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痕没来得及喘口气,立即策马往回赶。
从京城到吴县往返六日,说不定他的娘子已经回了春华院。
吴生骑马跟在主子后头。
这次不只马累趴了,他也累趴了,到达京城时全身骨头都散架了。
谢无痕却似乎感觉不到累,一下马便阔步行往春华院。
但他的娘子并未回来,院中仍是空空如也。
他立于屋中,看着已蒙尘的木桌,久久无言。
吴生有些担忧,“头儿,时辰不早了,要不……小人让后厨备些膳食,您还没用膳呢。”
这一路风尘仆仆,两人靠干粮充饥,也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食。
他背朝他,应了声“好”。
不过两刻钟,后厨婆子便提来了饭菜。
他吩咐婆子去闲间布膳,那里亦是他常与娘子一道用膳的地方。
他似没有食欲,不过草草吃了几口菜,饮了两口汤。
吴生问:“可是饭菜不合味口,要不……小人让后厨婆子重新去准备头儿喜欢的菜肴?”
他摇头:“不用了,我不饿。”说完抬眸看向屋外。
此时天已黑尽,无星无月,唯有带着寒意的晚风在轻拂。
他起身往屋外走,边走边吩咐:“去密室。”
吴生不知主子此时去密室做什么,但嘴上应了声“是”。
密室里的李姝丽这几日过得可谓是人不人鬼不鬼。
没有床榻,只能席地而眠;
没有美味菜肴,只有吃不尽的糙饼子。
没有洗漱,只能蓬头垢面。
好在密室的壁上有一方巴掌大小的琉璃窗,沿着琉璃窗望出去,可望见数十米之外的地面。
故尔,这扇琉璃窗也成为她这几日唯一的消遣。
谢无痕的突然出现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她不安地后退了几步,眸中有愤怒亦有恐惧:“你们要做什么?”
谢无痕沉沉盯着她,从她的眉眼、口鼻,再到脖子、肩膀,每一处都极像他的娘子。
他想念他的娘子,可眼前这个可恶的女人并非他的娘子。
或许他的娘子也是个可恶的女人。
李姝丽被他盯得心底发毛:“你……究竟想要如何?”
他沉默不言,仍死死盯着她。
他本就生得冷峻,这几日又消瘦不少,凌厉的目光里全是腾腾杀气。
李姝丽的语气软下来:“要说的我都说了,少卿大人能不能……放我回去,届时我便以李家嫡女的身份与大人和离,此事也便能圆满收场了。”
谢无痕冷声反问:“事已至此,你竟还妄想圆满收场?”
他逼近她,掐住她的下巴,强制她抬起脸:“你别忘了,你在西山手刃过四条人命,若非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我现在便可让你以命偿命。”
李姝丽有些心虚:“你有什么证据说……说我手刃过他们。”
谢无痕咬了咬齿关:“你这杀人灭口的把戏太拙劣,即便没证据,我也能想到是你。”说完狠狠一甩,将她的脸甩开。
李姝丽被他甩得一个趔趄,下巴上霎时出现两道红印子。
她揉了揉被掐痛的下巴,嘴边浮起几许得意:“少卿大人这样穷凶极恶,我想定是因为没寻到那位狡猾多端的少夫人吧,故尔才来这地牢看一看我的脸以缓解相思吧?”
她随即颠狂地笑了几声:“没想到啊,出身显赫的少卿大人竟会对一个贱奴如此用情至深,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吴生听不下去,大唬一声:“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我再给你用刑。”
李姝丽被唬得一顿,闭了嘴。
谢无痕始终面色不变,但满目戾气:“你且记好了,待我寻到娘子之日,便是你身死之时。”说完转身往密室外走。
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要将她囚禁至死么!
李姝丽不甘心,拔下头上发簪,狠狠朝着谢无痕的背影刺过去。
但还未跑出两步,便被吴生一把揪住了头发,向来不骂人的吴生这回实在忍无可忍,骂了声“毒妇”,狠狠将她往地上推出去,随即干净利落地关上了密室门。
李姝丽重重摔在了地上,摔得她眼冒金星。
幽暗的密室里,很快传来她一声接一声的哀嚎:“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又嚎:“谢无痕你记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谢家,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谢无痕回到了正房,坐回到那张玫瑰椅里。
吴生给他倒了一盏茶水:“头儿,您别难过,说不定明日就有少夫人的消息了。”
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好半晌才打开眼眸,沉声吩咐:“将春兰从柴房放出来吧,往后这屋中的茶水就由她来伺候。”
吴生面色一喜:“小人这就去柴房接春兰。”
春兰出了柴房后,还特意去后罩房洗漱一番,又换了身干净衣裳,这才来正房伺候。
那时谢无痕仍在玫瑰椅里闭目养神。
她以为主子睡着了,不敢惊动他,欲转身去铺床。
谢无痕却突然开口:“以前我上值的时候,你家小姐是如何打发时光的?”
春兰一哽,继而喃喃回:“姑爷不在的日子,小姐一般……会看看话本子、会煮一煮茶,或者去外头逛逛街。”
其实他不在的日子,苏荷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炼毒、淬毒。
但她不能说,她只能说能说的。
谢无痕对着虚空轻舒一口气:“再多说一些。”
春兰疑惑:“多说什么?”
他答:“多说你家小姐的事。”
春兰想了想,于是便说起了她与小姐一同伺候李姝丽,一同挨李姝丽打的经历,又说到了小姐如何待嫁、如何争取嫁妆的经历。
当然,她只说能说的。
谢无痕突然问:“她嫁给我,可有觉得委屈?”
春兰想了想,摇头:“小姐没说自己委屈,小姐只是害怕……怕姑爷发现她的身份。”
他又问:“那你说,若她看到我发布的寻人招贴,她会不会回来?”
春兰点头:“若小姐知道姑爷这般苦寻她,定然会回来的。”
说完这句话,她心虚的很,她并不知小姐会不会回来。
听完这句话,他却感觉心满意足,道了声:“但愿你所言成真。”
又说:“时辰不早了,你先出去吧,我要歇息了。”
春兰回:“奴婢还没给姑爷铺床呢。”
他答:“不用了,我自己铺。”
春兰福身施了一礼,转身走出了屋子,并关上屋门。
屋外更深露重,黑茫茫一片,深秋了,夜更黑了,也更漫长了。
次日天蒙蒙亮,客栈里,苏荷早早起了床。
自到达夫子山后,她并未立即去见白今安,而是在夫子山山脚这处客栈歇息了几天。
这是一座叫李庄的集镇,面积不大,人口也不多,但山清水秀,适宜居住。
她筹谋着得在此租赁一栋宅子。
毕竟她要为白今安供血五年,总不能让张秀花陪着她在融洞里住五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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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荷草草用完早膳,找了个借口:“麻烦姑姑在客栈看着行李,我与方公子去外头看看,顺便给白前辈带份见面礼。”
张秀花小声叮嘱:“咱们眼下须得有银子傍身,你记着莫买太贵的,过得去就行。”
苏荷微微一笑:“我记住了,姑姑放心。”
方亦成已在楼梯口等她。
二人前后脚走出了客栈。
昨日还是晴空,今日却天色阴沉,刚走出几步,还兀地下起了雨。
方亦成立即从货摊上买了把油绸伞,替苏荷举在头顶。
雨水倾盆而下,砸得油绸伞“啪啪”作响。
伞外的街头,商贩们在仓皇收拾货品,行人们则匆忙奔跑避雨。
伞下的世界,却是不紧不慢行走的他和她。
他和她,第一次隔着这样近的距离。
他有些欣喜,又有些局促。
苏荷却面色如常,对着雨幕轻舒一口气:“实在不好意思,这几日耽误了方公子不少时间。”
他答:“无碍,在下即是给姑娘办事,亦是给白前辈办事。”
她笑:“看来方公子也不亏?”
他坦承:“这是自然,两方皆给了酬劳。”
她扭头看他。
他与谢无痕身量相当,几乎高出她一个头,她看他时须得仰头。
伞下幽暗的光线里,他显得更瘦、更黑,喉头挺立、下颌线清晰,且还生了一双狭长的丹凤眼。
她说:“方公子这是没做赏金猎人了?”
被她这样凝望,他有些不习惯,生硬地避开她的视线,目视前方:“自与白前辈相识后,在下便常为白前辈办事,很少接赏金猎人这个行当的活计了。”
她试探问:“方公子常为白前辈办何差事?”
他答得含糊:“大多是跑脚、送信之类的差事。”
她又问,“方公子以为,白前辈是个怎样的人?”
他想了想:“白前辈他……爱钓鱼、爱吃鱼,偶尔也爱唠叨。”
苏荷干脆直接问:“那方公子觉得白前辈是好人还是坏人?”
自从发现白今安与当今皇帝长相相似后,她觉得此人不简单。
方亦成这才垂眸看她,眸中情绪难辨,他说,“在下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从不追问其原由与好坏。”
苏荷笑了笑,心知从他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她转移话题,指着他的肩膀:“方公子半边身子都淋湿了,该把伞盖移过去一些才是。”说着握着伞柄将伞盖往他那一侧移了移。
她的指腹触到他的手背,他兀地红了耳尖,胸口狂跳。
他局促而固执地仍将伞盖移到她这一侧,继而加快步伐往前走。
他步履匆匆,她也只得提步跟上他。
直至她快要跟不上时,他才放慢了步子。
她有些莫名:“方公子刚刚怎么了?”
他仍目视前方:“没怎么。”
“我还以为方公子突然有什么急事呢。”
“没急事。”
她再次扭头看他一眼:“方公子都快淋成落汤鸡了,若得了风寒可怎么得了。”
他答:“我无碍,姑娘放心。”
苏荷暗暗一叹,懒得再撬开他的嘴闲聊了,不如专注于找宅子。
两人看了几处出租的宅子,最后定下了靠街的一处宅子。
二进二出,虽面积不大,倒也很是方便。
在与房东签完契约后,苏荷正欲离开,刚走出屋门,却一眼望见旁边墙壁上的寻人招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