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重逢 “帅哥,你谁?”
在跟着小棉花又走了一个多小时之后, 贺云舒开始想念清月。
他今天本来就是没吃东西跑出来的,现在饿极了。再也没有人能直接把猎物甩到他面前,他们只能自己在野外找寻各种食物。
好在运气确实不错。
一路上, 两人不仅仅发现了许多能食用的果子和蘑菇, 小棉花甚至抓到了一头撞晕在树上的兔子。
……其实吧, 贺云舒觉得, 这种事情已经不能够单纯用运气来评价了。
随后贺云舒试图点火,却在寻找燧石这一步上犯了难。他从来没学习过野外生存经验,怎么知道要去哪里找燧石, 总不能钻木取火吧?
结果小棉花在河边随便捡了两块石头,用力一敲,诶嘿, 火燃了。
贺云舒的心情有点复杂。
和清月在一起的时候,他只会觉得这个人真是厉害, 简直是外出旅行必备神器。但和小棉花在一起,他免不得要怀疑人生。看起来都是普通人, 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小棉花和贺云舒隔火而坐,分别烤着兔肉和蘑菇。
贺云舒忍不住问他, “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陪你去那个什么海明市啊。”小棉花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你就没有一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吗?”贺云舒继续问。
小棉花认真想了想, 然后摇了摇头,笑着表示, “可能有吧,但是我不记得了。”
说完他便低头开开心心地啃起了烤好的兔肉,丝毫不觉得自己忘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大问题。
用小棉花的话说,“就算我现在忘了,只要这件事我当初是真的想做,最后也一定能够做到。”
贺云舒不再多问了。眼前这个少年身上的很多事情, 都是他完全无法理解的。
他们解决了今天的午餐,扑灭火堆,正准备继续赶路,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动物的吼叫。
贺云舒的手当即哆嗦了一下,他不确定这究竟是什么动物的声音。但直觉上,他感觉这可能是某种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生物。
小棉花的动作也迟疑下来,第一次在脸上流露出困惑的神色,“好奇怪,我们不应该遇到危险才对啊,我运气明明很好的。”
话音未落,地面就开始震动,似乎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正在靠近。
然后一个庞大的身影开始从树林中渐渐显露出来。
那确实是贺云舒此前从未见过的生物,身躯像小山一样高,四足粗壮,利爪尖锐,皮肤上覆盖着厚厚的鳞甲,后背还树立着一排三角状的骨骼。
有点像早已灭绝的三角龙,但又不太一样。
这条伪三角龙张开巨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尖利的牙齿上满是血迹和肉屑,显然是个吃肉的。
它抬起前爪,朝着面前的两人拍了过去。
贺云舒被吓得脸都白了,但好歹没有腿软,连忙往边上一个翻滚,躲过了这一下。
但一截尾巴,又很快从另一个方向横扫过来。
贺云舒连连躲闪,然后一把抓住还在发愣的小棉花,“愣什么,快跑!”
幸好眼前这怪物的身手不是太灵活,不然他们今儿就已经交代在这里了!
伪三角龙见他们两个开始跑了,连忙又吼了一声,紧紧地追在了他们的身后。
“这样不行,”贺云舒道,“我们分头跑。”
反正这个怪物动作迟缓,追了一个就必然会放过另一个,至少有一人能够安全。甚至如果这怪物因为他们的分兵之策而稍微迷茫迟疑那么一点,他们两个人就都能得到安全。
小棉花点了点头,也不多磨蹭,很快便跑向了和贺云舒相悖的另一个方向。
而后只见那怪物一声吼叫,毫不迟疑地紧紧追在了贺云舒身后,对小棉花根本视若无睹,想都没想就放弃了这个个头稍小的猎物。
贺云舒泪流满面:他这不是作死吗,没事为什么要和小棉花比运气?
幸好他今天不是光脚,穿的也不是高跟鞋,而是之前刚从衣柜里找出来的和身上这身西装配套的皮鞋,跑起来速度不慢。
又跑了一阵子之后,他便和小棉花彻底走散了。
但那只伪三角龙仍旧紧紧追在他的身后。
不仅伪三角龙在追,在逃命的过程中贺云舒甚至又一头撞上了其他的野兽,都是和伪三角一样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中的怪物,现在已经有三头怪物追着他了。
苍天啊,救命啊,贺云舒不得不开始祈祷。
他最近遇到的都是什么事啊,自由和安全不能兼得?
结果跑着跑着,他还被地上的藤蔓给绊了一下。
万幸没有直接摔倒,但这一下还是减慢了他的速度,后面的几头怪物又追了更紧了。
“吼!”更要命的是,前面又出现了一头!
这究竟是种怎样的密度啊?贺云舒惨白着脸,终于明白为什么小棉花运气这么好,却还是和他一起遇到危险了。
这片山谷中居然到处都是这样的怪物,他们走了一个多小时才遇到一头,真的已经足够幸运了!
前面的怪物已经堵在了前路上,后面的怪物也即将追来,贺云舒陷入绝望。
正在这个时候——
“贺——!云——!舒——!”一道饱含愤怒的声音从上空传来。
“我在这里!”贺云舒不惊反喜,连忙自曝,还伸手在头顶招了招,生怕对方看不到。
嘭!下一刻,一个东西就像炮弹一样地砸了下来,扬起一地尘埃。
贺云舒定睛一看,这不是他的竖琴吗?
当然,从那么高的地方砸下来,这个竖琴此时已经又变成了一堆碎木头。
清月紧跟着从天上落下,看着贺云舒咬牙切齿,“你居然真的敢跑?”
贺云舒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身后追击的几头猛兽就已经扑了过来,高高抬起了爪子。
清月一声冷哼,右脚往地上用力一踩。
剧烈的震动顿时传遍四周,周围那几头猛兽全被震趴下了。
它们这才从对食物的执念中回过神来,注意到了清月身上那可怕的气息。下一刻,这些野兽竟然发出了犹如小奶狗一样的呜咽声,纷纷四散而逃。
“清月,你来得真是太及时了!”贺云舒明智地跳过了回答自己为什么要跑的环节,直抒感激之情,“你要再晚找过来一步,我估计已经被这些家伙给撕碎了,塞进肚子里了。”
清月正准备继续发火,闻言脸色顿时一沉,“它们?想吃你?”
一时间,就连清月四周的空气,都仿佛沉重了不少,“就凭它们?”
而后就像是一阵风一样,清月消失在原地,追向了那些正在四散逃命的猛兽。
片刻之后,只听咔咔咔数响,清月一个一个地、将它们的脖子给全踹断了,“我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居然还敢盯着我的东西?”
这风范,简直就是百兽之王……
但是什么叫做“你的东西”?贺云舒的脸色顿时又微妙起来。
清月完成了屠杀,拍了怕手掌,再次回到贺云舒身旁,黑着脸道,“跑啊,你有本事再跑啊?”
贺云舒干笑了两声,“消消气,我这不是也没跑到哪里去吗?”
话虽如此,但清月还是非常生气,简直都快气炸了。生气之余,清月甚至还有一些伤心,“你为什么要跑?这几天和我在一起,你难道就这么不开心吗?”
贺云舒有点无语,“再开心,我也不能一直当人质啊。”
“你不想当我的人质?你……”清月气得不知道怎么办,想打人又怕不小心把贺云舒给打死了,最后将视线转移到了边上的竖琴碎片上。
他将竖琴重新修复完好,然后又一巴掌将这多灾多难的竖琴重新拍碎,恶狠狠地看着贺云舒,“你说你不想当我的人质?”
哈,又来?贺云舒的嘴角都开始抽筋了,“清月,你冷静一点。”
清月一张俏脸无比冰冷,“我现在非常冷静,我……”
贺云舒突然伸出右手,揉了揉清月头顶的银发,“我知道,清月,你其实是个温柔的好孩子。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并不糟糕,甚至还让我有些开心。”
清月僵硬在那里,任由贺云舒抚摸着自己的脑袋,半晌没有一点反应。
“但是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还有许多没有完成的事情。”贺云舒揉了好半晌,终于叹了口气,将手掌收回,“我不可能永远当你的人质,你明白吗,清月。”
清月沉默下来,好半晌之后问他,“你想去哪里?”
“回家,回到我被向杉带走之前所在的地方。”贺云舒回答,“我还有很多朋友和家人。这么长时间不回去,他们会担心的。”
清月终于完全消气,但情绪反而更加低落,“你家在哪里,怎么走?”
这真是个困难的问题,贺云舒忍不住呲了呲牙,“我之前在山洞里遇到了一个人,他说只要跟着他走,就能找到地方……”
清月的表情逐渐变得狐疑,逐渐流露出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贺云舒,你是不是被骗了?”
贺云舒汗颜。
确实,小棉花的言行举止真的很像一个骗子。但是一则,贺云舒能感知到小棉花的内心,他确定那个少年确实非常纯粹,没有一点欺骗之处。二则,他亲眼看到小棉花一通乱走就走出了迷宫一样的洞窟,其中神奇之处,不能以常理来推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殊,这或许就是小棉花的特殊。
“那个人现在在哪里?”清月又问他。
“刚才我们分头跑,现在走散了,”贺云舒指了一个方向,“大概在那个方向。”
清月二话不说,一手拎起贺云舒,另一手拎起再次复原好的竖琴,径直朝着贺云舒所指的方位飞去。
到了地方,找了一圈,根本没人。
清月狐疑地看着贺云舒,“那个人呢?”
贺云舒也有些犯难,似乎真的完全走散了啊……
正当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他们突然听到不远处又传来一个声音,“贺云舒!贺云舒!”三个字不断反复,现在正在找人。
清月再次拎起贺云舒,追着那道声音而去,“是那个人吗?”
“听声音不像啊。”贺云舒有些迟疑,“这个声音,倒像是……”
说话间,他们已经穿过一处树冠,看到了一只正蹲在树干上的,背对着他们的……灰雀。
“波罗先生,”贺云舒忙道,“我在这里。”
“贺云舒!贺云舒!”灰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激动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你知道波罗大人找了你多久吗!波罗大人终于找到你了!”
但在灰雀将两只小眼珠转过来,看清贺云舒的那一个刹那,灰雀僵住了。
好半晌,灰雀歪着脑袋,问了四个字,“帅哥,你谁?”
第32章 伤口愈合 “带回去吧,我们需要战斗力……
“我是贺云舒, ”贺云舒微微笑道,“波罗先生,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
灰雀张了张翅膀, 长满羽毛的脸上似乎出现了见鬼一样的神情。
直到五分钟后, 霍布尔从远处赶过来的时候, 这是灰雀依旧蹲在树梢上怀疑人生。
在真正看到霍贝尔的那一刻, 贺云舒终于真正松了口气,点头行礼道,“霍贝尔先生, 麻烦你来找寻我了。”
霍贝尔看着他,神情倒是十分淡定,和树上那丢人灰雀完全不同。
当然, 贺云舒很清楚,眼前这个魔法师只是看似镇定而已。实际上, 灰雀波罗大人根本没有自己的人格,也没有自己的情绪, 就像提线木偶一样,它所表现出的一切都是霍贝尔直接赋予的……简单来说, 这只灰雀才是霍贝尔放飞自我的本性啊。
“贺云舒, ”霍贝尔一本正经地问道,“你这几天去了哪里?为什么会从别墅里面突然消失?”
贺云舒叹了口气, 将自己被向杉绑架的事情说了一遍。
“果然是向杉?我就知道,他不可能真的一直安分下去,迟早要做出这样的事情。”霍贝尔皱起眉头,好一会儿后又将眉头舒展,“但这样也好,至少我们都知道他是个怎样的恶棍了, 下次面对他时就再也不会放松戒备。”
说完这句,他上前抓住了贺云舒的胳膊,转过身道,“你快和我回去吧,其他人都急坏了。”
结果霍贝尔往前一扯,居然没扯动。
他转回头去,只见身旁又伸出来一只手,抓在了贺云舒的同一条胳膊上。
清月脸色不太好地看了霍贝尔一眼,左手这么抓着贺云舒,右手又握住霍贝尔的手腕,用力把两个人给分开了。
在这个过程中,贺云舒看到清月的肩膀又渗出血了,显然昨天的包扎确实并没有什么用。
清月指着霍贝尔,看着贺云舒问,“这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人吗?”
“不是的。”贺云舒摇头,“他是我原本的同伴。”
清月“哦”了一声,将霍贝尔又打量了片刻,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前几天确实在你们几个人的梦里见过他。”
霍贝尔面无表情,站在那儿不出声。
倒是树上的灰雀又扑扇着翅膀,高声问道,“贺云舒,快告诉波罗大人,这个没有礼貌的家伙是谁?”
没有礼貌?
赶在清月发火之前,贺云舒连忙拦在中间,开口为他们介绍道,“这是清月,是我的救命恩人,就是他把我从向杉手里救下来的。”
霍贝尔问,“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吗?”
贺云舒点头,“目前看来,是的。”
“那就好说了。”霍贝尔默然地打量清月,“一起带回去吧。现在情况有些混乱了,我们需要更多的战斗力。”
这话说得太过居高临下,一副领队头头的样子,清月难免又有不爽,“你是谁啊?看起来很弱的样子。”
“呵,”霍贝尔冷冷笑道,“我弱不弱,不打一场怎么知道?”
清月顿时往前一迈步——
然后又被贺云舒给拽了回去,“别闹了,你肩膀上伤还没好,打什么打?”
“这点小伤不碍事。”清月表示,“已经这么多天了,也不差这一会。”
贺云舒摇头,他还记得那天晚上一只巴掌大的小龙默默舔着伤口的模样。清月说这只是小伤,一直以来都只是逞强而已。
再说了,就算清月没有伤,他也不可能看着这两个人真打起来。
“你快别急着和人赌气了,现在先想办法养好伤。”贺云舒好好将清月给安抚下来,又问霍贝尔道,“其他人在哪里?”
“大家都在分头找你。”
贺云舒连忙又问,“你现在能联系到段飞舟吗?”
霍贝尔流露出古怪的神色,似乎在猜测为什么贺云舒要特地单独追问段飞舟。
“麻烦你叫段飞舟尽快过来。”贺云舒表示,“我或许有他那把剑的线索。”
这句话显然让霍贝尔的心神有些微震动。他连忙点了点头,树梢上的灰雀波罗大人紧接着就飞没了影。
贺云舒松了口气,回头又去看清月肩上的伤。
这道伤整整三天都没有止血,显然极其不正常。贺云舒推测,这一定不是简单的,肯定有什么力量在阻止着伤口愈合。
而向杉用来伤清月的那一柄剑,八成就是段飞舟的。
“放心吧,”贺云舒放缓了声音,轻声安慰道,“这道伤不会一直这样,肯定是有办法治好的。”
清月乖乖巧巧地点头。
霍贝尔在边上看到这一幕,神情莫名有些微妙。
……
小半个小时后,段飞舟便从天上飞了过来。
他远远看到贺云舒和霍贝尔站在一起,情绪便有些激动,落下时满脸都是自责,“贺云舒,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
话说到这里就卡壳了。
显然坏心眼的波罗大人并没有告诉段飞舟某个事实,以至于他一下子甚至没有认出究竟哪个是贺云舒。这个黑西装的显然是一个十分英气的帅哥,边上那个白衣服的倒是非常秀美,但长得和贺云舒也不像啊。
贺云舒暗自叹了口气,不得不先往前走一步,“段先生,你需要自责。那天晚上是有人故意支开你的,这不是你的错。”
段飞舟回过神来,总算确认这个才是贺云舒了。
但原本充满愧疚的自责已然有些卡壳,好一会儿后,他又转头看向贺云舒身旁的人,“这位是……”
说话间,段飞舟看到清月肩头的伤口,声音顿时有些发颤,“我的……剑气?”
贺云舒闻言,不惊反喜,“伤口上有你的剑气吗?”
清月也抬起头,略微愕然地看着段飞舟。
“对,是的,我不会看错的。”段飞舟围着清月绕了两圈,两只眼睛越睁越大,情绪越来越激动,“这是我的剑气,这就是我的剑气!但是我没有伤过他,这里为什么会有我的剑气?难道……”
贺云舒点了点头,认同了段飞舟的猜测,“清月是被一柄剑刺伤的。”
“剑?”段飞舟顿时越发激动,“果然是我的剑吗?我的剑现在在哪里?”
“你先冷静一些。”贺云舒拍了拍段飞舟的肩膀,稍微安抚了一下段飞舟的情绪,又询问他,是否知道清月的伤口应该如何治疗。
段飞舟稍微平静了一点,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伤口之所以不能愈合,就是因为上面附着了我的剑气。”
既然是段飞舟的剑气,段飞舟自己肯定有办法。
只见他伸出手,虚按在清月的伤口处,又隔空虚握,往外一拔。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个动作,清月却被疼得一皱眉,伤口处也在刹那间又喷溅出一点血来。
但剑气已经被段飞舟给顺利去除。
段飞舟回头看向贺云舒,点了点头道,“好了。”
这两个字的话音还没有落地,清月的神情中便已经迸发出欣喜。
“清月,”贺云舒问他,“伤口现在的感觉怎么样?”
清月掀开衣服,把受伤的肩膀露出来。贺云舒伸手过去,很快将昨天包好的、现在早已经被鲜血渗透的绷带解开。
只见伤口已经闭合,效果简直立竿见影。
贺云舒松了口气,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却见那道切口自下往上迅速变小,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竟然迅速地整个都愈合了。
“伤口好了。”清月高兴地表示。
贺云舒的眼睛简直都看直了。
难怪之前几天清月都不想着要处理伤口,原来正常情况下的愈合居然这么快吗!
清月重新穿好衣服,走到段飞舟面前致谢。
“不用谢,既然被是我的剑伤的,我就有责任治好。”段飞舟说到这里,又提起一口气,略有些紧张地问,“你究竟是被谁伤到的?那柄剑现在在哪里?”
清月看了贺云舒一眼。
贺云舒叹了口气,走上前道,“是向杉。”
向杉?
段飞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神情略微扭曲,声音发颤,显然打击极大,“真的是他?他明明说不知道……他骗我,他一直在骗我,他直到现在都在骗我!”
“是的,”贺云舒点了点头,“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之前被他拿走的东西,应该全都还在他的手上。”
段飞舟又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直到霍贝尔伸出手,在后面扶了段飞舟一下,“这并不是个令人意外的事。”
段飞舟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显然已经难过至极了。
“既然已经知道在他手里,那我们以后只要再找到他,就能拿回我们的东西了。”霍贝尔说着又去拉贺云舒,“现在我们先回去吧。”
但霍贝尔的手还没有碰到贺云舒,后面清月就又把贺云舒给拉了一下,提溜到了自己的手里。
“往哪里走?”清月一手提溜着贺云舒,一手提溜着贺云舒的竖琴。
霍贝尔微妙地看了他一眼,又微妙地看了看贺云舒,但是并没有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在心里做出了怎样的判断。
然后霍贝尔从怀里掏出了一些粉末,撒到他们身上。
清月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神情非常厌恶,“这是什么东西,好臭!”
“这是驱兽粉,四周异兽不少,撒上这种粉末能少掉很多麻烦。”霍贝尔的神情更微妙了,“这是兽类非常讨厌的气味。”
兽类……所有人都看着清月,在心里默念了这两个字。
霍贝尔则又默默看了贺云舒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贺云舒竟然从霍贝尔的心里读出了一些名为佩服的情绪。
第33章 谁更美 今天的贺云舒十分花枝招展。……
清月倒是没怎么在意其他人的视线, 只是非常嫌弃身上这些粉末的气味,非常非常嫌弃,“真的好臭!”
霍贝尔也不再管他, 直接又念了一段咒语, 让自己漂浮起来, 飞在前面引路。其余人跟在他的后面。
驱兽粉的效果果然非常好, 一路上,他们尽听到野兽们忙不迭退避三舍的声音了。
“为什么多了这么多奇怪的猛兽?”但这数量还是让贺云舒忧心忡忡,“其他地方没事吗, 城里的人们怎么样?”
“放心吧,城里已经没事了。三天前倒是有些乱,后来这些异兽就自己消失了, 也就这种荒无人烟的野外里还能看到这么多。”霍贝尔回答,“就连这种野外, 异兽的数量其实也在越来越少,就像是有什么在驱除着它们一样。”
贺云舒想到了之前那所长说过的“世界意识”, 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几人速度很快, 不多时就飞出了这片山谷, 沿路的异兽果然肉眼可见的变少。等到地势逐渐平坦,前面勉强可以看到城市的轮廓, 下方也开始出现低矮的房屋时,异兽已经一只都看不到了。
被切割成方块的稻田、在稻田边甩着尾巴的黄牛、泥土路上行驶而过的拖拉机……人类社会的气息让贺云舒感到叹慰,连呼吸都忍不住变得轻快起来。
正抓着他的清月却显得很不适应,时常一惊一乍。
头顶突然飞过一架飞机,更是差点把清月给吓得掉下去。
贺云舒难得见到清月这幅样子,也不做声, 就在那里默默暗笑。
片刻之后,霍贝尔又给他们加了一道隐身的魔法,一行人就这样径直飞进了市区。又过了不久,那栋久违的别墅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众人落在别墅门前,霍贝尔刚刚将隐身解除,几个保镖已经扑了出来,急不可耐地确认着贺云舒的安全。
小陈一把鼻涕一把泪,真的快要哭出来了,“贺小少爷,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保镖队长老王更是连白头发都比以前多了一筹,“如果小少爷真的出了什么事,我真是赔掉这条老命都不够。”
“行了,别说得这么夸张。”贺云舒笑着安抚他们,“我这不是没事吗?”
说着贺云舒又往别墅里面看了看,“烈恩呢?”
“还没睡醒。三天前他和那些异兽大打了一架,救下了许多人,现在累坏了。”霍贝尔说着,将众人引进了别墅,然后又站在大厅正中央,像主人一样开始发言,“现在既然贺云舒找回来了,我们也应该要好好商讨一下接下来的行动。我的看法是……”
一句话还没说完,贺云舒已经忙不迭上了二楼,朝自己的房间冲去。
霍贝尔回过头,沉默地看着贺云舒。
“你们商讨你们的。”贺云舒早就已经归心似箭,“我只是个普通人,就不参与了。”
而后不等霍贝尔回应,贺云舒就冲进了自己的房门。他已经三天没有洗澡了!整整三天!现在谁也不能阻止他冲进浴室!
清月紧跟在贺云舒的后面,自然更不搭理霍贝尔。
就连段飞舟也转身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根本不想知道霍贝尔准备说什么。
片刻后,霍贝尔一个人站在客厅中,忧伤地叹了口气——这个队伍难道就没有一点凝聚力吗?
……
却说贺云舒刚刚冲进房门,正准备寻找自己的洗浴工具,便见清月紧跟在后面推门而入了。
“清月,”贺云舒哭笑不得,“你跟着我做什么?”
清月无辜地看着他,似乎是想要问:我不跟着你,还能跟着谁?
贺云舒把他给推了出去,指了指隔壁的房间,“这个客房还没有人,你暂时就先住在这里吧。”
如此迅速地安排完,贺云舒连忙又回了自己房,从柜子里掏出毛巾和沐浴液。然后他对着原本衣柜所在的地方叹了口气,正准备从备用衣柜里找出浴袍,身后的房门竟然又被清月给推开了。
清月再度走进了贺云舒房里,继续无辜地看着他。
贺云舒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大哥啊,不是我不想陪你啊,我现在要洗澡诶。
你为什么要像这样一直跟着我?你该不会是认生吧?
好吧,贺云舒认真想了想,好像还真的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清月刚刚来到一个新环境,四周都一切都太陌生了,就算有些忐忑也是难免的。
于是贺云舒也没有执意要将他赶走,而是让清月坐在自己房中的沙发上,然后从抽屉里找出一个毛线团,扔到清月手里,又揉了揉清月的头发,“乖,你先自己玩一玩,我待会儿就出来。”
做完这些,贺云舒终于如愿冲进了浴室。
他抓着自己的毛巾,站在浴室的门里,等待了一会儿,见清月果真好好地待在了沙发上,没有再跟进浴室的打算,忍不住松了口气。
片刻后,浴室里传出水声。
清月抬起头,略微诧异地看了眼浴室的方向,又很快低下头,抓了抓手中的毛线团。
这个圆圆软软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清月将这毛线团翻过来倒过去地查看了半晌,终于发现一个翘起的线头,用手指抓出,往外一扯,顿时扯出一根长长的线。
在这一瞬间,清月的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两眼之中充满了好奇。
于是他将这根线又往外扯了扯,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外扯了扯,再次停顿了一下,接着便开始不停地往外扯……
……
小半个小时后,贺云舒终于擦干了身体,穿着浴袍,神清气爽地从浴室里走出来了。
他正准备招呼清月到隔壁的客厅去,眼前所见却令他忍不住嘴角抽搐。
清月被线给缠住了。
那个毛线团已经全部散开,成了一根长长长长的线,从清月的脖子上绕了好几圈,又从清月的手腕上绕了好几圈,将整个人都牢牢包裹在了里面。
清月抬起头,有些手足无措似的,眼巴巴地看着贺云舒。
贺云舒能说什么好呢?
知道的知道这是一条龙,不知道怕是还要以为这是一只猫呢!
“贺云舒……”清月很小声地叫了叫他的名字。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贺云舒哭笑不得,只能走出去,试图将这堆缠得乱七八糟的毛线给解开。
他从清月的胳膊底下找到线头,顺着线头一点一点地往上顺。
在这个过程中,两个人难免挨得有点近。
贺云舒站在清月的身前,这么近地看着清月的脸,内心不由得泛起了一些微妙的感觉。清月的外貌着实是令人赞叹,皮肤那么白,长长的睫毛像是小刷子一样,稍微眨一眨眼,就像是刷子轻轻挠在了心头。
贺云舒边解着线头,边忍不住始终端详着清月的五官,只觉得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优美。
这张脸长得真是、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可恶,为什么我就没有这么秀美?为什么我就想要穿个小裙子还非得化妆?贺云舒忍不住羡慕嫉妒恨了起来。
他心态一失衡,手上一乱,顿时感觉手中的线头猛地紧了一下,当即暗道了一声糟糕。
贺云舒低头看去,果真看到线团在清月的脖子边上打了一个死结。
随后贺云舒又试了两把,这个死结怎样也解不开。
“没办法了。”贺云舒嘀咕着站起身,从自己的桌上找出剪刀,“只能剪开了。”
清月看着他,问了一个问题,“可以弄坏吗?”
“不弄坏不行了啊。”贺云舒无奈道,“不能让你总是被缠着吧。”
话音刚落,只听噌噌数响,清月将两只手往外一抬,直接把这堆毛线全给挣断了。
“能弄坏,你为什么不早说?”清月还埋怨上了。
贺云舒哭笑不得,只好将剪刀又放了回去,“好吧,是我的错。”
却见清月又回头去把地上那些断裂的毛线头都捡了起来,一点一点重新团成团,显然对这个新玩具还挺舍不得。
随后他将这个毛线团往衣服里一塞,又看了眼贺云舒房中那个稍显空荡荡的角落,“这里本来是摆什么的?”
“摆那些衣柜的啊。”贺云舒想起自己的衣柜还在那块石板平台上没有带回来,忍不住露出了苦笑。
还好向杉当初并没有搬走全部,只是数量上真的少了很多,想起来就伤心。
清月听到这个答案,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突然拉开贺云舒的窗户,直接跳了出去。
当贺云舒反应过来冲到窗户边看的时候,清月已经飞到了天上,往前飞了好长一段距离。
“你去哪里?”贺云舒忙问。
“放心吧。”清月只道,“我记得路。”
这句话说完的时候,清月整个人都已经飞没影了,速度极快。
贺云舒收回视线,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这家伙不会是想要般他把衣柜给再搬回来吧?
应该不会吧……清月单单帮他给竖琴给带回来,就已经让他够感激了。
随后贺云舒从备用衣柜里挑选出小裙子,又对着镜子梳妆打扮了好半晌,终于又回到了原先那种精致端庄的女神模样。他对着镜子欣赏了好半晌,终于心满意足,由衷地赞叹道——美啊,太美了,这才是美丽的我啊。
贺云舒擒着美丽的微笑,优雅地推开了房门……
准备出门时,他却迟疑了一下,然后回过头去,又给自己添加了诸多装饰。
……
当贺云舒终于再度回到客厅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视野内的光线都似乎更明亮了几分。
以往贺云舒虽然也会打扮得十分精致,但从未像这样全副武装,手上戴的头上扎的全都极亮眼的珍品,衬得整个人简直像是被月光拱卫的天女,让人一眼看去便挪不开视线,唯有惊艳二字。
已经醒来的烈恩对这一幕简直是赞不绝口,“美人今天竟然如此盛装打扮,真是让我大饱眼福!”
贺云舒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霍贝尔则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额头,“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大难不死,好不容易回到这里,难道不应该盛装打扮、庆贺一下吗?”贺云舒笑着表示。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霍贝尔莫名地觉得,似乎不仅仅是这样。
“说起来,你们之前说的那个,和贺小少爷一起回来的那个美人呢?”烈恩将贺云舒好好地欣赏了一会儿,又开始不断地用视线往贺云舒身后瞥,“我醒来后还没有看到那个美人,实在非常期待啊。不知道那个美人和贺小少爷比起来,究竟是谁更美一点。”
贺云舒的笑容变得微妙,似乎有些不爽,但又暗含着一种志在必得的气势。
霍贝尔恍然大悟。
合着贺云舒今天把自己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是因为终于有人可以和他比美了吗?
第34章 功法 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都是鬼话。……
虽然贺云舒做了如此充足的准备, 但清月不知道去了哪里,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这就像是场对手突然缺了席的比赛的一样,叫人不由得意兴阑珊。
仅仅片刻之后, 原本斗志昂扬的贺云舒便感到乏味, 只打了一圈招呼便又回去拿好自己的竖琴, 打算进琴房练习了。
但霍贝尔跟在他的身后, 询问他,“贺云舒,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贺云舒略微诧异地回过头。对方特地找过来问这种事, 让他感觉感到很困惑。
而后他微微笑道,“当然是继续准备音乐会了。”
“准备音乐会?”霍贝尔皱起了眉头,“现在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不然呢?
贺云舒没有直接将这三个字说出口, 只是含蓄地笑了笑。
“你……”霍贝尔习惯性地想要训斥,但刚刚沉着嗓子说了一个字, 又想起贺云舒并不是自己以往时常面对的那些手下,便让自己的态度勉强稍微和缓了一些, “你之前就在准备所谓的音乐会,如今刚刚脱离危险, 竟然还是只打算准备音乐会吗?绑架你的人现在还不知所踪, 你难道不想把他给揪出来?”
“霍贝尔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贺云舒表示, “可是我的能力有限,在这件事中的作用也有限,很抱歉我不能帮上更多的忙。”
霍贝尔又默默看了他一会,见他始终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不禁摇了摇头,“这不是逃避责任的借口。”
逃避?我有什么责任需要逃避?贺云舒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但霍贝尔并不打算与他辩论, 说完这话之后就离去了,显然十分失望。
贺云舒也不管他,仍旧按照原本的打算,进入琴房开始练习。
……
但在片刻之后,贺云舒还是停下了自己的演奏。他的内心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弹奏出的音符又乱了。
逃避自己的责任……吗?
贺云舒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向杉至今仍旧下落不明,不知道还在哪个角落盘算着怎样的主意,这自然令他感到不安。世界的变化更是令他感到诡异莫测,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但是他究竟能做到什么?这其中真的有他的责任吗?
贺云舒还是想要认为这些事情和他并没有关系,他并不想为此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
毕竟世界意识一直在修复着这些异常,有关部门也一直在兢兢业业的工作,三天前所爆发的混乱如今甚至已经没有太多人记得了,平民百姓依旧都在照常生活。
似乎只要继续安心地生活下去,一切便会得到解决。
尽管这样想着,贺云舒的心里却还是有着不安。
好像还有着什么与他息息相关的事情,此时正在默默发生。
贺云舒突然站起身,走到窗户边,往外看了一会。
道路仍旧可以看到车辆行驶而过,远处的购物街依旧热热闹闹,这不安不知道究竟从何而来。
贺云舒摇了摇头,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想了想,拨打了一个电话。
据两个保镖说,在他突然失踪的这三天里,贺大公子贺韵笙已经是急坏了。
如今他终于安全地回来了,两个保安自然已经第一时间给贺韵笙报过了平安。但贺韵笙居然没有亲自打电话过来向他确认,这事细想起来也有点奇怪。
如今贺云舒自己打过去,电话也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
“喂……”贺韵笙的声音传了过来,似乎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
贺云舒道,“哥,是我。”
“云舒?”贺韵笙的音调变高了一点,显然比之前激动了些,但说话的语速依旧很慢,就像是生锈的机器了,“太好了,你真的回来了。”
“哥,你怎么了?”贺云舒微微皱起眉,觉得对方的状态有些不对,“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好。”
贺韵笙答道,“我没事、没事……只是稍微有些乏力,可能是感冒吧。”
感冒?贺云舒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医生怎么说?”
“医生也说没事。”贺韵笙声音低哑地笑了笑,“云舒,你怎么也开始乱操心了?放心吧,我真没事。倒是音乐会只剩下不到一周了吧,你要好好准备,到时候我会过来看你……”
说到这里,电话突然挂断了。
贺云舒又拨了过去,却并没有再度接通。
片刻之后,贺云舒再度拨打电话。不是找贺韵笙了,而是找贺韵笙的私人助理。
“贺小少爷。”那私人助理在那边恭恭敬敬地表示,“贺老板这几天确实有些身体上的不适,但医生说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前贺老板已经吃了药,现在睡下了。”
既然贺韵笙此时已经休息,贺云舒自然也不好再多做打扰。而后他又问了问自家哥哥这几天在生活上的细节,对方逐一回答。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确实只是生了一场小病而已。
贺云舒挂掉了这私人助理的电话,摇了摇头,认为只是自己想多了,便又回到了竖琴前。
可是他的状态还是不好,心中的不安仍在堆积,怎么也弹奏不出悦耳的音乐。
贺云舒无奈地离开了琴房,再度回到了大厅之中。
……
清月还没有回来,烈恩正在客厅中看电视,段飞舟依旧将自己关在房中。
至于霍贝尔,此时仍在操心究竟要如何才能将这一行人的力量给联合在一起。他一会儿找贺云舒谈话,一会儿找烈恩谈话,一会儿又去敲段飞舟的房门。
但段飞舟从头到尾都没有开门。
自从今天回来之后,段飞舟就根本没有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过,也不知道究竟一个人在里面做些什么。
贺云舒走到段飞舟的门前,想要喊这小子出来吃点水果。
但刚一靠近,他便感到了眼前房中所传出的情绪,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片刻后,贺云舒叹了口气,低声对旁边的霍贝尔道,“不要敲门了,就让他一个人再安静地多呆一会吧。”
霍贝尔停下动作,诧异地问道,“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贺云舒微微摇了摇头,又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他并没有办法感知到对方具体的举动,但从房中汹涌溢出的强烈悲伤来看……八成是正在一个人蒙在被子里哭吧。
今天段飞舟从清月的伤口中确认了自己本命宝剑的下落,确认那柄剑其实一直都被向杉给拿在手中。这件事理所当然会对段飞舟造成打击,贺云舒之前却没有想到,打击竟然会这么大,竟然会让这个小子这么伤心。
霍贝尔不知道是否猜到了什么,没再多问,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贺云舒正准备同样转身离去,身后的房门却咔擦一响,段飞舟恰在这个时候从房里出来了。
这小子果然哭过,两个眼眶都是红红肿肿的。
“贺云舒,”他哑着嗓子,将贺云舒请进房中,“我有事情要对你说。”
……
等到贺云舒进房后,段飞舟反手关上房门,又取出来一本陈旧的书册,递到贺云舒的手中。
贺云舒好奇地接过这旧书册,下意识地翻动两页,发现上面每个字他都认识,但合起来就有些看不懂,“这是什么?”
“是我修行的功法,”段飞舟严肃认真、一本正经地回答,“这只是炼气卷,是最基本的功法。无论剑修法修,按照上面所写的方法修行,三至五年便可以达到筑基。如果是天赋好的,甚至只需要半年。”
贺云舒手一哆嗦,嘴角一抽,立马将手中的书册又给塞了回去,“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要随便拿出来。”
段飞舟执着地摇了摇头,又再度将功法递给贺云舒,“贺小少爷,不是我不想给你其他的东西,但我现在身无长物,只能用这本功法作为报答了。”
报答?贺云舒哭笑不得,“你有什么需要报答我的?”
“你收留我,给予我容身之处。”
贺云舒摇了摇头,“这只是举手之劳,不值得这么贵重的谢礼。”
“你还帮我找到了本命宝剑的下落,”段飞舟咬了咬牙,语调越发坚定,“单这一件事,就值得这个谢礼。”
“我也不是特意要告诉你宝剑的下落的,之所以叫你过去,主要是想治疗清月的伤势。”贺云舒叹道,“既然你已经帮清月治好了伤,就不需要再谈什么报答了。”
段飞舟的语调依旧坚定,“我还需要你帮我找回失去的记忆。”
贺云舒笑了笑,果然这件事情才是正题吧。说是谢礼,其实是预支的报酬。
“要想找回记忆,并不容易……”
“总该试一试。”段飞舟扬起脑袋,神情无比倔强。
“好吧,那就先试一试。”贺云舒叹了口气,“但也不是想试就能试的。你需要先完全放开自己的思维,放松自己的戒备。”
对正常人而言,单这个前置条件就很难达到了,几乎没有人能够在清醒的时候完全放开自己的思维。而段飞舟作为一个修士,又偏偏是不睡觉的。
但段飞舟只是点了点头,便盘坐在自己床上,闭合了双眼,开始了冥想。
不过片刻之后,贺云舒便惊奇地发现,两人心灵间的隔阂变弱了,自己能感知到的内容又变得更加清晰了。
看来修士虽然不需要睡觉,却拥有可以更方便地敞开心灵的办法。
于是贺云舒倚靠在另一边的沙发上,也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片刻之后,贺云舒只觉得视野中好似升起了一些白雾。这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并非普通的入梦,也并非精神污染,他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走入了对方的内心。
很快白雾散去,贺云舒看到了一个正在练剑的少年。
……但不管过去了多久,这个少年依旧只是在那里练剑。
贺云舒又等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始终没有办法看到更多的变化。
他只能无奈地又睁开双眼,对着段飞舟摇了摇头,“不行。”
段飞舟也睁开双眼,无措地看着他。
“我的能力暂时力有未遂,只能看到你此刻的内心,不能够看到更多的更深层的东西。”贺云舒叹道,“你想要利用我来找回记忆,怕是还需要再等待很久了。”
段飞舟不再说话,默默低下了头,显然十分失望。
贺云舒将那本功法重新还给他。
“……你拿着吧。”段飞舟重新抬起头,看着贺云舒道,“这本功法只是基础中的基础,不能让人走上真正的修仙之路,但强身健体非常有效,修到后期还可以辟谷,对你应该是十分有用的。”
很显然,他之所以拿出这本功法,虽然确实有预支报酬的想法,但更重要的,还是为了答谢贺云舒这段时间以来的好意。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段飞舟的眼眶红红的,让人十分心疼。
贺云舒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段飞舟的脑袋。
段飞舟稍微一愣,默默地看着他,却并未反抗。贺云舒轻柔的动作似乎有种独特的魔力,能够治愈人的内心。
“如果实在难受,就直接放声大哭出来吧。”贺云舒道,“不要相信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之类的鬼话,哭出来真的会好受很多。”
段飞舟默默点了点头,眼眶更加红了,眼眸也更加湿润。
他突然扑进贺云舒的怀里,放声大哭。
贺云舒不再说话,沉默地轻轻拍着这个少年的后背。
时光在这一刻近乎静止了下来。
……直到嘭咚一响,外面的庭院里突然落下了什么沉重的东西。
清月扛着两个大衣柜,扯开嗓子喊道,“贺云舒,我把你的东西给拿回来了。”
话音戛然而止。
清月隔着段飞舟房间的玻璃窗,默默看着里面。
贺云舒正将段飞舟抱在怀里,一只手轻拍段飞舟的后背,另一只手还在揉着段飞舟的头发,默默地与清月四目相对。
第35章 心灵漫步 就像一层又一层的水幕。
贺云舒与清月两人就这么隔着窗户互相对视, 谁也没有说话,谁都没能做出什么反应。
安静,极致的安静。在这一刻, 似乎什么声响都消失了, 时间也仿佛彻底凝固,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被冻结了一样, 就连树梢上的叶片也不再随风颤动。
直到片刻后,被清月扛在肩膀上的两个大衣柜中的其中一个掉了下去,砸到地上, 发出沉重的响声。
于此同时,清月手一抖,把剩下那个也给捏破了, 小裙子撒了一地。
贺云舒回过神来,默默将怀里的段飞舟给推开。
段飞舟刚刚止住哭泣, 此时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们,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说实话,别说他了, 就连贺云舒与清月两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分明并不是见不得人的场景, 为什么气氛会这么奇怪?
清月回头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小裙子,还有些懊恼, 自己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
他连忙将自己捏碎的衣柜给修好,将这些小裙子给重新装进去,然后又伸手去捡掉到地上的那个。结果手劲一下子用大了,把地上的那个也给捏碎了。
贺云舒眼皮子跳了跳,不知自己是否应该心疼自己的小裙子们。
就看着清月在那里手忙脚乱,好像一下子变得手脚都不协调了, 修好了这个把那个给弄破了,修好了那个又把这个给弄碎了,整整折腾了十好几分钟,忙得汗都出来了,才终于将两个完好的柜子都搁在了地上。
然后清月也没说什么,把两个衣柜摆在那里就打算离开了,临走之前还又隔着窗户看了房里的两人的一眼,流露出一种微妙的眼神。
贺云舒确定自己读懂了这个眼神——“原来你们是这样的关系。”
不是啊,什么关系都就没有啊!这是个天大的误会!
贺云舒赶在清月离开之前做出了反应,以极快的速度来到窗边,将窗户打开,“清月,你进来一下。”
清月反而往后退了一步,诧异无比地看着他,一副拒绝做电灯泡的模样,“我进去做什么?”
“让你进来肯定有事,”贺云舒表示,“我们遇到了一点问题,你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在最开始说这句话的时候,贺云舒只是想要扯个理由让清月留下来,好解释解释之前发生的事情,免得过会儿就解释不清楚了。话一出口,贺云舒又愣了一下,猛然发现,清月或许还真的会有办法。
最近的相处已经让贺云舒几乎忘了对方最初的高深莫测,但稍一回想就能想起,他们第一次相见是在别人的梦里,而且清月还可以直接将人从梦境里直接踢出去。
很显然,清月应该在这方面有着十分特殊的能力。
贺云舒从窗户边走开,打算去给清月开门。
结果清月直接翻着窗户就进来了,还在窗棂上绊了一下,显得比以往更加笨手笨脚,好不容易站稳之后还显得有些无措,脸上的表情特别尴尬,“什么事?”
贺云舒便将段飞舟失忆的事情说了一遍,表示之前他正在为此而进行尝试。
在整个过程中,贺云舒一直十分自然地与段飞舟保持着距离,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们之间的关系十分纯洁,他只是受段飞舟所托过来尝试为对方找回记忆而已。
花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清月才终于听懂了这些暗示,明白自己之前的误会真的只是一个误会。
然后他又微妙地看了贺云舒一眼。
这个眼神贺云舒又看懂了——“这就是你把他抱在怀里的理由?”
“我是在安抚他。”贺云舒轻轻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表示,“这能更进一步地消除他的心灵对我的隔阂,有利于让我看到更多东西。”
清月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这个解释,反正眼神依旧挺微妙的。
但之前段飞舟治疗了他的伤势,他对这个少年的印象也一直不错,此时见对方想要找回失去的记忆,自然愿意帮忙。
“我也不知道能帮上多少,”清月表示,“只能先试一试。”
于是段飞舟再一次盘坐在了床上,闭上双眼,再一次开始冥想。
清月和贺云舒并排坐在沙发上。
贺云舒阖眼,等待着自己的视野再一次被白雾所笼罩。又等到白雾散去,眼前却依旧只有少年不断练剑的画面,看似一切重演,和上一次根本没有丝毫变化。
但片刻之后,清月的身影缓缓出现,站在了贺云舒的身旁。
他打量着眼前的情景,又看了看贺云舒,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类似于惊讶或好奇的表情。
行走在他人的心灵之中,对清月而言似乎只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反倒是贺云舒觉得这画面有些新奇,“之前在别人的梦里看到你,果然不是偶然。你是怎么进来的,这是天生的能力吗?”
此时此刻,清月的周身气质甚至都和平时不一样,似乎更加虚无缥缈,更接近初见时的高深莫测。
“是天生的。”清月点了点头,又静静等待了一会儿,然后问他,“你为什么一直在这里?不是要找失去的记忆吗,停在这里怎么可能找得到。”
“不是我想停在这里的啊。”贺云舒无奈地苦笑,“我只能看到这些,我有什么办法?”
清月重复,“只能看到这些?”
“对啊。”
清月摇了摇头,“不该只能看到这些的,你再看得用力点。”
贺云舒抽了抽嘴角,“什么叫看得用力点?”
清月歪着脑袋沉思了一会,发现这种问题用语言还真是难以回答,于是干脆伸出自己的手,突然拉住了贺云舒的胳膊。
贺云舒吓了一跳。
便听清月问他,“感觉到了吗?”
“感觉什……”贺云舒一句疑问刚刚出口,突然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再度四周。还是那个少年不停练着剑的画面,但感觉确实已经不同了。
眼前仿佛不再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场景,而是一层漂浮在水面上的浮光。
随后贺云舒心念一动,便觉得自己透过了这层水面上的浮光,慢慢沉入了水面的底下。
一层又一层,不断有浮光在他面前掠过。
有少年御剑飞行在天空之中,有少年剑锋含血与人对峙,有少年怀抱着灵石在集市中小心挑选……这一幕幕的画面,就像是一层层的水幕,不断在贺云舒的面前出现,又不断消失在他的脑后。
“停一停,”贺云舒开始觉得有些眼花了,“停一停!”
“你自己停。”清月表示,“我现在没有动,是你自己在到处乱跑,我只是在跟着你。”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贺云舒有些听不太懂。
他以往虽然不止一次进入过别人的梦,但从来都是只能停留在最表层的那一个画面之中,还是第一次体验这不断在诸多画面中切换的感觉,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好在,仅仅片刻之后,贺云舒就有些适应了这种感觉。
他慢慢明白过来。这些画面全都是段飞舟心灵中的一部分,但都不是他想要找的那部分。而每当他想着“不是这个”的时候,画面就会马上跳到下一个。
于是贺云舒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不是这个”,改为拼命说服自己“就是这个”。
画面终于停止下来,不再胡乱跳跃。
贺云舒松了口气。
清月放开了他的胳膊,“掌握得很快。”
“再不掌握,我头都要晕了。”贺云舒心有余悸,边观察着眼前的新画面,边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把你的能力借给我了吗?”
清月摇了摇脑袋,“我没借给你任何东西,只是传递了感觉。你既然能进入他人的心灵,自然就能在心灵之中漫步,没有只能停在原地的理由。”
所以你究竟传递了什么感觉?“不是这个”的感觉吗?
好吧,仔细想想,八成还真的是这样。说来只是简单的四个字,但并不是只要在心中默念就行,这感觉确实有些玄妙。
至于眼前这个终于停下来的画面……居然又是段飞舟一个人在练剑。
不同的是,眼前练剑的已经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顶多十岁大的小孩。
“这一下子,足足跳到了几百年前的画面了啊。”贺云舒感慨。
“在心灵之中,根本没有时间和空间的区别。”清月在边上表示,“只有记忆深浅的区别。”
“你知道的不少啊。”贺云舒问他,“你没事就会在别人的心灵里乱晃吗?”
“是的。”清月承认了。
他竟然承认得如此理直气壮,反倒让贺云舒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对,“你不觉得有些不好吗……”
“有什么不好?”清月十分诧异。
“现在也就算了,毕竟段飞舟邀请了我们。但在大多数时候,对方并没有邀请我们吧,是我们擅自跑到别人的心灵里去的。”贺云舒揉了揉额头,“你还在别人的心灵里到处乱跑,到处乱看,不觉得侵犯了别人的隐私吗?”
“隐私是什么?”清月更加理直气壮地反问。
好吧,贺云舒真的无话可说了。
但看到清月的态度是如此的坦然,如此的理直气壮,说句老实话,贺云舒是非常羡慕的。
至于眼前的画面……虽然一下子跳了几百年,是个长足的进步,可段飞舟依旧只是在练剑而已,这真的和对方丢失的记忆有关系吗?
贺云舒正在思考要不要再换个画面的时候,儿时的段飞舟突然停下了动作。
这小孩儿回过头,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脸上马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而后段飞舟张开双手,朝着一个方向跑了过去。但画面中根本什么都没有,那个方向空荡荡的,贺云舒和清月都什么也没有看到。
段飞舟停在了一团空荡荡的空气前,抬头叫了一声什么,就连这声音也让人听不清楚。随后他稍稍地抬起了脑袋,两只眼睛惬意地眯成了一双月牙。
“有人在摸他的头。”清月突然说。
“什么?”贺云舒十分惊讶。画面中分明什么都没有,清月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之前我回来的时候,你就正在摸他的头。现在他给人的感觉,和当时十分相似,八成也正在被人抱在怀里吧。”清月回过头来,默默地看着贺云舒,“或许就是因为你之前做的事情,我们才这么容易在他的心灵中找到这个画面。”
怎么又提到之前的事情了?
贺云舒干笑两声,“我就说吧,我的安抚是有作用的。”
清月沉默,这沉默让贺云舒有些心虚。
可是我究竟为什么要心虚呢?贺云舒对此感到费解。
第36章 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的良心不会疼吗?……
贺云舒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画面上, 期盼着能看到更多可喜的变化。
可惜他失望了。儿时的段飞舟仅仅只是在那儿与空气蹭蹭抱抱地亲昵了一阵子,便又再度回去练剑。
清月指着那团空气道,“这应该就是属于他丢失的记忆中的一部分。”
“显而易见。”贺云舒叹了口气,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依旧不知道段飞舟究竟忘记了一些什么, 眼前的心灵画面还是太表层了, 他们还需要继续深入到更深处。
就在贺云舒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 眼前的一切便又成了一层水幕,急速从他眼前褪去。
一层又一层,无数的画面再度扑面而来, 仿佛历史重演。
贺云舒又开始有一些眼花了,但他终究已经比之前熟练了一点,这次很快就适应了过来, 开始集中注意力在这些画面中寻找可能的线索。
然而这些画面太乱了,没有条理, 理不清次序,甚至有些已经看过的画面仍旧在重复出现, 根本不知道究竟哪里才是心灵的更深一层。
清月道,“集中精神, 用力去感觉。”
又用力?所以究竟要怎么用力?
贺云舒无力吐槽, 只能按照前半句话说的那样,先集中精神。
冥冥之中, 感觉便又不一样了。那些杂乱无章的水幕般的画面,仿佛在突然之间有了联系,有了前后左右的位置。
这真的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仿佛他们正站在一个空荡荡的空间中,而那些画面则是漂浮在眼前的一个个肥皂泡。但无论是这个空荡荡的空间,还是那些肥皂泡, 在贺云舒的感知中都十分模糊,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直到清月又来到他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空间和肥皂泡一下子都变得清晰了,贺云舒感觉自己仿佛正站在某个中枢之中,眼前是一排又一排的屏幕。
“这……”贺云舒看着眼前这排肥皂泡般的屏幕,看到无数个画面中无数个段飞舟,看到这个少年从小到大的每一刻,真正的毫无秘密。
贺云舒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感到了毛骨悚然。
清月依旧镇定自若,拉着贺云舒的手便往前走,“这里都是最表层的,我们应该去看看更深的地方。”
贺云舒默默看着清月的背影,心中却在忍不住地琢磨着,这个家伙为什么如此熟练,他究竟已经将多少人给看得连底裤都不剩下了?
但他却能始终保持这种熊孩子一样的性格……想想还真是挺难得的。
片刻之后,清月突然在某个画面前停下了脚步。
贺云舒本以为他发现了什么线索,仔细一看却并不是。眼前的这个画面之中,段飞舟已经挺大了,显然是已经失去记忆之后的年龄。而此时的段飞舟,正在与另一个少年坐在一起,一边研究着某种机关,一边聊着天。
清月指着段飞舟身边的那另一个少年问,“这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贺云舒嘴角一抽,能不眼熟吗,这就是向杉啊。
和在其他人梦境里见过的向杉相比,此时的向杉与他真正的模样更为相似,毕竟都是黑发黑瞳的东方面孔,也就是发型和衣着不一样。
画面中向杉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段飞舟笑了起来,笑得眼带桃花,很有几分甜蜜。
随后两人肩并肩靠在一起,神态亲昵。
贺云舒猛地在后面将清月给拉了一把,想要阻止他继续看下去。
虽然眼前的画面尚且十分健康,但那空气中的暧昧气氛已经快要溢出来了。想到现在向杉对段飞舟的伤害,想到这个少年如此的伤心难过,贺云舒十分为段飞舟不值。
再想想几乎所有人都有着同样被向杉欺骗的经历,眼前的画面就越发令人不爽了起来。
但此时清月已经也将向杉给认了出来,神情微妙,若有所思,“原来他们是这样的关系?”
贺云舒咳嗽一声,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拉着清月赶紧走。
结果他们如今像是走入了段飞舟心中专门存放这些伤心事的角落,前后左右的画面中全都有向杉,全都是段飞舟与向杉相处时的无数个细节。
清月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段飞舟问,“向杉的那把剑,是从他的手里偷的?”
贺云舒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清月眉头皱起,神情不解,“既然他们是这样的关系,他为什么还要偷他的剑?”
这个问题就让贺云舒感觉十分诧异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不知道什么?”清月一脸茫然地反问。
还不等贺云舒回答,他们便又来到了另一个画面前。
在这个画面中,段飞舟依旧和向杉在一起。但画面中还有鲜红的血水流淌,段飞舟身上伤口无数,黑白两色的长袍依旧被染红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向杉伤势稍轻,但同样十分狼狈,身上脸上全都是泥土。
他们正在经历一场惨烈的追杀。段飞舟手中的飞剑已经饮了无数血液,但身后追兵无数,好像永远也杀不完,打不退,叫两人始终都在生死一线中徘徊。段飞舟朝后喊了一声什么,像是叫向杉快些逃跑,但向杉只是不断摇头。
清月突然伸出手指,在这个画面上点了一下。
转瞬之间,嘈杂的声响和刺鼻的血腥味都扑面而来,贺云舒猛然发现自己两人也突然置身于了这个战场之上。
但这只是段飞舟记忆中的画面,那些追兵对突然出来的两个人自然没有丝毫反应。而段飞舟正忙于交战,自然更没有功夫来注意到他们。
却见段飞舟且战且退,终于顺利拉着向杉脱离了包围,暂时得到了一分喘息之机。在这个过程中,这个少年的身上自然又被拉了好几道伤口,血液不断地往外流淌,又在衣服上自然凝结,段飞舟根本腾不出手来管自己身上的这些伤。
他带着向杉躲入一个山洞,“好好藏在这里,我去引开他们。放心吧,这些家伙都是来找我的。”
向杉抓着他,不断摇头,“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来找你的?万一是找我的呢?”
“你?”段飞舟轻蔑地笑了笑,“你一个小乞丐,谁没事追杀你?”
“那我也不能和你分开!”向杉执着道,“如果我们分开了,不刚好让他们逐个击破吗?就算他们不是找我的,也完全可以抓住我来威胁你。”
段飞舟呸了一声,“谁会被你威胁?我先说好了,你要是被抓了,我绝对不会管你的死活。”
向杉沉默下来,在那里将两只眼睛睁得老大,死死盯着段飞舟。
“总之你现在就先在这里待着,我把他们给解决了就回来,”段飞舟起身道,“会很快的。”
说完这句话,段飞舟又将自己的剑扔到了向杉边上,“保护好你自己。”
在这一个瞬间,向杉足足好一会儿没有做出反应,好似突然之间傻了片刻。
而段飞舟已经头也不回,径直冲出这个山洞,只在路上捡了一根树枝,附着上自己的灵气,好似这根树枝就是他的剑一样,毫不畏惧地迎面扑向那些追兵。
向杉慢慢将那柄剑捡起来,握在自己手中,像是直到此时才后知后觉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样,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开什么玩笑……”
他朝着段飞舟追了两步,最后却停留下脚步,站在原地。
之后向杉还有些什么反应,贺云舒和清月两人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这只是段飞舟的记忆而已。在段飞舟冲出去之后,这个山洞就像是被浓厚的迷雾所覆盖,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但之后所发生的事情,贺云舒是知道的。
他暗暗叹出一口气,脸上的神情不太好看,心情十分糟糕。
但记忆毕竟是记忆,都是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结果是不会被改变的。
段飞舟浴血奋战,将自己的性命系于一根树枝之上,杀得昏天黑地。没有了本命飞剑,他比之前弱小了数倍不止,却远远比之前更加拼命,仿佛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足足厮杀了不知道多少个时辰,用一根树枝斩获了不止多少人的性命,段飞舟终于将这些追兵都引到了距离那个山洞十分遥远的地方,又终于找到机会逃出生天。
但还不等这个少年好好体会劫后余生的喜悦,他便两眼一黑,直接昏迷在了一个窄小的山隙之中。
又是好几个时辰后,段飞舟才转醒过来,一瘸一拐地走回之前那个山洞。
他已经是如此精疲力竭,步伐却不敢慢上半分,生怕让对方等得太久。
但当段飞舟终于用尽全力回到了那个地方,等待着他的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山洞,空无一人。没有向杉,也没有他的剑。
“卫明?”少年的声音发颤了,在这一瞬间几乎被吓掉了魂,“卫明!”
在这个时候,他甚至还没有想过是不是向杉自己带着他剑跑掉了,只以为对方还是遇到了危险,整个人都快被吓疯了,只能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不断寻找,不断寻找。
后来段飞舟究竟是怎么确认是向杉偷走了他的剑?贺云舒不得而知,但那必然会是一个十分惨烈的过程。
眼前的这段场景结束了,他和清月再度回到了那个充满了肥皂泡的空间。
清月的神情不断变化,不知道是悲是怒。他在他人的心灵之中时,会显得比平时更加成熟淡定,不再那么毛躁幼稚,毕竟心灵是他熟悉的领域,他已经对这个领域熟悉到不会轻易因为他人心灵中的事情而引动自己的情绪。但在此时此刻,或许因为关系到自己熟知的人,清月有些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起伏。
“怎么这样?”他喃喃自语,“这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
“小剑修让我们进来,不是让我们来看这些事情的。”贺云舒摇了摇头,拉着清月的手,继续往前走去,“我们是来找他失去的记忆的。”
清月沉默下来,明白贺云舒说的是正确的,但神情依旧十分愤慨。
其实贺云舒的内心也很不平静。
他虽然早就知道向杉曾经欺骗过所有人的感情,也曾经从所有人身边夺走过某一样重要的物品,但他还从来没想过,向杉拿走段飞舟的剑,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
就像清月所说的,这真的太过分了。
在这个过程中,向杉动摇过吗?为段飞舟考虑过吗?良知有没有一瞬间的疼痛?
或许是有过的吧,毕竟他们也看到了向杉当时的那点迟疑。但迟疑终究只是迟疑,向杉终究还是直接拿走了段飞舟的剑。
贺云舒忍不住回忆起当时与向杉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那仅仅只是一年之前的事情啊,那时候向杉分明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弟,有着普通人的悲伤与懦弱,也有着普通人的坚强和渴望,虽然一时轻生,但仍旧愿意努力生活。仅仅一年的时间,怎么就能够变成这样?
想着向杉的事情,贺云舒又看了身旁的清月一眼。
清月此时眉头紧皱,嘴里喃喃着,竟然也在考虑和贺云舒相同的问题,“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你怎么也这么意外的样子?”贺云舒抽了抽嘴角,“难道向杉没有欺骗过你的吗?难道他不是也从你这里骗走过什么东西吗?”
清月抬起头,因这个问题而愣了一下。
而贺云舒已经移开视线,心中略有些后悔。其实这样的问题他已经好奇很久了,但长久的教养让他一直没有去刨根问底,结果眼下竟然还是没有忍住。
便听清月回答道,“骗过,但没有这么过分。而且我一直知道他在骗我。”
贺云舒本已经不打算再继续问,闻言却又好奇起来,“怎么知道的?”
“他的心灵告诉我的啊。”清月表示,“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他是有一点坏心眼,也藏着一些秘密,但本质上也不算是太坏,怎么现在竟然变成这样了?简直坏透了。”
心灵?贺云舒猛地停下脚步,“你能感知到他的心灵?”
清月发现自己说漏了嘴,眼神飘忽了一下,但还是老实回答,“最开始能,后来不能了。”
这个答案乍听有些叫人费解,但贺云舒细细一想就发现了端倪。
一年前他也能清楚感知到向杉的内心,现在却不行了。贺云舒原本以为这是因为向杉被系统寄生、成为了特异点的关系,但如今看来,这个转折点并不是向杉被系统寄生的那一刻,而是向杉与清月相处时的某一刻。
“清月,”贺云舒感觉自己已经抓到了关键,“向杉从你拿走的,是什么东西?”
第37章 封印 家人,师门,或是自己?
听到贺云舒的话, 清月的眼神越发飘忽了。
他并不想老实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对他而言,竟然弄丢了那件东西, 真的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但是直接拒绝回答吧, 他又有点忧愁, 万一贺云舒再次自闭不理他了怎么办。
贺云舒看着他在那里支支吾吾、含糊其辞地纠结了好半晌, 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不想说就算了。”
反正就算清月不说,贺云舒也猜得出来。向杉如今之所以能屏蔽心灵的感知, 八成与清月遗失的那件东西是脱不开关系的。
而清月如蒙大赦,表情登时就恢复了明朗。
你至于这么高兴吗?真的就这么不愿意回答?贺云舒移开了视线,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痛快。
他突然发现, 关于清月的事情,他是真的一点也不了解。无论是清月的身份与身世, 还是清月过去的经历,甚至清月和向杉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贺云舒一概不知道。
不过这也很正常,他们两个人认识不过几天而已, 如今还不知道能不能勉强算是朋友, 本来就不应该交浅言深。贺云舒早已经过了会计较这种事情的幼稚年龄,仅仅自我调节了片刻便压下了那些莫名其妙的不爽, 面上一点也没有显露。
两人继续在段飞舟的心灵之中行走着,看到了更多的画面。
要说和失去的记忆有关的画面,倒还真的是看到了不少,但都如同最开始那个儿时的段飞舟练剑时的场景一样,只能看到段飞舟在和空气交流,却根本看不到那些失去的记忆究竟是什么。
他们只能深入, 继续深入。
直到两人的面前竟然出现了一堵墙。
不,更准确地说,那并不是一堵真正的墙,而是一个无形的屏障,圈住了段飞舟心灵深处的很大一片地方。
屏障没有实质,但贺云舒站在屏障之前,只觉得灵魂都像是被针扎一样生疼。
段飞舟的心灵里面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清月将贺云舒往后拉了一把,让贺云舒离那屏障更远了一些。他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忌惮之色,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曾经被剑刃划伤的肩头,“又是这种棘手的力量。”
“什么力量?”贺云舒困惑地问他。
清月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贺云舒顿时有了答案,却只觉得愕然,“剑气?”
清月点了点头。
还真是剑气……可是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剑气?这里难道不是段飞舟的心灵空间吗,心灵里面也能有剑气?
好吧,这也不是完全无法理解,毕竟剑气从本质上来说,是一种特殊而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能够对心灵产生作用,并不是一件十分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么问题只剩下一个了——谁干的?
究竟是谁在段飞舟的心灵里面设下了这些剑气,究竟是谁将前方的那一大块空间给封起来了?段飞舟之所以会丢失那些记忆,就是因为那些记忆被剑气给封印了吗?
究竟是谁,又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封住段飞舟的记忆?
“不管怎么样,我们今天就只能在这里止步了。”贺云舒叹了口气。
清月闷闷地点了点头,显然还心有遗憾,然而他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眼前的剑气太过凶残,哪怕是他也无法靠近。
随后他们又试着绕过了这块被剑气封印的地方,试图从其他位置寻找被忽略的边角,却根本一点线索也找不到。
贺云舒与清月面面相觑,神情都很无奈。
“没有办法了,我们先出去吧。”清月说。
贺云舒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问问他本人,看看他自己有没有什么线索了。现在我们好歹知道,他之所以失忆,是因为记忆是被封印了,这也不是毫无收获。”
说完这些话后,贺云舒却仍旧站立在原地不动。
清月困惑地看着他。
又过了好一会儿,贺云舒尴尬地问道,“要怎么出去?”
清月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的烦闷似乎在这一瞬间被一扫而空,笑得颇为好看。
贺云舒越发尴尬了。
“你之前难道不是一个人进来的吗?”清月再次握住了贺云舒的手,“之前是怎么出去的?”
这个问题贺云舒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之前他只是在段飞舟心灵最表层的画面中,一睁眼便自然而然地脱离出去了。如今深入到心灵空间,一下子连睁眼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睁了,说起来还真是颇为丢脸。
好在清月仅是随口一问,也不需要贺云舒来回答。
贺云舒只觉得清月掌心与自己的手心相扣,然后眼前猛地白雾弥漫,意识便勾连回了自己的身体。
当贺云舒终于顺利睁开双眼,在现实世界中再度与清月四目相对,赫然发现清月的手仍旧扣在自己的掌心。
与在心灵空间中相比,此时的触感更为真切。柔软光滑,又带着微微的凉意。
清月方才是在现实中握住了贺云舒的掌心,以此来唤醒贺云舒的知觉。
此时见贺云舒已经醒来,他便自然而然地松开了手。
贺云舒握了握空荡荡的手掌,感觉略有些奇怪。清月这么个气力奇大无比的家伙,手掌居然这么软,连一点茧都没有的吗……
但现在并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段飞舟察觉到了他们的离开,此时已经同样地睁开双眼,略有期盼紧张地问道,“怎么样?”
贺云舒与清月互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段飞舟的神情顿时失望了些许,但很快又重新振作精神,“没关系,谢谢你们的帮助,一定还会有其他的办法的。”
贺云舒苦笑了一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段飞舟的神情中流露出困惑。
随着两人将剑气封印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段飞舟的神情逐渐变得惊骇绝伦。
“剑气……封了我的记忆?”段飞舟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是什么流派的剑气?”
流派?这个问题真的是太深奥了,贺云舒实在无力回答,只能去看清月。
清月认真想了想,“和你的那把剑上所附着的力量非常相似。”
段飞舟闻言顿时并指成剑,释放出自己的剑气,“这样?”
清月点了点头,“就是同一种力量。”
换而言之,封掉段飞舟记忆的人,要么是他自己,要么也至少与他有着一脉相承的传承。
段飞舟的脸色接连变化了几下,情绪五味杂陈,心乱如麻。
“你的传承从何而来?”清月问他。
段飞舟摇了摇头,“我不太记得,这些功法一直就在我的身上,我忘了是从哪里拿到的。”
“你没有一丁点曾经拜师学艺的记忆吗?”清月表示,“或许是你的师门封了你的记忆,也或许是你的家人。”
师门?家人?这些词汇都是段飞舟曾经畅想过,却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东西。段飞舟忍不住想着,难道他曾经拥有过这些,只是被封在了记忆深处?而封掉记忆的人就是他的师门或家人?
思绪到了这里,段飞舟的表情顿时越发痛苦了起来。这个少年忍不住用双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拼了命地想要回忆,但记忆深处始终还是一如既往的一片空白。
清月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贺云舒拉了他一下,对他摇了摇头。
这个少年需要时间来慢慢接受。
好一会儿,段飞舟才稍微缓过劲来,“谢谢你们。我找了自己的记忆这么久,如今终于知道原来这些记忆是被封印了……这样的大恩,我一定会记着。一旦有机会,我必然会报答你们。”
“这本来就是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别说得这么见外。”贺云舒微笑道,“我们相隔两个世界,能在这里认识,这是极为难得的缘分。就冲着这缘分,我也应该帮忙。”
段飞舟点了点头,又轻轻说了声谢谢,嗓子却已经有些哑了。
贺云舒想到之前在心灵空间里所看到的的那些画面,内心有些感慨,这个少年真的是经历了太多事情。又想到之前还看到了段飞舟与向杉的过往,贺云舒顿时越发心疼了起来。
他看着段飞舟低垂的视线与发红的眼角,忍不住又伸出手,在对方的脑袋上轻轻摸了摸。
清月的视线顿时看了过来,盯着贺云舒的手。
贺云舒很快将手掌收了回来,结果清月开始盯着他的眼睛。
贺云舒只觉得莫名其妙——我这次又没有让他扑到怀里,只是摸摸脑袋而已,多么正常的举动,你做什么又用这么微妙的眼神看着我?
等到他们两个人与段飞舟告别,从那个房间里出来,清月依旧保持着那样微妙的神情,目光时不时地就往贺云舒这边看。
“怎么了?”贺云舒终于忍不住问他。
“……你为什么要摸别人的脑袋?”清月反问。
贺云舒嘴角一抽,“只是为了安慰他啊,我之前还抱过他呢。”
“你在摸别人脑袋的时候,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清月却还不依不饶,接连追问,“你为什么会想要摸别人的脑袋?”
所以为什么这家伙在意的不是拥抱,而是摸脑袋?
贺云舒有些不耐烦道,“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觉得可爱就摸了啊。”
清月猛地又沉默了下来。
就当贺云舒以为他终于要放过这个话题的时候,清月突然再度开了口。
“今天早上,你摸过我的脑袋。”清月道。
贺云舒顿时愣了一下。
清月站在原地,点了点头,不知道确认了什么,脸上的神情好像开心了不少。
等到清月终于回到之前贺云舒安排给他的那间客房里的时候,贺云舒还站在走廊上,思维很有些混乱。
他发现自己好像造成了一个误会。
不是啊……我并没有想要说你可爱的意思……
贺云舒抽了抽嘴角,摇了摇头,唉声叹气地,也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
贺云舒看着自己房间中的全身镜,突然发现,自己之前忽略了一件事。
他今天这么卖力打扮,但是清月回来之后,就好像没看到他这身打扮一样,不管语气神态都和贺云舒卸完妆穿西装的时候一模一样。既没有惊艳的目光,也没有当做对手的正视,根本没有任何一丁点的表示!
不行,明天要打扮得更美一点。
正当贺云舒如此暗自下定决心之时,他的电话突然又响了。
贺云舒一看来电,顿时有些疑惑地轻轻咦了一声
居然是贺韵笙的那个私人助理。平时不管有什么事,贺韵笙比必然都会亲自找他,这还是这位私人助理头一次主动联系过来。
“贺小少爷,”私人助理在那头显得有些不安,“我觉得贺老板有一些不对。左思右想,只能和你说了。”
贺云舒皱起眉头,“你刚才不是还说我哥只是一点小病,已经休息了吗?”
“是啊,可是……”私人助理的声音发着颤,“可是他醒来之后,性格突然大变,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第38章 阻拦 真正的贺韵笙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
当贺云舒再次下楼的时候, 段飞舟和霍贝尔都正站在庭院之中。
段飞舟的情绪十分低落,还没有从之前的事情中调整过来。而霍贝尔正在数落他,嫌弃这个小子太过脆弱。
听到这些数落, 段飞舟显然更伤心了, 站在那里沉默着, 一言不发。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霍贝尔等了半晌, 居然没等到段飞舟和他呛声,顿时有些不安了起来。
段飞舟依旧沉默。
霍贝尔迟疑了一会儿,突然抬起手, 朝天放了一连串烟花。
对,放烟花……用魔法来干这种事情,还真的挺方便的。
“这世上的事情都和这烟花一眼, 再怎么美好也会稍纵即逝,哪里还有空闲成天纠结于曾经发生的事情?”霍贝尔板着脸道。
段飞舟抬起了头, 心情顿时变好了不少。
不不,他并没有听懂霍贝尔刚才究竟想说什么, 只觉得这烟花非常好看。
霍贝尔忍不住轻轻啧了一声,“毕竟是个不懂礼貌的莽夫。”
话说如此, 看见段飞舟脸上终于稍微露出了笑容, 霍贝尔还是持续往天上放了许多烟花。
直到贺云舒也来到庭院,十分不好意思地提醒他们, “这个城市不允许私放烟火。”
霍贝尔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手中魔法一变,贺云舒便觉得天空中绚烂的光彩顿时消失了。但段飞舟依旧抬着头,看得十分高兴。
“那么只要不让其他人看见就可以了。”霍贝尔表示。
也就是说,你开始放只有段飞舟一个人能看到的烟花了?贺云舒忍不住失笑。
但想到自己之前接的那通电话,贺云舒的心里又沉甸甸的, 笑不起来。
他回到客厅之中,让何婶将其他人都叫了过来。
……
“我要这里离开一阵子了。”贺云舒对着众人道,“这个别墅依旧开放,你们依旧可以暂住在这里。”
离开?众人神情各异,都有几分惊讶。
“小赵老王和小陈我要带走,何婶依旧留在这里,可以照顾你们的起居。”贺云舒又说。
“不能跟着你一起走吗?”段飞舟第一个表态,“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清月看了段飞舟一眼,眉头微皱,内心不知为何有点郁闷。
霍贝尔则问,“你要去哪里,为什么要走?”
“回到我的家里去。”贺云舒回答道,“处理一点私事。”
“你不用准备那个音乐会了吗?”霍贝尔问他,“不是就在接下来的几天了吗?”
贺云舒扯了扯嘴角,感觉有些微妙,对方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的音乐会了?
“你这些天为了给这个音乐会做准备,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现在又想要为了别的私事而放弃音乐会。”只见霍贝尔深深皱起了眉头,“原来音乐会也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吗?”
好吧……原来不满的地方在这里。
贺云舒轻笑了一声,脸上的神情有些无奈,“不,音乐会确实很重要。”
霍贝尔沉默下来。
“实际上,直到现在我也在考虑,如果事情可以解决得很顺利,来回的路上也不耽搁,是不是依旧能够赶上这个音乐会。”贺云舒说得很轻很慢,却很坚定,“但就算真的错过了,也无所谓。现在我遇到的事情,比音乐会更加重要。”
小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微妙地问他,“贺小少爷,是贺大公子的事情吗?”
贺云舒的目光顿时便看了过去,刺得小陈忍不住缩了一下。
“你收到了什么消息?”贺云舒问他。
小陈支支吾吾地道,“没、也没有什么。就是听说,贺大公子现在好像有点儿奇怪。”
这件事情刚刚发生不久,就连贺韵笙的私人助理也是刚刚才发现不对,小陈居然就已经知道了。不过小陈是异常能力研究所的人,消息灵通也不奇怪,只能证明这个研究所最近一直在关注贺家。
“贺大公子?”老王和小陈都慌了起来,“贺老板出什么事了?”
“没事,真没事。”小陈呲了呲牙,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贺韵笙身上的事情说出去一般人都不会相信啊,“就是听说好像生了一场小病,可能是发烧了吧,人就变得有些奇奇怪怪的。”
贺云舒抬了抬手,让他们暂时停下讨论,“我已经决定回去了。有什么事情,都等见到了我哥本人再说。”
“也不一定是那么糟糕的情况吧。”小陈低声嘀咕,“可能真的只是一时烧糊涂了。”
贺云舒看着他,似笑非笑道,“就算我哥只是发烧,难道我不该回去?”
理确实是这个理。不管贺韵笙是因为什么而表现得奇怪,贺云舒都有理由特地赶回去,谁都挑不出错。
霍贝尔沉默到了现在,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抱歉,我不该在了解情况之前随意开口,我为我的武断而感到愧疚。我希望能够跟着你一起回去,或许你会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贺云舒微笑地点了点头,“谢谢。”
聚集在这里的四个异界之人,已经有两个明确表示要和贺云舒一起离开了。
清月看了看段飞舟,又看了看霍贝尔,内心越发郁闷了,一点儿也不想从众。但他不跟着贺云舒又能干啥呢?他只是郁闷自己没有抢到第一个罢了,“那我也跟着你们一起吧。”
三个了……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唯一还没表态的烈恩身上。
烈恩却摇了摇头,轻笑道,“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留在这里挺好的。”
众人都很意外,没想到他会做唯一留下的那个人。
“说实话,我一直不喜欢跑来跑去的。要不是我自己的城堡塌了,我从最开始就不会出来。”烈恩笑着解释道。
合着这只吸血鬼还是个不喜欢出远门的宅?
众人抽了抽嘴角,神情都有些微妙,但都没人说什么。既然烈恩想留下,那让烈恩留下就是了,没有强行让人跟着的道理。
如此这般,这一行人就踏上了回到兰乌市的路途。
但问题又来了。贺云舒,小陈小赵老王,这是四个人,再加上清月段飞舟霍贝尔,总共有七个人。
“超载。”小陈幽幽地道。
段飞舟无语地看着小陈,现在他已经能明白超载这两个字的意思了,“我们直接飞过去就可以了,反正我们三个都能飞。”
然而三个都是客人,哪里有让客人跟在车子后面自己飞的道理?
贺云舒当场大手一挥,“不用这么麻烦,再买一辆车就行了。”
什么叫壕气?这就叫壕气!在场众人都被镇住了,除了清月——只有清月,明明已经在这个世界混了这些天了,却还不知道一辆车的价值。
但小陈还是幽幽提醒道,“刚买的新车,需要办不少手续,没有这么快能上路的。二手车能更快一点,但看车买车加过户也至少得好几个小时了。”
好吧……贺云舒尴尬地收回了自己刚刚伸出的大手。
最后三个人都蹲在了车顶。
反正他们都会隐身。
……
连夜赶路。
当几个小时后,贺云舒再次回到兰乌市的时候,正是第二天的清晨。
小陈一路将车子开到了贺家的大院门口,可贺韵笙晚上根本就没有回来,一直都留在公司里面。贺云舒想将三名客人安排进贺家的客房,但三个人都摇头拒绝,继续隐身蹲在车顶。
而后小陈又一路将车子开到了贺氏大厦的门口。
贺云舒下了车,到了大厦里面,刚准备走进总裁专用的电梯,却居然被电梯边上的保镖给拦了下来。
“很抱歉。”那保镖道,“这个电梯只有总裁本人能用。”
贺云舒回过头,诧异无比地看着这个保镖,“你是新来的吗?”
“我确实是新来的。”那保镖皱起了眉,“但总裁给了我这个职责,我必须拦下所有想要打扰总裁的人。”
“你口中的总裁,是我的哥哥。”贺云舒直接表明了身份。
结果这个保镖竟然还是摇了摇头,“总裁特地说了,哪怕是朋友、家人,甚至是父母,也不能放进去。”
他们在这里僵持的片刻间,又有几个保镖打扮的人走过来,拦在这个电梯前,阻挡着贺云舒。
贺云舒一看,一个都不认识,竟然全都是新来的。
他暗自摇了摇头,不再多费口舌,竟然直接转身出去了。
“贺小少爷,”小陈趴在车窗上问他,“怎么样。”
贺云舒将事情一说,小陈顿时感到不可思议,“什么保镖敢拦着你,他疯了?”
站在车旁等候的老王与小赵也皱起了眉头,认为事情有些匪夷所思。老王当即也准备进去,“我去和他们说说。”
贺云舒拦住老王,摇了摇头,“别去了,没用的。他们连我都不认识,难道还能认识你吗?”
老王一下子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车顶上的空气中传来清月的声音,“你如果想见到你哥哥,我可以带你过去。他们总不至于能拦下我吧?”
贺云舒顿时笑了一下,这些个保镖八成还真拦不下清月。
但贺云舒还是摇了摇头,“没用的。我已经确认了,我哥哥身上果然出了问题。在搞清楚这个问题究竟要怎么解决之前,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说着,他又打了贺韵笙那个私人助理的电话,想要先确认一下情况。
片刻之后,电话倒是接通了。但对面的情况很不对,这个私人助理好像已经喝了不少酒,舌头都是弹的,“贺、贺小少爷……说来你可能不信,昨天给你打完电话之后,我就被老板给开除了……不,不止是我,好多人都被开除了……”
贺云舒一阵默然,想不到对方竟然做得那么绝,只能先安慰一番。
挂掉电话后,贺云舒再次坐进车里。
他敲了敲小陈的椅背,“去异常能力研究所。”
“什么?”小陈脚一滑,差点把刹车和油门给踩反了。
“去异常能力研究所。”贺云舒重复了一遍,“研究所的总部也在兰乌市,不是吗?现在的事情,我或许需要和你们的所长商量一下。”
问题居然这么严重?小陈终于顺利再次启动了汽车,却还有些恍惚,“小少爷,贺大公子身上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你都没有见到他,怎么知道他肯定出了问题?”
贺云舒苦涩地笑了笑,“那或许已经不是我的哥哥了。”
众人惊骇。
“公司里那些新来的保镖,在拦住我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贺云舒表示,“他说,贺总裁特地嘱咐过,任何人来都不能放行。无论是朋友、家人,甚至是父母。”
小陈和两个老王小赵都沉默了下来,后背上甚至默默竖起了寒毛。
他们都非常清楚,真正的贺韵笙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贺家的两个兄弟,早在三年前便失去了父母。
第39章 寄生者 这是一个族群。
汽车七拐八拐的, 最后驶入了一个平凡的老旧巷子之中。
贺云舒走下车,来到巷中某个门可罗雀的门前,抬头望了望上面挂着的那块“异常能力研究所”的霓虹灯招牌, 发现招牌上已经积了不少灰。
伸手拉开这扇玻璃大门, 门边甚至还能看到一个卖饮料的小冷柜。
再往里一点, 一个满脸胡子的四十多岁中年男人躺在沙发上, 脸上还盖着张报纸,正在呼呼大睡。
估计谁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十分接地气、处处充满落魄气息, 看起来像是一群不务正业人士聚会场所的地方,竟然会是个真正的实权部门……
贺云舒神情自若,轻车熟路地拉开小冷柜, 拿出一罐冰啤酒,径直放在了那个中年男人的脑门上。
对方登时打了个哆嗦, 多少瞌睡都被冰醒了。
他拿开脸上的报纸,正准备骂骂咧咧, 便看清了贺云舒的样貌。
“哟,美女!”中年男人一乐, 脸上笑容还没有绽开呢, 却又将贺云舒给看得更清楚了一点,表情顿时又塌了下去, “不对,你不是贺小少爷吗?”
贺云舒擒着轻柔的微笑,仪态优雅,“是我。”
下一刻,这个中年男人猛地跳下了沙发,离了八丈远。
……我究竟当年给对方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贺云舒干笑了两声, 又不得不提醒一句,“我的能力效果足有百米。”
对方眨眼间都快退到门外面去了。
结果小陈进来了,又把这个中年男人给推了进来,“行了磊哥,贺小少爷是来找所长的。”
磊哥先是一惊,然后马上一喜,“找所长?唉,你早说嘛。”
说着他往外看了一眼。老王和小赵之前已经被贺云舒给放回了贺家大院,清月段飞舟霍贝尔通通隐身中,于是他什么也没看见,便以为外面没有人。
接着这磊哥便拿起茶几上的电话,拨了几个键,“等着,看看所长让不让你们进去。”
结果这几个键刚刚拨下去,还没开始等,便听到磕磕擦擦一阵响,小冰柜的侧边地板上裂开一个口,露出了向下的阶梯。
磊哥瞅了这阶梯一眼,又回头看了看贺云舒,“看来所长很急着见你啊。”
贺云舒微微笑着,走到着阶梯前。
正准备下去,他却又回过头,看着小陈道,“你先留在外面吧,看着他们别出什么乱子。”
小陈原本归心似箭,闻言顿时不太乐意,“让他们一起进去不就行了。”
“一起进去?”贺云舒呵呵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异常能力研究所是什么地方,一起进去好让你们一网打尽?”
小陈嘀咕着“你一点都不信任我们嘛”,满脸郁闷,却还是乖乖走出了门,守在汽车旁。
贺云舒又对着那汽车道,“如果我一个小时还没出来,你们再一起冲进来找我。”
磊哥在边上听得都惊呆了。
几个意思?这是外面还有人的意思?他看着空空如也的街面,只觉得冷风飕飕的。
而贺云舒交代完了这些事,终于觉得万无一失,抬着优雅的脚步,慢慢走下了阶梯。
……
阶梯很长,足足走了半分钟才看到底下的亮光。
贺云舒犹如闲庭信步一般,慢慢走入那光亮之中,来到一个偌大的地下空间,听到许多机器运转的声音。
可惜大多数位置都被门与墙壁隔绝在了贺云舒的视线之外,他只能看到一条长长的走廊。
而在走廊的起始处,最靠近楼梯的地方,有一个敞开的房门。门内有一个西装革履的成熟青年,正坐在办公桌的后面,看着贺云舒笑。
贺云舒也露出了笑意,转身走入这间办公室中,“所长先生,十年不见,你看起来还是这么年轻。”
突然,贺云舒的脚步和语句都顿了一顿。
在这个办公室中,所长的侧边,有着铺满了整整一面墙的硕大屏幕,被分割成好几个画面。其中的一个画面,此时正拍摄着外面那条小巷,能看到小陈与那辆汽车。
令人惊异的是,贺云舒居然还在这个画面中看到了已经隐身的段飞舟与霍贝尔,他们两人正双双站在汽车旁,严肃地打量着四周。只是与清晰可见的其他人相比,他们的身形稍显模糊。
贺云舒沉默片刻,挑起了眉,“下马威?”
“贺小少爷,你言重了。”眼前的所长眯眼笑道,“这只是基本的安全措施。”
贺云舒轻轻地吸了口气,不想纠缠于这个话题。但是他的视线依旧不停往那块画面上看,因为他发现清月居然不在汽车旁边,居然不和另外几人在一起,清月在……
好吧,他找到清月了。
清月蹲在巷子口,盯着花坛中的一只猫,正在与那只猫大眼瞪着小眼。
贺云舒抽了抽嘴角,强行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的所长道,“所长先生,你这么轻易就让我进来,是否已经知道,我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贺云舒,你还好意思问我吗?”所长表示,“是谁之前答应要加入我们,负责观察特异点的?结果现在特异点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你好像完全忘了自己答应过的事情?”
这事说起来还真有些尴尬。
但贺云舒也不甘示弱,“所长先生,你再好好想想,我真的答应过吗?”
所长沉默下来。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贺云舒当时虽然没有直说答应,却显然是默认了的——但这种事情,能算默认吗?没有直接答应,那就是没有答应。
“而且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我哥更只是个连异常能力都没有的普通人。”贺云舒又道,“保护我们这样的老百姓,难道不是你们的职责吗?”
所长吐出一口气,身体往靠背上一仰,终于放弃了与贺云舒辩论,也放松了自己的态度,“你果然是为了贺韵笙的事情来的。”
贺云舒点了点头,又问道,“对于我哥身上正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你又已经知道多少?”所长反问。
“我感觉现在的他,已经不是真正的他了。”贺云舒回答,“或许是被谁给替换了,也或许是被什么给附身了。”
所长点了点头,“很敏锐。”
话音刚落,那块大屏幕上的某个画面亮了起来。
贺云舒抬眼看去,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个新出现的画面,显示的是贺云舒很熟悉的一个场景。那是贺韵笙在贺氏大厦专用空间的内部,贺云舒以前常去的。
没想到眼前的研究所连这个地方都在监视……
“不要误会。”所长猜出了他的想法,解释道,“我们不会轻易对普通人做出过多的监管。这个监视器是在发现了贺韵笙的异常之后,才临时偷偷投放进去的。”
贺云舒点了点头,稍微松了口气,将视线更多集中在画面本身上。
背景虽然是熟悉的,画面中所发生的事情却是十分令人陌生的。
贺韵笙正躺在豪华松软的沙发上,怀中抱着一个肤色雪白的美女。不仅如此,周围还有更多各种各样的美人服侍,甚至还有俊俏的少年。
一位位的俊男美女,手中拿着一碗碗的山珍海味,正排着队,一勺勺地往贺韵笙嘴巴里面喂。
贺云舒看着这样的画面,额头上的青筋都快要跳出来了,“这绝对不是我哥。”
“本来就不是。”所长说完这句话,考虑了一下,又严谨地纠正道,“准确来说,我们刚刚偷偷做了DNA检验,确认这还是你哥的身体。但控制着这具身体的人,已经不是他本人了。”
贺云舒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也就是说,不是替换,而是附身?”
所长表示,“更准确来说,这叫寄生。”
对方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反倒是让贺云舒的内心放松了一些。异常能力研究所果然已经掌握了相关的准确信息,这一趟他是来对了。
“这个寄生在我哥哥身上的家伙,还能赶走吗?”贺云舒问道,“我的哥哥还能回来吗?”
所长沉思了一会,好似这个问题叫他有些为难。
好半晌后,这位所长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之前被向杉抓走……你从小陈手里拿到的那枚通讯器,最后是落到了向杉的手里面吗?”
贺云舒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要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道,“我不能确定。但在那之前,我一直把通讯器拿在自己手里。之后通讯器不见了,八成确实应该是被向杉拿走了。”
“是吗……”所长微微闭上双眼,有些不知名的感慨,“我曾经有机会直接和他对话……”
贺云舒莫名其妙,眼前这个所长对向杉的在意真的是过多了。
片刻之后,所长终于结束了这感慨,睁开双眼,看着贺云舒道,“你哥,能回来。”
贺云舒的眼睛顿时亮了。
“寄生者……和你这样的异常能力者不一样,并不是什么独特的东西,而是一个庞大的种族。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种族。”在决定要不要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所长非常迟疑。
但一经开口,他又显得特别熟练而流畅,“寄生之所以是寄生,就是因为他们不会刻意杀死宿主,一个死去的宿主根本无法为他们提供必要的东西。而所谓的寄生者,又可以分作好几个档次。其中第一种,可以毫无痕迹地潜入人的内心,叫宿主和宿主周围的人都难以察觉,让宿主无意识地为其提供养分,甚至无意识地做出他们想要的言语和行为。”
贺云舒看着屏幕中的贺韵笙,摇了摇头,“现在我哥身上的,显然不是这种。”
“第二种寄生者,则有着完全不同的作风。”所长继续道,“他们完全不在意宿主和周围的人有没有察觉,不在意宿主的意志会不会反抗。他们会将宿主的意志彻底压制,彻底占据宿主的身体,然后利用宿主的身体肆意妄为。”
“我哥身上的绝对就是这种。”贺云舒斩钉截铁。
所长笑了笑,“我也觉得应该是这种。你哥哥的运气不错,这种寄生者虽然表现夸张,对宿主的危害更为明显,但并非是最难解决的。当然,也不会很好解决。”
这让贺云舒彻底松下了心中的那口气,以至于有心情提出下一个问题,“还有第三种吗?”
“有啊。”所长笑着,用一种微妙的神态道,“第三种寄生者,不会压制宿主自身的意志,也不会对宿主隐瞒自己的存在。正相反,他们会特意在宿主面前彰显存在感,利用自己的能力帮助宿主解决某些问题,然后用宿主内心深处的某些渴望作为引诱,以至于让宿主信任他们,依赖他们,甚至心甘情愿、自觉主动地为他们付出一切,帮助他们达成所有目的。”
贺云舒原本只是想长长见识,听到这里,神情却也微妙起来。
这第三种寄生者的特征,看起来怎么有点熟悉?
第40章 夺回战 最合适的人选。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时之间非常古怪。
对于这第三种寄生者, 两个人的内心似乎都有些揣测,但谁也没有将自己的揣测给说出口,毕竟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想法靠不靠谱。
片刻之后, 所长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还是让我们回到第二种寄生者上吧。”
贺云舒也集中了精神, 将之前的纷杂想法暂时放在脑后。
无论那第三种寄生者是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唯有怎样将自己的哥哥给救回来这一件事,才是他最应该关心的问题。
“他们会压制宿主的意志, 却又不能杀死宿主。”所长重复了一遍第二种寄生者的特征,又表示,“但我刚才说他们不在乎宿主会不会反抗——其实这句话并不准确。宿主的反抗当然会为他们带来困扰, 只不过他们的压制对大多数普通人而言都很有效,多数宿主根本无法主动反抗。”
贺云舒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如果有外界的帮助, 宿主的意志便可以反抗?”
“所有的寄生者都一样,都会利用宿主本身内心最脆弱的地方。”所长嘴角勾起微微笑意, “而这种所谓的第二种寄生者, 惯常爱用的手法就是,利用宿主内心的弱点营造一个美梦, 软化宿主的意志,进而将宿主的意志困在其中。”
贺云舒脸色微微变化,内心只有一句话——这不是巧了吗?
“我想你应该知道要如何做了。”所长道,“说实话,如果没有你,我们也会尝试其他办法, 但未必不会对宿主本身造成损害。既然你的能力摆在这里,那自然就可以更安全更妥当了。”
贺云舒认真的思考了片刻,却又轻轻摇了摇头,“你想让我潜入我哥的梦里,将他从美梦中唤醒?不要说得好像很简单,这对我而言其实十分困难。”
所长忍不住笑了笑。
他当然知道,贺云舒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实际上已经打定了主意。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榨取更多的帮助。
所以他也不急,等着贺云舒自己开口。
他等得,贺云舒却等不得。双方这么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贺云舒叹了口气,果然便忍不住先问道,“我要想将我哥唤醒,至少也得接近他才行。但他现在根本不让任何人靠近,这个问题应该怎么解决?”
“简单。”所长伸手指了指屏幕,“他身边这不是还有很多其他人吗?”
贺云舒看着这一排排俊男美女,陷入沉默。
“这个寄生者的特征很明确,极为贪吃,又极为好色。”所长表示,“我们这边可以提供一个优秀的厨子,然后你这边再提供一两个帅哥美女,很容易就能混进去了。”
贺云舒嘴角直抽。
“其实你自己就很不错,可惜那是你哥。”所长将贺云舒给打量了一下,又透过屏幕看了看仍旧站在巷子里几个人,“还好你这边美人很多,而且他们都身手不凡,还能顺便保护你。”
贺云舒忍不住揉了揉额头,“那我得好好和他们商量一下。”
“行,我等着你的回复。”所长说着又递上了一个新的通讯器,“商量好了之后直接联系我。”
贺云舒收好通讯器,离开了这个办公室。
踏上阶梯之前,所长的声音又从身后传了过来,“虽然这个寄生者看起来很愚蠢,但你最好还是快一点。要是再多耽搁一些时日,贺韵笙说不定会同时陷入肾虚与肥胖的困境。”
贺云舒回想着自家哥哥那曾经完美的气质,甚至有些想要捂住自己的脸。
……
看到贺云舒从地下沿着阶梯走上来,门外等候的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用再隐身了。”贺云舒走到车边道,“底下的人已经知道你们在这儿了。”
话音刚落,段飞舟和霍贝尔两个人就现出了身形。
屋内顿时噼里啪啦一阵响,是那磊哥被吓得差点踢翻了茶几。
贺云舒也不管身后的这点动静,只是转动脑袋左右看了看,没找见清月的身影。
然后他轻轻走到巷子口的那个花坛边,看了眼仍旧趴在花坛里的猫,伸出手,一巴掌拍向身边的空气。
他很快拍到了什么东西,对方还明显在他手心中哆嗦了一下。
而后清月慢慢从边上的空气中显出身形,歪着脑袋看着贺云舒。银色的长发从他的肩膀上滑落,带着点被吓到了般的炸毛。
这个时候,身后的磊哥鼓起勇气,探出脑袋来看巷子中的情况,正好看到这一幕,惊吓之外却忍不住称赞出声,“又是个美人啊!”
贺云舒冷漠地看了这磊哥一眼,“也是男的。”
磊哥嘴角一抽,一句话也没多说,伤心欲绝地将脑袋给缩了回去。
贺云舒领着清月回到车中,让小陈将他们给载回了贺家大院。
一路上,贺云舒都十分沉默。
众人都以为他在为贺韵笙的事情痛苦,都十分担忧,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陪着他一起安安静静。
然而贺云舒只是在思考许多事情。
思考着贺韵笙,思考着寄生者,思考着自己能在这件事中起到的作用,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
同时他还在思考着那位所长。
上次见面已经是十年前,如今这位所长看起来依旧十分靠谱,能轻松提供许多帮助。但贺云舒总觉得有些这个人似乎也有着微小的奇怪之处,相比十年前,这个人如今给贺云舒的感觉似乎不太一样。
毕竟已经十年了,对方又是个城府极深的对象,内心戒备森严,和以前相比不太一样也是正常的。
但贺云舒还是透过对方那戒备森严的内心感知到了一件事。
这位所长绝对在他面前有所隐瞒,而且是隐瞒了与对眼前情况相关的重要事情。
……
直到汽车再次驶入了贺家大院之中,贺云舒才稍微调整了表情,让自己显得稍微松快了一点。
他想着接下来就要想办法混到那个寄生者身边了,看了清月一眼,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大院里的下人们也出来迎接小少爷与几位客人,其中大半都在偷偷往清月身上打量。贺云舒本人的颜值他们已经习惯了,而能在颜值上与贺云舒相比较的人,可是非常难得的。
贺云舒的心情顿时更加微妙。
难道这家伙的脸真的就这么好看吗?
贺云舒怀着沉重的心情,将众人邀入二楼的一间书房,然后复述了之前和所长的那番对话。
“原来如此。”段飞舟点了点头,“是色|诱吗?”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这个小子竟然也特地转头看了清月一眼。
这一下让贺云舒的莫名不爽到了极点。
结果还不等贺云舒说话,霍贝尔竟然也点了点头,直截了当地表示,“要色|诱的话,清月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贺云舒简直都要绷不住脸上优雅的微笑了。
但贺云舒还是很快平静了下来,暗暗吸了一口气,“为什么这么说?”
“当然因为他最……”霍贝尔说到这里,突然察觉了贺云舒笑容之中的僵硬,便顿了顿,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改了口道,“因为除了你,他最好看。”
很好,贺云舒顿时感觉心里舒坦多了。
可是尽管如此,贺云舒居然发现自己还是有点微妙的不爽。
“这件事不可能去找普通人,也不可能去找其他不相干的人,人选只能在我们之中。”就听霍贝尔继续分析道,“在这个前提下,你又是对方的兄弟,那么清月确实是最合适的了。”
他说的很有道理,但贺云舒仍旧道,“我和我哥虽然是兄弟,但这和寄生在我哥身上的寄生者并没有关系。我相信那个寄生者根本不认识我。”
“但清月自身的身手很好,更加不害怕遇到危险。”霍贝尔驳斥了贺云舒的想法,“虽然我和段飞舟也能隐身在一旁保护,但保护总怕会有不及时,自己身手好的人选更叫人放心。”
贺云舒沉默了下来。
“而且你需要负责将你哥唤醒。”霍贝尔又表示,“已经有了一个职责,你还想要分心另外一个职责?”
话音一落,清月自己却抬起了头,流露出不认同的神情,“那贺云舒不是还得和我一起过去才行?这太危险了。就算贺云舒不去,仅仅只是将对方从美梦中唤醒,我也能办到。”
甚至会比我更好更熟练……贺云舒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
霍贝尔道,“但你要分心……”
“在心灵的领域上,我完全可以分心。”清月昂起了头,这句话说得自信又傲慢。
贺云舒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还在想着怎么把清月给排除在外呢,结果清月居然在想着怎么把他给排除在外?贺云舒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太过幼稚,简直不可理喻。
“霍贝尔先生,我认同你的想法,清月在这件事上确实是最完美的人选。”贺云舒稍微偏着脑袋笑道,“我也认同清月或许可以替代我的工作……但那是我哥哥。潜入到我哥内心,将他唤醒这一步,我希望还是能由我亲自来办。”
书房内几人互看了一眼,都没有异议,纷纷点了点头。
贺云舒便掏出了兜里的通讯器,向那位所长说明了自己这边的安排。
……
半个小时后,贺云舒与清月再度来到了贺氏大厦的门前。
这次开车的并不是小陈,而是被异常能力研究所派来的另外一个人。
同行的厨子在一旁笑道,“贺总裁之前已经看过了你们的照片,他对你们非常满意,一切安排都很顺利。”
贺云舒点了点头,没有心情说话,紧张而又忐忑。
他们走入大厦内部,这次再没有被人阻拦,轻而易举地进入了总裁专用电梯。
但是厨子中途就被人带走了。毕竟只是厨子嘛,寄生者喜欢吃山珍海味,难道还非得和厨子近距离面对面才行?厨子当然是直接拉到厨房里去了。
贺云舒嘴角微抽,发现自己被小坑了一下。
好吧,现在只剩下他们这边的人了。
这样也好,自家哥哥的事情,他也不希望被研究所插手太多。
贺云舒看了一眼身旁的清月,深吸入一口气,慢慢排解着自己的紧张与忐忑,让自己慢慢归于平静。
他知道段飞舟和霍贝尔其实也在一旁,只是没有让他看到身形。
很快,电梯在总裁专用楼层停止了下来。
电梯门打开,眼前是贺云舒十分熟悉的场景。在这个场景的最中央,在那个椭圆形的豪华沙发上,却坐着让贺云舒万分陌生的贺韵笙。【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