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院里,吴生匆匆进屋禀报:“头儿,长乐殿的人果然上当了,他们以为您真出了城,便倾巢而出跟出了城。”
谢无痕坐在屋内的玫瑰椅里,定定看着屋外的天光。
正值黄昏,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空,也令他坚毅的面容里多了几许柔和,他问:“坤宁宫的人没动静么?”
吴生摇头:“坤宁宫这回倒没掺合进来。”
“皇后倒学聪明了,她这是想坐山观虎斗。”谢无痕说着长舒一口气,继而沉声吩咐:“让咱们的人一直往北走,将长乐殿那伙人引至边疆去。”
吴生面露喜色:“如此,咱们便能安全无恙地去夫子山接回公主了,头儿果然英明。”
末了他又有些疑惑:“少夫人之前便去过夫子山,这位公主竟也藏身于夫子山,头儿您说这夫子山是不是有什么魔力?”
他半晌无言,火红的霞光在他眸中灼灼燃烧。
半晌后他抿紧唇角,似下了很大决心,哑声开口:“以后这世间再无少夫人了。”
吴生一顿:“头儿这是……打算放弃寻找少夫人了么?”明明他脸上还是一副离不得少夫人的样子。
他的语气狠戾了几分:“记住,少夫人被人杀了。”
吴生大吃一惊:“被……被谁杀了?”
谢无痕没应他,起身往外走,边走边吩咐:“将李姝丽押出密室。”
吴生一头雾水,提脚跟上去:“头儿打算如何处置?”
他答:“押去李家。”
吴生愈发震惊,当初头儿将李姝丽藏进密室不就是为了给少夫人铺一条回来的路么,如今竟直接将李姝丽送去李家,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拆台么?
“头儿,您当真想好了么?若让这个李姝丽回到李家,少夫人她……便再也回不来了……”
谢无痕仍旧没应他,径直往前走了。
当李姝丽被押到李家时,李泰安刚洗漱完毕,正准备与月娘就寝。
管家夏壮慌慌张张跑来禀报:“老爷,姑爷带着小姐回来了。”
李泰安闻言一喜:“无痕果然找回了丽儿,且速速给我更衣。”
末了还不忘训斥:“小姐回府乃是好事,你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夏壮面色发白,嗫嚅着:“小姐是被姑爷……捆绑着送回来的。”
李泰安一怔:“为何?”
夏壮压低声音:“姑爷说……这个小姐是假冒的。”
李泰安心知此事非同小可,急忙跨出院门,赶往前厅。
此时前厅里烛火通明,被五花大绑的李姝丽正跪伏在屋中空地上。
起先她不愿意跪,是吴生用剑柄狠狠将她摁下去的。
即便被死死摁着,她嘴里仍不忘大喊:“父亲救我,救救您的丽儿,父亲,这个谢无痕不是个好东西、他不是个好东西啊……”
当李泰安走进前厅时,刚好听到李姝丽长一声短一声的哀嚎。
他有些不敢置信,探头打量跪伏在地的女子,只见她衣衫褴褛、满面污垢,狼狈如街头乞丐,与他印象中的女儿判若两人。
但细看女子的面容,那眉眼、那口鼻,又似与他的丽儿一模一样。
他不明就理:“无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待谢无痕回应,李姝丽急着想要站起来分辩,却被吴生再次狠狠摁了下去。
她只得哭着大喊:“父亲,我被这个谢无痕关进了地下密室,且还被他施以刑罚,父亲救救我……”
吴生嫌她聒噪,扯过一块巾子塞进了她嘴里。
李姝丽被强制失语,只得含着巾子“嗷嗷”乱叫。
李泰安于心不忍,却又不知内情,看了眼李姝丽,又看向谢无痕,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嘴里嗫嚅着:“这……这……”
谢无痕抱拳施了一礼:“岳丈大人有所不知,此女并不是真正的姝丽,她不过是个冒牌货而已。”
李姝丽一听说自己是冒牌货,急得又开始疯狂挣扎,并继续冲着李泰安“嗷嗷”乱叫。
吴生下了狠力摁住她,“你再敢乱动,我现在便割了你的喉。”
李姝丽吓得一顿,总算安静下来。
李泰安仍是不敢置信,觑了李姝丽两眼:“她这长相……未免与姝丽太相像了。”
谢无痕答:“此女通过塑骨,塑成了与姝丽一模一样的容貌,并试图取代姝丽而成为谢家少夫人,幸亏小婿心有防备及时发觉,否则谢李两家皆要被此女所骗。”
李泰安有些惶惶然:“人……竟还能塑骨?”
又问:“那我家姝丽究竟去了何处?”
谢无痕沉声答:“姝丽已被此女杀害,并被抛尸乱葬岗,小婿昨日已去乱葬岗寻过,姝丽她已……尸骨无存。”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咬牙切齿。
李泰安怔愣了片刻,不禁悲从中来。
长子病故,如今女儿也被杀害,再如何铁石心肠,也承受不住这重重打击啊。
他狠狠瞪着李姝丽:“你年纪轻轻,竟然如此歹毒。”
李姝丽在朝他拼命摇头,边摇头边哭,泪水沿着她的脸颊落下来,染湿了她口中的巾子。
她今日被带出密室时本是满心欢喜的,在被带回李家时更是满心欢喜的,她以为父亲定会解救自己,以为这次定能逃出谢无痕的魔掌。
却没想到啊,父亲非但没解救她,且还被谢无痕贼喊捉贼几番挑拨,明明她才是真正的李家嫡女,明明那个苏荷才是真正的冒牌货,现在却是黑白颠倒,她反倒成了假的。
她眼睁睁看着父亲不能相认,眼睁睁看着有家不能归,她哭得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李泰安看着她悲痛的泪眼,不禁又有些摇摆。
甚至在某一刻,他觉得眼前女子或许就是自己的女儿。
他喃喃问:“无痕啦,你说这事儿会不会搞错?”
“此事已确定无疑。”谢无痕掷地有声:“若岳丈大人仍然心中有疑,可直接去大理寺提起诉讼,届时大理寺会当着全城百姓公审,以便辩个是非黑白。”
一听说要“公审”,李泰安连忙摆手:“诉讼就不必了,李家虽比不得名门望族,却也是满门清誉,可丢不起这个人啦,只是……如今姝丽不在了,那谢李两家的关系……”
谢无痕接过话头:“谢李两家照常走动,小婿依然会将李家当成自己的岳家,待明泽长到六岁,小婿会将他安排到麓山书院去就读,以助他往后搏个好前程。”
麓山书院乃是城中的世家书院,就读之人皆是名门后代,像李泰安这种末流小官压根儿挨不着边。
如今他竟得了这么大一个许诺,不禁心头暗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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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无痕,往后泽儿的前途就指望无痕了。”
“岳丈大人不必与小婿客气。”谢无痕说着言归正题,指着李姝丽道:“那请问岳丈大人,此女该如何处置?”
李姝丽看着这二人言笑晏晏,心头愈发绝望,对着李泰安更大声地“嗷嗷”乱叫。
吴生只得加大力度,狠狠摁着她。
李泰安看着被摁住的李姝丽,心底涌出些许歉疚。
恍惚中,他再次莫名感觉到这或许真是自己的女儿。
可眼下他的感觉不重要了,谢无痕说真才是真、说假便是假。
毕竟,他得为李家长远考虑,得为李家唯一的男丁考虑,牺牲一个女儿算不得多大的事,何况还是个不知真假的女儿。
他避开了李姝丽的视线,小意问:“无痕觉得要如何处置?”
谢无痕答:“小婿今日将此女押过来,便是特意来征询岳丈大人的意思,毕竟姝丽乃李家嫡女,她如此惨死,李家也有做决定的权力。”
李泰安不安地搓了搓手,一时决定不下。
一路跟过来的月姨娘走上前来,戳了戳李泰安的胳膊肘,示意他别犹豫。
月姨娘和颜悦色:“既然此女是冒名顶替,无痕觉得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吧,我与你岳丈都没意见,只是可怜了姝丽啊,年纪轻轻竟遭受这等无妄之灾……”
李姝丽闻言又开始绝望地“呜呜”乱叫,但没人理会她。
谢无痕神色微敛:“既然岳丈让小婿作主,那小婿便作主了。”
他沉沉看向李姝丽,掷地有声:“此女夺人性命、冒名顶替,丧心病狂罪不容诛,按律当斩。”
听到“当斩”二字,李姝丽吓得浑身瑟缩不止。
谢无痕厉声吩咐:“吴生,执刑。”
吴生大声应“是”,以闪电之速挥剑,狠狠刺进李姝丽的胸口……
李姝丽几乎来不及躲闪,便被一击即中。
巨烈的疼痛瞬间攥住了她,令她无法呼吸。
她看了眼胸口的剑,又看了眼陪她长大的父亲,父亲脸上除了愕然,竟无半份怜悯。
她吐了口血,苦笑,仰头看苍穹,天好黑啊,黑得深不见底。
而杀她的人何只谢无痕,杀她的人还有她的父亲,以及李家满门。
她也从未想过,她竟会顶着假李姝丽的身份死去。
早知如此,她或许不该被人救起,或许早该死在苏荷那个贱人的刀下,如此,她便不用辛苦地走到现在了。
如此,一切便都清静了。
李姝丽吐出胸间最后一口气,终是死不瞑目。
李泰安有些恍然,胸脯起伏不定。
月姨娘则看不到这血腥一幕,早躲在了他身后。
谢无痕则面色不变,沉声吩咐:“将她埋去乱葬岗吧。”
他抬眸看向屋外的夜空,长长舒出一口气。
李姝丽残暴狠毒,死有余辜。而不轮真真假假,这个世界也终于不再有李姝丽,也终于不再有人知道她的过往。
他曾给她铺了一条归来的路,如今他又亲手将那条路斩断。
从此,她只是公主苏荷,而不是谁的奴。
从此,她身世清白来历分明,无人敢在背后嚼她舌根。
从此,她只剩光明坦途,以及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