意味着这里真的有鬼。
知道这一切后,他瞒着父母,又组织了第二次冒险,是他一个人过来。
他竟然遇上已经被其他怨灵融合的女友,女友没让怨灵吃了他,而是要带来十个人,要五男五女。
对恶鬼、灵魂叶公好龙的富二代在面对如此恐怖的怨灵时,终于害怕,忙不迭地答应,只要不杀他。
于是组织了第三次冒险。
这十个人都是他带来送给怨灵的祭品。
怨灵发出凄厉的哀嚎,孟寒巍然自若地挡在前方,丝毫不惧地拔剑。
怨灵身上的脸超过二十多数,男女老少都有,最老、也是最具有话语权的是一张老头干瘦如树皮的脸。
他沙哑的声音命令道:“杀掉他们,剥下他们的皮!”
孟寒定睛一瞧,发现这张脸如此熟悉,他一抬头,想起阁楼里被灰尘埋住的一张肖像画。
画上的是这家家主,他死的时候已经年过九十,但还牢牢把握家族势力,于是他的儿子联合纵火犯要烧死他父亲。
但一家子包括纵火犯都被烧死。
没想到死后,这一家人都无法和控制欲旺盛的老爷子分开。
怨灵身上脸的排布是按照权力分级,最有权力的老头的脸在头上,脖子上是小儿子,肩膀上是两个女儿,下面是上次死掉的人,最下面的是大儿子,也就是联合纵火犯的人。
那张和老爷子十分相似的脸上无时无刻不保持着哀痛和惨叫。
孟寒料想上次纵火犯只是怨灵推出的替罪羊,以掩藏存在。
只是已经吃过人的他们受不了以往的孤苦,想要更多的口粮。
孟寒不再克制身上的罡气,一层看不见的气覆盖在桃木剑上,在他挥动间刺向怨灵。
怨灵没想到一个二十岁的人类会有如此深厚的修为和功德,还有如此霸道的罡气,孟寒辅以咒法和符纸,迈着玄幻的步伐靠近怨灵。
最后一声惨叫,怨灵瞬间魂飞魄散,汇聚在宅子上空的黑气消散,露出真正的乌云。
解决一只怨灵对孟寒来说易如反掌。
他的强大落在八个人眼中,纷纷感觉到不可思议。
尤其是那个富二代,他眼睛闪着亮光,蠢蠢欲动地看着孟寒,似乎想要拜他为师。
孟寒再次巡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落怨灵后,便打算离开。
他没有理会富二代,孤身走出去。
方远跟在他身后。
看着他越走越偏,最后走到一堵断墙前停下。
孟寒举起桃木剑,对准“李礼”。
“出来。”他是在说李礼身体里的恶鬼。
方远看着他手上常人看不见的紫金色罡气,此时它们不受控制地开始切割孟寒的手,但身体内的罡气给他愈合,外部的罡气在制造伤口。
愈合和伤口出现的速度都太快,没有人能看见。
原来孟寒无法控制他的罡气。
方远操纵着身体靠近他。
罡气无法对人类的身体造成伤害,但会伤到皮囊里的魂体。
方远没有痛感,只觉得身体开始虚弱。
他无视孟寒戒备的目光,在他猝不及防间握住他的手,一个粗糙的吻印在孟寒的脸上。
这具身体死去时间有些久,嘴唇干燥起皮,孟寒只感觉到脸上刺痛,随后他眼前的人开始倒下,脖子诡异地往后折,一双灵动的眼睛暗淡,泛起白色。
而藏在他身体里的恶鬼早已逃之夭夭。
孟寒心中一瞬间的悸动被他忽略,只想着怎么杀死那只恶鬼。
突然他发现手上经久不息的疼痛竟然消失了。
他外放的罡气无法自我解决,除非用特定的法器或者其他天师拔除,但现在,它消失了。
孟寒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看向唯一的出路。
是那只艳鬼。
他急忙追出,他站在车道的这边,川流不息的街对面有个撑伞的少年,他身量高挑,但看着并不大。
伞下的脸正是梦中鬼新娘的脸。
他眼角弯弯,一滴泪痣格外清晰,唇色红澧像是吸饱了血。
飞速疾驰的车流阻挡的孟寒的脚步,一辆车闪过,对面的艳鬼已经消失。
孟寒追到街对面,无力地发现他再次失去了那只鬼的踪迹-
方远没有回到孟寒家。
半路他被一个喜童子缠上,喜童子只有半人高,脸胖乎乎的,两侧画着酡红的圆,嘴巴扯得大大的笑。
它还穿着迎亲的喜服,手上是一套新的新娘喜服。
方远不想穿,喜童子嘴角的笑没有一丝动摇,死死地挡在方远面前。
替孟寒吸收了罡气,方远此时的魂体有些虚弱,而且他只是刚成的艳鬼,怨气和修为都不够,摆脱不了鬼王亲自造就的喜童子。
只能被它送到鬼王府邸。
鬼王是丰朝三年而死,距今已有一千年历史,他死在最繁荣的丰荣盛世。
时过境迁,他吸收了数之不尽的怨气和怨灵,早已成了鬼王。
走在古玩市场的路上,喜童子在最僻静的角落叩响墙上房门,门应声而开。
穿上喜服的方远被它推进去。
空间扭曲片刻,眼前出现一座古色古香的府邸。
上书:“傅府。”
大门不需要喜童子敲门便打开。
里面是两排一模一样的喜童子,诡异的黑眼瞳盯着方远,大笑的嘴角几乎要扯到耳朵。
鬼王并没有出现。
几个纸扎人一拥而上,僵硬的手拉扯着方远,将他带去梳洗。
纸扎人虽然是纸做的,但动作很是灵活。
不知什么原因,进入这里后,方远的头发便飞速生长,一头如瀑的黑发披散,直垂到臀部,显得本就清俊的面容越发妖媚蛊惑。
纸扎人将他的头发挽起,束成漂亮的发髻,插上一支流苏步摇。
方远从不甚清晰的铜镜中看到自己被妆饰的模样。
逐渐变成了一个古时出嫁的新娘。
一切完毕,红盖头盖上,方远又被簇拥着走出这个房间,前去拜堂。
在路上,他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纸扎人已经松开搀扶的手,将他交给了新郎。
那只宽大的手拉住方远细白的手,随后在唢呐敲锣打鼓声中拜堂。
不需要有人喊礼,鬼王像是做了无数回拜堂一般,熟练的带着方远行礼。
周围只有礼乐声,显得寂静又热闹,方远手指交缠,盖头下的脸已经冷汗涔涔,在千年的鬼王面前他是如此的稚嫩又无能为力。
没有一丝抵抗之力,被送进洞房。
照明的只有烛火,但烛火没有带来丝毫温暖。
盖头被鬼王掀开,烛光下,一张俊美到邪魅的脸出现,他的眼中寒光凌厉,不甚友善地看着方远。
“你是第一个逃跑的新娘。”
意味着以前所有的新娘都没跑?那他们去哪了?
方远暗自揣度。
低垂着头,装作不敢回复的胆小模样。
拿来合卺酒,鬼王强硬地给方远喂了一杯,随后自己喝了一杯。
算是礼毕。
被强迫灌酒的方远不住地咳嗽,他生前生后都没有喝过酒,更何况是如此烈的酒。
他咳地面色涨红,眼尾飞红,眼中含水,唇角还挂着晶莹的酒液。
鬼王像是被他的狼狈哄好,手一抬,酒壶飞到他的手中。
他伸手捏住方远的下巴,瞬间被柔软的手感震惊,手指默默摩擦一下。
方远的头被抬高,在挣扎的动作间,几缕头发散落,垂在脸颊两侧,更显得弱不禁风。
他微微张嘴,被鬼王灌进烈酒。
方远眼中的泪终于落下,他推着鬼王像巨钳一样的手,但挣扎不了分毫。
口中被灌下满满的酒。
鬼王退后一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囧样,眼中是满满的愉悦。
他贯来喜好折磨人。
但是方远垂下的头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正当鬼王要上前查看时,方远突然起身靠近,白瓷似的手臂揽住他的肩膀,踮脚,红润的嘴唇盖在鬼王冰冷的唇上。
一口醇香、激烈的酒杯渡给鬼王。
方远极力忍耐酒的烈性,此时眼中已经水光潋滟,脸颊红到不像话,被烛光照过,说不出的风情媚态。
方远将嘴里全部的酒渡给鬼王,唇舌动作间,不免碰到鬼王的舌头,冰冷滑腻,像是蛇。
他瞬间被自己的臆想吓到,正要退后时,被鬼王搂住腰,往上一提,再次趴在他怀中。
第102章 阴体 鬼王眉骨很高,眼窝又很深邃……
鬼王眉骨很高, 眼窝又很深邃,看着方远的目光阴寒又专注。
方远被他禁锢在怀中, 傅怀歌垂眼,一双灿如寒星、又怯懦落泪的眼睛落入他的视线。
傅怀歌心中升腾起破坏欲和施虐欲。
怀中的新娘好似一只漂亮兔子,柔弱无害,单纯可欺。
当然从刚刚方远敢将酒喂回他口中,就知道他绝不是表面上的可怜。
但傅怀歌只觉得更加兴奋,这是一千年以来,第一次遇到如此鲜活的“人”。
以往送来的新娘, 一半是浑浑噩噩初成鬼样,一半是见到他就噤若寒蝉、抖若筛糠。
方远的害怕太表面太敷衍。
恰恰是他的反差,让傅怀歌对他的兴趣浓厚。
傅怀歌扣住方远的下巴,拇指摩擦肉肉的湿润嘴唇。
方远看着他的视线,几乎就要觉得他要割下他的嘴唇。
但下一秒,傅怀歌将他扔在喜床上。
长长的红色帷幔包裹着古色古香的楠木垂花拔步床, 阴冷的风一吹, 帷幔飘飘荡荡。
方远在喜床上滚了一回,身上的衣服杂乱许多, 眼中也多了一丝慌乱。
傅怀歌压在他上方, 探究地看着方远, 手指从他的额头摸到下巴,点在小巧的喉结上。
他问道:“你为什么要和那个天师走?”
梦中, 方远几乎是义无反顾跟着孟寒离开, 头也不回。
这让一向高傲、从没被忤逆的傅怀歌震怒。
方远扯住衣领,细白如葱根的手指在水红色喜服上绞紧,红白相映。
他颤抖着声音:“我、我只是太害怕了。”
傅怀歌眯眼看他,不信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脱衣服。”傅怀歌命令道, 他的声音中是不容拒绝的霸道和理所应当。
方远揪住领口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一双眼瞪得像是受惊的猫。
傅怀歌见他不动,手指轻抬,方远身上繁复的喜服就如同盛开的花,一层层被剥下,露出内里洁白的身体。
傅怀歌满意地点头,将他从衣服堆中抱出,像是抱一个大号娃娃。
喜服随意落在地上。
傅怀歌双手紧紧拥住方远,在他耳边说道:“睡觉。”
方远紧绷着身子,丝毫不敢动弹。
他像是将方远当做了抱枕,在寂静的几分钟后,方远意识到了这点。
他尝试从傅怀歌的手中钻出来,动静极轻的侧身和傅怀歌拉开距离。
但下一秒傅怀歌的薄唇张合:“别动。”
他的眼睛没有睁开,手却是将方远往怀中勾了勾。
再也不敢有动作的方远只能躺在这个冰冷的怀中。
闭着眼,无觉到天明。
反正他都是鬼了,也不需要睡觉,还能避免睡着后冒犯到傅怀歌。
天色蒙蒙亮,这里的天总是灰色的,像是暴雨前夕。
只是微亮和彻底黑暗的区别。
傅怀歌慵懒睁眼,下意识用力搂住怀里香软的身体。
两鬼身上都是同样的冰冷,但傅怀歌就是觉得方远身上格外舒服些。
他在方远光滑的肩头蹭蹭,好似一只无害的大猫。
但方远不会松懈对傅怀歌的警惕心。
傅怀歌没让他穿衣,而是给他裹上几层薄纱,也不穿鞋,走了出去。
在要开门时,方远紧绷的手指抓住了傅怀歌的手臂,眼中是满满的哀求:“不要这样。”
傅怀歌安慰地在他额头亲吻,随后迈步走了出去。
于是光天化日的庭院下,没有丝毫遮挡,方远近乎赤裸地出现,他将头埋在傅怀歌胸口,眼中是羞愧和难堪。
傅怀歌却不觉得,既然小夫人成为了艳鬼,那他就需要帮他修炼。
而艳鬼最需要的就是魅惑。
整个府中只有傅怀歌一鬼开了灵智,其他的喜丧童子和纸扎人都只是受他的法力驱动而已。
所以他让方远无需介怀。
却殊不知这是方远心中永远的痛。
小时由于出色的相貌,他被骚扰的次数不算少,也有恶意的同学要扒他的衣服,让他青紫伤痕遍布的身体暴露在阳光下。
原主是一个可怜的小孩。
方远垂下的眼中难得的闪过真实的怒气。
穿过回廊,几个喜童子端着托盘走来,上面摆放着上好的香烛。
在凉亭入座,方远还是坐在傅怀歌怀中。
傅怀歌将香烛点燃,供奉的烟火全部给了方远。
自己撑着头,看鼻头红红的方远欲泫欲泣的可怜模样。
手指抹过他泪痣,指尖正是一滴泪。
“哭了?”
方远摇头。
傅怀歌暗道,娇气。
嘱托喜童子准备更好下咽、味道更好的香烛。
他像是一个孤独许久的小孩,终于获得一个心爱的玩具,走到哪里都要抱着方远。
亲亲摸摸,还会以助他修炼为借口,让方远穿上自己为他准备的衣服。
一千年来,他也不是无所事事,除了修炼,他就是搜集许许多多的东西,美的怪的,奇异的危险的。
而方远是这其中最美、最怪、最奇异的。
在这度过三天,方远被强迫换上各个朝代的服饰,包括但不限于帝王朝服,宫妃装,闺阁少女装,状元郎登科服……
今日,他穿的是王妃服,和昨日的宫妃装很是相似,但没有那么厚重,更轻盈素雅。
方远已经不需要傅怀歌强迫就会主动换衣,他穿好衣服走出门,傅怀歌正站在阶梯上,仰头望着黑沉沉的天。
一瞬间他从傅怀歌的眼中看到了寂寞和无望。
但一转眼,傅怀歌就恢复平常的恣意,挑眉看着方远,很是满意。
站在一起后,方远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和傅怀歌的衣服是配套的,两款同样的色系,同样的纹路和绣法,只是一只袖口的是鸳,另一人的袖口是鸯。
并且,方远轻动鼻子,闻到衣服上极重的檀香味,被保存了许久许久。
这是傅怀歌夫人的衣服。
傅怀歌生前是丰朝的王爷,身上这件是他王妃的衣服。
方远不知道傅怀歌给他穿这衣服的意图,只能站在原地,等傅怀歌的动作。
傅怀歌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怀念,随后开口:“很适合你。”
随意到像是随手一挑送给方远的一样。
方远背着手站在他面前,没说话。
傅怀歌拉住他的手:“想出去玩吗?”
“出去?”方远疑惑看向他,他以为傅怀歌不能出去。
“日落后出去,日出前归来。”
傅怀歌将他鬓角垂下的头发挽在耳后,用手指轻轻摸了下他莹润冰冷的耳垂。
也不知傅怀歌为何心血来潮要带他出门,但方远还是愿意的。
喜丧童子一左一右推开傅府大门。
依旧身着靛蓝色的长袍,傅怀歌、方远二人穿过墙上小门,出现在古玩市场。
抬头看着眼前的热闹市集,方远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连死后火化成鬼都没让他有这感觉。
而这一切是因为傅怀歌的身边太过寂静、暗淡-
那日,孟寒失去了方远的踪迹,无法知道艳鬼的名字样貌,连冥灯都无法照出对方的去向。
孟寒只能求助师门,告诉他们阴体出现,却无法知道阴体的去向。
第二日,他的“鬼屋”就迎来了客人,师出同门的二师兄。
二师兄天生一双笑眼,笑眯眯地对孟寒招手:“小师弟~”
孟寒开门让他进来。
两人商讨阴体的事。
二师兄问道:“你确定是阴体?”
“对。”孟寒脑海中闪过方远的脸,艳丽红润的脸,微一晃神后,他说道:“可以吸收我外散的罡气。”
“那八成错不了。”二师兄说道。
孟寒属于他们师门特殊的存在,出生时他气息已断被扔在桥下,路过的师父将他捡回师门。
在师父续命药不要钱地灌下,回魂咒念了千百回后,孟寒重新恢复气息。
师父对孟寒摸骨测八字,发现他是极为罕见的纯阳体,体内有天生罡气。
罡气这东西玄之又玄,是对付鬼怪至尊法宝。
有天师修炼一辈子也只修出一丝,有人穷极一生也无法汇聚。
而孟寒体内却满是罡气,这无不令人惊讶,但随后师父表示,这对孟寒而言并不算好,因为他出生时气息断过,虽然被接了回来,但已经不是完整的人。
而是半人半鬼,那罡气也会对他造成伤害。
当孟寒修为越发高深,罡气对他的伤害也就越大。
除非是用法器及时拔除他逸散的罡气,或者找到阴体,用他当做容器,才能控制孟寒的霸道非常的罡气。
现在总算找到了,二师兄欣慰地对孟寒笑笑:“有了这阴体,将他炼制后,你也不用担心罡气的反噬了。”
孟寒听着师兄如此轻描淡写地谈论到炼制时,心中微动,方远那双纯洁潋滟的眼睛出现在他脑海中,脸颊上的刺痛感也再度浮现。
没有一丝恶意的眼睛,帮他吸收罡气的举动,以及回想时一次又一次的心尖悸动。
他略微迟疑地说道:“他是一只鬼。”
“阴体不就是鬼吗?”二师兄关切地看着孟寒,疑心小师弟是受了什么刺激,感觉到他和以往有些不同。
孟寒抿唇,迟疑问道:“鬼,到底是什么?”
二师兄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噗呲一声笑了:“小师弟,你怎么也陷入妄念了,人死后的怨念、恶思就是鬼。”
孟寒口中无声喃喃:“怨念、恶思。”
所以鬼都是该杀该死的。
二师兄急着找到阴体的下落,拿出罗盘,打算开始摆阵法。
第103章 阵法 孟寒被唤了一声才回神,看向……
孟寒被唤了一声才回神, 看向已经做好准备的二师兄。
他说道:“祭一滴血。”
纯阳体和阴体有着天生的吸引,他可以凭借这一点找到阴体的下落。
但这一找就是三天, 直到三天后,许久未动、稳如磐石的罗盘终于转动指针,指向东方。
二师兄和孟寒当即召开招魂,以孟寒的那滴血为引,召唤阴体出现-
那边,正在古玩市场某处小摊子前,傅怀歌似乎很喜欢和方远逛街, 拉着他在摊子前站定,一同相看摆放出来的小玩意儿。
方远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但鲜少出门的傅怀歌却满是兴趣。
捻起一枚铜钱,上面布着一层泥土和铁锈。
摊主感叹道:“老板好眼力,这可是我这摊上最值钱的,可是丰朝流传的元方铜钱, 现存的数量可只有一千枚。”
傅怀歌淡笑, 一张自带嘲讽的脸做什么都好似充满恶意。
“值钱?这就上周的,值几个钱?”傅怀歌说话气人。
摊主瞬间暴怒:“你这人什么情况, 买不起就买不起, 做什么泼我脏水?”
“快走快走, 净捣乱。”摊主三下五除二,将傅怀歌、方远二人赶走。
傅怀歌没什么情绪, 只带着方远离开了这处, 紧接着到了隔壁摊位,一眼扫过,看到了一枚簪花。
色彩清新,造型不错。
傅怀歌将其拿起, 放在方远头上比划,很快就付钱。
下一秒就簪在方远头发上。
簪花和方远的衣服很配。
傅怀歌正在欣赏时,方远的身体突然虚幻几分,紧接着似乎有一股力气在拉扯,方远的魂体变得虚虚实实。
傅怀歌意识到什么,手中立马施展法术,以稳定方远的身形:“屏气凝神。”
方远照做,但没什么效果,一股极强的力气拉扯着他,好似要将他撕成两半。
傅怀歌拉住他的手臂,硬生生将他拉回来,但另一半还是被拉扯,似乎有一只手在用力牵拉他的身体。
“我好痛!”方远眼中流出两行血泪,被撕裂的疼痛让他苦不堪言。
傅怀歌心下陷入抉择,如果不放手,方远的下场只有撕裂,但是放手了,不知道他会被带到哪里。
情况紧急,轮不到他再思考,方远主动放开了他的手,被那看不见的力气抛起、牵扯。
傅怀歌眼瞳一缩,立马将一道追踪术打入他体内,随后立马追去。
方远在经历一阵剧烈旋涡的转动后,落入一道金光闪闪的阵法中。
二师兄见从天而降的鬼后,眼中露出狂喜:“阴体找到了!”
他手中当即捏下最后一道诀,将阵法彻底完成。
瞬间阵法中从地底竖起数道光柱,将方远死死禁锢在其中。
金光完全地压制住方远,还能缓慢地消耗他的鬼魂之力,让他逐渐虚弱。
这个阵法还有另一个功能,那就是隔绝鬼魂的气息。
飞在空中的傅怀歌突然停下,他发现他找不到方远的踪迹,如何催动追踪术,也是泥牛入海,没有一丝动静。
心下暗喊不好,这世间能隔绝他追踪术的法器、阵法可不多,如果是那个阵法,也就意味着方远的生命将会受到威胁。
“通天阵法果然好用。”
二师兄在事毕后,拍拍手轻松地说道。
孟寒嗯了一声,眼睛盯着阵法中趴在地上,没有一丝动静的艳鬼。
二师兄接着说道:“幸亏师门中我练成了此法,不然这阴体可难抓住了。”
他眉眼间是满满的骄傲,通天阵法是他们五玄门的师门绝学,可是已经好几代的弟子无法修炼大成,这一代收了无数天资卓绝的弟子,就是希望有一个可以炼成通天阵法。
所幸,二弟子早有所成,其他几位弟子也略通皮毛,能练成通天阵法,意味着他们可算是师门佼佼者,在整个天师中也称得上大师。
“师弟,这艳鬼估计恶性难除,凶煞气也重的很,得在阵法中磨一磨他的凶戾。”
“那晚段时日炼制。”孟寒说不准是期盼还是其他心绪,说出了这句话,他一双眼睛没有从艳鬼身上移开。
二师兄今日损耗不少,表示要回房休息,让孟寒自行看管艳鬼。
他一离开,客厅又安静许多。
艳鬼长发披散,像是绸缎遮住了面容。
他趴在地上,身体没有任何起伏,好似死掉了。
但紧接着孟寒心中轻笑:鬼本就死了,那还会再死。
然而他看向方远的目光不知何时染上了担忧。
他站在阵法前,对方远说话:“你是那日梦中的新娘?”
方远将脸埋在手臂间,暗自积攒力气和法力。
这阵法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幸亏他只是刚成几天的小鬼,法力也是微弱,只是身上属于傅怀歌的气息让他浑身犹如被灼烧一般刺痛。
他已经没有力气和孟寒说话,头脑昏昏沉沉,连他的声音都是模模糊糊,忽远忽近。
夜晚很快降临,阵法被二师兄布置在客厅东南角,而东南角正有一扇窗。
月亮逐渐升起,一阵微亮的清冷月光形成光束照进,一点点爬到方远手边。
在灼热的阵法中,这一道月光是如此冷,如此舒服。
在维持了一个动作十几个小时后,方远终于变了动作,他伸出手,接住那一道月光。
月光落在他手心,力气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回复,寒凉从手心注入身体。
方远又以这个姿势趴了几个小时,直到月亮西移,再也触摸不到。
他汇聚力量,挪动沉重的身子,靠在墙角,将自己团成一团,头埋在膝盖和双臂之间。
长发落下,遮住他的脸。
头上的簪花掉在地上,但方远没有去管,也没有捡起,他默默盘算着该如何从这离开。
从孟寒和另一个人的口中,他们将会炼制他,虽然不知道炼制他有何用途,但他对他们有用。
更像是一个活体食物,需要排掉身体中的杂质,再进行烹饪,现在就是他排杂质的过程。
他需要在孟寒动手前逃出去。
在鬼王接亲中,孟寒拉着他躲避鬼王的追捕,挡在他面前阻挡鬼王的伤害。
那时,面对鬼王的孟寒没有看到怀中艳鬼越发闪亮的眼睛,也看不到他悄悄在他怀中轻蹭的举动。
除去两人也结了冥婚的关系,这是方远对孟寒有好感的主要原因,他一生获得的关怀和保护太少。
所以第二日他会紧紧跟着孟寒,会帮他吸收罡气。
可是那些好在今日消耗殆尽。
说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但要说有多难过,方远略有涟漪后就平静下来的心告诉他,好像也还好。
被困在阵法中的方远没有将逃脱的希望托付在任何人身上,他也没有想起其他人,比如傅怀歌,比如孟寒。
生前的凉薄已经让他知道人性的善变和难以倚靠。
他静静地思索,生前他没有了解过任何法术,甚至他都不知道有鬼和天师。
但成了鬼后,相关的知识好似浑然天成地出现在脑海中。
他知道困住他的是天师中最厉害的阵法之一。
鬼被困在其中,只有被束缚的份。
但方远不信。
他抬眼,不顾眼睛被金光刺痛,专注地看着地上用朱砂化着的阵法。
孟寒在一旁打坐修炼,打坐中他听到细微的布料摩擦声。
睁眼时,方远已经窝在了墙边,本是高挑的身体,但缩成一团后像一颗汤圆。
孟寒紧紧抿着唇,复杂的目光看着方远:你到底为什么会帮我?
那日艳鬼进入李礼的尸身后,本可以不出来,从他面前离开,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但艳鬼却选择跟着他,不论是在宅子中,还是从那里离开。
甚至他还在他面前现身,握住他的手,吸收了他的罡气,一个轻到可以忽略的吻落在他脸颊。
刺痛再次出现,落在他心上。
孟寒几乎要控制不住,解开阵法,放出方远。
但二师兄突然走出房间,到厨房倒水的动静惊醒了孟寒。
他恍惚又迅速地收回手,他在想什么?
鬼哪有什么善念?它们生性暴虐嗜杀,以仇恨为信念存活的东西。
孟寒觉得自己是受到了艳鬼的蛊惑。
在不知不觉中被艳鬼蛊惑心神。
他不敢在留在这,堪称落荒而逃地离开。
二师兄疑惑地看着孟寒的背影,但也没说什么,替代他看守阵法。
他的天赋仅次于孟寒。
除了通天阵法,他样样不如孟寒,孟寒的天赋千年难得一遇,天生的纯阳体和全通的灵根,那是谁都比不上的。
于是二师兄也就不比了,孟寒是天才,那他就做个人才,想通了这一切,他就领悟了通天阵法。
想到他初次磕磕绊绊施展出通天阵法那天,头发胡子全白的师父第一次如此正面地看着他,眼中是赞赏认可。
二师兄微微一笑,作为一直被忽略的二师兄,他也不算废物,总可以帮到师弟一回。
他抬头看着艳鬼,心中算着炼制的日子,这炼制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人和,小师弟自己就是最好的炼制人。
那就是天时地利,再过十几日便是七月半,鬼门开那日,艳鬼身上的阴气将会是最旺盛的时候,那时炼制出的还阴丹会是效力最强的。
算好日子,还需要准备东西。
但师门为小师弟寻摸数十年的阴体,需要的东西也早就备好。
一切只待鬼节那日。
第104章 逃跑 孟寒次日醒的很早,不知道是……
孟寒次日醒的很早, 不知道是没睡还是睡得浅浅,他眼下一片青黑。
路过二师兄时, 他看着小师弟的熊猫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弟你cos熊猫?”
孟寒不理他,他看向阵法中的方远,他还维持着凌晨的动作没有动。
二师兄站在他身边,也一同看向艳鬼:“这只艳鬼天资上乘,炼制出的还阴丹效果必定不错,只是看他这弱小的模样,恐怕体内都没有鬼丹。”
他摸着下巴推测道, 他根本不在意艳鬼的生前身份,于是也不知道方远只是一个刚死不到一月的新鬼。
在一月内能修炼成艳鬼,已经是他天赋卓绝,如果生前方远接触到天师一道,那他的修为不比孟寒差。
但现在谁都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何种令人恐怖的天赋。
方远状似自闭的模样, 其实一直听着二人说话, 眼中的情绪变动飞快,他们需要他的鬼体, 炼制还阴丹, 在此基础上他的实力、凝聚的阴气越多越好。
才能炼制出可以使用的丹。
但如果他虚弱到连人形都无法凝聚呢?
毕竟他只是一只弱小、实力低微的艳鬼。
方远不再抵抗阵法对他的侵蚀, 主动被压制。
但他并没有做的太过显眼,他怕二人看破他的计划。
就算如此, 察觉到艳鬼逐渐虚弱下去, 二师兄第一想法就是他在伪装。
和鬼打交道的天师都知道,这是一种狡诈、伪装的东西,他们会凶残吃掉十几个人的内脏,下一秒又会变得楚楚无辜, 述说自己的可怜。
阴险、狡猾。
二师兄没有贸然放出方远,但目光却始终看着艳鬼。
直到黄昏时分,孟寒拿出香烛和香,点燃后的香火越过阵法,飘到方远身边。
但他没有用,依旧牢牢地抱住自己,脸埋在膝盖之间。
孟寒开口:“吃点东西。”
香烛和香对鬼来说就是食物。
产生的香火可以助长鬼的修为。
鬼许久得不到供奉,便会慢慢虚弱,随后消散。
方远任由香火在他身边飘荡,一阵诱人的味道蛊惑着他。
二师兄蹙眉说道:“这只鬼太弱了。”
孟寒点头,他也可以看出,方远的修为本就浅薄,能支撑到现在,全靠他身上不知来历的深厚鬼气。
想到艳鬼周身那深深的鬼气,孟寒也拧眉,胸口涌现不快。
孟寒提出放艳鬼出来,不然他估计会死在阵法中。
二师兄还是没有松口,但是看向方远的视线中已经带上犹豫-
晚上,孟寒说他负责守夜。
二师兄回房,孟寒坐在阵法边,和方远说话:“你是谁?”
方远仿佛雕塑,一动不动。
“你认识我,”这也是孟寒想了一晚上想明白的,那日艳鬼跟着他不算巧合,“为什么我会梦到接亲,为什么你会和我走?”
为什么要帮他。孟寒脑中越发迷糊。
方远一言不发,他只能看着方远胡思乱想。
梦中的新郎实力很强,能驱动数百个喜丧童子,他们的服饰也很古朴,似乎是丰朝的,那个历史洪流中短暂又璀璨的朝代。
鬼新郎是丰朝存活至今?那他为什么会同艳鬼接亲?
这时,孟寒突然看到方远的身形开始摇晃,发丝竟然开始虚化,这是消散的前兆。
孟寒心中一急,抹掉阵法,解开禁制,进去抱住了方远,在阵法中,鬼的身形是凝实的,和人没什么两样。
但怀中的鬼一半的身体已经消散。
孟寒将他抱出,他无法动用阴气为方远引气入体,正当他飞速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方远的时候。
怀里十分轻的触感突然消失,那冰凉的身体化为一缕冷风。
方远没有往外跑,因为窗户墙壁上都画上禁制,他跑到另一个地方,在客厅正中央、正被供奉的骨灰坛。
他一溜烟扑了进去。
上面的红布略微飘荡,又恢复平静。
孟寒没想到方远一直都在伪装,也许也算不得伪装。
他的魂体被伤是事实,虚弱到身形飘忽不定也不假,但是他还能汇聚力量逃跑。
但孟寒还是有着被愚弄的别样情绪。
孟寒踱步至骨灰坛前,手指在骨灰坛前轻叩:“出来。”
方远窝在熟悉的小骨灰坛中,和系统吐槽:【这世界真危险,我可不出去。】
【不出去不出去!】系统还心有余悸,刚刚方远是真的险些消散,如果孟寒打开禁制的速度再慢上一分钟,或者没有它替方远暂存力量,那他绝对死得妥妥的。
方远抱住原主的遗照,在一模一样的脸上亲了一口:【还是骨灰坛好使。】
也许是怕被卖冥婚的鬼会报复,于是骨灰坛是特制的,骨灰坛在制造时,加入了主人的骨灰,于是鬼无法打破骨灰坛。
但对方远来说,这个好处就是可以助他恢复。
他本来虚虚实实的手脚再度凝聚。
他感受到孟寒传来的动静,他才不出去,出去被炼制吃掉?
孟寒逐渐没了耐心,伸手打开骨灰坛的盖子,另一只手中是一枚黄符,可以将恶鬼吸收。
他也不想用这等方法,但谁让方远钻进了骨灰坛中。
一阵吸力从坛口传来,方远本就没有重量的身体顿时要飞起,他连忙抱住遗照,以增加重量。
那边傅怀歌终于重新有了方远的气息,他浑身散发着黑沉沉的阴气。
他的情绪很不好,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掠鬼。
黑气上涌将他的全身包裹,下一瞬就出现在百里外的孟寒家。
他一掌将孟寒手中的黄符吸到手中,下一秒黄符无火自燃,烧成黑灰。
傅怀歌睥睨着孟寒:“将他还给我。”
孟寒一下认出这是梦中和艳鬼接亲的鬼新郎。
他将骨灰坛放在身后。
轰然浓郁的阴气将二师兄也给惊醒,他拿着法器、符咒就跑了出来,没想到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鬼王!
他脸色沉重,警惕地看着虎视眈眈的傅怀歌。
他再次开口:“还给我。”
孟寒没有照做,反而将骨灰坛又往身后藏了藏。
方远听见那道算不上熟悉的声音,竟然罕见地察觉到一丝心安。
他偷偷探出头,看他们两人一鬼的对峙。
傅怀歌不再废话,手中阴寒到极致的阴气开始蔓延,触及到身上就会生不如死,好似落入冰天雪地,从内脏开始冰冻。
但寒冷是孟寒最不怕的。
他的纯阳罡气天生克制所有邪祟。
二师兄也扔出符咒,虽然他实力不强,但对于阵法、符咒一道有着特殊的天赋。
一时间竟然势均力敌,也有可能是傅怀歌担心伤到骨灰坛中的小艳鬼。
他没有施展所有的实力,颇为游刃有余。
方远瞧准他们斗法的时机,悄无声息地从墙缝间逃跑。
他们都看见了艳鬼的背影,但腾不出手抓回他。
当二师兄要追去时,傅怀歌指尖飞出一道寒光,他连忙闪避才躲过这道夺命针,也没有办法去追方远。
傅怀歌朝方远离开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好似在说等我抓到你,必定给不听话的艳鬼一个教训。
方远在月光下急速飞驰,他一路往偏僻的地方去,最后竟然到了这座城的边缘,位于城东的垃圾处理场。
在处理场附近有一个小房子,上面挂着七七八八的杂物,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拿着蛇皮袋出门,让妻子在家休息,他去捡垃圾。
在儿子死后,妻子的身体越发不好,日日以泪洗面,眼睛快瞎了,于是他便每日多捡些废品,希望可以攒到钱去医院治一治眼病。
方远好似近乡情怯,看到老人花白的头发,血泪一瞬落下。
他成为鬼后,还没有回过家,不知道爸爸苍老成这样。
明明他才五十五岁。
方远缓慢地走进家,里面漆黑,但在最好的一张桌子上,供奉着长明不绝的香烛,还有新鲜的饭菜,而最中间的是方远的遗照。
和孟寒家中的遗照不同,这张遗照中的少年在微笑,他笑得很甜很乖。
下面有一行小字:以后有出息,给爸爸妈妈买大房子!
一个佝偻背部的老太太坐在桌前念着祈福往生咒,声音已经沙哑,但还是遏制不住悲伤和难过,她念着念着就开始哭泣。
一双眼红肿,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再哭下去,指定会瞎掉。
方远彻底绷不住,眼中的血泪成串地流下,身上的怨气开始暴涨,身形越发凝实。
他伸手,盖在妈妈眼睛上,一阵清凉下,老人停止了哭泣,眼睛半合,强制让妈妈入睡。
方远将妈妈抱到窄小的床上睡觉,抬手编织一个美梦,告诉她,他很好,不要牵挂不要伤心。
确保妈妈沉睡过去,方远在熟悉的路上找到低着头在路边找废品的爸爸。
方远捂住嘴,让自己不要哭出声。
但一瞬间情绪激动而使阴气泄露,树叶被切割落下。
老人转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方远能施展的法术还不多,但还是可以帮到爸爸。
他用法术将一枚钻石戒指送到马路牙子,用一片枯黄的树叶遮挡一半。
老人翻开叶子时,便发现了这枚昂贵的戒指。
他捡起,对着月光看着戒指,但看着看着他叹口气,将其放在口袋中。
他又开始拾取废品。
方远脸上似哭非笑,脸色难看,他怎么忘了,爸爸怎么会留下这么昂贵的东西,他知道失主必定十分着急戒指的遗落。
他怎么会留下。
于是方远将一些有价值,但又找不回失主的小东西送到路边。
做完这一切,已经凌晨,日色渐亮。
方远赶忙躲回家,藏在遗照中。
他还画了一个阵法。
第105章 第 105 章 一个可以隔绝自身……
一个可以隔绝自身气息的阵法, 是从通天阵法中简化而来的。
方远不知道这个阵法的难度有多高,只是再多试几次后便成功亮起。
阵法亮了一瞬又熄灭, 但方远知道他的阵法已经顺利布下。
这样可以防止孟寒、傅怀歌两人找他。
孟寒找他是要命,傅怀歌找到他后无非是囚禁-
孟寒和傅怀歌的打斗越发激烈,越发白热化。
而且,好似他们伤到对方,自己身上也会隐隐作痛。
傅怀歌重重一掌打到孟寒心口,在孟寒被打飞,手捂住心口的时候, 他也感觉到心头一阵刺痛,仿佛被伤到一般。
两人深深看着彼此,眼中是忌惮和怀疑,一时间,两人对峙看着彼此,不敢再出手。
沉默后, 傅怀歌率先离开, 这个仇他迟早会报。
孟寒看着手中的骨灰坛,手中沉重冰凉, 他的心也沉沉。
突然他发现手里的骨灰坛是重, 但和起初的重量并不同。
他手一抖, 骨灰坛里空空荡荡,一张照片轻飘飘落下, 是方远的照片, 也是艳鬼的照片。
这时孟寒才意识到什么,原来方远真的认识他!
而且两人还结了冥婚。
但随即新的问题便随之而来,明明方远和他结过冥婚,为什么还会和鬼王结亲。
这个冥婚是师父替他找到的, 说是可以压制他的罡气,方远的和师门有什么关系?-
两位老人去了医院,方远抓紧时间躲在照片中积攒力量。
前一晚的怨气让他的所有伤害得到恢复,而且让他的实力更上一重。
这时他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
“少爷,东西我带进去就好,您别弄脏了鞋子。”
一道男音响起,处在变声期,有些沙哑:“我自己进去。”
方远瞬间红了双眼,眼中是刻骨的仇恨。
他不会听错,那是害他死掉的人的声音。
他的死亡似乎是自杀,是意外,但众所周知,他吊死在寝室的风扇上,身上却满是伤口,最严重的是手腕上的致命伤。
为此,他们给他换上长袖长裤,遮掩伤口。
随后他被匆匆抬进殡仪馆,到现在,他的骨灰和死亡真相都没有告诉他父母。
只说他的死亡还在调查,骨灰警方需要留下。
其实,他的骨灰早已被贩卖,配给了冥婚。
并且是两次-
方远从遗照中飘出,像一缕烟,站在桌前,等外面的人敲门。
那个男生在并不结实的门上轻扣:“方姨,林伯,我给你们送些东西。”
方远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门外。
眼中情绪浮浮沉沉,晦暗不清。
本合上的门突然被一阵风吹开,露出烟雾缭绕的内里。
遗照前的香和烛火没有断过,渐渐的,味道和寺庙中没有区别,散发着檀香、烟火味。
男生在门口愣了一会才往里走,他看到了方远的遗照,心中一痛,他将东西放在桌边上,眼中流着泪走向方远。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这么做。”
他忏悔、懊恼,那夜他们几个自称为上等人的富二代学生在寝室中酗酒,迷糊之间,就想做些刺激的事。
于是盯上了一直被欺负的方远。
在他们的眼中方远算不上同学,也许也算不上人。
因为他是被资助上的学,而资助他的,正是他们几个家族公司。
其中以男生为重,他对方远还有着说不清的情感。
在冲动下,他们下意识拿起切水果的刀威胁方远听话。
但方远直接扇了男生一巴掌。
酒精的致幻和血气的上涌,以及难堪,几个人摁住方远的手脚,男生赤红着眼睛下手,硬生生杀死了他。
方远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可怕的夜晚。
等人死后,他们好似才回神。
杀了人他们也害怕,于是男生打电话给父亲。
父亲派了秘书,将尸体身上的衣服换掉,吊在风扇上。
于是方远因为学业压力太重而自杀。
方远双眼猩红,几乎控制不住心里的暴虐,指甲长长,坚硬、锋利,一点点移向男生的脖子。
阴风渐起,垂在男生的脖子上,他颤抖了一下,哭得十分无助和痛苦。
他双手抱住头,下滑的袖子露出伤痕遍布的手腕。
那日之后,他一直在做噩梦,梦过后,他就开始自残。
方远轻飘飘看过一眼,便要接着动作。
突然林伯的声音响起:“谭少爷来了?”
他看到了在外面等的司机。
谭风来过很多次,每次都会给他们带些东西,也提出要给钱,但林伯不答应。
在他的认知里,谭风是儿子的同学好友,只有他在远远走后会来看他们。
林伯扶着方姨进屋,就看到站在遗照前擦着眼泪的谭风。
方远收回手,飘起坐在桌边,看谭风能说些什么漂亮话。
著名二代,谭风家不止有钱还有权,为了塑造好名声,每年都会资助许多贫困学生上学。
谭风的外貌好,礼仪完美,就像一个真正的贵公子,只是由于连日来的噩梦,身形有几分消瘦。
他将拎来的保养品放在林伯手中,都是对身体好的东西。
林伯挥手想拒绝。
但谭风说:“这是我替小远送的,您和方姨就收下吧,而且方姨的身体……我想这些对方姨有些用。”
林伯看看一脸麻木的妻子,想起医生说她不能再哭不然视网膜脱落就麻烦了,此外还要好好保养身体,她身体太虚弱。
最后他还是收下了。
方远冷笑看着谭风状似亲切地和父母说话,聊及方远在学校中的事,他也是头头是道、娓娓道来。
在他的声音中,两位老人了解到,虽然有些坏学生不喜欢他们家远远,但远远还是很优秀。
不止学业是第一,体育、艺术也都很不错,其实有很多学生都想和远远做朋友。
谭风说谎话竟然是如此自然,方远心下喟叹,果然是比不过。
谭风没有待很久,司机叫走了他。
等喋喋不休的谭风离开,房中又陷入安静。
方姨忽然又哭了起来:“远远,我们的远远真的是个好孩子。”
林伯赶忙拍她的背安慰她,让她不要再哭,孩子看到会担心的。
方远连忙手中施展法术,让妈妈的心情平静下来。
但失去了悲伤的情绪,她只剩一脸麻木和冷漠。
口中喃喃念着一个名字。
方远咽下眼泪,哭泣没有用,他要为自己为爸妈找回一个公平-
鬼屋结束,发起人富二代回到别墅,他现在还是大学生,但日常住在家中。
从那天鬼屋之后,他就病倒,最近几日越发严重。
孟寒跟着委托来到这里,从进入别墅大门时,他就感知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是很清淡的香味,只有鬼怪或者天师可以闻到。
孟寒先到卧室看了富二代,沈文轩虚弱地躺在床上,由于折磨他无法入睡,已经三日没有睡一个好觉。
他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个见过一面的人。
他凹陷的眼中迸发生的希望,枯瘦的手指往他的方向抓去:“大师!大师救我!”
孟寒上前查看他的情况,眼下青黑,印堂乌紫,唇色却是苍白。
是霉运缠身。
霉运也许不是大事,但在本就命线不好的人身上会有极其危险的后果。
但他之前看过沈文轩的面相,不算大富大贵,但也是平顺一生,怎么突然之间,命线会如此糟糕。
孟寒收回手,提出要看看沈文轩的家人。
于是一家子都在客厅等着他。
沈文轩的父亲、母亲,两个哥哥。
孟寒一一看过,发现果然四人都是霉运罩顶,早夭横死之相。
但几人身上又有法器保护,自带一层金光,和霉运互相消磨。
也许沈文轩第一次去鬼屋时,身上的法器就被那个融合后的恶鬼撞破,不再起作用。
孟寒眼睛一瞟,就看到沈母下意识摩挲腕子上带的玉镯。
极为眼熟,是他们师门做的。
他问道:“沈家和我们师门很熟。”
沈父向他赔笑,他是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能力,整个五玄门就孟寒最厉害,也只有他可以救儿子的命。
沈父说道:“可熟了,每年都有捐许多善款,我们身上的护身符、法器都是请您师父开的光呢。”
“五玄门可是大名鼎鼎,即便不知道天师的普通人,也不可能不知道五玄门的名号。”
沈父吹捧着。
当然也不是假话,五玄门早在丰朝便出现,在天师盛行、天才遍地的丰朝也许不算什么,但时至今日,天师式微暗淡,五玄门竟然异军突起,成了唯一的“名门正派”。
孟寒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说道:“你们身上的霉运深重,现在有法器阻挡,但一旦法器失效,你们也会和沈文轩一样。”
沈父没想到自己也有危险,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真实、焦急许多:“大师,那你快救我!我一生没做什么坏事,为什么会突然有霉运?”
“那需要问你自己。”
孟寒目光在室内转悠,周围家具的摆布都很有讲究,不是求财就是保平安。
辟邪的八卦镜摆了三个,供奉观音、佛祖,还有关公。
面前的灯火都是一直续着,就这段功夫,就有仆人为将燃了一半的上好香烛换成新的。
第106章 厨师 看来沈家是真的很信风水八卦……
看来沈家是真的很信风水八卦。
孟寒收回眼, 目光垂下,也许还有另一个可能。
当晚孟寒没有离开沈家, 他先是帮沈文轩驱散了一部分霉运,他的眼神清明许多,但还是有源源不断的霉运在产生。
但好在还有一个过程,在此之前,沈文轩可以睡一觉。
孟寒预感不妙地看着沈文轩身上的霉运,如非穷凶极恶之人,不会有如此深重的霉运。
晚餐时, 沈家其他人身上的霉运重了很多。
沈父热情招待孟寒进食:“我们家厨师都是从五星级餐厅挖来的,您多尝尝。”
孟寒切下一块半生不熟的牛排,将要放进嘴中时停下,鼻子微动,除去食物香味后,他闻到一股烧灼的味道。
他抬头, 沈父正在大口咀嚼食物。
现在这位厨师是他们辞退许多位后定下的, 格外符合他们的口味。
孟寒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手下却是停了动作。
这时, 身姿挺拔、一脸儒雅的管家躬身询问孟寒:“孟先生, 是食物不符您的胃口吗?”
孟寒烟灰色的眼瞳很是仔细地上下看着管家, 管家年纪并不大,也就三十岁, 但头发全白, 不知道是天生还是染色。
他的脸普通,透着模式化的微笑。
孟寒摇头:“我没胃口。”
知道不是招待不周后,管家又退到一旁,等主人家的指示。
沈父吃完一盘牛排后, 表示再上一份,照例五分熟。
管家躬身,进入厨房。
不多时端出牛排,令人食欲大动的香味让在场的人口舌生津。
本打算减肥的两位小姐也再点了两份。
厨师特制的酱料红艳艳地扑到外熟里嫩的牛排上,撒上一点点盐粉调味,再摆盘,随即被管家端上桌。
正当所有人沉浸在美食中时,才入睡半小时的沈文轩被拖入噩梦。
梦中他惊恐睁开双眼,发现四周漆黑,只有虫鼠在地底吱吱吱打洞的声音。
随后是啃在木头上的声音,清晰、近在咫尺。
幸而,这段时间并没有持续很久。
他身上的棺材被打开,重见天日后的情形也并不好。
一个看不清样貌的壮年男人将他扛了出去。
男人扛着半腐烂的尸身在山间疾走,走到山脚下,就有一户人家等着他:“说的价?”
“我要加价,你们也看到这烂成什么样子了。”
夫妻对视一眼,最后咬牙答应,大师可是说过他们儿子需要一个冥婚冲喜才可能活过来。
而且这个女孩的八字极好,非常旺夫。
沈文轩被放入裹尸袋,随同几人离开。
一开始他以为冥婚也没什么大不了。
但这样的心思在他看见一个威力极大的阵法时戛然而止。
冲喜结冥婚,不止需要八字合,还要将一方做成家鬼,这样才可以保证ta会旺整个家族,不会反噬。
一具半腐烂的尸体被丢进阵法,沈文轩在极致的疼痛中努力睁眼,恶狠狠盯着刨坟卖尸的男人,但依旧看不清脸,他又将仇恨的目光转向那一家人。
如有一日他摆脱控制,必定要杀了这里所有的人。
被称为大师的人手中符咒不断,还有一把桃木剑,先是封印尸身,再是一把火烧成骨灰,骨灰中掺入符咒的灰烬。
在几次镇压后,沈文轩不得不装作臣服的模样,半虚半实的少女鬼魂无力地趴在阵法中央。
她被抽出一缕魂丝,缠在大师的手腕上,在他举手投足的动作间,他的手腕上已经有数十道红色的丝线。
冥婚的过程很简陋。
买家的儿子还在医院,只能和他的照片拜堂,女鬼抵抗不了分毫,被压着送出大半阴气护住“丈夫”的魂魄。
这一举让她几乎魂飞魄散。
疼痛也让梦中的沈文轩生不如死,身体里的力量被生生抽干,脑中还有刺痛作祟。
冥婚已成,女鬼再也无法离开买家,而且她还是家鬼,被豢养的小鬼,需要为主人卖命。
她不止一次抽自己的力量保护“丈夫”,还要用自己的功德维持主人的气运,这也意味着她即将功德尽散,来世只有命途多舛、颠沛流离。
沈文轩逐渐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梦,但他逃脱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女鬼被蹉跎,被欺负,用自己的命来填补“丈夫”越发颓靡的魂魄。
现实中他额头冷汗冒出,整个人开始抽搐,口中低声嘶吼,浑身青筋暴起,简直像是被恶鬼附身。
听到动静的仆人推门查看,就看到如此恐怖的一幕,一声尖叫,让孟寒察觉到不对。
三步并两步跑进沈文轩的卧室,手中符咒飞出,贴在他额头,念着咒法,他还有余力查看沈文轩的情况。
当看到他的嘴唇动作时,立马大喊:“拿毛巾塞进他口中。”
他上前掐住他下巴,阻止他的咬舌。
当他掰开沈文轩的嘴,众人才看到他一口黑色獠牙,锋利非常。
如果咬断舌根,那沈文轩要么失血而死,要么流出的血堵塞口鼻,窒息而死。
仆人被吓到,呆坐在原地。
还是跟上来的管家眼疾手快,从浴室中拿了一块毛巾,折叠后一把塞进沈文轩口内。
孟寒压制沈文轩的同时,多看了管家一眼,从侧面看去,发现他的眼睛太过灵动,透露出的神色有着和外表格格不入的鲜活。
但孟寒也就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他两指点在沈文轩太阳穴,拇指压在他眉心,手指用力一点,罡气从指尖飞出一丝,汇入沈文轩的体内。
他随即安静下来,手脚不再颤动,但獠牙和青筋并未收回。
“他被鬼上身了。”孟寒收回手说道。
沈母连忙握住孟寒的手:“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儿子。”
她眼睛哭得通红,在儿子遭罪的时候她似乎也不好受,一直在沈父怀里哭。
孟寒没说好或者不好。
只是让人守着沈文轩,他需要休息。
孟寒回到客房。
在电脑上查看沈家的新闻,孟寒今年二十,正是上大学的年纪,他没有遵从师父的建议学了古汉语,而是选了计算机。
他在这上面的天赋不高,但是他很喜欢这类高科技,师父也不追求他有个高学历,也放任他了。
好在他有个精通计算机的室友,也是小有名气的黑客,往常都是室友帮他调查内幕。
过了没多久,室友发了链接和照片过来:“这沈家发家真快。”
他们正在通电话,孟寒应了一声。
话痨室友说道:“你知道吗,他们从一贫如洗到现在身家过亿,竟然只花了十几年。”
孟寒对此没有概念,但也知道是太快了。
室友接着说,十五年前他们家就是一家混混,之后突然暴富,随后和飞升了一般。
室友感慨:“我什么时候也能发上横财?!老天不公!”
孟寒开口:“横财不可取,有得必有失……”
“要脚踏实地。你还是这小老头做派,无聊,有事再叫我。”室友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横财也只是随口一说。
孟寒开始专心看起室友发来的链接,上面还有沈父跻身千万富豪时的采访。
他看着沈父的面相,发现和现在的又有不同,他的眉短且窄是作恶之相,三角眼薄唇,刻薄,脸上横肉但骨头上又挂不住肉,是虚伪。
采访时还有三个子女,女儿们一脸官方微笑站在父亲身边,儿子沈文轩则是畏畏缩缩地躲在母亲怀中,眼神呆滞痴傻。
似乎是撞鬼、受到太大的惊吓而陷入自我意识-
孟寒一张张看着照片,突然有人敲门。
他盖上电脑:“进。”
来的是管家,他端着点心、茶水和水果。
他一样一样地摆放在桌上,动作间很是利索。
孟寒站在他左边,眼睛一瞟就看见他眼下的一颗痣,相同的位置让他心间一动。
管家眼下的痣颜色很淡,如果不是如此近距离地看,是无法察觉的。
孟寒抓住他的手,下意识喊道:“方远?”
孟寒从师门那里问出了冥婚对象的身份,是前不久刚死的学生方远。
他的死亡不出名,但喜好八卦的室友正好看到过,他唏嘘着和孟寒讨论过一两句,无非是可惜和难过。
如此年轻的学生。
有了照片和姓名,孟寒查了很多资料,心中的复杂便越深,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和师门到底是对的吗?
摒弃理不断地情绪,他再次专注看向管家,他给他的感觉很熟悉,而且他身上的香味太浓。
管家疑惑回望:“孟先生你在说什么?”
见他不承认,孟寒渐渐松了手,但目光还是认真到执拗,他会自己找到真相。
“抱歉,恍惚了。”
管家摇摇头表示没事,反而关切地让他保重身体,晚餐见他没吃太多,送了点心和水果,如果半夜饿了,可以找厨师或者他,都有提供夜宵的。
孟寒道谢。
在管家走后,孟寒还是看了门板许久,随后低头给室友发信息:“查一查沈家的厨师和管家。”
对面发来一个OK的表情包。
回到厨房,厨师的身形不算高大,还有几分佝偻,他的面容是经过调整后显出的精神,但还是掩盖不了内里的颓废和萎靡。
“明天做什么?”厨师问道。
“你看着安排,先生口味重,调味也重一些。”管家提醒道。
“好的。”厨师开始准备明天的菜品,酸菜鱼、海鲜粥、麻婆豆腐。
给小姐和夫人们准备甜品。
他的厨艺虽然停滞很久,但水平丝毫不差。
他失业前是五星餐厅的首席厨师。
第107章 狡辩 厨师备餐到十二点,他磨完最……
厨师备餐到十二点, 他磨完最后一把刀,将其摆放在刀架上, 随后回房间休息。
佣人、司机、管家、厨子都在另一栋小楼里住。
他推开房门,里面是黑红的经幡,阴森森地倒映在他彻底丧失表情的脸上。
厨师点燃一支香,将牌位上的红布掀起,轻柔地抚摸棕红色的牌位,再等段时间,所有人都会赔命给你。
他将香插在香炉上, 先前落下的香灰被他扫进一个小瓶子里,灰黑色的香灰轻轻一摇就变成粉末,和里面原本的东西混合。
隔壁房间,正是管家的住房。
他直挺挺地倒在床上,双手交握放在腹部,闭上眼睛后, 一个魂体从他身上冒出。
方远出来时房内气温顿时下降几摄氏度。
管家再度睁眼, 他有着被方远操控时的所有记忆,也知道方远和厨师的交易。
艳鬼此时轻飘地坐在窗台上, 一缕微凉的月光落在他身上。
管家声音很雅:“什么时候能成功?”
方远看了看别墅的方向:“不超过三天。”
即便孟寒也在这, 但他不会让孟寒救下沈家人。
方远眼中沉沉, 不再有以前的清澈,而是透出一股浅淡的红。
管家点头, 他不知道方远的身份, 只知道他能帮他复仇,就算帮他的是鬼,他也十分庆幸与感恩。
不然数十年的血海深仇难以得报,管家的表情痛苦又难过, 还有一丝绝望。
只有进入沈家之后,他才知道报仇是有如何困难。
当晚,沈父也开始做梦,和沈文轩的没有区别。
他挖开熟悉的棺材,将里面的尸体带走,他先是看好了生辰八字,随后和买家沟通价格,等谈妥后,就将尸体挖出。
不讲究的人家只要骨灰和一场冥婚,他就在大师的帮助下,学得如何将骨灰掺进骨灰坛,随后打包给买家。
有些要求繁多的买家,价格高的同时,他会让大师出手,封印、炼制,把尸体成为一只听话的鬼。
钱财则是四六分,大师六。
梦中的沈父冷汗直流,在痛苦中他渐渐惊恐睁大双眼。
是鬼,是那些鬼来复仇了!
他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生生在火焰中被焚烧尸身。
连一丝喘息没有,他又被买家奴役,供他们驱使。
像一只牲畜。
沈父在循环的梦中失去了理智,眼睛充血,神情癫狂。
待沈母发现不对劲,推醒他后,他脸上的害怕没有丝毫消退,下意识把身边的沈母推开,警惕惊恐地瞪着眼睛。
“你走开!你走开!”
被一把推到地上的沈母本有些生气,但看沈父这一副模样,也意识到不对劲。
她打开床头灯,定睛一瞧,发现沈父颈间的护身符不知为何烧成了灰,此时他脖子上一片烧伤,皮肉翻起。
但沈父没有丝毫察觉,疑神疑鬼地东瞅西望、风声鹤唳,苍白的嘴唇喃喃:“别找我、我没有害人……”
沈母顿时不敢再靠近,匆匆跑下楼,去找孟寒。
孟寒房中只亮了一盏台灯。
室友查信息很快,他又收到很多新闻。
蜂鸣山一农户报警有人挖坟偷尸,他们家已经下葬的女儿不翼而飞,几个家人哭得泣不成声,肝肠寸断。
他们女儿早夭已经很是难过,现在尸骨无存,无疑是更大的悲伤。
孟寒仔细辨认模糊照片中的人脸,发现站在父母边,眼神凶狠又悲愤的男人和管家竟有几分相似。
他眼中的相似并非皮相而是骨相,他们无法改变的骨头走向和轮廓,孟寒微眯起眼,脑海中两人的脸部重合。
管家是做了整容?
突然的尖叫声打断他的思绪。
慌张跑下来的沈母一脚踩空倒在客厅地上,身后是拿着铜钱剑的沈父。
在沈母走后,他的幻觉幻听没有消减,反而愈演愈烈,他耳边都响起买家恶毒的命令和痛打,每一下都深深镌刻在他的骨头中。
走火入魔的沈父抱起门上挂着的八卦镜,将墙角辟邪的桃木剑握在手中,一双血红的眼,看哪都像鬼怪在作祟。
他追上沈母,从身后重重劈下,幸亏只是桃木剑,对人没有什么伤害,但已经将沈母吓得魂飞魄散。
她大睁双眼惊恐看向不像人样的沈父。
孟寒在沈父要再次动作前将人控制住,照例是黄符,点穴,一股阴气从沈父的后心钻出,在所有人没看到的角落钻出窗户,回到隔壁楼。
方远正好接住那一缕阴气,在方远的手中,阴气变回小孩的模样,小小一个,像暗黑系瓷娃娃,坐在方远手上。
正是他前段时间留下的鬼童。
鬼童拍着胸口:“好险好险,差点被那个臭道士发现了。”
方远手指送出阴气,帮鬼童手臂上被罡气割开的伤口愈合。
“辛苦了。”方远用手指点点鬼童扎着小辫子的脑袋。
鬼童晃晃胖脚丫:“不苦不苦,可好玩了。”
他开始讲梦里的沈父如何受折磨,他为了折腾他,可是有特地附身在梦里的人,落在沈父身上的伤是实打实、真真切切的。
还能烙印在他的魂体上,日日夜夜受着折磨。
“他太坏了,和那个老头一样坏。”胖娃娃在昏暗的梦中看到了一切,他也不算是普通小孩,懂得东西太多,自是知道沈父做了什么。
方远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鬼童的头发:“那就自己复仇吧。”
别墅里,在孟寒手下的沈父突然倒下,眼睛上翻,昏了过去。
次日,沈父惊醒,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伤痛,昨晚梦中的一切已经忘记,但是忘记不了的是疼痛和恐惧。
他颤抖着手打电话,一个天师在他已经觉得不安全了,他打算再请一位。
中午时分,天师到了。
傅怀歌一身西装,帅得不像是天师,而像走T台的模特,肩宽腰细腿长,一张脸俊美邪肆。
他走进别墅,在沈父的殷勤下在他房间中象征性地布下几道禁制。
他的手法专业,拿出的符咒、法器多种多样,还有一瓶灵水,让他洒在房间几个角落,可以防邪祟。
沈父如获至宝地捧在手心,先往身上洒了些,才往房间中洒。
傅怀歌带给满满的安全感,一直发冷颤抖的身子好像没有再感觉到冷,他敬佩地看着大师,越发恭敬地请他用餐。
傅怀歌路过孟寒时,低声冷笑一声,一个正牌天师,竟然如此无能。
孟寒淡漠的双眼落在他的背后,但没说什么。
管家端上餐食。
走到傅怀歌身边上餐,忽然傅怀歌伸出一只手抓住管家的手腕,在他的干扰下,手中的盘子险些倾倒。
被傅怀歌的另一只手稳稳接过:“多谢。”
管家礼貌微笑,体内的方远则是一直提着心,傅怀歌可没有孟寒好糊弄。
所幸傅怀歌拿过餐盘后,就不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低头开始享用美食。
方远轻松一口气,退后。
傅怀歌太可怕了,他的一双眼睛好似可以看透一切。
傅怀歌、孟寒吃的都不是很多。
沈父再想吃,也没有胃口,匆匆吃了几口就回到房间,这里有大师布下的禁制,应该是安全的,他打了个哈欠,太困了。
没出几分钟他就睡熟了。
但是这里有鬼王的禁制没有小鬼敢出现,却有鬼王的阴森寒气。
越睡他全身颤抖得越厉害,脸色、唇色发白,整个人像是被关入冰窖。
没有噩梦,只有无尽的寒冷和魂体上的伤痛。
到了晚上,他就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因为他无法清醒,只能硬生生被冻成冰棍,意识恢复清醒却不能挣脱。
直到傍晚,沈母推开房门,寒气瞬间涌出,她才急忙忙地让人将沈父拖出来。
此时他脸上眉毛上已经结了冰霜。
沈家众人、两位天师,十几位佣人一同汇聚在客厅。
沈家人明白自己家是撞鬼了,个个脸色难看,连昏迷的沈文轩也被带到客厅,生怕他独自在卧室惨遭毒手。
天师一冷漠一看戏。
佣人堆堆挤挤地挨在一块,他们也只有抱团了。
看戏的傅怀歌喟叹一声,好像很难过的模样:“沈先生沈夫人,你们招惹的鬼戾气、怨气太重,我无法抵抗。”
沈母听此立马追问:“怎么会呢?我们一直做慈善、为什么会盯上我们?是不是仇家故意招小鬼?”
傅怀歌淡笑不语。
孟寒说道:“有些真相是时候说了吧,沈先生。”
模糊恢复意识的沈父裹着毯子,听到孟寒的话好像是听到催命符,浑身又颤抖起来:“我们没做坏事,没害过人!”
“没害人,所以你害的是什么?现在她们来找你了!”孟寒声音突然严厉凶狠。
沈父重重颤抖一下,眼泪突然流了下来:“我不是要害她们,我只是让她们死后也有一个好去处,她们都已经死了,已经是鬼了!”
孟寒冷笑一声:“是为了她们,还是为了私心谋财?”
傅怀歌坐在众人身后的沙发上,边上就是一直站着的管家。
傅怀歌拉住他的手让他一起坐下,两人挨得很近,管家将要挣脱他时,傅怀歌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方远,好久不见。”
管家的动作一顿,黑色的瞳孔移向傅怀歌:“好久不见。”
其实也不算很久,只是和相处的那三天比,也算是许久了。
沈父继续狡辩。
第108章 供奉 他痛哭流涕,他满脸惊恐,偏……
他痛哭流涕, 他满脸惊恐,偏偏不说他做错了什么。
沈父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只是将一些东西重新利用,而且,鬼,和他们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鬼是恶劣又残忍的东西,就像牲畜,所以他没错。
方远被傅怀歌拉住手,他只能伸长脖子去听沈父的话。
傅怀歌不关注他们的事, 只想和方远说话:“你什么时候出来?这具身体真难看。”
方远随口说道:“不出来。”
他心口涌现出愤怒,管家对沈父的怒火,他怎能如此对他的妹妹!
她也是人。
就算她死了,他们也会伤心和难过。
方远控制着管家的身体,无法对沈父做什么。
但没被任何人注意的厨师就简单很多。
两步走到沈父面前,手中是他那把磨得很锋利的刀, 他的眼睛很红, 他一刀砍下沈父的手指,这还是孟寒及时推了他一把。
“你就是杀人犯、拐卖犯!”厨师猩红的眼充斥着仇恨, 他不会忘记他女儿被人从坟里挖出, 被卖去冥婚。
在女儿托的梦中, 她全身都是伤痕,哭着和他说, 好痛, 她不能轮回,不能离开,只能受着日日夜夜的折磨。
厨师越发癫狂,在孟寒的阻拦下也狠踹了沈父几脚, 直将他踹得肋骨断裂、口吐鲜血。
沈母生怕被殃及,躲得远远的。
孟寒一道符压在厨师头上,让他头脑清醒些。
“沈先生还不打算说些真相?那下一次我可不会救你。”孟寒半是威胁半是劝告。
沈父捂住断指,整个人憔悴狼狈得不像样。
“我说我说!我,我买卖尸体和骨灰。”沈父就是靠这些发的家。
孟寒亲耳听到后还是不免用力握拳,那他师门呢?和沈父关系如此密切的五玄门又在其中担任了什么角色?
“我只是想要发财,也没害过人。”
“放屁!”厨师粗鲁地骂了一句,看着沈父的目光恨不得将他砍成十八段。
沈父瑟缩了一下:“因为这个买卖真的很赚,你们不知道,二十年前一场冥婚,我可以赚到五十万!”
一开始他就是镇上的一个混混,游手好闲,有一日一个男人找到他,问有一桩买卖他做不做,做成可以拿到五十万。
这对沈父来说是一辈子也赚不到的巨款,他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但等真正要干活的时候才知道是什么买卖,他拒绝也来不及,只能上山挖别人刚埋下去不久的新坟。
那时火葬还不多,更多的是土葬。
一个个土里地里埋的都是早死的孩子,被那时还年轻的沈父亲手挖出,一个个送到买家手上。
有些是为了给自家死掉的儿子配冥婚,有些是冲喜,也有人是为了制小鬼,给自己带来财运和暴富或者仕途。
不管目的如何,沈父的名声有了,在外人眼中他是新兴的企业家,只有特殊顾客才知道他做的是什么生意。
顾客多了,那货源也得增加,他开了几个殡仪馆、火葬场,都是公益免费或者只需要极低的价格。
“意外死亡”、贫困人家的尸体都会送到他家的火葬场。
包括被谋杀而死的方远-
沈父在极端的恐惧和人身威胁下将一切和盘托出。
厨师握住刀的力气越发大,他想杀了这个畜生。
孟寒眼眸沉沉,冷漠地看着沈父:“你和五玄门又是什么关系?”
沈父突然一顿,没有刚才好开口,垂下头不说话了。
方远可不会让他好过,他挣脱傅怀歌的手,靠近几人。
手中的阴气大涨,覆盖在沈家几人身上。
除了沈父、沈文轩已经毁坏掉的护身符,其他三人身上的法器突然碎裂,没有法器的保护,她们瞬间被霉运包裹。
这几日吃进的香灰发挥了作用,在方远阴气的诱导下,源源不断产生霉运。
瞬间阴寒包裹住他们,已经破梦而出的幻觉笼罩着沈家人附近。
尤其是沈父,他眼前突然出现几个穷凶极恶的人,都是梦里对他百般施暴的人。
他们手中有着大师给的控制恶鬼的法器,轻轻一动,沈父就无法抵抗,被他们抽出自身功德,手脚被砍,个别男人色胆包天,对买来的鬼也有想法。
即便现在的是沈父,他们也做着恶事。
在沈父的幻觉中,几个壮汉压住他,砍断他的手脚,一边凌虐一边暴揍。
佣人、孟寒都没有看到这一幕,只知道眼前黑了一些,像是黑烟缭绕,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异常。
然而雇主一家却突然都像是中邪一般,疯狂用自己的手脚撞击桌脚,直到撞断,才会惨叫一声,声音凄厉非常。
最惨的还属沈父,他经历的不止是一个受害鬼的过程,而是无数个。
他的身体渐渐扭曲变形,骨头折断,尖利的断口将肚皮划破,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内脏从破口的肚子上露出。
生生在惊惧中流血而亡。
这个过程很慢,最后沈父将目光死死停在孟寒脸上,似乎还在喊着救他。
但孟寒被方远抓住手腕,还有傅怀歌出手相助。
他只能眼睁睁看一个人死在他面前。
沈父的魂魄也好过,他的魂魄一飘出身体就被团团围住的恶鬼们拉扯。
没错,这里除了活人,都是恶鬼。
被沈父卖掉的恶鬼密密麻麻地包围住别墅,看着沈家人的目光恨不得生啖其肉喝其血。
沈父很快被撕成一片一片,脱落眼眶的眼珠子都被小心眼的恶鬼踩爆。
方远嘴角翘起一点点笑意,第一个复仇对象,完成。
随后在所有人猝不及防间,从管家的身体钻出,暴动的恶鬼们挤挤攘攘,瞬间让方远的身影消失在其中。
孟寒的脸色很不好,长久以来的师门教导告诉他鬼就该杀,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人类。
也许这个观点已经开始动摇,但他仍接受不了鬼在他面前杀人。
孟寒抿着唇拨打电话开始报警,详细给警方诉说一回后,他将沈父认罪的录音也一同发送。
沈母和三个子女躺在地上人事不知,但从她们惊惧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们以后也不会好过。
傅怀歌不知何时已经悄悄走了。
管家和厨师倒是心平气和地坐下聊天,同为受害者家属,如今罪魁祸首死在他们面前,还是如此惨烈的方式,他们高兴。
而且还有那位帮助他们的鬼,如不是他的出手,他们很难报仇雪恨。
恶鬼们还在折磨沈家人,但没让他们死了,只让他们以后梦中、清醒都会有被折磨的记忆。
此时她们也无不感激方远,他将他们从禽兽买家的手中解救,给她们足以恢复的阴气,带她们到这里,手刃仇人。
几个恶鬼动容地流下血泪,看向手中沈父的魂魄碎片就越恨,他还是死得太轻易了。
孟寒走到二楼沈父的书房。
很轻易地在书柜上找到交易名单。
他一路找下去,很快找到了方远的名字。
“骨灰送到五玄门,有大用。”他的名字被深深标红,不难看出方远的重要-
这一案子结得很快,元凶已死,公司破产倒闭,那几个火葬场也被查封。
孟寒在火葬场关门前去了一趟。
他手上是方远的照片,但刚一给工作人员看的时候,个个开始哀嚎和求饶。
“饶命啊求你放过我,害你死的不是我,卖了你的也不是我!要索命就找沈海(沈父)和卖你八字的秦杨!”距离最近的工作人员立马跪地求饶。
孟寒略一思考就猜到,恐怕方远已经来过这里了,还吓唬了他们一顿。
“秦杨在哪?”
孟寒声音冷冷。
工作人员丝毫不敢耽误,将他带到员工宿舍,声音还是颤颤巍巍:“我们被一个恶鬼缠了好几晚的噩梦,都是被送到焚尸炉里烧死,就是、就是照片里的。”
他后半句的说得轻之又轻,生怕传到恶鬼耳中再回来报复他。
推开宿舍门,一股炎热扑面而来,就算开了空调也没有丝毫凉爽。
一个赤膊、浑身通红的男人生死不知地躺在凉席上。
“秦杨?”
听到有人喊他,男人睁开模模糊糊的双眼。
孟寒将他身上的阴气驱散,待他眼神清明后问道:“你对方远的尸体做了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男人就是浑身一颤,他眼中是深深的恐惧和后悔,他就不该把他的八字拿去卖。
在他们这一行,对生辰八字什么的都很迷信,他也学过半吊子。
所以在看到方远的八字后就起了拿去卖的心思,反正只是一个八字而已。
谁曾想真让他卖出一个好价钱,那人好似很满意这个八字,连连翻看,说这个指定没问题,大人肯定会满意。
男人也是听过向什么邪神、恶鬼供奉新娘、祭祀以求财运亨通或者好运加身。
只是有些可惜那个骨灰被送走了,不然价格还会更高。
“我真的只是卖了他的八字,这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男人言辞闪烁,刚刚见了孟寒那一手,他立马求他救命。
孟寒猜测估计最后是被送到了鬼王手中,谁知他也是要结冥婚。
于是方远结了两次冥婚。
如此荒谬,如此荒唐。
孟寒眼中是心疼和悔恨。
他没有出手救男人,因为他知道方远对他没有下死手,鬼,并不都是坏的,方远便不是。
孟寒逐渐明晰了这一点。
同时对师门的怀疑越发强烈。
第109章 第 109 章 傅怀歌在方远从人……
傅怀歌在方远从人类身体出来的一瞬间就追了上去。
一路追到城郊火葬场。
傅怀歌看着他进去, 随后漫天的阴气腾空而起。
虽然在这类容易闹鬼的地方极其讲究风水布局,还有无数开光法器, 但在方远面前如同无物。
热辣的火焰瞬间升起,当然不是真的火焰,而是一簇簇的鬼火。
从焚烧了无数尸体、炼制出的尸油中诞生的鬼火,不会对人类的□□有所伤害,却会直接伤到魂魄上,越是罪孽、肮脏的魂魄被烧得越厉害。
方远出来后,傅怀歌表示不认同:“你太心慈手软。”
在他看来, 这里真的一把火烧掉又会如何?
现在和以前不同,鬼难以下地府入轮回,当然他也不会让方远下地府,所以即便手刃仇人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都是因果。
方远看向傅怀歌:“变得和你一样才不算手软?”
傅怀歌仰头:“这有何难?”
作为千年大鬼,他生前死后杀得人和鬼都不计其数,如果手软, 他是活不到现在的。
傅怀歌手中飞出一道更加阴寒的鬼气, 将火葬场层层包围。
“既然你下不了手,那我帮你。”
方远玻璃似的眼睛中倒映出熊熊烈火, 处于熟睡的人瞬间发出惨叫, 凄厉又痛苦。
方远下意识握住傅怀歌的手, 眼中是挣扎和犹豫,最后他还是请傅怀歌收手。
“这是我的事, 我会处理。”方远转过头, 认真地看着傅怀歌,他握住傅怀歌的手还在抖。
他们的实力太过悬殊,而傅怀歌的性情莫测,他不知道他阻止他, 是否会让傅怀歌生气。
但出乎意料的,傅怀歌定定看了他一会后,竟然真的收手了。
脸上的表情还带着些惊讶,方远在傅怀歌看过来时及时收起,抿唇对他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傅怀歌拉住他的手,将他带到怀中:“想走?”
没怎么容易,他说要惩罚他的。
深邃的眉眼透露出冰冷和恶意,傅怀歌身上的黑气涌起再消散,等方远恢复视觉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傅府。
还是那副昏暗的场景,纸扎人捧上香烛和香。
傅怀歌将其点燃,放在方远面前。
“吃。”
这都是他挑选出的最难吃的味道,臭豆腐味,榴莲味,还有香菜味。
方远只能在傅怀歌的目光中将香火一缕缕吃下,直到肚子有些撑才停手。
他鼻尖还萦绕着奇奇怪怪的香火味,虽然闻着挺怪,但吃起来还不错。
傅怀歌单手撑着头看方远吃饭。
眼前的小艳鬼脸色逐渐变得好看,不再苍白,唇色艳红又漂亮、润泽,眼下的泪痣像是一滴血,点缀在粉白的皮肤上。
尤其是一双星光熠熠、璀璨的双眼,傅怀歌渐渐看直了眼,空着的手不受控制地摸向方远的脸。
方远看到那只摸向他的脸时没有动弹,眼睁睁看着傅怀歌用手指摸上他眼下的泪痣。
冰冷的手有一点点粗糙,摸他的力度倒是很轻,像一根羽毛拂过。
傅怀歌用手指拨了一下方远的睫毛,方远反射性地多眨了几次眼。
卷翘的睫毛扫在傅怀歌的指尖,一点点痒意从手指进入身体中。
被小艳鬼勾引的傅怀歌一把抱起方远,二话不说就要睡觉。
照例换上漂亮小裙子,方远面无表情地趴在傅怀歌胸口。
怎么突然到了床上?
床上相拥的都是鬼,没有心跳没有体温,但是有一丝丝温馨在流淌。
在入睡前,方远问傅怀歌明天他可以出去吗?
傅怀歌捏捏方远的手指,牢牢抱住他的腰,心情颇好地说道:“可以,但是你不能再屏蔽我。”
方远咬着唇,眼中闪烁,很明显他还是想跑的。
傅怀歌捏住他的下巴:“远远,我们已经成婚了,你不要想着离开我。”
方远眨巴眼睛,开口:“可是你娶了许多位新娘。”
他还想说他也同孟寒结婚了,但怕傅怀歌生气便住口了。
傅怀歌轻哼一声,俯下身在方远唇边吻了一下:“那只是供奉,我只和你真真正正的成了一回亲。”
都进洞房了。
其他的“新娘”不是怕他,就是见到第一面就昏了过去。
全被他赶到后院去修炼,什么时候成气候,什么时候放出去。
到现在,傅府也就傅怀歌、方远两只鬼。
方远继续眨巴眼睛,所以他可以出去吗?
傅怀歌妥协道:“我会和你一同出门。”
方远勉为其难地应下。
不答应也没办法,不然门都出不了。
对傅怀歌的谨慎和佯装的害怕也退了很多。
傅怀歌似乎不是初见时的凶狠野蛮人,也是听得进话的。
第二日,傅怀歌为方远换衣服。
抖落他的衣服时,一个小鬼从衣袖中掉了出来。
小鬼还在呼呼大睡,撅着光屁股躺在方远的衣服上。
傅怀歌两指一捏,将小鬼提起来:“你新养的宠物?真肥。”
方远赶忙接过,放回袖子里:“一个小孩。”
傅怀歌被他这急慌慌的动作伤到心,冷哼道:“肥小孩。”
白白胖胖,像一只蛆。
方远低着头整理衣服,憋着笑没敢抬头-
方远先要回一趟家。
傅怀歌也随之进了小屋子。
方姨的精神好很多,因为有方远编织的梦,梦中母子相会,让方姨丧子之痛有所缓解。
眼疾也有所缓解,方远无法对人用太多的阴气,这会侵蚀他们的阳气。
所以他都在正午时分将自己的力量抽出,经过烈日的照射,褪去一些阴寒之气才输入方姨眼睛中。
就算这样,他也不敢动用太多,生怕会伤到方姨的身体。
傅怀歌这样的顾虑就小些。
一千年的时光不是白费的,他将纯正的阳气渡入方姨身体内,她略有萎靡的身体顿时好了些。
还有功德,傅怀歌生前身负紫气,死后也没有消散,反而越发浓郁,他抽出两丝渡入两位老人体内。
这一点点紫气不会影响他们的命线,只会增加好运,辟邪除祟。
类似于护身符。
方远将傅怀歌的动作一一看到眼中。
在看到他分出的紫气时,眼睛睁到最大,他没想到傅怀歌竟然会将如此珍贵的紫气送给他父母。
傅怀歌揽住方远的腰,手下的腰细细的、软软的,他捏了捏。
“也想要?”他刻意曲解方远眼中的意思。
手指尖凝结出一点紫气,像一条紫色的小蛇盘踞在指尖。
傅怀歌把手指按在方远红润的下唇上,紫色小蛇可爱地摆动脑袋,从他微张的嘴唇中钻进去。
手指没有停止作乱,白皙的指尖将方远嘴唇揉得更红,撬开他的唇齿,把手指塞了进去,和小紫蛇一起缠着他的舌头。
小紫蛇没有蛇类的冰冷滑腻,对鬼来说它是暖的,反而有力粗糙的手指很冷。
方远口中被手指搅动,发出一点点水声,傅怀歌的手指已经全部湿掉。
方远用力一卷舌头,将蛇吞下,又把傅怀歌的坏手指吐出去:“幼稚。”
傅怀歌失笑,讨好似的在方远脸上吻了一下-
确保父母没事,方远便打算继续复仇。
抖抖睡了一路的小鬼娃,方远和他商量复仇的事宜。
傅怀歌对此觉得麻烦,直接杀了就行。
但他的建议被方远和鬼娃娃忽略了。
“你确定他是你父亲?”方远有些怀疑小娃娃的记忆,不然真的是太巧了。
他们的仇人竟然是同一个。
几个小时后,三鬼出现在居民楼下,正是孟寒在此收了鬼娃娃的地方。
鬼娃娃穿着暗红色的肚兜,头上的小辫子随着他说话一抖一抖:“就是他,他是爸爸。”
傅怀歌看到那一撮头发有点手痒,想拽。
方远看着从居民楼走出的中年男人,没想到就是这么巧。
这人是他的班主任。
一个只知道收礼,巴结富贵子弟的势利眼老师。
可以说方远会死,一半是他的责任,如果不是他对方远被霸凌的一切视而不见、听之任之,那些人最后绝对不会那么嚣张。
也不敢下死手,而且谋杀的隐藏也有他的手笔。
是他和几人秘书沟通,商量如何将方远的死掩盖成自杀。
方远绝对不会原谅如此恶劣的老师。
鬼娃娃抱住方远的脖子,两鬼看向男人的视线是如出一辙的寒冷和仇恨。
那日孟寒来过后,陈石便觉得万事大吉,安分每一段时间又开始兴风作浪。
他给手机上名为小兔的联系人发去信息:“在旅馆等我。”
对面久久没有回信,陈石坐在驾驶位上,发照片,是几张可以看见脸的照片,穿着校服的女孩扣子被解开,露出里面的内衣。
“出来。”
在学生面前,他总是严厉又高高在上。
自觉掌握了一切,他看到对面发来的信息,不屑地笑了笑,还不是得听话。
殊不知他身边坐着三只鬼,个个想要他的命-
旅馆的规格并不高,所以也不需要身份证。
陈石是常客,和猥琐的老板互相对视笑了一眼,便心照不宣地拿过准备好的摄影机上了楼。
看来这还是一个窝点。
方远眼神越发冰冷,这样的人渣禽兽怎么还能待在教书育人的学校,成为老师!
第110章 远远的强吻 在陈石上楼后没多久,……
在陈石上楼后没多久, 门口就出现一个学生年纪的女孩。
她的眼睛红肿,看向旅馆的视线充满绝望和悲凉, 还有一丝孤注一掷,她伸手握住口袋里的折叠刀,她死不会放过那个畜生。
方远没让她进去,抬手一个鬼遮眼,让女孩忘记了来这的目的,女孩瞬间眼神迷茫,呆呆地往回走。
傅怀歌看着方远又一次心软, 还帮女孩把痛苦的回忆抹去。
他眼中若有所思。
但女孩走了,总得给陈石“赔”一个。
傅怀歌并不想让方远去,自己去也膈应得要死。
只能掏出一个纸扎人,用黑气点睛后,落地成人。
纸扎人脸嫩,和学生也没什么不同, 只是瞳孔太过空洞冰冷。
它冲傅怀歌、方远扯起一个瘆人的笑, 随后就进了旅馆。
陈石已经等着急了,开始给女孩打电话。
在电话刚响三声后, 就有敲门声。
他挂断电话, 一边抱怨一边走向房门。
推开门, 是一个清秀的女孩,女孩手上还牵了个孩子。
陈石骂骂咧咧的动静在看到两个陌生人的时候戛然而止。
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时女孩说话了:“老师, 我来陪你了。”
她脸蛋上两片酡红, 很可爱,但在此时阴暗的环境下,它犹如机械的死板声音让陈石就和见鬼一般。
没等他说些什么,女孩力气十分大的将他推回房间。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陈石心中越发不安。
其实像他这样威胁学生的人反而越发胆小、欺软怕硬的怂包。
他看到女孩近乎裂到耳朵的微笑时, 就吓到心脏剧烈跳动,下一秒就会猝死一般。
但鬼娃娃不会让他死得这么容易,它跳起抱住陈石的脑袋就是一顿啃咬,直将他啃得面目全非、惨叫连连。
女孩将他藏起的摄影机找出来,设备已经开机,它将摄影机拿在手中,对准陈石开始拍摄。
陈石的脸皮被啃光,流出许多的血,将衣服脖子全部打湿。
鬼娃娃趴在他胸口,锋利、散发黑气的指甲长长,一下捅进他的胸膛。
他稚嫩的声音喊道:“爸爸爸爸,我想你了。”
声音阴狠带着刺骨的寒意。
脑子昏沉的陈石像是瞬间被丢入冰水里,这是那只鬼娃!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趴在胸口和石头一样冰冷沉重,吸食他血液的鬼娃娃,虚弱和寒冷侵入他的骨髓。
就在他以为他要死了时,房门突然被踢开,走进一个谁都意想不到的人,孟寒。
孟寒绷着一张脸,他追查到方远的谋杀案,发现凶手和他们的老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很是巧合的是,那个老师曾是委托过他除鬼的中年男人。
在他想找陈石将他绳之以法时,帮他挖资料的室友突然告诉他那个陈石就是一禽兽,正在威胁一个女孩和他上床。
让他快点过去。
他匆匆跑来后,却看到了一屋子的鬼。
他没有去看不成人样的陈石,而是看向站在傅怀歌身边的方远。
方远看见孟寒时,心中暗道不好,孟寒就是一个嫉鬼如仇的人,恐怕他会坏事。
正要出手时,傅怀歌拉住方远的手,给他放心的眼神,他抬手,给娃娃注入更多的阴气。
吸食了血液后,怨气越发强大的鬼娃娃还获得了鬼王的阴气。
他浑身的力量暴涨,随手一捏就是一个幻境,将在场的鬼和人都拉入他编制的幻境中。
更通俗的说,就是鬼打墙-
孟寒眼睛闭上再睁开,一束光芒直直刺入他的眼中,他下意识抬手遮挡,却发现这是头顶手术室的灯光。
做手术的不是他,孟寒起身离开手术台,发现做手术的是陈石。
此刻陈石眼中全是惊恐写满了害怕和求助,他的意识在挣扎,但臃肿的身体还是躺在手术台上。
这是一个小黑诊所,设施都很旧,也很简陋,几个戴着手套的医生粗暴地开始打胎。
他们并不觉得台子上躺着一个男人有何不对,像给以往的病人打胎一样,冰冷的鸭嘴钳塞进去,随后器械开始搅动。
陈石疼得咬住了舌头,嘴唇苍白,全身暴汗。
他这胎不好打,医生不耐烦地翻他一个白眼轻蔑说道:“张开腿的时候不知道痛,现在知道麻烦了。”
干脆伸进手拉扯胎衣,不幸的是大出血。
陈石死在手术台上。
没有一秒又开始了循环,但他的意识明显没有重置,他身下的血也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多,在无数台堕胎手术后,逐渐血流成河。
盆里堆积着无数的内脏器官。
孟寒尝试着拉他出来,但他无法碰到他,既然他在这不会死,那这些折磨和痛苦是他应该承受的。
在资料中,陈石不止强jian了一个女孩、男孩,而是从他任职开始,持续了二十年,遭受他毒手的学生足有五十多个。
孟寒走出黑诊所,外面的温暖阳光落在他身上,竟然有种现实世界的真实。
他去了方远的学校,市第一中学。
在这里他又看到了一个陈石。
此时他没有诊所里的痛苦惨叫,而是儒雅笑着,让学生们快进学校。
孟寒不止何时也换上了统一的蓝白校服,混迹在人堆里进去了。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陈石脸上的表情微变,有点嫌弃有点厌恶,但还是被压下,只是和蔼的笑淡了些,让他快点进去。
孟寒将陈石当做空气,一双冰冷的眼睛扫视一圈,竟然没有看到方远和其他鬼的身影。
他像是早有预测,走到一班,坐下。
一班就是方远所在的班级。
他走到最脏的桌子面前,上面用黑笔、红笔乱七八糟地写着他的名字:“垃圾孟寒、脏东西……”
孟寒眼皮轻掀,又看了一圈周围凑热闹看戏的同学,个个脸上写着轻蔑和期待他的闹剧。
像是明白了什么,孟寒在座位上坐下,没有闹没有争吵,让围观的学生觉得没意思,一边说孟寒怂包一边离开。
不出孟寒所料,没过多久,方远就出现了。
他一身松垮垮的校服,边上簇拥着“弟兄”,吊儿郎当的进来了。
孟寒是幻境里的被施暴者“方远”,方远则成了施暴者“谭风”。
走过孟寒身边时,方远拍拍孟寒的头,充满恶意地问道:“今天这么早?不需要捡垃圾吃了?”
没等孟寒说什么,方远嫌弃地接过小弟递过来的纸巾,开始擦手:“真恶心。”
孟寒在方远靠近的一瞬间就知道这是真的方远,可是他似乎是要给他一个教训,装作不认识“孟寒”。
周遭的隐晦目光让孟寒有些不自在,每个人都在对他释放恶意,他没做错任何事,但又做错了所有事。
他被所有人厌恶和排斥,无处不在的恶意让他如坐针毡-
下课后,方远让人将孟寒带到了五楼的厕所。
孟寒想和方远商量事情,于是也没有挣扎地来了。
他觉得方远这么做并不好,他手中的杀孽太重,对他很不利。
孟寒眼中有着隐隐的担忧。
小弟们关上门,里面就方远和孟寒。
方远靠在墙边,静静地看着孟寒过来。
孟寒站定,开口:“幻境什么时候解开?”
方远满不在乎:“这又不是我搞的,你去问那个小鬼呗。”
“你们是一定要杀了所有人?”
方远轻笑一声:“不然呢?”
他好奇地看着孟寒,像他这般正义凛然的人他是真的不曾多见。
孟寒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和我回去。”
“我们、我们结婚了,我可以帮你。”孟寒眼神中有几分藏在深处的羞涩,这时他第一次袒露自己的心声,握住方远手的力气很大。
他是真的想帮方远,以暴制暴不是长久之计。
方远推开他的手,眼睛直直地看着孟寒,有些冷:“你不可以。”
又一把拉住孟寒的衣领,将他拉到面前,两人鼻子相贴,呼吸在交缠。
孟寒身上很热,驱散了方远的一点寒意,他勾住孟寒的脖颈:“你不是一向嫉鬼如仇,见到就要杀了吗,可惜在这里你无法杀我,还要被我轻薄。”
方远一下亲了上去,冰冰凉凉的触感瞬间撞进孟寒的心。
他的眼中挑衅,坏坏地看着孟寒。
耳边一瞬间寂静,只有嘴唇上确切的柔软感觉,很真实,在寂静褪去后,杂音突然传来,外面走廊上学生的走动声,水龙头滴答的轻响声。
最清晰的是方远用舌头舔他嘴唇的声音,暧昧拉扯。
孟寒眼神一厉,几乎没有思考就反手抱住方远的腰,用力地回吻。
方远震惊一瞬就想要挣扎,却被孟寒拉住手腕压在墙上,整个人也被他禁锢在怀中。
孟寒撬开他本就没闭紧的嘴唇,让自己的舌头长驱直入,挑逗着方远的舌头。
在幻境中,方远有着近似人的外形,体温也只比常人低一些,不至于刺骨的冷。
孟寒缠着方远微凉的舌头,在他口腔中作乱。
软软的,凉凉的,孟寒像是要吞掉他一般玩弄。
泛滥的口水一点点从相贴的唇边落下。
孟寒亲得太激烈,方远脸色潮红,身上也有些发软,他只能靠着墙。
在孟寒最后用力亲了一下他的嘴唇时,总算退了开,方远一巴掌扇到孟寒的脸上:“你!”
孟寒的脸上立马泛起红,但他没有丝毫介意,反而再度握住方远的手,问他:“还要亲吗?”
他的眼神很专注地看着方远,是真心询问。
但方远反而更加生气,气得脸蛋涨红,胸膛一直起伏,他不知道像个阳痿、x冷淡的孟寒怎么会这么孟浪。
“你不知廉耻。”他疑问,他谴责,他看不起孟寒。
孟寒低头,瞳孔中倒映着两个小小的方远的影子,他生气好可爱。
不觉得自己不知廉耻的孟寒说道:“我们结婚了,我会帮你,会保护你。”
他想让方远信他。
可是信任早已消失,孟寒亲手作的。
方远冷笑一声:“我可是鬼,怎么配得上你?”
他精致艳丽的脸上是满满的讽刺和恶意,他不管孟寒说的是真,还是为了蛊惑他而暂时说的谎言,总之他不会相信孟寒。
掐住孟寒的脖子,两人身位倒转,孟寒被压在墙上,方远警告道:“我迟早有一天也会杀了你们。”
孟寒身后的师门和沈家关系密切,而且他们也是将他配冥婚的罪魁祸首之一,而且还险些再次杀了他,他不会放过他们。
他手中用力,但在看到孟寒充血却还在看着他的眼睛后,力气突然卸下,再次扇了他一巴掌。
孟寒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再被方远打,但他抬手盖在脸上微热的掌印上,他是不是对他有心软。
像是想通了什么,孟寒手下的动作轻柔了几分,看向方远背影的目光越发坚定。
等我-
走出拐角,一位高大的老师等着方远。
傅怀歌脸上是一副金丝眼镜,一头长发被束缚在身后,端的是斯文败类风。
他伸出手,抬起方远的下巴,脸色阴沉,眼睛中是深厚的不悦。
他用拇指擦去方远唇边的液体:“和他亲了?”
方远抿着唇,不知如何回答,不管是不是,好像都会触及傅怀歌的炸点。
“你真的很不乖。”傅怀歌眼神幽幽,他不喜欢自己的新娘和别的男人如此亲近。
方远却不觉得,他和傅怀歌的冥婚,和孟寒的冥婚都是被强迫的,他是被买卖者,没有拒绝的权力,只有被挑选。
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会一直被挑选,一直接受他们的给的“爱”,这也不是爱,只是畸形的占有欲。
傅怀歌只知道他们拜堂成亲,洞房花烛。
“你不能这么对我。”傅怀歌谴责方远的心狠。
方远开口:“如果你想要我,那我现在正在你身边,除此之外,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
“还有你的心。”傅怀歌将手贴在他胸口,感受那没有的心跳。
我想要你的爱。
傅怀歌在心里说道,此时他突然恍然大悟,为什么他会因为方远和孟寒亲近而生气,为什么会因为方远逃跑而愤怒,为什么会重新抱到他后产生悸动。
原来是他爱上了方远。
他有了爱。
孤寂千年的鬼王后知后觉地爱上了他的小新娘。
方远淡淡说道:“鬼没有心。”
傅怀歌抿唇,表情郁郁,抓住方远的小臂:“那你离孟寒远点,不然我就把你关回府上。”
此时他不像鬼王,更像吃醋的小男朋友。
其实傅怀歌死时也才十八岁,只是高深的实力也阴晴不定的脾气让人忽略了他还有几分稚气的模样。
“你答应我。”傅怀歌不依不饶地让方远答应。
不堪其扰的方远最终还是应下了。
孟寒在众人不善的目光中回到班级上课。
已经过了一半的上课时间,方远先回来,已经坐在了位子上,孟寒却被老师叫住,以违反课堂纪律为理由赶了出去。
孟寒看了一眼方远的方向便出去了。
等下课时间,回到课桌,发现自己东西全被扔了出来。
还在青春期的少年报复的手段很幼稚,但着实有用。
孟寒看到肮脏的课本上还有两个黑脚印时,难得的有几分怒火,不知谁吐的口香糖扔在了地上,来来往往将地上变成了黏糊糊又黑漆漆的模样。
方远带着一群人看他,他坐在课桌上,长腿一抬就放在孟寒的凳子上,他的鞋子并不脏,反而比孟寒的所有东西还干净,但是这个姿势太侮辱人了。
孟寒却不觉得生气,他垂头看着方远的小腿,好细,好像他一掌就能握住。
方远发现他心不在焉,用脚尖踢着孟寒的大腿:“聋了?”
孟寒一下握住方远的脚腕:“你说什么?”
他的手掌太热,像是透过校裤贴在了方远皮肉上,滚烫热烈。
他用力抽出腿:“被欺负傻了。”
给孟寒翻一个白眼,他看似优雅,实则有些慌乱地跑了。
放学时,孟寒被几人抓着领子带到了小树林。
这次不是方远,而是其他班的。
为首的是一个寸头男生,他不屑地上下打量弱鸡似的孟寒:“你就是孟寒?”
没等他回话,就给边上十多个男生使眼色。
十几人一拥而上,对孟寒拳脚相加。
肚子上挨了三拳后,孟寒忍着痛开始反击。
但这个幻境中,他的体质变成和生前的方远一样,瘦弱、缺少营养。
方远被霸凌了数十年,就算父母有努力养他,但日常的食物缺乏和长久的挨打,让他的身体很弱,他更擅长被挨打。
孟寒很快被打到在地无力回击,他蜷缩着身子抱住头,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少年用力踹在他身上。
孟寒很快吐出一口血,被胳膊挡住的脸上满是伤痕,衣服下的身体更是伤痕遍布。
他眼中阴翳,无能为力的绝望笼罩在他心间。
这股情绪陌生又让人心疼。
模糊之中他猜到了,这是方远的情绪,他的绝望,他的无能为力。
透过缝隙,他看到方远踩着天边的晚霞一点点走进。
孟寒眼也不眨地盯着他,方远却不看他。
和寸头男商量道:“这怎么说也是我们班的,你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寸头男从前往后摸了一把头发:“你开口的话,那就这么算了,下次我可不会饶过他。”
“走。”
方远在孟寒面前蹲下,用手指戳他嘴角的青紫伤口。
孟寒看他的专注被疼痛惊醒。
“没死?”
孟寒摇头,表示自己还行。
方远见他还能站起,嘴角扯出一个不善的微笑:“这样的话也好。”
小树林中又蹿出几个人,一天下来,孟寒对他们已经熟悉,是跟在方远身边做他爪牙的人。
几人很轻易地将孟寒架走。
目的地是男厕所。
清洁工的捅、抹布和拖把全放在这。
方远轻快地拧开水龙头,水声咕咚咕咚灌满了水桶。
随后一桶都浇在孟寒头上。
他瞬间变成落汤鸡。
太阳已经落下,夜风也染上了寒意。
方远一把将孟寒推入隔间,在他转身要走时,孟寒拉住了他的衣角,随后一个湿漉漉又带着滚烫体温的身体抱住了他。
孟寒在他耳边问道:“你那时候痛吗?”
方远一个手肘撞在孟寒肋上,在他疼痛后退时将门从外面关上。
拖把、水桶抵住门。
最后厕所的门还被方远用钥匙锁上。
面对着锁住的门,方远愣怔住,那时候他痛吗,当然痛,痛到每时每刻都想哭。
可是没有人救他,也没有人帮他,他的哭泣和眼泪没有一丝用处。
这毕竟不是真实的世界,片刻后,整个学校就陷入了黑暗。
方远坐在围墙上,看着一轮月亮,傅怀歌不知何时坐在了他身边:“你在伤心。”
方远否认,他在报复差点杀了他的孟寒,怎么会伤心?
“我要杀了他们。”不知是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念,还是解释给傅怀歌听,方远说得满是执念和一往无前。
对此,傅怀歌是赞成的,而且他很愿意帮方远一同复仇,但是他怕方远后悔。
他的心太软太热。
“做不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我会陪着你。”
孟寒一个人被关在隔间中,他需要出去很简单,这扇门并不牢固,轻而易举地可以闯出去。
但他想闯进方远的心,他冰封已久、伤痕累累的心。
孟寒第一次开始设身处地地思考方远的情绪。
他今天遇到的一切都不会是无意的,这些都是方远想给他看的。
老师的忽视、漠然和厌恶。
同学的排挤和霸凌,殴打和辱骂。
还有施暴者对他身体的觊觎。
孟寒靠在墙上,口中吐出一口气,眼眶微热,他从来不知道方远的生活会如此的苦。
在初见时,方远是粉饰过的漂亮新娘,漂亮得像人偶,那时他不知道。
再见时,他是帮他一次的冷淡艳鬼,神秘优雅,他也不知道。
下一次则是被困在阵法中、险些魂飞魄散,而这是他造成的。
当他拿到方远的资料后,看着上面的白纸黑字,却也无法将心比心地感受到方远那令人绝望的过去。
他伪善、高高在上地谴责方远的心狠和凉薄。
殊不知最凉薄的是他孟寒。
突然抬手扇了自己一个巴掌,比方远扇他那两巴掌加在一起还要重,脸上瞬间出现一个红肿的巴掌印。
孟寒觉得自己错的太离谱,方远那时会有多伤心。
孟寒脑海中闪过方远的那张遗照,照片上的少年苍白憔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中也暗藏死志。
傅怀歌揽住方远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肩头:“复仇后你想做什么?”【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