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双生合欢糕6 “甜的……
“甜的甜的!”
孔雀大王立刻连声答复, 欢快地扑到陆压身上,脑袋胡乱蹭来蹭去嗯嗯撒娇。
必须吃甜的!
再开一瓶绿茶小饮料,生活就是美滋滋。
陆压默默从今天买的水果中翻出了半个凤梨。
他把凤梨去皮去籽,切成小小的碎丁, 用锅熬煮, 中途加入一点小苏打去酸, 加入白砂糖和黑糖,大火烧开, 等里面的水分烧干,加入麦芽糖搅拌熬干, 糕点馅就做好了。
面皮用黄油加糖粉搅拌打发,加入蛋黄和蜂蜜,打发的过程中筛入面粉、奶粉、杏仁粉,加入泡打粉让面皮蓬松。
面皮揉好后,陆压用双生合欢草熬煮成汁, 加入面团揉开,面团被染成均匀的青绿色, 裹上保鲜膜醒面。
用醒好的面裹上凤梨馅, 包裹滚圆,用刀切出花口, 像是一块微微盛开的花。
用烤箱烤上, 焦甜奶香的甜味混杂着一点双生合欢草的清香,从烤箱里拿出来的瞬间, 孔宣探过脑袋,鼻尖忍不住动了动,吸了一口奶香奶香的甜味。
不用咬,只是看着层层外翻的花口表皮, 就能让人感觉到它的酥脆可口,一口下去滋滋掉渣。
孔宣蹲在旁边,不等糕点先移到烤盘,先捻了一块,张口咬了下去,酥脆的脆皮在嘴角撒落,他眼眸一弯,脸上惊叹欢喜的表情更加生动活泼。
“好吃!”
孔宣不怕烫似的,抿走唇角的碎渣,舌尖轻轻扫过唇角,显然是对此满意至极。
糕点的酥脆外表带着一点奶香,中心的甜凤梨被熬去了酸味,只剩下淡淡的焦糖奶香,入口时甜蜜的滋味瞬间如蜜一般流进嘴里。
他止不住地想吃,眉眼张扬地挑起一边,来来回回对着手里的糕点看了几圈:“鸦,你还有这手艺!”
这小玩意,谁研究的呢?真好吃!
又酥又脆,好吃!
孔宣忍不住往嘴里送,热腾腾的糕点刚出锅,他就吃了两块半,还有半块捻在手里,连嘴角的碎渣都来不及擦,鼓着腮帮子一口一口抿了起来。
他吃到喜欢的,就忍不住贪心地想要多吃几口,腮帮子鼓鼓囊囊地晃动软乎的痕迹,一双漂亮凤眸也睁得滚圆,圆滚滚地盯着眼前的吃食看,一点都不在乎旁边是什么情况。
就算是有人在旁边死了,也不会在意的性格。
虔诚又幸福。
孔雀大王吃得正欢,突然旁边探过一个身影钳制住了他往嘴里送的手。
孔宣顿时不满,瞪圆了眼睛不高兴地瞪向陆压。
“你要怎样”还没说出口,陆压探过头,低头咬掉他手里半个糕点。
孔宣:!!!
他惊茫地张着嘴,呆怔怔地与陆压对视,陆压神色自若,舔了舔唇角,低沉发声:“很甜。”
陆压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孔宣,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化作潺潺流水,柔和又缱绻地将他笼罩。
那一瞬间,已经分不清陆压说的到底是糕点还是人。
孔宣脸上空白一片,后知后觉地烫红了脸,羞恼的情绪刚刚掀起风浪,突然陆压倾身。
他下意识一躲,陆压只是手指摩/挲,将他唇角沾上的碎屑蹭去,孔宣躲避的大动作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陆压轻松直起身退开:“我去开门。”
啊啊啊!
孔宣靠在柜台上,难以忍受地拂过胸口,愤愤不平地摸了摸脸,只摸到一片滚烫,他眼下水波潋滟,流漾着动荡不安的情态。
好一只、一只……令人欢喜的坏鸦。
孔宣忍不住捂了捂脸,不可否认这只坏鸦真的吃准他了!
孔雀大王又扭捏又不忿,觉得自己完全被坏鸦占了上风,他绝对要找回场子。
他愤愤不平,走出厨房才看到被放进来的九凤和张晚照。
九凤换掉了病号服,穿着帅气的工装,正插着手歪头和张晚照说什么,眼角余光捕捉到孔宣的身影,立刻探头。
“孔雀,你……”他话语一顿,目光可疑地上下打量。
孔宣忍不住怼他:“看什么看?想打架啊!”
他凶巴巴的,张牙舞爪就要和人约架。
九凤才不和他打,他整整衣服,哼声:“我有家有室的,不和你这种孤寡鸟一般计较。”
孔宣表情复杂,以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果然,木头就算有老婆也是一根木头。
他能孤寡?天大笑话!
“呵。”孔宣双手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九凤,不无可怜地对张晚照面露怜悯:“真不知道你看上这玩意哪了。”
张晚照摸摸自家傻狗的脑袋,笑得含蓄:“喜欢他在我低谷的时候对我不离不弃吧。”
九凤:???
总感觉被内涵了。
“好了,东西呢。”九凤本能地拦在两人中间,拒绝让他们再讨论下去。
他视线在孔宣和陆压身上转了一圈,试图找出双生合欢草的痕迹。
下一秒,陆压从柜台上拿过一个盒子。
盒子也就两个巴掌大,双生合欢草浅浅铺了个底,两瓣花叶交错缠绵在一起,像是两颗纠缠的心脏。
“这么多够吗?”陆压问。
九凤有点无语:“够了,这又不是大白菜,还能用量取胜的?”
他从里面挑挑拣拣出一对,把纠缠的两瓣叶子掰开,和张晚照一人一片。
小小的一片合欢草也就指甲盖大,九凤目光专注,以一种求婚的语气略带紧张地说:“吃完我们就私奔。”
他紧张兮兮,有点想搓手,又怕把叶子弄掉了,一时间手足无措,像是条傻狗。
张晚照很想问到底为什么要逃命,最终也只是问他:“我们去哪?”
“天涯海角,无所谓,去哪都行,我们两个一起,去哪里都有伴……”
九凤没有玩什么浪漫,他这样的行为在鸟类中十分可耻,没有准备漂亮的婚房也没有跳求偶舞,只有两片草叶,正常是讨不到老婆的。
但是张晚照曾经饱受折磨,抑郁欲死,是九凤对他不离不弃,是九凤想办法将他心头的阴霾拂去。
张晚照伸出手,接过那片草叶没有任何犹豫地一口吞下。
他脸上还残留着痛苦与决绝,他愿意为了爱承受未知的痛苦,但是吃下之后,他惊讶睁大眼睛,无意识地捂住胸口。
噗通——
噗通——
强有力的心跳在他胸膛蹦跳,他的身体像是突然多了另一个人的存在,他们生死相连、心意相通,像是两个生长在同一条藤上的果实,能清晰地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他摇摇晃晃地后退,不可控地跌倒在椅子上,怔怔发懵。
孔宣捻起一块漂亮的糕点送入口中,玩味地挑起唇角,嗓音甜得发腻:“恭喜你们,双生合欢,心意相通。”
双生合欢,心意相通。
原来是这样。
张晚照愣神的时候,九凤拉着他的手,这一瞬间,他们的心跳似乎连接成线,同频震颤。
九凤拉着张晚照的手摸到胸口,他嘴巴动了动,没有明说的爱语似乎从高空中飘落,一下子流淌进了张晚照的心间。
张晚照红了眼,颤抖着发笑:“嗯,我知道。”
我知道你喜欢我,你的心是不会骗人的。
九凤和张晚照手拉着手走了,踏出门时,九凤回头,他的眉眼笼罩着黄昏时分的晦暗,光与暗交错在他的眉眼。
他低沉地说:“孔雀,明哲保身。”
明哲保身。
玉先生也是这么对着陆压说的。
孔宣可有可无地点头,肆意地挑了下眉:“你对我是有什么奇怪滤镜吗?”
会管闲事的,明明只有陆鸦鸦一个而已,他才不会呢。
孔宣兴味盎然地捻起一块翠绿的糕点,糕点上的十子花口泛起些许焦黄色彩,他一口送入口中,舌尖轻巧地从指腹掠过。
他的眼神落在陆压的身上,意味深长地跟随他转动摇曳,眸中摇曳着烟火玩味狡黠。
“鸦,明哲保身。”他又将这个词送给了陆压。
陆压撩起眼睛望向他,猝然弯起唇角,不常笑的人突然笑了起来,瞬间冰雪消融撩人至极。
“大王才是。”
陆压倾身,手指顺着孔宣的下唇碾出一片绯红,湿盈盈的唇印在指腹。
这像是一个并不明晰的吻,轻飘飘地隔着呼吸与皮肤,落在陆压的指腹,在突破间隔之前又快速地撤回。
孔宣抿了抿唇,只觉得那一点痕迹迟迟停留在皮肤上。
男人深沉的如光似藏着野兽,蛰得他心烦意乱。
孔宣恨恨地咬住甜点心,觉得陆鸦鸦真的是学坏了,居然钓他!
钓就钓,看谁先忍不住!
孔宣心神荡漾地拨了拨发丝,得意地扬起下巴,挑衅的目光飞速扫过陆压身上。
必须让这只坏鸦跪地求饶!
孔宣又一口咬在甜点心上,眼尾翘起愉悦的弧度,微妙莫测的气息与甜点心的酥甜味混杂,衬得他气度越加高贵神秘。
又甜蜜、可爱。
这一口双生合欢糕吃得孔雀大王满意极了,连晚上的晚餐都少吃一口,甜滋滋地抱着甜点心往嘴里填。
他在沙发一头吃甜点心,陆压抱着电脑在另一侧看电脑。
陆压翻着论坛,突然肩膀一重,孔雀大王探头探脑地露出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屏幕。
“理性讨论,公开妖族存在这么久,你们敢公开自己的身份吗?”
孔宣一字一句,咬字清晰,眼睛里印着电脑明闪烁的光彩,随着光标滑落,一连串的字符映入眼帘。
:公开身份?公开身份有什么好处?亖人老板就不让我996了?
:为什么要公开?我敢保证,没有几个愿意公开的。
:你们不觉得很搞笑吗?人类想公开就公开,谁搭理他们。
:也是有好处的,孩子能加分什么的。
……
:谁有孩子敢公开?忘记人类这么多年怎么猎杀我们幼崽的?
:兄弟们!不要公开不要公开!怎么还有妖鼓动别人公开。
:你们是还生活在山顶洞人时期吗?快看新闻!
……
陆压手指一点,顺手给这个帖子里的匿名投票“你会公开身份吗”投了个不公开。
他跳转页面,一目十行,很快就在一个角落里翻到了一个帖子。
#震惊!妖与怪的界限到底在哪,政府对我们还隐瞒了什么!#
点开视频,视频的镜头十分摇晃,在一片混乱与哀嚎声中,镜头对准了一个满脸横肉的“人类”,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妖怪”,那个人摇身变成了一只妖怪,嘶吼着冲向人群。
慌乱中手机摔在地上,鲜血溅到屏幕,整个画面落在宁静的天空之上,与之相悖的是没有停歇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视频在此结束,陆压随手一刷,视频没了。
孔宣疑惑地戳戳屏幕:“怎么没了?”
“被下架了。”
陆压用后台大数据搜寻一通,果不其然又搜到几个视频,在被下架之前他快速下载下来,放进一个文件夹里。
这并不是第一例,他的文件夹里搜集了一箩筐的视频。
颠倒黑白、引导舆论。
不得不说,背后的人手法娴熟,而这个国家又太大了,就算只是个例,在煽风点火下也会逐渐失去控制。
一味地降温是不会有效的,现在人畏惧妖,妖畏惧人,矛盾迟早会爆发的。
“有人在背后操控舆论,想让人和妖打起来。”
“啧。”孔宣忍不住轻啧,他的身上还残留着酥点心的奶香味,靠在陆压身上是身子软绵绵的,像是一块香甜可口的棉花糖。
可他居高临下,眼神睥睨,嗓音更是玩味又轻蔑:“这种小把戏。”
“再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有用就行。”陆压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手指一顿,随手在视频底下打上今天的标记。
虽然足不出户,陆压早已将外界的一切收入眼底,他眸光冷然,心知一切才刚刚开始。
外界的风雨还没有落在他们面前。
孔宣哼了一声,双臂一松完完全全地搭在陆压的肩膀上,柔软劲瘦的胸膛压在男人头顶,他晃着胳膊,俏皮地歪过脑袋,朝陆压灵动眨眼。
“为什么要在乎这些呢?不如来想一点开心的事。”
他嗓音轻快,身上带着的香气被体温熏暖,若隐若现地萦绕在陆压的鼻尖。
陆压呼吸一窒,眼睛低垂落在孔宣圈着自己的手臂上。
注意到他的视线,孔宣双手收紧,故意圈住陆压的脖子,把脑袋一歪,枕在了胳膊上。
这个姿势他们离得很近,脸贴着脸,鼻尖蹭着侧脸,轻轻厮磨暧/昧吐息。
孔宣搭在陆压的耳边呵气如兰,戏谑地拖长尾音逗弄:“鸦鸦,是自己的要紧事还不够要紧吗?你还有精神管这些。”
“真是,不解风情啊。”
他意味深长地戳了戳陆压眉心,猝然笑了起来,笑得像是只调皮的小狐狸,一下子歪过身体,长长的黑发如瀑布一般倾泻流下。
陆压下意识伸手去扶,只捞到一片隐晦的发丝。
孔宣歪过脑袋,眼尾斜睨朝他飞去一眼。
他光着脚踩在地上,脚步轻快地从沙发这边转到另一边,故意点了点陆压的肩膀。
陆压转了几次头,都只捕捉到他的背影,看着他背着手乐颠颠地跑开,背影得意又欢快。
那一眼像是有一把小勾子,把人的魂都勾走了。
陆压坐在原地,手指攥紧,喉间滚动几下才低声说:“要紧事?”
可身边是心上人,眼前是未来事,没有比现在还要紧的了。
孔宣赢过一筹并不贪功,撩完就跑,哼着歌得意地笑出声。
他小调轻扬,几只晚归的小鸟从窗户飞了进来,孔宣伸出手,溺爱地任由小鸟落在指尖。
“你也知道我很开心吧?”孔宣挑眉,眉梢张扬神飞,恣意又嘚瑟。
小鸟叽叽喳喳,突然口吐人言:“事都找上门来了,你可还在这傻乐呢。”
孔宣:?
“看这里。”来者打了一个响指,把孔宣的目光吸引过去。
窗户没关,红发披肩的青年抬眸,一双红眸璀璨耀眼流漾着如流火般绚丽的色彩。
他勾唇浅笑,实打实地张扬明媚,肆意地朝孔宣挑眉,肤白红唇浓色张扬,挑眉一笑更显挑衅的意味。
孔宣顿时索然无味:“陵光,你怎么来了?”
他靠在窗子上,和陵光一里一外正对着彼此挑衅,说话都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这么晚,还有功夫来找我,不会是被你家老龙赶出家门了吧?”
“他敢!”陵光火爆张扬,厉声呵斥一声,挑眉笑了起来:“你也别得意,这事可找上你了。最近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吧?”
孔宣百无聊赖:“什么情况?不就是妖怪下山了,人类搞不来想拉拢妖族,结果一群妖想当人上妖四处煽风点火破坏合作呗。”
他最厌烦这些人间算计、恩恩怨怨的,要他说,全部都打一顿,打服了就都听话了。
陵光摇头,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他:“就说你这脾气不好,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被陵光这只臭美鸟说了,孔宣可不乐意了,他正要叉腰发怒,陵光下一句说:“找个时间,回天缝所在看看吧。”
孔宣动作一顿,本能皱起眉:“他们能有这么疯?”
在人类传说的很久很久以前,天上曾破开一条大缝,涛涛天水灌入世界,几乎将一切吞没,是人首蛇身的女娲用补天石将天缝补上,又造了四根天柱支撑天地。
这并不是什么虚假的传言,而是真实的故事。
世界并不是完全密闭的存在,在很多原初生灵的口中,世界类比一棵大树上的一颗小小的孢子。
祂有寿命有循环,会破损也能修复。
很久很久以前,女娲发现了世界上第一条天缝,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巨大的狂风从天缝中泄出,将天地吹倒,将大地与海水颠倒。
祂用原初生命贡献的血肉本源修筑成女娲石,填补上这条缝隙。
而数万年后,也就是近一千年前,天地间又再次出现了一条天缝,灵气无休止地从缝隙中抽走,依赖灵气存活的恢诡谲怪消弭死去。
人类尚且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可历经大劫的原初生灵知道,维持日月轮转的金乌知道。
他拍打着翅膀,来到孔宣的面前告诉他,他要去修补天缝,拯救世人。
可世人繁多,有能力者比比皆是,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不能让别人去?
孔宣曾怒骂咒怨,拼尽一切追在金乌的身后嘶吼,从哀求到咒骂,再到最后他愤怒威胁:“你要是去了,我就当没有你这个人,我们就真的完了。”
然而曾与他互相依偎数千年的情人头也不回,天地间只剩下彼此的哀啼与绝不回转的怨愤。
孔宣想到这些过去,依旧感觉到窒息。
他愤怒怨恨,发狠地咒骂:“他们是疯了吗?这种事也敢干?”
好好地争权夺利不行,要毁灭世界?
“怕就怕,有的人根本没意识到这件事的危险性。”陵光说着,视线落在孔宣的脸上,他试探着说:“你最近,看到金鹏了吗?”
金鹏!
孔宣前脚沉浸在曾经丧夫的痛苦中,后脚听到金鹏的名字,整个人倒吸一口凉气:“……我现在听到他的名字就头疼,你也要向他讨债?”
他猛地后仰,神态狐疑又警惕。
不是吧!孔雀大王现在又要追夫又要给弟弟擦屁股吗?
“也不是。”陵光挑眉:“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觉得金鹏当年没死透。”
这个消息可大大出乎了孔宣的意料,他抱住手臂,眉眼冷凝:“仔细说说。”
“事实上一直有人发现他的痕迹,只是我们从来没有和他正面对上过,我怀疑他可能是用了什么手段,让自己处于某种特定状态。”
“鬼魂?”孔宣沉思。
陵光打了一个响指,朝孔宣露出一个默契十足的表情。
金鹏当年身死,死得很惨,被人用石头全身都砸烂了,孔宣看一眼就要窒息了,差点没疯。
最后是金乌收拾的残局。
因为金鹏鸟缘太差,只有陵光为了确定他真的死了有过去看一眼。
孔宣思索着,摸索着下巴,忍不住皱眉:“不对,他活着为什么从不来找我?而且他对天缝打主意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脸上的狐疑几乎化为实质。
陵光的目光极其玩味:“是吗?你不开心,对他不就有好处了?”
第62章 第62章双生合欢糕7 金鹏就……
金鹏就是无利不起早, 还是个实打实的搅屎棍,别人不开心比自己开心还重要。
他心中怨恨孔宣多事,又依赖他的强大护短,身死之后蛰伏不出恐怕有更大图谋。
陵光手上落着一只圆滚滚的小麻雀, 他轻声逗弄, 状似不经意的视线追随孔宣转了转:“你不相信?”
“不……还算有点意料吧。”孔宣垂眸, 脸上的神色沉静落魄,抿直的唇角不再翘起弧度, 无声攥紧了手指,几乎咬牙恨齿。
“他千不该万不该, 不该打这种主意。”
不该?陵光挑眉,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扫过:“你啊,太过情深就是你最大的弱点了。”
“这可不是你说得算,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也是正常的。”
“是吗?”孔宣倚在窗边偏开视线, 晦暗的光线落在他的眉眼,他双手环抱, 意味深长地朝陵光挑眉:“那你站哪边呢?”
“孔雀, 现在问别人的立场,可是要死人的。”陵光低声说。
孔宣:“怎么?你也怕站队吗?”
陵光脸上阴沉一瞬:“大风, 那个冒犯规矩的无脑莽夫, 我迟早弄死他。”
有些规矩设立容易维护难,有大风这个先动手打破局势的蠢货, 当初设立的神兽之间不能互杀原则被打破,又会有多少人因为立场原因遭难?
孔宣呵笑,带着几分轻蔑:“站队有什么好呢,不如我一身轻松,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人类,啧。”
人类,妖怪,和他都没有关系。
孔宣冷心冷情,凉薄至极,在乎的就只有那么几个,其余的是生是死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金鹏就是看不透呢?
陵光也笑,讥讽又自嘲,旋即摆出一副正经模样,鲜亮的红眸里凝着肃穆。
陵光探过身,郑重其事地交代孔宣:“孔雀,不要在这里傻乐了,天缝就交给你了。没有问题吧?”
他神色凝重,眉眼间更是凝着霜雪般,将他眉眼间的灼热凝固。
现如今,只有孔宣不涉及任何立场,可以纯粹地处理这件事。
孔宣晃了晃脑袋,在陵光的注视下勉强收敛几分正形,不爽啧声后勉强答应:“我会去看的。”
毕竟也是陆鸦鸦拿命填上的……
等下,这算不算触犯了九凤指的明哲保身?
是指这件事吗?
孔宣的神情一下子纠结起来,他纠结困恼地咬了咬指甲,眼神不自觉飘向陵光。
陵光警惕:“你不会刚答应就要反悔吧?”
“怎么可能?”孔宣嘴硬。
孔宣不肯承认,但是不祥的阴影莫名拢上他的心头,他几乎断定金鹏一定会掺合这件事。
好啊好啊!掺合才好!
肆意妄为的孔雀大王愉悦地翘起嘴角,神色间的兴味闻风而兴,一下子变得旺盛浓烈。
“如果金鹏出现,没有落在我手上。”孔宣眼睛转动,眼尾危险地敛起弧度,施施然朝陵光递了一个眼神。
“你要是把他关到死,我就交由你处置。”陵光同样翘起唇角,给了一个极为狡猾的答复。
孔宣呵声:“你也不怕我劫狱。”
“你试试。”
孔宣不顾陵光的冷眼,将手按在窗台上,主动地靠近几分,两个人眉目相对,皆是挑衅与恶劣。
他嗓音轻柔,兴味十足地挑起眼尾,流露出促狭狡黠的表情:“那我要是杀了大风呢?”
两个人脸对脸挨在一起,针锋相对时无边杀伐藏匿眼中,流露出如有实质的恶意。
陵光轻笑出声,他眉眼浓烈肆意张扬,咀嚼着字句,玩味地睨去一眼:“你要真做到,我……”
两人侧脸相对咬着耳朵,交换隐晦的私语,连带着两张颜色秾烈的脸都漾开了笑容,轻描淡写就决定了几人生几人死。
突然,大门打开。
“大王,吃凉粉吗?”陆压拿着一碗凉粉推门进来,他脚步一顿,视线落在两人靠在一起的姿势上。
两人一坐一站靠在一起,侧目相对,表情模糊不清,漫漫昏黄落在他们的眉眼,只能看见他们侧脸线条模糊在一起,显得暧/昧又亲昵。
陵光歪过脑袋,抵在孔宣的肩膀,挑衅地从缝隙中朝陆压挑了挑眉。
“帮你一下。”陵光在孔宣耳边低语。
孔宣还没反应,肩膀被拍了两下。
陵光直起身,暧/昧地低笑:“说好的,我们的小秘密,可别告诉别人哦~”
“我等你来找我~”他眨了眨眼,红艳艳的凤眸中好似燃烧着动人的情态,睫毛眨动间无边星光闪烁飞舞。
又勾勾又丢丢,骚包得不行。
孔宣被恶心到了,下意识往后一缩,正想追问他什么意思,陵光朝他眨了眨眼,跳窗化作漫漫云霞从天边消散而去。
“朱雀!”他急忙想追,猝然被人攥紧了手腕。
被人拉紧手腕用力一带,孔宣没有防备,歪斜着倒在男人的怀里,他眼前花白,清醒过来时倒在陆压怀里茫然地眨了眨眼。
“鸦?”
“大王就是这样的吗?”陆压捻着他的下巴,手指厮磨间语气隐忍晦涩,似压抑着沉沉冰霜,用一双深邃的黑眸将他捕捉。
陆压头一低,昏黄的色彩随着他垂下眼睛,阴影洒落的痕迹隐约落在孔宣的脸上。
他意味不明,语气深沉难辨,却暗藏逼迫。
“什、什么?”孔宣只觉得圈在自己身上的手紧张隐忍,难以言喻的强势抑制了他的动作,他茫茫然与男人贴近,连呼吸都要被一并夺取。
他犹豫茫然地眨了眨眼,下一瞬间,一双冰冷的唇印在他的唇角。
孔宣赫然瞪圆了眼睛,瞳孔震动间,耳边是陆压隐忍晦涩的呓语:“你所谓的喜欢,就是一边喜欢别人一边和人暧昧?”
“他可以,我不行吗?”
粗粝的手指重重捻过孔宣的下巴,压出一片绯色的痕迹,孔宣飘忽的视线一下子定在陆压脸上。
陆压隽秀的眉眼近在咫尺,他眉头凝重,鼻梁挺直,抿紧的情绪如不见晴雨,唯独一双手臂收紧着力度,绷紧的肌肉牵动着力量感,深沉又危险。
他脚步不停,步步朝孔宣逼近,将人抵在桌边时,两个人的呼吸几乎交融在一起,显得密不可分。
孔宣一下子福至心灵,顿时暗骂朱雀多管闲事,可是脸上的红晕难以褪去。
感觉到抵住自己的力道,他神色荡漾一瞬,飞速抿了下唇角,不让压抑不住的笑容实质溢出。
孔宣眼神闪躲一瞬,手脚挣了挣,反而被男人越逼越近。
推拒的手被抓着按在桌上,大手覆盖他的手背,粗/粝的老茧厮/磨着指缝,十指相扣间孔宣的腿间也挤进了一条大腿。
他下意识偏过头,只感觉到男人滚烫的胸膛靠近,缩短距离直白地抵在他的侧脸,他耳朵动颤,清晰地听到了胸膛的心跳声。
孔宣又慌乱又窘迫,又难免感受到被强制的舒爽与兴奋。
“等、等等……鸦鸦……”孔宣不得不出声叫停。
他被步步紧逼,已经半坐上桌沿,一双眼睛凌乱闪躲,闪烁着繁多情绪,含糊不清地支吾几声。
“唔!”
男人的手已经钻进了衣摆,露出一节漂亮的劲瘦窄腰,腰腹覆住着匀称的肌理,肤白胜雪,令人爱不释手。
孔宣呼吸一紧,急急忙忙地辩解:“我没有!”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救命!
陆压的嗓音含糊不清:“你□了。”
啊啊啊!好性感好[哗——]!
孔宣捂着脸,两片飞云飘上双颊,他心慌意乱,慌慌张张地攥紧男人的肩膀。
嗯嗯……好像不解释也可以……
孔宣可耻地心动一瞬。
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突然爆发,真的超级、超级、超级性感!
孔宣头皮发麻,屈服于强者的狂喜与销魂摄魄的情绪令人着迷又危险,像是在危机红线上跳舞,男人的腰已经结结实实地抵到了他的腿心。
他着迷又满足,兴奋感犹如电流在背脊上流窜跳舞。
孔宣咬了下唇,满眼迷离地贴上陆压的侧脸:“陆压。”
他满腹情迷,上挑的尾音婉转动人,暧/昧与甜意软化了嗓音,他甜蜜地呢喃着男人的名字。
掌控我,拥有我……
陆压……
陆压猝然收回手,他踉跄后退两步,猝然将手埋进掌心,像是无法承受般躬下身,睫羽无声颤抖。
甜蜜又轻柔的嗓音婉转动人,足以撬动任何人的心弦,陆压却不可抑制地想,孔宣喊“陆压”的那一瞬间,到底是在叫他还是在叫千年前的那个人?
该死的多情鸟!
陆压怨恨孔宣的多情,又急不可耐地想要霸占他身边的位置。
他不得不克制,但凡他再往前一步,他再也忍耐不住。
想要独占孔宣的一切,跪地祈求孔宣施舍的爱意,像一条钟情不二的忠犬获取他的注视。
“……早点睡。”
陆压匆忙丢下一句话,脚步凌乱地冲出房间。
“嘭”的一声,孔宣伸出索求的手落在空中,他茫然地眨了眨眼,一脸困惑地瞪圆了眼睛。
不是,这都不上!
陆鸦鸦你是不是不行!不行让我上啊!
第63章 第63章文鳐鱼刺身 “鸦!鸦鸦!……
“鸦!鸦鸦!陆鸦鸦!”
急促的脚步噔噔追来, 孔宣脚步匆匆,声音追在陆压身后一声比一声急促明晰,追到最后更是一把拉住陆压的胳膊,凭借蛮力把他拉向自己。
他长眉倒竖, 一双凤眸又凶又戾, 凶巴巴地瞪人:“你躲我干什么?”
陆压手里端着两个铁盘, 他无辜歪头,语气淡淡:“没有。”
说完头一转, 又要接着干自己的事。
孔宣腮帮子鼓了鼓,郁闷地点了点侧脸, 眼睛狡黠转动一圈,霸道地一把将人推到墙边。
墙边贴着放置着一张餐桌和两个凳子,陆压脚步踉跄,下意识扶住了桌边,眼前张扬明媚的脸越靠越近, 陆压拿铁盘阻挡也阻挡不足他逼近的脚步,最终一步一步倒进椅子。
哐当, 铁盘落地。
他坐在椅子上, 一片阴影从头顶落下。
是孔宣。
孔宣抬起腿,正面对坐上陆压的大腿。
他肩背笔直, 单薄的胸膛近在眼前, 若有若无的体香被体温熏醉,似有若无地钻进陆压的感知, 像是又一把小勾子,勾得人意乱神迷。
紧接着,孔宣伸手拂过陆压的侧脸,他歪过头, 表情玩味又魅惑,轻巧地眨动着眼睛,朝陆压露出一个无辜又勾人的笑容。
“你没躲我?”他嗓音轻轻,带着些许困惑与无辜,挑起陆压的下巴,语气调笑:“那你怎么不敢看我?”
孔宣腰背连成勾的弧度,柔软的臀/部不轻不重地落在陆压的腿间,秾烈的颜色就这么直白地展露在陆压面前,不加掩饰、勾魂摄魄。
没有任何遮掩与误会,他就是在勾陆压。
而且直白又坦然。
陆压眼睛定在他的眉心,上挑的视线仿佛被他眉眼间的笑意所蛰,又飞快地落到了他的唇上,猩红的唇愉悦勾起,勾得人心荡神摇。
陆压的目光彻底按捺不住,他火急火燎地垂下眼睛,孔宣精致的锁骨似有若无从衣领隐约透出。
于是陆压只能沉默。
他反驳不了任何一句话。
孔宣语调轻轻,勾着发丝在指尖绕啊绕,嗔怪抱怨:“昨晚不是很能吗?”
“他可以,我为什么不行?”孔宣学着陆压的语气,说到一半就忍不住发笑,笑得前仰后合,像是支漂亮的花在陆压身上花枝乱颤。
孔宣笑着笑着,猝然躬下身,背脊如长弓拉成圆润的弧形,绷紧漂亮的线条,他“嗯”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点点唇角:“嗯……怎么不可以呢?”
陆压的手抚摸上孔宣的后腰,孔宣眼神鼓励,勾缠着朝他眨眼。
男人粗粝的指腹捻在青年细腻的肌肤上,厮/磨碾动,他目光深邃到了极致,似乎裹挟着无尽的深情与晦暗,不加掩饰的侵/占/欲如关不住的野兽流泻而出。
陆压谨慎又耐心,彬彬有礼地询问:“可以吗?”
他彬彬有礼的外表下,深邃的眼神像是要化成野兽,将眼前勾人的妖精彻底禁/锢/吞/吃。
征询与宣告同时藏匿在这句低沉性感的短语中。
孔宣只觉得亢奋雀跃,骨子里不安于室的桀骜不驯在此刻冒头,他半嗔半喜地蹙起眉头,傲气轻哼出声。
挑起一边长眉,不耐烦的眼神示意,漂亮的唇微微嘟起,像是在向人索吻。
陆压捻着青年的下巴,强势地逼迫他低下头,他仰头迎合,却不显弱气,肆意凶悍的性张力在此刻去紧绷的弓弦。
他们箭在弦上,拉扯到底。
“老大——”
即将亲上的瞬间,一个匆匆忙忙的声音惊扰了暧/昧的氛围。
陆压脑袋一偏,被人用力掰了过来。
双唇相贴的瞬间,孔宣呓语的抱怨含糊又嗔怪:“你居然还有心思管这些……”
“老大老大老大!”伴随着挠门响起的呼喊声忽强忽弱,直到大门敞开才彻底停歇。
一只穿着西装的狐狸精坐在门边一边哀嚎一边挠门,感觉到门开了,顿时一个激灵,鲤鱼打挺似地站了起来:“老大!”
陆压:“不买保险。”
“呜呜呜老大是我啊!我是胡一良,我不是卖保险的……”小狐狸精胡一良呜呜大哭,看见陆压就像是看到亲人一样,恨不得抱着陆压的大腿狂哭。
陆压嫌弃退后,没有让这只小狐狸精挨上自己。
“你不在上班怎么来这里了?”
胡一良抽抽噎噎,一边抹眼泪一边抱怨:“哪还有班上啊,现在能保住命就不错了,我都要辞职了回老家去了……老大,你衣服怎么乱糟糟的?嘴巴也红了?头发也……”
胡一良“咦”了一声,疑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轻笑。
他抬眼望过去,看到了柜台旁边坐着的绝世美人。
美人朝他扬眉,他顿时被迷得神魂颠倒:“孔先生,你比我见过的狐狸精还要漂亮!”
孔宣顿时满脸得意,被这句话哄得十分高兴,矜傲地扬起下巴朝陆压递去一眼,鼓了鼓嘴巴。
陆压面不改色,只是发丝下露出的耳朵尖莫名红透。
“说吧,你来干什么。”陆压声音微哑,不动声色地拦在胡一良与孔宣面前。
小气鸦。
孔宣抿直唇角,怎么也压不下嘴角的弧度,恨不得嘴角咧到耳后根。
躲在陆压背后,偷偷捂了捂嘴角。
胡一良根本没发现这过于甜蜜的氛围,一提起自己来干嘛的,顿时又忍不住哀嚎起来:“老大啊啊啊——”
“这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新闻上妖族伤人的事情老大你都看到了吗?真的不要信啊,老大,这就是针对我们妖族的阴谋,是有人刻意使坏!他们给我们下药了!是捧杀,绝对捧杀,他们算计我们!”
胡一良喋喋不休,一顿叭叭,倒豆子似地把话咕噜全倒了个空。
他这种妖管局文职人员,就算有什么妖族伤人也不归他管,他之前听说是听说了,但是妖族伤人这种事以前也有,清扫组大部分任务就是解决这种伤人的坏妖。
胡一良在清扫组实习过几个月,也就没当回事。
虽然觉得网络上那些人说话有点过分,有点挑拨人妖仇恨,但是最多也就感慨一下现在的人真浮躁。
直到,他昨天下班的时候撞上清扫组的一只山魈前辈下班,在路边等车的时候聊了聊。
就等公交车的工夫,前一秒还在和他讨论最近不太平的山魈突然躬下身面露痛苦,紧接着他突然化形,在众目睽睽下变作一只怪异丑陋的山魈,发狂似地大声嘶吼扑向人群,狠狠咬住了一个社畜的胳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突然变形发狂只在短短两三秒钟。
凄厉的血溅到胡一良脸上,当时人就傻了。
他同所有普普通通的人类一样放声尖叫,眼睁睁地看着几个身穿迷彩服的人扛着枪,一枪就击倒了山魈同事。
人类!那些穿着迷彩服的家伙都是人类!
他们用人类的武器轻轻松松就打倒了一只发了狂的山魈。
胡一良今年也有小几百岁了,然而就他这武力值根本不敢硬刚山魈。
怎么来得就这么巧,山魈刚发狂人类带着武器就来了。
胡一良混在慌乱的普通人中间,被当成人类疏散离开,离开之后他飞速掉头奔到妖管局上报这件事。
报告完他浑身冰冷,翻看手机才发现刚刚的事不知道被谁传到了网络上。
:这些该死的妖怪!我就说他们不安好心,还什么第57个民族,我看我们成了56盘菜了!
:这都第几起了,从宣布妖族真的存在开始是演都不演了,果然妖怪都该死!
:无辜?这种吃人的怪物有什么好无辜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老祖宗说得果然没错
……
无数讥讽的话映入眼帘,胡一良只觉得愤怒至极。
山魈同事是清扫组的老前辈,拯救过很多被恶妖伤害的人类,甚至在出事的前几个小时刚出完任务回来。
人类不感恩他的努力,甚至肆意抹黑辱骂,明明他也是受害者!
他明明就是被人算计的!
最让胡一良愤怒的是,明明是妖管局的员工,按照之前妖怪伤人的案例处理,妖管局要先把山魈引渡回妖管局关押,再和人类仔细调查判罪。
结果妖管局和人类交涉,人类那边表示山魈发狂伤人现在意识不清,不能让他们引渡回妖管局关押,也不允许他们一起调查。
妖管局居然就这么认了,直接给这件事定性成妖族伤人!
胡一良在局里愤怒地直打转,气得把工牌一摘,表示这工作他干不下去了!
什么狗屁的第57个民族,什么狗屁的人妖共和!
胡一良满腔怨气,倒豆子似地倒了一通,一怒之下发话:“我不干了,有编制也不干了!我要回东北老家当保家仙继承家业!”
陆压:……
那确实是很愤怒了。
陆压听完这些事,冷静发问:“你确定他是一瞬间发狂的?有没有什么征兆?有没有人刺激他?”
陆压端来一杯冰水,和孔宣坐在胡一良对面,双手交叠,姿态冷硬。
他语气淡淡,没有质问,却叫人不敢不答。
只是看着他冷静的眼睛,愤怒的气焰瞬间消散,胡一良思考半天:“当时旁边人很多,我也没注意,但是山魈哥是突然发狂的,大概是六点三十左右。”
“我们一起打卡下班走到站台,最近的班车是六点半到站的。山魈哥和我在聊讨论最近总有妖怪伤人,政府那边好像要安排人夜巡。他的思维很清晰,看起来也很精神,直到他突然很痛苦地弯下腰……”
胡一良回忆着,展露出曾经在清扫组工作过的专业:“哦!他现在应该在人类那里,人类最近搞了个什么安全局,他们用一种麻醉剂放倒妖怪,据说百试百灵,没有妖能逃掉。”
情报汇集到陆压这里,陆压思考着,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子。
旁边的孔宣歪过脑袋,将下巴垫在陆压肩上,他的脸隐没在光与暗之间,露出的半张脸上写满了玩味。
“什么情况,捉过来问问不就行了?”
“不,现在人在安全局那里。”陆压思索着,手指磨蹭过手边的手机,按亮了屏幕。
很显然,他想到了一个人——
清扫三队张振军。
陆压给安全局提供过一些消息,妖怪伤人的事不少,山魈伤人的案件保密等级不会太高,他或许能掺合一脚。
陆压理清思路,目光落在胡一良身上:“真的决定了吗?你考妖管局考了很久吧?”
“谁考妖管局不久?反正我是待不下去了,编制没有命重要……”胡一良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虽然年纪小几百岁了,但在保家仙里年纪也不大。
他好好的保家仙不干,千里迢迢来到来广就是求编制稳定。
现在情况太复杂了,胡一良瓮声瓮气地说:“我家姑奶奶让我回去,实在不行,家里还有一家弟子给我继承,我回去当出马仙也算半个编制。”
妖管局再稳定命没了也没意思。
陆压头一点,语气淡淡:“好,路上多和家里报备。”
胡一良“嗯嗯”点头,目光落在孔宣身上,孔宣朝他眨了眨眼,青涩的小狐狸精顿时脸红了大半。
“那、那我走了,老大,我再也不追着你返聘了,我还对不起被我拉回局里的几个队长,让他们坐冷板凳……”
胡一良扭扭捏捏,一边嘀咕一边偷偷打量孔宣,终于按捺不住,一股脑地冲过去结结巴巴地倒出一句:“那、那个……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我觉得我还挺有前途的……”
陆压面色一黑,一向八面不动的男人轻轻踹了椅子一脚。
“滋啦”一声巨响直接遮盖了胡一良的声音。
陆压眼神一扫:“还不走?”
这一眼又凶又戾,十足强势气派。
胡一良被吓得屁滚尿流,匆匆忙忙走人,背后一连串清脆的笑声笑得他耳根子发酥。
呜呜呜不让就不让嘛,老大真凶!
小狐狸精被吓跑了,陆压转过头,旁边肆意张扬的美人笑得花枝乱颤,狭长的眼尾促狭冲着他眨了眨,笑得满脸桃色,粉扑扑朝他盈盈望去一眼。
这一眼挑衅又戏谑。
孔宣撩起头发顺手拂过脸颊,含蓄弯唇一笑,像是只从画中逃脱出来的狐狸精,眼尾上挑的弧度似勾勒了极致的魅力。
“……大王。”陆压被他笑得心烦意乱,幽幽叫了一声,幽怨低落。
可怜哟~
“咳咳!”被他这么控诉,孔宣咳嗽两声,眼神闪了闪:“好嘛,我不笑了。”
他话是这么说,但凌厉张扬的眉眼含着笑意,是止都止不住。
孔宣心情大好,也不计较这只小狐狸精坏他好事,他捻着发尾,漫不经心地靠在陆压身边,歪着脑袋看他联系安全局。
“怎么样,这群人类好说话吗?”
孔雀大王手指一指,脸上玩味的表情大有对方不同意就劫狱的意思。
陆压“嗯”了一声:“他们说山魈没醒……”
不,应该说,最近捉到的很多只妖怪都处于意识模糊的状态。
他们之所以会那么快赶到,是有人把山魈伤人预告给了他们。
网络上那些妖怪伤人的视频也不是安全局发出的,他们尽力去压消息,也试图和伤人的妖怪沟通,但对方清醒之后要么记忆全无要么意识混乱。”挑拨离间吗?”呢喃声细微响起,陆压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思考的时候,不忘歪过手机,让旁边好奇的孔雀大王也看看。
恐怕当时不是山魈,也会是其他无辜的妖怪。
陆压思路清晰,偏过头,视线落在孔宣的侧脸。
孔宣看得认真,明亮的手机光映在眼底,眼底光芒闪烁:“我有个想法。”
“大王请说。”陆压微偏过头,做出洗耳恭听的恭敬姿态。
这可把孔宣哄爽了,孔宣扬起下巴哼哼两声,清了清嗓子,眼波流转间无边璀璨的光影粼粼流漾。
他自信又矜傲,傲气颔首说道:“泰器山的文鳐鱼可以使人恢复神智,给当事妖塞几片文鳐鱼,保管他们什么都想起来了。”
陆压思索过后,赞同地点了点头,虚心请教:“说得很好,那么大王我们去哪里捉文鳐鱼?”
他的目光定定地看向孔宣,眼里的信赖简直让孔雀大王气焰更加嚣张。
孔宣不假思索:“这个好办!”
文鳐鱼是一种能让天下大吉的鱼妖,外形似鲤鱼但长有鸟翼,喜欢夜间飞行。?
哪里的河边突然草木疯长,就极有可能藏了一条文鳐鱼。
这在现代信息共享时代十分轻松,只要在网上搜罗一通,大概率能确定文鳐鱼的位置。
就是不知道安全局同不同意他们来帮忙。
孔宣打了一个响指,好整以暇地朝陆压挑眉:“这个问题我解决了,怎么喂给那群妖怪就靠鸦鸦你了。”
他神采飞扬,好整以暇的表情兴味盎然。
明明没有人和他对赌,他也像是在和人打赌般,眉飞色舞地等待陆压的好戏。
陆压没有让他看笑话,他和安全局沟通过后,安全局同意陆压以提供文鳐鱼为条件旁听审讯现场。
不过安全局想要一条活的文鳐鱼。
“听起来一点都不妙。”像是要做不好的研究。
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孔宣嘀咕着,对着陆压发号施令:“答应他。”
陆压困惑:“大王不怕?”
“怕什么?”孔雀大王的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
孔宣回答得自信坦然,甚至不屑一顾。
“人类想做什么人体实验,在以前就做过了,人类迫害妖族、迫害同族的手段几千几百年都不见新鲜。”
他的脸上流露出厌恶与轻蔑的情绪,轻描淡写的话语不见一点害怕与恐惧,唯有对绝对力量的自信。
“没关系,有结果之前他们都会死的。”
陆压怔怔。
或许是自身身份转变,陆压并没有觉得孔宣这些话凉薄无情,目光触及对方轻松自信的神采,反而忍不住心脏鼓动。
似乎他曾这样长久地凝视过他,凝视着这样明媚张扬的表情。
也只有这样的神采才应该出现在他脸上。
陆压目光定定,被孔宣捕捉到了,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很有魅力。
忍不住得意,哼哼两声志得意满地朝陆压甩了个眼神,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鸦。”
孔宣跟在陆压身后,他探过脑袋,直接把下巴垫在陆压的肩膀,像是只小猫咪一样踮起脚尖,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陆压继续之前要做的事,将铁盘拿回厨房,顺手将厨房洗好的葡萄塞了一颗给肩膀上的孔雀大王,低声答应。
“我在,大王。”
孔宣嗓音低沉,故意压低声音,低沉宣布:“等这件事解决,我要去不周山一趟。”
不周山。
陆压动作一顿:“九凤不是说,最近不要去,会有危险?”
危险嘛……
孔宣挑起长眉,继续深沉答应:“确实,但是我不得不去。”
“那我申请和大王一起去。”陆压不假思索。
他几乎是话接着话,没有任何犹豫。
孔宣一乐,歪过身体整个人绕着陆压转了半圈,饶有兴趣地将手臂搭在陆压肩膀上,他往上一枕,俏皮地歪过脑袋。
“鸦,你怎么会认为你可以不跟我一起去?”
他挑起眉,嚣张地翘起唇角,酷酷朝陆压哼气。
像是团漂亮的白面包子,腮帮子一鼓,软乎乎的撒胖气。
陆压有点想笑,更多的是被孔雀大王可爱到了。
笑了一定会被恼羞成怒的孔雀大王气呼呼的。
陆压垂下眼睫,压下眼中的笑意,面上适时流露出几分低落,“大王可千万不能丢下我啊。”
孔宣哼哼两声,豪情万丈地摆手:“当然当然!”
“爱妃放心,我肯定带你。”嘿嘿嘿~
孔雀大王拍着胸脯保证,豪情万丈地揽着爱妃陆鸦鸦,大气地拍了拍他的胸膛。
漂亮的胸部肌肉一摸触手紧绷结实,孔雀大王没忍住又贪心地拍了拍。
陆压肌肉一紧,低垂下的眼睫中渗出几分冷意。
花心又多情的坏孔雀。
撩了又不负责。
早晚得关起来教训,看他怎么敢再乱撩小鸟。
第64章 第64章文鳐鱼刺身2 “哗哗……
“哗哗”流水从水管冲出, 在塑料箱子里滚了几个泡泡,一连排的塑料箱堆叠在地上,鱼群拥挤在一起摇曳着尾巴追逐着气泡的方向,不断张阖着嘴巴吞吐着水流。
菜市场拥挤人影幢幢, 肩膀挨着肩膀, 拥挤在狭窄的过道上, 踩着泥泞的石板,大声和摊主交谈着。
鱼摊边缘的水腥味最重, 充斥在感知里,令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孩子气得皱了皱鼻子。
孔宣嫌弃地歪过脑袋,把脑袋拱到陆压的肩膀上,挨挨蹭蹭地瞎拱一通,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闻嗅着陆压身上干净的肥皂味压味。
他靠上了就不起来了, 陆压只是伸手护在他的肩膀,避免有人拥挤到他。
他们走在人群中, 在卖鱼的摊位来来回回地走动。
陆压低下头, 嘴唇靠在孔宣耳边,用气音低声询问:“为什么要来这里?”
男人的呼吸亲昵地喷洒在耳边, 孔宣没忍住揉了揉发麻的耳朵, 理直气壮地回答:“找文鳐鱼。”
“不是要去水边找吗?”
说话间,一个阿婆被人挤着撞了过来, 陆压眼疾手快,一把揽着孔宣的肩膀拐带到旁边。
这个菜市场人流量大,但陆压一般来得很早,自己一个人来也不会觉得过于拥挤的人群有多折磨。
偏偏孔宣跟上来赶上了人最多的时间, 两个人非要并排走,短短几分钟差点被人撞了好几次。
陆压呼吸一窒,连忙将大王往自己另一边带了带,把人群隔离开。
同时他也不忘了和不食人间烟火的孔雀大王解释:“鱼摊上的鱼大部分都是水库鱼,很少有私人钓的。”
就算捞上来有这种鱼,一般也会被挑拣着丢回水库,不会被拉到菜市场来。
孔宣哼哼两声,得意地扬起尾音,朝陆压挑眉:“我当然知道!”
陆压:?
就见孔宣得意洋洋地扬起眉眼,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将手机送到陆压面前,手指认真地点了点。
“看。”
看什么?陆压的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不受控制地飘到他神采飞扬的眉眼,弯起的眉像一柄锋利的尖刀,锐利地挑起秾烈的色彩,令人无限遐想。
手指点在屏幕上的动静惊回了陆压的注视,至此,陆压的视线才转到了手机屏幕上。
这一看,他下意识皱起了眉。
屏幕里是一个卖鱼的视频,大概是个钓鱼佬上鱼太多就在菜市场摆摊,视频里喜气洋洋地一边卖鱼一边和直播间唠嗑,手脚麻利地拎起一条一两斤重的大鱼,都是不太常见的品种。
孔宣手指一滑,账号最后一条视频是博主钓到了一条长翅膀的怪鱼,问大家能不能吃。
都说长得越怪判得越快。
评论区嘻嘻哈哈调侃,直呼太刑了。
孔宣却一眼看出了这条鱼的品种,他见陆压看完,收回手机低下头翻了翻评论区,不忘解释:“这个人在评论区说今天会来摆摊,哝,就是这里。”
刚从几百年前醒来没多久的老古董孔雀大王,不过短短几个月就被互联网塑炼成功,机智地潜进对方的粉丝小群里,精准探知到了对方的摆摊位置。
孔雀大王眉眼得意,仰着脸,白净的脸上满是期待,闪着光朝陆压眨眼。
快夸我快夸我。
孔雀大王脸上的嘚瑟与求夸明显不加掩饰。
陆压忍俊不禁,猛猛夸他:“大王真厉害,等鱼捉回来先给大王吃,大王想吃红烧还是清蒸?”
就这么一句话,可把孔雀大王给夸美了,他隐忍地压了压嘴角的弧度,还是止不住脸上的笑意,一脸谦虚地摆摆手,表示低调低调。
说到怎么吃鱼,孔雀大王顿时清了清嗓子,表示自己有重要发言。
陆压低垂下头,垂落的睫毛遮住眼底的笑意,他洗耳恭听,配合着歪过脑袋。
孔宣的唇几乎贴在他的耳朵,那清冽含笑的嗓音含糊一瞬,旋即笑了起来。
滚烫的呼吸落在耳廓,似乎连耳朵上薄薄的皮肉都忍不住发酥发麻,无形的电流酥酥麻麻地顺着尾椎骨流窜,在大脑皮层跳跃。
陆压眉眼沉静,精准地捕捉到了青年含着笑意的每一个字。
“当然是鲜切鱼生。”
文鳐鱼的鲜嫩可口,红烧或者清蒸可真是暴遣天物了。
孔宣眉眼带笑,笑起来荣光明亮,璀璨的阳光落在他的眉眼不加任何阴霾,只余下璀璨耀眼的光彩。
陆压喉咙滚动,低沉地滚出一声应答:“……嗯。”
他又说道:“听你的。”
他在孔宣面前没有任何脾气,甚至说得上百依百顺,几乎没有丝毫的忤逆与违背。
如一条忠心不二的大型犬,收敛自己所有的气势,只在孔宣面前展露出沉稳顺服的模样。
孔宣浑然未觉,笑得明媚动人,眼神越过陆压直直落在别处:“鸦!就是那个!”
他双眼发亮,手指指引着方向,视线也从陆压身上离开。
全然没有注意到,陆压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灼热又浓烈。
孔宣脚步飞快,拉着陆压蹭蹭就凑上去,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问摊主:“你上个视频卖的鱼哪里钓的,我也想钓!”
他态度不客气,但别人看他,只觉得一道明光落在眼前,漂亮的脸是实打实的利器,摊主顿时笑呵呵地问:“你也想钓啊?”
孔宣“嗯嗯”点头。
不过两三句话,他拿着一个地址高高兴兴地钻出了人群,神采飞扬地在陆压面前炫耀。
“看,我厉害吧?”孔宣得意地叉腰,虽然是问句,语气里的得意与自傲完全遮掩不住。
没有人!会拒绝孔雀大王!
没有人!
魅力十足的孔雀大王捕获人心的手段,下到八岁上到八百岁,都有人心甘情愿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不,只要站在那里,就足够吸引注意。
陆压低低“嗯”了一声。
“很厉害,大王。”
孔宣等的就是这一句,他帅气地打了一个响指,朝陆压扬眉:“那还等什么,我们走!gogogo!”
出师顺利的孔雀大王拉着陆压挤出菜市场,一走到开阔地带,顿时狠狠出了一口浑浊的闷气。
他眉眼灵动,在路边探头探脑,看到出租车时随手招来一辆。
正要上车,突然手腕一紧,他回过头,是一直沉默的陆压。
陆压凝视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散出笑意,倾身飞速地在孔宣的侧脸亲了亲。
这一个亲亲如云雾一般轻盈缥缈,像是一个美梦,轻飘飘地来了又飞快地散去了。
孔宣愣在原地,傻乎乎地摸了摸脸,只觉得双颊滚烫,眼中迷蒙一片早已不知今夕何夕了。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神色坦然,拉开出租车的车门招呼孔宣上车。
怎么有人干了这种事还这么淡定!
可恶啊!
孔宣内心抓狂,忍不住鼓了鼓嘴巴,故意在上车的时候一把拉过车门。
“嘭”的一声,车门在陆压面前关上。
车窗降下,孔宣从车里探出头,姿态潇洒地朝陆压吐了吐舌头,狠狠地哼了一口气。
“师傅,我们走!”
下一秒,车门从另一边打开,陆压钻进了进来。
司机:“呃……还走吗?”
孔宣:“走!”
“好嘞。”司机油门一踩,瞬间飞入密集的车流。
孔宣气呼呼地抓着陆压的手咬了一口,尖牙点在他的手背,凶巴巴地瞪眼。
陆压顺毛撸撸:“大王不气不气。”
“鸦,你好像是个渣男。”孔雀大王发自内心地陈述。
怎么会有人亲完之后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太过分了!
陆压:“……大王在说我吗?”
怎么会有鸟自己渣得惊天动地还控诉别人?
两个人对视一眼,深深觉得自己遇上超级大渣鸟了!
出租车从市区一路开到景区,又从景区绕了一段远路开到乡下,直开三十公里,终于在一个小山丘前停下。
陆压给了钱,跟着孔雀大王的脚步踩上泥巴路,茂盛的草叶蹭过他的裤腿,他低下头,从裤子上捻下一颗荆棘刺果。
“是这里吗?”
孔宣将手搭在眉头踮脚眺望,看见小河如一条银带潺潺从面前流过。
他登时眉飞色舞,三两步跑向小河,大咧咧地淌进水中,冰凉的河水淹没他的膝盖,他眉眼一弯,神采飞扬地转过头朝陆压招手:“鸦!这儿这儿!”
“我感觉到了,有好多的妖怪哦~”
他说话的瞬间,一尾鲜红的“鲤鱼”被他惊起,“鲤鱼”身上有一对鸟翅,覆盖着羽毛,鳞片上有苍色斑纹,像是网上很火的红黄两色转运的锦鲤,飞跃天空的瞬间,光色在鳞片上映出灿灿彩霞光。
艳丽又绚烂。
来广市,老旧的居民楼。
昏暗的老房子内凌乱堆着小山般的纸质资料,勉强作为安全局的临时办公点,几个工作人员坐在里面正忙乱地翻找资料。
一身工装的张振军抱臂站在旁边,眉宇间的痕迹更加深刻鲜明,紧皱起严肃的痕迹。
他气压极低,嗓音肃杀:“到现在还没查出谁在挑拨矛盾,甚至你们还没找到让那些妖怪清醒的方法是吗?”
旁边负责查找资料的人员低声说:“妖管局那边给的资料太多太杂还都是纸质的,我们需要时间……”
“队长。”一个小士兵敲门走了进来,他探过头在张振军耳边说:“陆先生那边找到文鳐鱼了。”
第65章 第65章文鳐鱼刺身3 “嘿呀……
“嘿呀!”
长着翅膀的飞鱼被草绳吊着, 发狂拍打着翅膀努力挣扎,尾巴狂甩了人一身水。
孔宣笑意张扬,一把扑到陆压的背上,他浑身湿淋淋的, 为了捉鱼还在河里摔了一跤, 把一只鞋子甩掉之后干脆把另一只也脱下丢开。
白皙的小腿活泼地在空中被乱晃, 脚趾圆润得像是一连串的珍珠,茫茫然在空中踩了踩, 拥挤地挤出圆润的弧度。
宽松的裤腿被整整齐齐地卷起,孔宣圈着陆压的脖子趴在他的背上, 长发黏腻濡湿地粘在脸上,他胡乱拨开,毛毛躁躁地把脑袋拱进男人颈间。
身上的水蹭了陆压一身,陆压身形不动,微微躬下身任由他趴在自己背上乱拱。
几条鱼被他抓着吊在陆压的胸前, 拍打着翅膀尾巴,几滴晶莹的露珠甩在陆压脸上, 陆压下意识闪躲, 手上却把得很紧,圈着孔宣的腿弯, 涉水往岸上走。
水面波光粼粼, 浮光掠影般流动着璀璨的光色,粼粼流漾出两人的影子。
孔宣笑得停不下来, 吃吃的抽笑,明亮的阳光从头顶越下落在他的眉眼,他眉眼灵动恍若初阳照耀,朦胧着明媚动人的神态。
“鸦鸦!我们捉到鱼了!”
他脸上的表情灵动狡黠, 攀在陆压肩膀上不老实地乱动,手上勾着的草绳吊着三条鱼,不忘拎起来显摆给陆压看。
漂亮的文鳐鱼在空中挣了挣,滚出一连串鸡叫,叽叽喳喳地阖动着鱼嘴,在干渴的空气中逐渐安静下来。
陆压沉稳地“嗯”了一声,手往上送了送。
背上的青年往上带了带,为了稳住身形,一下子把手脚都缠在陆压身上。
两个人都湿漉漉的,这一瞬间肩颈纠缠手脚收紧,恍若长在一起般只余下暧/昧又亲昵的氛围,黏黏糊糊地挨在一起。
孔宣歪过脑袋,将侧脸贴在陆压侧脸,他轻轻蹭了蹭,漂亮的唇微微抿起,露出一个笑弧,在陆压耳边轻轻说:“鸦。”
他揪着陆压的耳朵,细白的手指微微收紧,顺着薄薄的耳廓往下捋了捋。
漂亮的凤眸里流漾着似水一般柔和又柔软的光色,他歪过脑袋,一下子把脸埋进陆压颈间,忍不住窃笑出声。
“等过几天我们一起去不周山吧。”
陆压:“好。”
“然后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陆压问:“去哪?”
孔宣却神神秘秘起来,在陆压耳边咬耳朵:“你到了就知道了。”
陆压:“好。”
怎么他说什么都是好?
孔宣一下子觉得没有意思,调皮地拽了拽陆压的发尾,故意为难:“你怎么什么都说好,不怕我把你卖了?”
陆压回:“卖了我就自己找回来。”
这样的话可把孔宣说高兴了,他笑得花枝乱颤,趴在陆压背上,忍不住晃了晃腿。
他兀自笑了起来,又忍不住问陆压:“鸦鸦,我重不重啊?”
陆压不用回头,都能猜到他脸上的神情此刻有多灵动漂亮。
陆压背着他走在小路上,顺手把他往上掂了掂,沉稳回答:“不重。”
他愿意背一辈子。
这样的话陆压隐没在唇齿,并不表露真切的心意。
可孔宣圈着陆压的脖子,像是要圈一辈子一样用力,依赖地把脸埋进手臂里,只露出一双脉脉含情眼,弯起狭长的眼尾,无声亲了亲男人的颈侧。
他已经想好了,等检查完天缝,他就和陆鸦鸦坦白。
哼哼,再不坦白这只小心眼的坏鸦可要把自己醋死了。
孔宣得意地翘了翘脚,轻声哼起了欢快的小调,脸上的得意多情光彩耀目。
两个人湿漉漉地走了半个小时才拦到车,他们也不觉得折磨,高高兴兴回去的路上顺便买了点做鱼生的材料。
陆压在楼上洗了澡,换了白色背心,单薄的背心勾勒出他结实漂亮的肌肉线条,露在外面的皮肤雪白漂亮。
“哈!”孔宣披着毛巾在楼下的冰柜里翻出一瓶饮料,随手拨开后猛猛灌了几口,爽得直哈气。
漂亮的凤眸转动着,粼粼落在陆压身上,视线从他结实的背脊滑落到劲瘦有力的后腰。
螳螂腿马蜂腰,馋得早开荤的孔雀大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大王。”陆压拿刀切鱼的动作一顿,他视线偏转斜睨,孔雀大王漂亮无辜的脸近在咫尺。
不老实的手从后面圈住他的蜂腰,手掌贴在小腹上蹭了又蹭,孔宣语气无辜:“嗯?我在呀,怎么了嘛?”
真是精明花心的孔雀大王。
“有点热。”陆压手指收紧,不动声色地撩起衣摆,露出结实分明的八块腹肌和线条流畅的马甲线。
性感的荷尔蒙一瞬间扑面而来,孔宣看得眼睛发直,一只手覆住陆压的腰腹,言之凿凿地表示:
“你衣服都湿了,我给你遮一遮,嘿嘿~”
憋不住地窃笑还是从喉咙里滚了出来,孔宣把脸一埋,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堂堂七尺男儿最终步上以色侍人的局面,陆压摇头无奈,也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受影响地处理起这三条文鳐鱼。
一条活的放在水池里养,剩下两条陆压切成薄薄的鱼片铺在盘子里,准备了紫苏、腊蒜、姜片、柠檬叶……大大小小的配菜碟子摆了十几个。
他将半条文鳐鱼塞进冰箱,用筷子夹起一片薄薄的鱼片,不用转身,直接往后一递。
身后的孔雀大王嘴巴一张,嗷呜一口直接炫了。
入口是鱼肉的嫩滑,薄薄的鱼片没有叠加任何食材,含在嘴里轻轻一抿,清口又鲜嫩,仔细品还有一点水果味。
陆压再往鱼片里加了一点花生油和盐,只放油盐不加小料去吃,这一口下去,鱼肉细腻的风味被激发到了最佳,非常清甜鲜美的味道。
加了一点柠檬叶,顿时又染上了一种风味,清新甜蜜。
几乎不用怎么咀嚼,只是这样抿在嘴里,就能品味到极为鲜甜的鱼肉味。
这可把孔宣吃得心花怒放,顿时连美色都不顾了,被食色吸引,捧着小碗和筷子,巴巴地跟在陆压身后往外走。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正欢,突然前院小店门被人推开。
几个人走进来,他们身姿挺拔,穿着低调的深色工装,走进来的一刻将阳光遮蔽,如一片阴影灌入。
“陆先生。”领头的男人开口。
“张队长。”陆压起身,和男人握了握手。
在一片肃穆闭塞的氛围中,孔宣拿着筷子,旁若无人地继续吃鱼,他一边用筷子将鱼肉往嘴里送,眼睛好奇地朝陆压张望。
两个人都不是会寒暄多话的人,陆压直接问:“张队长来这么快?”
“事情急,我们自己过来了。”张振军侧过头,低声解释:“事情一直没有进展,抱歉,陆先生,麻烦你多配合。”
陆压不置可否,让他们随便坐,自己转身进了厨房。
张振军眼神示意,几个下属连忙搬出他们硕大的航空级搬运箱,跟着陆压手忙脚乱地捞水池里的文鳐鱼。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妖怪就这样大咧咧地放在厨房水池里,脸色都有些震撼,捞鱼的过程中更是紧张得不得了。
文鳐鱼避开这群人的手,不屑地甩甩尾巴,就是掀起的水珠几个小士兵都忍不住往外躲了躲。
好不容易把鱼捉住,他们以为这就是全部了,没想到陆压从冰箱里翻出半条鱼,淡声提醒:
“这是用来治疗的鱼。”
张振军:!!!
居然有一条半!
张振军顿时震惊,看他们在吃鱼,脸色古怪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低调询问:“两位先吃饭?”
孔宣都把鱼吃完了,他擦擦嘴,朝陆压挑眉:“走呗。”
孔雀大王一把挽住陆压的手臂,矜傲地扬起下巴,眼神示意,浑身的气势把一群军伍出身的大男人都比成了身边的小侍卫。
他们手挽着手,潇洒地被迎进车内。
司机油门一踩,几辆车在路上滑行一段飞速冲进车流,最终在一个老旧的政府大楼外停下。
“那些妖怪犯了事被我们抓住的都收监在这里,我们找人轮流看管,但对于妖怪我们实在……妖管局那边不太配合我们,反而一直在指责我们不分青红皂白暴力执法,陆先生肯帮忙真是太好了。”
张振军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陆压的表情。
见他脸色淡淡,本来就不负责谈判招揽的张振军顿时苦恼地搓了搓脑袋,带着他们在一扇门后停下:
“我们到了,就是这里。”
孔宣的视线从楼外的大树上收回,他饶有兴趣地挑了下眉,侧头与陆压耳语:“他们就把妖怪关在这?”
真是不怕人跑了。
陆压扶着他,低声说:“有东西抑制妖力。”
“哪呢,我怎么没感觉到。”孔雀大王不以为然。
飞速地挑了下眉,孔宣好奇地朝前走了两步,比陆压先一步从敞开的大门一眼望进里面。
收监妖怪的地方是由原先的宿舍楼改装的,一间住了两个妖怪,乍眼一看,里面坐着的妖怪和人也没什么区别。
他们浑浑噩噩,让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丢了魂般没有任何自我意识。
几个身穿白大褂的人拿着手术刀,在角落里一脸谨慎地解剖鱼肉,将一片薄薄的鱼肉切下后与张队长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十分小心谨慎地把这片鱼肉喂给了收监的犯人。
孔宣等得无聊,和这群家伙大眼瞪小眼十几分钟,忍不住说:“就这?”
什么都没有发生嘛。
张振军不着痕迹的泄了口气,一本正经地猜测:“可能需要点时间。”
“要不我带两位在外面走走?”他提议。
这个提议孔雀大王批准了。
三个人走出房间没多久,一个白大褂匆匆忙忙跑出来,大喜过望地高呼:“醒了醒了!”
张振军急急忙忙地下命令:“抓紧让审讯组审讯出个结果,还有文鳐鱼,那条活的往实验室送了吗?”
“送了送了!”
小楼上下一阵兵荒马乱,张振军也跑走了,只剩下一个娃娃脸的年轻人跟着陆压与孔宣。
没人看到的角度,孔宣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圆环样的东西,随手抛了抛:“鸦,你说限制妖力的东西就是这个?”
陆压:“……大王。”
“拿来玩玩而已。”孔宣挑眉,随手把这个镣铐一样的东西扣在手腕上抖了抖。
旁边的小年轻都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一脸窒息,急急忙忙地阻止:“这个是用建木做的,融入了一种金属,可以限制妖力,非常坚硬,没有钥匙弄不开的,你!”
话音未落,号称由建木打造而成的禁锢镣铐在孔宣手里变成了几块碎片。
孔宣忍不住发笑,轻蔑地眨了眨眼:“有点意思,比扶桑木硬一点。”
扶桑木只是金乌歇脚的防火神木,和顶天立地搭成天路的建木功能截然不同,在神话里也远不如建木重要。
孔宣却评价只比扶桑木硬一点。
“听起来不太靠谱。”陆压伸手抓住了孔宣的手。
孔宣把手掌摊开,嘚瑟地朝他翘起嘴角,扯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然而陆压只顾着检查他的手心,止不住地来回揉捻,低声说:“下次别这样了,容易受伤。”
“才不会呢。”孔宣眉飞色舞,嬉笑着靠近陆压,在他耳边调笑:“鸦鸦心疼我呀?”
这还用说?
陆压朝孔宣看了一眼,孔宣乐不可支,歪着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反手抓住陆压的手在手中把玩。
他孩子气得可以,一只手也能玩得不亦乐乎,用自己的手掌和陆压的手对比,比划手指的长短、肤色。
张振军匆匆忙忙出门,一眼就看到了依偎在一起的两人。
“陆先生……”
两个人正看着楼边的老树,同时转过头。
张振军神情严肃,刚要开口,就见眉眼秾烈漂亮的青年竖起手指,在嘴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陆压淡声说:“张队长,你们这里妖怪很多。”
“怎么可能——”张振军正要反驳,突然将目光落在了他们一直看着的老树上。
刚刚孔宣就一直在看它。
安全局致力于搭建没有妖怪的人类安全组织,然而他们一直都处于妖怪的监视之下。
张振军头皮一炸,带上陆压和孔宣,一脚油门上了高速。
从车辆驶出小楼的一瞬间,几道影子从天空掠过。
孔宣神秘地翘起眼尾,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们跟上来了。”
他们是谁?张振军瞳孔转动,疑神疑鬼地试图从车窗玻璃看到外面跟上来的妖怪。
车子上安装了妖怪检测器,可以检测附近的灵气判断是不是有妖怪存在,自动报警对方的位置,然而张振军刷新十几次,依旧什么提醒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陆先生!”张振军急急忙忙开口。
陆压低眸看孔宣捉着自己的手把玩,他猝然抬眸,嗓音清冷:“张队长,共享一下情报吧。”
国家安全局的建立本身就不是一个好的信号,代表他们彻底放弃依赖妖族,要搭建属于自己的势力。
——妖族已经不值得信任了。
这个国家的人也好妖也好,都在努力维系现在的和平,但总有人或妖不是这样想。
在民众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人类和妖族已经有过数次交锋。
“宣布妖族的存在其实是上面和妖族共同的决定。”张振军低声说:“人和妖之间的关系,从来不是一方包容一方,都是经营出来的。”
“既然争斗与计谋已经不可避免,我们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势力,想要走向共和的妖族也是我们要拉拢的目标。”
人类的科技确实厉害,可妖族的实力也不容轻视,一旦打起来必然是毁天灭地。
于是,在联合一部分愿意共和的妖族之后,人类宣布了妖族存在,积极推动共和。
但妖族伤人的情况时有发生,妖管局名存实亡,很多原本就一直中立的妖怪与人类彻底断联。
风雨欲来。
张振军低声说:“建木融合金属是一个人类院士提出来的,它可以很好地抑制妖力,包括放倒妖族的麻醉剂也是……”
“等等。”孔宣打断了他的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安瓿瓶,略带浑浊的白色液体在里面流晃:“麻醉剂?你是说这个吗?”
张振军:!!!
孔宣彻底笑了,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根本停不下来:“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你们有查过吗?”
他神色恶劣戏谑,像是恶趣味的高位存在凝视着苦命挣扎的蚂蚁:“这是一种毒。”
“一种用毒草制作的慢性毒素,被打上它的妖族会慢慢被毒素侵蚀大脑,丧失所有的理智,只需要三个月……哦不。”孔宣话语一顿,笑容越发恶劣,放轻的嗓音里透露出十足的愉悦。
“你们打的计量恐怕只需要几天、十几天,你们亲手造出了杀人机器。”
“滋啦——”车子在车道上飞速刹车。
张振军停车之前,陆压冷声命令:“继续开!”
他扭头看向窗外,窗外几只飞鸟的影子跟上了车速,正张着翅膀划过气流紧紧跟随在他们左右。
张振军呼吸急促:“我得报告上级!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孔宣并不想回答他,他只是在肆意宣泄自己的恶趣味而已。
他玩味地发问:“谁告诉你们建木和金属融合可以抑制妖力?谁告诉你们这个麻醉剂是真的?”
是安全局的老人!是上级!是愿意帮助他们的妖族!
张振军已经混乱了,他不可置信,喃喃自语:“这种东西,我们已经批量生产了……”
因为时局越来越危险,而这种麻醉剂的构成不算复杂,国家已经开发了产线,批量发送到每个下级单位。
如果这种东西非但不能避免争斗发生,还制造出来一堆没有意识的杀人机器,那他们……
孔宣“唔”了一声,饶有趣味地歪了下脑袋,天真烂漫地眨了眨眼:“其实也没有错,建木加金属确实可以抑制妖力,不过一旦妖力超过限制范围,就会彻底失效。”
“麻醉剂?这个东西确实可以起到麻醉的效果,只是有点副作用而已。”
“人,你们安全局看来已经被渗透成筛子了呢。”
……
是的,没有任何纰漏!
要是查起来,最多也只是判一个好心办坏事的判决。
因为对方是安全局的老人,是一直沉静保卫最后一道人妖防线的高层,甚至连研究员都是值得信赖、德高望重的人。
全是人类。
张振军一个拐弯,把车子停在小店门口。
他已无话可说,背部渗出一片惊悚的冷汗。
张振军眉目坚毅,郑重其事地回答:“我会报告上级。”
“哈,你就只会说这种话吗?”真是无趣。
孔宣肆意挑衅了一番,最终只觉得索然无味。
他歪过脑袋,郁闷的鼓了鼓嘴巴,朝陆压露出一个无辜可怜的表情。
陆压抓着他的手捏了捏,目光眺望远方:“要彻底乱起来了。”
昏暗的雨云沉沉压在头顶,侵染着明亮的天光,将边缘模糊打压,透出暴风雨来临前夕,漫天暗黄的压抑颜色。
大雨转瞬席卷了这座城市,人类的城市浸透在雨水中,被雨丝朦胧了变化,化成一片模糊的光色。
屋内,孔宣翘着腿,把脚搭在陆压腿上。
他斜躺在沙发上,抿着甜甜上热可可,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电视上。
电视上,衣着整洁的电视主播正用清晰的腔调重申:
“据悉,我市已发生多起怪物伤人事件,请各位市民关好门窗减少外出……”
“珍惜生命,远离危险……”
……
电视画面“滋滋”模糊成一片雪花,无数人起身去检查线路,以为是大雨影响了频道。
却没有人注意,大雨中,有几道狰狞的影子爬上了电视台的大楼。
几个正在清理地面的保洁人员被影子吸引,下意识走到窗边,声音困惑:“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人啊?”
“这么大的雨哪有什么——”
“啊啊啊!”
话语突然被刀光割裂,刺耳的尖叫声伴随鲜血溅出,被大雨封没在焦灼的喧哗声中。
明亮的大楼内,混乱的人群拥挤在一起,被冰冷的血腥无情收割尖叫,冰冷的雨水混杂进血液,化作来人冰冷戏谑的笑容。
“杀吧杀吧,一切都要结束了哈哈哈哈!”
第66章 第66章完结倒计时 “昨夜,……
“昨夜, 我市发生一场骇人听闻的怪物伤人事件,死伤十三人,凶手至今还在逃窜……”
电视适时播报的新闻频道里,坚毅漂亮的女性新闻人正披着风雨战斗在案发第一线, 背后凌乱的场景被风雨催折, 几个人影穿过黄色的隔离带往前走。
女主持被人提醒回头, 第一个冲了上去,冲到身着制服的警官面前, 将话筒递到他们面前,声音混杂在雨声中显得撕心裂肺。
“先生, 先生!请问你们找到凶手了吗?关于案件你们有什么方便透露的吗?电视台杀人案,到底是对我们的挑衅还是随机的屠杀?人类真的可以相信妖怪吗?先生、先生……”
“不好意思,我们不接受采访。”
一个警官将她拦住,眼睛盯上摄影机,直直地伸手去挡。
画面瞬间黑了下来, 切换到新的频道。
电视屏幕盈盈的白光挥洒在客厅里,映出青年横在沙发上的白腿, 雪白的肌肤透亮细腻, 赛霜欺雪般惹眼得很。
孔宣嘴里叼着一根雪糕,一边看电视剧一边含糊开口:“这些人类真是不怕死。”
死了人还要过去看看现场。
孔宣摇晃的长腿搭在陆压的腿上, 陆压顺手摩挲了两下精致的脚踝, 顺着他的角度,视线从脚踝滑落进腿间的一点暗色, 隐没在遮掩的衣摆处。
“大王,小心着凉。”陆压低声说着,目光闪了闪,避开了那片模糊不清的阴霾, 将一张毯子盖在孔宣身上。
孔宣长腿一踢,轻轻松松地踢开,仰着脑袋朝陆压露出一个挑衅的表情,玩味地挑了下眼。
昨天的大雨下到现在,凉风顺着窗户缝隙丝丝钻了进来,冷得人骨头发疼。
孔宣像是不怕冷般,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盖在大腿中央,动作间隐约露出底下的春色。
“不要毯子。”他咬掉一块雪糕,摇晃着木棍撩开发丝,撑着下巴露出一个狡黠动人的笑容:“要不你给我暖暖?”
他挑起眉,脚掌灵巧地钻进陆压的衣摆,一下子踩在漂亮的腹肌上。
孔宣神色张扬挑衅,恶劣地舔了舔雪糕边缘,脚掌忽轻忽重地踩在陆压的身上。
陆压呼吸一窒,一把攥住孔宣的脚踝,他隐忍地低垂下头,圆润脚趾头灵动地动了动,狡黠调皮的意味如一把小勾子,直勾勾钓住了他的目光。
粗大的喉结明显滚了滚,紧接着,光裸的脚掌一下子蹬到陆压的下巴上。
孔宣稍稍用力,轻蔑又危险地眯起眼睛:“鸦,坐过来。”
他冷酷命令。
等陆压坐过来,他直白地将屁股坐到陆压的大腿上,他撩了撩头发,长腿折叠着盘在身前,几乎歪倒在陆压的怀里。
“不要管这些人类了。”孔宣揽着陆压的肩膀,亲/昵撕咬他的下巴,眼尾敛起些许弧度,口吻逐渐亲昵软乎下来。
“我们马上就走。”
那些人类是死是活,对他们一点都不重要。
孔宣如一条滑腻腻的蛇钻进陆压的怀里,他在陆压耳边丝丝耳语,冰冷妩媚的嗓音放软了语调,显得缠绵悱恻。
陆压下意识圈住他的细腰,手臂收得很紧,仿佛他下一秒从自己怀里钻走。
“去哪?”他嗓音发紧,低沉发问。
“去不周山呀。”孔宣与陆压肩膀纠缠亲昵地蹭着侧脸,软乎乎的腮帮子蹭了蹭,弯起眼睛露出一个笑容。
孔宣的手臂缠得很紧,像是一条冰冷的蛇圈住陆压的脖颈,他呵气如兰,天真烂漫地说:“上了不周山,就只有我们了,世间纷纷扰扰和我们没有关系。”
“死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好……”
孔宣说着说着,眸色逐渐幽深,唯独落在陆压身上的目光越发显得多情浪漫。
他冷冷地吐出一句:“都和我们没有关系。”
“这是一场战争。”陆压扒拉下他的胳膊,试图跟他理清现在的局势。
有人代表妖族要与人类开战了,人类能忍这一次,不代表下次、下下次……注定会有一战。
陆压不用上网,已经能猜到现在的舆情是什么情况。
未来的人类必将处在惶惶不安中,直到人妖之间彻底清扫掉所有阻碍,走向未知的未来。
“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孔宣冷漠无情,他歪过脑袋,一双眼睛早已布满了璀璨的青色妖异:“你要参战吗?以什么身份?人?妖?”
陆压一时无言。
孔宣歪过脑袋,黏黏糊糊地把脑袋枕在陆压的肩膀上,轻声缠绵:“跟我回不周山吧,我带你去见妈妈。”
他轻轻蹭过陆压的肩膀,像是一只没有安全感的猫咪,黏黏糊糊又不容抗拒。似乎只要稍微流露出一点抗拒,他就会立刻感到难过,炸毛给陆压看。
孔宣的脚掌一下一下踩在沙发上,并不如他表面那么淡定,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凝视着陆压。
在这样的目光下,陆压顿了顿,他伸手捻住青年的下巴,细腻的皮肤如一块漂亮的羊脂玉般温润柔和,似乎只要他稍微犹豫一下,就会立刻裂开痕迹。
“……好。”
他答应下来:“我和你回不周山。”
孔宣顿时欢呼一声,一下翻坐在陆压身前,他居高临下低头,捧着陆压的脸,细密的发丝如瀑布洒落,阴影将两人的眉眼笼罩,也将暧/昧隐晦的一切遮蔽模糊。
孔宣愉悦的嗓音模糊在唇齿间:“乖鸦。”
乖鸦会得到孔雀大王的奖励。
单薄的衣服背上赫然攀上一只手掌,手背用力时青筋迸起,宽松的衣服遮不住底下纤细劲瘦的身段,在纤细与禁锢中迸发出隐秘的张力。
大雨在第二天午夜就结束了。
早晨的凉风刮得人皮肤发痒,丝丝麻麻地泛起冷意。
孔宣穿了一件漂亮的亚麻蕾丝花边上衣,漂亮的束腰裤收紧腰腹的弧度,看着又笔直漂亮又保暖。
穿着这样一身,看起来不像是要去爬山的。
孔宣翘起唇角,朝陆压挑起长眉露出狡黠的笑容:“谁跟你说我要去爬山的?”
陆压:?
他扶住从旁路过的美人,低头询问:“那我们去哪,大王。”
“去一个很关键的地方。”孔宣眨眨眼。
他也不卖什么关子,直白地把天缝的存在说了。
天缝在几百年前补过一次,当然也不是什么秘密。
天缝每次裂开的地方并不规律,而且裂开的速度也十分缓慢,很可能几百一千年都扩不开一厘米的缝隙。
然而不怕天意,就怕人为。
当年三足金乌投身修补天缝有太多人知道,如果有人在这里面做文章,恐怕事情会很难办。
陆压神色一凛:“你怀疑有人破坏天缝?”
“嗯哼。”孔宣挑眉。
他带着陆压买了两张人类的车票,走过安检踩上高铁站白净的地板,看起来漫不经心。
陆压追着他,低声询问:“如果天缝被破坏了会怎么样?”
“你觉得一个破碎的泡泡最后会怎么样?”孔宣讥笑,意味深长地朝陆压递去一个眼神。
世界孢子的理论被他完整地讲述给陆压,他说:“天缝最初的裂痕对于一个世界来说太过渺小,在破碎之前,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但一旦裂开到世界承受不住的时刻,世界就会像一个漏气的孢子一样……”
“嘭”孔宣比划了一个爆炸的手势,无声比了比口型。
以身化大道就是用自己的灵气去弥补孢子的裂痕,将世界维持在可以承受的地步。
这在人类的神话传说中有过几次,在妖族们口耳相传的故事里更是有过许许多多的尝试。
最出名的不外乎是“女娲补天”。
孔宣带着陆压坐上座椅,他看陆压神情严肃,漫不经心地安慰:“没事啦,只是去看看而已,这玩意没有那么容易坏的。””要是坏了呢?”陆压问。
他眼下光影流漾,无意识地攥紧了孔宣的一手,一双眼睛抬起时眼中色彩晦暗难辨。
他喉咙滚动,低沉的嗓音压抑又深沉:“为什么是你去查看?如果出了问题,难道要让你一个人去处理吗?”
这不是孔宣的责任。
孔宣没想到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这家伙前世赴死可是一点没犹豫。
他神情怔怔,手腕被攥得死紧,感受到吃痛,他反而高兴得不得了。
紧接着,他忍不住吃吃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故作震惊地调侃:“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以为我是什么舍生为己的好人?”
孔宣轻蔑:“我才不会呢。”
他神色张扬肆意,又全然冷漠无情,带笑的眉眼摇曳着炽热的星火,分明漂亮又分明凉薄。
他可不会牺牲自己拯救别人,这种事分明只有陆鸦鸦会。
陆压眸色深沉,重重地攥紧孔雀大王的手腕,郑重点头:“好。”
“我们回不周山。”
这种事和孔宣没有关系。
如果有人要救世而死,至少不应该是他。
陆压目光灼灼,一瞬不瞬地盯着孔宣,似乎稍微错眼他就会从自己眼前消失。
这样灼热的目光把孔宣看得心花怒放,他拂了拂头发,故意朝陆压眨了眨眼:“你是不是很怕我死掉?”
陆压神色冷淡,此刻却极为诚实地“嗯”了一声。
他摩挲着青年的手背,目光在他明媚张扬的眉眼掠过。
陆压补充:“很怕。”
第67章 第67章完结倒计时2 男人直白的……
男人直白的话语落在耳中, 孔宣压抑不住的嘴角拼命上翘,他脸色动容一瞬,彻底漫开了笑容,弯起眉眼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放心吧, 我不想死谁也奈何不了我。”
孔雀大王眉飞色舞, 说话嚣张又自信, 眼睛亮晶晶地拍了拍胸脯大咧咧保证。
他肆意许诺,似乎没有任何人能委屈压折他。
陆压垂下眼睫, 摩挲着青年的手背,低低地“嗯”了一声。
细长的手指被他扣在指尖, 两只手交错着十指相扣,如一道枷锁,死死连接着彼此。
孔宣眉梢轻扬,还是没有忍住笑,故意偏过头不让陆压看见, 撑着下巴注视着窗外的风景。
窗外千篇一律的翠绿极速飞去,被高铁远远抛在身后。
这一趟列车从来广一路向北, 中途停了好几次, 坐了接近十个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来施市。
来施位于内陆,是曾经楚地神话的发源地, 东皇太一与诸多云梦众神在此沉眠, 地理人文十分优越,行走在道路上还能看到曾经楚地的文化遗迹。
孔宣睡了一觉, 下高铁时忍不住伸了伸腰,脱力般一头栽在陆压身上。
“人类的科技……”一点都不舒服!
孔雀大王要闹了!
陆压一把接住软软倒下的孔雀大王,淡定地扶住他后腰往身上带了带,像是捋直一条软体生物。
软绵绵的孔雀大王流泻般攀上陆压的肩膀, 手脚并用地往上爬,爬到陆压背上,撒气地哼唧。
“背我。”
“好。”陆压熟练地将人背起,问询般歪头:“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一晚?”
孔宣可不要,他扑腾着腿一边拒绝一边扒拉陆压的头发,猛猛摇头:“才不要!才不要!”
“现在就去!”他清脆发号,说话不容置喙。
“早点去早点回不周山!”
他们到车站的时候都七点多了,明亮的人类车站人来人往,外面却是一片昏暗的景色,车流打着车灯在人类钢铁森林里来回交错,流泻出一条长长的车灯洪流。
一辆出租车在他们面前停下。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点着烟,重重吸了一口狐疑发问:“你们这么晚还去景区?那地方有什么好去的,大晚上黑布隆冬的,当心有妖怪来吃你们哦。”
“你们年轻人天天玩手机还不知道啊?现在外面妖怪多,和人长得一样一样的,会吃人。”
哈?
孔宣飞速翘起眉头,好整以暇地抱住手臂,听司机在那里侃侃而谈:“你就不怕我们也是妖怪?”
“这可是你说的,说不定什么时候身边人就变成妖怪了呢。”
孔雀大王恶趣味不减,一开口把司机都震了震。
司机支吾几声,脸色越来越难看,干笑着迟疑:“这、这不能吧……”
“怎么不能?”孔宣又问。
他眉眼秾烈漂亮,斜飞凌厉的长眉、漂亮惑人的眼睛、还有微微翘起弧度的艳唇……
肤白唇红,乌发秾烈,活像是神话故事里勾人心魄的艳鬼。
司机被骇了一跳,瞳孔胡乱颤抖着,连烟烧到指尖都没发现。
陆压轻声提醒:“大王。”
孔宣顿时吃吃笑了起来,了无趣味地摆摆手,亲昵地靠在陆压肩上:“胆子真小。”
陆压摸了摸他的侧脸,出声安抚司机,语气里的维护直白鲜明:“他开玩笑的。”
司机干笑两声:“这、这玩笑也不好笑……”
司机不敢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连路都不绕了,开到景区门口收了钱就要走。
漆黑的景区门口只有陆压和孔宣两个人,直条条地竖在门口,远远看去,身影模糊在黑暗中,身后的树枝在风中张牙舞爪,更加惊悚可怖。
连普普通通的出租车司机都知道了有妖怪伤人。
陆压思索着,无意识按了按手机按键,旋即他挑起目光,眼神跟随在欢快的孔雀大王身上。
不管了。
陆压快步走到孔宣身边,孔宣正挑剔人类搭建的钢铁建筑,不高兴地鼓了鼓嘴巴。
“怎么哪里都有人类,这地方几百年前都没人,世界上还有没有人类的地方吗?”
孔宣抱怨着,随随便便就翻过来人类搭的水泥墙。
“鸦鸦!”
他叫了一声,一个身影干净利索地跟着翻了进来。
陆压将两张钞票压在门口的收费亭里,视线在小亭子里的宣传册上扫了一圈,与孔宣肩并肩走上人类修筑的栈道。
他们来的地方是一处天然峡谷,峡谷凹陷入地,犹如一把剑将山体割裂劈开,百里绝壁和奇峰异石林立成一片深不见底的黝黑峡谷,在黑暗中更加神秘诡谲。
人走在修筑的栈桥上,可以直白地看到下面一道粼粼银河穿透峡谷,深深流泻向前,蔓延到月亮的方向,汇聚成一条银带,浮光照亮一片天地。
这片峡谷被人类开发成景区,每年都有无数人走过,观看自然奇观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却没有人知道,曾有一只金乌在此地陨落。
孔宣脚步飞快,噌噌踩上了楼梯高处,回头朝陆压眨眼:“鸦鸦,快跟上!”
他轻盈地蹦到护栏上,背着手踩着栈道的边缘眺望远方。
柔和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他身披银白,秾烈的黑发散落腰侧,唯有他的侧脸在月光下盈盈泛光。
莹润的光彩绚丽落入他的眼睛,他目光转动,璀璨的青色在眼中层层散开。
孔宣脸上的笑容收紧,他凝重地俯视下方,一条长长的河流贯穿峡谷,翩然淌向远方。
流动的水珠拍打在石岸,浇出一片细密的水雾,薄薄地漂浮在水面,将一切的痕迹模糊消融,化在黑暗中。
只听见树叶哗哗作响,孔宣沉声道:“天缝被破坏了。”
在他的视角里,浓郁到极点的灵气化成灵雾不间断地从河流溢出,顺着水线流泻四方。
一条明显的裂痕直接贯穿了河底,不间断地吸收着河流与周围的一切,如同绞肉机,生物在水中被搅碎撕裂,又被极速飞驰的水流遮掩。
孔宣伸手,从空中捞到一片怪异的灵气,未知的血腥气挣扎着汇入他的感知。
如陵光所料,有人在破坏天缝。
“鸦鸦,我们得回去找陵光。”
孔宣转过头,却只看到陆压赫然变化的表情。
“大王,小心!”
“什——”
一股巨大的推力裹挟着万千流风猛地将孔宣推下,他身形在空中扑腾一瞬,一把扑在陆压怀里。
两个人在地上滚了滚,直接压倒了围栏,半个身体悬空在外。
不等孔宣反应过来,一团巨大的黑影从高空重重袭来,两个人彻底失重,直直摔进峡谷。
“陆压!”
孔宣手忙脚乱,下一瞬间,一团毛绒绒的巨物直接将他包裹,他埋进绒羽中,被裹挟着带向高空。
耳边尖锐的笑声得意又自信:“哈哈哈——陆压!你死定了!”
巨鸟翅膀一扇,瞬间飞出二里地,直直飞进一个阴冷的溶洞中。
孔宣只觉得温度一下湿冷,稀里糊涂地被甩出毛绒绒的翅膀,扑进一片干燥的草叶,两道锁链“哗啦啦”锁在了他的手腕。
他抬起眼,眼前是一片浓重的阴影,一只金黄色的巨鸟矗立面前,冰冷的钟乳石从头顶垂钓,洞穴一片昏暗,只有他坐着的地方敷衍地铺了一点茅草。
孔宣抬起手腕,牵动锁链哗哗作响,这是建木制造的可以锁住灵气的镣铐。
他眉眼冷凝:“金鹏,你这是什么意思?”
将他带回来的巨鸟摇身一变,变成一个眉眼与孔宣几分相似的青年,青年眉眼凶厉,一双鹰眼狡猾锐利,貌似风度翩翩却令人觉得怪异至极。
“好久不见了,哥哥。”金鹏笑容玩味,上挑的语气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欣喜。
“哥哥,我用帝江的血肉给自己造了一具身体,现在我比你厉害多了。”
他双眼锐利,眼中的贪婪与轻蔑如有实质,傲慢地俯视孔宣。
孔宣被他捉了回来,捆了锁链,头发凌乱的模样再也不复之前的光鲜亮丽,他再也没办法俯视自己了。
金鹏只觉得浑身舒爽,浑身的皮毛都忍不住支棱起来,碾压孔宣的快感让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扭曲又恶毒,就这样扭曲地俯视孔宣。
他高高在上,又得意洋洋:“哥哥,你会看到我怎么胜利的。”
“而那个该死的陆压、金乌……他被我摔死了!”
孔宣:?
不是?
孔宣有一瞬间觉得金鹏脑子不好使。
他战术性后仰,脸上出现了那种空白又迷茫的情绪,他思考了一瞬间,甚至思考过金鹏不是亲生的。
无果。
他冷冷地逼问:“帝江是你指使大风杀的?”
金鹏含蓄又得意地颔首。
“天缝是你破坏的?”
金鹏嘚瑟又自信地点头。
“……”孔宣闭了闭眼,忍不住骂人的冲动,“你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
金鹏不以为然,他嗤笑几声,摇摇头嘲笑孔宣:“哥哥,你这样心软是做成大事的。”
“你到底是不如我,没有我撕裂天缝,世界上哪来什么灵气复苏?现在妖族还要被人类压着欺负。”
“世界毁灭?等我统率了妖族,统治人类之后,我有的是办法修复天缝,不过是再杀几只神兽而已,这真是再划算不过了。”
“至于你,哥哥,你从来没有拒绝过我,你会帮我的对吧?”
……
第68章 第68章完结倒计时3 孔宣偏……
孔宣偏过头, 手指逐渐收紧,良久他才低声问:“你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
如果你来找我,我……
孔宣的思绪一顿。
提到这个,金鹏的表情瞬间变得阴冷狰狞, 他极为扭曲地质问:“来找你, 再让你把我关进没有人的汤谷, 彻底失去自由吗?”
孔宣手指松懈,他怔怔呢喃:“……你是这样想的吗?”
他将妈妈留下来的心羽给金鹏, 费尽心思将他送进安全的汤谷养伤,原来金鹏并不领情。
不如说, 这一切在金鹏眼里都是炫耀。
“你跟我炫耀什么?炫耀妈妈更喜欢你吗?为什么她把心羽给你而不是我?为什么金乌那样的神鸟谁都不理偏偏只喜欢你?为什么你总是那么讨人喜欢?”
金鹏一朝翻身,彻底不装了,他不在孔宣面前装出一副贴心弟弟的模样,肆意贬低痛斥。
旋即,他吃吃地笑了起来, 脸上的狰狞一扫而光,眉眼松弛极为得意地喟叹:“老天还是厚待我的。”
“我有了一个天赋出众的女儿, 她的天赋比你厉害得多, 我们爷俩一起,世界都会是我们的……”
金鹏畅销着未来所拥有的一切, 仿佛看到了所有人恭敬畏惧的眼神, 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或鸟都会死。
他怜悯又虚情假意地对着孔宣笑:“哥哥,我们一起吧, 只要你愿意帮我,以后我儿成为妖皇,我会让她给你一块封地,我们一起过好日子。”
“你还是我的好哥哥, 好哥哥,你会帮我的吧……”
金鹏说着说着,就看到孔宣的肩膀抖了抖,他兴奋地俯下身,试图捕捉孔宣可怜狼狈的表情。
没想到下一秒,一个重重的拳头砸在脸上。
金鹏:!!!
孔宣真的再也忍不住这个傻逼了,他攥紧拳头,一拳痛揍在金鹏脸上。
他翻身上前,一脚把金鹏踹到地上。
他身姿挺拔如松,足以锁住所有妖力的镣铐被他取下随手丢到金鹏脸上。
金鹏被砸得惨叫出声,下一秒,一只手将镣铐怼进他嘴里,孔宣连妖力都没用,直接兜头暴揍。
“杀帝江是吧?”
“当妖皇是吧?”
“你当年对丹雀骗身骗心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
孔宣一顿输出,把金鹏打得嗷嗷叫,爬出去几步硬是被他扯着翅膀拉回来,拔了半翅膀的毛。
一个焦急的声音裹挟万千流风冲了上来,来人张开翅膀,模样似鹤却有一双毛绒绒的鹰爪,长着帅气的鹰脸,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鹤鸣:“爹爹!”
金鹏从青紫的缝隙里睁开一只眼睛,获得救赎般大呼:“乖女儿,丹丹,救我!”
丹丹直冲上前,一把将孔宣撞到墙上。
万钧气势将山洞撞得摇摇欲坠,钟乳石噼里啪啦落了满地。
孔宣手上力气一松,面对无辜的侄女,顺势就卸了力气。
丹丹把孔宣怼在墙上,毛绒绒的一团压在他身上,一双鹰眼转动着,眼神里满是讨厌。
“坏鸟!”
“丹丹!”金鹏匆匆忙忙爬起来,连滚带爬地滚到孔宣面前,脸上的表情扭曲几瞬,最终定格在讨好。
他到现在还是打不过孔宣。
“哥哥……”金鹏率先示弱。
孔宣冷冷凝视着他:“你说天缝促成了灵气复苏是怎么回事?”
金鹏嘴巴动了动,最终不情不愿地说:“是天道,是世界意识。”
“世界意识只是一个机器编码,底层的运行思路是保证世界不会毁灭,当天缝影响到了世界,世界意识会自发消耗能量引发灵气复苏,让获得力量的生灵去填补天缝的残缺。”
他就是利用这一点,促成了灵气复苏。
孔宣又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金鹏眼神闪了闪:“很早。”
“多早?”
金鹏不想说,孔宣一拳砸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金鹏一个激灵,小声嘀咕:“快一千年前吧,我将丹丹藏在这里,没想到丹丹差点掉进了天缝。”
说起这个,丹丹扇扇翅膀,得意地挺起胸膛:“啾!”
孔宣顿时窒息,咬牙切齿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钻出来的:“所以你早就破坏了天缝,是你害死了陆压!”
金鹏不服气:“我又没让他去修补天缝!”
要不是金乌害他好事,他早就利用天缝重塑肉身,修炼成强大的神鸟纵横一方了!
孔宣头一低,将脸埋进掌心,深深喘息几声,几乎快气笑了。
“金鹏、金鹏。”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金鹏嚼碎。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直在听大人说话的丹丹眼睛一亮,扇扇翅膀大声宣布:“当妖皇!纳十八房夫郎!”
金鹏没脾气似地给丹丹鼓掌,好声好气地哄她:“好好好,我们丹丹真有目标。”
孔宣:!!!
不可以!你只是刚成年的小小鸟!
孔宣一拳砸在地上,金鹏立刻低头。
金鹏瑟缩着脖子,小声嘀咕:“我的目的很简单,挑拨人妖大战,然后当妖皇统治人妖两族,之后再也没有人看不起我……”
金鹏越说越兴奋,脸上的表情杂糅着喜悦与幻想还有几分小人得志的欢喜。
他目光盈盈,嗓音轻柔,望着孔宣的目光笃定又溢满了笑意。
“哥哥,你会帮我的,对吧?”他跪在地上,膝行了几步,低眉俯首地伏在孔宣手边,拉着孔宣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他又露出那样令人怜惜的无辜可怜表情,这样的表情在孔宣面前总是无往不利。
他轻声说:“只要你站在我这边,我就让丹丹放开你,哥哥,以前我做什么你再不愿意都会帮我,这一次也一样的对吧?妈妈死之前,一定说过你要好好照顾我的,对吧?”
没有,妈妈没有说过。
孔宣表情复杂,他偏开头嗓音隐忍:“你收手吧,金鹏。”
“晚了晚了!已经没有办法了,哥哥,造反这件事就算我想收手也来不及了,我杀死了帝江,我杀死了那么多人,你是要我去坐牢吗!还是要我去死!”
孔宣到现在还没松口,甚至不再看他,金鹏崩溃了,他大喊大叫,眼里的怨毒与疯狂几乎化作了浓郁的毒酒,如一只鸠鸟,深深扎根孔宣的血肉,攀附在他的身上吸血索取。
金鹏的声音越说越急,急到几乎破音。似乎只要失去了孔宣的纵容,他就会直接枯死。
丹丹被他吓了一跳,一翅膀盖在爹爹头上,小声嘀咕:“爹爹不要叫,好吓人!”
“你和我回不周山。”孔宣转过头,他睫羽颤抖,轻声说:“你和我回不周山,所有的一切……生还是死,我们一起承担。我们本来就是同巢双生,我会和你一起生一起死。”
“你回吗?”
孔宣的眼神讥讽又失望,他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吃吃地笑了几声,才笃定地回答:“你不会的,金鹏。”
金鹏冷静了一会儿,他凝视着孔宣,冷冷刺他:“你必须得帮我,哥哥,你从来不会放弃我。”
孔宣的眼神混杂着失望与凉薄,他眨动眼睛,眨去眼尾的泪意,眼下流漾的水光不住地辗转摇晃。
“你不用想有人会来帮你,陆压不会,你只有我,哥哥。”
金鹏的声音逐渐远去,毛绒绒的鹤鸟丹丹压在孔宣身上,丹丹歪着脑袋,不高兴地小声嘀咕:
“坏鸟!”
孔宣歪头:“为什么骂我?”
丹丹理所当然地说:“都怪你,让爹爹不高兴了!”
“可是我也不高兴。”天真烂漫的丹丹让孔宣忍不住发笑,他笑过后又忍不住失神:“他害死了我最喜欢的鸟。”
丹丹的小脑袋瓜还想不到那么多,她想了想,状似大方地点头:“那好吧,我原谅你了,如果你害死了爹爹我也会不高兴的。”
孔宣刚觉得丹丹天真可爱,就感觉丹丹动了动,故意把毛茸茸的毛屁股直接怼在他的脸上。
孔宣顿时:!?
金鹏!你都教了你女儿什么!
与此同时,来恩峡谷。
“啪”破损的栈道边缘突然攀上一只手,一片漆黑中,一个人影从深不见底的峡谷爬上。
男人眉眼凉薄锐利,单手将自己摔上栈道,马丁靴踩住飘落的金羽,冷冷地扯开嘴角。
“陵光?”
角落里走出一个影子,红发张扬的青年拂了拂头发,漫漫长发如浓密的海藻般披在他的肩膀,他眉眼带笑,张扬地朝陆压挑了下眉。
“别找了,你老婆被金鹏带走了。”
陆压低头,忍不住咬牙切齿,嗓音凝重低沉,阴影遮住了他的眉眼,唯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泄出冷冽光彩:“我要把他带回来!”
“没用的,他已经不属于我们这边了。他从不会拒绝金鹏的任何要求。”
陵光摇头,秾烈的红发犹如太阳,明艳又张扬,在深沉的黑夜犹如明火熠熠生辉。
他拍拍陆压的肩膀,低声笑叹:“节哀。”
他意味深长地敛起眼尾,斜目时眼神锐利至极,绮丽地落在陆压身上:
“金鹏挑起了战争,他不会成功的,陆压,你会站在我们这边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