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李家一阵忙乱。
待处理好尸体、清理完血迹后,时辰已到三更。
月姨娘挽着李泰安的手臂走回梨花园,第一次目睹杀人,她仍有些恍惚:“老爷,你说今日这姝丽……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李泰安毫不犹豫:“自然是假的。”
月姨娘颤声问:“万一……万一是真的怎么办?”
李泰安厉喝一声:“说了是假的便是假的,无痕乃大理寺少卿,他说的话能有错么?”
月姨娘忙不迭点头:“对对对,无痕说的定然没错,若今日这姝丽是真的,那之前的姝丽便是假的,可之前的姝丽还将泽儿过寄到了主母名下呢,如此好心之人又怎会是假的?”
她说着忍不住落下两滴清泪:“只是,这世道好人没好报啊,姝丽她……竟是尸骨无存……”
李泰安沉默半晌,终是长长叹了口气:“各人有各命,我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眼下只能先顾着明泽了。”
月姨娘更紧地挽住他:“老爷一点也不老,老爷可是我们娘俩儿的指望呢。”
夜色下,二人亲密相依,却也似孤独无依。
从李家出来,天空现出一轮圆月,只是云层太厚,那圆月四周也被覆上一层朦胧的光影。
谢无痕抬眸看天,随即走向马车。
边走边吩咐:“明日动身去夫子山,找回公主。”
吴生垂首应“是”。
次日天蒙蒙亮,谢无痕便领着几名精干的下属出了城。
他们化妆成商贾,低调出行,尽量不惊动各方,待出了城,才各自骑上快马,朝着夫子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此时夫子山。
白今安已对苏荷的血质几番探究,仍是没探出什么名堂来。
最后他没撤了,只得用不同的草药与血质混合,以试图测出血质的不同来。
这一日,他刚将蒜香草与血质混合,那血质立即呈现出一种紫黑色。
白今安面色大变,不敢置信。
他再次取出少量血液与蒜香草混合,血质再次从鲜红变成了紫红。
白今安道了声“果然”,不禁暗暗握紧了拳。
他转身去旁边的融洞找苏荷。
那时苏荷刚用完早膳,正与张秀花在洞内整理药草。
白今安站在孔洞门口道了声:“姑娘能否出来一下?”
苏荷怔了怔,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白今安郑重点头:“没错,很重要的事。”
苏荷笑了笑:“要不,前辈还是进洞说吧,毕竟姑姑也不是外人。”
张秀花出言附和:“是啊,我与小姐向来不分彼此,白老爷也就不必避讳了。”
白今安点头:“既然如此,老朽便进洞来说。”说完提步走进了洞内。
这孔融洞乃是苏荷与张秀花的居所,里面收拾得井井有条,有榻有椅,甚至还用一块大石设了一副茶案。
二人面对面坐到了茶案的两边。
苏荷给白今安倒了一盏茶水:“不知前辈有何重要的事?”
白今安并没饮那盏茶水,向来和蔼的眉眼也显得格外凝重:“老朽能否给姑娘把把脉?”
苏荷愣了愣,不知他意欲何为,却知他眼下也不会将她如何。
于是放下水壶,将手腕沿着茶案伸过去:“那就麻烦前辈了。”
白今安伸手覆上她的脉搏,片刻后收回了手。
他的神色愈发凝重,长叹一声:“老朽总算找到供血失败的原因了。”
苏荷追问:“是何原因?”
白今安探究地看着她:“毒理向来以医理为基础,老朽教姑娘毒术,却没想到姑娘竟对自己的身体一无所知。”
苏荷不解:“前辈此话何意?”
白今安这才端盏饮茶,如实道出:“姑娘体内流着两个人的血,故尔才无法与辰儿的血相融。”
一旁的张秀花插话:“啥叫流两个人的血?”
白今安反问:“姑娘竟不知自己已怀有身孕?”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苏荷瞬间失语。
就连张秀花也惶惶然不知所措了。
白今安继续道:“此胎仅孕两月,还未成形。”
苏荷仍有些反应不及,本能问:“我体内有噬心花之毒,又怎会……孕育出胎儿?”
也正是仗着体内有毒,故尔才会带着侥幸,故尔才并非每回同房都会服用避子汤。
她蓦地忆起与谢无痕在浴桶的那一次。
那也是她与他的最后一次。
那一次她没让他弄在外头,她给了他最完美的体验。
他还问:“刚刚不会让娘子怀孕吧?”
她还答:“就一次而已,不会那么巧的。”
可偏偏一切就是那么巧,她竟然怀孕了——在她离开他的前夜,在她逃离京城逃离谢家的前夜,他在她体内植入了他的血脉。
她一时思绪复杂,心头沉重不已。
白今安答:“噬心花之毒只伤及母体,并不会伤及胎儿。”
张秀花大舒一口气,嘴里喃喃着:“那就好,那就好。”
苏荷却垂首,半晌无言。
白今安郑重问:“姑娘如何打算?”
苏荷这才抬眸看他:“前辈觉得我该如何打算?”
白今安又恢复了往日和蔼的面色,不紧不慢地饮了口茶水,娓娓道来:“姑娘若想解了体内的噬心花之毒,势必要给老朽的孙儿供血,若想要供血,势必要堕掉此胎。”
苏荷却反问:“若无解药,我体内残毒何时发作?”
白今安抚须而笑:“姑娘若拒绝供血,噬心花之毒将会在十个月之后发作,届时姑娘刚刚产子,便不得不与孩子阴阳两隔。”
苏荷轻笑:“我与腹中胎儿,只能活一个,对吧?”
白今安答非所问:“老朽会给姑娘一日时间考虑,明日此时,老朽会前来询问姑娘的决定。”
张秀花气不过:“为了自个儿的孙儿,却要将别人的孩儿置之死地,白老爷就不怕遭报应么?”
白今安淡然回:“若无老朽的塑骨之法,你家小姐早就命丧九泉,老朽不过是让你家小姐履行当初的诺言,又何来报应一说?”
此时白辰也正在门外偷听,闻言急步跨进来,苦言相劝:“阿翁,辰儿不需要姐姐供血,辰儿想让姐姐保下腹中的孩儿,并想让阿翁帮姐姐解毒。”
白今安没想到孙儿竟偷听到内情,一时有些恼火:“辰儿,阿翁这都是为了你好,你万不能有妇人之仁。”
白辰反驳:“阿翁待辰儿的好若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辰儿情愿不要这个好。”
白今安气不打一处来:“你小子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竟敢将阿翁的话当耳旁风。”
他说着拽住白辰的胳膊往外拖:“你别在这儿搅浑水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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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阿翁有话与你说。”
白辰本就身子骨弱,被白今安拽了几下,迅速被拽了出去。
不过须臾,祖孙二人便去往另一边融洞。
洞内静下来。
苏荷坐在茶案前久久不言。
案上茶水的热气袅袅升腾,映得洞内愈发落针可闻。
张秀花心绪难平:“都怪我,这些时日竟忽略了小姐的信期。”
这些时日忙于逃亡、奔波,以及准备供血之事,桩桩件件皆是生死攸关,谁还顾得上这区区信期呢?
她转而又问:“小姐如何打算?”
苏荷自茶案前起身,在洞内缓缓踱步。
片刻后她停下来,用手掌轻抚自己的小腹,那里正悄然孕育着一个生命,她虽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母亲,但真到此刻,她心底竟也莫名涌出一股暖流。
她问:“姑姑觉得当如何打算?”
张秀花哽了哽,不禁泪湿眼眶:“小姐身上还留有白老儿所下的毒,现下……小姐肯定要先顾着自个儿。”
她吸了吸鼻子,又说:“再说了,小姐既已离开谢家、既已离开了姑爷,便没必要……再留下他的血脉了,对吧?”
苏荷闻言,轻抚小腹的手攥成拳,将裙摆攥出深深的皱褶。
张秀花见状忍不住再次追问:“小姐究竟如何打算?”
苏荷叹了一声:“我还没想好。”
她舍不得堕掉这个孩子,毕竟是她的孩子。
可她也不想死,她得活下去。
她陷入了两难。
俗话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但此刻,她偏偏想要兼得。
至于以何种方式去兼得,她还没想好。
次日清晨,白今安如约前来,白辰也跟来了。
三人一道去了最东边那孔布阵的融洞。
白今安刚一进洞,便从旁边的桌案上拿来一个瓷碗,倒入提前备好的药粉,再倒入茶水,用勺子搅匀,端到苏荷面前:“这是打胎药,姑娘喝了吧。”
白辰闻言大惊:“阿翁,你昨日明明答应辰儿要保护姐姐腹中的胎儿的,阿翁怎能说话不算话?”他说完急步上前去夺白今安手里的药碗。
白今安侧身一闪,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臂,继而随手一挥,毫不客气地朝他撒出一把药粉。
白辰瞬间被迷了眼,踉跄了两下,歪着身子倒在了蒲团上。
白今安叹了一声:“你小子弱不禁风,却偏爱逞强,那就先歇会儿吧。”说完他看向苏荷,再次将手中药碗递过来:“姑娘还是趁热喝了吧。”
苏荷并未接那药碗,而是平静问:“前辈说今日会来询问的我决定,没想到,前辈竟替我做好了决定?”
白今安慈祥地笑了笑:“姑娘别无选择,老朽也别无选择,毕竟,姑娘承诺在先。”
苏荷的语气意味深长:“但在当初的承诺里,前辈又私自加了太多承诺之外的内容,这个如何算?”
白今安端着药碗步步逼近:“这个已没法算清了,今日姑娘不想堕胎也得堕胎,毕竟辰儿已经醒了,毕竟老朽也已认定姑娘是辰儿的唯一供血人,待姑娘喝下这碗堕胎药,老朽便可立即开启供血法阵。”
苏荷反问:“倘若我执意要保下腹中胎儿呢?”
白今安冷笑:“那姑娘的结果可能会很惨烈。”
苏荷也笑了笑,反问一句:“是吗?”随后手一挥,也朝白今安撒出一把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