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盘腿坐于囚室内,正闭目养神。
他看上去清瘦而单薄,手里握着一串佛珠,颇有几分仙风道骨般的超然。
谢无痕问:“此人是何人?”
皇帝盯着囚室中的老头儿,沉声回:“此乃白今安的双胞胎弟弟白今福,他们二人本生着相同的容貌,但后来白今安为了谋权篡位将自己塑骨,塑成了朕的容貌。”
话刚落音,白今福慢条斯理地开口:“莫非草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兄长近日动手了,否则日理万机的皇上又怎会有闲来此探望草民?”他说话时仍然闭着眼眸,全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架势。
皇帝冷冷回:“你应庆幸朕的耐心不错,否则也不会将你这条性命留到现在。”
白今福笑了笑,继而打开眼眸,走廊上火把的光线太刺眼,刺得他不得不蹙起眉头,“草民更应庆幸兄长的耐心也不错,否则草民也活不到现在。”
皇帝面露不屑:“看来,这么多年你在这间囚室过得还挺自得。”
白今福答:“托皇上的福,草民这二十多年来衣食无忧、心境安定,确实过得不错。”
皇帝冷笑:“既然如此,那你便继续在此过下去吧。”
白今福颔首施礼:“谢皇上隆恩。”
皇帝神色愈冷,嘱咐谢无痕:“你设法撬开他的嘴,说不定能获知那白今安的动向。”
白今福接过话头:“你们就别白费力气了,草民已被囚二十多年,不闻烟火、与世隔绝,不说兄长的动向,即便是今夕是何夕,草民也是全然不知了。”
皇帝没理他,继续叮嘱谢无痕,语气狠戾了几分:“无论你对他实施何种刑罚,朕概不过问,只一点,保住他一条贱命即可。”
谢无痕垂首应“是”。
皇帝最后瞥了眼囚室内的白今福,随后转身离开。
谢无痕留了下来。
接下来两日,他不眠不休地在暗牢里审问白今福。
白今福一把年纪了,承受不住太重的刑罚。
他只得将其绑在老虎凳上,令其也日夜歇息不得。
但凡白今福想打盹,他便一桶冷水泼上去,泼得白今福霎时清醒。
白今福一脸憔悴:“大人再这么折腾下去,草民这条贱命怕是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又说:“大人可知皇上为何要留着草民这条贱命?”
谢无痕沉沉看着他,一言不发。
这几日他也愈发憔悴,骨相愈发突出,唯有一双眸仍然幽黑深沉。
白今福虚弱地笑了笑,继续说下去:“皇上这是想在兄长发难时以草民为质啊,以此证明兄长的长相并非他自个儿的长相,兄长的真实长相乃是草民这副长相啊。”
他说着抬头吐出一口浊气:“自兄长对权力生出觊觎之心,老朽便注定逃不过这场劫难了。”
谢无痕顺势问:“你恨你兄长吗?”
白今福一脸苦相:“恨有何用,想当年兄长还是皇上的伴读时,白家倒是沾过他不少光的,如今算是把当年沾过他的那些‘光’都还了回去。”
谢无痕思量片刻,突然上前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
白今福一头雾水:“大人这是……不审了?”
谢无痕答:“不审了,本官今日便放你离开这囚牢。”
白今福有些不可置信:“皇上同意了?”
谢无痕答:“皇上那里自有本官去应付。”
白今福身上已无束缚,但他仍一动不动地坐在老虎凳上,似舍不得离开,神色也有些发懵。
谢无痕上前打开屋门:“前辈请离开吧。”
白今福嗫嚅着:“当……当真?”
谢无痕语气笃定:“没错,当真。”
白今福起身往门口走了两步,但很快又退了回来,重新坐到了老虎凳上。他的语气意味深长:“草民差点就信了大人的话呀,所幸草民反应及时。”
谢无痕答:“本官所言非虚。”
白今福嗤笑一声:“但凡草民敢走出这座囚牢,便会被大人派出的暗探日夜监视吧?大人这是想以草民为饵引出草民的兄长对吧?”
谢无痕并不否认:“即便如此,前辈也能借此搏出一线生机,不是吗?”
白今福反问:“倘若草民走出囚牢后并不去找兄长呢?”
谢无痕冷笑:“你兄长得知消息后自也会前去找你的。”
白今福看着壁上的火把,长舒一口气:“大人说得没错,若草民顺利出狱,兄长必会去寻我,他寻我并非是与我团聚,而是为了杀我,这世道啊,各人心中皆有盘算,即便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也不一定就能毫无嫌隙彼此信赖,毕竟只要草民死了,便无人可追溯兄长的来处,毕竟他连谋权篡位的事都做了,还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呢?故尔,”他说着抬眸环视一眼幽暗潮淡的囚室:“这座囚牢,才是草民真正的保命之地,草民又怎能轻易离开此地呢!”
谢无痕屈身坐到了白今福对面的太师椅上,“前辈既然无地可去、无处可依,何不与本官合作,以谋一线生机?”
白今福怔了怔:“原来大人早料到草民不会走?”
谢无痕答:“本官不过是想让前辈认清现实而已。”
白今福无奈摇头:“实不相瞒,草民也想配合大人,但草民被囚多年,哪里还会知晓兄长的去向?”
谢无痕似笑非笑:“本官还想提醒前辈一句,前辈与白今安乃是相生相克的关系,他为了掩盖出身想取前辈的性命,而他的性命又何尝不是攥于前辈手中。”
白今福反问:“你此话何意?”
谢无痕答:“白今安折腾一日,前辈便不得自由一日,若是前辈认清局势助力皇家抓到白今安,前辈自此便可出得囚牢活出自在。”
白今福沉默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喃喃开口:“草民虽不知兄长眼下究竟在何处,但草民自小与兄长一块儿长大,他在习得塑骨之法时草民也一直陪在他身侧,草民虽未习那邪门怪法,却知若想顺利完成施法,对周围环境要求甚是严苛。”
谢无痕微微蹙眉:“如何严荷?”
白今福答:“须得在有石有水且温度湿度光线皆为适宜的地方施法,否则必定法术失灵功亏一篑。”
谢无痕默念:“有石有水?”
白今福又补了句:“最好是山中融洞,如此便可事半功倍。”
谢无痕眸中亮光一闪,恍然大悟:“夫子山?”
他虽派人将夫子山上上下下搜了个遍,却从未想过要去探一探那山中是否有融洞。
他道了声“多谢前辈”,转身出了囚室。
此时长乐殿里。
川子进殿禀报:“娘娘,查到了,两日前皇上确实召见了谢无痕,且下旨让谢无痕去寻找那个宫外的孩子。”
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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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气得面色发白,胸膊也跟着起伏:“老东西果然负了我。”
又说:“他如此急切地将那孩子寻回,定然是个皇子无疑了。”
她随即吩咐:“传二皇子进宫。”
川子垂首应“是”。
不过半个时辰,二皇子赵博匆匆进了长乐殿。
淑妃几番懊恼,几番数落,末了道一声:“儿啊,你父皇怕是指望不上了,咱们须得靠自己了。”
赵博却面色沉稳:“母妃勿忧,您别忘了,宫里还有个五皇子呢,眼下最多是三足鼎立的局面,坤宁宫那边应该比咱们更着急。”
淑妃惶惶然摇头:“五皇子年幼,暂无优势,倒是那个宫外的孩子,与你年岁相当,且深得圣心,他才是咱们的心头大患啦。”
赵博思量片刻,安慰她:“母妃放心,儿臣会加派人手盯紧谢无痕,但凡宫女之子敢露面,儿臣必然将其诛杀。”
淑妃仍是摇头:“那谢无痕武艺高强,且狡诈多端,万一被他钻了空子领回了宫外之子,咱们便功亏一篑了,咱们须得做好两手准备啊。”
赵博问:“母妃想要如何行事?”
淑妃答:“你速速去找一人。”
“何人?”
“白今安。”
“白今安是何人?”
“一个长得与你父皇一模一样、且还欠着本宫恩情之人。”
赵博愈发不解:“此人……跟父皇有何关系?”
淑妃冷冷一笑,忆起往事:“此人曾是你父皇的伴读,深得你父皇的信任,不成想,在你父皇登基那年,他却通过塑骨塑成了跟你父皇一模一样的样貌,并通过买通宫中内侍妄图冒名顶替谋权篡位,只是可惜啊,他棋差一着终是被你父皇识破,绝望之下,他欲纵火自焚,是本宫心生恻隐助他逃离了皇宫,如此,他才能苟活到现在。”
赵博觉得不可思议:“儿臣怎从未听人提起过此事?”
淑妃答:“此事乃你父皇逆鳞,谁敢擅自提起?再说了,此事已过去数十年,当事人老的老、死的死,也鲜少有人重提旧事了。”
赵博问:“母妃的意思是,找到这个白今安,再来个李代桃僵,借他之口,堂而皇之地立我为太子?”
淑妃点头,眸中净是狠戾:“你父皇敢欺我,便别怪我对他以牙还牙了。”
赵博又问:“这个白今安现在何处?”
淑妃答:“我前不久差人联络过他,他此时正在夫子山的一处融洞里。”
赵博抱拳:“儿臣会立即派人去夫子山。”
淑妃“嗯”了一声,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似将这些年所受委屈一股脑儿全吐了出去。
此时坤宁宫里。
庆嬷嬷也进殿禀报:“娘娘,自前两日皇上召见谢家大郎后,两方皆有异动。”
皇后正在侍弄花草,闻言一顿:“是何异动?”
庆嬷嬷答:“那谢家大郎今日午时便带着一队人马出了城,二皇子那边似也派人跟出了城。”
皇后放下泥铲:“可知他们去了何处?”
庆嬷嬷摇头:“这个倒没探到,老奴估摸着八成是为了宫外那个孩子,咱们是不是也派人跟过去瞧一瞧?”
皇后思量片刻,又回眸看了眼正在偏殿里温书的五皇子,随即拍了拍手上的泥灰:“不必了,眼下真正着急的该是长乐殿的人才对,咱们只管坐山观虎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