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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蜜桃甜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51章 第51章蛋炒九穗米2 “你有本事……


    “你有本事, 你也嘚瑟。”


    孔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歪过脑袋张扬地朝大风挑了挑眉。


    他与大风吵吵闹闹,陆压被人推着,手上攥着一把九穗禾, 往厨房走的同时无声沉了眸色。


    金乌……又是金乌……


    陆压手指一紧, 簌簌麦穗从手中滑落, 他眼神凉薄地盯着满桌子上的穗子,好半天才动手将穗子收捡进碗里。


    没有脱壳的麦穗几乎不能吃, 陆压在厨房里翻了翻,翻出一个用来捣辣椒的研钵。


    就这么一把米, 全部从九穗禾上摘下来,倒进里面用巧劲狠狠捣了几下,表皮的金壳与里面的米粒分离。


    分离出来的九穗米两头纤细,整体像是能透光般晶莹剔透,对光时似乎有五色光芒在其中流转, 一粒一粒足有一节骨节那么长。


    陆压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神仙食物,他沉思了一瞬, 按照煮饭的方式, 把米淘洗淘洗埋进电饭煲里蒸上四十分钟。


    “……所以你就是不肯帮我。”


    “我不知道要怎么帮你,你自己异想天开, 给我出难题, 我又不是你爹还给你收拾烂摊子。”


    “你——”


    ……


    陆压出门的脚步一顿,他歪过头, 视线精准捕捉到孔宣的身影。


    孔宣与大风跑到后院的桃树下,正在争论之前的话题。


    他叉着腰,满脸不赞同地歪头歪脑,一句话都懒得和这种傻鸟多说。


    “总之, 我是开餐厅做生意没错,可不是什么都干的,你这种要求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


    孔宣说完把手一甩,拉着陆压的胳膊拦在自己面前,彻底厌烦了喋喋不休的大风。


    他举起拳头,恐吓般挥了挥:“你再纠缠,我可没有这么好脾气了!”


    好脾气?大风简直气笑了。


    他低声怒喝:“你不帮我,有的是人帮我!”


    “那就让我看看谁会帮你吧!”


    孔宣面露厌烦,恶狠狠地和大风互放狠话,一脸凶恶地竖起中指,狠狠比划了个口型“傻哔”。


    大风气得要死,赌气地拍拍翅膀瞬间化作一场狂风,呼啸着消失不见。


    小院不见他的身影,满树桃叶哗啦啦落了一地。


    孔宣平时对这棵桃树很喜欢,是他的一个自助餐点,经常坐上面偷偷啃两颗鸟粮。


    现在桃树被大风刮得七零八落,三片叶子掉了两片,顿时气炸了:“没素质的坏鸟!”


    他的桃树!


    孔宣挥舞着拳头气得嗷嗷叫,差点就追上去给鸟一顿暴打。


    陆压紧急抱住腰拖住了,猛猛挣扎的孔雀大王非常有劲,狠狠推搡了他几下,差一点点就飞上天空一个劲冲向月球,打得大风满脸桃花开。


    孔宣的拳头一顿挥舞,最终气鼓鼓地停下动作,不舒服地按着男人的胳膊扭了扭,脚在空中蹬了蹬:“把我放下来!”


    “大王还生气吗?”陆压低声问。


    他的手臂稍微松了松,手指摩挲着在腰侧厮/磨,似乎在衡量孔宣的意图。


    孔宣气死,鼓了鼓腮帮子一脸不忿:“你拦我干什么?这种坏鸟就是要被狠狠教训!”


    需要受到孔雀大王正义铁拳的制裁。


    陆压无声松开手臂,他歪过脑袋,近距离地观察孔宣脸上的表情。


    孔宣表情生动,生气是生气,开心是开心,从来没有掩饰,此刻眸中火光憧憧,更是亮眼又火热。


    张牙舞爪,十分漂亮。


    莫名被人掐了一把腮帮子,正生气的孔宣立刻转过脑袋,凶巴巴地怒视陆压。


    陆压罪恶的手还按在孔宣的脸上,他低声说:“大王,下次再教训他吧。”


    别追上去了。


    陆压的目光中透出一点情绪,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大风口中的金乌。


    他太在意了。


    陆压神色郁郁,一张漂亮的脸赫然在眼前放大,他瞳孔震颤,孔宣歪着脑袋,似乎打量他。


    漂亮的眼睛上下扫了扫,突然弯起眼睛,孔宣语气笃定:“你怕我跑了。”


    陆压突然哑言。


    束缚孔宣的手臂彻底松懈离开,孔宣反而主动贴了上去,他与陆压离得很近,近到只要稍微往前一点,就能捕捉到彼此的呼吸。


    他背着手,矜持地弯起唇角,忍不住掂了掂脚尖,似乎感到得意又快乐。


    “鸦,你喜欢我?”


    孔宣歪过脑袋,浓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披散在他肩膀,他目光盈盈,悄无声息地翘起唇角。


    他几乎笃定,乃至说话的语气都忍不住上挑几分,泄露出几分怪异的兴奋。


    陆压很淡定地说:“谁都喜欢你,大王。”


    他按住孔宣逐渐靠近的肩膀,礼貌地往后推了推,推到安全的距离。


    然而,孔雀大王似乎无处不在。


    他将孔宣推开,视线却情不自禁地落在他的身上,看他脸上的神态、看他微微鼓起来的腮帮子……


    那双漂亮的唇此刻正弯起,正笑得十分好看。


    “是这样吗?”孔宣歪过头,状似思考地点了点下巴。


    他面露好奇,好奇之下却满是狡黠的神情。


    他实在太聪明了,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聪明又明媚,以至于陆压现在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只能将目光落在他的眉心,才能维持住脸上的镇定。


    只是落在眉心,他又忍不住去看他灵动的眉头,他的五官似乎会说话,一举一动都透着令人喜欢的活泼。


    于是陆压自欺欺人的目光又落在了孔宣脸上。


    这么自欺欺人的说法,对于孔宣来说不足以取信,但他似乎信了,玩味地“唔”了一声,随着眼尾敛起几分调笑的弧度。


    他的手指顺着陆压的下巴慢条斯理地滑到了脖颈,贴着不断滚动的喉结,漫不经心地勾住他的领子。


    “鸦。”孔宣手上用力,一把将陆压拉向自己,他偏过头,在陆压耳边调笑低语:“不坦诚一点,可不是好孩子哦~”


    好孩子就算骗人,也显得那么笨拙。


    孔宣眨了眨眼,手上松开陆压的领子,又将他一把推了回去。


    陆压神色怔怔,表面的冷淡似乎有一瞬间的碎裂。


    他歪过脑袋,直到孔宣进去小楼,彻底消失在陆压的视线。


    陆压摩挲着被刮蹭过的下颚,低声呢喃:“坦诚?”


    就怕是我欲壑难填,彻底不肯放手。


    他眸中昏暗难辨,唯有一丝压抑不住的占/有/欲悄然泄露片刻。


    孔宣不知道自己肆意招惹会是什么下场,或许他根本就不在意。


    他蹲着身趴在桌子上,眼睛盯着电饭煲上的数字,跟着一跳一跳地点头,孩子气地闻嗅着空气中的米香,香得整个人都迷瞪了。


    孔宣想吃什么从来等不到第二天,他巴巴地等在电饭煲前,等着自己的米饭成熟。


    陆压走过去,手掌轻轻从他头顶蹭过:“明天吃行不行?大王可以先去睡一觉。”


    “炒饭要用隔夜的比较好吃。”


    什么隔夜不隔夜的。


    这在孔雀大王这里,根本没有这个说法!


    孔宣大王张牙舞爪,凶巴巴地朝陆压龇牙:“不许不许!现在就要吃!”


    大王想要,大王得到!


    他举起拳头,一边控诉一边挥舞,以示自己必须要吃到的决心。


    陆压顿时:“……”


    好吧,大王是只小馋鸟。


    陆压没有办法,只好搬着凳子,让大王坐在凳子上等。


    他从冰箱里拿出两枚鸡蛋,葱花、胡萝卜和一些青豆。


    时间到了,电饭煲跳了火,孔宣手指按在出口按键上,像是调皮的小鸟,满脸好奇地时不时按一下,被喷出来的热气扑了满脸,顿时害怕地闪躲一瞬,满脸狼狈地扁扁嘴巴。


    他视线飘移,偷偷跟着陆压走来走去,悄悄吸了一口空气中淡淡的米香。


    九穗禾种植在灵土里,内里灵气充足,米香浓郁,被蒸熟后更是香得不得了,大米的清香扑面散开,足以令任何一个大米爱好者神魂颠倒。


    孔宣急不可耐,立刻娇气地命令:“我的米!”


    他催着陆压快打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压的动作,陆压稍微慢一点他顿时扁起嘴巴。


    在孔雀大王的监督下,陆压快速地将米饭盛出,放在盘子里晾凉。


    为了让米饭到达最佳时机,陆压用了点办法,用勺子把米饭压散,感觉到米饭松散晾凉后他就开始下一步。


    先把香肠、胡萝卜切成小粒,柿子椒切碎点缀辣味,和葱花青豆放在一起备用。


    把鸡蛋打入小盆搅散,鸡蛋冒泡黏稠之后倒入米饭,把米饭和鸡蛋搅和在一起,搅拌均匀。


    到这一步,陆压的食材准备算彻底做好了。


    他起锅烧水,稍微煮一下香肠去掉盐分,再把锅烧热,加入油润锅下入香肠丁,炒出香味之后再倒入蛋液,在锅中炒出金黄色的鸡蛋花,下入葱丁、胡萝卜和青豆,再倒入米饭翻炒。


    陆压刻意调了小火,让米饭完整地铺满锅底,用勺子慢慢炒制,再加入辣椒和盐调味,加入生抽炒出酱香。


    只是稍微翻炒,米饭粒粒裹满金黄的蛋液,香味四溢咸香,像是有一把小勾子不住地在人鼻尖涌动勾缠。


    漂亮的葱花往上面一点缀,金黄与青红交错,粒粒分明的米饭堆砌在一起,像是一座令人眼馋的金山,勾得人食指大动。


    孔宣是一秒都等不下去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勺子已经自动到了他的手上。


    大厨陆压稍微翻炒一下,出锅装盘,漂亮的黄金米饭盛在白瓷盘子上,显得格外漂亮诱人。


    孔宣挥舞着勺子第一时间到达现场,他早已做好准备,陆压把盘子刚放下,他立刻挥舞着勺子,猛猛吃上一口!


    一口炒饭还散着锅中的热气,烫得人恨不得原地起跳,热度在舌尖不停翻滚,美味的香气也不停在味蕾上蹦跶。


    孔宣根本不怕烫,或者说是美味遮掩了这点不合时宜的温度,他把米饭塞入口中,顿时满脸幸福地眯起眼睛。


    “唔唔唔!”超级好吃的!


    他一边“唔唔”惊叹,一边挥舞着勺子,从漂亮的炒饭大山里挖起一勺塞进陆压嘴里。


    陆压怔了一下,架不住他眼神示意,没躲过只好张口吃了下去。


    他以为自己会被烫到,但很惊讶的是,在被烫到之前,他最先品尝到的是食材本身的风味。


    鸡蛋与青豆胡萝卜炒成一盘,各有各的特色,九穗米自身浓郁的米香在口中抿碎,淀粉的甜香与炒饭的酱香混杂在一起。


    保持自身原味的同时很好地和其他几种食材交融到一起,变得美味异常。


    确实超级好吃!


    陆压面露惊讶,孔宣顿时得意地扬起眉头。一边往嘴里送饭,一边不忘往陆压嘴里也塞两口。


    一叠蛋炒饭,被他们一人一口抿得干干净净。


    勺子刮过最后一口米饭,干干净净地打扫进嘴里,孔宣用力抿了抿勺子,弯起唇角露出愉悦的表情。


    “好吃。”


    “好吃……”陆压注视着他弯起的唇角,手指动了动,没忍住伸手擦过他嘴角的油花。


    漂亮的唇染上水色,只觉得色艳桃李,诱人至极。


    被那双漂亮的凤眸盯上,陆压才恍若初醒,面色镇定地收回手:“下次我们找丹雀要一点回来煮。”


    他说话坦然,只是藏在桌下的手忍不住蜷了蜷。


    孔宣哼了一声,小声嘀咕:“丹雀才不肯给呢。”


    九穗禾是由灵土种植,日日浇灌灵水,一旦换成了凡土凡水,就只会变成普普通通的大米而已。


    种这么一把费劲死了。


    丹雀手里的九穗禾恐怕也不多了……


    孔宣突然神情一怔。


    “怎么了?”陆压疑惑。


    就见孔宣缓缓抬头,疑惑地望着他:“丹雀……是最近才苏醒的,她沉睡千年,哪里来的这么多新鲜成熟的九穗禾?”


    大风见的不是丹雀,那他见的是谁?


    丹雀濒死失踪一千多年,还有谁手里能有这么多九穗禾?


    或者,大风口中说的“你不帮我有的是人帮我”到底是指谁?


    孔宣脸上的神情微微变化,手中的勺子重重磕在瓷盘上,他面色阴沉,颇有种风雨欲来之势。


    “哪个蠢货会管大风这点破事?”


    除非,有利可图。


    陆压收拾桌子,他从孔宣身边走过,垂眸思考过后问他:“你很在意他的事吗?大王。”


    “大风那个傻哔——”孔宣有一瞬间想骂鸟,他脸色不好看,胡乱地摇了摇头。


    “就算不是我,是别人也会关心他的,这是规矩。”


    神兽往往是原初就存在的生灵,他们数量稀少孤身只影,规定彼此之间不能相互搏杀,而鸟类神兽更是以家族式抱团在一起彼此守望。


    因为抱团的原因,每一个家族成员都是非常珍贵的存在。


    就像丹雀救助金鹏,孔宣救助大风,家族规矩,家族成员遇难只要有余力一定要互相帮扶。


    是以,尽管大风就是个没脑子的莽夫,孔宣在最开始也是真的想帮助他。


    这是他们的坚持。


    大风心心念念想要复活自己抢来的老婆,可千年前的人早就投胎转世不知道多少次了,就算通灵还魂,找回来的就真的是原来那一个吗?


    孔宣越想越不对劲,他掏出手机,重重地在群里把大风的事打上去了。


    正要一口气发出时,一只手遮住了屏幕。


    孔宣抬起头,陆压探头过来,阴霾顺着发丝散落在他的眉眼,他眼眸深沉,定定地望着孔宣。


    “大王,我有个问题。”


    孔宣甩甩手:“说。”


    “就算是家族式抱团,也会有自己的小心思,你能确定群里上下一条心吗?”


    陆压神色专注,从孔宣的表情中看出什么,他语气笃定:“你不能。”


    是的,孔宣不能。


    正如陆压所说,鸟类神兽以家族式抱团,他们不会主动杀害家族成员,甚至会主动帮扶。


    但这并不代表上下一条心。


    孔宣知道陆压的意思,眉心皱起两个小尖角:“你是觉得他们不一定是什么立场,最好别说?”


    陆压不置可否:“我只是觉得,能被大风信任的,应该是熟人吧。”


    确实。


    孔宣低下头,一字一字地把原来的话删掉。


    他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明:“陆鸦鸦,那你又是什么立场呢?”


    孔宣歪过脑袋,凤眸紧紧盯着对方。


    他似乎真的要追问个所以然来,眸色极为认真,连一贯带笑的表情都收敛了许多。


    陆压顿了一下:“我……我觉得维持现状就不错。”


    妖族有自己的生存空间,人类也有自己的生存空间,彼此关联又彼此平行,不压迫不歧视正正常常生活吧。


    只是很可惜,很多人很多妖不这样想。


    孔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脸色阴霾尽散,露出明媚的表情,扬起眉头调笑:“你这愿望也太贪心了吧,又要和平又要不压迫,哪有怎么好的事啊。”


    他笑得十分好看,轻松又自在,随意地朝陆压眨了眨眼,眼睛里似有星光闪烁。


    陆压也忍不住失笑:“真的很空泛吗?我觉得还是个不错的愿望。”


    “唔。”孔宣仔细想了想,一本正经点头赞同:“确实是很不错的愿望。”


    他歪过脑袋,亲昵地靠在陆压肩膀上,下巴垫在他的肩上,白嫩嫩的侧脸和陆压贴在一起,他离得很近,脸上的笑容也很松快。


    “这样就很好,这个愿望我很满意。”他满意地直点头,手圈在陆压身上,撒娇般埋着脑袋用力蹭了蹭,扬起头时,眼睛格外明亮。


    “我很高兴。”


    世界和平好,世界和平好啊!


    听起来就很不容易死。


    孔宣双眼晶亮,脸上的开心遮也遮不住,似乎浑身上下都因为这句话冒出了一连串的小花花。


    他脚步轻快,走出几步还忍不住转过头,用眼睛、用勾起的唇角,勾得陆压的眼神忍不住跟着他一起走。


    大风这件事就在他们这里轻松过去,没有人再有心思想他的那点破事了。


    深夜,巨大的黑影掠过天空,它翅膀扇动,一瞬间裹挟着狂风与乌云飘然飞向高空,极速在某座深山停驻。


    “你还是回来了。”有一个声音在山林中出现。


    大风狠狠拧着眉头,凶厉的目光转向侧方,布满妖异的眼睛转动着,直直地将黑暗中的人影捕捉。


    “给你,可以让你伤势恢复的药。”


    一个小药瓶落在大风的手上,大风扒开封口嗅了嗅,仰头一股脑地喝了下去。


    一对翅膀赫然在他背后张开,几乎遮天蔽日,势要将天地都压折。


    巨翅颤了颤,不过几分钟,他身上被金羽贯穿的伤口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片狰狞的血痕。


    “从丹雀那里拿来的吧,老子一闻就知道了,少往自己身上居功。”他眉头紧皱,不耐烦地呵斥一声,恶声恶气地甩过脑袋:“别说那么多,你到底能不能帮我。”


    “呵呵,你何必这么着急呢?”


    那个声音呵呵笑了几声,似乎感觉到大风的不耐烦,他主动朝前走了几步,依旧躲藏在黑暗中,神色晦暗不明,轻柔阴沉的嗓音像是在黑暗中嘶嘶吐信的毒蛇,无声缠绕住致命的要害。


    “我说什么来着,你找孔雀是没用的,他有天大的本事都不愿意帮你,最终还不是我……”


    “嘿,你小子少拉踩人啊!”大风听不下去了,恨恨地点了点他。


    那人的表情一瞬间扭曲起来,低沉的嗓音越发扭曲阴鸷,透着隐隐的疯狂:“……凭什么,凭什么你们总要护着他!明明他什么都不肯帮你!”


    “那他也比你好。”


    大风掏了掏耳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咧嘴笑了起来:“少扯那些没用的,我帮你干活,你帮我做事,各取所需一拍两散。”


    “……”


    那人扭曲了表情,良久才发出嘶哑阴鸷的冷笑:“呵呵,好好好,你放心,你只要帮我做事,等我大业一成,我们什么东西得不到?你想要什么我不能给你?”


    他朝大风招手,声音变得缥缈又含糊,透着隐隐约约的蛊惑:“来,我告诉你。”


    大风侧耳倾听,只听他幽幽吐息,冰冷的气息死死缠住了他的脖子。


    “你去帮我杀了祂,然后带回给我。”


    “我就给你想要的。”


    第52章 第52章蛋炒九穗米3 “孔宣……


    “孔宣!”


    一大早上, 咋咋呼呼的叫喊声在小楼外响起,中气十足的声音连枝头的小鸟都站立不住,拍打着翅膀惊飞出去。


    孔宣凌乱着长发,毛毛躁躁地拧着眉头, 从楼上往下一望, 顿时挑起眉:“重明?”


    重明穿着利索的短裤背心, 外面套着一件冲锋衣,踩着铆钉靴, 整个人干练又利索,身上沾带着泥巴, 提着一个袋子像是干下工回家,赶早就来了孔宣这。


    陆压开门把她迎进来,重明随手将手上的袋子塞进他的怀里。


    袋子里有什么东西跳动,一放手顿时挣扎起来,冒出半截鱼尾巴, 扑腾着从袋子口往外跳。


    陆压一把抓住,拉开袋子, 才发现是一条带着泥巴的草鱼。


    “哝, 我自己钓的,给你们加个餐。”


    重明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看到楼梯口孔宣的身影, 顿时眼睛一亮,三两步冲上前, 一把抓住他。


    “喂,你在群里发的那把九穗禾还在吗?我要了。”


    孔宣垂着眼睛,眉眼困倦,反应了一会儿才散漫的拖长声音:“你说那个啊——”


    “没有米诶, 都被我吃掉了。”他揉了揉眼睛,脑袋一歪,懒洋洋地靠在走过来的陆压肩膀上,柔软的腮帮子陷下去一块,他闭着眼打了个盹,差点又要睡晕过去了。


    为了昨晚那一口蛋炒九穗米,孔宣可是活活等到了一点。


    重明一大早上上门,天才亮了没多久,见不到几片云彩,只能看见清白的天空被太阳照亮,朦朦胧胧地飘着几片薄雾。


    这可让孔雀大王深恶痛绝,最讨厌这种打扰人睡觉的鸟了!


    坏鸟!


    孔宣闭着眼睛,狠狠咬了一口递到嘴边的米糕。


    米糕微酸,带着淀粉的甜味,混杂了一点蔓越莓。


    孔宣稀里糊涂咬了一口,顿时弯起唇角,腮帮子动了动,露出愉快的表情。


    “好吃。”


    从摊倒到满血复活,只投喂了一块米糕。


    重明锐利的眼睛从孔宣看到陆压,再从陆压看到孔宣,她摸摸下巴,眼神逐渐深长起来。


    她一把揽住孔宣的肩膀,大姐大似地拍拍胸脯,示意般冲孔宣挑眉:“把你那把九穗禾给我,我就不跟群里八卦你。”


    这群神鸟最喜欢的就是在群里聊八卦,什么炸裂的消息都敢聊。


    陆压潜进里面,短短一段时间已经把妖管局现在什么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重明保证不八卦孔宣的感情生活,那是真的背叛了群里大家的革命友谊。


    她拍着胸脯保证,孔宣掰着米糕,漫不经心地哼唧:“我又不怕你……”


    他嘴上这么说,眼睛转向重明,重明朝他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很是真诚。


    “你要那把草干嘛?”孔宣问。


    重明思考了一会:“告诉你也没什么,我最近救助了一只神兽。”


    “就、你懂的。”她支吾一会儿,遮遮掩掩的实在不是她的做派,她藏不下去了,一口气把话说完了:“那家伙你也认识,是一只麒麟。”


    “那只麒麟不知道被谁攻击了,大半夜从天而降把我屋顶都给砸了,现在意识昏昏沉沉地还发着烧,看起来要死了,我寻思着给他喂点灵草什么的,好歹撑一撑。”


    “喂点灵草管用吗?”孔宣一边嚼米糕一边发问。


    重明沉思:“应该行吧?那不然还能拉医院去?”


    孔宣嚼嚼嚼:“说不定真的可以呢,现在人类不是说我们是第57个民族了吗?”


    “哈,人类说的鬼话你真信?我敢拉过去,下一秒就给他解剖了。”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陆压淡淡开口:“为什么不求助妖管局?”


    “妖管局再混乱,一只神兽,还是一只麒麟,总会收治的吧?”他转过头,眼眸深邃淡漠,更显露出几分凉薄之色。


    重明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那老家伙就他妈是个黑户!”


    要是能到妖管局收治,重明早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了。


    毕竟重明自己就在妖管局工作过,虽然因为一些内部原因已经离职了。


    听到是黑户,孔宣来了兴趣:“什么情况?”


    他脑子里想了一圈麒麟人选,想来想去根本就没几只麒麟,他突然挑起眉头:“我认识的麒麟……哪一个?”


    看重明表情,孔宣瞬间了悟:“死掉的那个?”


    重明是庇佑一方的神鸟,与孔雀金乌之类对人类敬而远之的存在不同,她曾长久地与人类纠缠在一起。


    她会在遇到危险时拔下自己的羽毛庇护一方,也会捡拾被遗弃的孩童送养到新家庭,她性格大大咧咧,却有菩萨一般的心肠。


    她曾是人类的保护神,也曾为了朋友两肋插刀。


    重明捋了头发,忍不住叹气:“再次遇到他我还挺意外的,当年我与他为了保卫一座城的百姓,在城外独战群妖,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兄弟真牛掰,等打完了我一定要去结识一下。”


    只可惜没有这个机会。


    麒麟并不是擅长战斗的神兽,他们性格温和,热衷于跟随有德行的人类,帮助他们完成大业。


    很多时候他们只是一个象征,一个符号。


    当年他们在一座小城偶遇,小城饱受妖魔作乱之苦,逼迫他们日日献祭童男童女,吃光了七岁以下的孩子,就吃八岁、九岁……


    整座城的百姓被妖魔圈养,只能麻木又痛苦地不断献出孩子。


    重明当年意气风发,听到这件事顿时怒上心头,发誓要把那群妖魔全部铲除了。


    他们在城外战了三天三夜,无数妖魔的尸骸铺了满地,重明战到力竭,却恣意大笑,她直呼痛快,一巴掌拍到麒麟战友的身上。


    “好家伙,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打,晚上一起喝酒啊!城里有人送了我一坛顶好的女儿红,保证你喝了还想喝……喂喂!你怎么了?振作一点喂!”


    浑身染血的麒麟在重明眼前轰然倒下,重明这才发现,这只麒麟已经被妖魔啃得遍体鳞伤,完全靠着一股狠劲冲到现在。


    他早已失神丢魂,浑身血液流落干净,摔进一片污浊中,只有一双眼睛还眺望着远方逐渐清明的天空。


    晨曦的光照落在他的身上,却照不暖他满身血液。


    然后,曾经死去的战友就这么水灵灵地在一天晚上砸破她家屋顶,直接砸到她的身上,差点没把重明砸窒息了。


    最重要的恐怕不是这个。


    孔宣扬眉:“他身上的伤有问题?”


    “不愧是你。”重明打了个响指。


    “黑户白户好歹还能找医生,他伤口带毒昏迷不醒,我怕冒冒然给他找医生会害了他。”


    重明心知现在大家都很浮躁,无论是妖族还是人族情绪跟炸药桶一样,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达到怎么样的目的。


    不过这些都跟重明没有关系,她从以前到现在,最想做的也只是保护自己想保护的而已。


    “那你来找我,不怕我也有问题?”孔宣漫不经心地往嘴里塞了瓣米糕,自顾自地弯起唇角。


    重明的胳膊还搭在他的肩膀上,她歪过脑袋,看着孔宣线条白净的侧脸,猝然哈哈大笑。


    “你?哈哈哈——”


    她笑得前仰后合,笑过之后对着孔宣认真地说:“你不会管那些闲事的。孔宣,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其实和金乌很像,都觉得这世间的一切与自己无关。和平也好,混乱也好,你自持羽毛,不会为了利益下场。”


    “如果有天你站了哪一方,那就是我看错你了。”


    孔宣忍不住勾起唇角:“那你可真是了解我。”


    旋即他又说:“不过,你可一点都不了解金乌。”


    他神色微暗,忍不住冷笑讥讽出声。


    重明对此只是挑了下眉:“好歹他是为了救世而死。”


    孔宣从不搭这种话,他翻出昨天收拾起来的九穗禾,递给重明后,他面露思索。


    “你只要这个就可以吗?”


    重明“嗯”了一声,想到什么眼神飘忽一瞬:“如果过几天还不行,我只能去找丹雀了。”


    丹雀在不周山,那么大的不周山,她蛰伏起来养伤,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一直旁听的陆压思索片刻:“方便的话,我陪你去看看。”


    这话可让两个人感到意外。


    孔宣下意识歪过脑袋,满脸困惑地看着他。


    “鸦,你什么时候还会治伤了?”


    “不是治伤。”陆压简单解释一句,他转头看向重明:“可以吗?解毒方面,我应该有点心得。”


    他语气淡淡,不轻不重的询问并不强烈。


    可以去也可以不去。


    重明在妖管局的时候听说过陆压,她不由凝思皱眉:“我听说过,听说你在清扫组的战绩很强,解毒……我没听说过。”


    重明出于谨慎,并没有爽快答应。


    陆压只是随意一点头,将重明送出去。


    陆压回来的时候,孔宣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他翘着椅子,双腿抬着往后仰着脑袋,用一种极其古怪危险的姿势在空中摇晃。


    “陆鸦鸦,你什么时候会解毒了?”


    孔宣视线偏转,眼睛清凌凌地落在陆压身上。


    他不免觉得怪异与新奇,毕竟解毒?从没有听说过。


    陆压语气淡淡:“在妖管局发现的。”


    他言辞闪烁不清,孔宣立刻扶正身体,一把钳制住男人的下颚让他看向自己。


    孔宣眼神锐利,一只手比成八字卡在下颚上,锐利的眼神绽放光彩,几乎要将他上上下下都看遍了。


    “怎么发现的?”


    孔雀大王实在聪明,陆压挡不住他探寻的目光,他停顿了一下,才说:“之前在妖管局……”


    “因为血脉特殊的原因,局里试图用灵物唤醒我体内的血脉,不过事实上并没有作用,但也不是什么作用都没有,我的血解毒会有奇效。”


    毕竟喂了那么多天材地宝,如果起不到一点作用才是白费了。


    陆压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毕竟妖管局也没有无休止地向他榨血,都是很正常的献血频率。


    但只是听陆压这么一说,孔宣顿时气炸了。


    他气呼呼地恨不得杀进妖管局,把那些欺负人的家伙都杀了。


    “啊啊啊!”孔雀大王在空中一顿扑腾打拳,气呼呼地一把掰过陆压的脑袋,让他看着自己。


    陆压不看,他还把人的脑袋眼皮扒拉过来,非要人看着自己。


    “听着,陆鸦鸦!不许用自己的血给别人解毒!”


    “大王……”陆压试图辩解。


    但不讲道理的孔雀大王猛猛摇头,一连串地高声大喊:“你又不是草药成精,怎么可能解毒?反正我不许,不许不许不许!”


    就是不可以!


    怎么可以这样,又是孤儿又是被喂药还要当工具给人做事!


    只是光想想,孔宣就要气炸了。


    “不能听你的,你这家伙就是个锯嘴葫芦,藏藏藏,藏到最后什么都不和人说!”


    孔宣气死了,凶巴巴地对着陆压一阵重申,喊着闹着陆压不可以再提这件事。


    他眼中怒火中烧,一边生气一边为陆压打算:“这件事还有谁知道?会不会威胁到你?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把人解决了。”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陆压只盯着他的嘴巴,默默发起了呆。


    陆压怔怔地看着生气勃勃的孔雀大王,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杂糅了许许多多的情绪,千言万语最终也只化作墨一般的深沉。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似乎有一瞬间忘记了怎么回话,过了一会才说:“……没关系。”


    “他们现在都打不过我。”


    “你还挺骄傲哦。”孔雀大王忍不住生气,阴阳怪气地哼唧一声,扒拉着陆压衣服问:“除了这个,他们还对你做了什么?只喂灵药吗?还有没有对你不好?”


    孔宣忍不住埋怨:“毕方和朱雀是干什么吃的,自家人被别人欺负了他们也不管!”


    他们当然不管,陆压小的时候只是在危险中爆发些许天赋,但血脉斑杂,并不属于神兽的范畴,对于陆压虽然有所关心,但他到底要在人类中间生活。


    在人类中间生活,只能交给人类自己管。


    陆压心里清楚,面对孔宣的关心与不忿,才显得无所适从。


    他年幼早慧,很多事情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经历过了,只是在此刻才将满身冷漠撬开一点痕迹。


    “……没有,没有。”他低声说着,大手一个劲地在孔宣背后抚摸。


    陆压望着孔宣,目光专注地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他咀嚼着这种陌生怪异的感觉,轻声说:“没有其他的了。”


    “真的吗?”孔宣狐疑追问。


    陆压一次又一次点头,具体是真是假只有他自己知道。


    孔宣半信半疑,打心里决定,以后一定要撬开这只锯嘴葫芦的嘴,倒个一干二净,看他还能藏什么东西!


    陆压转移话题:“大王,今天晚上吃鸡还是鱼?”


    重明带过来的鱼还活着,今天不吃养一养是没问题的。


    贪嘴的孔雀大王大声哗哗:“当然是都要吃!”


    他欢呼一声,一把扑到陆压肩膀上,抱着他的肩膀左右摇晃:“都吃都吃都吃——”


    “吃黄焖鸡、酸菜鱼、小炒鱼、炖鸡汤……”


    孔雀大王报了一连串的菜名,陆压扛着孔雀大王走进厨房,只顾着连连点头。


    “好好好,都吃都吃。”


    又是一天清晨。


    早早地就有人在楼下开始叫人:“孔宣——”


    三楼窗户探出一个毛躁躁的脑袋,一连被吵醒好几次的孔雀大王怒上心头,抓着头发怒喊:“叫魂啊重明!”


    “你闲得没事,怎么又跑我这里来了?”


    “你当我愿意啊。”重明翻了个白眼,马尾辫在空中一晃一晃。


    她这次依旧提着一个袋子,把袋子往陆压怀里一塞,和孔宣互怼起来:“来你这一趟我得坐两小时火车,很辛苦的好吧?”


    “那你别来。“


    孔宣趴在楼梯围杆上,像是一只怨气十足的小鸟,探出个脑袋,眼睛幽幽地盯着重明。


    重明才不管他,她直接对着陆压说:“你昨天说的解毒,真的靠谱吗?”


    这可踩了火药桶了。


    孔宣一下子蹦了起来,坐在扶梯上顺着往下滑到一楼,直接跳到重明与陆压中间,他叉着腰,努力支棱起超凶的表情,张牙舞爪地呵斥。


    “假的假的,我们陆鸦鸦才不会解毒,你找他,小心他给你治死了。”


    这种话重明才不听,她脑袋往左边偏,孔宣就往左边拦,往右边偏,他就往右边拦。


    像是护小鸡仔的老母鸡一样,把陆压护得严严实实的。


    重明无语:“我又不是看上他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孔宣哼了一声,就是不肯让开。


    背后有人扒拉他,他反过手不耐烦地反推回去,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叉腰转过身拧着眉凶巴巴地训斥:“你扒拉我干什么!我都说不可以不可以,你昨天一点都没听,你这只坏鸦!”


    他气哼哼的,忍不住想咬陆压,最好把他咬清醒了。


    “大王,你先看看这个。”


    陆压提起袋子晃了晃,里面的东西还在扑腾着腿,塑料袋簌簌作响,都快兜不住了。


    孔宣探头看了一眼,只见袋子里兜着一只灰扑扑的鹰鸟,长得像是鹞鹰却长着人一样的脚,一被放出来,顿时发出“数斯数斯”的叫声。


    这是一只可以治瘤病的妖鸟。


    重明兜着手,朝他们挑眉:“我这次来可是很有诚意的,一只数斯。”


    “你就帮帮我吧。”她嗓音放软,拉着孔雀大王轻声说。


    孔雀大王可一点都受不了糖衣炮弹,平时陆压夸他几句,他都要高兴坏了,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重明性格一向大大咧咧,让她说软话比杀了她都难,但就是知道她这个性格,难得服软可把孔雀大王哄高兴了,看不见的羽毛都支棱起来了。


    陆压无奈摇头,随手抽了根绳子把数斯的腿捆了,准备找个地方放好陪大王走一趟。


    没想到孔宣断然拒绝:“不行。”


    这可让重明为难了。


    “不是,这都不行?”


    “不行!”孔宣坚定摇头。


    重明茫然地摸了摸脑袋,忍不住“嘶”了一声,彻底没辙了。


    她思考了一会,狠狠皱起眉:“如果我说,那伤口像是熟人弄出来的呢?”


    这样的话让孔宣稍微有了点兴趣,他往后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显然他并不打算松口,但愿意听一听。


    陆压也适时走到他的身后,让他更加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


    两个人都一副要听好戏的姿态,重明在原地转了转,彻底没辙了。


    “好吧,你们知道的,我最多也只会包扎包扎伤口用点草药,毒我是真不熟悉,我一定要来找你也是有原因的。”


    重明说着,眼神朝孔宣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孔宣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稍微坐直身体,往重明那边倾了倾。


    重明继续说道:“其实麒麟身上的伤问题不大,多吃点有灵气的补补就好,但是他伤口上有一种毒,孔宣,或许你比我清楚。”


    “你凭什么认定会是金鹏?”孔宣冷眼质问。


    涉及到他弟弟的事,他双手环抱,深深拧起眉,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


    重明只说:“是不是,你去看了就知道。”


    鸟类善毒的不多,但是金鹏性格阴沉,爱玩这种小把戏,爪子上常年淬毒,被抓上一次毒素侵吞效果明显。


    孔宣对此看不上眼,但他对家人十分珍惜,被金鹏说一说撒撒娇也就只是拧着眉让他非必要不要用。


    至于解毒。


    孔宣唯一会解的毒,也只有这种了。


    此刻他拧着眉,一言不发。


    陆压无声叹了口气,低声递台阶:“我们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回。”


    “你不能救人。”孔宣还是不太情愿。


    “好好好,让大王救。”


    陆压低声哄了几句,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出手。


    孔宣这才不情不愿地点头:“好吧,我陪你去一趟,但说好,如果不是金鹏的毒找我也没用,你老老实实找丹雀别再找我了。”


    他抱着手臂,说话冷酷无情,非要逼着重明答应。


    重明挑眉:“那要是金鹏干的你可得帮我把人治好了!”


    “不可能!”孔宣不耐烦了:“金鹏早死了。”


    如果还活着……


    孔宣又皱起了眉。


    金鹏之前袭击丹雀的事他还没找他算账,又袭击麒麟,这家伙真的要挨打!


    翅膀都给他打折了。


    第53章 第53章虫草数斯汤 “……”……


    “……”


    “为什么是坐绿皮火车啊!”


    “哐当哐当”行进的绿皮火车里挤满了老人家门带上车的农副产品, 又一次被站立不稳的老人家撞到,孔宣忍无可忍,一把将怀里的鸡抖下去。


    大母鸡拍打着翅膀,扑簌簌落了他一脸羽毛。


    重明脚下挤着一篮子橘子, 怀里帮一个老人家抱着鸡蛋, 她神色镇定极了, 随手剥了一个橘子递给孔宣。


    “消消气消消气,这火车怎么了?这火车可太好了, 又便宜又能进牲畜,老人家们就靠着这条线路卖点东西生活了。”


    重明显然习惯了, 她和孔宣坐一边,陆压坐在对面,身边坐着一个去城里卖东西的老人家。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坐不到位置的,只能带着自己的大包小包坐在过道上。


    绿皮火车的车厢经过改装, 位置少,车厢大, 方便牲畜和货品上车。


    从小城市通向大城市, 就这么一趟,小地方卖不上价的东西可能就能多买十几二十块。


    重明一边剥橘子一边说:“没让你让座就不错了, 别吵。”


    孔宣被橘子堵了嘴, 气呼呼地往旁边挪了挪位置,重明都快被他挤成纸片了, 两个人挪啊挪,硬是又挪出了一个位置给刚上车的老人家。


    正互相用手肘击对方时,对面的陆压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了一个老人。


    孔宣和重明也一个接一个地站起, 有位置坐的老人顿时千恩万谢,把卖不出去的菜往他们手里塞。


    重明果断举了举手,表示自己手里有,拿不了。


    就这么站了一个多小时,绿皮火车晃悠晃悠,终于晃悠到了一座灰扑扑的小城边上。


    重明带着人下了车,不忘塞给卖橘子的老人家二十块,她像是个导游,晃悠着马尾辫招呼陆压和孔宣跟着自己走。


    孔宣视线在周围晃悠晃悠,忍不住挑眉:“你在这里很受欢迎啊?”


    光下车走这一段路,重明熟练地和遇到的每一个人打招呼。


    “这地方又小又穷,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就我一个年轻人可不就认识我吗?”重明一边说,一边在小摊上买了几袋子杂鱼和一把豆角。


    穿过贫瘠灰暗的小街巷,他们走过掉漆的小楼,拐进像是自建房的小楼群里,在临海的一家门口站住了。


    重明掏出钥匙,打开门放他们进去。


    小楼用红砖搭建,表面的白漆都掉干净了,裸露着红砖水泥,空空荡荡地看不到几件家具,依旧打扫得十分干净。


    孔宣和陆压进了房子,视线看了一圈,只觉得家徒四壁。


    富贵对于重明这种存在来说早就是过眼云霄,陆压提着用袋子套住的数斯跟着重明进了厨房,厨房依旧空荡荡的。


    重明捧着唯一一盆绿豆汤出来招呼人:“我这屋子远离人群,平时也没什么人来,当然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就厨房一盆绿豆汤,你们要吗?”


    不等两人反应,她利索地舀了三碗,一人一碗分了,自己端着咕咕咽干净了。


    “走走走,跟我上楼看病人去。”


    她雷厉风行,碗一放就要人跟着她走。


    孔宣匆匆忙忙把碗一放,跟着她的脚步进去房间,看见一张单人床上放着一只似鹿似犬的巨兽,巨兽身披水蓝麟甲,头有鹿角,垂着长长的牛尾。


    是一只从不周山上下来的水麒麟。


    “哝,他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重明一指头顶,头顶一个半倒塌的大坑粗糙地用木板盖住,稍微遮了遮缝隙。


    孔宣一时无言以对:“你就这样凑合?”


    “不然呢?”重明摆手。


    想修屋顶,也得有那个技术啊!


    重明倒不是不想修,主要是家里多了一只麒麟,就算用障眼法遮住,来来往往人一多也难保不出意外。


    也得亏是掉到了重明头上,要是像他的前辈一样,好好被人射杀了,可没有孔子再来哭一哭君王无德。


    孔宣与重明插科打诨几句,孔宣抓着麒麟的蹄子摸了摸心肺,又去翻藏在鳞片下的伤口。


    麒麟依旧闭着眼睛,只有起伏的呼吸昭示着他还活着。


    藏在鳞片下的伤口被剥出来,一眼就是鹰钩利爪挠的,深深陷入皮肉,伤口周围泛着淡淡的青紫。


    “我就说是金鹏吧?”重明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看孔宣动作。


    孔宣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抽回手,手上染着黑红色的血,湿淋淋地沾在皮肤上,血腥味直叫人作呕。


    “我需要一点东西。”他说着,把身上背的包卸下。


    里面是临时去药店买的草药,但更多的是一些瓶瓶罐罐。


    孔宣手脚麻利,几乎没有什么迟疑,轻松地把解药塞进麒麟嘴里,指挥陆压把伤口周边的肉给割掉。


    麒麟是神兽,自愈能力远超人类,只是割去一点肉,被孔宣塞上一口神药,眨眼间就只剩下浅浅的碗口大的伤口。


    再用临时买的消炎止血的草药熬煮灌下去,基本上就只等伤口自己愈合了。


    做完这一切,孔宣叼着半截能量棒,站在小楼的楼顶眺望远方。


    远方海岸潮起潮落,海浪打在沙滩上又悄无声息地褪去。


    他脸色并不好看,把巧克力味的能量棒咬得咔咔作响。


    海风吹动他的衣角,却吹不动他满心的复杂。


    有人从楼梯走上来,他头也没回,低头咀嚼巧克力碎时,垂落的眼睫控制不住地颤了颤。


    “大王。”陆压出声。


    “……是他干的。”孔宣说。


    他揣着手,一边思考一边说:“其实我不是很明白,很多事情我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对孔宣来说,他在乎的事就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但是金鹏有太多太多的事在乎。


    别人是不是看不起他,是不是不喜欢他,是不是对其他人比对自己好……


    金鹏有太多太多在乎的东西,他总说自己小的时候过得不好,他克制不住。


    他总会做下错事,然后又跪在孔宣面前痛哭流涕,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敢了,让哥哥再帮他一次。


    孔宣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也试图把他关在没有人的汤谷反省,但一错眼,他好像又做了许多错事。


    可那是妈妈拿命保下来的、他唯一的亲人啊。


    孔宣忍不住叹气。


    他一直情绪外露,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很少像是现在这样,阴霾爬上眼尾,透出淡淡的无力。


    有那么一瞬间,他或许真的宁愿金鹏死了。


    陆压靠过去,一口叼住孔宣手里半截能量棒,“咔嚓”一声,他手指摩/挲着青年光滑的下颚,黑眸深邃意气沉冷。


    他品味着巧克力略带苦涩的味道,轻慢的嗓音透着安抚与莫名的寒凉:“没关系,他会变好的。”


    “大王,不要难过。”陆压主动靠近,他侧过脑袋,黑发从他的眉眼滑落到孔宣脸上,轻轻地搔弄过他的眉眼,他也跟着发尾轻轻与孔宣触碰在一起。


    脑袋对着脑袋,手掌按着肩膀,在细瘦的肩膀不断厮/磨。


    “我会和你一起教导他。”


    没关系,如果孔宣想要一个乖巧的弟弟,那这个恶人就让他来当。


    陆压按着孔宣的脑袋,两个人轻轻靠在一起,在孔宣看不见的角落,他眸色深沉,手掌却耐心十足一下一下安抚般拂过他的后脑。


    力量几乎遍布在他每一寸的肌肤下,此刻他却像是抚摸一具温润易碎的瓷器,动作中充满了小心翼翼。


    男人宽阔的肩膀总是藏匿进衣服下,只有靠近的时候才能品味到他身上传递过来的力量感,像是从风雪硝烟中走出,一举一动都透着从容的意味。


    很让人安心。


    孔宣闭了闭眼,似乎从男人身上闻嗅到了淡淡的硝烟味,夹杂着血腥的清甜。


    又或许,是他自身的想法。


    孔宣猛地睁开眼,瞬间又满血复活,双手攥紧拳头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没错!”他眼眸火焰燃烧,像是有熊熊烈火即将要燃烧一切。


    “臭弟弟就是要挨揍,看我不把他翅膀打折了!”


    臭弟弟就是欠教导!


    孔雀大王必须打折这浑蛋玩意的翅膀!


    孔宣怒上心头,决心要金鹏尝尝原生家庭的恐怖。


    鸟腿都给他打断!


    重明在楼梯口喊他:“孔宣,麒麟醒了!”


    “我去了!”孔宣视死如归地和陆压比划了一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地去面对债主去了。


    陆压手下一空,孔雀大王撒手没,已经气势汹汹地走向既定的命运。


    陆压愣了下神,忍不住失笑出声:“好吧。”


    孔雀大王不需要安慰。


    陆压咬了咬腮肉,不无遗憾地追了上去。


    他追着孔宣的脚步下了楼,一进房间,就听见孔雀大王响亮的声音。


    孔宣来势汹汹,冲到麒麟面前居高临下地大声宣布:“你放心,麒麟,你的委屈我心里知道,我作为金鹏他哥绝不会袖手旁观,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舍了我这条命也补偿你,等我找到金鹏,我必把他翅膀打折了扔你面前谢罪!”


    陆压:……


    大王,你也太意气了!


    第54章 第54章虫草数斯汤2 “啊………


    “啊……”麒麟满脸空白, 呆滞地仰望着拦在眼前的身影。


    紧接着,另一个人影推开了眼前的人,两个人拉拉扯扯,或高或低的声音议论着, 嗡嗡灌进他的耳朵。


    麒麟眼前发晕, 只感觉天地旋转, 眼前一片混乱。


    “快!他要晕了!”有人惊呼出声,这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紧接着, 麒麟感觉人中一痛,滚烫苦涩的汤药灌进口中。


    “唔唔——”他拼命挣扎, 总算从快要噎死的噩梦中缓过神来,仰着脑袋重重呼出一口气。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熟悉的晕眩感在极致的危机中烟消云散,他晃了晃脑袋,茫然地眨眨眼睛。


    “咦?”模糊的视线清晰起来, 麒麟茫然环顾四周,视线在人群中转来转去:“重明?孔雀?金乌?”


    重明大松了口气:“活了活了!”


    她顿时高兴地大叫, 撸起袖子就往外走:“等着, 我就这就给你煮点吃的喝的好好补补。”


    重明欢天喜地地走了,陆压也站起身, 体贴地把空间留给他们。


    “我去帮重明炖汤。”


    整间房子里只剩下孔宣和麒麟。


    孔宣抱着手臂, 勉强在床边坐下,孤傲如孔雀大王, 第一次这么憋屈,语气的傲气都隐忍了几分:“麒麟,来跟我说说你受伤的事。”


    “你放心,这件事和金鹏有关, 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孔宣一诺千金,语气更是笃定极了,满是安抚的意味。


    麒麟晃了晃脑袋,面露茫然,有一瞬间表情空白,像是不知道孔宣在说什么。


    “你说……金鹏?”


    他略有点迟疑,脸上露出极为茫然的表情,喃喃自语:“是金鹏干的吗?”


    好像不是?


    麒麟大病初愈,只感觉头疼欲裂,他不停地顺着孔宣的话去回响,孔宣的脸在他眼前变得模糊一片,隐约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袭击他的身影。


    “不、不……”麒麟甩甩脑袋,语气虚弱却有力,一双湛蓝的眼睛盈盈望向孔宣。


    他无疑是性格极其温和的存在,也不会随随便便冤枉人。


    麒麟玉虚安摇摇头:“不是金鹏。”


    这个回答可大大出乎了孔宣意料,他下意识抱紧手臂,无意识地仰起脑袋,眉毛纠缠在一起,一脸困惑。


    孔宣质问:“你知道你身上中了毒吗?金鹏的毒。”


    被他这么一说,玉虚安笃定的语气瞬间弱了:“这、这样吗?”


    “可是、可是……”他悄声说:“袭击我的,是只雌鸟啊。”


    而且……


    玉虚安脸悄悄红了,忍不住干咳几声:“我觉得我应该没有误会,那只雌鸟想捉我去当压寨夫郎,我不愿意她才想用强的。”


    麒麟当时一觉从地里醒来,稀里糊涂被狂暴的雨水冲出山体,幸亏有几个穿着红色马甲的人类划着奇怪的小舟把他救起来,还给他安排了住处和吃食。


    麒麟偷偷听人类说话,才知道那些人是人民军队,过来抗洪救灾的。


    他们把玉虚安当成灾民,看他衣服破破烂烂又一副虚弱的样子,还给他安排了医生。


    那些人类判定玉虚安可能脑震荡暂时失忆了,公安局还帮他写文件寻亲。


    用公安局临时办的身份证,玉虚安混进了人类群里,找了个日结的搬砖工作,租了偏僻地方的群租房勉强安顿下来。


    一天晚上下班,他省钱走路回家时,偶遇了一个长相漂亮的女孩子孤零零地在路口徘徊。


    他当时还以为对方是迷路了需要帮助,主动靠过去把自己今天赚的工资都递给了对方。


    玉虚安想到这里,莫名看向孔宣。


    当时不觉得,现在看起来,那个小姑娘的眉眼有一分像孔宣。


    玉虚安陷入沉思,孔宣不耐烦地催促他:“遇到落难的女孩,然后呢?”


    玉虚安捂着伤口虚弱地笑笑:“然后她说我长得好看,问我愿不愿意当她第十八个丈夫。”


    虽然知道现在社会男女关系不如他们以前封建闭塞,他们长命种之间也不是没有玩得花的,但是那个小姑娘看起来才成年没多久,把玉虚安吓了一跳。


    他委婉推拒,急急忙忙要走。


    小姑娘拉着他,拉拉扯扯间突然变成一只似鹤的大鸟,身上披着金黄色的鹰羽,怒气冲冲地骂玉虚安不识好歹,发话要把玉虚安捉回巢穴当压寨夫郎。


    玉虚安不肯,两个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玉虚安凝眉深思了片刻:“说起来,那小姑娘看起来有点眼熟,但我是一点都不认识。”


    那小姑娘看起来才刚换了羽毛,不知道哪里来的十个八个压寨夫郎,叫嚣的口吻十分熟练,武力值也特别高。


    尖尖的喙嘴一戳就是一个血洞,明明像是一只鹤鸟,却拥有一对鹰爪,一把下去挠得人血流如注,隐隐泛着黑血。


    玉虚安眼见打不过,慌不择路就要跑,摇摇晃晃地飞出几百里地都不敢停歇。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是现在了。


    ……


    陆压几次差点把蒜苗当成虫草丢进锅里,重明实在看不过眼,挥舞着锅铲气势汹汹地赶人。


    “你再这样就离开我的厨房!”


    陆压回过神,连忙把丢进锅里的蒜头挑出。


    他进了厨房,没管重明说要杀一只鸡的话,直接把重明捉住的那只数斯给杀了。


    陆压动作干净利索,拎着翅膀拽着脚,刀往脖子上一割,血哗啦啦地流进沟槽里。


    刀身一线血线连连滴落,映出他凉薄锐利的眉眼。


    重明快速拿了个盆把血接了,嘴里吐槽:“败家爷们,这玩意能吃的也丢?”


    她快速处理兽血,打算炒个血给麒麟补补。


    陆压:“……麒麟是吃素的吧?”


    重明军伍出身,一点都不挑剔:“管它吃素还是吃荤,一锅炒了大补。”


    这么一个厨房塞了两大厨,陆压和重明各有各的拿手绝活,差点就因为炖汤里要不要放红枣海带打起来,最后说定各弄各的。


    结果陆压炖汤的时候,心思忍不住跑偏,好几次差点把蒜头塞进汤锅里。


    重明是彻底看不下去了:“担心你就过去看看,别在厨房里糟蹋粮食。”


    陆压手脚麻利地把数斯肉和虫草、枸杞塞进锅里,他垂着眼,浓密的睫毛低垂着遮住眼底流动的光彩,淡淡的语调不露山水。


    “大王自己可以搞定的。”


    “而且。”陆压喃喃自语:“这种事,我们外人在不太好。”


    说不定孔宣并不希望别人听到他弟弟的坏话?


    重明不赞一词,只默数几个数。


    果然,陆压把汤炖上,没三秒就忍不住往楼上走。


    重明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懒得理这种嘴硬鸟,猛猛开火准备搞出一桌好菜。


    陆压上了楼,脚步一直到房间门口才稍微加重了一点。


    他凝神静气听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听到。


    房间里,孔宣和麒麟正一人一边坐在床的两侧,他们拿着不知道哪里找来的笔和纸,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陆压不动声色地走到大王身后,眼睛睨了一眼草纸:“大王,你在干嘛?”


    画鸟?


    孔宣头也没抬,咬着笔纠结着眉头,脸上呈现出一种空白的焦灼,似乎是CPU都给烧坏了。


    “我在思考。”他说。


    “思考什么?”陆压不动声色,循循善诱。


    “思考……”孔宣下意识回头,一头撞进男人的怀里。


    他脑袋撞在陆压的腰腹上,陆压肌肉紧绷一瞬,很快又放松下来,这一瞬间硬邦邦的可把孔宣磕惨了。


    他捂着头,气呼呼地瞪圆了眼睛,狠狠戳了戳陆压的腹肌:“那么硬干什么!”


    就只有你有八块腹肌吗!


    孔雀大王有六块!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陆压软下嗓音,一边帮大王揉脑袋一边认错。


    认错态度极其良好。


    孔宣还是气鼓鼓的,一把撇开他的手:“别摸我头!”


    坏鸦!


    陆压无奈:“好好好。”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互动,完全没有在乎旁边还有一个人。


    玉虚安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看陆压再看看孔宣,一时间居然有种莫名的荒诞感。


    孔雀和金乌?


    他眼睛睁得滚圆,被孔宣瞪了一眼,立马怂怂地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开始画画。


    “大王,你们在画什么?”陆压忍不住发问。


    孔宣手里的画十分潦草抽象,只能隐隐约约看出是一只鸟,麒麟就不同,他手绘极其工笔,用圆珠笔绘画出了水墨画的风采。


    孔宣画鸟,麒麟也在画鸟。


    为什么都要画鸟?


    孔宣这才想起自己的画,他咬着笔头,一边纠结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因为我发现,金鹏可能不是罪魁祸首。”


    说到这个,孔宣眼睛一眯,伸手推了推脸上并不存在的眼镜,锐利的眼睛仿佛有精光闪烁,他眼神锐利精明,隐隐有白光掠过,似能将所有看透。


    “有一只鸟,用金鹏同样的毒作威作福!大抢特抢!拥有十八个压寨夫郎!”


    真是太过分了!


    “真是太过分了!”


    重明一听到这话,顿时怒从心头起,愤怒拍桌:“我都没有十八个压寨夫郎!”


    那叫一个痛心疾首,懊悔不已,脸上夹杂着几分原来还能这么干得恍然。


    陆压:???


    孔宣:???


    玉虚安怂怂地拉起被子,悄悄裹紧了自己,一脸惊恐地看着重明。


    你也要强抢民男吗?


    拍案就起、大怒咆哮的重明嫉妒的话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立刻干咳几声,摆摆手虚假挽尊:“我是说,太过分了!怎么能强抢民男呢?”


    真的太过分了!


    重明摆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都坐下,她矜持地坐下,干咳几声又是一副大姐大的爽朗阳光模样。


    玉虚安勉强放下被子,挪到床边,弱弱地把自己的画递上:“大概,就是长这样的。”


    他和孔宣对坐着埋头苦画,就是为了画出罪魁祸首的样貌。


    金鹏的毒在一个叫嚣着有十八房夫郎的雌鸟身上,孔宣一时间有种不好的预测。


    他默默抱紧自己,思考着要是弟弟遭遇什么不测,比如是某一房嗯嗯……他作为哥哥能做的,只有誓死捍卫弟弟复仇的权利了。


    这个消息对孔雀大王颇有打击,他扶着额头,一时间居然不敢看重明的表情,就怕重明再给出噩耗。


    然而幸运中的不幸,重明看了半天,一脸困惑发问:“咱们家族群有这只鸟吗?”


    孔宣:???


    “你不认识?”


    孔宣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他一把拉住陆压的胳膊站起来,抽过草纸盯着上面的鸟,就快把草纸看出花来了。


    重明抱臂:“你也不认识吧?”


    孔宣与重明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陌生。


    “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很有即视感,但很陌生。”


    这样的描述在两只神鸟脑中转了一圈。


    他们并不是七秒钟记忆的鱼类,鸟类的智商也绝没有人类想的低下。


    也就是说,他和重明都不认识。


    这在家族式抱团的神鸟群里,简直就是不可名状的存在。


    怎么会有他们不认识的神鸟!


    “会不会是外国妖怪?”重明猜测。


    “问问朱雀。”孔宣掏出手机,利索地拍照传图。


    陵光一时没回,可能在忙。


    总而言之,这件事不是金鹏干的。


    重明分析:“听起来是兴起作案,并没有什么阴谋诡计。”


    也就是说,玉虚安目前非常安全,不用担心被人寻仇。


    孔宣打了个响指,眉飞色舞地挑起眉:“说得没错!”


    不是金鹏做的,孔宣顿时支棱起来,招呼着众人开饭:“既然没有问题,那我们就开饭吧!”


    他已经闻到了空气中的浓汤味了。


    数斯炖的汤,汤底澄澈金黄,虫草和枸杞浮在汤面,只是闷在瓦罐里就香得勾魂,等上面的盖子一掀,更是香得人神魂颠倒。


    重明搬了桌子进屋,嗓音清扬地招呼众人快上桌吃饭。


    一锅热气腾腾的汤放在中间,四幅碗筷各摆一边,孔宣和陆压端着菜放在桌子上。


    四菜一汤,丰盛极了。


    玉虚安被请上桌前还连连感慨:“你们不用这么客气!真是太客气了!”


    他在工地搬砖都吃不上四菜一汤。


    等他上桌子一看,顿时懵了。


    只见桌子上摆着一盆虫草炖汤,一盘酸菜炒鸟血、素炒萝卜、山药排骨和一叠玉米炒青豆。


    四菜一汤,一半都是荤菜。


    玉虚安正在想要怎么越过排骨去夹萝卜和青豆时,一碗香喷喷的金汤落在了他的面前。


    他顿时慌乱:“啊!我不吃肉的!”


    “没有肉,只有汤而已。”孔宣叼着鸟腿,三两下炫完一根,吐出大骨头解释。


    “这汤超级补,你失血过多,多喝几口多喝几口!”重明把汤碗往他面前一推,喋喋不休地邀请。


    陆压默默移开头,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玉虚安顿时急得原地起跳,满地打转跑,惊恐地大叫:“你们不要过来!”


    “真的很好喝的!”重明狂追。


    两个人顿时在不大的房间里绕起了圈圈,最终玉虚安不敌重明的蛮力,硬是仰着脑袋被灌了几口汤。


    “我不吨吨吨——”


    他呛了几口,涟涟水珠落在衣服上,柔弱隽秀的眉微微蹙起,闷闷地咳了几声。


    脸上又是无奈又是苍白,虚弱得直泛咳嗽。


    他大病初愈,身上还有伤,被重明堵着活像是强抢民男的可怜人。


    热心地重明后知后觉对方不是她随随便便收养的小动物,连忙撒了手,下意识后退几步。


    “对不起……”她刚道歉,手上的汤碗被人接了过去。


    玉虚安笑得无奈,端着碗抿了几口,温声说:“入口温泽细腻,还挺好喝的。”


    他的眼睛还看着重明,湿润的蓝眸像是一片湛蓝的天空,似宝玉般温润而泽。


    “哦……”重明干巴巴的应声。


    孔宣抿了口汤,顿时感觉这汤炖得十分美味,撇去油脂后清澈爽口,一口抿下,口齿留香。


    他咕咕喝了半碗,才抬起头调侃重明,说话十分耐人寻味:”到底是汤香还是鸟香?”


    重明甩了个白眼给他:“吃得还堵不上你的嘴!”


    玉虚安看着重明,重明顿时觉得现在气氛刺挠,一把扯过玉虚安手里的碗,大大咧咧地说:“你实在不能喝就算了,我自己喝。”


    她脑袋一仰,剩下半碗汤自己猛猛喝完了。


    “香爆了!”重明喉咙滚动,直到碗里汤喝完了,才记得抬头大呼。


    怎么会有这么香的汤!


    入口丝滑,口齿留香,数斯的味道与虫草枸杞炖在一起,不知道怎么处理的,难得没有中草药的苦涩,肉味弥散在汤里,只剩下清澈的味道落在味蕾,油脂完全被撇去,又不至于寡淡无味。


    就这么一口,把重明香迷糊了。


    顿时也不管什么玉虚安还是麟虚安了,秒上餐桌,举着筷子招呼:”快来吃饭啊!还愣着干什么?”


    “这汤炖得真好!”


    玉虚安虚弱地笑了笑,茫茫然地坐上餐桌,只是视线还落在重明手上的碗上。


    “麒麟,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孔宣出声,拉回他走丢的魂。


    玉虚安回神,思考了一下:“我继续去工地搬砖?”


    “要不要换个城市?”陆压适时出声。


    他转过头,深邃的黑眸落在玉虚安的身上,似乎能看透他内心的迟疑:“我有办法帮你办身份证,你可以找个地方先躲一躲。”


    毕竟那个一言不合就要强抢民男的小姑娘说不定还在那地方徘徊,玉虚安回去简直自投罗网。


    玉虚安思考了一下。


    重明大手一挥,爽朗地拍拍他的肩膀:“还纠结什么啊!这段时间就住我这里养伤,你也别想那么多,要是真有鸟犯下多起大案,毕方和朱雀不会不管的。”


    “可是……”玉虚安欲言又止,架不住重明的力气,忍不住晃了晃。


    就这个虚弱程度,走出去都能被人单杀了。


    重明摇摇头,语气强硬起来:“就这么说定了,你放心,我之前欠你一顿酒,绝对不会不管你的!”


    玉虚安的去处就这么三言两语敲定了,孔宣一边往嘴里送饭一边看他们两个。


    忍不住侧过身跟陆压吐槽:“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陆压:?


    这话重明耳尖听到了,她顿时面露凶恶,皮笑肉不笑地朝孔宣露出一个狞笑。


    “你少来!”


    孔雀大王就不是吓大的!


    孔宣正要反击,被陆压一拉,顿时哼了一声,懒得搭理这只暴力雌鸟!


    一顿饭吃完,玉虚安也安置好了,孔宣和陆压就要走了。


    重明把他们送到门口,只有他们几个,她兜着手站在门口,风吹起她的衣摆,她语调严肃:“孔雀,我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你多小心。”


    他们眼熟又不认识,还和金鹏有牵扯。


    重明左思右想,总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你放心吧,金鹏那家伙从小就打不过我,真敢搞事,翅膀都给他打折了。”


    孔宣漫不经心,视线向上看到了窗边的玉虚安,他挥挥手,离开的背影飒飒缠风。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高大的男人背影沉稳,不紧不慢地跟随在孔宣身边,隐约回护着他。


    重明严肃的情绪稍稍缓和,她想:也对,金鹏那小东西能干什么坏事?


    他们都想得简单,孔宣回程路上买了根棒棒糖,踩着黄昏的界限和陆压一起下了火车。


    “下次可不坐这玩意了。”孔宣皱着眉,语气嫌弃。


    想到一只鸡差点飞大王脸上,陆压忍俊不禁:“好,下次我们坐高铁。”


    “这个好!”提到高铁,孔宣眼睛一亮,连忙赞许。


    他们说说笑笑地回家,此刻,枝繁叶茂的桃树越过院墙,簌簌飘散几片残叶落进邻居的院墙内。


    不知何时起的风卷着落叶飘到了台阶上,暗色的液体缓缓从里面晕出了痕迹。


    极度密闭昏暗的室内,浓郁的血腥味冲天透出,一具庞大的血肉尸体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猩红血线,不断地颤抖闪烁,未知的呓语在痛苦中疯狂嘶吼挣扎。


    眉眼凶厉的男人扯出刀,鲜血噗呲溅上他的眉眼,他眉眼染血,无情地凝视着眼前没有血色的“肉丸”,声音低沉凶厉。


    “他要你死的,别怪我,帝江。”


    第55章 第55章虫草数斯汤3 “轰隆……


    “轰隆——”


    猝然惊动的雷鸣在天空炸响, 孔宣与陆压走进店门的一瞬间,倾盆大雨擦着屋檐的边缘轰然泼下。


    孔宣似有所觉,下意识地转过头将视线投射向远方,远远看见一个影子拍打着翅膀越飞越远。


    他鼻尖微动, 莫名皱起眉头:“大风?他来找我……不对!”


    孔宣脸色一变, 直接冲进磅礴大雨中。


    雨水浇透泥巴, 浇出浓重的土腥味,与霉臭的雨水交融在一起, 模糊着感知,浓重地糊在嗅觉中。


    孔宣却精准闻嗅到空气中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踩过泥水,三两下冲到隔壁,也顾不上什么敲门不敲门,直接一脚把门踹开。


    陆压慢他一步,将伞架在他的头顶。


    一把黑伞顺着他们的脚步向前, 逆着风雨的方向走向小楼。


    小楼常年紧闭,门一打开, 浓重的血腥味顺着晕出的液体露出一角, 混杂着诡异的霉味,露出极端不祥的氛围。


    “帝江!帝江!”


    孔宣一边喊一边往上攀爬着楼梯, 他脚步飞快, 完全顾不上身后的陆压,顺着楼梯不断地盘旋向上。


    鲜血被他踩在脚下, 他像是从水里捞鱼般,顺路将浸没在血水中的血丝捞起。


    从一楼跑到三楼,血丝从他胳膊堆积溢出,他鞋底沾满血液, 怔神地在三楼的阶梯口停住。


    在不久前,帝江用它们编织了一件衣服,就像神话里一样,披上“衣服”他也变成了人。


    可现在,帝江不知所踪,从祂身上生长而出的血丝也彻底失去了供给源,变作干枯的海菜。


    数不清的血丝早已失去了颜色,它们脱力从孔宣手臂流落而下。


    “大王。”


    陆压追上楼,眼神飞速从孔宣身上掠过,凉薄的眼睛落在满地血腥上,他猝然沉了眸色。


    “这么多血。”


    指尖掠过扶梯,陆压环顾四周,整间屋子像是被血洗过般,从屋顶涟涟浇了一地血液。


    谁会用这么残忍的手段?


    陆压深思:“这不是简单的入室。”


    这是虐杀。


    有人杀死了帝江,可能为了携带方便,肢解了祂的尸体。


    “是大风,我嗅到他的气息了。”


    孔宣面色冷凝,长眸锐利,深邃如墨的色彩上挑出犹如刀锋一般的弧度,显露出无边杀伐之相。


    他只是在三楼看了一眼,将满是血腥抛在身后,长腿大跨步地往外走,猎猎狂风吹动他的衣摆。


    他从陆压身边掠过,白皙的脸庞此刻凝着霜雪,斜飞的长眉更如刀锋锐利。


    “神兽之间不互杀,这是规矩。”


    何况手段如此残忍。


    孔宣咬牙恨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诮,神色更加凌厉庄严,疾言厉色道:“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呜——”


    连绵的雨夜,警笛声也被大雨浇闷了声音,一切动静都被倾泻流落的大雨遮掩在焦灼的雨丝下,只有不停闪烁的蓝红光色映在雷雨天的窗户上,将灰蒙蒙的光景映出几分色彩。


    孔宣将阳台的玻璃门打开,凉薄的雨丝被风吹进室内,他孤身俯视下面来往的警车,不高兴地纠结起眉头。


    “为什么要叫这些人类?”这些人类什么都查不出来!


    孔雀大王对人类世界的警察不屑一顾。


    他倚在阳台围栏上,雨丝浇湿了他的发丝,湿淋淋地粘在他单薄的衣服上,隐约透出肩胛骨的痕迹,纤细的腰身也隐约可见。


    他置身乱风骤雨,显露出几分落拓狼狈,唯有一双锐利的凤眸明亮如洗。


    报警是陆压提议的,陆压端着一杯热可可,将一件干毛巾披在孔宣头上。


    孔宣杀气腾腾的表情被遮住,风雨也一同被遮蔽在毛巾之外。


    陆压将热可可递到他的手上,嗓音轻慢耐心:“血太多了,我们进去的痕迹遮不掉的,如果被邻居发现报警,警察会上门找我们麻烦。”


    “大王,你也不想有警察上门吧?”


    陆压转过头,一双眼睛深邃清明,似乎带着些许笑意。


    孔宣被他笑得忍不住偏移目光,忍不住哼了一声,无意识将热乎乎的饮品抿进嘴里,热可可甜滋滋的味道舒适又甜蜜,孔宣顿时又哼了一声,被糖衣炮弹打击得无话可说。


    陆压目光落在楼下,警察来来往往,这其中,似乎有几个人格外不同。


    他又说:“何况我们的帮手里,未必不能有人类。”


    比如安全局。


    安全局的立场至少是和普通人站一起的,一只偏向中立的神兽被谋杀了,安全局绝不会坐视不理。


    就算是千金买马骨,也必须要让其他可能被拉拢的神兽看到他们的态度。


    孔宣认为这是神兽之间的事,他们自己能处理。


    这也是妖管局一直以来的做法,神兽犯事私下解决,仇杀、谋杀一概不管,甚至可能因为对方的实力而有所放纵。


    陆压不这么认为。


    人和妖之间,需要引进新的秩序了。


    陆压眸色黑沉,手上却极其轻柔地隔着毛巾揉了揉大王的头发,嗓音低哑性感:“回房间了,小心感冒。”


    窗外风雨雷鸣,窗内一室寂静。


    昏昏暗的环境下,只有一盏小台灯照亮一小方天地。


    孔宣换了身衣服,头发也只是半干,在毛巾上晕出花似的痕迹,披散在削瘦的肩膀,抿上一口热可可,顿时弯起唇角,脸上漫出些许温暖的绯色。


    他仰起头,发丝被人抓在手里轻轻擦过,从他的视线里可以看到陆压线条流畅的下颚和专注的眉眼。


    似乎今天发生的事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孔宣都快气炸了,他依旧事不关己,一脸淡定。


    孔宣突然觉得不爽,手撩起一缕发尾搔弄过他的下巴,扬起下巴将陆压的手压住不许他动。


    他把脑袋一歪,枕在男人的掌心,轻哼出声:“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你都不在乎?”


    那可是帝江!


    在他们隔壁被杀了诶!


    孔雀大王不开心地歪着脑袋,小脸枕在掌心,陆压忍不住比了比,一时间居然有点失语。


    他情难自禁地将手贴在孔宣的脸侧,细腻温润的皮肤像是含绯的白玉,令人爱不释手,不住摩/挲/厮/磨。


    他才恍然回答:“大王,我是人,不是石头。”


    他可没有什么铁石心肠。


    孔宣哼声:“那你一点都不难过吗?”


    “就算我死了也不难过吗?”


    孔宣说着说着,忍不住挑起眼尾,上挑着眼睛注视着陆压,换了好几个姿势,试图从他脸上看到难过或是其他什么情绪。


    他动作不老实,陆压手里还抓着他的头发。


    孔雀大王娇气得很,不喜欢用吹风机吹干的头发,随性地披在肩膀上,往往陆压看不过去拿着毛巾帮他擦了。


    他动得太快,陆压不得不按着他的肩膀按回去,把毛巾盖他脸上。


    潮湿温热的毛巾盖在脸上,孔宣眼前一片漆黑,他撩起毛巾一角,看到了一双润湿又沉默的眼睛。


    那双眼睛黑漆深沉,像是有一个漩涡般,每每长久注视都似乎会被里面的凉薄吞没,可此刻,这双眼睛湿润如水,像是一汪破碎的月光。


    陆压低声说:“大王,不要乱开玩笑。”


    “哦……”


    孔宣鬼使神差地将毛巾盖了回去,姿态难得乖巧,只有毛巾下隐约露出的耳尖红了一片。


    他忍了又忍,这期间屁股像是有针扎一般显得坐立难安,抱着杯子忍不住咬着边缘思考。


    “鸦。”孔宣出声。


    陆压应声。


    孔宣又不说话了,他脸埋在毛巾里闷笑两声,像是偷腥的小狐狸,眼睛里满是狡黠。


    “我知道了。”


    陆压:?


    孔宣却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他把杯子一放,脚步轻盈地走向房间,回过头朝陆压眨了眨眼。


    “晚安~”


    旋即就像是一片狡黠的月光,翩然潜进了房间。


    陆压无奈失笑,低声答应:“晚安。”


    客厅的灯就此熄灭,窗外雨丝连绵,乌云沉沉压在头顶,醺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


    楼下负责收拾残局的安全局成员猝然抬起头,视线从隔壁漆黑的窗子上一闪而过。


    他转过头,在满天雨幕下接通了安全局的电话。


    “对对,确认了,情报属实,没见到凶手返回现场……对对,发现皮屑和血液……嗯,我知道了……”


    “滴滴——”


    安全局内部。


    电子屏幕占据房间的一整面墙壁,掌控全局的男人身着军装,身上的上校军章在璀璨刺目的白昼灯下熠熠生辉。


    上校捏了捏鼻梁,久经风霜的坚毅脸庞折痕深深,一道道命令顺着他的指尖发出。


    他冷声命令:“不计任何代价,封锁消息!我们绝不能让这种消息出现在网上引起恐慌。”


    “至于陆压,先和他保持合作消息,不要激怒他,他对我们还有用,不要让偏向我们的民众寒心。”


    ……


    一大早上,连绵的雨丝淋淋敲击着窗台,好萌的清晨被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惊破。


    一身病号服的青年一边狂拍店门一边喊话,“滋滋”挠门声哀怨又凄厉,扯着嗓子愤怒嘶喊:


    “孔宣!孔宣!你有本事把我送男人,有本事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


    “孔宣!”


    孔宣一个激灵,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第56章 第56章双生合欢糕 “孔宣!你个……


    “孔宣!你个浑蛋, 你见钱眼开、见色忘友、阴险狡诈、无情无义——”


    一连串的怒骂噼里啪啦地砸向大门,连绵的雨丝都遮不住语气里的哀怨愤怒,嘶吼着哐哐砸门。


    正是此时,一队车队极速在路口停驻, 一个青年人着急忙慌人跑下车, 手指指着门口的病人急声大呼:“他在这!快!”


    青年一声招呼, 车队里下来七八个穿着西装的黑衣保镖。


    九凤扭头一看,顿时气得骂街, 急得直挠门:”孔宣!孔宣!你特码——”


    “你!”


    九凤骂骂咧咧,突然门一开, 他没有支撑,往店子里一倒。


    视线里冒出个脑袋,眉眼张扬的青年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逼问:“你干什么呢!来我门口骂街!”


    九凤顾不上和他多说,着急忙慌推搡着孔宣进了门, 把店门一关,整个人贴在门上, 任凭大门被人敲得哐哐作响也不敢松懈。


    看孔宣在旁边抱臂看好戏, 顿时急声怒骂:“你看你干的好事!”


    “我干了什么好事?”孔宣扬眉。


    他视线在九凤身上的病号服和玻璃门外被保镖簇拥满脸焦急的张晚照,神色猝然意味深长起来, 颇为玩味地翘起唇角。


    “哇哦, 落跑新郎~”


    九凤气得仰倒,差点没晕过去, 一时疏忽,差点被人突破大门,里面紧张兮兮地堵了回去。


    他身板不壮,力气不小, 几个保镖推门都没把他推开。


    张晚照在门外焦急哄人:“九凤你先出来,我保证不换你的药了,我给你换的那都是维生素片,不是想害你。”


    “我们可以去医生面前对峙,你出来,我们好好说说啊……”


    九凤急眼了:“你骗人!你昨天晚上偷偷干什么了?你以为我没发现,你馋我身子,我看你简直就是昏了头了!”


    张晚照脸色一白,可怜巴巴地贴着门上劝说:“九哥,我没有,你别跑了好不好?医生说你最近好很多了,我们再去看看医生好?”


    “不行!”


    一群人隔着一扇玻璃门上演偶像大戏。


    陆压提着一袋子菜回来,被堵在门口观望一会儿,从后门进了小楼。


    “怎么了?”


    孔宣一门心思看热闹,听到他的声音还吓了一跳。


    他懵懵地回过头,眼睛对着陆压眨了眨,陆压视线在他圆滚滚的眼睛上转了一圈,落在了一身病号服的九凤身上。


    “需要帮忙吗?”陆压水灵灵地拿出一把大锁。


    九凤大喜过望,连忙让开位置,堵着门朝陆压招呼:“来来来!”


    快锁快锁!


    九凤一脸激动,俨然是遇到了热心的吃瓜群众。


    陆压缓缓看见,九凤目露期待,眼见他骨节分明的手落在门上,抓着门把手稍稍一用力。


    瞬时间,几个保镖挤出一条缝隙,让身形瘦弱的张晚照钻了进来。


    下一秒,陆压落锁,转过身注视着傻眼的九凤和乱糟糟的张晚照。


    “不用客气。”


    他拍拍手,落得一身轻松,体贴地示意九凤不用太过感谢他。


    九凤:我#&♂%¢↑Ψ……


    孔宣在旁边看了半天,饶有趣味地问:“你人格分裂好了吗?”


    “狗屁的人格分裂!”九凤气得直仰倒。


    提到这个,他简直捶胸顿足,气上心头长吁短叹:“庸医!庸医!”


    “看来是好了。”孔宣头一点,视线飘到旁边的张晚照身上,他凤眸微敛,勾起耐人寻味的笑容:“你既然好了,那就不是因为有人换了你的药生气。”


    他拢着袖子,搬了个凳子坐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问:“那你为什么生气?”


    张晚照眼睛睁大,下意识地看向九凤。


    不是因为发现换药了,那就是在昨晚……


    意识到这件事,张晚照脸色一白,居然没有再闹着要九凤跟他离开,嘴唇嗫嚅着,偏开头忍不住眨了眨眼。


    就听九凤指着他大声嚷嚷,言辞掷地有声:“还不是这个人类想吃我!”


    他痛心疾首地痛斥:“我也算你的救命恩鸟,你怎么可以和那些庸俗的人类一样馋我的身子,我的品格我的美貌,我所有的一切居然都唤不起你那一点点良心,我真是看透你了!”


    张晚照:?


    “等等,你说馋、馋什么?”


    那个身子是正经身子还是不正经身子?


    张晚照满脸空白。


    孔宣在旁边听得更是忍不住战术性后仰,脸上又出现了那种空白又茫然的CPU烧坏了的表情。


    他目光转移到张晚照身上,然后又转到九凤身上,眼中的怀疑徘徊在“大胆!居然有人胆敢吃鸟肉”和“九凤你是个木头”中间徘徊。


    “你真的有病?”孔宣实在忍不住了,一脚踹翻九凤。


    想到自己没睡好的觉,忍不住偷偷踹两脚,指着张晚照很不礼貌地翻了个白眼。


    “你哪只眼睛看他馋你身子?”


    孔宣手指一指,张晚照支支吾吾地憋红了脸。


    九凤狐疑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目光搜寻着,似乎要看出什么破绽。


    张晚照坐立难安,实在忍不住了,大声承认:“没错,我就是馋你身子!”


    我就知道!九凤瞳孔地震,正要跟孔宣申诉。


    就见张晚照攥着拳头过来,拎着他的领子低头、强吻、抬头一条龙。


    他一抹嘴巴,气势汹汹地问:“我就馋了,我不只馋你身子,我还要和你结婚,馋一辈子!”


    张晚照大声呼呼,声音很大,气势汹汹,脸红到脖子根了。


    “你你你……”九凤指尖颤抖,指着张晚照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憋了半天憋出一声惊惧到撇叉的破音:“嘎?”


    旁边两个吃瓜路人惊叹鼓掌:“哇!”


    进度飞速啊!


    孔宣功成身退,坐在板凳上看好戏,看着看着眼角余光睨到旁边的陆压,突然感觉不爽,忍不住咬牙“嗤”了一声,没好气的踹了旁边的凳子一脚。


    张牙舞爪地催促:“人家跟你告白呢,怎么样,答不答应!”


    他眉梢一扬,斜飞的长眉向上挑起,更显恣意嚣张。


    正主还没反应,他先急上了。


    “大王。”旁观者二号出声,他拦住焦急的孔雀大王,状似老实地为两人找补:“不要急,一下子表白就没戏看了。”


    孔宣挑眉,很缺德地笑了两声:“你说得对。”


    “……不要把我们当戏看啊!”九凤忍不住吐槽。


    他脸上狰狞恼怒,混杂着几分红晕,气势汹汹地朝孔宣竖起一根中指。


    飞速就撤回了,再慢一点就要被打。


    孔宣忍不住嗤笑,抱着手臂慵懒地倚靠在旁边人身上,随性的挑了下眉。


    似乎在嘲笑九凤的虚张声势。


    “所以,你的答案呢?”张晚照不管这些,只一个劲盯着九凤,变本加厉地上前一步逼问。


    “你想办法给我治病,又答应在疗养院好好吃药……之前你脑子不清楚,现在你总清楚吧。”


    “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喜欢我吗?”


    张晚照神色倔强,他依旧瘦弱的骨骼似乎在发颤,碰撞在一起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就这么睁着一双眼睛,用倔强又绮丽的目光向他,等待着一个答案,等待闸刀的落下。


    但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可是跟孔宣保证过,他活多久就要缠着九凤多久。


    他的神色里清晰地透露出这个意思。


    九凤摸了摸脑袋,他忍不住龇牙,手捂着脸,好一会儿才说:“这可难搞了……”


    他嘀咕着,又没忍住抓了抓头:“好吧!好吧!”


    九凤有点自暴自弃了,他向后仰头,视线看向孔宣:“孔雀,再帮我一个忙?”


    孔宣挑起唇角,漫不经心地拉长语调:“什么忙?说来听听?”


    “一对漂亮猎物什么的吧。”九凤有点不确定,还征询张晚照的意见:“你们人类结婚是要这些吧?”


    张晚照呆滞地眨了眨眼:?


    “我就说很麻烦吧。”九凤又忍不住嘀咕起来。


    孔宣照着他的背就是一脚,没好气地叉腰训斥:“还有老婆送上门,你就偷着乐吧!”


    怎么会有人老婆送上门还嫌麻烦的?


    孔宣看了眼陆压,更加面无表情。


    哦,还有主动跟老婆分房间睡的。


    孔雀大王怒上心头,一怒之下撇开脑袋,打算跟不识好歹的陆鸦鸦绝交一秒。


    反应过来的张晚照发出惊天尖叫。


    “不用不用不用——”他激动地一把扑进九凤怀里,抬起头对准九凤就是一顿啵啵啵。


    一边亲一边猛猛摇头。


    什么猎物什么聘礼,完全不要!


    九凤被亲得晕头转向,脸上只剩下迷茫又克制不住的傻笑。


    陆压在一旁看着,品味到了莫名的嫉妒。


    他下意识看向孔宣,视线落在他清绮的侧脸,幻想着张扬霸道的孔雀大王激动起来会是什么样。


    那只金乌……


    有看到过吗?


    陆压凝望着孔宣,孔宣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激动到不知天地为何物,如同做了夫妻般缠绵在一起的两人。


    忍不住狞笑叫停:“再亲下去我收费了啊!收很多钱,收到你们破产!看你们拿什么结婚!”


    孔雀大王,酸!


    第57章 第57章双生合欢糕2 孔宣满……


    孔宣满脸不爽, 抱着手臂坐在两人对面。


    被亲懵的九凤到现在还回不过神来,张晚照则是一副坐立难安的欢喜表情,看起来快乐得要蹦起来了。


    “九哥,我们回疗养院吧, 你突然跑出来, 疗养院快要急疯了。”张晚照快乐得喋喋不休。


    他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咧着嘴巴,比起以前那副了无生趣的模样, 多了几分快乐与纯粹。


    九凤摇摇头。


    张晚照又说:“那我们回家,我们回家住, 不回疗养院了。”


    张晚照非把九凤送到疗养院的原因,是因为九凤吃了太多精神类的药物,要慢慢戒断与换药,私人疗养院会更遵循家属的意见。


    至少,张晚照说换药, 医院的医生会保持专业素养不同意,疗养院则会在劝说无果后答应下来。


    他们俩一起在疗养院住, 九凤的精神分裂好多了, 张晚照因为抑郁而瘦到皮包骨的恐怖模样也肉眼可见胖了起来。


    现在不回去也可以。


    张晚照半哄半商量,九凤还是摇头。


    “回去?我不回去。”九凤不假思索地拒绝。


    “为什么啊!”张晚照急了。


    九凤顿了顿, 他与孔宣对视, 那双泛着青色的凤眼正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他苏醒后就一直在医院居住,基本没有怎么出来面对现代社会, 但不代表九凤不知道现在的局势。


    九凤问孔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回不周山吗?”


    不周山是他们原初生灵永恒的“故乡”。


    不论走到何处,不管走出多久的岁月,他们一定会回去的。


    孔宣听出了九凤的意思,他下意识皱眉, 感到了极大的不可思议:“你不想回不周山?”


    “不是不回,是缓回,慢回,有规律有计划地回去。”九凤解释,他身上气息沉静,在这一瞬间似乎又浮起了些许混乱的气息。


    九凤说:“我有不好的预感,孔雀,你知道的,我生来有九个头颅,每个头颅都有不同的能力。”


    他是一只九头鸟,身形像凤,却有九个脑袋,九个不同的意识,他不是代表吉祥的神鸟,很多时候他会给人类带来灾祸。


    因为他预知灾难,追寻灾难,他每次出现都会有灾祸发生。


    “孔雀,结婚真的超级麻烦,除了自己外还要管另一个人,不过这也没办法了……”


    九凤又忍不住嘀咕起来,他抓了抓头发,虽然抱怨,但脸上没有什么后悔的。


    “反正人类的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孔雀你报个价,你帮我弄个东西,然后不管怎么样,我要带着老婆逃命去了。”


    “不周山?等事情平息了我会考虑回去的,提醒你,你现在最好也别想着回去。”


    九凤不发疯的时候,思维相当清醒,甚至能给出一点建议。


    他一旦说什么的时候,最好真的这么做,尽管他的预知能力很垃圾,甚至说不清会发生什么,但他的直觉基本不会出错。


    孔宣思考着,面色晦暗难辨。


    “不周山……”他咀嚼着这几个字,下意识往陆压的身边偏了偏,靠在椅背上歪头笑了起来。


    他现在可不会回去的。


    陆鸦鸦在这里,他怎么能抛下陆鸦鸦跑路?


    孔宣轻快地笑了一下,他歪过脑袋,笑意浮光掠影般从他眉眼晃过。


    “怕什么,我才不回去呢。”


    他肆无忌惮地笑着,漫不经心地摆弄长发,浓密的长发披散在他的肩头,他眼睛转动,目光绮丽深长地望向九凤。


    “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人类的寿命还是太过短暂了。”九凤说道。


    他抓住张晚照的手,张晚照脸上兴奋的情绪稍稍收敛,下意识地缩了缩手,被九凤一把抓住了。


    “你不要大雁,那就换一个吧,换生死与共的长生好不好?”


    九凤目光专注,没有一丝一毫的玩笑意味,而是认认真真地跟张晚照打商量。


    但说是商量,他早就决定好了。


    不等张晚照反应,他一把拉着十指相扣的手压在桌子上,目光坚定地说:“我要一株双生合欢草!”


    合欢仙草叶片和花果相依相偎,有情人常常用此来互许终生,这其中有一种双命孪生的双生合欢草,夫妻共同服下可以让彼此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永拥长生。


    现在世界的灵气还不足以滋生出令人长生不死的渠道,但九凤要许予张晚照一场同生共死的长生。


    “!”


    孔宣瞳孔放大,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陆压,死鸦鸦还是这个不动声色的死样子。


    “鸦!你看他!”


    孔宣忍不住了,指着九凤飞速控诉。


    怎么会有人又争又抢?刚有了老婆就要和老婆同生共死!


    陆压你说句话啊!


    孔宣目光控诉哀怨,眼刀飞也似地直往陆压身上戳。


    陆压:?


    陆压歪过脑袋,隐晦地和大王挨在一起,小小声问:“怎么了大王?”


    是这个东西很难找吗?


    孔宣只觉得额角青筋跳动,皮笑肉不笑地扯开笑容,手指一掐,直接掐住了陆压硬邦邦的脸皮,用力扯了扯。


    恨不得扒开陆压的耳朵,对着他大喊:“你看看他啊!坏鸦!”


    神鸟群里有玩浪漫的,玩纯爱的,还有入室抢劫的……


    怎么就一点没学到呢!


    孔宣脸上的笑容越发狰狞可掬,狠狠地伸手在陆压腰上猛掐了几把,手撩起他的衣摆直接钻了进去。


    陆压:。


    他一把摁住孔宣的手,视线扫过九凤与张晚照,两双眼睛正吃瓜地看着他们。


    被他视线一扫,瞬间看天看地,不敢看他们。


    陆压摁着孔宣的手,低眸与他对视,孔宣瞪圆眼睛,大有一副“有本事你管我”的嚣张,狠狠摸了两把腹肌。


    紧接着,他歪过脑袋,故意把头靠在陆压肩上,在他肩上吐气如兰,哀怨控诉:“话不会说,让我摸摸都不行?”


    “哼~”他哼了一声,娇嗔怨怼,尾音万转千回。


    哼得人骨头都酥麻了。


    陆压后腰一麻,下意识绷紧腰腹,掐住他手腕的手也松了。


    厮/磨着青年细腻的皮肤,陆压眼神晦暗,一根一根地收紧手指,隐忍低语:“好。”


    他收紧手指,非但没有把孔宣拨开,还纵容帮扶,将他的手掌彻底贴在腰腹上。


    硬邦邦的腰腹肌肉缩紧绷硬,难以言喻的力量感在一瞬间拉紧了张力,灼热的温度似有一团火,烫得人掌心发麻。


    正哼唧控诉的孔宣一个激灵,猛地坐直了身体,急声答应:“好、好!”


    他嗓音扭曲一瞬,差一点又被陆压拉倒回去,急急忙忙拔高声音甩手提醒:“合欢草!双生合欢草!”


    “你要这个对吧!没问题我马上就能给你弄来你什么时候要明天行不行我——”


    孔宣急声秃噜,一秒停顿也没有,飞速将话题接过。


    他张了张嘴,藏在发丝下的耳朵早已染满了涩意。


    “啊……”


    不对劲!不对劲啊!


    九凤恍然,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表情耐人寻味极了。


    孔宣被他看他浑身不自在,像是有无数只群友在身上爬,顿时恼怒不已,攥紧拳头张牙舞爪地逼问:“双生合欢草,你还要不要了!”


    “要要要!”九凤和张晚照齐齐点头。


    张晚照直接掏出手机就要打钱:“一点心意,请务必帮忙!结婚请你坐主桌!”


    拜托拜托!


    张晚照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拜。


    爱信等。


    这种事拜月老、菩萨是没用,但是拜孔雀大王……


    孔宣矜傲地扬起下巴,摆摆手表示小事一桩,轻轻松松。


    送走了九凤和张晚照,陆压回过头,探究地询问:“大王,要去哪里找双生合欢草?”


    “这个嘛,找别人可能还真没有。”孔宣点了点下巴,得意地翘起唇角,狡黠地朝陆压眨了眨眼。


    “谁叫找的是我呢?”


    孔宣神采飞扬地挑起长眉,眉毛似乎在跳舞般,脸上的表情活泼又灵动。


    孔雀大王肯定有!


    “我之前存了一点,虽然没有带出来,不过回去之前苏醒的地方找找应该是没问题。”


    孔宣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在手机点了点。


    陆压探过头,和他脑袋挨着脑袋一起看地图,看着孔宣轻车熟路地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正好是某座神山的地址。


    但是这些对于陆压来说并不重要。


    他目光探究,深深地凝望着孔宣的侧脸。


    孔宣嘴角翘起的笑容依旧得意又张扬,像是一片秾烈的花海,令人的目光忍不住黏着在他的身上。


    可是陆压又忍不住想:为什么会有双生合欢草?


    他要和谁一起共拥长生?


    陆压不动声色地和孔宣挨在一起,感受到对方清浅的呼吸落在感知中,似乎在感受他的存在,确认他的身边只有自己。


    只是这样的行为慢慢就变了味,陆压表面依旧是一副沉稳淡漠的模样,手臂却将孔宣半环绕在怀里,在孔宣面前的温和化作如有实质的占/有/欲。


    他表面正经,却欲壑难填,无声品味着嫉妒的思绪,自我折磨般收紧了手指。


    不管是谁,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是他的了。


    第58章 第58章双生合欢糕3 “…………


    “……”


    孔宣猛然转过头, 他举起手机,不大的手机比在脸边,他眉眼弯弯,手指点在屏幕上笑盈盈地挑眉示意:“鸦, 我们现在就出发怎么样?”


    笑容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霾, 也看不见陆压阴郁的神情。


    他转头太快, 陆压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这一瞬间, 他凝视着孔宣的笑容,像是在看一朵盛烂的花。


    盈盈的电子光遮不住他眼底流漾的绚丽光彩, 漫漫如星海铺陈出一片璀璨明亮的青色。


    陆压怔怔点头,没有任何想要忤逆他的想法。


    孔宣顿时欢呼一声,兴奋地搜寻路线,嘴巴嘀嘀咕咕:“这种东西我有不少,应该能找到很多, 到时候我们送给他们一点,自己吃一点。”


    陆压顿时疑惑:“我们?吃?”


    “是呀。”孔宣点头。


    突然他反应过来, 双手交叠抵在下巴, 歪着脑袋忽闪着睫羽看向陆压,笑得又坏又甜。


    “鸦。”他眨眨眼睛, 意味深长地撩起发尾, 逗弄般在陆压的手背打转,身体往陆压的方向倾了倾。


    “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吃双生合欢草吗?”


    他扬着脸, 长眉蹙起,流露出几分哀怨的神情,手指拨弄着发丝,眼尾低垂, 眉宇间的神采更加婉约秾烈。


    陆压心脏一跳。


    就见孔宣脸上露出了恶劣又戏谑的表情,嬉笑着一头倒在他怀里,笑得停不下来。


    “你好笨啊,陆鸦鸦,怎么可能只是吃点草就能同命长生?”


    孔宣窃笑出声,带着恶作剧成功的得意,神飞气扬地朝陆压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双生合欢草是让彼此短暂心意相通,想要同命长生,需要在同时吃下双生合欢草时向天地许诺同生共死,天地可鉴才会起效果。”


    不然,那也只是一株短暂让人心意相通的仙草而已。


    天地认证何其苛刻,只有抱着愿意为对方殉情的信念才能通过,双生合欢草只是一种增加成功率的催化剂而已。


    “哎呀,你说那张晚照真的能通过天地考验吗?同命长生,呵呵。”


    孔宣玩味讥笑,漫不经心地从陆压怀里起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的笑容冻出几分冷诮。


    其实同生共死,也未必奏效。


    如果一方真的下定决心斩断情缘,只要有一方心甘情愿用心头血护住对方心脉,对方也能勉强苟活。


    可是既然决心斩断情缘,又怎么会愿意用心头血护住对方心脉?


    只有傻子才这么干。


    孔宣睨向陆压,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心脏,嗔怒骂他:“傻子,蠢货。”


    陆鸦鸦就是个傻子。


    陆压抓着孔宣指指点点的手,低头靠近,将下巴垫在他的手心。


    “大王。”


    他轻轻蹭了蹭孔宣的掌心,抿出一点情愫:“如果有多的,我能留一点吗?”


    “你要这个干嘛?”孔宣横他一眼,“自己吃啊?”


    “嗯,自己吃。”陆压低沉应答。


    说话间,他喉间滚动,吐出的气息似乎连同心跳一起传递到孔宣掌心。


    孔宣掌心放置着男人的下巴,也似乎放置着隐晦难辨的真心。


    “那种东西,再吃可就没用了……”孔宣嘟囔着。


    他眼睛睨向陆压,在被陆压捕捉到之前飞速移开,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你要那就给你吧。”


    不过嘛。


    孔宣飞速用眼角余光睨了他一眼,仰着下巴好心提醒:“你吃了也没用了。”


    哼哼~


    陆压垂眸低笑:“没关系。”


    有没有用,试了才知道。


    知道了东西在哪,两个人说定马上出发。


    难得这次是去他的“埋骨之地”,孔宣好好准备一番,换了身漂亮的白色卫衣,柔和的青绿水墨在大面积的白色中铺撒挥陈,薄衣遮不住他衣下细瘦的腰身,反而衬得人眉眼沉静婉约。


    他从楼梯走下,眉眼一弯,狭长的丹凤眼凌厉张扬,更灵动狡黠。


    像是神人从画中走出般。


    陆压在楼下等着,一时眸色惊动,神色怔怔。


    孔宣走到他的身边,瞬间张扬起灵动的神采,脚步轻快地越过他往前走:“gogogo!”


    快走快走快走!


    孔宣欢喜得不行,迫不及待要走,脚步快得陆压迈着大长腿都有点跟不上。


    远远看他又蹦又跳的,不老实的碎发飘在头顶,解开封印般欢快地迎风摇晃。


    仿佛去的不是埋骨之地,而是回快乐老家。


    当时孔宣能从山里飞出来落到陆压家门口,除了一双有力的翅膀怒气冲冲势要与天斗外,出土的地方距离陆压家也不是很远。


    两个人如愿坐上高铁,在人类快速移动的科技工具下,时速达到350公里。


    三个小时后,孔宣和陆压背着包,从出租车上下来。


    他们眼前是一座十分古怪的山脉,中间高山矗立,边缘却像是一座山被劈开般,在两边倾倒堆积,连一些树木也呈现出诡异的倾斜状态。


    孔宣站在山脚向上眺望,人类的形态在高山下犹如蝼蚁,比树木还要低矮,观视高山犹如看到了顶天立地的天柱。


    他提了提背包带子,稍微辨别了一下方向,轻车熟路地带着陆压上去。


    “就是这座山突然从地里冒出来,把我的洞府都顶坏了,还把我顶了出来。”孔宣一边说一边走。


    他也不看地上有没有什么树枝石头,直接把鞋子踩进草丛里就往上走,崎岖的山路也走得如履平地。


    “妖管局上来过。”陆压环顾四周,从地上捡到了几片破碎的绝缘胶带。


    这种胶带是用来捆束灵气,背面印着妖管局的logo。


    他将胶带叠了叠收进口袋里,随手从地上捡了根木棍走到前面开路。


    陆压干活利索,拿木棍在前面左右打了打,很快清出一条路。


    孔宣踮着脚往他前面看了看,对比前面杂乱看不见的道路,再对比现在脚下能看见落脚点的泥地,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偷偷弯起唇角。


    “笨鸦。”孔雀大王嘟囔着,伸手戳了戳陆鸦鸦的后背。


    陆压转过头,就见他脑袋一偏,歪头歪脑地倒在他的背上。


    孔宣直接攀着男人的肩膀往上一跳,男人硬邦邦的肩膀晃都不晃,反而主动伸手勾住他的臂弯。


    孔雀大王得意得不行,晃着脑袋,毛毛躁躁地蹭到陆压的颈窝,肆意地在他耳边命令:“你背我走,我给你指路。”


    “快走快走,驾!”


    孔宣欢快地晃着腿,圈着陆压的脖子撒娇。


    陆压被晃了一跳,从善如流地架住大王的腿弯,好脾气答应:“好,大王指路。”


    他脚步很稳,拖着腿弯把人往上一带,沿着看不见的山路往上走。


    一路上,孔宣的视线被周围的东西吸引,时不时探头指指头顶停驻的小鸟,或者伸手去勾山上的果实。


    他晃着腿,将一朵山花放到鼻尖轻嗅,靡颜腻理的肌肤泛起健康的绯色,随着敛起的眸子流露出格外欢喜的色彩。


    “鸦鸦。”孔宣俯身,绵软的身子靠近,压在陆压头上。


    陆压呼吸一窒,沉声答应:“嗯?”


    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张明媚笑颜,孔宣倒过头,将手中的花递到他的面前,调皮地逗了逗。


    “鸦鸦。”他又开始叫了。


    像是变成了某种声音是“鸦鸦”的神鸟,孔宣唤了一声又一声,忍不住窃笑出声。


    手中的花越积越多,随着陆压的应声,孔宣低头将脸埋进艳丽的山花中。


    他低声呓语:“真像是一场梦啊。”


    被山劈开的洞府裸露在外面,被雨水冲刷,经过泥石流和人为搬运清开后,就只剩下一大片裸露在外的壁画与拥有开凿痕迹的两瓣空间。


    孔宣蹦着从陆压身上下来,他脚步直接,越过那些模糊的壁画直直往空间里面探寻。


    陆压却在壁画外停留。


    这些壁画像是唐时敦煌佛传的风格,工笔娴熟,在长久的岁月侵蚀下依旧留下了鲜亮的色彩。


    陆压拿出手机,他点开一组图片对比起来,几乎可以判定玉先生当时拿出来的照片就是在这里拍下的。


    只是孔宣当时并没有认出这模糊又熟悉的绘画。


    或许他也不在乎这些壁画。


    陆压却认真地看了起来。


    壁画很模糊,甚至不成一个故事,只是单纯地描绘着青光佛衣的神人。


    神人被众生朝拜,在满天莲花中掐着拈花指,被浩浩佛光笼罩。


    祂或坐或卧,或笑或嗔。


    祂从画中转过头,对着陆压拈花一笑,笑得极其恶劣可憎。


    那一瞬间,陆压仿佛通过壁画看到了一尊披满珠宝的玉面佛王,佛王如洛神飞天,顺着漫漫青色冲天而起,披帛摇曳间祂尽情舒展身躯。


    祂飞天高璇,绕着陆压恣意舞动,无数神异在陆压面前闪烁而过。


    “陆压。”


    陆压听到了孔宣的声音,他忍不住勾起唇角,想要扭头答应,却看见一片青光中,有人站起了身。


    那人穿着灰色道袍,头戴象牙阴阳玉冠,端得君子端方,姿态高雅雍华。


    他转过头,面目糊在满天青光中模糊不清,只能听见一声带笑的应答:“孔宣。”


    “陆压,我摘了好看的花,你喜欢吗?”


    “你挑得都好。”


    “陆压,画画有我好看吗?快看我掉了一片羽毛是不是变得不漂亮了?”


    “还是那么漂亮。”


    “陆压……”


    “陆压……”


    “陆压,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


    “……”


    第59章 第59章双生合欢糕4 “…………


    “……”


    “找到了。”


    封在壁画中的月轮连篇串联, 十个月影衔接合并,化作一轮圆月高高飞向天空,闪烁反转成浓烈的太阳,恰此时光芒万丈。


    “哒叭”太阳坠地, 化作一个盒子从壁画中掉出。


    孔宣眉梢轻扬, 脸上的得意直白勾画唇角上扬, 他一把把盒子拿起,兴奋地欢呼出声。


    “鸦, 我找到了,快看啊!”


    他蹦蹦跳跳地跑向陆压, 冲着他的背影轻轻撞了一下,俏皮地歪过脑袋朝他眨了眨眼,眼中满是狡黠。


    陆压一动不动,孔宣顿时疑惑,视线在周围乱飘, 凶巴巴地四处搜寻:“嗯?你在看什么?”


    直到他看到了满墙模糊的壁画。


    “啊,你在看这个啊。”


    他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 像是在看什么事不关己、不感兴趣的东西, 眼神飞速掠过了,无趣味地把目光落在陆压身上。


    他目光专注, 眉眼带笑, 凌厉张扬的眉眼更是神飞气扬,翘起唇角一个劲地把手里的箱子拿给陆压看。


    陆压眼睛转动一瞬, 目光清冷绮丽地转向他,追随着孔宣的身影。


    这一瞬间,他的目光掺入极其深沉的晦暗,磁性的嗓音低沉极了。


    “这些壁画, 都是你吗?”他抚摸过那些极尽工笔的墙绘,仿佛摸索到了千年前的缱绻爱意。


    壁画并不连贯,每一副都极具工笔,以极致绮丽的工笔将一尊孔雀法身描绘,即便时间过去壁画褪色,这份爱意依旧历久弥新。


    一眼望去五色壁画繁复华丽,联翩散去万千光华,唯有漫漫孔雀羽依旧环绕神人身侧,回护缱绻。


    传说中孔雀作恶多端、肆意妄为,佛以身渡厄,于是他吞佛而死,佛从他的脊骨破体而出,他被佛祖渡化,披上佛衣彩石被尊众佛之母,号孔雀明王。


    “孔雀明王……”陆压低声呢喃。


    “鸦,你不要翻我旧账!”孔宣气鼓鼓的,唇角抿得发直,低声哼了一声,有点心虚又有点不高兴,尾音婉转低落。


    当然,孔宣就不是什么好人,甚至在当年也算是一等一的祸害。


    他看不上金鹏的下作,只因他强大妄为、张扬跋扈,想要什么自取就是,有人死了与他何干?


    这对于孔宣来说是实打实的旧账,他吞佛而死,又因佛祖渡厄重生,被尊为佛母大金曜孔雀明王。


    提这些往事,孔宣鼓了鼓腮帮子,连忙转到陆压面前,不许他看了。


    “不许看!不许看!”他大声嚷嚷,又小声嘀咕起来:“痛死了,看着就幻痛,就知道画我黑历史,讨厌死了。”


    被佛渡厄对孔宣来说可谓是阴影重重,背脊被整个撕开的痛苦令他辗转反侧,很长一段时间想起来就不自觉发颤。


    他那时夜夜梦魇,几乎无法入睡,睁眼闭眼都是那满天刺眼的佛光与诡谲凌乱的佛经。


    他幻痛、幻听、幻视,在夜里不自觉哀嚎鸣叫,只觉每根骨头缝都在发痛。


    好痛……


    好痛……


    泥塑金裹,将他塑造成佛母、明王,那些华丽的珠宝与佛衣只会刺痛他的神经,压迫他的魂魄。


    他痛苦不堪,神像上血泪斑斑。


    然而人类叫好着孔雀大王的改邪归正,神鸟朋友们祝福他的信仰渐增,他的弟弟金鹏……


    金鹏……


    孔宣几乎想不起来金鹏那个时候在干什么,他只觉得自己一直痛苦,对于孤傲不逊的孔宣来说,泥塑金装只会打碎他的脊骨、模糊他的面容。


    直到。


    世界上唯一的三足金乌落在他身边。


    日升月恒的轮回为他停滞,长久的月夜抚慰了他的痛苦,怜惜他所有的伤痕。


    陆压与他同病相怜,亲眼目睹自己的九个兄弟被人类射杀的痛苦与愧疚曾长久地纠缠着他。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他,为什么只有他活了下来……


    无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变得冷漠寡言,他幼时失去了九个兄弟,还未长大父母就在大劫中相继死去。


    他唯有守着清规戒律日日行善积德,以期死去兄弟们无忧无虑的来生。


    即便是这点心愿也显得不合时宜。


    他的兄弟们没有来生,十日同天的玩闹也化作无尽枷锁将他牢牢束缚。


    抱团取暖也好,来当说客也好,什么都好。


    唯有金乌与他舔舐伤口,唯有金乌慰他满身伤痛。


    唯有金乌,教他怎么在佛教体系下摆烂混经费,干坏事怎么找佛教人兜底,怎么扯大旗当一个谁都不敢惹的大辈分老辈子,怎么供奉当明王吃供奉捞金身、壁画、信仰……


    咳咳。


    想到这里,孔宣的眼神越来越飘忽心虚,忍不住干咳几声,抱紧怀里的小盒子,张牙舞爪地催促。


    “不好看!一点都不好看!我们快走,快走快走!”


    孔宣一下撞在陆压的肩膀上,拱着推着要把他往外面退。


    他凶巴巴地皱起眉头,陆压仔细打量,看不到一点阴霾,唯有神采飞扬的活力。


    黑历史?


    陆压垂眸,猝然笑了起来,是他与他的来时路吧。


    “大王。”他按住孔宣的肩膀,低垂下头,半山隐隐从他背后倾颓卸下,也将孔宣隐没在阴影下。


    手指厮/磨着光洁的下颚,陆压稍稍用力,捻着孔宣的下巴被迫抬头,漂亮的凤眸怔怔地与他对视。


    陆压面色晦暗,意味不明低笑一声,嗓音恍若呓语:“壁画很好看,大王。”


    他很爱你。


    你也很爱他。


    那么你接触我,也是因为他吗?因为金乌?


    陆压低垂的眼眸遮掩了所有情绪,像是畏惧猎物逃脱般,手掌掐住孔宣的腰侧。


    他缓慢摩/挲,轻声开口:“大王,我很想问一件事。”


    孔宣被陆压抵在墙壁,无边雀羽顺着他的后背在壁画上肆意绽放。


    他手中的盒子掉落,脚尖被迫踮起,只能攥着男人的肩膀,惊惶茫然地扇动着睫毛。


    浓密的睫羽像是振动的蝶翅,流露出几分焦躁不安与无所适从。


    孔宣试图找回场子,他手掌张了张,本能深吸口气。


    在他说话之前,陆压先开口了:“大王,你是不是有过一个伴侣?”


    陆压偏过头,手掌覆住壁画上的神人,从腰侧摩挲到脸,无边情愫注定如壁画一般黯然褪色,斑驳离散。


    “他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他。


    孔宣:!


    孔宣震惊地瞪圆了眼睛,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


    难道想起什么了?


    孔宣一下子激动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陆压,试图从他不动声色的脸上看出一点破绽。


    然而陆压实在是不动声色,似乎连嘴角都往下弯了几个像素点。


    孔宣猝然困惑,歪过脑袋仔仔细细地打量他,忍不住咬住指甲,目光疑惑地时不时落在他的身上。


    不是想起了什么?


    孔宣顿时不爽,脑袋往后一靠,靠在石壁上还没来得及不高兴,猝然被人掐住了脸。


    “鸦?”


    他猛地扑进陆压的怀里,陆压似乎克制着什么,连手臂肌肉都绷得梆硬,圈在腰上,像是一道固执的枷锁,锁得人动弹不得。


    无人看到的角落,陆压下颚紧绷,发尾扫过眉眼落下一片化不开的阴霾。


    千万年的时光,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陆压隐忍深思,似乎想用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然而他辗转隐忍,依旧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意得不行。


    “孔宣。”他摸索到孔宣的脸,低垂下头亲昵地蹭过他脸上的发丝,直白地抵着额头。


    他嗓音发颤,深沉低哑的音色连同尾音一起模糊不清:“不喜欢他了,行不行?”


    不要喜欢他了。


    陆压躬着身,肩背绷紧出弧线,他圈着孔宣,像是行走在寒风中的人圈着自己的救命稻草。


    像是一只忠诚而沉默的大型犬,早已习惯用这样隐忍小心的态度去试探征询主人的意见,加诸哀求之意。


    他张口失声、剖心析肝,将一份真心鲜血淋漓地捧给眼前人。


    与此同时,他前进一步,彻底将孔宣圈在石壁与手臂之间的缝隙。


    孔宣忍不住偏了下头,不敌陆压灼灼的目光。


    陆压的目光像是要把他捉住拆骨吃了,刺得人浑身不自在,他躲避般偏开头,眼神似有一把小勾子,似有若无地瞥向陆压:“不要喜欢?”


    这可不行。


    孔宣还在思考陆压是怎么看出来的,他自认为自己没有哪里露馅,更别说表露出对谁的喜欢与爱。


    他死之后,他几乎从不讨论他。


    只是这个问题,孔宣可以不假思索地,直白给出答案。


    当着陆压的面,孔宣噗呲笑了起来,他脸上的笑容荣光明亮,即便在黑暗中依旧鲜明亮眼。


    他挑起眼睛,眼尾下弯起弧度,挑眉时促狭地眨了眨眼,摇头晃脑地拒绝:“不行哦。”


    “因为,我喜欢他呀~”


    孔宣嗓音轻柔,咬字清晰,尾音上挑时婉转动人,话语间无关丝毫情/欲,温暖与甜意就溢出来了,不见丝毫阴霾与难过,就这么朝着陆压弯起笑眼。


    如同那人还活着般,轻松地勾起唇角,流露出润泽柔软的情态。


    “……”


    第60章 第60章双生合欢糕5 孔宣将……


    孔宣将胳膊搭在陆压的肩膀上, 他圈着陆压的脖子,头低着头靠在一起,一边发笑一边乱蹭。


    他又重复:“我喜欢他。”


    陆压的视线死死钉在孔宣的脸上,那样温软漂亮的笑容, 只是看着就让人感觉到幸福。


    可惜, 这份幸福不是他的。


    陆压踉跄后退两步, 踢到了脚边的盒子,他低下头, 那个漂亮的梧桐木盒子上刻着一对鸳鸯戏水,角落里是两片纠缠的小羽毛。


    小羽毛鲜亮精致, 回护般彼此纠缠在一起。


    孔宣不喜欢人类,他喜欢的是和自己一样漂亮的神鸟。


    陆压将盒子捡起,指腹摸过两片羽毛,打开后里面的双生合欢叶像两瓣爱心,彼此纠缠在一起, 洋洋洒洒堆了满盒。


    经过时间的洗礼,依旧鲜嫩漂亮。


    而孔宣早就和人心意相通、长生合欢。


    陆压猝然收紧手指。


    孔宣站在原地, 眼睫眨动间狡黠地看着陆压, 看着陆压痛苦、纠结、发怔。


    他脸上的玩味与戏谑如有实质,似乎在品味陆压此刻的表情, 像神话里描述的那样, 有着与生俱来的恶劣,嚣张跋扈、顽劣坏心。


    下一秒, 陆压抬头,将几片合欢草塞进嘴里,他快步向前,猛地拽着孔宣的领子拉向自己。


    “唔!”


    孔宣瞳孔震颤, 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唇上一烫,几片清甜的合欢叶从陆压的嘴里渡了过来。


    他下意识想要反抗,却被陆压捉住破绽,抵在石墙上压住腰腹,就连双腿都被膝盖挤开,只能被迫承受男人的一举一动。


    清甜的合欢叶撬开牙关渡进嘴里,孔宣喉咙滚动,早已忘乎所以顾不上这些。


    他呼吸急促,瞳孔来回转动,随着激烈的动作而逐渐涣散迷离,任由不属于自己的气息肆意地在口腔扫荡勾缠。


    孔宣的思绪彻底迷离,他混乱茫然地被迫承受,无力决定开始和结束。


    被放开时,他茫茫然地蹭了蹭潮湿的嘴角,衣领被揉皱扯开,随着呼吸露出大片的肌肤。


    他醺醺然迷醉,意乱神荡,清晰地听见剧烈震颤的心跳声在耳膜跳动。


    噗通——


    噗通——


    “我心跳得好快……”孔宣话才出口,被男人抓着手按到了对方胸口上。


    他顿时一惊,“噗通噗通”的心跳声猝然明晰起来。


    “不是你的心在跳,是我。”陆压说。


    他心跳剧烈,似乎要跳出胸膛,从身体里脱出,彻彻底底地剖析在孔宣面前。


    陆压难地笑了起来,极轻极轻地说:“心意相通,原来如此。”


    双生合欢草,不只是让人心念相通,它能让彼此清晰感受到所有。


    谎言、爱意、痛苦、犹豫……所有的一切皆化作明晰的心跳。


    在于那颗小小的肉团在胸腔震动地回响。


    陆压逼近,他的脸色模糊在洞穴的晦暗中,唯独身上的气息鲜明得令人无法忽视。


    地下的潮气翻涌熏热了孔宣的意识,不知何时,陆压已经逼迫到了他的面前。


    孔宣莫名觉得焦灼,他鼻尖泛起汗意,下意识往后退,靠在石壁上退无可退时才感觉到焦头烂额。


    “等等,我可以解释,我……”


    孔宣焦急解释,陆压头一低,亲了亲他的鼻尖。


    “不用。”


    不用?不用什么?不用解释还是不会相信?


    孔宣头脑风暴,他恍惚看着陆压后退,脸上露出了空白到迷茫的表情。


    可恶,这就是陆鸦鸦扰乱鸟心的计谋吗?!


    他成功了!


    孔宣直到被陆压牵着走出山洞的时候,依旧不明白陆压说的不用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抓耳挠腮,抓心挠肝,焦灼万分。


    男人的手很稳很紧,拉着孔宣往外走,没有丝毫回头。


    孔宣歪过脑袋,只看见男人深刻的脸部线条,他表情淡然,依旧不动声色,看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他抓着自己往墙上摁的时候,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弦,像是一只即将出手的巨兽,凶猛、强势,苏得人双腿发麻。


    在被强制的动作中,孔宣最先感觉到的不是冒犯与恐惧,而是兴奋,头皮发麻的兴奋。


    让恪守清规戒律苦修的神人为自己破戒,清冷的眉眼沾染上红尘情意,流露出那样隐忍凶厉的情动表情。


    孔宣的心像是滋生出无尽海浪,他激动于男人这时展露出的侵略性,他被男人摄取剥夺强制,他的反抗羞恼只是一点催化剂。


    他愉悦又动容,品味着男人对自己的绝对索取,感受着男人带来的压迫与威胁。


    孔宣脸上潮红一片,无意识地捂了捂脸,只感觉自己的意识早已混乱迷离,满脑子都只剩下陆压那双凶猛如野兽的眼睛。


    加诸爱意纠葛与痛苦的眼睛。


    他爱他,毋庸置疑。


    所以陆压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直到上车回家,孔宣都没有琢磨透陆压的意思,陆压就跟没事人一样,态度正常地带着孔宣上车。


    出租车到了店门口,陆压率先下车,回头请孔宣下来。


    孔宣狐疑犹豫,眼睛一直跟着他转来转去,恨不得掐着陆压的脖子狠狠摇晃,让他倒豆子似地把所有想法都说出来。


    “怎么回事啊鸦!”


    大胆!居然敢钓孔雀大王!


    孔宣一把扑到陆压背上,他圈着男人的脖子,用力地来回摇晃,气得直蹬腿,在空中打旋飞蹬。


    好好一只孔雀急得学兔子蹬鹰。


    陆压被勒着脖子被迫后仰,他手上还拿着漂亮的梧桐木盒子,第一时间把盒子放到桌子上,才一只手扒拉圈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另一只手不忘托起大王的屁股。


    有了支撑,孔宣借力往上一窜,双腿圈在陆压的腰上,半个胸膛压在他的头顶,像是一座大山沉沉压下,捂着陆压的眼睛咿咿呀呀地控诉。


    孔宣哼了一声,低着头把下巴垫在男人头顶,手臂胡乱抱着他的脑袋,凶巴巴恐吓指责:“大胆!还不快从实招来!”


    陆压被蒙着眼,当作自己什么都看不见,故意在原地转了几圈,装傻充愣问:”大王在说什么?”


    可恶,居然装傻!


    “当然是你亲我!”孔宣怒上心头,口不择言。


    话说出口,他顿时觉得不妙,感觉到手臂被人拉开,陆压转过头,那双黑沉的眼睛背着光,透不出一点光色,露出压抑如深渊之下无边无际的阴沉颜色。


    他隐忍深沉,如黑水下的水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人拉入深渊。


    可陆压拉着孔宣的手,又一次摸上了心口。


    ——他直白明细的心脏。


    “大王还想我再说什么?”他低声询问。


    性感磁性的声音带着令人着迷的蛊惑意味,慢声细语间迫近直击,意味不明的追问挑衅。


    陆压掏心逼近,孔宣顿时兵荒马乱。


    他嘴巴微张,所有的得意与挑衅都卡在喉咙里,哼哼唧唧地憋红了脸,慌慌张张地要下来。


    这一次不是他想下就可以下,陆压钳制住他的双腿,大手就这么卡在大腿上。


    任凭孔宣吱哇乱叫,胡乱踢踹,努力地想要把自己拔出来也纹丝不动。


    陆压点到为止,在孔宣力度变弱的时候松了手,孔宣顿时火烧屁股般跳了下来。


    这可完全不像孔雀大王的性格,孔宣反应过来后恼怒地瞪着陆压,耳朵尖都红了。


    他嘴巴嘀咕,又有点怂陆压的追迫,怂怂地骂人:“坏鸦!超级大坏鸦!”


    “大王。”陆压无奈,沉着脸提醒:“骂人没有用的。”


    他几步上前,浑身的气场像是裹挟着极度的冰寒与硝烟,伸手利索地要去圈孔宣的腰。


    孔宣下意识跑路,把身子一扭三两下跑上楼梯,转过头叉着腰气势汹汹地大骂:“坏鸦!”


    他骂完就跑,逃得慌不择路,蹭蹭蹭上了楼,脚步踩得特别重,宣告自己的脾气。


    陆压追着后面提醒:“大王记得通知九凤来拿东西。”


    孔宣:“你好啰嗦!”


    孔宣三两步蹦上楼,走出楼梯口顿时反应不对,他拍拍胸脯,努力攥紧拳头在空中挥了挥,试图给自己张扬起气场。


    “我为什么要怕这只坏鸦!应该是这只坏鸦怕我才对!”


    “亲就亲,哼,亲嘴我还没怕过谁!小处鸟。”


    孔宣嘀嘀咕咕,色厉内荏地为自己壮胆。


    他决定晚上给这只坏鸦一点颜色看看。


    至于为什么不是现在?


    孔雀大王摸摸胡乱跳动的心脏,哼哼唧唧地表示自己先饶过这只坏鸦。


    晚上必叫他丢盔卸甲、跪地求饶!


    孔宣顿时又支棱起来,精神抖擞地联系九凤,让他速速前来,免得坏了孔雀大王的好事。


    [九凤]:[OK]


    [九凤]:我马上就来。


    [孔雀]:你打算带着老婆上哪逃难?


    [九凤]:我逃难还能告诉你?


    ……


    哈!


    孔宣愤怒敲屏幕,怒怼九凤,噼里啪啦战力不减当年。


    一顿输出之后,孔宣爽了,精神抖擞地走下楼,又是满脸矜傲,志得意满的颐指气使下战书:“鸦,你等着!”


    孔雀大王会让你明白谁才是一家之主!


    陆压头也不抬:“糕点吃甜的还是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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