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留宿娘家,春华院一时空落落的。
谢无痕心里也空落落的。
夜间闲来无事,他干脆去府中溜达,并顺势登上了望乡阁。
天空月朗星稀,晚风轻拂,他随口问:“少夫人当真是自愿留宿李家?”
吴生回:“头儿这话问得,未必谁还敢逼迫少夫人不成?”
谢无痕“哦”了一声,心头仍是不安。
毕竟娘子与那李建业向来不对付,可不能让她在李家吃亏。
他随即吩咐:“明日早点差人去接少夫人回府。”
吴生抱拳应了声“是”。
闲话间,谢无痕一眼望见东城外的火光。
朗朗月夜下,那片火光犹如一个橙黄色的球,在夜幕中腾腾燃烧。
他疑惑:“城外怎的走水了?”
吴生也往城外的方向看过去,“头儿放心,那里是一片瓜地,并非民居。”
“瓜地怎会走水?”
“说不定是哪个偷瓜贼烧了谁家的瓜棚。”
谢无痕沉默半晌,叮嘱道:“明日去打听打听情况。”
吴生垂首应“是”。
那团火光至少烧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才渐渐黯下去。
谢无痕看着火光彻底黯下去后才走下望乡阁,回到了春华院。
一夜无梦,次日天蒙蒙亮他便起床去上值。
谢无痕前脚刚走,苏荷后脚进府。
那会儿车把式福升正欲驱车去李家接人,见少夫人自个儿回来了,颇为诧异:“少夫人竟回得这样早。”
苏荷语气淡淡:“在李家睡不安稳,故尔赶早回来了。”
福升哈着腰笑了笑:“少爷估计也想到了这一点,还吩咐小的早点去接少夫人回来呢。”
苏荷道了声:“辛苦福叔了。”随即提脚回了春华院。
昨日她与张秀花宿在城外的一座破庙里,天亮后才随人群进了城。
虽辛苦了一夜,却是大仇得报,苏荷心绪畅快,还特意让人备了一壶果子酒,邀春兰与张秀花同饮。
春兰大大咧咧,倒是饮了个痛快。
唯有张秀花忧心忡忡:“咱们昨日并未去李家,这事儿若是被姑爷晓得,到时怕是就分辩不清了。”
苏荷浑不在意:“就算他发现我未去李家,也定不会将我与刘达忠之死联系在一起。”
“可若是如此,姑爷对小姐的信任定会大打折扣。”
“姑姑放心,我自有应对之法。”
张秀花本还想问究竟要如何应对,却知苏荷是个不愿多话的,便忍着没开口再问。
未来会如何谁也说不清,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
天色大亮后,瓜田里迎来了第一批采摘的瓜农。
一名中年汉子最先发现被烧成废墟的瓜棚,随即又在废墟上发现一具被烧焦的尸首,以及离尸首不远处的一把长刀。
长刀已被烧得发黑,但仍可隐隐看到刀柄上刻有官府标志的图样。
若这把长刀属于死者,那死者便是朝廷官员。
朝廷官员被活活烧死,这还了得?
瓜农一传二、二传十,接着便有人去府衙报案。
新来的府尹立即差人去现场查探,几番比对之下,最后确认死者正是判官刘达忠,死前因吸入大量迷药,故尔未逃离出火海。
刘达忠不仅是朝廷官员,且还与周家沾亲带故,如此横死实在是骇人听闻,故尔大理寺也奉旨介入调查。
两衙并查,以便早日找到凶手。
刘达忠的死讯也很快传遍京城各茶楼酒肆。
有人唏嘘,更多人却是拍手称快,纷纷称“恶人自有天收”。
无忧茶肆里。
安子将外头传言细细禀报给主子。
曾艺道闻言笑了笑。
安子问:“先生也觉得那刘达忠该死么?”
曾艺道摆弄着茶盏,不疾不徐地回:“我是替另外的人高兴。”
安子不解:“先生替谁高兴?”
曾艺道淡淡回:“这个,你无须多问。”
同心巷刘宅里。
向来跋扈的刘娇哭得晕过去好几回,没了父亲的庇护,她此生再无横行的底气了。
宋声却心头窃喜,岳丈一死,他算是能挺直腰板儿做人了。
但一想到那位女债主,又不免后背发凉。
很明显,岳丈死于那个女人之手,而他亦是帮凶,故尔,他要守住这个秘密。
新来的府尹自是传唤过他好几回,问他为何要带岳丈去瓜地,以及那晚去瓜地之后的情况。
他早备好了一番说辞,答得是滴水不漏。
大理寺卿刘祈年甚至还令人调查当日城门口的出入记录。
毕竟那凶手疑似对瓜地颇为了解,对刘达忠情况亦很了解,极有可能是城内人出城作案。
但当日非年非节,城门口并未戒严,调查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以至于一连三日,案子毫无进展。
李家墨香院。
张倩儿用完午膳便一直在闲间里发愣。
李建业要在正屋薰洋金花,她只能待在闲间躲避那股难闻的气味。
她已然知晓外头的消息——知道前日死了个判官,知道大理寺正在调查城门口的出入记录。
她思量片刻,唤来冬叶:“你找人去大理寺递个消息。”
冬叶一头雾水:“小姐要向大理寺递何消息?”
张倩儿面色阴沉:“就说案发当日的酉时,谢家少夫人曾出过城门。”
冬叶顿了顿:“小姐这是想污陷那位少夫人是杀人凶手?”
张倩儿冷冷一笑:“我亲眼见她出过城门,哪有‘污陷’一说。”
“即便她出过城门,也不代表就杀了人啊,再说了,谁会相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杀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判官?何况,谢家大郎还是大理寺少卿呢,那些官差定不会将她如何的,小姐还是别行此招了。”
张倩儿垮下面色:“怎么,你现在也想来教我做事了?”
冬叶一哽:“奴婢不敢。”
张倩儿咬了咬牙,继续说下去:“即便不能将她怎样,却也够她吃一壶的,指不定要被当众问询、拘押,甚至还要坐几天大牢呢,上回诱她揭露谢家二郎已让她逃过一劫,这回,我便要让她狠狠出一出洋相。”
冬叶觉得主子为了这位少夫人当真是魔怔了,却也不敢多劝,应了声“是”后转身出了屋。
谢无痕这几日除了调查茶师,便是暗暗留意瓜田谋杀案的进展。
他没想到那夜站在望乡阁上看到的火光,正是烧死刘达忠的那片火光。
他去找刘祈年打听案件情况,刘祈年却避重就轻,“不过就是个寻常命案,你无须理会,安心办好皇上的差事便可。”
谢无痕无奈,只得歇了这份心思。
这一日他正在公房阅读文书,刘祈年竟主动走了进来,进来后还特意关上了房门,“无痕啦,我与你说一件事。”
谢无痕回:“有何事,大人但说无妨。”
刘祈年自顾自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一脸谨慎:“今日有一人来衙内举报,称谢家少夫人曾于刘达忠遇害的当晚出过城门。”
谢无痕闻言一顿,脑中瞬间闪过万千思绪。
但他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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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显,试探问:“不知是何人举报?”
刘祈年笑了笑:“那人自称是朱雀街一个什么铁铺的铁匠,称当日酉时曾亲眼见到少夫人领着一位婢女出了城门,酉时出城,戌时案发,时间上也正好衔接,反正说得是有鼻子有眼的。”
谢无痕给刘祈年倒了一盏茶:“我家夫人向来好茶,估计是去城外林子里采集清晨的花露煮茶。”
“估计?”刘祈年意味深长地看他:“无痕成亲日久,竟是连尊夫人平日的去向也摸不清楚?”
谢无痕故作尴尬地笑了笑:“夫人性情洒脱,我向来不拘着她。”
刘祈年打趣:“年轻人,就是率性啦。”
谢无痕抱拳:“让大人见笑了。”
刘祈年再次饮了口茶水,道了声“好茶”。
继而起身:“我今日过来没别的意思,就是与你通个气,尊夫人乃你的家眷,作为同僚我们自是信任你,同样信任她,自不会对她进行审问、拘禁,反正你心里有个数就行。”
谢无痕再次施礼:“多谢大人体恤。”
刘祈年摆了摆手,将声音压得更低,“口头上谢没用,将皇上送你的好茶分我两包即可。”
谢无痕垂首:“下官待会儿便送到大人公房。”
刘祈年心满意足,“嘿嘿”笑了两声,转身出了屋。
谢无痕果然将两包好茶差小六子送去给刘祈年。
随即下值,回府。
苏荷这两日过得颇为清闲,除了看话本子、研制毒术,便是坐在廊下吹吹风,吃一吃小食。
且还将好吃的小食分门别类放进食盒,提去给安心院的谢二郎。
这一日她来了兴致,还亲手给谢二郎做了只风筝。
风筝上的大雁画得唯妙唯肖,乐得二郎直拍巴掌:“嫂嫂会画大鸟……我有了大鸟……我还要嫂嫂画另外的。”
她问:“画另外的什么呀?”
“画母亲、画父亲,或者,画哥哥……也行。”
“你不怕哥哥了?”
“嫂嫂不怕,二郎也不怕。”
一大一小两人在夜色下的花园里奔跑着放风筝。
但风太小,风筝始终放不上去。
谢二郎气得鼓起了嘴巴,还狠狠甩掉了脚上的鞋子。
苏荷只得将鞋子捡回来,弯腰给他穿上。
谢二郎扁了扁嘴,满腹委屈:“黑漆漆的,一点也不好玩……下次,嫂嫂能不能白日里带我出来玩?”
苏荷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谢二郎是见不得光的人,若白日带他出安心院,势必会让更多人看到他,势必也会让徐南芝更加尴尬。
她委婉回:“若二郎乖乖听话,少发脾气,嫂嫂便去你哥哥说一说,若你哥哥同意你白日里出来玩,那嫂嫂便白日里陪你玩。”
小孩子的脾气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谢二郎瞬间眉开眼笑:“那我听嫂嫂的话。”
苏荷夸赞了他一番,这才将他送回了安心院。
从安心院回到春华院,谢无痕已下值了好一会儿,正坐在屋里给她剥栗子。
他早知她常去安心院,却也没出面阻止,反正睁只眼闭只眼。
她故露喜色:“夫君今日又给贫妾买了栗子?”
他淡然“嗯”了一声,将剥好的栗子端到她面前:“娘子趁热吃。”
她看出他面色不善:“夫君可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他否认,“不过是公务繁忙,有些疲累而已。”
“那待会儿夫君泡个热水浴,去去疲。”
他又“嗯”了一声,转而问:“前日娘子回李家,那李建业可有为难娘子?”